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辈荣光 作者: 夜舞泪 第一章 序言  要讲这个故事,就要先讲到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姓武单名一个德,字永孝,生于清光绪十年,即1884年,他比阎锡山小一岁,他们曾做过山西武备学堂一年的同学,交情甚笃,在阎锡山留学日本的时候,我的父亲已经学堂毕业充入新军,六年之后阎锡山留学归国,在山西陆军小学堂任职教官的时候,我的父亲已经是新军一部的副标统,即副团长一职。  我的父亲,武德,山西革命的第一声枪响就是他打的,1911年10月28日辛亥革命太原起义中,我的父亲,曾率部猛攻太原巡抚府,  击毙山西巡抚陆钟琦,继而成为山西同盟会中的骨干成员,阎锡山的嫡系加左膀右臂。  所以,在阎锡山初掌山西的时候对我的父亲甚是倚重,到北伐结束时,已是一军之长,领河北半省之地,实力颇为强大。  然而中原大战,阎冯联军兵败如山倒,雄霸半个北中国的晋绥军土崩瓦解,仅在兵败撤离途中,被蒋军歼灭的部队就高达二十万之众,阎冯联军,几遭全军尽没之绝途。  而我的父亲,就在这数十万溃兵的浪潮里生生建起了一道防线,在黄河岸边,武德领5000残军,猛烈阻击敌军,官兵同慨,血染黄河,生生挡住了五万蒋军的猛攻,终于为晋绥军保下了一丝火种,就连蒋中正也曾望着武德军队的防线哀叹,“有军如此,山西焉能入我之手?”  山西守住了,十余万晋绥军败回山西,迅速整备,各归驻地,严防死守,蒋军再没有一丝攻入山西的希望,遂黯然撤军。  只是可怜我的父亲,永远的埋在了黄河里。  那一年我只有16岁,我随母亲大人居住在太原翠鸣巷,那时候的孩子16岁的年纪其实还并不懂事,我只记的有一日母亲大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日一夜,我爬在门口,听见母亲在哭泣,我蜷缩着身子一直倚在墙上,母亲大人就整整哭了一夜。  我记的那一年是1930年即民国十九年,而在第二年的十二月十八日,太原爆发了学生运动,学生游行至国民党山西省党部之后,与党部武装发生流血冲突,一名学生被当场击毙,继而爆发数万民众的抗议游行,民众包围了省党部,激进学生开始打砸党部,一度冲进了党部机关,在被武装人员强制驱除出来后,民众在党部外用桌椅木头堆满了党部外墙,有学生代表向省党部以及省政府下了最后通牒,若不向死难学生做出交代,就要焚了整个党部大楼。  那是一个封建王朝向资本主义转变的时期,那是一个新兴国家从腐朽的古老帝制挣脱出来后爆发的强大怨气,整个国家都在觉醒,整个民族都在觉醒,他们知道了自由的意义,他们也知道了自由的代价,当整个民族都被自由这两个字燃烧了热血的时候,激烈的冲突便绝对不可避免。  人民必将为自由而战!  腐朽的满洲王朝压迫了这个民族近三百年,屈辱和血泪印刻在他们的灵魂里,他们强烈的渴望国民政府以强硬姿态对日制衡,他们已忍受亡国灭种三百年,今天,再也不能忍下去了。  轰动全国的太原12.18惨案,让国民党再一次滚出了山西,山西省政府查封了国民党党部,驱除了党部高级官员。  而我记的,就是那一天,我的母亲在家中悬梁自尽,我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逝去了,我的母亲,梁佳慧,也永远的离开了我,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我成了一个孤儿。  母亲下葬的那天家里什么亲戚也没有,那时候太原城乱的厉害,自己都顾不过来,更顾不上别人,我的母亲是被邻居王大爷叫人抬棺出葬的,我家的院子本就不大,母亲大人的棺木被抬出院子的时候,我看到门口停下了一队列兵,然后一个身材稍壮的中年将领走了进来,他穿着深青色的军服,留着细细的八字胡,他的眼睛里满是哀伤,我能看的出他刚才哭过,他走过来了,向我走过来了。  他的步伐稳重,军靴踏在青砖上哒哒作响,他微闭着眼盯着母亲大人的棺木,然后脱帽鞠躬,我看见跟着他来的十几个军官和士兵也鞠躬了,他仰头向着天,眼里有泪在打转,于是他闭紧了眼睛,沉沉的说了声“佳慧,走好!”  虽然我的父亲和阎锡山交情甚好,可这却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因为父亲大人平时并不是和我们住在这里,所以阎锡山也从来没有到这里来过。  他的手很有力,因为他一转身就狠狠抓住了我的肩膀,抓的我生疼,我还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吓的不敢动弹,可我知道我没有哆嗦,父亲母亲的相继去世,让我在那时候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应有的反应。  我也不会想到,雄霸北中国的一代枭雄东山再起,重回太原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来送我的母亲大人,我看见阎主席的眼睛里都是泪珠,于是我也哭了,我哭的很厉害,很大声,我想起我埋在黄河里的父亲和即将埋在黄土里的母亲,我嚎啕大哭,我什么也不顾,我只想哭,我那一天就把平生所有的泪都哭出来了。  那些军官,士兵,邻居都在望着我,可我不管他们,我只是哭。  阎主席抓着我,看着我哭,看着我撕心裂肺,我发现他的手在抖,他面目狰狞,似也无比痛苦,他一把将军帽摔在了地上,然后说了一句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他说“侄,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啊!”  他说的很大声,他是喊出来的,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只有我,我哭着抬头望他,他似乎承受不了我的目光,他转过身,喝道“我要为永孝,和弟妹,风光大葬!”  所以,我的父亲和母亲还是葬在一起了,那是1931年太原城里最隆重的葬礼,阎主席没有食言,他为我的父亲和母亲,风光大葬,棺木是四十八抬的,棺帐之上龙凤齐飞,五十个乐手齐鸣,数百个我不熟识的人披麻戴孝,整条大南门街被士兵清空,上千士兵分列两旁,数万人望着我的父亲和母亲,西出太原城!  我的父亲是光荣的,他的一生都是光荣的,我也想做个光荣的人,不,我哪怕只要能做光荣的事,我也愿为此付出所有,这就是我十七岁时的志向,为光荣而战!  于是我在父母双亲都辞世以后,毅然进入了山西陆军小学堂,追随父亲的脚步,我于1934年毕业,被充入五十八团任中尉副连长,1935年任上尉连长,1936年秋即为上尉营长,1937年三月晋升为少校军衔。  这是一条无比顺畅的路,只因父亲大人余荫庇佑,阎主席大力栽培,于是年仅24岁的我成为了一名少校军衔的营长,而我在这个军营里,只呆了短短三年又两个月的时间。  37年的九月份,国民革命军第34军第196旅奉命从阳泉开拔,火速支援大同战役,但是我们才走到忻口的时候大同就失守了,于是我们接到了第二战区执法总监张培梅将军亲自传达的命令,死守原平城7日。   第二章 战端初开  1937年十月三日。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株紫红色的花,一团团的花簇拥着,上面还有未干的露水和细细的泥土,可花还是很美,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照进来,它就在阳光下骄傲的舒展着,一株很美丽的月季花。  我捶了捶还在发疼的脑袋,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我想起了我那狗日的营副,在炮弹爆炸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一把刺刀捅进了他的肚子里,我记的捅他的那个日本兵年纪很轻,我记的他凶恶的眼睛和扭曲的脸,他们穿着黄色的军装和黄色的军帽,他们长着黄色的皮肤和黑色的眼睛,我发现他们和我们竟是如此的相同,就连眼睛里爆发的愤怒都是相同的。  日军一混成旅已在原平和我们血战了三天。  坚守此地的是晋绥军196旅,旅长姜玉贞三日前奉命坚守原平七日,以迟滞日军进攻,前敌司令部正在忻口一线重新布防,集结部队,七日之内,虽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亦不能后退半步。  这份命令被传达到了每一个士兵手里,我那天杀的团长在传达命令的时候就把自己的遗嘱寄回家了,可士兵们还不知道形势,他们以为战争打到伤亡惨重,无法支撑之时,若无援兵,必会撤军。可我们的团长知道,七天,就是我们的死期。  这是一个昏暗的屋子,屋子里的家具都是腐朽的黑褐色,看那样子都是上了年纪的东西,我的对面摆着一个梳妆台,台子上有一面大镜子,我眼里所有的东西似乎只有这一件是新时代的产物,其他的东西完全是三百年前的古屋模样。  于是我就盯着窗子看,只有那里有阳光微弱的亮,窗纸上贴着一排窗花,外面隐隐人群涌动,可是外面很安静,只有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枪炮声回荡在整个原平城的上空。  我伸手在左腰上摸了一把,没见血,我掀开单子,腰里已经裹了厚厚一圈纱布,可我感觉不到疼,或是麻醉剂的药效还在,我爬起了床,可找不到衣服,我只能光着膀子往外走。  我忽然想起我故去的母亲大人,我儿时曾在月光里依偎在她的身旁,我们就在这样一个昏暗的屋子里依靠,她给我讲我的父亲,她说,永孝这辈子,只为了求一个信仰,青天白日,就是他的信仰。  我推开屋子厚厚的木门,青天白日旗就在风中飘荡,它不光是一面旗帜,它是一个信仰,它是一个希望,我,我们,所有的中国人,他们或年纪不同,或身份不同,或信念不同,但他们有一样是相同的,他们同在一面旗帜下。  政权或有好坏,人性或有善恶,但旗帜是没有错的,信仰是没有错的,我们,在青天白日旗下,保卫着我们的家乡。  天空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啸,我在听到这声音的霎那,心口紧缩,我看到院子里还有伤兵和医生穿梭,我看到满院子的红色海棠花还在绽放,我看到一个小女孩还在冲我傻傻的笑。  我狂呼出声,“卧倒!”  “轰!”一枚炮弹落在了院子的正中央,剧烈的爆炸将铺地的青砖炸成粉末,强大的冲击将我掀飞回了屋子里,通的一声摔在地上。  我看见炮弹就落在那个小女孩的身子前面,那个还不知道什么叫打仗的小女孩,在她傻傻的微笑里被炮弹炸飞了出去,剧烈的撞击让我腰里缝合的伤口崩裂,刺骨的疼痛让我的身体有一瞬间的麻木,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疼痛让我所有的神经都在跳跃,我呼出了声,我感觉我的内脏都被摔碎了。  我爬了起来,我已无法站立,我只能爬到门口,我看到院子里倒下了五具破碎的尸体,那个刚才还冲我笑的小女孩已经只剩下一件炸烂的衣服挂在一旁红色的海棠花上,我看到院子中央的弹坑和碎石,还有旁边一团一团的烂肉。  所有的人都被惊在当场,他们蜷缩在角落里,呆呆的望着院子中央,我看到有两个士兵在挣扎,我想过去救他们,可我站不起来,我只能疯了一样的呼喊“救人啊!救人啊!看球了看,都给老子救人啊!”  有人从惊慌中醒来,前院跑来几个伤兵,他们抬着地上的人跑了出去,我看到角落里一个女人抱着刚才被炸飞的小女孩的衣服无声的哭泣,她满是灰烬的脸上被泪水搅浑,花了的脸埋在那件炸烂的衣服里,那衣服上还有女孩的血,我看到她在哭,可我听不到声音,或许,她已哭不出声来了吧。  三天以来我一直欺骗自己战争并没有多么残酷,当我们被日军轰炸,进攻,满地都是死人的时候我告诉我自己,军人战死沙场是光荣的,那些鲜血和尸骸是我们的光荣,那些伤疤,那些坟墓见证我们的英勇,可是,看到一位母亲无声哭泣的时候,我告诉我自己,你错了,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它绝不是前辈口中马革裹尸,青山埋骨的壮烈,它还有平民被杀戮,无辜百姓被残害的凄凉。  我感觉我已经有了些力气,于是我按住左边腰上的伤口,往前院走去。  这是一座三进院的大宅子,在这个小小的原平城里能有这样的宅子那就绝不是一般人,可这里的主人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带着细软和老小以及心爱的七八房太太逃了。  手术室在第一进院子里,而我待的是第三进,我跨过第二进院子到了前院,医生在前院的正堂里用白布围出来一个手术室,我看到几个年轻的女护士在手术室里忙碌着,正当我准备继续往外走的时候,一个护士从背后叫住了我。  我有些疑惑,因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我转过头来,看到手术室里追过来一个护士,她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冲我吼了声“你要去哪啊?不看流了多少血了,不想活了吧?”  我被她愤怒的吼声吓了一跳,我瞪着眼看他,我知道我的样子肯定很凶,可她竟然看都不看我,一把拽上我就往手术室里拉,我这才有空看了看我的腰,结果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血从腰里流出来,已经把整条裤子都染红了,半边身子都是血,把我自己也吓了个半死,我只能跟着她进去了,因为我也不想死。  进了手术室,她把我推到在一张木桌子上,她粗暴的态度让我很是生气,可我却不想发火,三天以来我在阵地上发了无数的火,我气焰滔天可却没有挽救哪怕一个兄弟的命,所以我知道生气是没用的,我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我就转头,看其他地方。  手术室里有两张手术台和三张桌子,在我隔壁的竟然是我的熟人,张小毛,而我们都叫他小猫儿。他是我营里二连的一个上等兵,我看见医生正按着他的左胳膊,在取子弹,或许是没有打麻醉剂,小猫儿疼的直往起跳,就像一只被翻过来的乌龟,他愤怒的往起弹身子,可医生死死的按住他。  我就在旁边看着他笑,那小子转过头来看我,忽然叫了一嗓子“我草,营长,你没死?”  我不说话,我就看着他笑,一个劲的笑,我知道这小子是山里出来的,从小到大嘴里都是骂人的话,别说我这个营长,就是见了我们那天杀的团长也是一样的吼“我草,团长好。”  他最喜欢说这两个字,我就闭着嘴,让他使劲的说,他说“我草,营长,二麻子把你背下去的时候你满脸的血,我草,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我草,你居然又活了,真是见鬼了。”  他一句话里就连说了三个我草,我就不说话,我就看着他笑,我知道我要说话他肯定会一直骂下去,而我不说话反而把他吓的不敢说话了,他盯着我,身子还往外移了移,用那种真看见鬼的眼神盯着我,嘴里嚼了半天,终于小声说了句“我草,营长你不是傻了吧?”  我看着他被我吓怕了模样放声大笑,我高兴,我知道这本没有什么高兴的可我真的很高兴,我看到了熟悉的人和他熟悉的样子,我才发现,我竟然如此的离不开他们。  那个把我拉进来的护士很不爽的对着小猫儿喝了一声“闭嘴。”  小猫儿乖乖的把头往回缩了下,表示不再说话,然后那护士把我腰里的绷带扯了下去,血从伤口里往外冒,缝住的肉被整个撕开了,那护士俯下身子用剪刀和镊子把原来的线抽出来,那种感觉就像从我身体里抽筋一样的疼。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然后双手死死的抓住了桌子的两边,我看到小猫儿笑了,这个刚才吓的和见了鬼一样的货现在居然在笑我,我就不能不开口了。  我的脸都疼的扭曲了,我对着小猫儿裂开嘴,“嘿嘿,小猫儿,王强死了没?”  小猫儿脸色一变,突然沉了下来,他只说了两个字“死了。”  我的心里也在疼,王强是一连的连长,是跟我关系最近的兄弟,我又问“二连长呢?”  “死了。”  营副死了,一连长二连长都死了,我忽然不敢问了,可我却不得不问“三连长高长山呢?”  小猫儿重重的出了口气“死了。”  我的脑袋嗡的就炸了,我随手抓起一块东西就砸到了小猫儿的脑袋上,冲着他大吼“死了,死了,你他妈就知道死了啊?有没有活的?你告诉老子一个活的行不行?”  小猫儿吓的一哆嗦,我把整个手术室的人都震住了,小猫儿眼泪下来了,他哭着喊着“都死了,营长,都死了,日本兵冲上了咱们阵地三次,飞机炸,大炮炸,坦克炸,早就死的没几个人了,第三次冲上来阵地就没了,我就看见逃出来四五十个人,当官儿的都死了,都死了,没一个活的了。”  我闭了眼睛,我想忍住不哭,可我他妈就是忍不住,眼泪死命的往外挤,我想起战前最后一次会议的时候,那些跟我一起混了三年的兄弟们,都没了,都,没了。  我脑子里乱的就快炸开了,我忽然狂叫出声,双拳拼命的砸着桌子,我像受伤的野狼在咆哮,我愤怒,我愤怒!我愤怒!!!  “啊!”“啊!”  我冲着屋顶声嘶力竭的怒吼,我的胸膛里有火在烧,我最后一拳生生砸掉了桌子的一角,那是从未有过的愤怒,我愤怒是因为我的兄弟埋骨黄土而我却躺在这里无能为力,我的兄弟,还在前线和日军劈杀,我,我,我却...  那怒火让人疯狂。  我忽然感到有一只手扶在了我的肩膀上,她轻轻的捏住我的肩膀,我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真切的温暖,那温暖瞬间涌进了我身体,我慌张的,慌张的抬起头,我看到了一双温暖的眼睛。  她用最温暖的目光看着我,那目光像极了我的母亲,我忽然觉的我回到了从前,我忽然觉的心里就有了依靠,那丝温暖让我安静了下来。  她摘下了口罩,我看到她的脸,她的脸苍白而美丽,她对我说“他们虽然死了,可他们还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我就像一个孤单的孩子,我抓住了她的手,我祈求的问她“你,你说的是真的?他们,他们死了也会陪着我?”  她点头,那样的肯定。  我垂下我发呆的眼睛,我深深的呼吸,我在想他们,我疯了一样的在想他们。我想我的副营长,他家里还有六十岁的老父亲和那个有点傻的弟弟,我想我的连长们,他们有的才刚刚娶了婆姨,有的已经是孩子的父亲,我想我的排长们和我的士兵们,他们有些还很年轻,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脱光了的女人的样子。  他们,甚至都是些孩子,他们年轻,他们才二十来岁。  我想着那些死去的兄弟,我也想那些还活着的兄弟,我猛的转过头,冲小猫儿喊“那活着的呢?活下来的人呢?”  小猫儿擦干了泪,说“撤到团部去了,团长带着部队撤到南城门了。”  我伸过头去,死死的盯住小猫儿,我问他“敢不敢再跟老子冲上去?”  小猫儿的眼睛忽然张大,他也盯着我,咬着牙喊,“谁要不敢谁就不是人养的。”  我点头,我知道士兵一旦从前线撤下来,再想冲回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不光是胆量的问题,当人们终于从死亡中逃离出来以后,再让他们重新回去面对死亡,每一个人心里都会产生巨大的抗拒,那是面对死亡本能的反应,因为死亡,意味着一切的结束。   第三章 坚守阵地  我回过头,黯然的躺在桌子上,护士还在给我缝合伤口,我的身体依然疼痛,我的神经依然抽搐,可我已能平静下来,因为内心的疼痛要更强烈,更剧烈。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密,这里离南城门不过一千米,我看到越来越多的伤兵被抬进了院子,他们满身的血,几日来的残酷战斗已经把这只部队锻造成铁一般的坚强。  可人总有脆弱的,我看到院子的角落里有个士兵在玩黄土,他咯咯的笑着,用双手捧起满满的黄土,然后搓在脸上,他一边笑一边用黄土搓脸,他的样子疯癫,眼睛里却是最纯真的笑意,他对着看他的士兵们笑,他把黄土高高的抛向天空,漫天黄色的尘土,他跳起身子手舞足蹈,喊着“下雨咯,下雨咯,小娃娃要回家里咯。”  战争,用尽所有的方式将他残暴的一面展现在太阳底下。  那个士兵,已经被吓傻了。  我猜想不到这三天他经历了怎样的巨变,我只知道,此刻的他,是快乐的。  护士已经重新帮我缝合了伤口,缠上惨白色的纱布,我混乱的脑子终于安静了下来,我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外走,小猫儿很快追上我,我望着满院子的伤兵,我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中往前走,我从一个伤兵手里拿过了冲锋枪和两梭子子弹,他对着我点头,跟我说“伙计,别死。”  一个士兵从已经咽了气的尸体上扒下了一件上衣,递给我,我接过那染血的军装,带着我的士兵走了出去。  当我一步踏出院门的时候,那个帮我缝合伤口的护士追了出来,她拉住我的胳膊,我回头看她。  她却没有理我,而是跟小猫儿说“你要是不想让他死,就一步也别离开他。”  小猫儿狠命的点头,护士最后看了我一眼,将一个手帕包着的东西放在我手上,然后快步离开了。  我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只麻醉针。  我想,她也一定知道是拦不住我的,所以她给了我麻醉针,我想她是想让我在血流干之前,不让自己太过难熬。  我带着小猫儿一路往南,日军的炮火已经延伸到了城里,有几架日军飞机一直在天空扫射,我们在狭窄的街道里穿梭,每一个和我们擦身而过的人都是伤痕累累。  我们终于到了南城门。  古城墙高有两丈,宽有丈半,可青砖里面包着的都是土坯,在日军强大的炮火攻击下,整条城墙都被炸烂了。  一颗45毫米的迫击炮弹就能够轻易的将城墙炸开一个半米的洞,更何况75毫米山炮90毫米野炮,以及不知道多少毫米的航空炸弹,我冲上城墙的时候,已经有一处被炸开了缺口,我那天杀的团长就带着百十口子人死堵在口子上,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累的站不起来了。  我的团长姓郑,是土生土长的五台人,家里和阎主席家也是多少有些沾亲带故,所谓背景深厚估计就是我郑团长这种人。  因为在整个196旅就没几个人能整治的了他,连姜旅长见了他都是绕道走,所以,我们都叫他天杀的团长,我想,也只有老天能劈下道雷把这货干趴下。  我那天杀的团长很壮实,他说他是屠夫世家,自他爷爷的爷爷辈起就是大街上卖猪肉的,所以他完全的继承了他祖辈屠夫的德行,浓眉大眼,深眼窝子高额头,眼睛一瞪就像真要拿杀猪刀劈过来一样。  可这次终于把我的团长累趴下了,他趴在沙袋上重重的喘气,呼呼的热气喷在我脸上,弄的我一阵恶心。  他把熊掌一样的手拍在了我肩膀上,拍的我身子都震起来了,他瞪着我说“小武,这嘎就交给你了,我去,我去歇歇。”  我点头,我望着我曾经山一般坚挺的团长,他眼里的血丝像一张死神编织的网,将他的世界塞满火焰。  有两个士兵架起了郑团长,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无法描述他的眼神,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是,是绝望。  我在一瞬间就读懂了我的团长,我知道,我们完了。  我们号称是晋绥军的精锐,即使遇到老蒋刚刚装备的中央军德械师哥们也不会怕,可我们面对的,是整整四千号日军,日军的四千人,足以歼灭我们的一个师,是歼灭。  城外的阵地全线失守,减员已达半数,除了东城门外的高地还在我们手中,我们几乎已经被包围了,我们被困在了这个小小的原平城里,而日军,像嗜血的豺狼,将它的獠牙,把整个原平城都吞了进去。  我望着这里的百十号士兵,他们都在盯着我,我站在沙堆的最高处,将自己的身子暴露在日军的枪口下,我从缺口里可以看到原平城外茂盛的庄稼和庄稼里穿梭的侵略者,我说“老子叫武忠,从现在起,老子跟你们一起死!”  士兵开始重整工事,我们用兄弟的尸体和沙袋垒起防线,鲜血将大地浸透,我们湿漉漉的鞋子里灌满了山西兵的血,有士兵报告,日军已经突破城墙达四次,我那天杀的团长带着半个营的兵在这里足足干了五个小时,每一个士兵都疲惫至极,我望着他们干裂的嘴唇和阴冷的面孔,他们紧张而坚定。  日军的第五次进攻,开始了。  我们在城墙内侧,日军的炮火已经无法瞄准我们,于是炮火向城里延伸,古老的砖木房屋在炮火里飞舞,那些静寂的安睡在古城里的建筑像沙子般被炸飞起来,碎片和子弹一样射向我们的士兵,一截断木从天空飞来,刺向了士兵的后背,断木将士兵牢牢的钉在了地上,他不甘的面孔上依然狰狞,他望着血红的天空,发出最后一声*。  日军的先锋出现在缺口上,他们像潮水般狂涌而来,那是一股庞大的力量,我豁然起身,在青天白日下,愤怒的咆哮“杀!”  近百名士兵在一瞬间扣动了扳机,一张强大的火力网呼啸着席卷了缺口,你能看见和听见的一切都是子弹,它们兴奋而狂热的冲击出去,在日军士兵的身体里旋转,突破,向着自由和尊严前进。  四挺马克沁水冷重机枪咆哮着,它们是我军最强大的近距离攻击武器,它在一分钟之内可以打出至少四百发子弹,如果供弹顺畅,甚至可以打出六百发,就因为它强大的火力威慑,使它成为了日军第一攻击目标。  当四挺重机枪轰然炸响的时候,冲进缺口的二十多个日本兵被打成了乱颤的烂肉,而在缺口以外,那二十多个还没有倒下的士兵后面,至少三十把步枪同时开火,我看到四个重机枪手的脑袋被打烂,然后数十个日本兵冲了上来,在缺口的高处,日军三挺轻机枪开始火力压制,一排手雷扔了过来,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将大地震动,在漫天烟雾里,日军的刺刀冲了出来。  在短短半分钟时间里,日军已经冲到五米以外,我们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日本兵疯狂扭曲的脸,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和我们一样年轻。  白刃战,已不可避免。  我第一个跳出了掩体,我永远都记的我那天杀的团长告诉我的话,当战争来临的时候,军官,必须是第一个冲上战场的。我冲了出去,那一刻我的血都烧起来了,恐惧和死亡在一瞬间被人性暴烈的怒火烧成了灰烬,我在与日本兵接触的最后一刻,怒吼出声“机枪掩护!”  我的兄弟们,我年轻的士兵们,我那勇敢的山西后生们,在我冲出掩体的那一瞬间,蜂拥而至,他们就在我的身后,我不能回头,我看不到他们跳出掩体,投入死亡时那英勇的身影,可我知道,他们就在我身后,我的兄弟,就在我身后。  “杀!”我将喉咙扩张到极致,那愤怒的声音在整个南城上空回荡,我所有的士兵们同样愤怒着,他们同我一样,狂热的咆哮“杀!”  我们从掩体里冲了出来,用尽最强大的力量向着日军撞了上去,我望着迎面冲来的那个日本兵,他不过一米六的个子,他稚嫩的脸上是强烈恐惧的惨白。  “嘭!”刺刀撞击之后,我划开他的步枪,用枪托砸在了他的天门穴,他在硝烟里倒下,重重摔在血里,我冲上去,我对着这个年轻的生命做出最惨烈的击杀,我用枪托一次又一次的砸在他的脑门上,我看着他的脑骨被砸烂,我看着我的枪托砸进了他的脑袋,他的血溅满我的脸,我愤怒而慌乱,我看着生命在我手里消失,我拼命的告诉自己,“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这是一个残酷而血腥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士兵在鲜血和死亡里挣扎,他们付出生命和灵魂,他们奉献出他们拥有的一切,他们选择了抹灭自己存在的痕迹,只为在烈火里轰轰烈烈的杀他一次。  当我回过头来,一个日本兵的刺刀贯穿了我的肩膀,我挥起步枪,将刺刀在日本兵的脖子上横扫而过,血从他的脖子里喷了出来,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变大,在惊惧中垂了下去,而他的身子,还直挺挺的立在那里。  那具断了头的尸体忽然跪了下来,倒在了我的身上,他脖子里喷出来的血洒满了我的身子,那个挂在脖子上就要掉下来的脑袋砸在了我的怀里。  他巨张的瞳孔里是我抽搐着的脸。  白刃战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们全歼了突入城墙的一个日军小队,而我部,伤亡过半。  我感觉有人把我怀里的尸体拽了出去,他们把插入我肩膀的步枪拆了,刺刀还留在我的肩膀里,我茫然环顾,我的身边,只剩下四十多个兵了。  我推开想要扶我起来的士兵,我踉跄着爬了起来,夕阳缤纷的色彩映照着天空,我对着剩下的士兵喊“固防!”  神仙是我营里最后的一个士官,他本名叫陈正先,也是我营里唯一一个参加过中原大战的老兵,他是我现在可以托付的最后一个人。  他有一米八的个头,瘦黑瘦黑的,他的脸骨很宽,眼窝子很深,看上去就像个骷髅壳子,他乱糟糟的头发让人恨不得一把按在土里。  他已经三十五岁了,三十五岁的中士,三十五岁的光棍,也是三十五岁的老兵。  腰里在流血,肩膀也在流血,我感觉浑身都在流血,脑袋越来越沉,我知道我已经失血过多,我知道我就快晕过去了,我在我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把麻醉针扎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望着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我羞愧,我羞愧于我面对日军的进攻无能为力,我羞愧于我明知道我的兄弟将要死去我却无能为力,我羞愧于我的鲜血没有流干让这群等死的货们对我投来了信任的目光。  我低下了头,我勾住了神仙的脖子。  他的眸子很冷,仿佛没有了变化,那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眼神,我知道他在等待命运的裁决,他在等待死亡的降临,他明白,战事至此,已绝无撤退之可能。  这,将是民国以来北中国里最惨烈的一战!   第四章 枪决逃兵  兵者,乃一国之命脉所在,自古以来,兵者,无不以战死沙场为光荣。  任何一个人面对恐怖和死亡都充满了恐惧,他们的身体和内心都被懦弱吞噬,那是人性最原始的本能。  只是,懦弱并不能将勇敢的心摧毁,恐惧并不能让勇士的脚步停止,当我们无可选择之时,每一个男人都应当勇敢的死去。  士兵重新布置防御之后,我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我勾着神仙的脖子,他没有看我,他看着远处摆着的士兵的尸体,地上摆了三排,有一百多个士兵躺在那里,他们已经永远的睡去,再不能睁开眼睛。  那惨烈的景象在我脑子里混乱的冲撞,你能感觉到有把刀把你的心一刀一刀割碎。  我深深的呼吸,对神仙说“老子死了,你就是营长。”  他没有理我,他本来就很少说话,自从原平开战以来我就没听到过他说话了,可我看的懂,他的眼睛里有话,那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怦!”一声尖锐的枪声将我惊醒。  我转头望着我身后,我看到一群士兵围住了两个兵,那两个兵趴在地上,然后我冲了过去。  枪是小猫儿开的,他拿着刺刀顶在了一个跪着的兵的脖子上,那兵的右腿上有一个弹孔,那士兵真是硬骨头,竟咬着牙没发出声音。  我冲过去,扒开人群,喝问道“甚事情?”  小猫儿还瞪着那个兵,喊了声“我草,逃兵!”  我瞬间就蒙了,逃兵!这是我第一次遇到逃兵。  临阵逃脱那是必死无疑,绝没有第二种可能,可是,不是每一个军官都能狠下心肠杀了逃兵的,战事打成这样本不是当兵的错,每个人都在害怕,因为死亡和我们已经没有距离,就连我心里都有逃跑的冲动,我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想跑,可他们仍然坚守在这里。  任何组织都不可能铁板一块,有忠诚就有背叛,有坚持就有放弃。  森严的军纪和强烈的尊严让这群山西后生坚守在这里,他们面对死亡仍勇往直前,可终究有人,转身逃离。  那个被小猫儿用刺刀顶着脖子的兵怒瞪着我,他却一句话都不说,满脸的不甘,似乎他以为逃跑真的没有错,士兵都在看我,小猫儿在看我,神仙在看我,那里躺着的一百多个兄弟也在看我。  我知道我面临一个残酷的考验,我,我要杀了他们。  军纪当头,作为军官我别无选择,可我颤抖的手如何也抬不起枪,我也盯着那个兵。  我问他“真的要跑?”  那士兵被我问的一怔,愤然起身,他指着城外的日军,愤怒的吼叫“这一仗,我们能赢吗?”  我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我在心里无数次的问自己,这一仗,我们能赢吗?我们,真的能赢吗?不,我们赢不了。  他一把抓住了小猫儿的刺刀,血从他的手心里流出来,他的眼睛张的更大了,他吼着“战事已不可持,为何还不撤退?”  我倒退一步,我无言。  仗打成这个样子,早已该撤了,四千日军将我们包围,他们故意空出一条路,想让我们逃跑,他们知道我们会逃跑,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再打下去,就是灰飞烟灭,死的连渣子都不剩。  他看我不说话,继续吼起来“战事本为取胜,若不能胜,当于不可相持之时转移撤军,另拟攻势,若如此死战下去,196旅,有几个人能活下去?”  活下去,这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所有的士兵眼里都爆发出火花,他们想活着,他们疯了一样的想活下去,死了的人已经够多了。  他说“五十八团已阵亡过半,如今可战之兵不足三百,我们拿什么守?难道,非要逼着我们一个一个死在这里?”  我忽然抬起头,望着他,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可我,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  我想对他说军令如山,军人无撤退之命令便只可血战到死。可我怎么说?让我怎么说?这些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人,每一个人都想活着,哪怕背上一辈子的耻辱和被枪决的危险。  我知道在这样的仗里我绝没有理由去枪毙他的,因为他们都该活着,该死的不是当兵的,196一个旅坚守原平必然是守不住的,前敌司令部在战事开始的第一天就应当调兵增援的,可现在,我们连一个援兵都没有。  天空飘起了细雨,雨中夹着血花。  我出神的望着天空,阴荡荡的天空里燕子在飞翔。它们成群结队,从远处飞来,在原平城的上空盘旋,它们望着我们,我们也望着它们。  我从旁边一个兵的身上抽出了一把手枪,那是一把日本产的精致手枪,我把子弹上膛,我听到了子弹进入枪管的声音,我努力的呼吸,我想让自己坚强起来,我的身后有一百多号死了的兄弟在看着啊。  我低声的问他“可还记得,晋绥军中第一条训?”  他不说话了,战场安静的只剩下血水流动的声音,我看到他们烈火般燃烧的眼睛,他们在等着我说话,他们在等着我给他们一个理由,一个可以为之牺牲的理由,哪怕那只是一个欺骗他们的谎言。  现在,他们渴望被欺骗。  我想起了我死去的兄弟们,我想着他们,我对还活着的人说“当兵,吃粮。扛枪,打仗。我们不是为了要去死,可今天,我们已不得不死。”  我忽然怒吼起来,我想将我的悲哀从喉咙里吐出去,我说“八百年来,汉家天下,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啊?蒙古人灭过我们,满洲人灭过我们,今天,还要让日本人灭了我们吗?啊?你们拽住你们的胸膛自己问一问自己,我们,还要做亡国奴吗?仗打成这个样子,除了我们的这条命,我们还能拿什么来守卫?你们!”我指着他们,指着这群在烈火和风雨里坚挺着的后生们。  “你们,告诉我,晋绥军中第一条训,是什么?”  “保境,安民!”士兵轰然应和,他们也有奔腾的热血。  我说“保境!安民!山西,不是蒋中正的山西,山西,是你我兄弟的山西,你我不守,让谁来守?”  我拉住逃兵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我吼着“你告诉我,我们不守,让谁来守?”  逃兵强撑着想反驳我,他叫着“我...”他涨红的脸上抽搐着,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是为了自己的土地,付出生命就成为了责任和使命,绝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反驳。  我将枪口顶上了逃兵的脑门,我喝问他“为了我们的山西,该不该坚守到死?”  我看到他的嘴在动,可他却发不出声音。  我继续逼问“告诉我,该是不该?”  他终于点头了,他惨然一笑,说“你说的对,为了我们的山西,我们该去死。来吧,杀了我吧。”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可我,如何也扣不动扳机,我绷紧的神经在跳动,我的身体已不听我的命令,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后生,他因为激动而潮红的脸被雨水洗刷着,仿佛在净化他的灵魂。  我知道,他已解脱了,我们为了自己的土地去死,我们死的心甘情愿。  我一次又一次的强迫自己,可我还是开不了枪,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可我就是开不了抢,也许是我懦弱,也许是我无能,可我真的真的就他妈开不了枪啊。  风卷起了燃烧过的灰烬冲上天空,然后被雨水打落下来,天空里尽是飘荡的黑。  “砰!”我开枪了。  不,不是我开的枪,因为有一只手抓住了我,他按住我的手指,扣动了扳机,我看着这个逃兵的脑袋上被射出一个血洞,然后倒在地上,我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三十五岁的老兵,神仙。  神仙阴着脸,他抓着我的手,向另一名趴在地上的逃兵开枪,“砰!砰!砰!。。”  子弹在跳动,我跟着子弹跳动,我望着神仙,他在看着地上的逃兵,子弹在逃兵的身上穿透,射在土地上,血水和泥土飞溅起来,我看到所有人的身体都在抖动。  神仙终于抬起了头,他冰凉的眸子盯着我,忽然喊了一声“临阵后退者,就地枪决!”  士兵们还在震惊中,神仙又吼了一声“固防!”  我脑袋已经沉的太厉害了,我的身体一松,缓缓摔在了地上。  这是日军进攻原平的第三天,我在战场上无力的倒下去,小猫儿冲了上来,将我抱住,往医院狂奔而去。  从南城门到医院有一千米,二十分钟后,小猫儿一脚踹开了手术室的门,冲着里面喊,“我草,救人啊!”   第五章 温暖的阳光  那个帮我缝合伤口的护士望着昏迷着的我,她第一个冲了上来,从小猫儿手中接了过去,她抱起我放在了手术台上,两个军医围了上来,我想,当他们看到肩膀上还插着刺刀的我时,肯定愁的脸都白了。  叶晓雪后来告诉我,给我做手术的两个医生差点火的把我给一刀劈了,因为刺刀插在了骨头中间,被卡住了,血越流越慢,腰里的口子已经烂成一堆,伤势奇重,失血过多,基本上是救不活了。  叶晓雪就是那个给我缝合伤口的女护士,她告诉我是她把我肩膀上的刺刀拔出来的,因为本身已经失血过多,所以不用担心拔出刺刀时造成大出血。  当时医生处理完伤口之后我基本已经没什么心跳了,严重失血让我脸色惨白,当时医生说除了输血还有一丝希望外,我就是必死无疑了。  所以,我要感谢我的兄弟,那个叫做小猫儿的吕梁山里的后生,是他听说医生要抽血的时候,直挺挺的把胳膊伸了出来。  医生瞪着他,说“现在没办法验血,血型不同,输进去那他就真是必死无疑了。”  小猫儿那股子操蛋劲一下子就冲上来了,他朝着屋顶连开了三枪,然后拿刺刀在胳膊上划了一个口子,枪口顶上了医生的脑门,怒吼一声“我草,抽!”  就这样,我的兄弟将他的血灌到了我的身体里,我觉的,当时小猫儿心里肯定是想,我草,就算狗日的营长真死了,他喝了老子的血,老子也对的起他了。  可是我活了,我活过来了,这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我醒来的时候很开心,因为我看到了炙热的阳光,我本以为我永远也看不到了,可我确确实实又活过来了。  我到最后也不知道我和小猫儿的血型究竟一样不一样,可我们的血,融在一起了。  叶晓雪被命令24小时监视我,禁止我一切行动,她说这是上峰的上峰的上峰传达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违抗。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阎主席的五妹阎慧卿交代给秘书处往前敌司令部发电,询问武忠行踪,前敌司令部立刻给196旅旅部发电,姜旅长马上派兵查询,得知我大难不死之后勒令叶晓雪24小时监视我。  我想,阎主席可能是顾不上我的,好在我多年前便认识了阎慧卿,她比我大四岁,每次我到阎主席家里总会和她说说话,我们年级相仿,日子久了,也就成了朋友,她可怜我是个孤儿,便让我叫她姐姐,这一次,我的姐姐必然知道了原平战况的惨烈,要不然断不会轻易干涉军务的。  叶晓雪在我面前晃了晃手,低下头问我“想什么呢?”  我抬头,看到他她清澈的眼睛,我感觉心里一热,忙说“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我姐姐了。”  叶晓雪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奇怪的皱起眉头“你不是孤儿吗?怎么会有姐姐?”  我也有点好奇,她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我就问她“谁告诉你我是孤儿的?”  晓雪拿了一个苹果,用那把从我肩膀上拔出来的刺刀削起了皮,她翘起了腿,说“我是听送你来的那个兵说的,他不光说你是个孤儿,还说你是个童子,哈哈,我就奇怪了,他怎么就知道你是童子?”  我没想到叶晓雪也是个什么都敢说的主儿,我的脸一红,强辩道“那是那孙子没见过哥哥当年混迹太原城的时候。”  她头一歪,盯着我问“这么说,你还是一个浪子了?”  我苦笑几声,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尽管我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可我不想让人瞧出来,因为这是一个所谓民主的时代,自由恋爱被认为是最时尚的东西。  我便错开了她的话,问她“现在是什么时候?”  “下午三点多吧。”  “我问的是今天几号?”  她削完了苹果递给我,“五号啊。”  我惊叫一声“什么?我睡了两天了?”  她把额头一皱,佯装生气的说“你才知道啊,你流了那么多血,睡两天能起来就不错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整整伺候了你两天呢。”  我赔笑,我只能赔笑,因为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他雪白的皮肤让人看着十分舒服,她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我无法顶撞她,我只能赔笑道“那真是麻烦你了,不过,我得走了。”  “不行。”她喊了一声,站了起来,挡在我的身前,把阳光也挡住了,我感觉眼前一黑,我只能看到她干净的军装,她又喊“院长下了死命令,绝不许你离开一步。”  我不理她,掀开了身上的单子开始穿衣服,我身上除了厚厚的绷带就没有衣服,她一看到我光着身子,马上跳转了身子,骂了一声“臭流氓,我告诉你,你现在的身子别说出去打仗了,就连路都走不了,你再出去,真的会死的。”  我找到了白色的衬衫,上面还有刺刀捅的窟窿和淡淡的血迹,我一边穿一边问她“现在战事如何了?”  她气的直跺脚,可还是回答了我“五十八团据说活下来的只有一百多个人了,旅部派了警卫营增援城南,又从六十二团抽了一个营也派过去了,现在勉强可以守住。”  我衣服穿的更快了,五十八团已近全军覆没,城南是日军的主攻方向,看来,城破之时不远了。  “那郑团长呢?”  “哪个郑团长?”  我脸一黑“五十八团的郑天河郑团长。”  “哦,你是说那郑屠夫啊,听说他还带着兵在城南指挥呢。”  “你们都叫他郑屠夫?”  叶晓雪噗嗤一笑“是啊,据说他祖上六代都是屠夫,所以我们私下里都叫他郑屠夫,哎,那你们叫他什么啊?也是叫屠夫吗?”  这说话的一会儿,我已经穿好了衣服,我站起来的时候脑袋一晕,差点栽倒,我稳了稳神,说“我们叫他,天杀的团长。”  她听我的声音知道我已经起来了,便转过来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衣服,对着我很郑重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她是告诉我,她绝不会让我出去。  可我,真的不能不出去,外面还有两千多号兄弟在浴血,我绝不能躺在这里看兄弟埋骨,看家国沦丧。  我是一个男人,我是一个山西后生。  我望着她,她真的很好看,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我们对视着,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读懂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告诉我,出去了我就会死。  我也用我的眼睛告诉她,死,我也要出去。  我们似乎像多年的朋友,我们已经可以用眼睛交流,她的眼睛里不光有命令,还有淡淡的关心,我看的出来,她真的不希望我去送死。  我也用我的眼睛说话,我必须要出去,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拦我,那是一种男人天性的霸道,我用那霸道的眼神告诉她,放开手,哥哥我要走了。  我们沉默了,我们的眼睛也沉默了,那是无言的悲伤,生命在这个时候如此的脆弱,以至于让别离像火一样热烈。  忽然,她放了手,她帮我整了整衣服,然后静静的看着我,半晌,说“给我一个理由。”  我笑了,因为我忽然感觉有人关心我了,哪怕她在十分钟以前还是一个陌生人,可现在,我知道她关心我,六年多来,我的心里又一次充满了温暖。  我抬起了手,那是一种很自然的动作,我抬起手缓缓抚摸向她的脸,我们就像一见钟情的恋人,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的心在疯狂的跳,可我们的样子,却那么安逸和谐。  我看到她的眼睛里忽然闪烁,我赶忙拿开了手,只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能摸到她的脸了。  我脸红了,然后我大声的笑一笑“哥哥是一个男人,所以,哥哥要冲上去,把血流干。”  我说话完,再不留恋,转身奔出了门,我的身体很虚弱,可我强撑着,因为我发现我对这个女孩有了些许感觉,那还只是感觉,我并没有到了喜欢她的程度,可偏偏就是那种感觉,让人的心里最是幸福。  在我即将跨出院子的时候,我听到叶晓雪远远传来的喊声“你小心点儿。”  我满足的笑,正午的阳光,温暖而迷人。   第六章 拼上一次  围攻我们的是日军第九混成旅团,这是一只中日开战之后临时编制的进攻部队,他们是从关东军的精锐中抽调的,日本关东军号称日本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  他们的长官叫仙本二郎,这是一个地道的日本武士家族的子孙,他身体里流淌着仙本家族高贵的血,他们是日本古老的贵族,所以,他有着贵族特有的高傲和坚毅,他今年只有三十三岁,年轻而有力,他有五年的实战指挥经验和一颗忠诚的心。  忠诚永远比能力更重要,地位永远比资本更高贵。  仙本家族这一代共有四子,他排行第二,叫仙本二郎,他已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父亲,他是一个正直而善良的人,与生俱来的高傲让他耻与做任何有辱血统的事情,他只是一名军官,他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他渴望成为仙本家族最出色的年轻人。而现在,他正在这样做。  一个月以前他成为这支部队的长官,他带着仙本家族的荣耀来到这里,中国,必将成为他辉煌的开始。  日军第九旅团司令部,仙本脸色阴沉,他的面前是一个千分之一比例的沙盘,沙盘上的日军部队已经牢牢的将原平城围困起来,只有在东部留下了一条路。  仙本大佐望着沙盘,皱起了眉头,他的下手站立着他最信任的人,藤森中佐。藤森是和仙本从小到大的玩伴,他们一同考进军校,在仙本家族强大的影响力干涉下,身为平民的藤森一直跟随着仙本从一名士兵成长为今天的第九混成旅参谋长,他的一切,都是仙本家族赐予的,所以,仙本二郎就成为了他此生为之效力的唯一选择。  仙本沉默了很久,藤森也在沉默,当外面的阳光渐渐黯淡,仙本终于开始说话。  “藤森,我们的伤亡。”  藤森长长的出了口气,他知道仙本此刻正处在强烈的怒火中,因为第九混成旅的伤亡实在太过巨大了。  藤森并脚行礼,仙本不光是他的兄弟,还是他的长官,他说“报告旅长,我部阵亡士兵已达到一千四百人,丧失战斗力士兵也超过了五百人。如今我们已经不能维持对原平城的全面进攻,现在,我们只能集中在城西和城南两处发动猛攻,可是,支那军的抵抗依然顽强。”  仙本的脸上没有变化,这正说明他的内心正艰难的挣扎,他升任第九混成旅的旅长才一个多月,原平一战,是他生平以来经历的最惨烈的一次战斗,第九混成旅是重新编制的部队,战斗力还没有达到最强,各部配合亦不是十分默契,仙本需要的,是胜利,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胜利,他不希望他的部队被消耗在这里,因为,他还要荡平中国。  仙本走到了藤森面前,双手握住了藤森的肩膀,他望着藤森,“藤森,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司令部命令我们三日之内解决原平战斗,可我们,已经被整整拖在这里五天了。”  藤森握紧的拳头一把砸在了沙盘上,怒道“该死的晋绥军,我们为他们留出了后路,可他们却死战不退,如今晋绥军的兵力恐怕也不足两千人了,只要我们一股做气,冲入城中,就可彻底消灭他们。”  仙本摇了摇头“不,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能与他们硬拼下去,如果我们损失过多兵力,我们将无力发动对太原的攻击,其他部队就会取代我们,那这一战,也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战,即使真的要将所有的士兵都打光,那也应该是在太原城,而不是这里。”  藤森点头,“嗨!”  仙本继续说“你要记住,战争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光敌人,而是为了迫使他们屈服。”  藤森“嗨!”  仙本道“这是一场伟大的战争,我们日本帝国必将在这场伟大的战争中胜利,我们的目标,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支那国,苏联,东南亚,甚至整个太平洋,那才是我们的目标。”  藤森心中热血沸腾,他此刻才知道,帝国领袖心中的目标是何等宏伟。  仙本的眼睛里也射出狂热的光,他激动的说“日本,将成为亚洲最强大的国家,但现在,这仍然只是一个梦想,中国,是我们实现这个梦想的跳板,只有占领中国,拥有强大的资源支持,日本,才有可能向世界进军,争霸全世界。那些西欧的强国也终将被我们踩在脚下,藤森,我们遇到了一万年也不一定会有的机会,这,是我们创造辉煌的机会,我要带着我的部队,第一个拿下太原城!”  藤森眼里弥漫的激动的泪水,大和民族,终于要征服世界了。  门外忽然进来一名士兵,紧急报告“旅长,晋绥军袭击了我们的炮兵阵地。”  仙本惊呼一声“纳尼?八嘎,迅速组织进攻!”  藤森大吼“嗨!”  袭击日军炮兵阵地的是我的旅长,一个健壮的山东汉子,他有一米八的大个子,绝对算得上虎背熊腰了,他叫姜玉贞。  他出生在山东,生长在山东,却注定,辉煌在山西,这块异乡的土地,是他为之奋斗了半生的土地。  姜旅长是一名真正的军官,他在投军辗转加入晋绥军后,先入太原步兵学堂,后入国民党中央军校和庐山军官训练团,他是一名合格的优秀的深受官兵爱戴的军官。  有文化的军官奔就受人尊敬,不怕死的军官就更是受人尊敬了,至于有文化又不怕死,还能跟着兄弟们冲锋陷阵的军官,那就格外让兄弟们尊敬了。  我拖着没有了知觉的身子往城南跑,我看到还没有逃出城的百姓在街上胡乱的奔跑,他们漫无目的,他们只是奔跑,我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倒在血泊里,她的小辫子上还插着一朵红色的喇叭花。  日军的最后一个炮兵阵地也被解决了,由于交通原因,日军的重型装备还在吕梁山里爬行着,我们终于可以和日本人真正的干上一仗了。  我再找到小猫儿的时候那孙子正爬在废墟里啃着半根红薯,我上去一脚就把狗日的踹泥里头去了,我捡起他掉在地上的红薯,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小猫儿在被踹倒的刹那还不忘骂上一句“我草!谁了!”  他从泥地里爬起来,一脸的烂泥,一双愤怒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抓起一把烂泥又摔在了他的脸上“我草,不认识你爹啦?”  那孙子回了我一句“我草,你还没有死啊?”  我看到了我那天杀的团长,他正蹲在地上,我们的旅长在泥地上用树枝比划着,我从小猫儿的腰带里又抽了一根红薯,往旅长那走去,身后小猫儿跳着脚骂我“我草,老子的红薯。”  我走到旅长旁边,地上只有一个连长和一个团长,我想,其他的军官都已经死球了吧,我也蹲在地上,可是腰里感觉不舒服,我索性坐在了地上,一歪身子就靠到了我那团长的肩膀上。  姜旅长看了我一眼,轻笑了一声,他的脸上还有灰烬和鲜血,可他笑起来依然让人觉的舒服,他草着半山东半山西的话对我说“小武子,我就知道你要跑出来。”  我大大咧咧的咬着红薯,弄了一嘴的黑,我把红薯递过去,问我的旅长将军“来一口?”  旅长苦笑着摇头,继续在地上画图。  “现在日军集中攻击城南和城西,城北,城东围而不攻,说明日军的兵力也消耗严重,所以我们必须在城南城西的街道设置防御,上级的命令是坚守七日,现在还有不到五十个小时,我们必须确保城破之后,巷战可以持续至少二十四个小时,然后我们重点在城东街道设置强力防御阵地,若有万一,我们将在城东,于日军同归于尽!”  我虽然知道我们都会死,可当我确切的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害怕了,城东,将是我们最后的坟墓。  我扭了扭身子,问我的旅长“旅长,这俩天战事如何?”  旅长旁边蹲着的那个连长说道“旅长带着我们警卫连突击到城外袭击日军五次,消灭了日军的两个炮兵阵地,而且,在击退了几次日军的坦克之后,现在日军已经不再使用坦克进攻了,这给日军的士气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现在日军的进攻已经比一开始减弱很多了。如果我们可以集中兵力突击一下日军的防线,我想可以迫使日军在短时间内停止攻击。”  要不是旅长在我面前蹲着,我早一脚把这操蛋连长踢飞了,日军兵锋正盛,这个时间进行反攻,还要强攻日军防线,那他妈得死多少人啊。  姜旅长或许是看到我眼神的变化,一只手按住了我没受伤这边的肩膀,他的脸上还是温暖的微笑,“小武,我们是精锐,山西军的精锐,与日军硬拼一次没什么,更何况,我们准备的是夜袭。若是能从正面打开一个缺口,必然能扰乱日军的防线,我们浑水摸鱼,最好是能找到他的司令部。”姜旅长说完,将他的拳头狠狠握成一团,向着空中一击。  这是一场豪赌,我问他“旅长,要上多少人?”  旅长抬头望向士兵,轻声说“一个营。”  我把嘴一抹,喊了声“我也去。”  我那天杀的团长真不是人养的货,他一把手就抓住了我肩膀上的伤口,刺骨的疼让我一下就跳了起来,我愤怒的指着他,可他却阴着脸,正脸都不瞧我,只是说了声,“给老子守住阵地。”  五十八团自连长以上,只剩下我们两个军官了。  姜旅长看了我一眼,说了句“马上上报军部,擢升少校营长武忠为五十八团副团长。”  就这样,我又官升一级,成了团副,二十三岁的少校副团长。本来晋绥军就是地方部队,军衔官职升降没有中央军那样严苛,尤其是战争时期,所以人们说乱世出头,火线晋升。  旅长带着郑团长走了,他们去找兵了,整个城南也只剩下一个营左右的兵力了,而这些兵还不是一个部队的,我蹲在地上,冲着工事里蜷缩着的兵喊“六十二团出来个军官,警卫营的出来个军官。”  我缓缓躺在地上,头枕着一截断了的门板。我悠然的躺着,雨早就停了,今天的天气挺好,不过杨树叶子已经开始黄了。  我等了半天也没见人理我,我抓起一块石头就朝着小猫儿扔过去了,那小子吓的一跳,我喊“给老子说个话啊。”  远处有个兵左顾右盼的站起来,远远的冲我喊“长官,班长算军官不?”  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滚蛋!”  神仙还是阴着脸,他从远处走过来,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一根旱烟袋,他脑袋上的帽子破了一个大洞,往我身边一坐,活脱脱一等死的山里老汉。  他把烟锅在我脑袋旁边的门板上磕了一下,说“都死了,中原大战也没打的这么惨过,军官都死了。”  我能感觉到心里头难受的像绞在一起,我腾的就跳了起来,冲着这群血淋淋的后生喊“五十八团的由神仙指挥,防守城门。警卫营的,由小猫儿指挥,防守右翼,六十二团的,那个,那个,六个指头的那个叫什么?”  神仙在一旁补充“铁贵儿!”  我一拍大腿“对,六十二团的铁贵儿指挥,现在,重新布防,清理工事,布置交叉火力和梯形防御,救治伤兵,清点弹药,所有人听我指挥,若有违抗军令者,就地正法!”  “是!!!”全军怒喝。  我吓的一哆嗦,我没有想到,这群后生会爆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我整了整衣领,把双手背在身后,我终于有了一点团副的感觉。  这是幸福的感觉,因为我从他们的吼声里听的出他们对我的尊敬,这是一名士兵对优秀军官的尊敬。也许他们的尊敬只是由于我身体上比军装还厚的绷带和上面依然往外冒的鲜血。  我看到,日照东方。   第七章 危在旦夕  鲜血是什么样子?它是红色的,鲜艳的红色,暴露在空气里的鲜血会变的粘稠,最后干涸,它们像疤痕一样粘在土地上,一大片一大片。那些汇聚起来的血便成了血泊,血泊被士兵的布鞋踩踏,和泥土混合起来,便成了漆黑的血泥,我们趴在血泥里,身旁是我们无法拖下去的尸体,因为日本兵的枪口一直在我们的头顶。  我躲在麻布袋子堆起来的沙堆后面,袋子上有浓浓的血,我忽然很想知道鲜血的味道。  我凑上去,我闻到了刺鼻的腥味,原来,人的血和其他动物的血是一样的。  我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上去,干涩的血渍涌在我的嘴里,我感觉胃里在翻腾,我猛的趴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吐,将我的胆汁都吐了出来。  神仙抓着我的衣服把我拽了起来,那杆混着口臭的烟袋塞进了我嘴里,我抱住狠狠吸了一口,浓烈的烟呛的我眼泪都滚出来了,我又趴回麻袋上往死了咳嗽。  我还想抽烟,可我实在受不了旱烟袋浓重的味道,我冲着小猫儿喊“我草,给老子弄包烟!”  我开始发现我依赖这个吕梁山里出来的后生了,因为我熟悉的人都死了,小猫儿已经是活着的为数不多的和我认识的人。  小猫儿扔下了枪,他从掩体里爬了出去,在死人堆和弹坑里匍匐前进,他从死了的士兵口袋里摸索,晋绥军的,日军的,日军的一个士兵开了一枪,子弹射在了他旁边的尸体上,小猫儿冲着日本兵的方向竖了根中指,然后缓缓退了回来。  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和日军的距离只有六七十米。  日军第九混成旅在原平战斗中已经遭受了惨重的伤亡,他们的进攻在一次一次的死亡里变的弱小,连最坚强的日本兵望着我们的战线也畏惧了,死亡,是不分种族信仰的。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我们一起看着原平天空的太阳从头顶落到山下,然后月亮升了起来,这一次,日军尽然足足停止了十个小时的进攻,我想,必定是日军的弹药补给消耗光了。  第九混成旅司令部,仙本大佐正皱着眉头,他下首的传令兵正在宣读司令部的命令。  “我部运输部队遭到晋绥军一部之打击,全军覆没,补给物资损失严重,最近补给将在十月六日清晨送达,第九旅当在补给物资到达前最大可能杀伤敌人。一九三七年十月五日。”  仙本双拳紧握,他重重砸在了桌子上,“八嘎,没有弹药,难道让我的士兵拿身体去进攻吗?”  藤森并脚敬礼,“旅长,我们可以请求空中支援。”  事实上,日军陆军航空部队在中国北方的部署很有限,如今空军部队正在向娘子关一线全力进攻,不日就可抵达娘子关下,而在娘子关一线中央军之守备力量也很强大,所以向司令部申请空中支援并不是很妥当。  可眼下,被围困在城中的晋绥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也许,也许只需要最后一颗炮弹就可以逼迫晋绥军突围撤退。  仙本果断下令,“向司令部申请空中支援,另外,组织一个大队的兵力,今天晚上,发起强攻!”  “嗨!”  原平城内,姜玉贞旅长已经集结了一个整编营的兵力,这是六十二团最后的主力,这也是整个196旅唯一的后备力量了。  三百人的部队,八挺捷克轻机枪,六十挺仿汤姆森式手提机关枪,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冲锋枪,一百支毛瑟军用手枪,这种被称为自来得手枪的驳壳枪在近战中拥有不逊色于冲锋枪的威力,二百六十支三八步枪,这是太原兵工厂仿制的,它的子弹只有6.5毫米。所以我们叫它65步枪,在整个中国军队里,也只有我们这样叫他。  这是一支装备精良的近战部队,在夜袭中拥有强大的火力压制,这三百人足以冲垮日军的防线,姜玉贞旅长在夜色里凝望着,这些年轻的士兵,他们是晋绥军中的精锐,他们是山西八百万父老的倚靠,山西能不能守,都靠他们了。  姜旅长站在高台上,只说了一句话。  “山西,乃你我之山西,今夜,到了为故土,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了。”  原平城外,藤森亲率一个大队剩下的共五百兵力,也做好了战斗准备,他们将所有的弹药都搜集了起来,这是黎明前的最后一战,明天补给就会到达,今夜,注定血染长沙。  两只部队像子弹一样迎面撞去。  军官,必当身先士卒!  我们的旅长,冲在了最前面,我那天杀的郑团长就跟在他的身后,我看到那三百个狗日的牲口追随在他俩身后,投入无尽的黑暗中,他们开始小心的奔跑起来,他们穿着柔软的布鞋,在废墟里快速的奔跑,轻微的奔跑声在我们耳边响起,我们知道,他们将有很多人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我们分明看到他们奔跑时绽放的光芒,他们向着死亡冲锋,那股子漫天的杀气让我们恨不得冲上去,追随他们奔向死亡。  我知道,两军一旦交锋,日军必举全部兵力反攻,当姜旅长所部撤回之后,我们将迎接至少一千日军的进攻。这一夜,将迎来最惨烈的一次战斗,我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在夜色里低声下令“战斗准备!”  我的手下,还有将近一个营的兵力。  我听到的第一声枪响是驳壳枪的三连发,枪声就在我下达命令之后的两秒钟之内。  我的心,瞬间绷紧,因为枪声离我们,只有不到100米距离,可是日军在天黑之后,已经后撤到三百米的距离了。  两百多米之外,日军不应该会发现他们。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日军,也进攻了!  这是一场本不可能会发生的遭遇战,敌我双方都将最精锐的部队派了出来,他们在黑暗里轰然撞到一起,在我们的眼前,瞬间被子弹发射喷出的光芒照亮。  在两军对峙的中央,两支军队的遭遇就是一场噩梦。  在姜旅长第一个开枪之后,我部所有士兵开始攻击,六十挺手提机枪形成一道火网,我听到郑团长疯狂的咆哮。  “冲锋!”  二百多号年轻的士兵,在黑夜里端起刺刀冲了上去,我们听到无数的惨叫声震荡四野,在子弹面前,血肉如此脆弱不堪,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我们只知道,他们迎着日军冲上去了。  八挺轻机枪架在地上扫射。  在黑夜里根本无法分辨敌我,到处都是喊杀声,我听到了姜旅长最惨烈的一道命令。  “无差别射击!!!”  机枪手们嚎叫着,愤怒着,他们的身前有日本人,有山西人,可他们的子弹,却分不出来,因为日军也冲上来了。  这是自杀式的攻击,无差别射击便是粉碎每一个冲过来的人,每一个人。  藤森也在用日语呼喊着“进攻!进攻!”  他也冲在最前面,和我的团长撞在了一起。  郑团长后退一步,抬起驳壳枪射击,子弹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到目标,子弹射在土地里,溅起的泥土迷了郑团长的眼睛,藤森一把抽出战刀,自下而上劈了过去。  郑团长躲闪不及,他身子刚刚侧开,握枪的右手整个被劈了出去。  他怒喊一声“草。”  我的团长那才是真正的汉子,他被劈掉右臂之后,怒气喷发,冲上去一脚踢在了藤森的胸口,将藤森踹出了三米多远。  藤森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郑团长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他撕心裂肺的呼喊“进!攻!”  我们终于突破了日军,日军被我们疯狂的进攻所击溃,向左右两边分开,我们从中央突破,向着日军的防线冲上去。  仗打成这个样子已经顾不上生死,我听到姜旅长最后一道命令“玉石俱焚,誓死不退!”  他们继续冲锋,日军所有的部队都开始向这里集结,超过一千名日军将他们包围在了防线之外,遭遇战中我军至少损失了一百人,冲到日军防线之后被强大的火力阻挡,经过三次冲锋之后仍没有打开缺口,我军,已经无力再发动进攻了。  我听到更猛烈的枪声在日军阵地上响起,我知道,姜旅长他们,就要完了。  我紧握着一把冲锋枪,回头望着我的士兵们,他们早已站了起来,他们已经冲上了掩体,他们望着子弹飞舞的地方,那里有我们三百号兄弟!  我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上去,哪怕他们死的连渣子都不剩可他们也会冲上去。  我们不能看着我们的兄弟一个一个死去我们却毫不作为,那等于是我们亲手杀了他们,可我的心里仍在难受,因为我们一旦冲出掩体,整个南城便没有了防御,日军只需要一百个人就可以从这里冲到城里,从背后攻击其它地方的部队,甚至可能将整个196旅消灭,那后果将是不可想象的。  可我们若是只冲上去一半的人那就等于是把这些人也送去死亡。  我沉沉的呼了口气,我知道,我必须选择。  可我真的不能下命令,任何一个命令都可能将我的兄弟送到地狱,这是考验一个男人的时刻,我一把握住了我肩膀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我有瞬间的清醒。  我大声呼喊“陈正先率部防守,其他人随我冲锋!”  我下完命令第一个冲了出去,虽然我的伤口让我的身体都在疼痛的颤抖,可我还是冲上去了,我像姜旅长他们冲锋时一样的奔跑,我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向着死亡和自由前进。  神仙在听到命令的一刻,向我追了过来,他奔跑的那样迅速,不过转眼就追上了我,然后一拳头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我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神仙猛的转身,他像黑暗里走出来的魔鬼。  “五十八团的士兵防守,其他士兵跟我冲锋!小猫儿,给老子看好武忠,这货出了什么事,老子毙了你!”  小猫儿也跳了起来,喊了一嗓子“我草,知道!”  我被小猫儿扛回了掩体后面,神仙带着两百名士兵开始向日军进攻。  被日军围困的部队已经危在旦夕!   第八章 没有药了  我知道神仙不想让我死,因为他是我父亲的兵,他是一个十六七年军龄的老兵,他只是觉的我还有未来,还有前途,他不想让我死在这样一个绝户的烂仗里。  所以,他冲上去了,他不光救出了被日军围困的姜旅长,还带回了断了右臂的郑天河团长。  他回来的时候满脸的血,他倒在地上的时候人们才发现他的大腿上有条十厘米长的口子。  这次战斗,我们共出动了超过五百人,可回来的,居然不到一百人。我们击毙的日军不会低于三百人,可我们也负出了同样惨重的代价。  南城,已经没有兵力防守了。  当日军追着他们冲上来的时候,我看到黑暗中燃起了火红的花朵,那些枪焰将黑暗画成一道獠牙,呼啸着冲了上来。  我爬起来,仰天高呼“手榴弹!”  我们只剩下不到二百人,五十八团的只有不到一百个了,剩下的那些撤回来的兄弟伤痕累累,他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太原兵工厂的木柄手雷爆出剧烈的火花,在黑暗里炸出一大团烈火,弹片在飞舞,四挺马克沁轰轰炸响,手提机枪在疯狂的跳动,56步枪的子弹冲飞出去,在日本兵的身体里穿透,炸出一个巨大的口子继续冲击。  这是最惨烈的一场阵地战。  我们,无路可退!  红色组织总在鼓吹我们消极抗战,一味死守,不懂战略,我只能说,草尼玛的红色组织,这是老子们的土地,我们可以死在这里,可我们绝不能把这片土地拱手相让。  至少八百日军冲进了城墙,他们像飓风一样席卷而来,我们的枪管都打的变形了,我们扔光了所有的手榴弹,机枪的枪管上烧的通红,士兵在日军强大的攻势下变的疯狂。  我吼着“上刺刀!”  日军冲进了我们的掩体!  我看到日本兵从天而降,跳进了我们的掩体,我将刺刀迎面顶了上去,刺刀穿透了日本兵的胸膛,我奋力一甩,将日本兵甩在地上,我抓起一挺手提机枪,弹鼓里是满满一百发12.97毫米的子弹。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酷的东西,它们没有感情,它们只知道冲击!扎进人的身体,将人的肉搅成一团。  数十挺冲锋枪怒吼着轰鸣,没有弹药的日本兵挥着刺刀往上冲,他们一排一排的在子弹面前倒下,偶尔冲上来几个日本兵被刺刀狠狠捅上去,扎在土地上,我们坚守着,我们无路可退。  日军的近战武器并没有我们的强大,我们的手提机枪的装备比例是全世界最高的,所以,我们几乎是世界上近战能力最强大的部队。  可我们没有攻坚武器啊,我们没有飞机,没有坦克,甚至连防空炮都没有。  我们没有反坦克炮,没有喷火器,没有平射炮火。  所以,在白天我们绝打不出这样坚强的阻击战,我们凭着一百多人的部队生生挡住了弹尽粮绝的八百日军的进攻,我们甚至在城墙里歼灭了三百多日本兵。  姗姗来迟的日军空中火力终于到了!  十二架日军战斗机在夜空里呼啸,它们没有灯光,我们也看不到它们,可我们看到了从天空泼洒下来的子弹,由于日军离我们太近,而日军一直未能突破,所以日军战机开始朝着交战地区无差别攻击。  在深沉的黑暗中,日军战机已无法分辨敌我,他们朝着所有有人的地方射击。  无数日军士兵被误伤,空中强大的火力将日军的进攻击退,日军迅速撤退,日军战机开始向我们扫射。  我知道我们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我下令“向街道掩体撤退!”  我们开始后撤,我们只剩下几十个人了,我们已经无法固守城墙,我们不得不向内城撤退。  失去了目标的日军战机开始投放炸弹,巨大的爆炸从南城开始一路向北炸了过去。  日军的进攻之所以出现如此大的失误,只因为日军战机的领航员是仙本大佐的对头,他故意带着机群绕飞了一大断距离才赶了过来,甚至在看到日军部队已经和晋绥军打成胶着之后,果断下令无差别射击,可仙本却不知道这些。  日军战机在投放了至少五十枚炮弹之后扬长而去。  日军第九混成旅今夜损失惨重。  我本以为日军战机撤离之后,日军第九旅必定会冲上来,一鼓作气拿下原平城,可他们却没有。  因为藤森中佐受伤严重,已经无法继续指挥,进攻南城的日军大队已经不到三百人,在没有弹药补给的情况下,仙本不得不停止攻击。  仗打到十月6号清晨,日军战斗力兵员只剩下2300多人,而196旅,只有1100多人了。  10月5日晚在南城激烈交火的时候,196旅已经将伤兵和后勤人员文员转移走了,看来,我们真的要死战在这里了。  五十八团只有24个兵了,郑团长没了右臂,在经过紧急手术之后也被转移走了,神仙勉强还可以战斗,我们奉命退到城中暂时休整,因为我的兵已经连续作战至少60个小时,他们已经无法支撑了。  我们退到了作战医院所在的院子里,这里的卫兵被抽调到前线了,命令要求我们在这里休整24小时并且担负作战医院的护卫任务。  我命令士兵在院子大门外用桌子椅子搭建了一个简陋的掩体,在屋顶上架了两挺轻机枪,每三个人放哨两小时,其他人休息。我让小猫儿去找后勤,后勤已经没人了,不过粮食还有,小猫儿扛回来了一麻袋足足一百五十斤粮食,我让他也睡觉去了,我就在医院门口架了口锅,给他们熬粥,因为我只会熬粥。  我想,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我所经历的这些事情的。  上峰要求我们在原平阻敌七日,我们就看着五十八团一千人打到只剩下24个人,一个团啊,整整一个团啊。  我们牺牲了数千兄弟可还是守不住,我们将鲜血流在这片土地,我们将尸体留在这片土地,可我们还是守不住这里,那么,我们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吗?  不!不是!  纵然我们连山西的一寸土地也守不住,我们也要去守,就因为这是我们的土地,其他的话都是哄鬼的,只有这一句是真的,那就是“这是我们的土地!”  除非,山西的后生都死绝了,否则,我们绝不会拱手相让哪怕一寸土,一寸地!  我们活在这个乱糟糟的世界里,可我们仍有我们要坚守的东西,我们有信仰,我们有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  我们落后,我们腐败,我们脆弱的一触即溃,可我们却绝不会不战而逃,我们会死,可我们也要死的像个男人样。山西的后生不是所有人都是孬种,我们要让中国人看看,山西还有这样一群悍不畏死的兵!  叶晓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她拿着一块肉,我分不清那是猪肉还是羊肉,她把肉放进了锅里,沸腾的粥里飘出了肉的味道,我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了。  我不管那群呼噜声震天的牲口们,我拿着一顶钢盔舀了半钢盔,靠在墙上喝了起来,喝完了我才想起来,这是我那天杀的团长的钢盔,因为整个旅里面也只有团长以上的军官配备了钢盔。  所以我想起了我的团长,那样一个要强的屠夫没了右手,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撑下来,也许,他会自杀吧?  我又舀了一钢盔粥,然后踢了下离我最近的兵,士兵开始一个一个爬起来喝粥,没有吃饭用的家伙,他们就从院子里找了个葫芦瓢舀着吃,一个吃完交给下一个吃,虽然屋子里就有桌碗瓢盆,可他们绝不会去拿的,这是纪律,军人铁一般的纪律。  来原平的路上有个兵的布鞋磨烂了,把脚都磨掉了层皮,那个兵就偷偷拿了一个老婆婆纳的鞋,被我的旅长枪毙了。  我们是兵,不是匪,我们豁出命去跟日本人干,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去拿他们的东西,我们怎么能拿?保境安民四个字早就深入到了每一个山西人的心里,这四个字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所以,我们愿意当兵,我们愿意像个男人一样去守卫我们的土地,我们愿意为了他们去死,我们愿意为了保境安民四个字抛头颅洒热血。  自民国以来,山西的部队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欺压百姓的事情,这才是我们最骄傲,最光荣的事情。  我吃饱以后,靠着墙,望着叶晓雪,她蹲在我旁边,双手捂着脸,似乎累的狠了。  我听到她轻声说“没有药了,没有药了。”   第九章 再有三百万有何用  我发现我有点喜欢叶晓雪这个皮肤很白的女孩了,我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漂亮,我只是觉的有她在身边的时候会踏实。  也许是因为我是伤员,她是护士的关系吧。  我让她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好在这边肩膀没有受伤,她双手抓着我肩膀上的衣服,用力的抓着,然后脑袋伏在手上,我知道她的内心一定也很难受,也在挣扎。  每天看着残缺不全的士兵,看着他们的鲜血和断肢,他们的痛苦和死亡,他们的无助和渴望。我想,谁心里都会难受的吧。  我看出来,晓雪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每一个善良的人都是值得别人喜欢的。  她手上系着一根红线,那本来是五色的,现在只剩下这一种鲜艳的红色了。  我伸手轻轻捏住了这根血染红的线,这本是祈福的五色线,现在却成了死亡的印记,鲜血让它变的更加光彩,我闭上眼,和她的头碰到一起,我们就那样在街角里相依着,她靠着我,我靠着她。  那一刻我的心里很平静,虽然城外的枪声还没有停止,院子里的惨叫声也没有停止。  我忽然鼓起了勇气,把她搂在了怀里,她看了我一眼,对着我微笑,顺从的躺在了我怀里。  我们都没有说话,有些时候是不需要说话的,你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你可以想到她想说的话,在这个混乱而嘈杂的世界里我们安静的相依,我想到了我死去的母亲,那个时候,我也和我的母亲这样相依。  在整个黄河以北,晋绥军实力之强大绝不逊色于任何一支中国军队。我们有二十多万军队,我们手握太行吕梁两大险地。西有太行娘子关,北有长城雁门关,如今,雁门已破,十几万晋绥军和数万中央军云集忻口,我们拿出了我们所有的力量与敌决战于此!  这是一次规模空前的决战,中央军在淞沪战场打出了惊天动地的血战,数十万中央军与日寇拉出数百公里的战线,蒋中正将他所有的精锐倾巢而出,上百万大军的对决拉开了中国近代史上最大规模的会战,誓要与日军一决胜负!  而在北方,唯一有可能挫败日军进攻的只有晋绥军了。  娘子关外,八万日军向山西方向猛攻,前敌司令部部署三个军又两个师计十万军队阻击日军,只要娘子关外能挡住日军之进攻,则忻口一线完全有歼灭日军之可能。  忻口一战,也是北中国三百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战!二十多万国军与六七余万日军将在这里展开最惨烈的一次撞击!  南有淞沪会战,北有忻口会战,这两场战役将决定民族的存亡,国家的命运!你永远无法想象领袖们为了这两场战役所付出的代价!  太原兵工厂里一万两千名工人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一万八千运输部队将全山西的军队装备物资补给源源不断运往忻口,太原城里一片抗战浪潮,数万知识青年投笔从戎,八百万父老遥首北望!  我们已被外族奴役了近三百年,汉家天下已经成了今日这般衰败景象,列强像豺狼一样一口一口将我们吞没,古老的封建余荫仍在民众心中根深蒂固,满洲鞑子仍在做着皇朝复辟的美梦,军阀割据如三国争霸,经济凋敝令百姓衣食无靠,政府腐败致使民主夭折,三民主义成为一纸空谈!数万革命党人用鲜血和生命拼出来的自由成为一个笑柄!  今天的中国就像一个任人表演的舞台,任何一种势力都在这里疯狂的猖獗着,国家在这种疯狂面前变的脆弱不堪,整个国家在内耗中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世人被蒙蔽,根本不知中国正在经历着怎样的苦难!  他们以为满清倒塌便是民族崛起!便可以凭着一腔热血横扫列强势力,成为东方强国!他们以为只要自己付出生命就可以挽救国家和民族于危难!  不,全中国的人都疯了!  在今天的中国,真正清醒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蒋中正,另一个就是阎锡山。  攘外必先安内绝非一句空话,保境安民才是生存之王道!  若再给蒋中正一年时间,不,只要三个月,必能一举荡平陕北!若再给阎锡山十年,不,只要三年,山西就可以建立一支强大的空中武装和一个足够坚固的防御体系!  事实上在1936年阎锡山就已经在考虑在山西构建空中武装,最初的设想是在太原建立空军总队,在榆次,晋祠,阳泉分设三个作战机场,空军可以覆盖整个山西全境,在吕梁大同和运城再建三个作战机场,就可以覆盖归绥陕西和河南北部以及河北山东西部,这样就等于建立了两道梯次空军防线,地面部队的永备工事也可以在三年之内全部完工,到那个时候,山西就是真正的固若金汤了。  当然,日本人不是傻瓜,他们眼瞅着国军积极备战,山西的防御体系已经启动,蒋中正的百万德械师也开始装备,他们知道再等下去中国就不是那么好打了,所以,卢沟桥事变就成了迫在眉睫!  中国啊中国,我苦难深重的祖国啊。  人们总说领袖们畏战避战,不,再没有一个人能有领袖那样渴望对日强硬,再没有一个人有领袖那样渴望横扫整个日本军队。  卧薪尝胆本就不是人人都能懂的。  日军两路大军猛攻山西,凭晋军是绝不可能挡住的,华北十几万部队才守了几天?阎主席明白,没有援军,山西不保,他通电南京,请求中央军入晋作战,十几万中央军与其他地方军涌入山西,为保忻口,阎主席甚至将十余个师的兵权交给了卫立煌。  我躺在那里想着,想着我的祖国,想着天下大事危急时势,想着战争的延续家国的未来,可我真的想不到明天的中国会是什么样子。我们根本挡不住日军的进攻啊。  山西的明天,就看这忻口的一战了。  阎主席已经为此赌上了所有的身家性命,太原绥靖公馆日夜不停的商讨作战事宜,所有的军官政要都聚集在这里,作战会议一天要开十几次,这个庞大的作战体系正在全力运转着,一切,为了山西的明天。  叶晓雪不知道什么醒了,她睁开大眼睛,眨了眨眼睛,问我“想什么呢?”  我看着她,她的样子好美,是那种让人放松下来的美丽,我说“我在想战势。”  她显然也很想知道我在想什么,“那你觉的战争会怎么样?”  “不知道,据我所知,阎主席已经把所有的部队都拉到忻口了,而忻口往南,我们已经没有第二道防线了,忻口一破,日军就打到太原城下了,娘子关那边,中央军十来万部队都过去了,应该不会轻易溃败,我们是驻防过娘子关的,天下至险,绝不是吹出来的。”  “那要是娘子关和忻口都守不住怎么办?”她问完,直直盯着我,显然她很想知道最坏的结果。  我掏出一根烟,拿火柴出来,可火柴被血浸透了,湿漉漉的划不着,我一生气把火柴扔到了旁边煮饭的火堆里,晓雪很懂事,她爬起来跑到火堆边,捡了一根烧着的木棍给我点着了烟。  我重重吸了一口,说“娘子关和忻口,只要有一个守不住,那另一个就不能守了,日军必然会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到时候十几万部队就会被歼灭,太原城防没有永备工事,东山西山相距太远,无法形成防线,日军会从平原扑下去直攻城墙,太原防守势必失败,再往南一马平川,榆次,晋祠,清源,徐沟,祁县,交城,文水,平遥,灵石,一路往南,日军会一直打到运城,打到风陵渡,越过黄河直取西安,再往南进攻河南,然后和淞沪战场的日军汇合,集五十万兵力,足以横扫整个中国了。”  她被我说的话惊住了,他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战事,真的这样,坏吗?”  我点头,我不能不点头,或许这还是好的结果,最怕的,最怕的不是战败,军人不怕死,也不怕败,军人最怕的,是投降!  “唯一能使战局维持的办法就是守住山西,山西不丢,至少也要在这里拖住大量的日军,日军就不能进攻西北,西北在我们手里,西南就不会轻易被击破,日军也无法集结大规模部队从沙漠和雪山里进攻西南,西北和西南在我们手里,我们就还有半个中国,你要知道,北有山西表里河山,南有蜀中天下至险,只要这两个地方在手里,战事就还有转机!”  她似乎想知道最糟糕的结果,她继续问我“若是这两个地方也守不住呢?”  我心里一疼,我也不敢往下想了,可我还是要说啊,“若是山西不保,我们当转往陕西,力保黄河,黄河要是还守不住,我们只能到大西北和老马家抢地盘了,可是四川要是守不住,南京政府怕是就没有退路了,他们不可能带着部队退到西藏,若是蒋委员长仍决议抗日,只得带着部队退到越南缅甸,到时候,整个中国就是日本人的了,而且,到了那种地步,我们也再没有力量反攻回来了。”  我想着中国的末日,心里疼的无法呼吸,我看向她,问她“你知道日本人在东北是怎么样统治的吗?”  她摇头。  我说“他们逼着孩子们学习日本话,头顶的是太阳旗,行的是日本礼仪,接受的是日本文化,只要二十年,所有的人都会成为日本人。满洲国,就是一个笑话。”  叶晓雪捂住了嘴,她的眼睛里甚至出现了恐惧,她说“真的,真的这样危急吗?我,我以前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话,他们,他们都说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全民抗战,就一定可以胜利,可以消灭列强,消灭日本,难道,难道我们真的赢不了吗?”  我问她“你相信奇迹吗?”  她瞪着我不说话。  我把烟都咬烂了,说“邪不胜正只是一句屁话,从来胜利的都是暴力,赢的人才是正义,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局势堪忧啊。”  她惊叫“可我们有三百万军队,四万万同胞啊!”  “呵呵!”我自嘲的笑笑,不是她天真,是我,我笑的是我自己“像我们这样的兵,再有三百万又有什么用?”   第十章 我的父亲  太原绥靖公馆,阎主席端坐上首,他严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心腹,都是他的嫡系,都是他的武装,他们一同创造了晋绥军和山西今日的局面,没有在坐的同仁,就没有阎百川的今日。  在坐的这十几个人,是山西真正的领袖。  气氛很凝重,在大同地区的初期作战我军损失惨重,单天镇一役即阵亡三千将士,平型关一线,晋绥军损失近两万人,战事危急,我军不得不后撤,在忻口一线重新布置防御,这是一次决战,这是晋绥军自中原大战以后最严酷的一战。  孙楚,字萃崖,他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他是晋绥军中的诸葛亮,他比阎主席小三岁,但无疑他也是晋绥军中的灵魂人物。  王靖国,字治安,号梦飞,他是阎主席的老乡,正经八百的嫡系,他是一员真正的战将,他是晋绥军中的关羽,勇猛无敌,披肝沥胆。  而晋绥军中唯一能与王靖国制衡的只有杨爱源一人了。  杨爱源,字星如,他与王靖国同为五台老乡,同样是嫡系中的嫡系,阎主席之下,他们俩是真正的领导人物,他们有自己的派系力量,而孙楚不同,他只是一个人,一个不结党,不贪污,不专权的老实人。  阎主席喝着浓浓的龙井茶,他盯着孙楚,说道,“萃崖,你来说下,当下忻口战线的情况。”  孙楚起身,对着阎主席一鞠躬,环顾全场,他吸了口气,他身材消瘦,可讲话之时却气势十足。他说“诸位,原平一战已过六天,姜部损失达四分之三,坚守原平已不可持,十九军在崞县打的亦颇为惨烈,日军另调集五千人增援崞县,十九军怕也不可久持,然而各方部队却仍未抵达既定地点,第五,第九,第十七军仍有三日路程,卫立煌部亦不能按时抵达,形势颇为严峻,中央军之装备力量和军事力量却并不优于我军,所以,最后之决战仍要仰仗诸位了。”  他说罢,对着下首十数位将军重重的鞠躬。  阎主席靠着椅子,他忽然想起儿时村子里河边的那颗枣树,如今正是成熟的季节,那颗胡平枣结的枣子可真甜啊,日军若是突破忻口,我怕再也回不去五台故乡了。  阎主席豁然起身,七年前那逐鹿中原,谁与争锋的霸气轰然散开,他一掌拍在桌子上“电令治安(王靖国),不到最后时刻,崞县绝不能丢!令下若有脱逃,就地枪决!”  十余位将领起身,敬礼,“是!”  “令卫立煌部,何日可抵忻口前线?令宜生(傅作义)迅速集结部队,于忻口后方组成预备部队,告诉宜生,忻口之决战,全在他一人了。”  “是!”  阎主席戴上了白手套,双手按在桌子上,他对面的墙上,悬着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那是无数革命党人为之拼搏一生的见证,此刻,它见证着山西历史的走向。  阎锡山缓缓闭上眼睛,“忻口一战,将要决定山西的存亡,诸位,百川拜托诸位兄弟了。”  杨爱源怒吼一声“生在山西!死在山西!”  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六日,日军的补给物资和后援部队终于抵达了。  二十门九二步炮,三十门野炮,带着几十辆塔克和五架战斗机在原平城外呼啸而来,古老的三晋大地在隆隆炮火中震颤着,天空里云集着厚厚的黑云,日军将所有的炮弹射到了原平城里。  空前强大的轰炸将整个原平轰成了废墟,天空里日军战机纵横摇曳,炮弹在每一个角落炸开,燃烧弹将半个原平烧成了火海,我们就在漫天炮火里入睡。  我那疲惫不堪的士兵用衣袖塞住了耳朵,躺在冰凉的石板路上呼呼大睡,炮弹在我们身边炸开,他们翻个身子,抖掉身上的土继续睡。  神仙抱着一瓢大米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轰!”一颗炮弹落到野战医院的院子里,一截断了的手指飞进了神仙捧着的葫芦瓢里,血和泥土溅满了大米粥,神仙把那截指头捏出来,放在地上,然后抱住瓢一口栽了下去。  我知道,像神仙这样的人什么都经历过了,我从他阴森的脸上看的出他悲惨的曾经,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来,把葫芦瓢送到了院子里,这个瓢是借的,虽然主人不在家,可我们仍要将它还回去。  我看到一个士兵吓的抱着脑袋在哭,他哭的很大声,他蜷着身子滚在了地上,炮弹炸一下,他的身子就哆嗦一下。  可我却不再恐惧了,见过了太多的血,会让人觉的死亡就在我们的身边,我们已经和死亡合为一体,我们对恐惧已经麻木,虽然我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后生。  神仙坐到了我的身边,他又摸出了他那根臭的一塌糊涂的旱烟袋,我盯着他,他点上了烟,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胜利香烟扔给了我,对我说“我知道你抽不惯旱烟。”  他只是想找个人陪他抽烟,我笑笑,点上了太原产的胜利牌香烟。  神仙抽着旱烟,吐出了一大团的烟雾,毫无预兆的说话了。  “你知道我打过多少仗吗?”  我也学着他朝天空吐出大团的烟,说“不知道。”  “我这辈子一共打过二十七次仗,杀过三十三个人,可我告诉你,我一次伤也没受过,这是第一次。”  我感觉神仙的心里一定有很多事情,他看我一眼,继续说“我从22岁从军,打过奉军,打过蒋军,也打过红色武装,俺们跟着阎主席打遍了半个中国,从南到北,咱们晋军走的哪里都是有纪律的,纪律你知道不知道?没有纪律,就没有军队。我问你,这个天底下,还有哪个军队能跟张学良打完再跟蒋介石打?袁大头,段祺瑞,曹锟,张勋,谁也比不上阎主席。”  他一边说着,一边使劲的晃着头,感慨着过往的戎马征程。  “阎主席对谁也狠,就是对老百姓好,阎主席谁也敢打,就是不打老百姓,我亲耳听阎主席说过,生在山西,死在山西。”  我低下了头,我感觉泪在涌,我们的领袖告诉我们,生在山西,死在山西。  他忽然站了起来,望着天空中呼啸而过的日军战机,他问我“武忠,你知道你老子是怎么死的?”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我抓住他的腿,问他“怎么死的?”  神仙用旱烟袋指着黑云滚滚的天空“风陵渡上,你老子带着五千号人跟蒋介石两个军干,没有炸药,炸不了风陵渡大桥,蒋军从桥上往过冲,我们也从桥上往过冲,没有工事,我们只能在大桥上顶着蒋军,因为只有桥上最窄,我们只能跟他们在桥上拼,你老子就冲在最前面,我们从半夜里杀到第二天半夜里,没有让一个蒋军踏过黄河,杀到最后,风陵渡桥上的尸体能堆了一米高。我们后来就是把敌人往黄河里劈,你老子挥着马刀,不知道劈了多少人,血都能快把黄河染红了啊。”  他激动的不能自己,他扶着墙,怀念着他逝去的兄弟。  我哭出了声,我想起了我的父亲,那个整天只会对我板着脸的父亲。  他曾在风陵渡上做出最后一击,将五万蒋军挡在黄河南岸,不能踏入山西一步。我的父亲,我伟大的父亲啊。  “几千,几万的人在一个桥上拼,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老子一个人就冲的最前面,杀人杀的疯了一样,我们跟着你老子,打出了这个天底下最惨的一仗。”  我哭的一塌糊涂,我无法控制我的情绪,为了山西,为了他们的信仰,他们心甘情愿放弃了他们的生命。  神仙一把抓起了我,他吼着“我告你一句话,你给我记住,不管什么党,什么主义,为老百姓好的才是对的,不管什么部队,什么当兵的,为老百姓死的才是好的!”  不要跟我说什么内战,说什么自己人不打自己人,哪个领袖手里没有累累的白骨和鲜血?  自由和光荣,本就不是随便说说的  神仙的这句话,让我记了一辈子。   第十一章 天下大同  日军的炮火从早晨一直持续到傍晚,整个南城墙都塌了,已经没有伤兵被运过来了,救护兵早就死干净了,现在南城只剩下二百来人,在这一整天的轰炸中活下来的不过百十号人。  在十月6日傍晚,日军终于突破了南城。  可守卫南城的部队没有撤退的命令呀,被日军冲散的士兵开始在街道上构筑防线,五十多名士兵在南大街重新设立了一道防线,就这五十多个兵,一直撑了八个小时。  在日军刚刚突破城防的时候,我找到了野战医院的院长,告诉他要转移了。  院长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子,他擦着脸上的汗问我,“往哪撤?”  “东面。旅部在城东的县镇府,你们撤到那去。”  院长看了看满院子躺着的伤兵,“他们怎么办?”  我知道日军一旦冲进来,他们就活不成了,我们已经被包围,眼下就算突围也不可能带上他们了,可他们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不能不管他们啊,“能动的都留下,不能动的抬到旅部。”  这些士兵真是好样的,我才说完,那些轻伤员和重伤员,只要是还能走的,还能开枪的,都站了起来,抄起枪走了出去,我看到叶晓雪在望着我,我走了过去。  南城的战事越来越激烈,我们已经可以听到密集的枪声。  叶晓雪很温柔的看着我,对我说“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尽力了。”  是啊,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尽力了,为了山西,为了家国,我们将洒干我们的最后一滴血。  我忽然很想和她聊聊天,我问她“你家是哪的来?”  “晋源啊,就挨着你们清源,你不是清源的么。”  我摸摸鼻子“我小时候是清源的,十岁的时候就搬到太原了。”  “那你还记的小时候的伙伴吗?”  小时候?我儿时的伙伴们,如今怕也都成家立业了吧,像我这样大的人,怕是孩子都可以打醋了。  我摇头“记不清了,说话连我爹娘的样子都快记不得了。”  她微笑着,那笑容让人好温暖“没关系的,我们都要长大的,只要心里还想着他们就好。”  是啊,我怎能忘记我悬梁自尽的母亲和埋骨黄河的父亲啊。  我上去,握住了她的肩膀“走吧,打仗是我们的事。”  她白了我一眼“现在都民国了,要讲男女平等,打仗是每一个人的事情。”  “对,打仗是每一个人的事情,可护士还是要先救人啊,走吧。”  她很乖的点了下头,“嗯。”  野战医院里的人开始撤离了,我们在南大街中央布置了一道防线,六十多个伤兵,和我的二十多个兄弟。  我们在大街上设置了三道掩体,在两侧的房顶上架了三挺轻机枪,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了一门迫击炮和一箱子炮弹。  我们严正以待,日军随时可能冲过来,我让士兵在防线后面熬了一大锅粥,我们闻着饭香,望着南方。  天黑下来的时候,我命令一名士兵去南城下达撤退的命令,那名士兵去了就没有回来,我又派了一名士兵去,这名士兵也消失在了黑暗中,南城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到后半夜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我知道,他们没子弹了。  可我们不能去增援,因为我们根本守不住,日军已经冲进了城,在街道上我们无法构筑坚固的防线,我们只能守在这里,等前方的士兵撤下来,然后我们顶住,只要能顶到明天下午,我们就完成了坚守原平七日的命令。  在枪声停止以后,日军竟然也停止了进攻,在长达六天的不间断攻击中,日军的士兵的体力也消耗殆尽,在夜里他们已经无法发起进攻,双方的士兵都到了疲惫的极限,于是他们很默契的停火,我派了第三名士兵去了南城,半个小时后,有七个士兵撤了回来。  他们躺在了防线后面,大口大口喝着粥,我望着漆黑的夜空,喊了声“兄弟们,接下来就看咱们的了。”  十月七日凌晨六点,朝阳从东方升起,无数的日本兵对着太阳跪拜,那个方向,是他们的故乡。  我将腰里毛瑟手枪的子弹装满,五六步枪的子弹压上,盯着南大街,淡淡的晨雾在原平城里飘荡,到处都是燃烧后生腾起的黑烟,日军披着朝露,向我们发动了进攻。  日本兵训练有素,他们操着完美的战术动作前进,交替掩护,先锋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我冷笑一声,“准备。”  士兵们悠然而自然,我看到很多人都在微笑,我们已步入死亡的殿堂,再没有什么能让我们恐惧,鲜血是自由的洗礼,战斗是男人的荣耀。  天空中飘来了一张被火焰燃烧着的纸,我看到被火光吞噬着的文字,上面写着“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第一个日本兵,抗着反坦克火炮,“嗖。”一声,带着尾焰的炮弹直射而来,在第一道掩体上炸开一道口子。  我们与日军,只有二十米的距离了。  “射击!”  六十多名伤兵和二十多号兄弟开始射击,我们扼守着原平南大街,五米宽的街道上八十多支枪开火,枪声瞬间激烈起来,日本兵被我们挡在二十米外无法前进。  三分钟后,日本兵的迫击炮开始发射,超过五门迫击炮从日军后方发射,我右手房顶上的机枪手被轰中,他在天空中旋转着砸在了地上,炮火的强大绝不是土坯砖木的房子可以抵抗的,街道两旁的墙壁被炸踏,我看到一个接一个士兵的身体被炸飞在天空中,他们就连这个时候都在微笑。  “轰轰轰轰轰轰。。。”手榴弹夹着迫击炮弹将我们的阵地整个炸了一遍,日本兵就在远处瞄准射击,看到任何移动的东西都开上一枪,在两军交战的第一刻,我们就损失了二十个人。  炮火声还没有停止,一个日本兵向我们阵地投射过来一枚雾气弹,滚滚浓烟喷了出来,遮挡了我们的视线,我听到日本兵里一声大喊“攻击。”  十几个日本兵开始冲锋,他们在坚硬的青石路上向前奔跑,身后五挺机枪在盲目扫射,我们抬不起头,子弹将我们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打的飞了起来,我在硝烟里呼喊“机枪!刺刀!”  我们仅剩的两挺轻机枪开始射击,从两侧屋顶交叉开火,暂时压制了日本兵的冲锋,我隐约中看到,日本兵已经冲到离我们只有四五米的距离,只要一个间隙,他们就可以冲上来,在掩体后面我们只有三十多个兵,我开始下令“撤到第三道掩体,准备刺刀战!”  我们开始后退,屋顶上的机枪手在开火不到五秒钟就被日军打成了筛子,一身的血窟窿,然后旁边的士兵顶上,我看到我的兄弟在死亡面前英勇的冲锋,他们一条命就值这几秒钟。  我聚集了四十来号士兵,他们很多都是重伤员,第一道掩体里的烟雾已经散开,把整个掩体都包裹了进去,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不断从烟雾里冲出来的子弹射在我兄弟的身体上。  屋顶上的机枪时断时续,在打了三分钟后,一挺机枪忽然安静下来了,我知道日本兵要冲锋了。  我环视一眼,望着与我并肩赴死的兄弟,“准备!”  我们爬在掩体上,紧紧盯着前方,终于,一个端着刺刀的日本兵从烟雾里冲了出来,他从高处跳了下来,刺刀在他的身前,他英武而勇敢,第一个冲进了敌军的工事。  “开枪!”我一声令下,数十支五六步枪轰轰炸响,子弹将刚冲出来的日本兵掀倒在地,一个接一个的日本兵冲了过来,被我们打成烂肉,他们前赴后继,在硝烟里进攻。  当我们一排子弹打完以后,冲进来的日本兵在临时的时候投过来一枚手榴弹,手榴弹掉在了我们中间,“轰”的一声将七八个士兵炸开,在地上炸出一个弹坑。  我看着我身旁的士兵被成了一团的肉,我怒吼一声“弟兄们!冲!”  我身先士卒,操起五六步枪,刺刀在阳光里晃动,我冲了出去,迎着日本兵的枪口,数十个山西后生随我冲锋,我能感觉到我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日本兵立刻停步,子弹退膛,七八个人排成一排,形成一道刺刀防线。  数十个冲锋的士兵,将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我们怒吼着,刺刀在我们身前,我们端着枪杀进了日本兵的防线,我们只用了一秒钟就撞开了日本兵,将他们踩在脚下,“砰砰砰...”刺刀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刺在石板上,他们在地上还想挣扎,可数把刺刀将他们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钉在了地上,血从他们的军装里冒出来,这群只有一米六高的大和民族的士兵在这里被我们扎成了血寿司。  我们冲到了第一道掩体,我们站在烟雾的外面,从烟雾里冲出来的日本兵被我们直接用刺刀捅了回去,倒在重重的雾气里。  冲出来的日本兵将刺刀也扎进了我们的士兵身体里,然后两个人一起倒在了烟雾里。  我看着越来越多的日本兵冲了上来,我们的士兵也一个一个倒向前去,不知道是谁,忽然唱起了三民主义歌。  那个歌像鸦片一样让我们振奋,我们在硝烟滚滚的战场上,高呼着民族的战歌!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  “以建民国,以进大同。”  “咨尔多士为民前锋。”  “夙夜匪懈,主义是从。”  “矢勤矢勇,必信必忠。”  “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我们高呼着大同!大同!天下大同!矢勤矢勇,必信必忠。   第十二章 没有援兵  所有的士兵都在高歌,他们用生命为三民主义呐喊,为中华民族抗争!  日军士兵像潮水般涌来,我们用身体顶在这里,一个日本兵冲出来,一个山西兵撞上去,我们看不见烟雾里的情况,我们只听到刺刀划开皮肉的声音,烟雾里,就是地狱。  没有呼喊,刺刀会将人的喉咙劈开,那寂静的烟雾里葬送了一个又一个年轻的生命。  屋顶上的机枪手忽然喊了一声“没子弹了!”  五六个士兵从屋顶上退了下来,拿起五六步枪,刺刀上枪,排在我们后面,很快另一边的机枪手也退下来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们还有三十多个人,我对后面的兵喊“子弹上膛!打光为止!”  “砰!”“砰!”“砰!”  每当一个日本兵冲出来,我们就用子弹把他射回去,枪声很稀,大概二十多枪后再没有人有子弹了。  我们都退回到了第三道掩体,街道上有士兵从居民家里征来的麻袋和木头,我看到两副棺材摆在那里,那是老人们后半生的倚靠,此刻,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把小猫儿叫了过来“去,把那两个棺材抬到路中间点了,起码能烧一个钟头,再找点烂木头,设置一道火线。”  小猫儿满脸的黑灰,他什么也没说,对我点了下头,然后在路中间第二道掩体那里堆积木柴,烈火熊熊而起,烧起来的火有两米来高,日本兵隔着火向我们扫射,可他们过不来,他们也是人,他们也会被烈火烧成熟肉。  我们终于可以缓一口气,我们足足干了二十分钟,弹尽粮绝,没有援兵。  我知道我们必死无疑了,士兵们也知道,我们完成了坚守七天的任务,可我们被数千日本兵包围,他们猛烈的进攻,我们根本出不去,出不去啊。  一个传令兵在炮火里冲到了我们的阵地,他一头扑进了士兵堆里,士兵们把他拉起来,他连气都喘不过来,就喊“上,上,上峰命令,再守三日。”  小猫儿直接就骂开了“草,军令如山,说守七天,为什么又守?”  我懂小猫儿的愤怒,他的愤怒绝不是来自上峰的命令,他的愤怒来自他死去的兄弟,太多的兄弟都死了,每个人的胸膛里都有滚滚怒火。  那个传令兵显然被小猫儿的阵势吓傻了,他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小猫儿,我才认出来,这哪是什么传令兵,这是旅部的参谋。  我对着他敬了个礼,笑着说“王参谋,请你禀报旅座,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参谋还没缓过气来,他推了推眼镜,对我点了点头,说“好,好的,对了,旅长让我问你们,可需要弹药补充。”  我说“要,有多少要多少。”  “好,好。”参谋应了几声,跑着走了。  小猫儿还在那站着,一颗子弹擦着我的脑袋飞了过去,我一脚把小猫儿踹倒,骂了句“寻死了啊站着。”  我抽出神仙给我的胜利香烟,我抽了一根,把剩下的给士兵们发了下去,我点着烟,我忽然很想说话,我就问“来,谁给说个笑话。”  有个兵美美的抽了一口烟,爬进了人群里面,“你们听说过卖豆腐家闺女不吃亏没?”  我摇头,很多士兵都摇头。  那个兵很得意的一笑,把他被土洗过的头发一抹,拿手指在地上一敲,一副说书先生的排场。  “话说这山里头有个卖豆腐的老汉,这老汉做的豆腐是水又多豆腐又软,所以卖的好呀,十里八村转的卖,可是这有一天老汉身子不舒服,就让她的这个黄花大闺女呀替他卖上一天。”  这个兵讲上一段,就狠狠抽一口烟,接着讲“山里啊有这么一个卖豆腐的老汉,老汉的这个闺女长到十八岁了,可是不懂男女之事呀。这一天呀,卖豆腐的这闺女就到了一个村子卖豆腐,这个村子里呀有这么一个二傻子,脑子不清楚,一天净想的些亲嘴嘴,睡觉觉,这一看卖豆腐家的闺女长的俊呀,那傻子脑子里也活泛开了。”  “轰!”一枚炮弹在我们掩体前面爆炸,我喊了声“看看,日本兵都给你叫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士兵们一阵大笑。  那个兵继续说“这个傻子吧,就看那闺女不注意,扑上前就抱住闺女亲了一口。你说十八的闺女了,被人亲了不知道是人家非礼她,只以为是小孩子似的打了她一下,是欺负她了,这不一下子就哭起来了,那傻子虽然傻,可也知道害怕,一看这闺女哭了,掉头就跑。”  那个兵说的会声会色,还带着手舞足蹈,比划着,虽然写出来不精彩,可当时讲的确实是满堂皆痴。  有个兵喊“快说快说,后来呢?”  那个兵装着大爷的样子靠了靠身子,“这闺女吧,让人欺负了,就跑回家了呀,一进门就问她爹,说爹呀,我让人欺负了,你说怎么办?这老汉呢本来就是个不吃亏的主儿,哪能养个闺女让人欺负了,是吧?所以呀,这老汉就告他闺女,说去,谁欺负你你找谁去,我卖豆腐家的闺女不能吃亏,谁欺负你一下,你就去给我欺负他两下,给我欺负回来。这闺女就听话呀,这就杀回去找那个二傻子了,那二傻子一看这闺女跑回来找他了,吓的还以为这闺女要收拾他了,站那也不敢动。”  大家都知道要讲到结局了,所有人都期待着望着他。  那个兵一拍大腿“这闺女呀,冲上去抱住那二傻子,‘吧!’‘吧!’猛亲两口,扯着嗓子喊,你再欺负我,你再欺负我?那傻子都懵了,一看还有这好事,直接就把这闺女按倒了。”  一地士兵轰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仙叼着他的旱烟袋也笑了,我们在枪林弹雨里谈笑风生,我们用我们的笑容狠狠的讽刺血腥的战争。  日本人想让我们恐惧,想让我们退缩,我们偏不,偏不,我们就是一群倔强而自傲的后生,我们坚强的守卫着我们的土地,我们在我们的土地上战斗,牺牲,可我们连死都是笑着的,因为我们为保卫家乡而战斗,我们倒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我们自己。  很快有士兵送来了三箱子子弹和一箱子手榴弹,同时还送来一个消息,城东也被突破了。然后城北不得不后撤,否则日军一旦突入城中央,就可以将城北的士兵包了饺子。  送弹药的士兵说他们在城中央,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交汇的十字路口设置了一道强大的防线,可以同时守卫三个方向,旅部所在的县政府也在加固工事。  我真想说操蛋啊,你们在十字路口设置防线,是可以同时抵御三个方向,可也要同时受到三个方向的猛烈攻击啊,能守的住吗?  作战参谋难道都是一群猪啊?  我拉住一个送弹药的兵问:“有援兵吗?”  那士兵摇头“没有,旅部早就空了,参谋都上阵地了。”  我顿了顿,叹了口气,还是问道“野战医院的人怎么样?”  那士兵一愣,他的样子很难受,他抓了下乱糟糟的头发,“不知道,刚才有颗炮弹炸了,炸死了几个医生和护士,现在好像就剩下两个护士了。”  我心里一紧,我发现我开始担心她了,那个皮肤很白的漂亮姑娘,那个姑娘叫叶晓雪。  我抓住士兵,急问他“那叶晓雪有事没?”  士兵大喊一声“不知道。”挣脱开我的手,跑了。  神仙拍了下我的肩膀,他的安慰总是无声的,我对着他点点头,日本兵和我们就隔着一道火线,大火熄灭的时候,就是我们生死相拼的时候,我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就不要再去想她了吧。  我忽然就感觉身体虚了下来,腰里撕心裂肺的疼。伤口又开了。  神仙拉开我的衣服,我看到流出来的血都变的稠了,黑糊糊的,神仙抬眼看了我一下,说“人,不是牲口,再不歇的,非死不可。”  可我怎么能抛下这群陪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啊,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记不住他们的样子,可他们分明和我在生死与共,我们早就融为了一体,我们谁都不能抛下谁。  我要是现在走,那就是逃兵,虽然下一秒我就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我对着神仙摇头,他一定懂我的坚决。  所以他没有理我,而是转头对小猫儿耳语了几句,就不再管我,我也懒的问他和小猫儿说了什么。  战事在持续,我们要在原平,再守三天。   第十三章 该突围了吧  烈火整整燃烧了两个多小时,当火焰开始熄灭的时候,日本兵踏着灰烬冲上来了。  他们的指挥官一定非常气愤,因为他的士兵竟然组织了敢死队,超过两百人密集冲锋,他们在一瞬间聚集到街道上,向我们进攻,没有掩护,他们准备用身体挡我们的子弹。  我想,他们一定以为我们没有子弹了。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个日本兵被打成烂肉,可后面的士兵踏着他们兄弟的尸体继续前进,短短三十米的距离他们至少付出了五十人的代价,可冲锋已经开始,现在撤退只会死的更多。  我听到后面有军官在喊,“继续冲锋。”  他们勇往直前,不顾生死,我们挡不住他们的冲锋了,当第一个日本兵冲进我们掩体的时候,我们的防线崩溃了。  我抄起步枪捅了上去,那个日本兵挡开了我的刺刀,一脚将我踢飞出去,我对着他开了一枪,“砰。”把他的额头打穿了。  小猫儿叫了一个兵,冲过来把我架了起来,拖着我就跑。  我心里一惊,忽然想起来刚才神仙跟小猫儿耳语的样子,肯定是神仙命令小猫儿什么了。  我愤怒咒骂着“小猫儿,我草你妈了个逼的放开老子,你们这是造反,放开老子,老子要打仗,老子的兄弟还在那里,老子要回去杀人,老子要杀人。”  小猫儿居然踢了我一脚“我草,你怎么比俺家的老母猪还犟了。”  我恨不得站起来踢死这个牲口,可我站不起来“你妈的。”  我奋力的挣扎,可我离他们越来越远,我看着我的兄弟们和日军厮杀在一起,而我却被小猫儿拖着离开了阵地,我发现我的心在破碎,那种抽搐的疼痛让我无法呼吸,我望着我的兄弟们,泪水滚滚而下,我使劲的抓住了腰里的伤口,更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失去了知觉,我在隆隆炮火里昏迷了过去,我想,我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吧。  我的兵,我们的兵,他们的英勇绝不亚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支部队。  我们以四千人对日军四千人,我们被日军包围在原平城里,我们打到弹尽粮绝,我们打到尸山血海。  整个196旅被枪毙的逃兵绝不超过十指之数。上至少将旅长,下到三等新兵,我们官兵一体,扼守中国北方,我们钉在这里整整七天,没有让日军踏过原平,至少在今天,山西,仍在我们手里。  我昏迷了两天,在10月7日夜,日军终于全线突破城防,所有部队收缩防线,在城中央的十字路口设防。血战持续了一天一夜,到10月8日夜,日军挺近到了城中央,部队继续后撤,士兵们往城东撤退,开始保卫每一条街道和每一座院子,激烈的战斗进行到了10月10日早晨,日军仍被挡在城东外面,粮食已经所剩不多,弹药损耗严重,士兵阵亡达三千八百人,除去转移出去的二百多人,我们剩下的,只有不到四百人了。  整整一个旅,四千三百多号人啊,生生打到剩下十分之一,这已经是九死一生了,可我们,还要战斗,死去兄弟的尸体堆满了原平城的每一个角落,这里,从今天起,就成了一座亡城。  仙本二郎把双拳握的咯咯作响,他额头青筋暴起,猛烈的怒火在翻腾,“八嘎,这是一群什么样的部队,竟然打到如此地步还不撤军!帝国战士英勇的热血已经洒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为了一个小小的原平城,我们竟然付出了两千七百条生命!姜玉贞,我必亲手,劈下你的头颅!”  下首十余位军官高声大喝“天皇万岁!”  在前往忻口前线的公路上,阎主席站在一块巨石上,望着北方,天边的炮火声传出了数十里,在这里已经可以看到原平城里的滚滚浓烟。  有传令兵送上电报,上面写着“我部将于明日上午抵达预定位置并设置前敌司令部,署名: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卫立煌。”  阎主席一把将电报撕的粉碎,高亢的五台强调质问着“卫立煌是个做甚的了,到现在还在路上,还在路上,崞县两天前就陷落了,原平城里我的196旅打的都快要全军尽墨,他卫立煌还在路上,还在路上。”  此时的卫立煌却在拿着原平战事的最新电报摇头感慨“诸位,看看吧,看看吧,看看人家阎某人的部队是怎么打仗的,诸位都好好看看吧,忻口一战,我们必须要打出,和196旅一样的骨气呀。”  黄沙滚滚,举头北望。  战事持续到10日夜晚,我们只剩下西城门和县镇府大楼两处据点了,号称两个月就要消灭阎锡山的板垣征四郎不知道会怎么想,我们一个旅就挡住了他们十天啊,  我在幽幽的黑暗中醒来,这里是县政府的地下室,县政府是一座三层大楼,地下室很宽阔,电灯照的通亮,我很疑惑哪里来的电,可能,这里有发电机吧。  我扭头一看,躺在我身边的重伤员已经死了,因为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是真的一动不动,然后我抬头,看到了一排已经死去的伤员,这些都是重伤员,没有药品,他们几乎必死无疑。  地下室的中央有一张手术桌,叶晓雪和另一个女护士围着在哭泣,躺在上面的一个兵肠子都掉了一地,我粗粗看了下,起码有上百个和我一样的重伤员,他们大多都死了,还有一些在微弱的抽搐着。  我的身体极度虚弱,可我的意志却从没有过的坚强,我感觉我应该可以站起来,我就扶着墙往起爬,刚刚站起来,通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我摇摇头,我他妈真成了废物了。  我还想站起来,可我又一次摔下来了。  “通!”这一次我感觉内脏都散了,从胸膛里传来了火辣的疼痛。  叶晓雪寻着声音转过了身子,看到我在地上挣扎,冲过来扶住了我,把我弄好,靠着墙躺在了那里。  我连扭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可我却笑了,我对着叶晓雪露出我自以为最好看的笑容,尽管我苍白的脸吓的叶晓雪都快哭了可我还是要笑。  “哥哥死不了。”我想逗她,我从来都没有调戏过女孩子,可现在剧烈的痛苦让我无法支撑,我想逗她看她的笑脸,也许那样我可以好受一点,我就抬起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闺女,哥哥刚才梦见红烧肉了,里面还放着这么大一块蒜。”  我用手比划着,那是一块拳头一样大的蒜。  她笑了,“哪有红烧肉里放蒜的?”  我和她一起笑,空旷的地下室里只有我的笑声。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身体都成了两半的伤兵没有*,我眼睛里看到的每一个人都在咬着牙躺在地上抽搐,他们疼的脸都变样子了,可他们没有叫喊,这就是榜样的力量吧?第一个重伤员在撑着,之后所有的伤员就都撑下来了。  躺在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都是山西最好的后生,没有人想被看不起,哪怕我们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哪怕死亡就在下一秒钟等着我们。  不断有伤员被抬进了地下室,放在地上,新进来的伤兵看到所有人都在沉默着,于是那些先前喊声震天的士兵也悄悄闭上了嘴,我们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可我们至少可以保持沉默。  我问叶晓雪“今天几号了?”  叶晓雪想了想“应该10号了吧?”  “战事如何?”  叶晓雪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们待在这里三天了,有伤兵说,我们撑不过今天了。”  我知道我们要死了,可我心里真的不想死,我从战斗开始的第一天就告诉自己我要死了,可真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我却强烈的渴望活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一句话“该突围了吧?”   第十四章 突围  晋军旗下八个整编步兵军,另有若干独立旅团和三个骑兵师,其兵力达24万之众,而卫立煌部拥兵三万,部署在忻口主阵地,晋绥军此战集中十七,十九,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军和若干师团近15万大军扼守忻口,阎主席已经将全山西所有可以调动的军队都拉到忻口了。  这是赌命的一战。  共计六个集团军的近20万人在忻口一线布下了一道最坚固的防线,我们,将迎接6万余支那派遣军的猛攻,生死存亡,在此一搏了。  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我们却有必死的决心。  原平战事进行到10月11日,我们只剩下原平县政府大楼和一百五十多名士兵了。  上峰发来了电令,“令:姜部已完成坚守原平十日之任务,望择机突围。前敌总司令:卫立煌。”  神仙走进了地下室,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他拿着一把毛瑟手枪,另一只手里握着五个弹夹,他脸上的血都凝住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我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了。  我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神仙走了过去,当我走到神仙面前的时候,我看到他眼睛里有泪,我的眼睛一下子也湿了,我摸神仙的口袋,想找根烟抽,可我居然从神仙的口袋里摸出了五包香烟,我忽然明白了,这是断头烟啊。  我再看看神仙手里的枪,我忽然吓的自己都哆嗦了,我一把将神仙推到墙上,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抓住神仙的领子,我咬着牙吼“你不能杀了他们,不能杀了他们。不能,他们跟我们在原平打了十天,十天,他们没能死在日本人手上,老子不能看着他们死在你的手上。”我愤怒的吼着,可我不得不将声音压的只有神仙一个人听到,我不能让那些支离破碎的士兵们听到,我无法想象他们要是知道他们将被枪杀会是什么样的痛苦。  神仙还在哭,他不理我,我怒到不能自控,我一巴掌拍在神仙的脸上,他还是不说话,我又一巴掌拍了上去,他还是不说话,我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拍,我恨不得咬死他“我们不能杀自己的兄弟,不能,我宁愿他们当俘虏,当逃兵也不能让你打死他们,他们没有错,没有错。”  神仙哭的更厉害了,他眼睛里的光一闪,我知道他下定决心了,他推开我,一下子就把我推在了地上,他把手枪和弹夹扔在地上,掏出五包胜利香烟拆开,一边拆一边转头对我说了一句“老子就是自己枪毙了自己,也不会杀老子的兄弟。”  神仙抽出烟,给第一个伤兵递过去,然后自己点着一根,把自己的烟也递上去,那士兵对着神仙的烟狠狠的吸了起来,神仙一根一根的发,然后给他们对着,他开始说话了。  “长官已经确定了今晚突围,现在,能走的,跟着我们突围,不能走的,投降,或者,”他看了看自己扔在地上的手枪,那意思就是说,不愿意投降的,可以自杀。  我哭了,我他妈从没有这样哭过,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们居然逼着自己的兄弟自杀。就因为我们保护不了他们。  我们曾和他们并肩战斗,在枪林弹雨里同生共死,可现在,我们却要逼着他们去死。  神仙在那里给他们点着最后一根烟,那第一个抽烟的兵把烟摁灭了,他只有一条腿了,他只能爬了,所以他爬到了手枪边,把手枪和弹夹抱起来,又爬了回去。  叶晓雪坐在远处捂着嘴巴,震惊而恐惧的看着这一切,最惨烈的一幕就要上演。  我爬起来,扑了过去,我抓住那把万恶的手枪,我对着那个伤兵说“兄弟,别,别,大不了就投降,没人想让你们死,没人,没人!!!”我哭喊着,我恨我自己,我恨我没能保护他们。  那个兵对着我笑,他说“我都成这个样子了,当了俘虏也是死,兄弟,咱们都是山西,最好的后生。”  他说完话,还不等我反应,“砰。”的一声,打穿了自己的脑袋。  血溅满了我的眼睛,我的世界,一片血红。  旁边的兵拿起了手枪,“妈,下辈子我还是你儿子。”  “砰!”,子弹打穿了脑袋。  第三个兵拿起枪,插进了自己的嘴里,喊着“死吧,死吧。砰!”  “砰!”  “砰!”  一枪,一条命。  我听着枪在响,枪响一下,我的身子就哆嗦一下,“砰!”“砰!!”“砰!!!”  每一声枪响,就是一个英勇的士兵在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们没能死在敌人的枪下,他们没能死在躺满兄弟的战场上,他们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死的不见天日。  他们,都是最好的兵啊。  “砰!”“砰!”“砰!”  神仙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撕裂的呼喊像招魂的神咒,我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一个的自杀,我们无能为力,我从未如此的无力过,我为我的无能而羞耻,我为我的无能而悔恨。  叶晓雪冲过来,抱住我,她把眼睛死死的闭上,把耳朵死死的捂上,可枪声还是传到了心底里,一枪,接着一枪,所有的人都哭了。  “砰!”“砰!”“砰!”  年轻而勇敢的后生们啊,你们就这样死了么。  我仰天哭泣,我的眼泪像火一样烧着我的心,我们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啊。  他们死了,他们解脱了,可他们的死却是我们一辈子的耻辱,那一声声枪响像刀子一样割在我们的心上,兄弟,兄弟啊。  我听到最后一个兵在喊“生在山西,死在山西。”  “砰!”  几十个兵啊,就这样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用死来证明一个山西后生的血性和骨气,我们却只能用眼泪来祭奠他们的亡魂。  兄弟们,走好!  我昏昏沉沉的往外走,我像一具尸体一样在走。  我推开地下室的门,门外面,跪了一地的兵。  天,终于黑下来了。  突围将在夜里十点开始,我们还有一共一百六十七个人。我们在一楼大厅里集合,士兵在分发弹药,所有人全副武装,士兵,军官,参谋,司机,厨子,护士,以及一干文职人员。  我们全副武装,我们将为我们的生命做出最后一击。  姜玉贞旅长坐在地上,他在喘息,他双手紧紧握着五六步枪,撑着他的身子,他已经累的快要站不起来了。  他抬起头看我们,满眼的血丝,少将军装已经破烂不堪,但是肩章上的将星却分外闪亮。  他抬起手看了下手表,现在是9点35分,突围将在25分钟后开始。  “我们已尽了军人的本分。”我的旅长说“虽然我们不能击溃日军,可我们,已经拼尽了一切,我自阳泉开拔的那天就没想过活着回去,我的士兵,我的弟兄都死在了这里,可是,我不能看着你们,也死在这里。”  他望着我们,我知道他的痛苦,一个军官最大的痛苦不是失败,而是,亲手葬送自己的兄弟。  他站了起来,望着这剩下的一百多号人,他高呼一声“我将带着你们,冲杀出去。此刻开始,一切为了活着。”  我低下了头,我想起了所有死去的兄弟,神仙和小猫儿站在我的身后,整个五十八团只剩下六个人了,我们是196旅损失最惨重的一个团。  姜旅长忽然又说了一句:“要是我死了,由五十八团团副武忠暂领军权。”  他说完话,走到我面前,盯着我,我也盯着他,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光彩,他说“武忠,把他们,活着带出去。”  我点头,沉默是因为我无法用言语表诉我的心,我是军官,我将冲在最前面。   第十五章 跟着我  离突围只有二十分钟了,小猫儿趴在我耳朵边跟我说了几句话,我的心里一凉,我叫他不要声张,然后我拉上神仙,我们三个人悄悄退了出去。  我轻轻打开了地下室的门,里面的灯还亮着,我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有个兵。  那个兵在翻那些死去兄弟的口袋,他从那些血淋淋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沓钞票,然后装到了自己的兜里,一个接着一个翻。  我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我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做这种事情。  战争财谁都想发,可我们能去拿日本兵的,怎么能去拿自己兄弟的?  那个兵没有发现我们,我往后退了两步,我脑子乱的厉害,前几天我刚枪毙了两个临阵脱逃的兵,那是神仙架着我开的枪,上百个兄弟盯着我,我别无选择。  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自古以来,掠民之财即为匪,即使我的兄弟们都自杀了,可他们的东西也还是他们的,我们没能护住他们的命,难道他们死了我们再让他们被抢掠一次?那是对英雄的亵渎。  那是对军人二字的侮辱,我们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我在一瞬间拿定了主意,我看看神仙,他盯着我,我看看小猫儿,他也盯着我,我是军官,他们在等我的命令。  这是一名军官必须承担的责任。  我掏出了手枪,里面有整整二十发子弹,沉甸甸的手枪压在我手上,也压在我心里,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军靴踏在水泥地上啪啪作响,那个兵惊了一跳,扭过头。  我抬起了枪,对准了他的脑袋,我打开了保险,指头压在了扳机上,我已鼓起勇气,我要枪毙他。  他刚回过头来,我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脸上,把他踹的滚了出去,我的枪口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你?!!”我惊呼一声,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偷了死去兄弟钱的竟然是我营里的兵,而且还是和我整整混了三年的老兵,赵铁贵。  他是天生的六指,可我没想到,他竟真的做了六指。  我的心在疼,我咬着牙,我不想让怒火冲了我的脑袋,我质问他,我咆哮着质问他“你他妈还是不是人?这些死了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的兄弟,你他妈去偷自己兄弟的钱?啊?你他妈真是畜生啊?啊?他们可是跟咱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你怎么就能伸的出手啊!”  我咒骂着,我挥起手一巴掌就摔在他脸上,他的嘴里喷出了血,我冲上去,抓住他的衣服,拳头猛的砸他的脸。  “你他妈说话啊,你告诉老子,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护不住他们,他们已经被我们逼的开枪自杀了,你居然还要偷他们的钱?啊?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  砰!砰!我用劲了力气砸他的脸。  我想起了这些兄弟拿枪顶上他们自己脑袋的样子,那些铁骨铮铮的山西后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自己打穿了自己的脑袋,他们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你知道不知道,官兵偷盗,那是要枪毙的?啊?就为了这点钱?你就连自己的兄弟都不要了?啊?你看看他们,你看看他们!”  我拉起他,把他按在死去兄弟的身上,我让他看着这些兄弟死不瞑目的脸,“他们舍了自己的命就是想让我们能冲出去,他们是用他们的命在换我们的命,你他妈还偷他们的钱,你是人不是人?啊?你是人不是人?”  我已忍不住了,我拿起枪,我要开枪,我要杀了他,我不杀他我就没办法跟这群死了的兄弟交代。  我站了起来,我现在就想要一个理由,我问他“告诉我,因为甚要偷?告诉我!!!”  他的半边脸都被我打烂了,他晃着脑袋,说了一句话“我就是想给他们立个碑!”  我蒙了。  我震惊的望着他。  他说的话才真正的让我羞愧,他说“我就是想给他们立个碑。”  “你!”我不知所措。  我的泪瞬间又流了下来,是啊,我们应该为他们立个碑的。可我却从没有想到。  “啪!”我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不,我觉的不够,这一巴掌不够我冤枉赵铁贵的,我又一巴掌抽上自己的脸。  “啪!”“啪!”“啪!”“啪!”“啪!”  我一巴掌一巴掌的抽着自己,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这么鲁莽而武断,为什么我总是容易被怒火冲了头,为什么我连我自己的兄弟都不相信。  “通。”我跪在了赵铁贵脚下。  我这个时候就想死了算了,我真的想死了,我就是一个无能而愚蠢的军官,我不配有他们这样的兄弟。  我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脑门,我像地上那帮子自杀的后生一样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我想死了,那种羞愧让我无颜再苟活,我眼睛一闭,扣向了扳机。  “砰!”枪响了。  可我还活着,因为在我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赵铁贵扑了上去,他把枪口举到了天上,子弹打在了地下室的屋顶上。  小猫儿和神仙听见枪声冲了进来,他们下了我的枪,架着我拖了出去。  我凄然的笑了一声,对铁贵说“兄弟,对不起。”  他摇摇头,“不,你是个好官,真的好官。”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兄弟会这样包容我,可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我连死都没脸死了。他说我是个好军官,可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有士兵架起了两面旗帜,一面34军军旗,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  所有的士兵聚集在一起,全副武装。  县镇府大门已经被炸的不知道去了哪里,外面经过了一天的激战已经满目疮痍,姜旅长看了下手表,命令通讯兵。  “给司令部发电,我部将在三分钟后突围,请求支援。”  我们在沉重的黑暗中等待着,电台在发完报之后被销毁了,所有的文件也被销毁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凑上前去问我的旅长。  “旅长,士兵名册还在吗?”  旅长点点头,他望着外面,对我说“军部有名册,我身上还有一份,为安全见,我身上的这份必须保存,这次战斗除了我们196旅,还有后来冲进来救援的四百多兄弟,这些兄弟,不能白死啊。”  196旅阵亡的有4300多人,再加上这400人,原平一战我们竟然阵亡了4700人!  我看到了叶晓雪和另一个护士,我把她俩叫了过来,夹在了我们兄弟中间,五十八团只有6个人了,我,神仙,小猫儿,赵铁贵,还有两个我叫不来名字的兵。  我们是一个整体,若是突围不利,我们将分散突围。  我凑到赵晓雪耳边,对她说了三个字,“跟着我。”  “嗯。”她很乖巧的点头,还对我笑了笑,我便记住了她是爱笑的,因为在这样残酷的战场上还能笑出来的人着实不多,至少我现在是绝对笑不出来的。  我看向其他人,看到赵铁贵的时候我心里一虚,他只是对着我肯定的点头,我想那是认同的意思,他认同我是一名军官,他的军官。  他们已经将命都交给了我。  时间在嗒嗒嗒嗒的走,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三十秒,十秒。  五,四,三,二,一!  姜旅长手一挥“出发。”第一个冲出了大楼。  县镇府院子里一地的弹坑和尸体,我们在飞快的冲刺,我们跳过弹坑,越过尸体,翻过障碍,燃烧着的尸体映红我们的脸,刺刀闪着火红的光,我们在奔跑,我们已决定,放弃我们的阵地。  一百多人的冲锋会爆发出一股气势,尤其是这样一群抱着必死之心冲锋的勇士,他们散发出来的力量汇聚在一起,轰轰烈烈的冲了上去。   第十六章 将军死战  我们追随着我们的旅长,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冲锋,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突围。  我突然听到远处一声日本兵的喊声,然后一梭子子弹就扫了过来,我们被日军发现了,我听的出这是重机枪的轰鸣,我能想象强大的后坐力让日军的机枪手身子颤抖,我也能想到他扫射上百名士兵眼中兴奋的目光。  有几个兵惨叫着倒下了,我们却不能去救他们,因为我们是在突围。  我们被数千日本兵包围,我们没办法再去救倒下的兄弟,我们在奔跑,在冲锋,不能停止的冲锋。  姜旅长抗着手提机枪开枪了,子弹射向黑暗处,我们看不清日军,我们只能盲目的射击。  所有的士兵都开枪了,无数的子弹从我们中央向四面发射,我们要用最快的时候冲到东城门,这里离东城门只有三百米,只要我们不停,几分钟我们就可以冲过去。  叶晓雪一直跟在我身后,她的眼睛就盯着我,我冲向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我带着我的兄弟们,在姜旅长的右侧形成一个突击分队,我们和姜旅长呈两个突出部,我们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仙本就在一百米外的临时指挥部,当手下的士兵送来截获196旅破解翻译出来的电报后,仙本狞笑一声“哼哼,姜君,我们在原平打了十天了,现在想要不告而别,是不是太失礼了些?”  他迅速下令集结部队,调动所有的部队增援东城门,势必要拦截196旅残部。  同时收到电报的还有忻口前敌司令部的卫立煌和五台县督战的第二战区总司令阎锡山主席。  卫立煌抽着烟,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他在思考,日军兵锋正盛,若是此时调动前线部队前去接应,必然要经历一场恶战,那么最前沿的阵地将出现防卫空洞,日军若是趁机猛攻,怕是战线不稳,他只能下令,前线备战,做好迎敌准备。  可是身在五台老家的阎主席却坐不住了,他猛的站起身,喝问道“忻口最前线的部队是谁?”  孙楚立即接声“汤恩伯之十三军。”  阎主席摇摇头“中央军不行,我们的骑兵师在哪里?”  孙楚迅速翻开地图,指着离忻口十公里之外的地方“第二骑兵师在这里。”  从第二骑兵师到原平城有二十多里地,即使全速冲锋也至少要二十分钟,阎主席抓起了作战地图,“令,第二骑兵师十万火急接应196旅突围。”  晋绥军第二骑兵师有三千最英勇的士兵和三千匹最彪悍的战马。  夜风萧索,战马嘶鸣。  第二骑兵师第四骑兵团一千士兵在三分钟分钟之内集结完毕,火速增援196旅,夜色沉沉,战马在黑暗中狂奔而去,最前面的士兵收起了手提机枪,将马刀在夜风里挥起,“噌!”战刀出鞘,一千把战刀劈碎了三晋夜幕。  有兵勇仰天高呼“十!万!火!急!!!”  我们在弹雨里冲锋,子弹从我们身体的周围飞过,我们能听的到子弹密集飞舞的声音,那声音里夹着士兵的惨叫和奋勇的奔跑声。  我的旅长将打空的弹夹扔飞出去,高喊一声“勇!往!直!前!”  在死亡的战场上那呼喊让我们无比振奋。我们飞快的冲锋,向着阻挡我们的日军撞了上去。在东大街通往城门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三道拦截,可我们英勇的冲锋轻而易举的撞开了他们。我们将挡在我们面前的日本兵用子弹轰成烂肉,士兵们将所有的子弹和怒火都喷射了出去。  “轰!”“轰!”“轰!”  日军用迫击炮炸我们,可我们在奔跑,剧烈的爆炸也挡不住我们前进的脚步。  决死一击的突围必然会爆发出最强大的力量。  有上百名日本兵挡在东城门三丈高的城墙上向我们射击,子弹将后面的士兵扫倒了一片。我抽出腰里的手榴弹,高呼一声“手榴弹!”  几十颗手榴弹扔上了城墙,一排剧烈的爆炸在城墙上响起,炸出来的火花连十里之外的忻口阵地都看的清清楚楚,我们趁着间隙向城墙上猛烈开火,士兵们快速的向城门下冲锋。  城门早被日军炸飞了,我们顺利的冲出了城门,我们还有一百人左右,可是日本兵却紧紧追着我们,离我们只有二三十米远。  刚冲出城门一百来米,日军已经追到了,我的旅长喊了一声“阻击!掩护撤退。”  在我们冲出日军包围正亡命奔逃的时候,我的旅长毅然反身阻击,可他面对的,是两千多日本兵啊,有十来个兵和他并肩战斗,其他的士兵们继续撤离。  我看着我的旅长,他们面前数千日本兵在冲锋,我知道旅长他们甚至可能挡不住一分钟,我什么也没想,我拉住了叶晓雪的手,把她推到了神仙身边,我握住神仙的肩膀吼“带她走!”  我转身就要冲上去,可叶晓雪还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她在亡命奔跑后急促的喘息,她望着我,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到最后也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可我还是懂她的意思,她是想说,不要死。  我对着她点点头,摸了一下她的脸“到忻口等我。”  她还不想走,可日本兵的子弹已经射在我们脚下了,我对着神仙怒吼一声“走啊!”  我回身冲了上去,小猫儿,赵铁贵和另外两个兵跟我们冲了上去,和我一同冲上来的至少还有三十个人。  我们冲到姜旅长身边,我们在野草地里阻击日军,姜旅长下令“散开,坚守两分钟。”  我们将所有的子弹都掏了出来,日军的前锋离我们只有十米,我们隔着野草在无差别射击,两排猛烈的火光在冲撞着,我们的火力明显低于日军,可我们死战不退,因为我们的将军就在我们的身旁。  将军死战!  日军很快突破了我们的左侧,士兵们抽出刺刀扑了上去,我们将子弹射向他们,几个晋绥军和几十个日本兵被我们放倒,我的那些兄弟们躺在了荒草漫天的土地上。  日军又突破了我们的右侧,我们的防线脆弱的不堪一击,可我们必须阻击,那些女人和文员他们要活着,而我们,本就是冲锋陷阵的兵。  姜旅长高喊一声“刺刀!”  他爬了起来,冲向右侧,我们所有人都冲了上去,我们只为阻挡日军哪怕一分钟。  在黑暗中我们撞向日军,二十多个年轻后生扑过去,瞬间压住了日军的先锋,我们继续往右面冲锋,我们不能停留,我们一旦止步,立刻就会被包围。  枪管都打的通红,我们手里抓着刺刀,见人就劈,因为我们之外的所有人都是敌人,我们看到一个人就扑上前,看到一个人就扑上前,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我们继续冲锋。  日军终于包围了我们,越来越多的日军围在我们外面,我们只剩下十几个人。  可我们的将军仍在拼杀,我们的身躯里爆发从未有过的力量,我们追随在将军的身后,在日军重重包围里冲锋,我们忘记了生死。  “噗!”有个日本兵的从野草里扑了过来,刺刀扎进了姜旅长的胸膛,我抬起枪射爆了他的脑袋,一脚将他踹飞,我扶住我的旅长,“砰砰砰!”三颗子弹又打进了姜旅长的胸膛,在他的心窝挖出了一个洞,我的姜旅长身子一软,倒在了我怀里,鲜血从他的嘴里呼呼往外冒,他的眼睛睁的巨大,瞪着我,我看到他的手抓向了怀里。  我赶忙抄出来,那是196旅的士兵名册。  我把名册放进怀里,喊着他“旅长!旅长!”  他已经听不见了,因为有子弹打烂了的他的心脏,在临死前他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晋军猛将,就这样倒在了原平城下。  我身侧还有十几个兵在拼杀,他们围成一个圈,我跪倒在地,握着我旅长的手“旅长,对不住了,兄弟不能带你回去了。”  我接过了他手里的刺刀,猛的扑了出去,将刺刀扎进离我最近的一个日本兵的眼睛里,我用力一搅,将他的眼睛挖成窟窿,然后一枪打在了他的嘴里,他才刚喊出声,就倒下了。  我对着身后的士兵怒吼“跟我冲!”  我们越过将军的尸体,在无尽的荒野里继续冲锋,两千多日军将我们包围,可我们仍要冲锋。  我们要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隆隆的马蹄声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大地都在铁马金戈下颤抖,他们像一把利箭,猛的插进了日军的包围。  他们撞开了日本兵的身体,战马将日本兵踏成肉泥,他们挥舞着马刀,劈开了日军的包围,最前面的那个兵高呼:“骑兵二师,奉命接应!”  我杀的手都没有知觉了,我知道我不能停下,我听到这声呼喊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我顾不上那么许多,立刻应声“这里!这里!”  我高呼着向他们那边冲锋,他们也向我们冲锋,当我杀了最后一个挡在我面前的兵以后,我已经看到了骑兵雪亮的马刀。  我的腿一软,跪倒在地,我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了。  最前面的骑兵冲了上来,在我就要倒下的时候一把拽起了我,将我放在马背上,冲杀出去。  我的怀里还放着196旅的士兵名册。  可我的将军,却永远的倒在了山西的土地上。   第十七章 收拢部队  败了,我们战败了,可我们完成了坚守原平十日的任务,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记住我们的事情,但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  从原平回来我才知道,61军的军长李服膺因为作战不利被枪毙了,我听说,是张培梅将军力主枪毙,他们有人说李服膺罪不至死,可是,他该死,他的死振奋了整个山西的军队,李服膺和姜玉珍,两个将军,一个被枪毙,一个殉国,他们的死,让所有的军人团结一心,同仇敌忾,忻口啊忻口,你可知道,为了你,我们付出了多少。  日军10月12日彻底占领原平,南怀化主阵地离这里只有十几里地,可是,仙本停下来了。  混成旅伤亡太过巨大,减员达二分之一,部队里的战斗兵连两千都不到,凭这点儿人要干南怀化纯粹是找死,当原平战绩上报到板垣征四郎司令部的时候,连板垣征四郎都他嘛傻了,他知道晋绥军难打,他和阎锡山二十年前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他太了解这个同学了,阎锡山称霸三晋久矣,民心所向,部队勇敢,就这区区一个省的部队,二十多年来南征北战,险险干倒蒋中正,就算中原大败,被逼逃亡,可北中国,依然不是蒋中正的地盘。  板垣征四郎,是日本国内最大的主战派,九一八,卢沟桥,都是这个疯狂的刽子手干的。  大同一战,阎锡山派遣十个师的部队防卫大同以北阵地,不料板垣征四郎竟猛攻茹越口,绕过晋绥军主力,奇袭平型关,意图包围大同守军,前后夹击,大同守军黯然后撤,天下至险长城被突破。  可是,天镇一战,原平一战,让这个狂热的战争疯子也震颤了。  若是阎锡山的部队都打成这个样子,即便能够拿下山西,第五师团,怕是也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仙本二郎终于等到了上峰的命令。  仙本二郎被编入第五师团,第九混成旅撤销编制,原混成旅部改编为第五师团先锋旅团,调拨两个大队充入先锋旅。仙本二郎也因为作战勇猛,终于,抗上了将星。  在日军编制里,能够以旅团长一职就抗上将星的绝对不多,这是仙本家族的荣耀。  仙本捧着电令激动的呼喊。  “藤森,藤森,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板垣将军已报请陆军部,提升我为陆军少将,哈哈哈,少将,少将啊,我将成为仙本家族的第三个将军。藤森,我们成功了。”  仙本抱住了藤森,这是多么大的喜讯,原平一战,藤森付出了近三千人的伤亡啊,为了这个少将,他付出的实在够多。  “去,藤森,命令部队,原地休整半日,今天夜里,两个大队的补充就会到达,我们要成为第五师团真正的先锋,拿下南怀化,直攻忻口镇。”  藤森敬礼“嗨。”  忻口镇。  在忻口镇以北,有一道山谷,山谷两侧巍峨陡峭,更有大军把守,想要进攻难上加难,而在山谷中央,有一个突出的高地,将山谷一分为二,这块高地,叫南怀化,这条山谷,是进攻忻口南下的唯一一条路,这一次,板垣征四郎再也耍不出大同战役的计谋了,强攻南怀化,已成为必然。  我在忻口战地医院里躺了有三天才醒过来。  我的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陈正先,赵铁贵,张小毛,只有这三个人了,整个五十八团除去先前撤离的伤兵,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  我睁开眼的时候这几个货都围在我床边,张小毛的脸就贴着我的脸,我看见他瞪的牛胆一样大的眼睛,差点儿吓死“我草,滚开。”  小猫儿嘿嘿一笑“我草,醒了,没死,还是没死。”  我抬起腿就想踹他“你孙子才想死呢。”  小猫儿抓住了我的腿“呀,你是孙猴子变的吧,都成这样了,还耍长官威风呢。”  我伸手就想摸枪,因为我的身子伤的动不了,随便晃一下都疼的要命,我用力抓住铁贵儿怀里的毛瑟手枪,指着小猫儿脏兮兮的脸“孙子,赶紧给老子放开,信不信开枪干你?”  小猫儿猛的扔下我的腿,举起了手。  “别,真别,你千万当心,那里面可有子弹,这两天走火死的人太多了,你可千万千万当心啊,咱们团就剩咱们几个了,你不想多留一个啊。”  我忽然愣住了,一个整编团,一千多人,196旅统共4500多口子,最后就逃出来那么几个,我忽然想起在战斗时候先撤出来的那一批人,我那天杀的团长就在那批人里。  我试探的问,我怕我的团长真的死了“那天杀的货,没死了吧?”  神仙噗嗤一笑,原平开战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神仙把手里的旱烟枪拿到鞋底子上敲了敲,抖掉了烟叶灰“你不都说了,那货,得让天去杀他。”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的老团长,还没有死,真好,真他嘛好。  “那其他人呢?”  神仙没接我的话,摇着头直叹气,铁贵儿跟我在原平战事以前并没有多么熟,也倔着脸不说话,我已经发现事情不对,我最后望向小猫儿。  小猫儿一哆嗦“别,别看我啊,好,好,好,我说就我说嘛,都死了么,就是都死了么,团长带着医护伤兵撤的时候碰到鬼子了,死了两百多人,听说,听说。”  我挥起拳头砸在床上,骂道“你他嘛说啊。”  “听说,护士们都让*了,然后,把肚子都开了,把军官的脑袋都砍了,连,连旅长的脑袋,也被砍了。”  “什么!”我惊呼出声,我的将军啊,我的将军啊,我们没能护住你,连你死了都不得安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我哭了,眼泪就在眼睛里往出涌,我努力的忍,可根本他嘛忍不住。  我拿手捂住脸,眼泪就从手指头缝里哗哗往下流。  “将军啊,我们都对不起你。”  小猫儿愁的抓着他的头发“这,这,这个仇一定报。”  神仙握住了我的肩膀,“总有一天,打回原平,给将军和兄弟们立一座碑。”  我点头,狠狠的点头“对,对,一定要打回去,一定得打回去,我给咱们兄弟和将军立碑,立个大碑。”  196旅彻底打没了,我们成了没人管的孩子,日军已经开始进攻南怀化,我们呆在野战医院里听了一整天的枪声和炮声,从太阳出来打到太阳下去,从月亮出来打到月亮下去。  神仙趴了过来,盯着我,我知道他有话要说。  “赶紧收拢部队,现在上峰顾不上我们,你是196旅最大的长官了,旅部参谋倒是还有两个活的,但是他们指望不上,只能靠你了。”  我忙问“还有多少人?”  神仙摇摇头“没多少了,能打仗的,估计也就三十来个。”  一个整编加强旅啊,打到只剩下一个排。  神仙继续说“我懂这里面的道道,你现在要是还有兵,就是长官,要是没有兵了,军部随便一扒拉,咱们就都没了。”  我怀疑的问“三十个人,顶事吗?”  神仙颓然的仰起身子“试试吧,总比没有强。”  我二话不说就往起爬,铁贵儿忙按住我“你现在不能动。”  我扒开他的手,瞪着他“你不想196旅没了吧。”  他怔怔的望着我,不再说话。我明白神仙的顾虑,没有兵,我什么也不是,没有兵,196旅就保不住了,我爬起来的时候脑袋晕的厉害,差点又摔回床上,可我还是咬着牙出去了。  整个野战医院都是帐篷,在原平城外,有足足上百个帐篷。  “神仙,咱们的兵在哪里?”  神仙拿他的旱烟枪一指,我看到远处松散列队着的三十来个兵,十人一队,列了三队,一共三十一个人,而我看见,有一个上尉正在给我的兵训话,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赶紧走了过去。  上尉背着手,很有点军官的派头,他的身后还有个警卫员,但是那个警卫员太年轻了,我看,绝不超过十六岁。  上尉在训话“我奉命收编196旅撤退之部队,你们在原平打的很勇敢,很光荣,整个忻口的部队都看到了,你们为国家尽了一个军人的本分,我知道你们此刻都很疲惫,都很虚弱,可是,日军进攻极其猛烈,南怀化的战斗打了整整六十个小时,部队伤亡惨重,任何可战之兵都应当冲上战场。我知道现在让你们再冲上阵地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军队里本就是没有人情可讲的,前线需要你们,需要每一个士兵英勇奋战,守不住忻口,就守不住我们山西,兄弟们,到了为国尽忠的时候了。”  上尉说的很动情,很激动,似乎他不是在怂恿一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士兵再一次去送死。  有士兵一脸的戾气“上就上,老子早就死在原平了。”  “老子们的兄弟都他嘛死了,留下个我活着个什么啊,上吧,老子跟你走。”  有些老兵已经疯了,他们看到了太多的死人,看到了太多兄弟的死,他们觉的自己应该和兄弟们一起去死,他们觉的不应该把兄弟的尸体扔在战场上。  我知道上尉这是在抢兵,肆无忌惮的生抢,因为上峰要是整编196旅,哪怕196旅只剩下一个人,也绝不会派一个区区上尉来的,这他嘛太不对等了。  我走上前,顶在上尉面前。  “来,你不是收编来的吗?把命令拿出来我看看。”  我当时身上没穿军装,就是裹了一身子纱布,血糊糊的挺恐怖的,把那上尉吓的退了一步,支支吾吾的问我“什么,什么命令?”  我瞪着他,绝对是用最大的眼珠子瞪着他“没命令?没有收编我们的命令?”  上尉似乎心里发虚,说话声音都抖了“你是伤员,不在收编范围,我没必要跟你扯,赶紧起开。”  我本来心情就不好,重伤的身子让我的怒火一点就着,我指着上尉的鼻子就骂“你小子说话注意点儿,没有命令擅自调动部队士兵那可是重罪,你小子想清楚后果,别他嘛出门不带眼睛哈。”  上尉被我也骂的急了,往前挺了一步“命令我有,就不给你看,你能怎么着?”  我被上尉气的笑了,我看了看神仙,看了看小猫儿,回身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重伤之下我也一巴掌就把上尉的嘴给扇歪了。  “对长官不敬,你不想混了吧。”  上尉被我扇的愣了,指着我喊“你,你,你给我等着,你有种等着。”  我没好气的骂“滚,什么德行,也出来咋呼。”  这三十一个散兵里有认识我的,喊了几声“武营长。”  “武营长,我们没被收编吗?”  我看着这群没脑子的货“收了,都他嘛收我五十八团了,现在老子是五十八团副团长,以后你们都听我指挥,好歹老子也是少校,一个上尉就把你们蒙了啊,想打仗啊?谁不想打仗啊,可你们跟那货走了能打什么仗?”  他们看着我不说话,我是196旅目前最高指挥官。  “脑子里想想,编制是说撤就能撤的吗?咱们在这里又没有其他部队,怎么会有命令让收编?从今天起,都听我指挥,神仙,你给重新编制一下,弄个暂编排,三个班,你先当排长,铁贵儿副的,小猫儿,以后你就是我的副官,三米之内啊,伺候着你爹,快点的。”   第十八章 勿忘国难  我临时任命了五十八团的指挥官,现在,我,神仙,铁贵儿就是五十八团的指挥系统,我们还有一个排的兵,老兵,从原平城里跟我们一起杀出来的老兵。  卫立煌将军我并不了解,也没什么耳闻,但我就觉的很奇怪,忻口前线,晋军超过十五万,中央军才三四万,凭什么卫立煌就当了前敌总司令,当然明面上都是国民军,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可我感觉,傅作义将军才够格当司令。  不管怎么说吧,人家已经是司令了,而我,现在就要找司令。  少校不值钱,但再不值钱也是少校,已经算是中层军官了,是可以求见司令的,更何况我是196旅的,背着原平城里4600多条命,卫立煌也不能不见我。  卫立煌将军挺壮实的,官威也足,留着重重的胡子,我当时不知道,为了守卫山西,阎主席交出了十来个师的兵权,此刻的卫立煌将军坐拥二十万大军,意气风发,欲与板垣征四郎一决雌雄。  我走进了前敌指挥部,里面是一堆将军,上校在这里都只是端茶送饭的角色,我这个少校真不算什么。  我对着卫立煌将军敬礼“禀告总指挥,196旅五十八团副团长武忠前来汇报原平战况。”  卫立煌将军对着我点头,是那种肯定的点头,原平一战,是忻口会战的关键,196旅不负重托,干出了死守原平十天,全军尽没的壮烈一举。  “辛苦了,辛苦了,没有你们,就没有忻口会战,姜旅长的死,我们都很悲痛,我已上报国防部,对整个196旅和姜玉珍少将进行嘉奖,你们都是好样的,你们打出了中国军人的血性啊,谁敢说一句山西人打仗不行,我第一个不答应他。”  卫立煌将军的话让我感动,我猛的敬礼“谢将军。”  “你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掏出了我的将军临死的时候交代给我的士兵名册,“禀告将军,196旅原有士兵4552人,原平一战,阵亡4412人,伤105人,现余35人,已重新整编为一个排,这是任命书,陈正先中士任排长,赵铁贵中士任副排长,武忠少校任五十八团副团长,请求军部批准。并请求军部对五十八团进行补充,以备再战,我个人请求将五十八团重新派往前线,我将带领士兵,死守阵地,绝不后撤。另外,支援原平的400多士兵全部阵亡,无人生还。”  卫立煌将军认真的听我说完。  “补充兵员,是一定要补充的,但是你需要到太原陆军部申请,196旅剩下的人实在不多了,我不忍也不能再将你们送上战场,你们已经光荣的完成了你们的任务,需要修整了,我会给太原陆军部去电,给196旅申请补充,稍后我会派人联络车队,将你们送回太原。回去,好好休整吧。”  我没有走,我知道抗命是不对的,但我还是说“司令,我不能撤。”  卫立煌将军疑惑道“为什么?”  “我要撤了,对不起我死去的兄弟,那些活着的人也不会让我撤下去的,司令,死的人太多了,太多了。”  卫立煌怔住了,这些兵,都是国家的栋梁啊。  他思索良久,他想让我们撤下去,他不愿意把最后剩下的这一个排也充了炮灰,可是,我们不愿意撤呀,而且到了他这个位置,就要考虑影响,我们打了这样一场恶战,再把我们送上战场是说不过去的,他最后叹息一声。  说“这样吧,你们代为执行战场执法,但编制不变,仍属于五十八团,你们需要的东西可以直接找到军部来领,除了不能给你兵,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我这时候已经真正的对卫将军崇敬了,我们本来就不归他管的,可现在他管了,他不怕影响,管了我们。至少让我们留在了战场上。  “谢将军。”  我们属于临时执法队,并没有通知第二战区执法处,而且,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中央军。  第九军第五十四师,郝梦龄军长兼师长,镇守灵山阵地。  那是10月15日清晨,我带着一个排的兵到了灵山,我还是重伤,出行都是靠兄弟们担架抬着,他们想让我呆在野战医院,但我不想离开我的兄弟们,我一个人我怕自己撑不住。  灵山阵地右侧高地,我们虽然名义上是执法,但我告诉我的兵,我们是来打仗的,把执法的事情扔的远远的,就算五十四师真有违反军纪的,也有人家五十四师的人管,我们就来这儿找块两米宽的地方把自己的身子扔那儿跟日本人干上一仗就行。  我们就是想给死了的兄弟一个交代,告诉他们我们没有跑。  去了以后我才瞪眼了,守西侧高地的居然就是我在野战医院扇了一巴掌的那个上尉。  那上尉不相信的盯着我,喊着“你,你来干什么。”  小猫儿一看是这货,唰子弹上膛就往前顶了一步,枪口半抬,对着上尉的大腿。  上尉真就吓着了,“你别乱来啊,这可是五十四师,不是你们196旅,我都不去找你们了,你们还非得追过来,你们想干什么啊。”  原来这个上尉真得没什么胆子,就这种人打开仗不是第一个死就是第一个跑,我瞬间失去了理他的兴趣,对着小猫儿摆摆手,带着兵往最边上走了。  神仙拿他的大烟枪捅了捅上尉。  上尉一哆嗦“干什么,你干什么?你还敢打人啊?”  神仙也很有些看不起这个上尉,冷冷的说“我们奉命调往五十四师临时执法,这是军令,看清楚了,有卫立煌的名字。”  上尉匆匆打开军令,上面赫然有卫立煌三个字。  上尉有些不相信,事情突然,一般情况下,绝不会把其他的部队调来执法的,除非是军队内部动乱,可是五十四师在郝梦龄手下也是铁军一般的存在,根本用不着这样,上尉不解,扔下我们跑了,找他的长官去了。  这些事情我实在懒的管,我们在阵地东面的最边缘得到了一条二十米的壕沟阵地,我们把五十四师的兵赶到一边,他们愣愣的望着我,我身上裹满了纱布。  我听到一个贵州口音在说“哎,什么意思?这军装,不是山西兵吗?”  另一个声音回应“不清楚啊,看样子,跟咱们一起打呀。”  担架放在壕沟里,我躺上去,轻轻的说“老子们,是从原平城里回来的。”  所有五十四师的兵都沉默了。  那个上尉是个营长,他找到了团长,团长也不清楚情况,电话打到了师部。  郝梦龄军长已经接到了卫立煌将军的通知,对着团长说“不要过问,他们要打仗,你们就陪他们打。”  团长当场就蒙了,让一个团的兵陪人家一个排打仗,这是什么情况啊。  他阴着脸对上尉喊“都他嘛你干的好事,我让你招他们的人,结果没招到,人家自己倒找上门了。”  上尉顿悟了,一定是这帮人把上尉擅自招兵的事情捅上去了,卫立煌将军生气,才把他们当做执法兵放到五十四师,来拿枪背后顶自己来了。  那这些人,该不会打起仗来背后给自己来一枪吧。  上尉越想越害怕,又想起我扇他的一巴掌,心里就乱了。  最后,上尉发狠的咬着牙骂“既然你们自己找上门来,就别说老子不客气了。”  我还真就没把这个上尉当回事情,这也就是我,要是我那天杀的团长早他嘛弄死他了。  我躺在担架上,命令神仙加固工事,日军已经在南怀化打了三天了,战事激烈程度好不亚于原平一战,灵山离南怀化有七八里地,日军随时可能杀过来。  可我忽然想起了那个爱笑的皮肤很白的女人。  “小猫儿,叶晓雪怎么样了?”  小猫儿愣愣的望着我“叶晓雪是哪个?”  我骂“欠揍了吧?”  小猫儿恍然大悟“啊,你说那个闺女吧,她和伤兵们撤到太原了。”  我掏出腰里的毛瑟手枪,“叫姐姐。”  小猫儿看见枪吓的直跳“别,爷爷,你别拿枪晃悠,姐姐,她是我姐姐成吗?”  “恩。”我很满意的点头,军威在身,当军官才是最爽的,尤其是打仗的军官,“去,爷爷饿了,弄饭去。”  晋绥军后勤军务处给所有的部队分发了月饼,原来,都中秋了。  我捧着硬邦邦的山西月饼,上面有四个字,勿忘国难。   第十九章 开炮  日军的飞机正在轰炸南怀化,在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天上飞驰的日军战机,我咬着羊肉包子,看着战机所过,地上一片爆炸。  为了支援忻口战役,山西所有的储备粮食和猪,羊都拉过来了。  阎锡山对着士兵说“一定要吃饱,一定要吃饱。”  我的排都补充了武器弹药,士兵们重新加固了阵地,现在都在休息,神仙躺在我左边,小猫儿躺在我右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几个就已经习惯一直围在我身边了。  神仙那张死人脸真的不好看,他的脸本来就不好看,三十五六岁了,看着和个糟老头子似的,邋里邋遢。  “哎,神仙,你有媳妇没。”  神仙瞅了我一眼,伸手从我逗里掏出了我的三晋香烟,他给手下的兵一人发了一根,然后自己还是抽他的旱烟,他的口袋里装了满满一包烟叶子,很呛人的那种烟叶子。  “我十六就当爹了。”  我还真没想到其貌不扬的神仙这么有本事,我都二十四岁了还是处啊。  “吹牛皮了吧,就你?”  “我当年也是方圆三十里最有名的猛人。”  我好奇的问“怎么个猛?”  神仙抬头望天“我干了县长的老婆,还让她给我生了个娃娃。”  小猫儿瞪大眼睛就骂“我草,你绝对是在吹牛皮。”  就连铁贵儿都很肯定的点头同意。  我勾住神仙的脖子,贱兮兮的贴着脸说“说说,说说呗,哥们还真想听听。”  神仙哼了一声“你想不想看看啊?”  “当然想。”  神仙转过了身子去,“到了汾阳说吧。”  原来,这个阴森森的老汉是汾阳人,那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让县长的老婆给他生孩子,县长就没弄死他?  “团长!”哨兵一声惊呼。“团长”  我赶紧爬起来“怎么了?说。”  哨兵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有声音传过来“日本兵,进村了。”  唰唰唰,所有的兵都爬上了战壕,在我们阵地下面有条河,河边有处村子,那个村子离我们这很远,本来应该村里的人都跑了才对,但我在这里都听到了一个女人惨烈的呼声。  村庄离阵地太远,我们只能隐约看到太阳旗在村子里飘荡,有枪声零星传来,所有的兵都愣了,他们呆呆的望着那个村子。  我没有望远镜,我问我的哨兵。  “什么情况,快说,什么情况。”  我的哨兵瞪着大眼睛“不知道,我就看见一队兵坐着卡车冲进了村子,起码有五六百人。”  “哒哒哒哒哒哒。。。”从远处村子里传来了机枪的咆哮。  我神经紧绷,我回头,望着这群中央军,他们也回过头来望着我们。这里是山西,那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和我们血脉相连的山西人。  “啊!”惨绝人寰的呼号回荡在天空里,所有山西兵的心都被揪住了。  “怎么办!”有个兵对着我吼,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在乎我这个狗草的团副。  “团长,怎么办!团长,团长。”  我听着士兵疯狂的呼喊我,我是他们的团长,我是他们的团长,我必须做出命令。  小猫儿把枪握死,手指头就在扳机上,他伸着他热血年少冲动的脑袋,“我草,团长,不能这么看着吧?”  不能,就这么看着吧。  神仙的大手掐住了我的肩膀,我的身体疼痛的颤抖,我望着他,他阴冷的面孔都在抽搐,我知道,所有人都不能忍下去,可是,就我们三十个人吗?  我冲着中央军喊“你们长官呢?你们长官呢?长官呢?眼睁睁看着老百姓被杀吗?啊?”  没有人理我,他们当然用不着理我,我不是他们的长官,而那个该死的上尉也不在这里,我不想让我的兄弟们去送死。  日军有一个中队,我们只有一个排,我要是把这群后生送上去,他们绝对死的一个都不剩。  神仙忽然说话了。  “铁贵儿,看好团长,我带两个班上去。”  铁贵儿点点头,拿他六个指头的手抱住了我,这个木讷的中年人对着神仙说“去吧。”  嗖,小猫儿当先一人冲出了壕沟,他抄着56步枪,在山梁上飞快的奔跑,腰里绑着一圈手榴弹,然后是第二个士兵,第三个士兵,第四个士兵。  神仙擅自出击,这是要军法处置的。  可是明白,他是怕我下不了这个命令,他是在保护我,如果出了事情,他一个区区中士根本连军事法庭都不用上,直接毙了就完事了,他在下命令的那一刻已经把自己当成死人了。  神仙望了我一眼,决绝的离开。  他已经,不准备回来了吧?  这他嘛不是第一次了,我在心里笑话神仙,你真以为哥哥是让你随便扒拉的人啊?  铁贵儿抱着我,我根本没有反抗,我很随意的抄起了毛瑟,拉栓,打开保险,把枪口顶在了铁贵儿的下巴上,铁贵儿瞪着他的狗眼望着我。  “知道武忠两个字怎么写吗?”  铁贵儿一愣,摇头。  “我数三声,你不放开,我先干废你两条胳膊,再干烂你的嘴,你信不信?”  我说话很平静,我杀过很多人了,千万不要怀疑我开枪的决心。  “一。”  铁贵儿直愣愣的看着我,眼睛在窜,可是不说话。  “二。”  他的手还是很紧。  “三!”  我喊完,铁贵儿竟然闭住了眼睛,他的手仍然死死的抱着我。  “草,你想死,你别让他们陪你一起死啊,你他嘛看看,看看那些冲出去的人,他们都是你的兄弟,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撞上日本人啊。”我疯了,我按着铁贵儿的脑袋,让他看见那些冲下山去的兄弟们。  铁贵儿哭了,我感觉到他的手一松,我抬腿一腿把他撞开,我从担架上爬起来,我第一眼看见的是五十四师的一门炮。  是的,在阵地里一处掩体里,有一门小炮,我眯着眼睛,心里发狠,草,拼了。  我抄着毛瑟往过走,身后十来个兵都跟了上来,呼啦啦一片。五十四的兵看见我们的都闪开了,我直接走到了炮兵掩体里,掩体里有四个人,为首的那个中士年纪也很大了,我问他“能打过去吗?”  中士愣了下,然后看着那个村子,点了点头。  我粗暴的把中士扒拉开,拉开了炮膛,喊“装炮弹。”  装弹完毕,我坐到射手位置,对我身后的兵喊“谁来瞄准?”  “我!”铁贵儿扑上来,这是最简单的一种野战炮,我们部队里也有,铁贵儿瞄准,我踩上了发射踏板。  那个炮兵中士拍上了我的肩膀“兄弟,擅自开炮可是违反军纪的。”  我轻轻一笑,拿军纪来吓唬我吗?  “我让你看看,山西的后生是怎么打仗的。”  “轰”野炮炸响,炮弹冲天而去。  所有的兵都望向前方。  “草,偏了,往右调调,装弹。”  “轰”  第二颗炮弹干出去,“还是偏,再调,装弹!”  “轰!”  第三发炮弹,砸在了村庄离,炸起一片火光,我听到我身后有个人在喊“谁他嘛让你们开炮,谁他嘛让你们开炮!”  我回头,是那个上尉。   第二十章 日本人能有多牛比  “轰!”  “轰!”  “轰!”  野战炮在咆哮,我看着炮弹射在日军人群里,我激动而狂热的呼喊“装弹。装弹。装弹!”  “轰!”  上尉看到是我在开炮,眼睛立马就变红了,他扯着嗓子喊“谁让你开炮的,啊!你别以为你是个少校就可以目无军纪,擅自开战要军法处置,来人,给我拿下他。”  我杀的什么也顾不上了,根本不理那条狗。  上尉抻着脖子强装着凶狠“上啊,我让你们拿下他,你们聋啊。”  那些中央军的兵看着我在开炮,看着炮火轰在日军里,每一个兵的身体里都有热血在沸腾,无论他们是什么军,是什么兵,他们都有男人天生的热血。  没有兵上去,上尉气急了,抬腿踹他旁边都有一个兵“我命令你,听到命令没有,抓他啊,抓他啊。”  我这正他嘛心烦的呢,我看见小猫儿已经冲到距离日军几十米的地方了。  日军被炮火吸引,已经冲出了村子,在村子边缘拉开了一条防线。  上尉也是有尊严的,他自认自己是个男人,他无法忍受被漠视的感觉,他已经气疯了,他竟然自己扑上来拉住了我的肩膀,我脚下猛踩。  “轰。”  我杀红了眼,回过头瞪着他。  “滚。”  上尉被我骂的一愣,居然说不出话了。  我正在火头上,管他是谁,抓起枪对着上尉脚下就搂火,毛瑟扳到了自动发射。  “砰砰砰砰砰”  五发子弹射在地上,上尉吓的跳了出去。  “装弹啊!”  村庄外面,神仙带着两个班的兵突击到了离日军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在一片玉米地里,猫儿的56步枪率先开火,这是一个冲动的年纪,这是一个冲动的年轻人。  神仙下达命令。  “散开,散开,注意敌人炮火,小猫儿,我带一个班吸引敌人火力,你绕过去看看村里什么情况,遇到阻击就撤。”  小猫儿挥手“来十个人,跟我走。”  神仙急的大喊“打不过就跑!”  “知道了。”小猫儿已经冲出去几十米了。  神仙抽出太原兵工厂造的大号手榴弹,“手榴弹准备。”  “嘶。。”拉掉保险,青烟冒出。  “扔!”  “轰,轰,轰,轰,轰。”  手榴弹在他们身前炸出一条火线,神仙镇定指挥“六六交替掩护撤退,注意换弹。”  六个兵迅速后撤二十米,神仙打光五发子弹开始后撤,“噗。”一个士兵栽倒在茂盛的玉米地里。  “砰,砰,砰。”神仙队伍的火力太过弱小,几杆56步枪对一个中队的日军几乎构不成威胁。  “轰!”我一炮砸在了日军阵地里,两个日本兵碎裂的身体翻滚向天空,神仙激动的呼喊“好后生!”  日军在最初的惊慌之后迅速组织起来,呈扇形猛攻开来。  顷刻间四个士兵毙命,在日军强大的火力下,他们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撤!”神仙高呼。“快撤,别打了,快撤。”  神仙只争取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们被日军冲散,狂奔着向半山撤退,小猫儿已经带着一个班的兵,从侧翼绕进了村子。  这个村子不大,也就两百来户人家,村里大部分的人都跑了,但还有一些人没有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倒在自家的门廊里,血从肚子里往外涌,已经死了。  小猫儿愤怒的拿拳头砸在墙上,“草你们先人啊。”  一条街,一地的死人。  村中央的道路上至少躺了一百条尸体,血从两侧汇聚到路中央,聚集成一个又一个血泊。  小猫儿身后的兵在低声喊“都死了,都死了,没活的了。”  都死了,他们路过的每一个人都死了,日军进村之后进行了血腥的屠杀,所有老弱妇孺无一幸免,如果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这群日本兵冲进村庄屠杀只是为了一次练兵,他们会怎么想?  这是一支从天津刚刚抽调到忻口支援的支那派遣联队,联队里的三个大队在联队长的命令下扑向了三个原本安静祥和的村庄。  他们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把这个村子屠了个干干净净。  “啊!啊!”  有个女人的惊呼从远处传来。  小猫儿身体一震“草,跟老子冲。”  冲过正街,往右一拐,在一处小巷子里,有五个日本兵,五个没有穿衣服的日本兵。  他们中间围着一个没有衣服的女人,中国女人。  两个日本兵按住女人的双手,拉开,死死按在墙上,一个日本兵进入了女人的身体,他掐住女人的脖子,把女人的脑袋顶起来,疯狂的运动。  那个日本兵甚至都没有女人的个子高。  “啊!”“啊!”“畜生,天杀的畜生啊。”  女人在痛苦的呼号,在三个日本兵面前,她脆弱的任人宰割。  那个日本兵似乎到了*,狂猛的干着。  “砰。”  子弹干穿了这个大和民族垃圾的后背,小猫儿端着刺刀扑了上去,“我草你全家。”  “噗。”锋锐的刺刀捅在另一个日本兵的胸膛,小猫儿奋力一划,直接拉开了日本兵的肚子。  “砰。砰。砰。砰。砰。”  另外三个日本兵被瞬间击毙。可小猫儿,并没有放过那个从女人身体里刚出来的日本兵,这个日本兵背上挨了一枪,可是还没有死。  小猫儿卸下了刺刀,光着身子的日本兵在地上叫喊着,往后爬着,在死亡面前,再强大,再无畏,再他嘛血淋淋的民族也得颤抖,老子告诉你,大和民族的子孙也他嘛得死。  小猫儿抓住了日本兵的腿,他怒极反笑,“哼哼,爽吗?”  日本兵惊恐的摇头,说着那些从太平洋带过来的鬼话。  “老子让你爽。”  小猫儿举起刺刀,冲着日本兵的下身就插了进去。  “噗。”小猫儿拉出刺刀,再一次插进去“噗。”  天照大神的信徒也得被刺刀捅成血窟窿,“噗,噗,噗,噗。”  几十刀插在日本兵的下身,整个插成了一堆烂肉,那个日本兵还没有死,他疯狂的扭动,呼喊,可今天,没有神会照顾你。  “爽吗!爽吗!啊?告诉我,爽吗!”  小猫儿身后的兵都震了。  小猫儿满脸的血,他猛的回头,望着他的兄弟们“啊!你们告诉我,日本人,能有多牛比?”   第二十一章 违反军纪  就在小猫儿疯狂屠戮日本兵的时候,在他们的身后,那个光着身子,被日本兵糟蹋的女人,自杀了。  女人抱起一把日本兵立在旁边的刺刀,自己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她轰然倒下,用她的死来证明一个女人的忠贞。  小猫儿一回头,望见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最后死的时候,脸上竟挂着微笑,她在笑什么?她在笑什么?她在嘲笑我们这些兵吗?我们这群穿着军装抗着枪的兵吗?我们这帮子叫嚣保家卫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的兵吗?  我们他嘛也配叫兵吗?  小猫儿痛苦的抓着脑袋,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要怎么样才能承受那个女人的微笑啊,他仰天怒吼“啊!!!”  “轰!”“轰!”“轰!”  灵山阵地的炮火一刻也没有停息,我知道我的兄弟们此刻在死,在一个接着一个死,我不能停下,我不能停下,我要陪他们一起战斗,哪怕我的身后站着中央军的上尉,少校,中校,少校乃至郝梦龄将军,哪怕执法队的二十条枪顶在老子的背后,我不能停下,我不能看着他们去死。  小猫儿牙都咬碎了,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耻辱,这是所有中国军人的耻辱。  “撤。”  仙本二郎拽住了增援联队联队长的衣领,他愤怒,这个卑贱的平民大佐竟然下达了屠杀支那百姓的命令,这是对士兵的侮辱,是对天皇的侮辱,是对大和民族的侮辱。仙本二郎来自于高贵的世家血统,股子里流淌着的家族高傲而尊贵的血,他是一个正直而有尊严的人,他一掌扇在大佐脸上“你,丢的不是你一个人的脸,你丢的,是整个日本的脸,是什么,让你懦弱到只敢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动手?啊?你是一只胆小的狗吗?前线阵地有二十万支那军,你的勇气呢,你杀人的勇气为什么不用到战场上去?我告诉你,你被派遣到我的麾下,就必须服从我的命令,知道吗?是必须!即刻,即刻召回你的部队,这次事件,我一定会上报陆军部,你,这个卑贱的人,把你的血都给我洒到战场去。去啊!”  大佐浑身哆嗦的敬礼,他不敢反抗,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其实不是仙本家族多么厉害,而是“服从”这两个字深入到了每一个日本兵的骨子里。  看到联队长走出去,仙本二郎扯掉军服,对着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参谋藤森中佐喊“蠢货,蠢货,就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做到联队长?军部的人都是瞎子吗?屠杀,屠杀!他们是什么东西生的?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打下的土地,还要我们自己去治理吗?屠杀,只会让所有的支那人都对抗我们。”  藤森是仙本的朋友,他效忠于仙本家族,效忠于仙本二郎,仙本二郎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  他对仙本说“要不要,我去杀了这个大佐。”  仙本望着藤森,他听着藤森说的话,心里在庆幸,还好,藤森在我的身边。  “算了,打过忻口再说吧。”  藤森敬礼“嗨。”  村庄的战斗持续了十分钟,我已经看不到神仙,也看不到小猫儿了,我只看到一大群日军向西面冲锋,但是几分钟以后,迅速撤退,我不知道是不是神仙他们已经都死了,我打了几十发炮弹,炮声引来了五十四师所有的军官,甚至前敌指挥部都打来电话询问灵山的战斗情况。  我身后,五十四师的长官都来了。  警卫营此刻兼任执法,二十个执法兵举着枪口对着我。  一个上校在责令我“少校,立刻停止射击,你已经违反军纪,再不停止,别怪五十四的袍泽不留情面了。”  郝梦龄将军阴着脸没有说话,他在考虑这样处置我。  我知道我失去了我的兄弟们,我浑身发冷,伤口的血又在流,我恨死了自己的血,你为什么要一直流,为什么不流干了啊。我失魂落魄,才不管什么中校上校,我呆呆的坐在射击位上,不说话,不动作。  那上校看我不动作了,一挥手,对着士兵喊“拿下。”  上尉是个男人,但他绝算不上汉子,他是男人只是因为他老子身下他的时候他带着个把儿,在上校下达命令后,上尉热血一涌,抢先一步冲了上来,扳住了我的肩膀就要拿我,我一看是这条狗,怒火上涌,直接甩开了他。  他的脸涨的通红,在我面前,他别想有一分面子。  上尉急了,发狠了,他也有他的冲动。  “砰。”  上尉开枪了,子弹在我腰上擦过去,又划开一道口子,算这孙子走运,只是擦伤。  我听到了郝梦龄将军的怒吼“冯凯,你干什么。”  将军一把推开了这个叫做冯凯的上尉,“谁让你开枪的?啊?你想干什么?”  冯凯慌张的喊“军长,他,是他反抗啊。”  郝梦龄指着冯凯的脸“你,你,你太过分了。”  “我,我、”冯凯还想争辩,可军长已经不再理他。  他看向我,问我“怎么样,伤的厉害吗?”  我摸了摸伤口,已经流不出来多少血了,我苦涩的笑笑“你看,就我现在这样子,这点伤算事吗?”  郝梦龄点点头“好,你先回去养伤,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我站起身,望向冯凯,我往前凑了两步,靠近了冯凯,这货吓的直哆嗦,我也真怀疑,他是怎么有勇气开枪打我的,我就说了一句话。  “别犯我手里,否则,我绝对干死你。”  我带着兵回到了我们的阵地,我看到神仙已经回来了,他身边只剩下三个兵了,我问他“怎么样?”  他摇头“死了七个兄弟,小猫儿还没消息。”  我躺到他身边,我问他“后悔吗?”  死了七个兄弟,什么也没有做到,我想知道他后悔吗。  他看见了我腰里新出来的伤口,皱着眉头问我“怎么回事?”  我笑了笑“那个上尉走火了。”  神仙惊呼“就他?我干死他。”  我拦住了他,“擅自开炮,是违纪的,这点伤就能混过去了,过了这个当口再说吧。”  神仙居然也笑了,他问我“后悔吗?”  我为了给兄弟们炮火支援,不惜违法军纪,甚至挨了一枪,神仙也想知道我后悔吗。  我不想说,我就继续笑“哼哼,等我去了汾阳再告诉你。”  “.....”  我对着他们大笑“哈哈哈哈。”  有兵对我喊“回来了,回来了,小猫儿回来了。”  “通。”小猫儿跳进了战壕,蹲坐在我身边,他抓着一头乱发“都死了,都死了。”  他一直在重复这三个字,都死了,都死了。  我点着一根烟,掰开小猫儿的嘴塞了进去。  他呛的直咳嗽,我告诉他,多抽抽就好了。   第二十二章 日军进攻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们得了什么魔怔,我们干了,就是干了,违纪也罢,死亡也罢,我们干了,当小猫儿跳进战壕以后,所有的山西兵都哭了,整条战壕里一片哭声,我们这样的军人,真的算是军人吗?  我和郝梦龄将军并没有多少交集,但是起码他是容忍我们的,否则,在我擅自出击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当场毙了我,就是阎主席知道了也绝不能说出来什么,战场抗命,就是找死。  天色入夜的时候,日军集中了一批炮火开始轰炸灵山阵地。  炮声很稀疏,一分钟落弹不超过十发,在炮火里,郝梦龄将军抵达了我们的阵地。  我躺在担架上,想着叶晓雪,我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姑娘此刻在干什么,她,会不会,也有一些想我?  郝梦龄将军走了过来,他挥退了所有的军官,一个人走了过来,蹲在了我的身边,抽出了一根香烟递给我,我这边的兵都睡着了,只有小猫儿一个人睁开了眼睛,对着郝梦龄敬礼。  “将军。”  郝梦龄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其他兵,他也递给了小猫儿一根烟。  我们三个人蹲在一起,一颗炮弹就在附近炸开,“轰。”大地都在颤抖,五十四师的兄弟们紧张兮兮的趴在阵地上,196旅的牲口们安静的躺在战壕里打着呼噜。  郝梦龄拍了拍我的肩膀“都是好兵,都是好兵。”  我微笑,间断的炮火映红我的脸,我从来没有认为我是一个好兵,但我知道,我带着的这帮子货,都是好兵。  郝梦龄忽然看着我,他的眼神很真挚“换了我,我也得干。”  小猫儿低头猛抽烟,忽然接话“干,干死日本子。”  我们都望向他,他多么年轻,多么稚嫩,他的生命本应该充满光明和希望,可他现在只能蹲在战壕里抽着猛烟恶狠狠的喊,干,干死日本子。  郝梦龄靠在了战壕的土墙上,我和他肩并着肩,他重重吸了口烟“没进山西以前,我觉的我们赢不了,就算我们都死干净了也赢不了。”  我也望着星光灿烂的夜空,日军的炮火像流星一样从天空划过,带着火光。  我说“我们真的赢不了。”  郝梦龄点点头“是,我们赢不了,可我也知道,日本人也赢不了。”  我说“绝不能让日本人越过山西。”  将军说“不错,守住山西,就守住了半个北中国,陕甘宁虽穷且腐败,但整个西北加起来足以支撑几十万军队,粮饷军需才是关键,今日山西一战,怕将是我们打的最富裕的一仗,要兵有兵,要枪有枪,我带着部队过太原的时候,太原军部的参谋直接把我拉到了太原兵工厂,指着满满二十仓库的装备对我说,要什么,拿什么。”  我呵呵一笑“我们太原的装备怎么样?”  “太原的手榴弹,迫击炮,手提机枪,56步枪,绝对不算差了,忻口一战,就算败,也不会败成什么样子,我想说的是以后。”  我的心沉重起来,将军在考虑的,是一年以后,五年以后,十年以后,以后,怎么办?  郝梦龄将军继续说“如果,没有了土地,没有了兵,没有了枪也没有了粮,而日本人还在眼前,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如果日军占领山西,我们将沦为流寇,出了山西,我们什么也不是,我们该怎么办?  我斜过眼望着将军,尽管他并不是我的将军。  “我挺着男人的胸膛,当然是打到死的那一天算完。”  将军忽然盯住我,他问我“你信不信,只要军人不降,中华民国,就不会亡。”  我的心猛的一疼。  “是啊,只要军人不降,国就不会亡。”  将军忽然爆出粗口“我他嘛就不信,日本,能杀光四万万中国人。”  他握住我的肩膀,似将千斤重担压在我肩上。  他对我说“我的兵没打过日本人,我希望,你们能随我冲在最前面,带着我的兵,扫荡日军,让这些南方过来的人都看看,你们山西人是怎么打仗的,天镇,崞县,原平三战,已经打出了山西兵的威风。我郝某人也想沾你们的光,死在疆场上。”  一个将军对我说,他想死在疆场上。  我点头,重重的点头,我遇到了的将军,都是国家的脊梁啊。  我问将军“是要,进攻吗?”  “嗯,南怀化消耗了很多日军,现在日军已经开始补充援兵,如我所料不错,会有一场进攻。”  我想到了我的姜玉珍将军带着一个营的敢死队死拼日军的场景,我对将军说“你要想好,会死很多人。”  郝梦龄沉默了片刻“你知道中国有多少兵吗?”  “三百万。”  “那你知道,这三百万里,有多少兵不怕死吗?”  是啊,这三百万军人里,得有多少悍不畏死的中国兵啊。  我累了,累的睡着了,我不知道郝梦龄将军是什么时候走的,但是我一晚上都在做梦,梦到了进攻,梦到了无数中国兵倒在进攻的路上。  中央军将与晋军并肩冲锋。  夜风很冷,天空里聚集了大片大片的乌云,云层在月光下显得那样厚重。  似乎,要下雨了。  仙本二郎从板垣征四郎的师部领到了作战命令,他一直在摇头,一直在摇头。  板垣将军疯了吗?此刻第五师团已经只剩下不到四万部队,竟然要对支那军阵地进行全面进攻,以四万军队撞击二十万军队,我们,能撞开眼前这铜墙铁壁的忻口吗?  仙本二郎回身向他的参谋藤森询问,“我们能够作战的部队究竟还有多少,我需要确切的数字。”  藤森毫不犹豫说道“新补充的联队本来不是作战部队,只有一千九百人,第九混成旅剩下的已不足一千五,全部不会超过三千五百人。”  仙本点头“弹药具体情况。”  藤森道“子弹每人补充到了一百发,手雷,军装头盔食品补充完备,但是重机枪的子弹不足,每挺配备不到两百发,各型号炮弹也严重不足,统共不超过一百五十发,此刻我们无法申请炮火支援,坦克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这一仗,我们会很艰难。”  仙本满意藤森的工作,他明白,拿手里的三千多人去进攻三万人的阵地,与寻死一样。  仙本凑到了藤森耳边“你马上召集军队,在.....”   第二十三章 你他嘛是猪啊  乌云盖顶,遮蔽了整个山西的天空。  滚滚黑云在天空里翻腾,五十四师的阵地上接连打出照明弹,灵山之下,似乎一片平静。  风起来了,忽然间狂风大作,风卷起山岗上的黄土,刮的遮天蔽日。  “轰!”黑云里一声惊雷。  大雨,来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我身上,我睁开眼,漆黑的夜空,闪电从天的这一边瞬间炸到另一边,整个天空被映的通亮。  我转过头,看到了神仙已经趴在了阵地上,他对着一个士兵喊“去,到阵地下面五百米处放哨,严防日军趁雨天进攻。”  “是,排长。”  冲下去了一个兵。  我对着兵继续喊“去两个,带上信号弹,日军来了就朝这里打信号弹。”  “是!”又一个兵冲下了阵地,在大雨滂沱的夜里,他们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我问神仙“有雨衣吗?”  神仙在雨里喊“就两件。”  阵地上还有二十六个人,可是只有两件雨衣,这样大的雨,没有雨衣,人是抗不过一晚上的。  “进掩体,留下两个人注意情况。”  我刚说完,一发炮弹落在了我身旁不远处“轰。”  小猫儿旋转的朝我飞了过来,“通。”砸在我身边。  我浑身一颤,扑过去抱住他“我草,小猫儿,伤哪了?伤哪了?”  我摸着他的身体,从上到下,可是我没有摸到血,小猫儿一脸的黄土,他噗噗的把嘴里的黄土吐了出来“草,飞了,我飞了啊。”  我拍了拍他的脸“伤哪了啊?伤哪了啊?”  小猫儿吓的一哆嗦“啊?伤哪里了?我伤哪儿了?”  他说完,就往起爬,爬起来在地上跳了两圈,混乱摸着他的身体“我草,到底伤哪了。”  我仔细看了一圈,然后一脚把这货踹在了壕沟里“我草,这都炸不死你。”  他的身上没有一处伤口,我想,那颗倒霉的炮弹一定砸进了土里面,炸起来的黄土把小猫儿掀飞了。  “哒。”从灵山下面,射来了一颗信号弹。  我和神仙对视一眼,不错,日军果真趁着大雨杀过来了。  灵山下,仙本微笑“坂垣将军没有赌错,这样大的雨,虽然我们失去了炮火优势,但很好的隐藏了士兵,我们要一股做气冲上去,我们不冲击整体防线,我们只冲击这一个地方。要知道,灵山上可是部署了超过三个师的兵力啊。”  藤森也望着巨大的灵山感慨“是啊,我们奉命拖住灵山一线支那军,第五师团全力攻击,必然能够击溃南怀化,一举突破支那军防线,杀到忻口镇。旅团长,请你放心,我将带着士兵第一个冲上灵山。”  仙本摇了摇头“不,我将随你一起冲锋。”  “仙本君。”藤森一急,呼喊道。  仙本望向藤森“我们是朋友,是兄弟,我们将并肩一起。”  藤森心中感动,仙本是他的朋友,他们认识了二十多年了,他在心中告诉自己,我一定会护在仙本前面,如果有子弹飞过来,就让它先射穿我藤森的胸膛吧。  一个少佐禀告“旅团长,所有的炮弹已经打光。”  仙本伧啷拉出军刀,他的身前是他的军队,三千五百名帝国战士,他舞起军刀,望着暴雨中的灵山防线。  “进攻!”  我站在灵山之上,在整条灵山防线的最东面,二十米的防线里有我二十八名最好的山西兵,我望着灵山下黑压压的军队,我对着士兵喊“准备战斗。”  四挺机枪架在山梁上,二十多把56步枪压上了膛,暴雨肆虐,却浇不灭士兵燃烧的血。  已经隐隐可以看到一片片的黑色在向灵山压过来,雨越下越大,淋湿了身体,小猫儿趴了过来,凑在我耳边,问我“团长,你说,要是,我死了,会有人记得吗?”  我该怎么回答他?我该怎么告诉他,死在这里,也许连你的爹娘老子都不会知道。  我望着他的脸,稚嫩而倔强的脸,他的脸上有少年的英气,“死了的兄弟,你记得他们吗?”  小猫儿点头“当然记得。”  我拍了下他的脑袋“没死的人,也都会记得你。”  “砰。”战斗,开始了。  四挺机枪搂火,哗哗的往下射子弹,日军趴在一百米以外的草地山坡上,大雨滂沱,两军在山梁上开始对轰,没有冲锋,日军拉开一条上百米的战线,强大的火力呼啸,子弹呼呼往上射,打的连头也抬不起来。  整条灵山阵地有五公里,但日军集中兵力猛攻最边缘阵地,战斗打的很激烈,我旁边的五十四师的士兵也开始攻击,迫击炮轰轰的往下炸。  日军没有冲锋,尽管日本兵的枪法极好,也没有对什么造成太大的损失,反而日军的伤亡很重,但他们就趴在半山腰开火。  我仔细的观察,这队日军,不会超过一百人。  我搂过神仙对他吼“不对啊,这情形不对啊。”  子弹和大雨混在一起,一片混乱,神仙也扯开嗓子吼“日军的进攻太弱了。”  我问他“你怎么想的?”  “套,日本人在做套。”  日军在山坡上坚持了十分钟,山上的五十四军官,那个叫冯凯的上尉营长望着被打的抬不起头来的日本兵,激动的喊“打,打,给我狠狠的打。”  他的副营长偏偏也是个虎了吧唧的货,副营长趴到冯凯耳边喊“营长,这估计是日本人的斥候,试探咱们火力的,冲下去一次干趴下他们吧。”  冯凯一愣“能行吗?”  副营长脑袋一扬“不干怎么知道行不行。”  冯凯犹豫的问“打不过怎么办?”  副营长吼“又不用你冲,怕个求啊。”  冯凯一拍脑袋,是啊,让冲下去两个连就行了,他对着副营长说“听你的。冲下去两个连。”  副营长对着他的兵一挥手“一连,二连,冲锋,击溃日军。”  我这还没反应过来,五十四师的两个连已经冲下去了,两百多中央军呼啸着往下冲,我吓的站了起来“冯凯,你他嘛真是猪啊,回来,都他嘛回来。”  没有人理我,两百多个热血的中国兵已经冲下去了。   第二十四章 三军用命  两百多个兵汹涌而去,二十多秒钟就已经冲到了日军火线上,一排手雷砸过去,中国兵撞进了日军防线里,肉搏战一触即发。  雨下的太大,根本分不清日军和友军,只看到山坡上人影翻动,杀声震天,阵地上的士兵都停止了射击,他们都确信山下的日军不会超过一百人,我们都紧张的看着战场,看着两百个中国兵在山坡上拼杀。  黑暗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涌动。  又是一道惊雷,划破华夏大地的古老秘境。  “轰!”  电光下,三千多日军涌上灵山阵地。  我望见日军的那一刻有一丝发怔,我看见,死神来了。  我惊恐的张开嘴巴,怒吼“开火!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没有一丝犹豫,四挺机枪已经轰然炸响,我望着我的国家,在暴雨中战栗。  “上刺刀!”  “噌,噌,噌,噌,噌,噌”  我们将迎接一百倍的日军进攻,这是一场必死无疑的战斗。  我只能呐喊,拼尽我的力气“没有退路了,死战到底,生在山西,死在山西!”  二十多条湿漉漉的汉子跟我一起呐喊“生在山西,死在山西。”  仙本二郎第一次冲在最前面,他挥舞着仙本家族祖传的军刀,带着他的日军敢死队,在暴雨和子弹中,冲向高地。  五十米。  我抽出所有的手榴弹“集中手榴弹,全部投出,准备肉搏。”  四十米。  “轰轰轰轰轰轰。”  手榴弹炸出火海,让日军的冲锋一窒,我已经跃出战壕,尽管我的伤口让我虚弱的可能连日本兵的一次刺杀都扛不住,可打成这个战况,不冲能行吗?  “砰。”一声手枪。  有一个人,冲在了的我前面,当我看清楚这个人的时候,我浑身一震。  我喃喃的呼唤“将军。”  将军冲到了阵地,他带着他的警卫连,一百多口子冲了出去,我听到他在暴风雨中呼喊“传我军令,全军出击!”  通通通,数十颗照明弹打在空中,整片灵山阵地都被照的雪亮,有旗兵在战地之巅传令,“全军出击。”  指挥部里的无线电怒吼“全军出击,军长命令,全军出击。”  哗,整个五十四阵地的士兵冲出了阵地,这是一只有着长期作战经历的部队,我们不能说它多么强大,但至少,这只部队同样的悍不畏死。  少将,上校,中校,军长,师长,团长冲在最前面,警卫兵冲在最前面,一万余人冲出战壕,像一把巨大的镰刀,轰然劈下。  灵山中部阵地,少将师长望着倾巢而出的五十四师,他震惊的趴在阵地上,狂风暴雨,只看到夜空里反光的青天白日徽章,参谋长急问“师座,五十四师全上去了,我们怎么办?”  少将师长握紧右拳,砸在沙袋上“中央军都上去了,山西兵能看着吗?传我命令,放弃阵地,全师进攻,增援五十四师。”  在灵山右侧,是从南中国几千里外调来的一支部队,这个师的师长是个中将,却不是中央军的派系,但是,他们同样叫做国民革命军。  中将师长眉头紧皱,他甚至还不清楚右翼阵地的战况,他只知道右翼阵地受到日军进攻,然后五十四师竟与敌人打了一个硬碰硬的冲锋,中路的山西师连命令都没接到就全师增援,整条灵山防线,只剩下自己一个师了。  副师长连忙询问“师长,怎么办?增援吗?”  中将师长回头南望,整个中国在他身后,他问他的副师长“知道为什么蒋总统不惜扔下脸面,不惜倾家荡产,也要让我们来这里吗?”  副师长一愣“属下不知。”  中将师长冷哼一声“因为蒋总统知道,到了该冲去的时候,老子绝不会坐视。”  副师长猛然敬礼,他的师长,绝不坐视。  师长命令“左翼阵地留一个旅,中路增援一个旅防守阵地,不许冲锋,你亲自去坐镇。给老子带上一个旅,老子,要杀日本去。”  板垣啊板垣,你将为你的失误付出代价。  仙本啊仙本,你将为你的狂妄感动后悔。  没有人想到,一次小规模的突袭,竟引出国军两个师又一个旅的正面反攻,国军一改全力防御的态势,发起了反冲锋。三千五百人对阵两万五千人,老子就不信,一比七的比例,你日本人能干垮老子们。  郝梦龄将军已经冲到日军阵营,他收起手枪,抄起中正步枪,上面有雪亮的刺刀,他对着上万中国兵喊“撞下去,把日军撞下去!”  我们在高地,这是一个下坡。  坡下是三千多赶着投胎的日本兵,坡上是上万要踏进阎王殿的中国兵。  “通。通。通。通。通...”  日本人是被生生撞下去的,从五十米外开始加速,子弹也不如身体来的猛烈,国军士兵抄着刺刀从坡上冲下来,用身体撞击日军的冲锋,在那样混乱的暴雨之夜,一场最惨烈的杀伐展开。  日军面对如此强大的反攻,依然丝毫不乱,士兵们三人一组,组成作战三角,顽强的抵抗。  可是,他们依然挡不住用身体当子弹的中国兵。  “嘭。”士兵砸开日军战阵,只用了半分钟就冲溃了日军的进攻,日军转攻为守,在山坡上厮杀开,我带着我的二十多条后生,加入战场。  那是一场巨大的混战,仿若回到古代战场,枪声越来越少,伴随而来的是震天的杀声,刺刀成为这场战斗是主角。  厮杀进行了十分钟,中路的山西师加入了战场,战事瞬间扭转,日军再也坚持不住。  仙本早就杀红了眼,他本以为集中全部兵力,趁雨天突击阵地边缘,冲上阵地,然后巩固阵地,与国军僵持,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战斗才刚一开始,国军就冲下来一个师,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的勇气?  他们从东北而来,一路横扫半个中国,从未遇到这样强大的反攻。  这完全是一场屠杀啊,多少帝国战士倒在血泊里,仙本知道,再不撤退,必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他含恨下令“撤军,撤军!”  这是中华民族的战士,最悍不畏死的中国兵,将军勇猛,三军用命,我们生生把日军撞下高地,上千具日军尸体洒满山野,我望着迅速后撤的日军,不可置信。  我望向我身边的神仙,满口的疑问“我们,赢了?”  神仙一屁股坐在地上,重重的喘气“赢了,我们赢了。”  山野上爆出震天欢呼,所有的兵都在挥舞刺刀,庆贺他们与日作战的第一场胜利,我们把疯狂进攻的日军撞了回去,干掉他们三分之一,让猖狂不可一世的板垣征四郎也吃了一次败仗,有令兵在阵地上高呼。  “军长,南怀化,被突破了。”   第二十五章 反攻  卫立煌总司令坐镇前敌指挥部。  作战参谋报告“司令,南怀化一个师全军覆没,日军已占领南怀化,预备师已经就位。”  卫立煌将军双手拍在案上“进攻,进攻,给我夺回南怀化。”  “是,司令!”  “灵山阵地战况如何。”  “郝梦龄将军打过电话来了。”  卫立煌扒开一众军官,拿起电话“郝军长,灵山怎么样?”  郝梦龄的将军服上还有血在滴“司令,我们击退了日军一个旅团的攻击,歼敌大概千人,损失了三千左右的兵,现在正处理战场。”  卫立煌一愣,确认道“只有一个旅团吗?”  郝梦龄肯定的说道“不会超过五千人,具体不清楚,雨太大了。”  卫立煌心中忽然明白,日军,没有兵力了,日军进攻南怀化集中了两万多部队,这应该是第五师团的主力了,他们派部队进攻灵山阵地,意在拖住灵山守军,没想到被郝梦龄将军击溃了,这一败不仅振奋了士气,更暴露了日军兵力不足,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难得的机会啊。  卫立煌问郝梦龄“你看,进攻灵山的阵地,是否有可能是诱敌之兵?”  郝梦龄沉吟,他必须给司令正确的答案,因为将军的命令关系着三军士兵的生命,“应该不是,日军进攻非常猛烈,趁雨天强攻到了阵地之前十米,依我看,日军本是想攻下阵地一角,在灵山上与我对峙,达到拖延部队的意图。”  “好,你去休整部队,雨停之前,等我命令。”  “是,司令。”  卫立煌挥手招来了七八个作战参谋,他望着这些参谋,他们才是决定着战局变化的最主要因素,“日军的兵力不足基本可以确认,南怀化日军进攻如此猛烈,也从侧面验证日军急需迅速突破忻口,以掩盖兵力不足之危,那么,我们还有三个师的预备军,完全可以顶住南怀化,然后,让灵山阵地的三个师,绕到南怀化西北面,从后面,包了他第五师团。”  所有的参谋都怔怔的望着卫立煌司令。  有参谋犹豫“司令,大战已经持续了五天,南怀化能不能顶住另说,咱们的兵,还能进攻吗?”  卫立煌道“灵山部队只打了这一仗,士兵体力充沛,大捷之后士气更胜,正是一鼓作气进攻日军的最佳时机,日军兵力不足,目前估计剩下不足四万人,我们还有十五万,若是,全力一击,将有可能击溃第五师团。”  忻口战役,很可能消灭日军一个师团,如果真的成功,那将是通往王者之路啊。  成王败寇,就此一搏了。  卫立煌猛然喝道“死守忻口,如何取胜?机会稍纵即逝,失去永不再来,拼上卫立煌的这条命,干他一场,怎么样?”  所以的参谋齐呼“干他一场。”  这些国家的脊梁啊,他们付出生命和灵魂,他们奉献出他们拥有的一切,他们选择了抹灭自己存在的痕迹,只为在烈火里轰轰烈烈的杀他一次。  “叮铃铃。”郝梦龄望着忽然响起来的电话,眼皮一跳,他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  “司令。”  “带三个师打过去。”  啪,卫立煌将军挂断了电话,命令,只有这七个字,带三个师打过去。  郝梦龄的手都抖了,他知道,卫立煌司令把整个忻口都压在自己身上了。  我穿上了少校服,遮住我满身的血红绷带,毛瑟手枪子弹压满,手榴弹插在腰带里,神仙担忧的望着我“你就别去了。”  神仙的话很少,一直以来他的话都很少。  “你们都去了,我在这里打鸟玩啊?”  小猫儿不知道从哪里真逮住一只麻雀,他抱着麻雀奔到我面前,把麻雀递给我“给,团长,你打着玩儿吧。”  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滚,不值钱的货。”  小猫儿居然笑着应道“哎,这就滚。”  进攻,在黎明的时候开始了,大雨已经停了一会儿,山坡上铺满了日本兵的尸体,我们整好队伍开始出发,我们是先锋,我们身后就是郝梦龄将军,再往后是五十四师,再往后是另外两个师,郝梦龄将军就在我们身后两百米,这个距离是不安全的,因为如果我们过于靠近日军,郝梦龄将军也会进入日军的射击范围。  败退下来的仙本部队沿大白水一线山地驻防,他太明白了,支那军已经洞悉了日军的作战部署,此刻南怀化已经打到胶着,根本无法分开,唯有守住大白水一线,挡住支那军,才能保障南怀化的安全,如果支那军一旦突破大白水,整个南怀化的日军都将被包围。  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日军已经完全没有了士气,郝梦龄将军带着三个师的部队猛攻日军大白水一线阵地,连克五个山头,消灭日军一千余人,所有日军都溃退了,残余的最后一千六百多日军集中在了大白水王庄山头,构筑了最后一道防线,仙本望着三万支那军,第一次动摇了扫平支那的信念,他的部队已经拼尽了全力,可他们,挡不住支那军的进攻,战况已经上报到了第五师团,板垣征四郎将军的命令是,死守大白水。  仙本端坐在一块石头上,拄着他的军刀,仙本浑身浴血,将士们正在加紧构筑工事,日军之防御工事建造颇有章法,借山势挖出来了三条梯形壕沟,所有装备都架上了,援军遥遥无期,弹药严重不足,南怀化打成了烂泥,谁也顾不上这里了。  仙本望向藤森“藤森,可能,我们将要死在这里了。”  藤森望着山下正在集结的五十四师,他的心中也有恐惧,“是啊,我们很难,挡住支那军了。”  仙本抽出了一包香烟,缓缓点上,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道口子,把整只左手都染红了,“藤森,帝国军人,没有投降,没有逃兵。”  藤森轻笑一声“二郎,我将与你,战斗到最后一刻。”  王庄山下,五十四师经过一上午的激战,此刻兵力已经不到五千,部队集结完毕,离日军阵地只有几百米,站在山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仙本和藤森的将服,我想,他们一样可以清楚的看到我们。  昨天夜里,还是他们在进攻我们,今天中午,已经是我们在进攻他们。  这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情,胜负,有时候就在一念之间。  手提机枪,便是最初的冲锋枪,四百毫米的枪管让它的射程达到五百米,11.92毫米的子弹只有晋绥军一处装备,196旅一个旅装备了足足一千支仿制的汤姆森手提机枪,天镇,原平,手提机枪就是日军的噩梦。  现在我手里还有四挺,弹药充足,刚刚从那个山西师里补充过来满满四箱子子弹,五个弹鼓压满,这他嘛是一场攻坚,日军死守王庄山高地,拼吧,不拼怎么救国家?  我带着仅剩的二十二个兄弟开始冲锋,我们是斥候,我们将要吸引日军火力,以备炮兵摧毁日军的火力阵地,这是我们打的最富裕的一仗了,卫立煌将军调了两个炮团五十门火炮,就在我们身后五公里处,司令命令,轰平王庄山。  “散开,散开,三人一组,吸引日军火力。”  我带着小猫儿和铁贵儿扑向一处草丛,小猫儿带着弹夹,我抗着机枪,铁贵儿步枪掩护,神仙带着两个兵离我十米以外。  架起机枪,日军阵地就在三百米外,疲惫至极的日军也发现了我们,但他们没有开枪,他们没有多少弹药了,日军强归强,可他们也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也会受伤,也会死人,也会出现失误也会弹药不足。  小猫儿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催我“团长,打么,打么,快打么,你不打让我打啊。”  我一愣,拽回来机枪捅住小猫儿的肚子“老子射飞你。”  小猫儿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我把机枪重新架好,打开保险,有微风吹过,夹着雨后清爽的野草味道。  我的身侧是我的兄弟们,七个战斗小组,分散在几百米长的坡地上,我伸出手指,开始倒数。  五,四,三,二,一。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山坡上一片火光展开,所有武器开火,一百发子弹的弹鼓在跳动,弹壳从机枪里飞出来,砸在我的手臂上,火力全开,猛干日军阵地。  日军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这是火力引诱,前沿阵地只有几十只步枪开始反击,但是,这也足够了。  五公里以外,炮兵团长放下望远镜,开始下令“调整诸元,装弹,试射。”  “轰”五十门炮齐轰。  “轰,轰,轰,轰...”  日军阵地一片火海,炸烂了半条壕沟,我对着身后的令兵树起拇指,一分钟之后,炮兵团长接到郝梦龄将军命令,火力覆盖。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日军阵地遭受了每分钟一百多发炮弹的密集炮轰,根本不需要我们标识目标,充足的弹药让炮兵尽情挥洒,炮弹在我们头顶轰轰飞过,看着无数的炮弹从天空冲来,射在日军阵地上,炸起冲天火光,我们清楚的看到日军士兵的身体被炸烂在天空里,仙本没有炮火可以还击。  炮轰持续了二十分钟,整个王庄山已经被炸平了,哪里还有什么阵地壕沟,都他嘛一片焦土。  郝梦龄将军下令“全师进攻。”  日本兵啊,爷爷们来了。   第二十六章 不要落到我手里  日军撤出了第一道防线,在第二道防线重新布防,残存的日军开火了。  日军的士兵素质优秀,射击命中率很高,整个师的冲锋让日军几乎每一颗子弹都不会打空。  我对着冲上来的五十四师的兄弟喊“机枪掩护,冲上去迫击炮干他啊。”  在我身体一线立刻架起了十几挺机枪,火力爆发猛攻日军阵地,子弹飞的像雨一样,从山下往山上冲。十几挺机枪瞬间压制了日军的火力,几千号人从我们身旁越过,奋勇向前,军长带着师长冲在第一线。  郝梦龄在喊“兄弟们,为国捐躯的时候到了。”  所有的兵都看到了中将军长的身影,他冲在兄弟们的前面。  长时间的激战让我的身体疼痛到了没有知觉,弹鼓已经打干净了,我扔掉机枪,捡起一只中正步枪,随着部队开始冲锋。  小猫儿冲在我的前面,一直挡着我,我很生气,“死开,别挡着老子。”  小猫儿没有回头“草,你追上我啊。”  我知道他在用他的身体为我遮挡,我懂他是在用他的命护着我,可我能怎么说?  “砰。”我身旁的一个士兵被子弹掀开了脑壳,他的身体被击飞,倒退着摔在地上,英勇的中国兵啊。  仙本带着第三道防线的士兵增援,没有其他防线了,就这一条防线了。  仙本自己都抄起了步枪射击“攻击,攻击,击溃支那军,援军马上就到。”  日军重机枪开火了,子弹瓢泼一样洒下来,瞬间扫倒一片士兵,郝梦龄将军高呼“火力压制,火力压制啊。”  士兵们已经顾不上了,离日军防线就他嘛二十米了,冲过去,冲过去,死也要冲过去,冲过去就可以轻易击溃日军,再他嘛强大的火力也挡不住奔向死亡的身体。  “嘭。”第一声撞击之后,中国兵已经冲进了日军防线。  仙本抽出军刀,在高山之上怒吼“帝国战士们,为天皇而战,为帝国而战!”  “噌,噌,噌,噌,噌,噌,噌,噌...”  无路可退的日军将拼死一战,刺刀上枪,藤森第一个冲出去,挥刀劈开一个中国兵的胸膛“天皇万岁。”  日本兵明白,死亡已经不可避免。  “大和民族万岁。”  “嘭。嘭。嘭。”  一系列震耳的撞击声响起,中国兵再一次和日本兵撞在一起,一个古老羸弱的民族和一个年轻强大的民族撞在一起。  没有时间呐喊,更没有时间感慨,厮杀就在眼前,铁贵儿和小猫儿一左一右挡在我前面,我跟在他们后面用步枪收割日军,他们击开日本兵的刺刀,我就用子弹射穿他们的胸膛。  战事激烈,仅仅十分钟,五十四师损失就达到一半,日军的伤亡也在数百人。  仙本冲在最前面,他英勇而强大,军刀在他手里狂劈猛砍,刀下已经毙了七八人,可是,没有援军,仙本也得死。  忽然,仙本望见了穿着将军服的郝梦龄将军,他狠一咬牙,扑到旁边一处重机枪阵地,有几个中国兵也围了上去,被藤森一个人劈开,藤森死死围在仙本身边,一力相抗。  将军冲阵,中国兵士气如虹,杀的日军血流成河,仙本明白,必须干掉这个将军,重挫中国兵的士气。  郝梦龄将军正与日军厮杀,根本无法察觉远处正拼死一搏的仙本。  可是,我看到了,我看到仙本的时候心中一沉,立刻回头对着将军喊“将军,小心!”  我抬枪对着仙本射出最后一颗子弹“砰。”  子弹射偏,击中了旁边的藤森,仙本一扣扳机,重机枪开火了。  “哒哒哒哒哒哒....”  “将军!”所有的士兵狂呼出声。  “噗。”郝梦龄将军吐出一口鲜血,十几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身体,一身的血窟窿。  “通。”将军栽倒,他的头颅砸在黄土地上,面朝北方。  我怒吼着“将军!”  我忽然想起倒在原平城外荒野里的姜玉珍将军,我的将军们啊,为何,你们死的这样早?  我回头,望向仙本,那一刻,我只想撕碎这个日本人。  推开小猫儿,我抄着步枪冲了过去,端起刺刀,仙本还坐在机枪壕里,我从天空而降,刺刀对准仙本的胸膛,猛刺而下。  让我,杀了这个狗草的日本人吧,我的将军们不能白死啊。  “砰。”就在我将要刺到仙本的时候,被我射中腰部的藤森冲了过来,对着我的后背猛踢一脚,将我踢在壕沟里,他拉起惊恐万分的仙本“二郎,快走。”  仙本逃了,我被这一脚踹的昏迷了过去,但是,我死死的记住了仙本的那张脸。  不要,不要落到我手里。   第二十七章 军人当抚恤  五十八团在编制的士兵只有十二个人了,他们被拉上一辆卡车,呼啸着向南而去,扑向太原。在夜晚的时候卡车进入了陆军医院,所有的伤员都接受了治疗,我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  这一觉我睡了两天天,我醒来的时候阳光洒满了病房,我揉了揉眼睛,看到一屋子的人,神仙,小猫儿,铁贵儿,以及一干士兵,他们都蹲在地上,我翻了下身子,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  今天是10月19号了。  “干什么啊,来看我死啊?”我不满的叫着,因为他们挡住了温暖的阳光。  神仙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沓文件,他的脸很冷,我看的出事情紧迫,忙问他“怎么了?”  他翻开第一份文件“令,196旅五十八团团副武忠少校在原平战事中作战勇敢,指挥出色,特授予三等宝鼎勋章,晋升为五十八团团长,以资嘉奖。第二战区司令部。”  第二份文件“令,196旅在原平战事中损失奇重,五十七,六十二团暂时保存编制,五十八团集结于许坦村以西,补充两百新兵,团长以下军官由武忠少校自行任免,暂属第二战区军务处调遣。第三十四军军部,杨橙源。”  第三份文件“令,五十八团暂驻太原西郊,整修补充,随时等候作战命令,第二战区军务处。”  我听着神仙在那宣布命令,只是呆呆的点头,我的脑袋还不清醒,我也不想清醒,这半个月的战事就像一场噩梦。  神仙读完了三份命令,还是阴着脸,所有的人都沉默着,有一股着压抑蔓延开来,我感觉事情不妙。  神仙说完一直盯着我,我看了看其他人,他们也还在盯着我,我问神仙“还有什么事?”  神仙咬着嘴说“抚恤!”  团长和营长的级别是决然不同的,营长只是军事主官,除了打仗的事情以外,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有团长解决,可现在,我是团长了,所有的事情都要由我承担了。  我跟小猫儿要了一根烟,继续问神仙“还有什么事情,一起都说了。”  “部队编制和军官任命,以及补充兵员都是十万火急,忻口,不定哪天就抗不住了。”  我第一次做为真正的上峰,我听着神仙的汇报,一边抽着烟,被十几个兵围着,我的脑袋都大了,我心里根本没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沉默了半晌,我开始说话了。  “现在我命令,陈正先为参谋长,张小毛为警卫连连长兼我的副官,赵铁贵为团副,由你们三个人拟定一份军官名单,然后上报军部。”  神仙忽然苦笑了一声“我干不了参谋长。”  我瞪着他骂了声“别他嘛跟我说屁话,干不了也得干。”  我看向赵铁贵,“铁贵儿,你先把后勤组织起来,把补充兵赶紧领回来,还有,去查查咱们先前从原平城里撤出来的人都在哪。”  赵铁贵点头,从兜里拿出一叠钞票,放在了病床上,那些钞票上面还有血,那是从原平县镇府大楼地下室自杀的兄弟身上拿的,赵铁贵说,他只是想给兄弟们立个碑,现在,他把钱交给了我,便是把这个责任交给了我。  我狠狠吸了口气,扶着床边的架子站了起来,喊了声“老子给你们要抚恤去。”然后把床上的一沓钞票踹进了口袋。  战争已经离太原很近了,我本以为战事打到这种程度,作为随时都有可能被日军进攻的太原城,钞票一定会贬值,不,我多虑了,除了中原大战之后的几个月晋钞狂跌了一次,自那之后晋钞就再没有跌过了,哪怕现在日本人已经打到了家门口。  军务处就在山西绥靖公馆内,我这是第二次进绥靖公馆,第一次是我步兵学堂毕业,来这里等候任命决定,一晃都三年多了,三年前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而现在,我已经是一团之长。  我走出了医院大门,忽然又想,军务处的抚恤向来就不是好领的,我要直接找上门去,还真不一定能领出来,于是我叫来了小猫儿,吩咐了他一些事情,我让士兵从医院里找了一副担架,找了些鲜血洒在我的身上,一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样子。  我是让士兵抬着进绥靖公馆的,门卫的士兵就看了我一眼,一句话都不敢说,我想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恐怖,因为我一不小心把整整一盆鲜血都泼到身上了。担架上的血还在往地上滴,眼看着就是要一命呜呼了。  进了里面,才有卫兵拦住问我们的来意。  小猫儿把军帽一把抓住就摔在了地上,骂了声“草,老子们来领抚恤。”  那卫兵看见我们这几个人胆子早就怵了,又强撑着问了句,“你们哪个部队的?”  小猫儿抄起步枪就往上面冲“我草,你说老子们哪个部队的?”  那士兵吓的退了两步,让开了路,我们就一路杀到了二楼军务办公区,在其中最大的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小猫儿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喊进来。  两个兵把我抬了进去,我就躺在担架上装着重伤不治的德行,一进门我就举着196旅的士兵名册,手一直哆嗦,我装着喘不过气来,一边咳嗽一边喊,“长,长,长官。抚恤,恤。!!”  里面的那个军官吓的直觉就跳起来了,一看我这么一个血人,吓的“啊!”叫了一声。  那军官慌乱的从办公桌后面跑了过来,握住我的手和我手里的名册,看我的眼睛像是一下两下还死不了,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后生啊,好后生啊!都是,你们都是咱山西的好后生啊。”  我把两只血糊糊的手握在了他白皙的手臂上,“长官,196旅,196旅,完啦,全完啦。”我一边说一边哭,这是真的眼泪,我们在原平一战,阵亡了4000多人啊,那4000多人要是站在一起,整个绥靖公署都放不下啊。  那长官也被我的眼泪弄的不能自己,他轻轻拍我的手“我都知道了,三十四军,十九军,都是好样的,都是好样的啊。”  “长官,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好男儿啊,要抚恤啊,要抚恤啊。”我泪水汹涌,我握紧他的手。  那长官起码也有五十岁了,他脱下军帽,我看到他鬓边雪白的头发,他也掩不住悲伤,眼睛里滚起了泪珠,“是啊,要抚恤,一定要抚恤。”  我哭着把头拱到了他怀里,弄了他一身的血,我抱住她的腰不松手。  “可是,财政紧缩,如今经费都用在了作战上了,一下子却是不好挪出这么一大笔钱啊。”  我心里一紧,我那些死在原平的兄弟可就指着我们呢啊,我们护不住他们的命,可一定要护住他们的钱啊,那是他们拿命换来的,抚恤要是现在不拿到手,一旦战事恶化,日军兵临太原城下,到那个时候就算拼了命怕也要不来这抚恤了。  我抓住长官的手,“长官,你来看,你来看。”  我让抬着我的士兵把我抬到窗户口,那军官也被我拉了过来,我推开窗户,就在绥靖公署的院子外,地上躺了一排十几个满身血的兵,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血从他们身上往下流,染红了路。  那长官吃惊的张开嘴巴“这,这,这是?”  “长官,这些死了的兄弟都是我们从原平抬回来的啊,我们没钱葬他们啊,没钱啊,还有四千多兄弟死了连根骨头都没剩下,要抚恤啊,万万不能伤了士兵的心啊。”  那长官望着一地阵亡的兵,终于大手一挥,“要抚恤,一定要抚恤,就算是把我们的工资都停了,也一定要抚恤。”  我听长官终于应承下来,我翻下担架,摔在地上,保住了长官的腿“长官啊,我替兄弟们谢谢你了。”  那长官赶紧扶住我,狠狠的点头“都是好兵,都是好兵啊。”  我从军务处领了三大箱晋钞,我的4000多号兄弟,到最后就换了这三箱子钞票。  可我们,也击毙了2000多日军,我们几乎两命换一命,但我们仍守住原平十日,我们已为抗日拼尽全力,忻口无论成败,我们都尽力了。  出了绥靖公署,我对着躺在地上的一地“阵亡的士兵”挥手,他们一股脑爬起来走了,我不知道那名给我批钱的军官会不会看到这一幕,我也不怕他看见,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一定会再见到他了。  办完了这最大的一件事情,我的心里轻松了很多,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我搂住小猫儿的脖子问“叶晓雪呢?”  小猫儿一愣,“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看小猫儿努力装傻的样子实在来气,狠狠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草,你这两天就没去找?”  小猫儿吃痛,抱住屁股叫了起来“我草,就在陆军医院啊。”  我转身往回走,太原大街上,繁华如旧。   第二十八章 军纪如山  我本来是准备往回走的,可我在府西街上碰到了一个老朋友,他是我陆军学堂的同学,也是我唯一一个关系亲近的同学。  他叫张世平,现在已经是晋军执法处副处长,不对,现在应该叫第二战区执法处副处长,也是少校军衔。  这个人用一句话就可以形容,他是一个狠角色,真正的狠角色。  他和我一样是个孤儿,不同的是我是凭着父辈的余荫庇佑,才能在短短不到四年的时间成为少校,而他,是凭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从最底层爬到现在执法处副处长的位置,这个位置的军衔不高,可权力,却绝对不小。  他们是真正执掌生死的存在。  他带着一队兵从我对面走来,我看见他的时候就站住了,他还是那样的英俊,他有一米大的个子,笔挺的军服穿在身上英姿飒爽,他戴着白手套,腰里挂着一把刺刀,他也看见了我。  我屏退了左右,我的身后只有三个兵,而他后面有整整二十个人高马大的执法兵,我知道群干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屏退了左右。  他也在五米之外站住,也学着我屏退左右。  我挽起了袖子,贪婪的舔着嘴唇,他摘了白手套,一脸*的笑。  然后我们对冲了上去,这是我们最喜欢做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一见面就干架,直到把另一个人放倒为止,不过那时候大多都是我赢。  可今天,我看着他狂奔而来,虎虎生风,那气势实在壮气,哥们心里当下就虚了。  就在他刚要冲到我身边的时候,我一把手举起来,喊了一嗓子“别打!有伤!”  他猛的止住脚步,脸都贴到我伸出去的手了,然后我们对视一笑,狠狠的抱在了一起。  我腰里疼的直咳嗽,忍不住骂这货“说了有伤,你死人啊,轻点儿。”  他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小学堂的武忠居然不敢打架了?”  我忍不住踢了这货一脚“出息了啊,你个死货,三年不打你就反塌天了吧?”  “哈哈哈哈”  我们相视而笑,有快四年不见了,至少他在我面前还是以前的样子,我们都不是什么规矩人,在这大街上,也毫不顾忌,经历过生死的人总会把些形势主义看的很淡,什么官兵形象,军人风范,死一边儿去吧。  我搂着他的肩膀,他给我点了根烟,我问他“喝点儿杏花村?”  他抽烟的样子也真的很有型,“现在?现在真不行,这俩天前线退下来的兵太多,城里有点乱,你不看我这个副处长都亲自上街巡逻了?”  我不屑的切了声“军纪当头,能有几个敢以身犯法?”  他弹了下烟灰,低下头轻声的说“昨天枪毙了两个,一个抢夺财物,一个*妇女。”  “我草,真有不怕死的。”晋军自成军以来军纪森严,一直以重刑示众,高压之下作乱之人实在不多,军人偷盗抢夺哪怕一根针,一根线,也是死罪,今日他能偷一根针,明天他就可能抢一户人家。  军纪,那是以铁腕执行的力度巩固起来的。  就像十天前我们在原平的时候,姜旅长就亲自下令枪毙了那个偷了老婆婆一双布鞋的兵。  军纪就是军纪!  他苦笑一声“别说那些了,陪我走走吧。”  我带着我的兵陪他在府西街上巡逻,我把我在原平的事情告诉他听,不光是他,连他手下的二十个兵都被我说的哭了,我们死了4000多人啊,那可是4000多人,80年后今天的人们永远也想不到4000多具尸体堆在一起会是怎样血腥的画面。  他听完我的话,拍着我的肩膀“兄弟,我也真想冲上去,和你们一样,把血流干,那才是男人该干的事情。”  我逗他说“可整个晋军,就数你心狠手辣,这执法队你不管,让谁来管?”  我本是想和他说笑,没想到他却冷下了脸,盯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武忠,其他人不知道我,可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一个好人。”  我看着他凄冷的脸,我知道这些年他一定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我点头,狠狠的点头,我懂我的兄弟,我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前面传来了剧烈的吵闹声,隔的老远就看见一堆人围在一起,张世平沉下了脸,我知道,出事了。  我们迅速冲了过去,将围着的人群扒开,里面有一个卖烧饼的老汉和几个破烂不堪的败兵,那老汉一看我们过来,瞧清楚了张世平手臂上红袖章上的‘执法队’三个字,扑通就跪倒在了张世平脚下。  老汉很老,胡子拉碴,老汉瘦巴巴的跪在地上,抱住了张世平的腿“长官,长官啊,老汉我自打阎主席上台的那天起就在这里卖烧饼,这一卖就是二十六年,二十六年了老汉也从没有见过这样讹人的兵啊,长官,你得给我做主啊。”  执法队二十个壮实的后生把场地围了起来,张世平这个小像死儿对着那群败兵冷冷的瞅了一眼,当场几个胆子小的兵就被吓的后退了几步,在山西,晋军执法队,无不让士兵闻之色变。  张世平抽出根烟,拿出煤油打火机点着,他没有去扶跪在地上的老汉,他向对面几个败兵走了过去,那个为首的兵看看左右侧开的兄弟,他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  那个兵也被吓的扑通跪在了地上,“长官,长官,我没讹他,我真没讹他,长官,我知道我不该跟老百姓过不去,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士兵一边说,一边颤抖的给张世平磕头,脑袋撞在青石上砰砰作响。  张世平没理他,也没说一句话,他转回头来,问跪在地上的老汉“怎么回事?”  老汉愤怒的指着那个兵“他,这个兵吃了我的烧饼没给钱,我问他要钱他居然说没吃我烧饼,我再要,他就说是我诬赖他,要拉我去见官,告我个诬赖罪,我老汉再疯也不可能去诬赖他一个当兵的啊。”  张世平这时候才拉起了老汉,因为这老汉的话实在不像假话。  那跪在地上的兵一听,慌乱的站起来,“长官,我真没吃他烧饼,真没吃啊,我不该要拉老汉见官,是我错,都是我错,长官,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两人各执一词,我站在人群里,我知道张世平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绝不会因为那个兵磕几个头认个错就会轻易放过他。  张世平对着旁边站着的败兵和几个市民问道“刚才有谁在这里看见了?”  市民纷纷摇头,他们盯着士兵的眼睛里有恐慌,我知道这些市民只是不敢出头,怕惹祸上身,那老汉急的直跳,喊着“长官,我拿人头给你担保,长官兵绝对吃了我的烧饼了,你看他嘴上还有我的胡麻油了。”  张世平转头望向那个兵,那个兵慌忙拿袖子擦着嘴,我看见他的腿都有些抖了,他还在强辩“长官,真没有吃,我真的没有吃啊,你看,他们谁也没看见我吃老汉的烧饼啊,长官,我真没吃。”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老汉说的是实话,可没有证据,我们能把这个兵怎么样?  张世平问老汉“你还是要说他吃了烧饼,还要讹诈你?”  老汉点头“我老汉绝对没有说一句假话,要是我老汉说了,天打雷劈啊。长官啊。”  张世平问士兵“你还是要说他诬赖你,你没吃过他的烧饼?”  士兵狠狠的点头“对,对,对,我没吃,真的没吃,一口都没吃。”  我想那士兵也是打定主意咬死没吃,只要张世平拿不出证据,这个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张世平握着士兵的肩膀,冷冷盯着士兵“你要知道,吃东西不给钱就是抢夺百姓财物,军纪当头,抢夺百姓财物就是死罪。你要是肯认罪,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士兵已经撑到这个时候了,他以为只要再撑一下,张世平也只能把他放了,所有他很肯定的点头说“我没吃。”  张世平回头问老汉“老汉,你也要想清楚了,诬赖士兵抢夺财物,那也是重罪,弄不好一样枪毙。”  老汉指天发誓,“我绝没有说一句假话。”  张世平抬头望了望,外面已经围了上百人,这件事情片刻之间就会传遍太原城,所有人都在看着,看着执法处的兵究竟要怎么做。  我忽然感觉此时的张世平就和站在原平战场上的我一样,被所有人期待和信任的目光望着,那是一种山一般沉重的压力,因为我们的决定,关系着每一个人的命运。  张世平最后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很冷,可是里面有光,我知道,张世平要下狠手了。  他露出了一丝嘲笑,我不知道他是在嘲笑什么,或许,他是在嘲笑他自己,他抽出了腰里挂着的刺刀,然后大声说了句“这也没什么不好办的,剖开你的胃看一看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然后他的刺刀已经扎进了士兵的肚子,他轻轻拍了下士兵的肩膀,说“不要怕,死不了。”  是的,死不了的,把胃剖个洞还死不了,我战场上多少士兵的整个肚子都被打烂也照样能活着。  所以,刺刀划开了士兵的衣服,还有衣服里面的皮肤,血一下子就喷了张世平一手,他把刺刀横了一拉,拉开一个半尺宽的口子。  那个士兵都快吓死了,他恐惧的瞪着眼睛,张大嘴巴,吓的连话也叫不出来,只有一阵阵的*让所有围观的人毛骨悚然,然后张世平把手伸进剖开的肚子里划拉。  那种场景太过血腥和恐怖,许多人吓的回过了头去,不敢再看,而我,却在一直盯着,因为我见过比这更恐怖的事情。我忽然明白了他刚才跟我说的话,他从来没害过一个好人,这就是他的底线,不可逾越的底线,无论他多么残忍,多么血腥残暴甚至灭绝人性,可他,绝不会对好人下手的。  他终于抓住了士兵的胃,然后刺刀划开,他从士兵的胃里抓了一把没有消化完的事物拿出来,我的身后一片呕吐声。  张世平用刺刀扒拉手里的东西,然后问老汉“老汉,你的烧饼是韭菜馅的吧?”  老汉也吓的腿软了,他实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兵居然生生剖开了别人的胃。老汉咽着唾沫说“是,是,是韭菜。”  张世平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轻声说了句“毙了吧。”  他说完,一边摘手套,一边往外走,一个执法兵将那士兵踢在地上,对着他的脑袋开了一枪。  “砰。”所有人吓的一哆嗦。  执法兵拿了一块布盖在尸体上,拖着走了,地上一串血印。  军纪如山,触之必死。   第二十九章 为人民  我和张世平站在汾河边上,他的身上还有刚才那个兵的血,鲜红而刺眼。  他倚在青石护栏上,望着滚滚而去的汾河水,微风吹起他的头发,他的眼神里满是冷漠,那种对生命的冷漠。  我拍着他的肩膀,他对我说“我不是为了升官,我只是觉的,有些东西,是谁也不能碰的。”  我陪他站在那里,整个国家都在受难,此刻的中华大地百万雄兵正在与日决战,前途堪忧,民族堪忧,我们,只是在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10月15日,淞沪战场已经打到了危急关头,我军攻势完全奔溃,战事转为防御,白崇禧从广西拉着自己的十个师冲入了硝烟弥漫的淞沪战场,十万广西男儿将要血染长江。  娘子关外,日军突破旧关,我军急调两个师包围日军,欲歼灭日军先锋,挫其攻势。  忻口战场,日军上万兵力猛攻南怀化,阵地一日夜间竟被炸低了两米,所有工事被摧毁,我部以一个师的兵力与日血战,阵地竟十三次易手,打到最后,我军剩下三百人仍对上万日军发动最后一次冲锋,三天时间,南怀化阵地,躺下了一万多具山西后生的尸体。  那都是我们最好的兵啊。  阎主席是哭着看完电报的,一张电报,就是几百上千条山西后生的命啊,每一仗都是一个团,一个旅甚至一个师的尽墨啊,山西能有多少后生够死?  战事一条接一条传回太原,整个龙城都轰动了。  学生,青年,工人,妇女,儿童,所有的人开始走上街头,他们高呼着抗日救亡的口号汇聚成一片洪流,在大南门街上用他们血性的呼声唤醒沉睡着的东方巨龙。  浩浩荡荡的抗日救亡游行席卷了中华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有良知和血性的中国人都在高呼,他们喊“杀尽日寇,夺我山河,血染中华,宁死不屈。”  当我走过南大门街,望着数万游行队伍,他们愤怒而热血,我看着他们发现我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整个民族都在觉醒,我的身上满是为了他们奋斗和牺牲的力量。  我愿意为了他们死,因为这些青年妇孺,兄弟同胞和我流淌着一样的血脉,我们为了民族之存亡而战。  我回到陆军医院病房的时候,正好碰到叶晓雪从我的病房里出来,她关门的时候我就悄悄站在了她身后,她回身时一头撞在了我身上。  她吓的叫了一声“啊。”然后看到是我,挥起她的小拳头就砸我。  我嘿嘿的笑,她的小拳头打的很温柔,我像看一个撒娇的小姑娘一样看着她:“嘿嘿嘿嘿,小闺女,这么着急投怀送抱的,是不是找不到男人要你?”  她一瞪我“投你个头啊,我是来看看你死了没,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医生说像你这样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着那就是奇迹了。你看你,你还往外面跑,真不知道你这人是不是脑袋有病,你就真的那么急着去死啊。”  她骂我,可我更高兴了,我知道她是关心我,于是我还是不怀好意的对着她笑,一直笑的她脸都红了。  “死人,笑什么笑。”她一跺脚,转身就走。  我止住了笑,拽住了她的胳膊,“哎,闺女,我饿。”  她回头还是瞪我,最后终于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我给你炖了汤,在里面呢。”  我就拉住她的胳膊把她也拉进了病房。  我是重伤员,也是军官,所有我有幸得到了一个单人病房,虽然这个病房很小,但我很高兴,因为这里至少放得下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  我打开桌子上的饭缸,里面居然炖了一整只鸡。  我细细喝了一口汤,那汤的味道,居然和我母亲做的,一模一样。  我忽然就想起了我的母亲,那个悬梁自尽的可怜女人,她为了爱情而死,她追随着我的父亲大人同入黄泉,我不知道在我母亲临死之前她有多么思念我的父亲,我想,她一定是用尽生命在爱我的父亲,否则,她绝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离开。  我想我的母亲,我疯了一样的想我的母亲,我想起母亲慈祥美丽的微笑,她总喜欢摸着我的头对我讲我的父亲,她总是做我最喜欢的东西给我吃,她生我养我,教我做人,她告诉我,一个真正的男人,当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死。  母亲,我的母亲啊。  我的泪水涌出来掉进鸡汤里,我把带着泪水的鸡汤灌进肚子里,眼泪的苦涩让我难受的不能呼吸。  叶晓雪一急,“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说“我想我的母亲。”  我抱头痛哭,多日来的悲愤和无力让我难受,那些死去了的人啊,你们知道活人有多么想念你们啊。  叶晓雪坐到我身边,轻轻摸我的头,她对我说“我想,你母亲也一定很想你。”  我哭的更狠了。  我放下手中的鸡汤起身就往外走,叶晓雪忙问我“你去哪儿?”  我擦干我的眼泪,倔强的喊“回家。”  翠鸣巷二十六号。  这条巷子里满目的垂柳,枝叶随风摇摆,飒飒作响,我带着叶晓雪往里走,这里的每一块青砖上都有我的记忆,我在这里度过了我的童年,我从10岁搬到这里,一直到陆军小学堂毕业,我在这里住了十年了。  到了阳泉参军,我就很少回到这里了,因为这里已经没有我的牵挂,我在乎的人都已离我而去了。  我家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颗很高的柿子树,我小时候摘柿子都要站在我家二楼的楼顶上,我家的二楼是太原城里最早建的那种带着西洋风格的二楼,楼很小,楼下有厨房和一个很大的客厅,楼上有三个小屋子,那时候我们都住在楼上,可现在,我却不敢再上去了,因为我怕再看到父母大人的痕迹,我怕我会再忍不住哭起来。  在院子门外,我从门廊里找到藏起来的钥匙,打开了锁,推开小小的木门,我熟悉的景象又出现在我面前。  叶晓雪站在门口不进去,我很疑惑的望着她,她扭捏着,就是不肯进去,我问她“怎么了?进去怕什么?”  她支支吾吾“我...”  “我什么我啊,走啊。”我催着她,可她还是不动。  “到底怎么了,你说个话。”  “我...我...”她忽然甩了一下手“哎,不管了,走吧。”  叶晓雪实在弄的我莫名其妙,我就骂了她一句“有毛病啊。”  叶晓雪小声反驳“你才有毛病了。”  柿子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柿子,压的树枝都快断了,院子里铺着厚厚的青砖,青砖缝里长满了杂草,一片破败景象。墙角边有个水井,我压出水来,趴在管子上喝了一口,还是记忆中的冰凉。  这里的一切都是旧模样,可我已经不再是儿时的我了,我站在院子中央,那天母亲出葬,棺材就是放在这里,我努力的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难受的事情,我转身进了客厅,可一进门就看到父母亲大人的遗照,他们两人照片的中央,是青天白日旗帜,我们不遵从南京中央政府,可我们信奉三民主义,我们为按劳分配和民主权利斗争,我们为百姓的土地和财产斗争,我们为他们的自由和生存斗争。  二十年前山西开始施行新政,土地被重新分配,虽然地主阶级仍然存在,可他们不再是农户的主人,他们只是农户的老板,按劳分配深入到了山西的每一个角落,基本教育被严格执行,新的农村制度被深入贯彻,农民自己选举自己的保长和村长,从某种意义上说,和现在的社会几乎一模一样。  政府实行了最低廉的税收政策,财政收入主要靠西北实业公司等一批政府所有的垄断企业,这些企业把持了大量的资源,其收益超过税收总和的三倍。  兵役执行的更加严格,年满十六周岁到三十周岁的家庭一户一丁,独子免除兵役,伤残病患免除兵役,孤儿学生免除兵役,公职人员免除兵役,民国以来所有军人家属免除兵役,任何人不得强征士兵。  在山西,贪污等同抢掠,查知必死。  叶晓雪望着照片,对我说“阿姨好漂亮。”  “那当然,我母亲当年可是我们那里的最好看的美女。”  叶晓雪很自爱的捧住自己的脸“那我就是晋源最好看的美女。嘻嘻。”  我对着她狠狠翻了个白眼,客厅里有排书架,最外面的一本叫《革命军》,我随手翻开。  “民之愚,不学而已、士之愚,则学非所学而益愚。”  我把书放回书架,对叶晓雪说“我母亲常常跟我说,说现在世道乱的厉害,各个党派军阀互相攻打,其原因莫不过这一句话‘民之愚,不学而已、士之愚,则学非所学而益愚。’那些自以为自己信奉真理的人,往往错的更加厉害。”  叶晓雪点头思考,问我“那什么真理才是对的?”  我抬头望着屋顶,整个屋顶都被密密的蜘蛛网罩住,就像我的家国,被罩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望着叶晓雪的眼睛“只有一个是对的,那就是,为人民。”  任何党派,任何武装,只有为人民的才是对的。   第三十章 你没亲到我  北洋政府再腐败,再无能,他们也从不敢对人民动手,不敢对百姓动手。  阎主席半生经历清朝,孙总理,袁世凯,北洋政府到今天蒋中正之南京政府,可谓风云变幻,独占鳌头,多少风光无限的军阀领袖都消沉大海,唯有阎主席一枝独秀。  这一切归根于制度的正确性和执行的严格性。  因为人民和军队,一直都在支持他,一直都站在他这一边。当他从一个普通的清兵标统成为山西督军,从山西督军一跃成为中华民国海陆空三军总司令,再到中原大战失败黯然下野隐退天津,山西人,一直都在支持他。  要知道,他在三十岁的时间就成为了山西都督啊。  我把沙发上罩着的布拿开,坐在柔软的皮沙发上,我抚摸着沙发粗粗的纹路,“晓雪,会做饭不?”  叶晓雪也坐到了沙发上,她在打量每一个地方,说“你刚才不是都尝过了么?”  我现在忽然不想和她开玩笑了,我对她说“你等着,我出去一会。”  “哎,你干嘛去?怎么把我一个人扔这儿?”她追着我走了出来,我拿手指点住她的额头,把她推回屋子里,“在这等我。”  隔壁王大爷今年该有六十多了,我敲开他的门子,他看见我很是惊讶和欣喜,还准备拉住我聊聊天,我对着他笑“大爷,今天忙,我就是过来借个煤球,我想生炉子。”  王大爷还是很热情,他走路都有点拐了,一边说一边拐进了厨房“好,好,好,我去给你夹出来。”  王大爷夹着烧的通红的煤球走出来,我接过来的时候悄悄往他口袋里放了两个银元,在我母亲去世以后王大爷对我很照顾,而我看到他穿的衣服都开了口子了,我想他最近的生活可能不是很好。  我生好炉子,在翠鸣巷外面的菜摊上扫荡了一堆东西,割了一斤猪肉,半斤牛肉,买了条鱼,然后找了瓶白酒,我把这些东西扔到叶晓雪面前的时候叶晓雪愁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哥哥给你洗菜。”  我小时候因为父亲经常不在身边,所有每次做饭我都给母亲洗菜,我坐在井边一边洗菜一边看我母亲在烧饭,我忽然笑我自己,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还是老会想起母亲呢?或许是因为原平一战让我的精神都脆弱了吧。  我刚准备把菜端出去洗,叶晓雪一把拉住我,“先洗锅。”  我想男人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找个会做饭的漂亮老婆吧。  叶晓雪的厨艺是非常好的,至少在我肚子饿的快扁的时候叶晓雪终于把一桌子菜都做出来了,她看到桌子上放的一瓶白酒,问我“你的身体现在不行,还要喝?”  我点头。  她盯着我看,像在思考什么。然后又问我“就这一瓶吧?”  我又点头。  我现在确实想喝点酒,回到家里让我感觉无比的亲切,我想现在喝点儿酒感觉一定会更好。  叶晓雪拿了一个小酒杯和一只碗出来,她打开白酒,然后给我倒了一小杯,把剩下的酒都倒进了自己的碗里,我当场就让吓着了,我忙问她“什么意思?”  她端起碗跟我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后直接就灌了一大口,这架势我真害怕了,“不是,你家做酒的啊?这么能喝?”  她呵呵一笑,脸上两片红晕,“嘿嘿,让你猜到了。”  我一拍额头,“失误,真失误了。”  “嘿嘿,我只是不想让你多喝,你的伤厉害着呢,少喝一点就行了。”  我的心里又活泛了,叶晓雪盘着头发,穿一身蓝色绣花的裙子,在这个年代穿裙子是最时尚的事情,她化着淡淡的红色的妆,那种清纯靓丽的模样让我分外着迷。  她是一个受过教育的现代女性,知性,美丽,还有雪白的皮肤,还有好看的微笑,我发现她的一切似乎都是美好的。  我拿起杯子,“来,干。”  我无法欺骗自己,我已经喜欢上她了。  我们在屋子里欢快的说笑着,她讲她的童年,讲她的理想,讲她喜欢做的事情,她喝了很多,脸上的红晕更浓,不过丝毫也没有喝醉的样子。  她讲的累了,就问我,“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我小时候的梦想?我想着我的童年,我说“我小时候觉的,长大了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在汾河边放风筝就是最幸福的时候了,呵呵呵呵。”  我傻笑着,我忽然就想起我小时候玩的风筝还藏在卧室的床底下,我跑上楼去,找到了尘封多年的风筝,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燕子,是我的母亲亲手为我做的。  我拉起叶晓雪,冲出门去。  汾河岸边的芦苇长的有三米多高,天空吹着微风,我们将风筝的线都放了出去,燕子在天空飞翔,我和叶晓雪在地上拉着线跑。  我们像两个小孩子欢快的跑着,汾河水滚滚向南。  天空忽然飞来了一架日军侦察机,它在天空掠过,身后五架晋绥空军战斗机紧紧咬着,子弹在天空划过,射到奔腾的汾河水里,我松开风筝,将叶晓雪扑倒在地上,子弹擦着我们的脚射过去。  我吓的急促呼吸,抬头盯着天空,那架日军侦察机在做各种规避战术动作,在蔚蓝的天空里一路向东北方向逃窜,消失在无尽的天空里。  我看着飞机离开,才回头看被我压在身下的叶晓雪。  她张大了眼睛望着我,我能感到她的呼吸,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我也盯着她的眼睛。  我们四目相对,我们望着彼此的眼睛,我能看到她眼中的我,我知道她的心里一定也有我了,我便将我对她的喜欢也放到了眼睛里,我想她一定读的懂。  那种单纯而美丽的感情是不需要说出来的。  我想,她一定知道我喜欢上她了。  我慢慢俯下身子,我看到她调皮的睫毛在跳动,她忽然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我嗓子里都快冒出火来了,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有了变化,我鼓起勇气,我从来没有亲过女孩子,我也使劲闭上眼睛,慢慢的,慢慢的俯下身子。  微风拂过,吹着淡淡的香味。  就差一点点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就要碰到了。  “轰!”大地猛的颤抖,日军侦察机被击落,在离我们三百米外的地方砸进了稻田里,炸出了冲天的火焰。  我惊出一身冷汗,再顾不上其他,拉起叶晓雪冲着城里飞奔,“轰!”侦察机又一次爆炸。  我拉着叶晓雪的手,我在前面跑着,她跟在我身后,我能听到她的笑声,我实在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我回过头看她,她笑的灿烂无比。  我怒气冲冲的问她“笑什么?”  她还在傻笑“哈哈哈哈,你没亲到我。”  我当场就羞了,绝对是从脸一路红到脖子底下。  我只能装着样子骂了她一句“狂吧,等老子再把你按在下面的时候,哼哼。”  她居然拿手在自己脸上划着“羞羞。羞羞。”  我忽然想起她刚才在我家院子门口不愿意进去,我立马站住脚,她一下就撞在了我怀里,我很严肃的问她“刚才你为什么不进我家?”  她被我吓了一跳,张这嘴巴“啊?什么?”  我用力大喊“为什么不进我家?”  她支支吾吾着,声音低了下去“因为,因为,因为我们那边只有订婚时候女孩子才能进男孩子家的。”  “哈哈!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大笑起来。  她也羞红了脸,虽然她外表是一个很开放的姑娘,可她骨子里,也还是一个害羞的小女孩。  她生气的骂我“笑屁啊。”  “对,我就在笑屁呢。”  “你!”  “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一章 日本人  阎慧卿,是阎主席的表妹,他比阎主席小了二十多岁,她只比我大四岁,可她已经是结过两次婚的女人了。  可怜的是,她的两个男人都死了。  她发誓此生再也不嫁,三年前我刚从陆军学堂毕业的时候就认识她了,那时候她也刚到阎主席府上,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我是一个可怜的孤儿。  命运让我们相识,悲惨的过去让我们成为知交,她说她没有弟弟,我说我没有姐姐,于是她便做了我的姐姐。  这三年我每次回到太原都会去看她,自从进了阎府,她就很少出门了,她和外面的世界几乎隔绝,可每次我回来的时候,总能把她叫出来,我们一起逛太原城的大街小巷,去吃,程德门的豆腐脑儿和老豆腐,南肖墙的丸子汤,菜园街的混沌,,鼓楼的羊杂割,学府街的大麻花,还有随处可见的平遥碗脱,徐沟灌肠,莜面烤姥姥,孟封酥油饼子。我们吃遍了太原城里的每一处小吃,在我记忆中,似乎每次都是和她一起找吃的。  我已经有半年没见过她了,这半年来局势日益紧张,军队一直处于备战状态,中央军,红色武装和日本人,每一个都是致命的威胁,山西,快要撑不住了,我们已经没有了在各个势力面前独善其身的实力,因为我们没有盟友了,红色武装死而不僵,中央军如日中天,日本人锋芒毕露。山西之新政,怕是要面临前所未有的艰难时局了。  神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虽然沉默寡言,甚至可以称之为哑巴,可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他从收容所里挑选了五百溃兵,将他们重新整编,原五十八团士兵平地晋升,几乎全部提为军官,让这些老兵带着新兵,铁贵从军需库领了一个营的装备,两天之内,将这支部队训练的有了模样。  本来那些补充兵都是老兵,用不着训练,只需要磨合就好,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兵,什么都不用交代。  部队重新编制以后的军官任命和调动是需要上报军部审批的,军部就回了两个字,同意,然后让我们先去军务处保存档案,于是我在三天之后又一次来到了太原绥靖公署。  我和阎慧卿的相遇不能说不巧,我是来军务处上交档案,而她是从这里调阅档案,于是我在档案室的门口撞见了她。  她翻开着手里的档案,形色匆匆,差点撞上我,我微笑着朝她挥手,她噗嗤笑出了声,挥起拳头捶了我一下“小鬼,你怎么在这?”  “弟弟把满身的血都洒在原平了,不过日本人还是要不了我这条命,所以我就回来了。”  她握住我的肩膀,看我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我把档案交给办事员,随着姐姐往外走,“姐姐,你来这干什么?”  “老汉(指阎主席,今年阎主席已经54岁)交代了,要把西北制造厂的机器迁走,我来拿档案。”  我心里一急,忙问她“怎么?日本人要打过来了?”  她摇摇头,“那倒还没有,最近忻口前线战事打的很好,娘子关这边也还守的住,可是日军来势凶猛,山西地位险要,日本人必定是要打进来的,所以,我们要尽快转移资产,一旦诸多人民公营事业都落到日本人手里,山西可就真的完了。”  人民公营事业其实就是政府产业,阎主席治下山西公营产业极为繁荣,总资产在5000万银元左右,当然,山西一直使用的钞票是晋钞,自1919年至1945年法币全面替代晋钞,这26年来晋钞或增值或贬值,山西也一直在使用晋钞。  我知道所有的军用运输队都在疯了一样往忻口拉部队,拉物资,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车辆转移机器。  “姐姐,战端一开,所有的军车都在往北面跑,现在从哪找卡车去?”  她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我“找不到卡车,用骡车。”  西北制造厂那是特种工业,生产军火和民用物资,大型机器重达上百吨都是有的,让骡子拉?那得多少头骡子?  她继续说“机床可以拆散,运到火车站装车到临汾,临汾地区已经在征调卡车,现在最麻烦的是要运到临汾以后怎么办。”  “阎主席没有指示?”  她摇摇头“老汉对会战是很有信心的,他只是吩咐让我联络制造厂的领导做好转移准备,具体事项还要到制造厂去商议。”  “那么多机器,能运的走吗?”  “能运多少算多少吧。”  我到这时候才真正相信,山西要守不住了。  “那些机关事业单位怎么办?若是太原不保,那整个山西政府机关不是要奔溃吗?”  “问的好。”阎慧卿扶在窗台上,望着玻璃窗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说“若是南京不保,你觉的蒋委员长会怎么办?”  是啊,淞沪战场将整个国家都赌进去了,阎主席输不起,蒋中正更输不起。  “姐姐,晚上去吃麻叶豆腐脑吧?”  “嗯。”  天空下着细细的小雨,那种透骨的清爽让人格外舒服。  我和我姐姐漫步在太原的大街上,虽然战争已经迫近,可百姓还是要过活,他们仍旧和往常一样忙碌着,街边有户人家,搭着一个凉棚,下面有几张满是油腻的桌子,街道很窄,凉棚占了半边街,可那时候不会有城管冲上来一棍子将凉棚砸烂。  阎慧卿并不是很漂亮,她长的很普通,但是她也很有文化,这几年在阎公馆里,气质和举止也更加得体,她吃着刚炸出来的麻叶,就是油条,全太原晚上卖油条的只此一家,所以我们经常到这边来。  我和姐姐正吃着,有个穿长褂子的男人坐到了我们桌子上,他戴着帽子,帽檐遮住了他的脸,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巴,还有嘴巴上面细细的八字胡子。  我悄悄握住了腰里的枪,因为我看出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日本人。  阎慧卿抬眼看了看这个日本人,毫不在意,她还招呼我,“忠儿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回以微笑,可我的手丝毫不敢离开枪,我斜着眼一直盯着这个日本人,他轻笑了一声,我感觉那笑声里满是嘲讽。  他的中国话说的还好,但绝算不上流利,他说“这位军官,不是每一个日本人,都是敌人。”  姐姐放下了筷子,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看着我说“忠儿,这是一个日本洋行的老板,他是阎主席的朋友,经常和阎主席做一些生意。”  我点头,阎主席早年留学日本,和日本方面还是有很多联系的,战争之前,和日本人做生意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现在,日军的刺刀已经捅进了山西。  阎慧卿跟我解释完,转头看向那个日本人,只问了三个字“什么事?”  我还是看不清那个日本人的脸,虽然我和他只有半米的距离,我相信我一出手就能够放倒他,可我不得不只能警惕的注视着他。  日本人从腰里抽出了一封电报,他将电报放在桌子上,推到了阎慧卿面前“板垣将军托我将这份电报转交给阎主席,板垣将军说一别二十载,大和民族依然是他的朋友,板垣征四郎依然是他的朋友。”  日本人说完,起身鞠躬,离开。  阎慧卿拿起那份电报,放在了怀里,她看着我“老汉曾经找过日本人,想让他们放弃进攻山西,可是。”  我点头“山西乃华北之屏障,欲得北中国,山西,必然是要拿下的。”  我已经猜测出这是一封劝降信,可我相信我们的领袖,所以我什么也没问。  阎慧卿从不参与政治,我想她也只会和我聊聊这些事。  她问我“原平打的很惨吧?”  我一想起那些死去的兄弟眼泪就下来了,“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她安慰我“老汉常说,国家积弱成疾,改革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今日山西之新政若能再撑十年,山西绝不是现在的模样。可是,日本人不会给我们机会了,老汉说进攻山西的部队,都是日军最精锐的部队,若是在北方真能击溃日军的攻击,我们就能守住山西。”  雨下得大了,街上的行人匆匆。  忻口前线,十万大军正发动全面进攻,猛攻日军侧翼,淞沪战场,三十万中央军在发动最后一轮强大冲锋,我们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可我们分明看见,今日的中国,无数中华军人舍生忘死浴血冲锋。  阎慧卿望着雨珠溅落在石板上,这座2400年的古城太原,将要迎来一场惨烈的战争。  我撑着雨伞,遮住阴霾的天空。  “我们回去吧。”   第三十二章 训话  娘子关沦陷之前,我部奉命转防汾河大桥,扼守太原城之西大门,原西门守军撤回城内布防。  20日,娘子关一线战事转为劣势,日军疯狂进攻之下,中央军已呈不支态势,那一天我正在陆军医院养伤,神仙推门进来,将一封电报交给了我。  第二战区司令部命令我部驻守迎泽大桥,我接到电报的时候就知道,太原要完了。  我穿好军装,少校军装让我的身上多了一分军官的气场,那是一种权力的外放,因为我手里已经有了足够的权力。  铁贵儿带着部队已经先行抵达迎泽大桥,我带着神仙办了出院手续,一出医院的大门,是一辆军用吉普车,我疑惑的望着神仙,神仙说“铁贵儿死命跟军需处要来的。”  我点头,我想起了铁贵儿交给我的那份带血的钞票,他要我为原平死难的兄弟立一座碑。  我上了吉普车,司机是一个很年轻的兵,那兵问我“团长,哪里?”  我相信我当时脸上确实有骄傲的微笑,我轻声说“汾河大桥。”  汾河大桥是石墩木板桥,十五座巨大的石墩扎在汾河里,桥面由钢筋,钢板焊接,铺着一层厚厚的木板,整座桥长达315米。这是太原城西渡汾河唯一的一座桥。  也就是说,若日军从东门进攻,这里就是太原守军的唯一退路。  我看到的是两百名荣光焕发的士兵,他们穿着崭新的军装,扛着刚刚从太原兵工厂运出来的新枪,他们身上还有创伤,可他们依然充满斗志。  吉普车在桥的东门停下,我下车步行穿过迎泽大桥,所有的士兵分列两旁,当我从每一个士兵身边走过,他们举枪敬礼,我看到他们尊敬的目光和标准的军姿,我知道,他们是信服我的,尽管我今年只有24岁。  我想,是原平血战让他们信服我的吧。  部队在桥西设立了指挥部,这是一座三米多高的混凝土碉堡,我进入碉堡,在正座上坐下,我的面前,站立着五十八团参谋长神仙,副团长铁贵儿,副官小猫儿,一营长张大刚,还有几个连长和排长,他们都站在我的面前,等着我的命令。  神仙拿出了一张迎泽大桥布防草图放在我面前,我一边细细查看,一边对他们说“日本人,是一定会打过来的。”  他们很安静,没有一点儿声音。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都认真的盯着我。  我继续说“准备好铺桥的木板,若是桥让炸毁,必须要保证能够及时修复,粮食一定要多准备,工事要尽最大努力加固,弹药,最重要的就是弹药,一定要跟军需处领足弹药,铁贵儿,这个事情你盯着。”  铁贵儿对我敬礼“是,团长。”  我让他们自己报了自己的名字和职位军衔,算是个见面会,然后我出去到外面检查防御工事和火力配置。  那一天,忻口战役转守为攻,各部队不断向日军发动进攻,而在娘子关一线,日军兵锋正盛,实难遏制,中央军打的极其艰难。  迎泽桥西有环形永备工事和碉堡,在外围又设立了一道沙堆防线和一条坑道防线,最前面的坑道若是被日军攻占,我们在碉堡内依然可以射击坑道里的日军,在桥的东西两侧各设立了三十挺轻机枪,十二挺马克沁重机枪,迫击炮十余门,整支部队以轻武器为主,这是野战部队的配置,并不是城防部队的装备,因为我们没有对付坦克和装甲战车以及防空火力的装备。  多日来忻口和娘子关的战事越演越烈,炮火隆隆,眼看是要烧到太原了,整个太原城里人心惶惶,那些有先见之明和胆小如鼠的人已经开始逃难,我站在碉堡上,望着从太原城里出来的漫长人群,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我的面前是三晋两千年的古城太原,我的脚下是山西母亲之河汾河,我的背后是三晋源泉晋阳湖,在晋阳湖再南,是我三晋祖祠晋祠,这里,是整个山西的中心,是山西的骄傲,可我们,却对太原一战,毫无信心。  日军第五师团乃日军王牌师团中的王牌,号称日本陆军之花,是日本最强师团,即使比起日本天皇的御林军,近卫师团也毫不逊色,如今,它是一只初出牢笼的猛虎,它张开它巨大而尖锐的獠牙,撕开了三晋屏障,以第五师团板垣征四郎的勇悍,即便五个中央军德械师也是挡不住的,这是第五师团的第一战,它兵力充沛,装备精良,士气如虹,战斗力更是强大无比,如今它疯狂的冲上了忻口。  国破山河在。  我望着古城,忽然想起了一首诗。  “襟带河汾玉殿长,一朝弓剑委秋霜。  将军死战哀宁武,帝子生泽恨晋阳。  马首关山空落日,城中歌吹罢清高。  悲风处处吹松柏,谁到并州不断肠。”  明朝灭亡之际,曾有山西总兵率部死守宁武城,以万余兵力勇拼李自成二十万大军,宁死不退,血染三晋,英雄的血浇灌着山西人的心脏。  我愿,学古风!  这是我第一次训话,两百条后生站在我的脚下,我俯视着他们和他们背后滚滚的汾河水。  “弟兄们!”我猛的喊了一嗓子,所有的人都被惊动,他们转头望向我。  “二十六年了!”我喊着,我满面潮红,我有满腔的激动。  “二十六年前,我们的父辈用枪,和血,从满清鞑子手中夺回了山西,光复了三晋。民族,民权,民生之三民主义震荡中华,我们不再被压迫,我们有了自己的土地,可是今天!”  我将手臂指向天空,那里是沉重的阴霾。  “可是今天,日本人,又杀到了我们面前,他们不是军阀,不是抢地盘,他们是要像满洲人和蒙古人一样亡了我们的国,灭了我们的种!战事已到了最后关头,若忻口和娘子关不保,太原,必将沦为敌手,可这是我们的山西啊,弟兄们,这是我们的山西啊!”  我看着他们热血沸腾,我看着他们满目仇恨。  “自由,那是何等来之不易啊,弟兄们!国破家亡,妻离子散,血洒黄河已经无可避免,战争定会给我们最惨烈的灾难,可我们无路可退啊,我们无路可退!上千里山河,八百万父老,让我们无路可退啊,军人之职责就是守土抗战,流干最后一滴血,老子只想告诉你们一句话!”  风雷阵阵,阴沉的黑云里响起震天的霹雳。  “生在山西!”我怒吼,怒吼,用尽生命怒吼。  两百后生仰天高呼“死在山西!”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钢枪,他们有奔腾燃烧的热血,他们和我愿为了这一句话付出生命。  士兵的怒吼回荡在天空,与阴云里的闪电辉映。  “生在山西!”  “死在山西!”  “生在山西!”  “死在山西!”  我伸出双手握向天空,我用尽力气将拳头握紧,我想把自由和光荣握紧,有些时候,生命轻的微不足道。  我回头,叶晓雪双眼通红,她站在人群里望着我,我看到她眼中坚毅的神色,国家至此,每一个中国人都是躲不开的。  这是全民族的战争,无论男人,女人。  可我们,总会拼上我们的命去保护那些女人,直到有血性的后生都死绝了为止。  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职责。   第三十三章 密谋  抗日战争开始的时候,国共开始第二次合作,在山西,晋绥军一支部队无力独自抵挡日军,于是,借力打力便成为领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所以,无数的红色主义者越过奔腾的黄河,涌入了这座2400年的古城。  在旱西关街一条幽深的巷子里,有几个年轻人隐蔽的走了进来,他们张望着四周,仔细的观察着,最前面走的那个年轻人器宇轩昂,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山服,领口别着青天白日徽章,后腰里鼓鼓囊囊插着两把德制的精巧手枪,他的身后跟着四个同样年轻的人,他们的手一直都放在腰后面,若是此时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那迎来的必然是六把漆黑的枪口。  年轻人戴着黑色的礼帽,帽檐压的很低,偶尔他抬起头来,露出那双刀子般锐利的眼睛。  他姓方,一个在山西几乎找不出来的姓,他叫蓝,方蓝。  在一处矮小门庭前,他停住脚步,敲门。  “通,通,通。”三声轻微的敲门声,枯烂的木门缓缓打开,里面一个精干的后生仔细的打量了方蓝的脸,然后看到方蓝袖口的青天白日徽章,冷冷的哼了一声。  “方先生?”开门的后生竟然操着一口地道的江西话。  方蓝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连笔直的身体都没有动一下,开门的后生只能退到一边,方蓝阔步而入,两个随从跟了进来,另外两个年轻人退到巷子里警戒。  院子不大,十五步便到了堂屋里,堂屋的中央摆着一张方桌,桌子正位上坐个一个同样年轻的人,只是这个年轻人的脖子里有一道恐怖的伤口,但他的眼睛里却有兴奋的光芒。  昨天方蓝刚入太原城的时候,有人找上了他,只跟他说,欲留太原,请来一叙。  开门那个后生的一口江西话,已经让方蓝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但他还是不说话,他总觉的办事是不需要多说话的,他是来办事的,不是来说话的。  正位上的年轻人热情的站起了身,他的脸上洋溢着热烈的笑,让他脖子里的那道伤口抖动的更加刺眼。  “方先生,坐,鄙人姓叶,您可以叫我小叶。”叶先生的待客是很周到的,可是方蓝不是来当客人的。  方蓝当然没有坐,他甚至都没有认真看了叶先生一眼,就连叶先生躬身为他倒茶的时候他也没有看了一眼。  叶先生却没有生气,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今天聚在这里也绝不是为了交朋友的。他只是想利用他们,他是叶先生,他们是方蓝。  可方蓝是个极聪明的人,至少是不傻的,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叶先生找上自己绝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的,可自己却不能不来,因为整个复兴社知道他们计划的人不超过五个,可他们一到太原就被叶先生找到了,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纰漏,才是方蓝现在一直在思考和担忧的事情。  方蓝终于不再思考,他冷酷的面庞转过来,看着叶先生,可他的眼睛分明没有看向叶先生,他的声音很细,“何事?”  叶先生本以为方蓝是不会说话的,所以当方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被吓了一跳,张开嘴来“啊?哦,对,方先生莫急,还有一位朋友。”  院子里的那株老杨树已经开始掉叶子了,黄叶悠扬的飞舞,在天空里晃荡,落在地上铺了浅浅一层,黄土高原上的风,已经有些冷了。  几分钟后,院门又一次打开。  这次进来的还是一个年轻人,只是这个年轻人穿着一身军装,虽然是一身列兵的军装,可崭亮的军靴踏在石板上,满身散发出铁血峥嵘,这是一个兵,一个好兵。  不,他不光是一个好兵,他还是一个好军官,因为叶先生起身相迎的第一句话就是“曹团长,您来了。”  曹团长跨进堂屋,他对面的墙上悬挂着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  他啪一声立正,敬礼。  他的衣服上还有鲜血,这是他在前线亲手劈死的那名士兵的衣服,他穿着这身衣服,只因为被劈的那个兵是他的弟弟,亲弟弟。而他劈死他弟弟的原因,仅仅只是他弟弟说了一句,民国必亡。  方蓝望着这名对着国旗敬礼的军官,轻轻点头,他曾经和曹团长一样,也是一名为了青天白日而流血的军人。  这是一次秘密会议。  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暗杀阎锡山。  主持这次会议的,就是叶先生。  叶先生端坐在上座,方蓝和曹团长站在两旁,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知道,这是一个阴谋。  叶先生喝着苦茶,清了清嗓子“都是江西带来的老茶叶了,味道虽恶了些,可终究是故乡的物,不忍糟践了啊。”  方蓝端起身旁的茶杯,轻轻倒在了地上,“不过糟粕之物,弃之何惜。”  叶先生的脸上有了些许愠色,转眼而逝,他转望向曹团长,“曹团长,我想,就算是这样糟粕的茶,李军长也是喝不上的吧?”  曹团长昂起了头,紧紧盯着国旗,他的话很粗,粗的像是在磨刀子,他说“李军长,已经死了。”  这是三个同样年轻的人,三个同样举重若轻的人物,他们都知道,最先沉不住气的人便最占不住好处,所有方蓝和曹团长一直都在等叶先生说话。  叶先生大笑一声,“敞开门子说话吧,鄙人请二位朋友过来,就为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叶先生停下了话,方蓝和曹团长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他哼了一声“杀了阎锡山!”  可方蓝和曹团长还是不说话,他们只是怔怔的盯着他。  叶先生心里暗暗叫苦,眼前的两个人当真不简单。  他只好继续说自己的话“如今,山西地面群雄并起,中央军在山西有八万人,我们在山西也有数万,已足够和晋绥军分庭抗礼,而晋绥军中,也不是铁板一块,曹团长,我想,晋绥军里想反了阎的人也是大有人在吧?”  方蓝随着叶先生的话转头望向曹团长,这个铁血铮铮的山西后生。  可曹团长,还是不说话。  叶先生只好悻悻回头,喝了口苦茶,道“山西之重要,对于我们任何一方都是志在必得,有了山西,便有了北中国,可阎若不除,晋军就绝不会轻易瓦解。三十万晋军和阎锡山的威风,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叶先生顿了一下,突然压低了声音“可今天,日本人来了,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二位,不妨仔细考虑考虑。”  方蓝是复兴社特务处的副处长,年轻而干练,在整个特务处也是除了戴笠之外最重要的人物,可是,他也没有权利轻易答应这样重大的事情。复兴社特务处,是真正的间谍机构,他们做事情的原则就是,靠自己。  曹团长心里却想的很简单,可他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即使是做了五年特务的方蓝也瞧不出一丁点儿。  叶先生忽然暴起,一掌拍在方桌上,震动的屋顶都飘下尘土来,“二位,杀了阎锡山,我们三家分晋,阎一倒,山西唾手可得,到时我们三家争霸,鹿死谁手全凭自己本事。成了,扬名立万,死了,轰轰烈烈。二位,只要我们携手,必能一举成功,杀了阎,嫁祸日军,更能激起全国抗战热潮,我们同心协力,决死一击,挡住日军也绝不是什么难事。二位,万望深思啊。”  扬名立万!  方蓝的心中忽然烧起了火,扬名立万这四个字,就是方蓝一生的追求。  可是,阎伯川是怎样的一座高山啊,我不过是奉命在晋军中发展一位高级间谍,若是贸然和眼前之人联手,很有可能万劫不复啊。  红色主义是什么样的存在,方蓝再清楚不过,而眼前人的身份真假,甚至都还没有确定,所以断然不能轻易应承。  整个秘密会议,一直都是叶先生独自表演。  叶先生“我们已经拟定出了一个精密的计划,整个计划近乎完美,只是单凭我们的能力还无法掌控山西的局面,所以,需要二位鼎力相助,我知道李将军这一派系早有去阎代之的想法,而南京方面,对山西更是垂涎已久,此事若成,我们三人,必是加官进爵,平步青云,这确实是一场赌,可万一赌对了,便是一场伟大的前程。”  伟大的前程,这五个字又一次重重击在了方蓝年轻而勃发的心上。  方蓝的拳头已经握紧,扬名立万,伟大的前程,深深烙在了这个年轻人的内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拼了!拼了!  曹团长依然面无表情且好不动作,他像空气一样静止在那里,不动,如山。  叶先生自以为二人此刻内心必然在剧烈的挣扎,如此重大的事情绝不能急功近利,操之过急,否则反受其害,所以他不再言语,静静看着二人。  叶先生坐在那里,将一整杯茶品完,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二位,两天之后,还是此时,还是此地,我等二位的消息。”  曹团长率先走了出去,方蓝略后几分钟,也走了出去。  有人从后堂出来,走到叶先生面前低声询问“书记,要不要派人盯住他们?”  叶先生摇摇头“跟不住的。”  叶先生很明白与虎谋皮的道理,可是,胜利的诱惑太过巨大了,叶先生不得不豁出命去搏这一把。  怕只怕,两天之后,叶先生只能单刀赴会,老天保佑了。   第三十四章 结盟  我接到张世平通知的时候正和叶晓雪在碉堡里打情骂俏,叶晓雪是军属野战医院的护士,可是军部还在忻口前线鏖战,她和另一个女护士便先待在我这里,等大部队撤下来再去归队。  我让铁贵儿向军务部报了组建团救护队的文件,文件还没有批下来,等团里建好救护队的时候,叶晓雪便可以将隶属关系转到我们团。  张世平是少校军衔,统领晋军宪兵大队,现在叫第二战区宪兵团,虽是团级编制,可实际宪兵人员不超过三百人。  37年的时候晋军还没有成立系统的谍报侦查特务机关,这些事务都是归属警察系统处理的,而太原处理敌特和间谍的机关叫警察厅特殊警务处,这里的特殊警务指仅仅是区别于普通警务以外的事务,很少涉及特务和间谍事件。  特警处的处长叫陈冲。  这是一个戴着眼睛的斯文人,他面容清瘦,微微泛白,他的身子很单薄,若不是这身警服,实在难把他当做一名干部。  可他是特警处的处长,正经八百的机关领导。  他今年只有二十七岁,这是一个男人最宝贵的年纪,仕途的脚步将从这个年纪开始。  在特警处处长办公室里,同样聚集着三个年轻人。  三十四军五十八团团长武忠,第二战区执法处副处长兼宪兵团团长张世平,特警处处长陈冲。  这同样是三个手握兵权的年轻人,只是他们的世界,本是不应该交集的,可这三个人,还是坐到了一起,张世平是这三个人中的关键,一个是他同窗多年最好的大哥,一个是他生命中最后最好的兄弟,陈冲。  陈冲和张世平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张世平这辈子没什么朋友,他说他这辈子活着就为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陈冲。  所以,当陈冲处长无力掌控事件的时候,张世平毫无疑问的挺身而出,可当张世平得知事情的严重性之后,又毫不犹豫的把我叫来了。  张世平翘着腿,狠狠的抽着烟,他把烟嘴捏成了板片儿,喷出重重的呛人味道,说“大哥,这个事情,太过重大,要么不告诉你,要是告诉了你,你就脱不了身了。”  我从未见过张世平这样严肃过,我知道我将面临一个选择,一边是帮我的兄弟,但是很有可能会丢了我的小命,一边是明哲保身,走出门去到我的碉堡团部喝着茶和叶晓雪调情。  我从张世平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点上,掏出我的手枪摔在了张世平眼前。  张世平一愣,怔怔盯着我。  我哼了一声“有屁快放,老子要是说半个不字,你拿枪崩了我。”  我看到张世平死鬼一样的脸上泛起了桀骜的笑容,我知道他是笑我,笑有我这样的兄弟。  陈冲是个斯文人,到现在我依然认为他是个斯文人,虽然他经常把一个完整的人变的不完整,可他确实是一个斯文人。  他不光瘦弱,手指也很细,他伸出手来要和我握手。  我把这个动作当成一种侮辱,因为握手不是兄弟们干的事情。  我抽着烟盯着陈冲,我不理他,他伸出的手一直放在半空,僵持了几秒钟,我问他“看不起我是吧?”  他也玩味的笑了,他把眼睛摘下来放在桌子上,他的动作很慢,很斯文,我看到不戴眼睛的陈冲比戴眼镜顺眼多了,因为他有一双和我们一样玩世不恭的眼睛。  他搂着我肩膀,跟我说“伙计,我想干个大买卖,成了,咱们尽了山西后生的本分,不成,山西,天塌地陷!八百万山西人的明天都指在咱们身上了。”  我这时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冲着陈冲点头“你说。”  我们三个人围在一起,三根燃烧的香烟升腾起细细的烟柱,三把枪围成一个圈,三个人,走上一条道。  陈冲说话很慢“据可靠情报,现在太原城里有几股子人想联合起来刺杀阎主席。”  “什么?”我确实吃惊了,敢在太原城里密谋乱党乱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都他嘛活的不耐烦了吧?  陈冲对我压压手,示意我低声,“这个事情绝对可靠,因为参与密谋的一个主要人物对我叙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现在,敌人在暗,咱们短时间无法彻底查清他们的情况,所以我必须要有几个可靠的人,你们都知道,为了抗日,不少红色武装涌进了太原,特警处警力太少,不到50个人,根本无法应对这种情况,警察系统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更有其他势力的间谍,实在难以信任,所以,我才叫了张世平。”  张世平冲我嘿嘿一笑“宪兵团能拉出来的人也就两三百个,这点儿人实在不够用啊。”  我的脑袋就大了,两三百个人还不够用,这伙刺客的实力到底有多大啊?  陈冲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说“依照目前的情况看,这几股人还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至少是最有威胁的那一股人并没有参与进来,相反他们将这个事情交给了我们处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他“什么意思?”  陈冲抽着烟考虑了很久,最后重重吐了口气“张世平是我最信任的人,你是他的兄弟,那我就不跟你们来虚的了,我就跟你们明说吧。”  我和张世平都盯着他,我们知道,一个巨大的阴谋将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陈冲“事情是这样的,一个红色组织的领导制定了一个刺杀阎主席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具体信息我们无法得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人联络了从南京方面过来的复兴社成员,复兴社是直属蒋中正的军务机构,复兴社里有一个很庞大的特务系统,目前这伙人来太原的目的也还没有查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伙人的实力很强大,而最后一伙人,是我们的人。”  这最后一句话,让张世平都侧目了。  陈冲点头“没错,就是我们晋军的人,可是这伙人明处答应了红色组织的协议,暗地里却又将这个事情禀报了省主席,赵主席直接将我找了过去,把这个事情又交给了我,并且嘱咐,一切从密!绝不能泄露任何信息,所以,除了我们三个人以外,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个事情。”  我从来没有参与过如此复杂的事情,我这时候才感觉自己的力量渺小的几乎微不足道,在红色组织,复兴社和晋绥军高层面前,我一个小小的团长几乎什么也不是。  陈冲继续说“依我的看法,他们把这个事情推给赵主席绝不是单纯的忠诚问题。我想,他们是想玩个一石二鸟之计,既害了阎主席,又借我们的手打压其他势力,刺杀失败,他们是功臣,刺杀成功,他们借赵主席的刀,扫清障碍,重新建立山西的权利系统。所以,此举,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张世平“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冲“现在我们这只能将计就计,暗中组织人手,严密监视,摸清他们的底细,争取一网打尽,一次性震慑住这群王八蛋。”  我和张世平对视一眼,“陈哥,这个事情我们都听你的,有什么事情你说就行。”  陈冲满眼的激动,他把手伸了出来,我们将手握了上去。  “为了山西!”  “为了山西!”  “为了山西!”  三只年轻而充满力量的手握在了一起。  这一握,握出了日后晋军年轻一辈最强大的联盟。   第三十五章 当兵  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孤胆英雄在如今乱糟糟的世界里是没有作为的。  我们需要联盟,一个强大而可靠的联盟,否则我们根本无法生存。  陈冲已经将他所有的人手都撒了出去,满太原城的搜索,我和张世平负责最后的围捕工作,我们无法确定具体的行动时间,我们只有等,一天一天的等。  太原城里越来越乱,警察局忙的跟菜市场似的,所有的警察都是一天十六小时上街维持秩序。  但我却忙里偷闲,带着小猫儿逛太原城,这货是在吕梁山里长大的,十六岁那年他小学毕业,一个人从山里走了出来,身无分文从吕梁的大山里一路向西,跑到了阳泉地面,正好赶上部队招兵,就冲进军营当了个一个三等兵,现在已经是少尉了。  196旅死了太多人,死了的兄弟是英雄,活着的兄弟也是英雄,这些活下来的兄弟应当加官进爵,他们曾和死了的兄弟一同并肩战斗,浴血沙场,在青天白日旗下抛洒自己的热血。  到什么时候我们也无法忘记原平城里死难的4000号兄弟啊。  小猫儿说他很想尝尝南肖墙的丸子汤,我就嘿嘿笑,我把他带到了南肖墙,找了家小店坐了进去,我不知道南肖墙的丸子汤为什么那么有名,但我每次看见那东西都觉的是刚洗了锅的涮锅水。  那汤,实在咸的让人蛋疼。  可小猫儿居然连干了两大碗,我望着这牲口将一大碗丸子汤端起来像喝水一样灌到胃里面,惊的哥哥嘴巴都合不上了。  我对着老板喊了一嗓子“我草,老板,再给我上两碗。”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出来是想干什么,我只是看见那帮子活蹦乱跳的士兵就想起原平躺在地上的几千号兄弟的死人脸,我只想出来散散心。  小猫儿今年才刚刚20周岁,正是后生们最青春热血的时候,他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朝气蓬勃,可我,却感觉我有些老了。  这个年月少校其实是不值钱的,少尉当然就更不值钱了,这个年月连总统都能被学生逼下台,可我觉的这样是对的,学生运动在中国之所以越演越烈,那是因为民主的脚步一刻不停。  在今天的中国,国民政府还不敢大规模弹压示威游行。  在我们吃完正要结账的时候,丸子汤店的老板忽然咆哮起来“游行,游行,你就知道个游行?你知道不知道日本人就要打过来了,你闺女家家整天在外面胡闹,像个甚了?”  我斜过身子看向里头,里面有个女学生打扮的姑娘,我想那是店老板的女儿。  那学生并不惧怕她的父亲,她奋声直呼“就是因为日本人要打来了,我们才要去游行,爸爸,国家都要灭亡了,几十万军队在前线流血牺牲,爸爸,你知道吗?忻口前线一天就要死五千人啊,爸爸,五千人啊,英雄的尸体摆满了山西的土地,您还能心安理得的在这里过日子吗?”  店老板被女儿顶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指着她“你,你,你是要气死我啊。”  店里有许多人,那学生从里屋里走出来,环视着诸多客人,她大喊“同胞们,国家就要灭亡了!每一个中国人都应当发出自己的声音,我们就是要去游行,去呐喊,去抗争,去放出我们的热血,家国正在最危亡的时刻,上百万军队在浴血,四万万同胞都在受难,我们的民族面临从未有过的危难,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有一百万日本关东军,他们占我们东北,占我们蒙古,绥远,热河,河北,山东,台湾,如今长江以南,日军在淞沪横冲直撞,在我们山西,娘子关,忻口战火熊熊,在这样的局势下,诸位还能安然悠闲的坐视吗?中国今日之危难,皆因我同胞坐视而成啊,若每一个人都去抗争,家国何至如此啊!”  那学生愤怒的吼声让我羞愧,让我从骨子里羞愧,我是个军人,我却在坐视。  原平一战我们虽已尽力,可我们还没有死啊,没有死,我们就应该继续抗在战场上。  小猫儿哭了,他望着那个女学生,他对我说“团长,我们就是为了他们去死的吧。”  我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这个女学生一样的人。  “是”,我们就是为了这些用生命去抗争的人死的。  我起身,握紧腰间的枪,阔步而去。  我刚走出不远,那个女学生追了上来,拉住了我的衣袖,我转头,望着她,她那充满信仰的眼睛。  她喘着气“带我走好吗?”  我睁大了眼。  她说“带我走吧,我想当兵,什么兵都行,带我走吧,你是少校,你一定可以让我当兵的。”  我沉默,我望着她稚嫩的脸“新军不是正在招兵?”  她摇头“新军女兵招够了。”  我其实是不想带她走的,不是因为她不好,而是因为看到这样年轻朝气的女生会让我羞愧,羞愧我们的无能,我们守不住家国的土地。  小猫儿凑上来,“团长,我们不是缺卫生员吗?”  那女生感激的望了小猫儿一眼,“长官,可以,我可以当卫生员的,我可以学,我学的很快的。”  “你想让她死吗?”我问小猫儿,我们是战斗部队,每一场战斗我们都可能全军尽墨。  小猫儿一怔,那女学生说“我不怕死。”  这个学生还小,我实在不能看到她这样的人都冲上战场,若果真如此,中国几百万军人都要羞愧。  我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可我怕你死。”  她微笑着,比阳光更温暖的微笑。  “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职责。不是吗?”  我只能点头,伟大的民族终将觉醒,东亚病夫已自己刨开了自己血淋淋的胸膛,我们要用鲜血和生命捍卫我们的尊严。  “好,当兵!”   第三十六章 枪声  我还是没有让那个女学生当卫生员,因为她还是个学生,她只有十八岁,我不能看着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去冲到战场上抢救那些鲜血淋漓的士兵。  我让她做了干事,一个没有具体职责却什么都要干的职位。  他姓徐,叫徐丽,以后她就是徐干事。  10月23日夜,我接到了陈冲的通知,连夜带了一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到了城里,西城门的防卫部队跟我们已经熟识,打开了紧闭的城门,我们奉命公干,我手里有军务处颁发的通行证,可在太原防区自由出入,当然,这是陈冲搞来的。于是我猜测,高层对此事必然做出了安排。  我们在旱西关街碰头,夜晚施行了宵禁,大街只有巡逻的警察,我是最后一个到的,陈冲和张世平已经在等我。  我们没有寒暄,陈冲把我们带到没有人的地方。  “时间紧急,我简单的说一下,今天咱们就是去抓人,我们各个击破,先从最弱的这股子人动手。”  我对陈冲是很信任的,能当上警务处长的人绝不是平庸之辈,能被赵主席点名督办如此大案,那能力就绝对毋庸置疑。  我和张世平一起点头“你说,我们办。”  方蓝是个谨慎的人,很谨慎的人。  他有着悲惨的过去,这个年代很多人都有着悲惨的过去,但他熬过来了,十七岁考入南京步兵学院,二十岁参军,二十二岁进入复兴社,二十四岁成为复兴社特务处副处长,到现在二十六岁,他已经是一位能力出众,备受赏识的得力干将。  他和民国一同出生,成长,到今天,他已是一名合格的国民党党员,忠诚的领袖卫士,出色的特工人员。  这一次到太原复兴社派了五个人,但是他们取得了山西省国民党省党部的支持,关键时刻省党部可以代为联络山西境内所有的中央军。所以,如果刺杀成功,他们将可以握有强大的谈判筹码,如今正是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局面,只要能杀了阎锡山,高层就可以借助晋绥军的力量在山西境内消灭红色主义,虽然后续事宜颇为麻烦,但是利益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在方蓝通知戴笠之后,很快得到了高层的首肯。  于是方蓝再一次联络了叶先生,双方成为了合作者,曹团长也带来了晋绥军中反对派的声音,三方势力紧紧的联合在一起,这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前提就是杀了阎锡山。  为了实现共同的利益,阎必死无疑。  山西一直以来使用的货币都是晋钞,这是北中国里最坚挺的流通货币,中原大战之后原先发行的晋钞疯狂贬值,于是在1931年阎主席重新掌权之后,山西省银行发行新版晋钞,以二十比一的比例回收旧版晋钞,从那一年开始,新版晋钞继续以一元晋钞换一元银元成为主要的流通货币。  晋钞,由于二十年来一直以十足兑换的信誉通行北中国,所以人们将山西省银行晋钞的保证金仓库称之为十足仓库。  而山西省银行就在旱西关街,我们蹲在银行门口商议着行动的具体计划,十足仓库就在银行后面的大院里。  陈冲推了推眼镜,神色里有掩不住的激动,我想这也应该是他有生以来经手的最大的一个案子,他说“经过初步侦查,复兴社特务处有五个特工潜藏在这里,他们都有枪,身手也绝对不弱,所以我准备让宪兵团的兄弟包围这所院子,然后五十八团的兄弟冲进去,遇到抵抗可以击毙,但最好是可以留活口,复兴社可是老蒋的一张王牌,若是能握住这个把柄,必然对省政府是有好处的。”  我和张世平点头同意。  这是一个简单的抓捕任务,但因为被抓捕对象的特殊性,所以这次行动也变的异常危险,我实在不想让我的兄弟死在这里,可我明白,宪兵团的兄弟装备虽好,可实战,终究比不上我们这群从忻口退下来的老兵。  计划商定,队伍在黑夜里匆匆前行,两百人的队伍在太原城的大街上快速穿插,士兵们到现在也还不知道我们究竟要去干什么。  这次行动我只带了小猫儿一个196旅的老板,其他的都是新补充进来的士兵,因为我想让这群刀口舔血的兄弟们看看他们的团长是不是个软蛋。因为我准备第一个冲上去。  这是一群从北方前线被打退下来的溃兵,不错,他们是溃兵,但绝不是说,他们是弱兵。  这是一次联合行动,军警宪三方联合执法,旨在消除敌对势力将要造成的社会不安定事件。  特工,本就是经过特殊训练,进行特殊工作的人,他们之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而有些时候这种特长会在关键时刻挽救自己的生命。  方蓝他们没有设置警戒,因为他们是特工,因为他们有特长,在其他四个特工里,有一个人,睡在院门里。他的一只耳朵贴在地上,安然的睡着,这个睡着的特工就是他们的警戒。  我们快速的奔跑,虽然我们穿的都是布鞋,可两百双脚齐刷刷的踏在地上,依然发生不小的声响。  在我们离目标还有三百米的时候,院子里那个睡在门里面的特工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里精光乍现,然后凝神继续听着,他听的不是声音,他将耳朵贴在大地上,他可以听到三百米以外大地轻微的震动,那种震动极其轻微,普通人是绝不会察觉到的。  那个特工在凝神听了两秒钟之后猛的跳了起来,冲进了屋子。  他压着嗓子喊“处长,有部队冲我们过来了。”  这个特工刚说完话,其他四个人已经都冲出来了,他们睡觉是不脱衣服的,所以他们一翻身下床就跑了出来。  方蓝眉头一皱“大概多少人。”  那个特工说“大概几百人,现在应该还有二百米。”  方蓝是个年轻却干练的人,他心中已经觉察事情不对,一定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现在必须当机立断,否则迟一秒钟就可能都死在这里,他一挥手“撤。”  五个年轻而精干的汉子打开院门,鱼贯而出,街道上是沉重的夜色,已经可以听到滚滚而来的奔跑声。  就在最后一个人转身出了院门的时候,枪声响了。  “砰!”  在黑暗中一颗子弹射中了最后一名特工,方蓝吓的眼睛都直了,他一把抄出腰后面的两把撸子,照着黑暗处喷了过去。  “砰砰砰!”砰砰砰!”  两把撸子爆出剧烈的火花,子弹泼出去,将街角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犁了一遍,一声惨叫在远处响起,那是特警处负责监视他们的警察。  方蓝回身,和另一名特工架起受伤的兄弟,狂奔着冲出去。  这几个特工,都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五年的兄弟,绝不能抛下兄弟。  我们在距离目标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听到了猛烈的枪声,陈冲也吓的瞪起了眼,他回望我一眼,喊了一声“出事了!”  我来不及多想,猛的扑了上去,我手里抗的是仿德制手提机关枪,上面压着满满一弹鼓一百发子弹。  小猫儿随在我右侧,张世平随在我左侧,我们三个人冲在最前面。  我们冲到了院子门口,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警察,我扶起他,急问“人呢?”  那警察腰里中了一枪,并不严重,他指着黑暗处“跑了,快追,快追!”  我带着一百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街道上狂奔,我们像一股洪流在呼啸,我们冲了上去,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如果行动失败,这伙人很可能彻底的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掉。  方蓝架着受伤的兄弟,这个兄弟的腰眼里中了一枪,血忽忽往外冒,特工身上有特制的止血粉,方蓝把一包止血粉都洒了上去,毫无作用,另一边的特工回身打了两枪,问方蓝“处长,去哪儿?”  方蓝的额头上都是汗珠,他的脸在扭曲,黑暗中无法看清他眼中燃烧的火焰,他一咬牙,“找叶先生。”  我们在接近,快速的接近,我看到前面忽然闪烁的光芒,我还没有听到枪声但我知道他们开枪了,我猛的贴住墙壁,我没有听到子弹从我身边射过去的声音,我知道那子弹一定离我很远,然后我继续追。  当我终于可以看清敌人的时候,我扣动了扳机。  机关枪呼呼的往出射子弹,强大的后坐力让我浑身颤抖,我一扳机甩出去二十多发子弹,打的砖墙碎片横飞,我们已经追到了二十米的距离。  我们的枪声惊醒了沉睡着的龙城,远处有巡逻兵向我们这边过来,我顾不上和他们打招呼,继续追。  方蓝眼看就要被追上了,他不能抛下他的兄弟,正当他准备独自回身阻挡追兵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一声剧烈的爆炸,他听到身后他的兄弟在喊“快走!”  那个兄弟在扔了一颗手雷之后,冲了上去。  方蓝惊呼一声“兄弟!”  那个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向着一百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扑了上去,他已不准备活着。  方蓝的牙都快咬碎了,他狠狠一跺脚,“走!”  四个人快速的穿梭在龙城的街道上,忽然暗处扑出来一条人影,那人对着方蓝喊了一声“这边走。”   第三十七章 老汉要放血了  来人正是叶先生。  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独自一人,方蓝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过来,架着他的兄弟随叶先生而去。  方蓝走了,可他们留下了一个兄弟。  这个兄弟是个真正的猛人,他一个人冲了回来,我看到远处的那人影扣住扳机猛烈的开火,小猫儿和张世平一起开火,三把枪把远处黑影晃动的地方打成了烂糊糊,我们一边开枪一边冲,我们像在进攻日军的阵地,我们军人的热血让我们沸腾,我们义无反顾的冲锋。  我身后几十个兵也追了上来,数不清的子弹呼啸着,强大的火力压的那个特工无法露头,他把手伸出来,对着我们胡乱的开枪。  一颗子弹,打烂了他握枪的手。  我隐隐听到一声惨叫,扔了机关枪操出撸子就往上冲,士兵们也停火,一起冲。  我刚到拐角,一个黑衣扑了出来,我吓的往旁边一闪,我看到雪亮的匕首在我身前划过,那个特工左手握着匕首扑入了人群。  士兵们没有想到这个特工竟会做出如此悍不畏死的攻击,士兵们并没有准备,就被特工冲了进来,几十个人窝在一起,根本无从闪躲,在短短五秒钟的时间内,他已经刺穿了七个士兵的胸膛。  狂野彪悍的特工。  他一连刺了七个人我才反应过来,我想开枪,可我不能开枪,因为他在我的兄弟中间。  我拽起一把步枪,抡起来照着这个特工的脑袋砸了过去,我相信我已使出了我最大的力量。  “砰!”木质步枪砸在那特工的脑袋上,居然也只是让那特工踉跄了一步,他挥着锋锐的匕首在夜色里狂舞,十个人,他整整刺了十个人。  在他刺完第十个人之后,他挥起匕首,划向了自己的脖子。  可我轮起来的步枪,已经第二次到了他的脑袋上。  “砰!”这一次,我终于将他砸倒,在他快要倒地的时候,我又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这一次我可以肯定,他绝不会再爬起来了。  士兵里面有人开始惨叫,然后更多的人呼喊起来,刹那间混乱。  我看到了星光掩映下满地的血,我狂呼“救人啊。”  十个受伤的士兵和那个受伤的警察被一同抬往陆军医院,张世平已经去抽调车辆,陈冲抓住了这个俘虏,将他押回了特警处,我抽出了一根烟,靠在满是弹坑的墙壁上抽着。  我的身边是我十个兄弟淌了一地的血,还有几十个兄弟在我身后,他们看着我,我知道他们都在看着我,我缓缓低头,对他们说“兄弟们,对不住了。”  我知道事情搞砸了,这个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所以无论如何,责任都应当我们来担。  我猜想,也许敌人,会取消刺杀计划吧。  在一处隐蔽的仓库内,方蓝也是同样的想法,他问叶先生“计划已经败露,无论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我们都已经暴露,刺杀是否还要继续?”  叶先生忽然露出了一抹残酷的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冷冷的说“当然。”  方蓝点点头,他的心在痛,因为他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兄弟,方蓝以前绝不会想到在他自己心中兄弟的分量竟然重到如此程度,因为在他失去这个兄弟的时候他甚至想放弃这个计划,抽身而去,因为他不能再失去哪怕一个兄弟,他那时候才知道他伟大的前程和抱负远远没有他自己的兄弟来的重要。  因为他只有这几个兄弟。  方蓝的眼中有泪,他已经很多年不曾哭过了,可他此刻在哭泣,他只能用泪水祭奠他失去的兄弟。  方蓝并不知道,他的兄弟还没有死。  在叶先生的多方努力下,一个具体的刺杀计划已经出炉,考虑到曹团长方面有泄密的可能性,所以这个计划并没有通知他,曹团长方面掌握城中的一部分防卫,当刺杀之后,曹团长方面将负责掩护刺杀人员撤退,具体的刺杀计划由叶先生负责,方蓝负责联络省党部在阎锡山被刺之后夺取省政府的政权,方蓝本人还要负责打探阎被刺之后具体的生死情况,若是阎侥幸不死,方蓝将进行第二次刺杀。  10月24日,日军在忻口进攻更加猛烈,可二十多万中国守军以死相抗,虽身陷焦土仍血战不退,日军终究不能越雷池一步,日军华北方面派遣军总司令已经三易其帅,仍毫无进展,忻口逐渐呈僵持态势,中国军队将日军牢牢的钉在了忻口。  可娘子关方面,日军的进攻却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由于忻口方面没有进展,日军加大了娘子关方面的进攻规模,娘子关眼看就要不保,于是第二战区行营将从忻口战场转回太原,阎主席将回太原重新部署关于娘子关方面的防御,目前除了从四川过来的一股部队和中央军增援的一个师以外,娘子关几乎没有援兵。而增援的这两股部队,只是杯水车薪。  我们接到阎主席回太原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25日晚上,陈冲告诉我们阎主席将在第二天晚上入城。  25日太原全城戒严,宪兵团和警察厅联合执法,清查太原城内的可疑人员,可是一天下来,毫无进展。  26日太原城继续戒严,但我们知道,刺杀计划并没有中止,在阎主席进城的五个小时前,我和张世平在警察厅的羁押处看望了那个被俘虏的特工。  在羁押处的地下室里,是政治犯的关押地,我们通过了三道看守,才进到最里面。  陈冲一进地下室,就拿着一方白手帕捂住了鼻子,里面浓重的霉烂味道让人作呕,那是人肉发霉的味道,我想,这里面一定有很多死人吧。  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这里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走廊顶子上挂着几个昏暗的灯泡,两侧的牢房里传出来虚弱的喘息声,那些人早已被折磨的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透过铁门上面的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我看到一个疯癫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她没有腿,没有手,甚至没有脸。  她长长的乱发遮着她的脸,我只能看到那一双发这幽光的怨毒的眼睛。  我低声问陈冲“这里关的都是什么人?”  陈冲轻轻咳嗽了一声,将手帕拿开一点儿,“政治犯。”  他继续把手帕捂在鼻子上,我看到一个赤着上身的警察从里面走出来,他满身都是血,可他看到我的时候居然对我点头憨笑,是那种邻居小男孩害羞的憨笑,可他身上都是血,脸上也都是血,别人的血,我只看到他一嘴的黄牙,还有他眼睛里阿谀的献媚。  我的胃里已经翻腾,我强忍着,这不是我的地盘,这不是我的事情,我只是个过客,我只是来这里走上一遭,也许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我看到那些惨兮兮的犯人心里很难受,我总觉的他们是不应该被这样对待的。  张世平也默默低下了头。  这里,就是地狱,一个丝毫不逊色于复兴社特务处监狱的地狱。  我们来到了一间审讯室外面,我们隔着门口的窗户往里面望,那个被抓来的特工就绑在里面,他被绑在一个十字木架子上面,我看到他脸上还有讥笑,他在讥笑他面前的那个准备动刑的人。  他操着一口南方话,一边喘气,一边笑“老汉,动刀子的时候手不要抖。”  他身前的那个人确实也够老了,一脑袋白发,人却很胖,老汉偶尔回头,一脸的褶皱,把张脸变的像死猪皮。  老汉只是叹了口气,摇头“年轻人,老汉其实是不愿意动刀子的,老汉祖传的这门手艺,是杀那些该杀的人用的,本不是要对人动刑的,哎。。”  老汉长长哎了一声,那声音拖的好长,让人感觉阴冷的地下室里似乎都刮起了阴风。  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特工的心里早已恐惧无比,只是他在撑着,强撑着,他知道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那是无与伦比的恐怖。  老汉打开一个布袋子,里面码着整齐的一排刀具,锋锐的剔骨刀,雪亮的尖刀,光滑的弯刀,漆黑的钝刀,从小到大,整整三十二把。  特工看到三十二把刀的时候,忍不住咬住了牙,因为他的牙在抖。  老汉掐住了特工的下巴,在特工惊恐的目光中将他的嘴掐开,我甚至听到了骨头奔溃的声音,老汉的手,就是一把钢钳。  老汉怔怔盯着特工,老汉的眼里有精光,他回忆他血腥的一生。“老汉这辈子杀过二十六个人,老汉已经七十岁了,老汉不想让你成为二十七个,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老汉一开刀,你就完了。”  那特工摇头,只是摇头,放出狰狞的笑。  老汉也摇头,他轻声说“可惜了一条好汉。”  老汉拿出一个布团,塞进了特工嘴里,抽出一把尖刀,轻轻抚摸着刀刃,“老汉要放血了。”   第三十八章 白牡丹  自古以来。  叛国者,忤逆戮亲者,悍匪*民女者,此三种人都被处以极刑示众,施以凌迟。  老汉先割开了特工的衣服,将他扒的精光,一身精健的肉。  锋利的刀尖抵在了胸膛上,冰凉。  老汉轻轻用力,刀尖刺进了肉里,在胸膛上一划,崩出了一条血线,特工并不疼,他丝毫没有反应,老汉点点头“后生,老汉尽量不让你疼。”  血线开始涌血,像瀑布一样从特工的胸膛往下流。  老汉换了一把刀,看着血在流,他停在那里,丝毫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  “老汉祖上自明朝万历年就是刽子手,这一传,就传了几百年,人们都说俺是屠夫,可俺,杀的都是该杀的人啊。你不知道,干俺这个营生,都是没有家的,祖上传下来,就是养个孤儿,把个手艺往下传,老人们觉的到什么时候都是要有人让杀的,干了俺么这营生,盛世乱世,总有口饭吃,哎,就是为了吃一口饭。”  老汉摇头叹息,这人世,怎如此的辛苦  老汉似乎很不愿意动刀子,可他不能不动,家里已没有了隔夜的粮,混了大半辈子了,只留下了这一布袋的刀,可刀,不能当饭吃啊。  第二刀终于还是割下来了,在血线的上头,老汉割下一块指甲大小的薄肉,将肉放到旁边准备好的水盆里,老汉像一个雕刻师,他将完成一件作品,一件活人雕刻的作品。  老汉割了第二刀,又停在那里,言语起来“长官交代,要割你一千刀,不行,不行了,我割不了那么多,老汉手已经不行了,最多三百刀怕是就要了你的命了,你死了也就不用再割了。”  特工满脸的冷汗,他的额头有青筋散现,可他还在抗着,没有出声。  老汉割下了第三刀,特工坚实的胸口已经去掉了两块肉,鲜艳的红肉翻出来,血流的很少了。  老汉又停住了,“我以前喜欢过一个闺女,那女子很好看,她的脸很瘦,头发很长,我已经记不太清到底是什么模样,我只知道我还在想着她,我还留着她给我做的一双鞋子。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在门外看的心口直抽搐,凌迟酷刑,乃刑罚之极致,绝没有任何人能抗的住的。  我低声问陈冲“这样,不好吧?”  陈冲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们是警察,不是刽子手。”  我心里缓了下来,我懂他的意思,他是说,不会真的凌迟了他。  老汉忽然伸手抓住了特工的下体,刀子在*上来回摩擦,那特工,终于瞪大了眼睛。  老汉问他“传下来的手艺,割这东西要三刀,第一刀割棍子,后两刀割蛋子,你是要三刀割完?还是我一刀料理了它?”  特工的下体被老汉捏的生疼,他恐惧的晃着脑袋,剧烈的晃着脑袋,他满头的汗,可老汉却不再看他了,我想谁都不会去看自己要割的人的眼睛吧。  老汉垂着头叹气,“哎,还是先割上面吧,这胸口的肉,要割五十刀,割的剩下个骨头架子,外面包一层皮,你肚子里的那些东西就会胀起来,不过你别怕,五十刀还要不了命。”  第四刀下去了,我不知道那特工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刀一刀割下是什么感觉,可要换了我,我一定什么都招了。  凌迟这两个字,绝不是用来吓唬人的。  我看着那个特工在拼命的呼号,可他嘴里塞着东西,他叫不出声音,只能发出死人一样忽忽声。  第五刀,特工的胸口已经被割下了一排的肉,露出一道血沟,那特工眼泪和鼻涕都下来了,可他还在撑着。  这是一条真正的好汉。  陈冲忽然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那巨大的踢门声吓的我心都颤了。  他走进去,对着老汉说“太慢了,剥皮吧。”  陈冲的话很冷,冷的没有温度,他说完就往外走,那老汉愣了一下,问“全剥了?”  陈冲站住,望向这个特工,回了一句“问他。”  老汉点点头“哎,知道了。”他拍了一下脑袋,“老汉都有三十年没有剥过皮了,这,这一下剥不好呀。”  老汉似乎有些反应迟钝,他呆呆的问那特工“后生,要不咱们光剥脸吧?就不要剥身子了吧?我给你把脸好好剥下来,完了放在石灰里,等皮干了就能做人皮面具的,戴脸上就和自己的皮一样。”  老汉拿起尖刀,按住特工的头扭到一边,把刀尖抵在耳朵后面,“后生,还要问你一句,这个剥脸,是要连耳朵一起剥不?要是连耳朵剥,就得把耳朵都削下来了。”  特工拼命的摇着头,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这种恐怖,无人能受。  老汉松开手,问特工“摇头是甚意思?是不要剥耳朵?那咱们就光剥脸吧,光剥脸会划的深一点,我小心点,你别动啊。”  老汉说完,刀子已经在特工右侧的脸上划了下去,可刚划了一下,那特工就将脸别到了一边,老汉只能停下手,劝着“你别动,你要动的话,我就得找人按住你了,到时候就是人家让怎么干,我就得怎么干了。你听话点,让我剥了皮,我剥了皮就走。”  特工还是疯了一样摇头。  老汉一生气,把刀子放了回去“你到底是甚意思么?光摇头,光摇头,光摇头是个甚意思么?”  特工的心理防线早就奔溃了,他再也撑不住了,他的胆子和意志已经破了,这辈子都别想找回来了,我想,是人都扛不住的,扛不住的。  老汉问他“你摇头,你再摇头我就去叫他们了。”  那特工一听,睁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生命的希望,他点头,死命的点头。  老汉一愣“那怎么行?不干完我的营生,我怎么挣钱?”  特工吓的尿了,真的尿了。  老汉愁的直挠头“后生,你就让我剥了你吧,剥了你,我才有明天的饭钱呀。”  那特工又在摇头。  老汉重重的叹气“哎,你不让我剥,那你是要招了?”  特工点头。  老汉“你招,你招我也得剥你皮呀,要不然我还是没钱挣呀,老汉就会干这挣钱呀。”  特工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像傻了一样,他想活,起码也得好好的死。  老汉还是收起了刀子,他一边收拾,一边说“老汉几十年没动刀子了,要不是为了口饭,老汉也不会来的,你让老汉跟他们商议商议,看看他们给不给我钱,好吧?”  特工狂乱的点头。  老汉走了出来,推门出来,陈冲将一块起码一斤重的金子塞在了老汉手里,老汉握住金子,满脸的褶皱抖动着“哎,造孽呀。”  陈冲拍拍老汉的肩膀“都不容易。”  老汉点点头,这个世道,太难了,太难了啊。  陈冲走了进去,拔掉了特工嘴里的布团,布团已经被咬烂了,陈冲望着拼命咳嗽的特工“招不招?”  那特工像就要死了一样,喘息着喊“招!招!”  “方蓝在哪里?”  特工“不知道。”   第三十九章 山雨欲来  白牡丹或许是一个女人,或许是一个漂亮成熟风韵十足的女人。  可我们不知道她的名字,我们只知道她的代号叫白牡丹,那个特工也没有见过白牡丹,因为他们这次的任务只是保护方蓝,具体的事情都是方蓝一个人处理的。  但是我们至少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一个代号白牡丹的复兴社高级间谍已经成功打入晋绥军内部。  若只是一个普通间谍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晋绥军里有红色组织的间谍,有日本人的间谍,自然也会有南京方面的间谍,可是让复兴社特务处副处长亲自掩护打入晋绥军内部的白牡丹,级别一定是很高的,或许是可以接触甚至左右晋绥军决策层的。  那将是极其危险的。  而“白牡丹”也并不一定就是女人。  白牡丹的事情,只有抓到方蓝才能查清,当务之急不在查找间谍,而是阻止刺杀事件,所以这个事情只能搁置下来,等抓到方蓝再说。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敌人究竟准备在什么时候动手,是在城外刺杀还是在城内刺杀,对于刺杀的计划我们一无所知,在我们最焦急的时候,有人送来了情报。  我们不知道情报的来源,情报是军务处的一个干事送来的,他只对我们说了一句话“今夜城内有变。”  在这个干事刚刚走了以后,一个警察匆匆跑来,告诉了我们另一个消息“北城门外面发生了爆炸,路让炸毁了,短时间内无法修复。”  我们知道,他们动手了。  每一个组织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的,在一个庞大组织的内部,除了间谍以外,还有情报贩子,只要有钱,就没有你买不到的消息。我想,红色组织已经洞悉了阎主席的行程,我们没有时间了。  陈冲掏出了手枪,他把子弹上膛,厚厚的镜片里,是他阴冷的目光,这个文弱的斯文人已经动了真火。  两天来的全城搜捕毫无所获,高层恐将失去耐心,陈冲肩上的压力沉重如山。  他朝我们走过来,他说了四个字“不留活口。”  我们如今只剩下一个办法,集中所有力量,全程护送阎主席一行。  我们制定了一条入城线路,让特警处的警察换上便衣在整条线路上警戒,宪兵团的兄弟们集中在城内的三个十字路口,随时增援。我将带着两百士兵冲出城去,护送阎主席进城。  陈冲开着一辆警车将我拉到了汾河大桥,我集合了所有的士兵,向北狂奔而去,我们要在尽可能最快的时间内与阎主席汇合,  我带着我的兵一路向北,这里不用细说,走了两个小时,冲出去三十里地,我看到了一只十几辆车组成的车队,我们站在路的一侧,看着车队从我们面前经过,车队有五辆装满士兵的卡车和八辆三轮摩托车,中间夹着三辆吉普车,车队在前进,当中间第一辆轿车开到我们面前,我心里忽然就松下来了。  因为里面坐着的并不是阎主席,虽然这个人和阎主席有八分像,可他不是阎主席,绝对不是,因为我认得阎主席的眼睛,那是一双睥睨天下的眼睛,那是一双傲视中华的眼睛,那是一双唯我独尊的眼睛。  可我还是对着他敬礼,因为我不确定车队的其他人是否知道他不是阎主席,又或者敌人的奸细和探子也许就在身侧。  我们目送假的阎主席过去,第二辆车里的孙楚将军却是货真价实的,他摇下了车窗,对我点了点头,什么也没问,只说“跟上。”  我看着孙将军镇定自若的表情,我更放心了,我相信上峰一定做出了妥当的安排。  陈冲并不知道其中的变化,他的头上已经出了汗,他的心里一定有火在烧,我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告诉了他。  他惊异的看向我,终于松了口气,他握住我的肩膀,“就算这样,也必须抓住他们。”  陈冲走了,他跟着车队走了,他要全程陪护,因为他是特警处的处长。而我带着我的兵跑步回去,我们要比他们慢很多,可我看到车队也走的慢了。  小猫儿只以为他见到了领袖,一脸的兴奋,而神仙却沉着脸,我想他一定看出什么了。  我什么也不能说,我对着部队一挥手,我们向太原前进。  在太原城一处很隐蔽的仓库内,叶先生把玩着一把盒子炮,他面容紧锁,眉头皱的老高,他的心在跳,狂跳,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经行。若事情当真成功,那就是一场伟大的前程啊,伟大的前程,人这一辈子,想干一件大事不容易,这一次,拼尽全力。  有手下推门来报“书记,阎锡山的车队马上就要进城了。”  叶先生点点头“东大街都准备好了吧?”  那手下回答“没问题。随时可以动手。”  “卡车和衣服都弄好了吧。”  “都妥了。”  叶先生从腰里摸出一张证件,这是一张曹团长提供的军务处开出来的通行证,只要此证在手,无论任何时候都可以出入太原城。  叶先生望着日落西山,他想着他的明天,也许横尸当场,也许一飞冲天,也许,只是也许。  方蓝已经离开了叶先生待的地方,因为他还有他的事情要做,为保证阎锡山被杀死,他们必须潜伏到靠近阎公馆的危险地区侦查,一旦叶先生这边刺杀失败,他们将拼尽全力进行第二次刺杀,这将是荆轲刺秦般的决死一击,成败与否,全凭天意。  如今,他们正在阎公馆附近静静的潜伏着。  曹团长的部队负责守卫太原南城门防务,如今他正坐镇南城门,此刻他在思考,他在犹豫,他在挣扎。  他在想,当叶先生刺杀之后从南城出城时,是拦下他,让他走?又或者,当场击毙他?  天色在人们焦急的等待和忐忑中黑了下来。  山西国民党省党部一干要员也在等待,若阎锡山被刺,山西必然大乱,大乱之世,方是大争之时,若能手握山西,便有了与南京政府分庭抗礼的资本,最次,也是官晋三级,荣华富贵。  还有更多风闻消息的势力在等待,在踌躇,在梦想着明天。  明天,充满了希望。  阎主席的车队,从太原城东门缓缓而入,   第四十章 布网  现在的太原实在乱的厉害,许多人都开始准备退路,本来有三十万人口的古城,如今怕是只有十多万了,大多数百姓都逃到了乡下的亲戚家里,他们在等待,等待这场战争的过去。  这个乱糟糟的世界啊。  街道上到处都是奔走的人们,战争已经越来越近,从娘子关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利。所以白天的太原是无法完全戒严的。  这就给敌人的刺杀计划提供了机会。  车队开始入城,卡车上的士兵下次列队,护卫在车队两侧开始进城,两百名士兵在街道上护卫着车队,护卫力量不能说不强,已经有几十个警察在附近戒严,他们清开人群,为车队腾出道路。  车队是从东门进城的,东大门城楼上飘荡着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城门卫戍部队向领袖敬礼,领袖的回归,让慌乱奔跑的人们都安静下来,他们静静的站在两侧,望着山西的主宰。  阎主席降下车窗,他盯着前方,民众可以看到他冷峻的侧脸,他的胡子,他肩膀上的将星。  阎主席是陆军一级上将,太原绥靖公署主任,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  他手握三十万晋绥雄兵,称霸北中国,普天之下,唯一能与蒋中正一争长短之人物,商震,傅作义,徐永昌这样的国家要员都是他的手下大将,至于孙楚,杨爱源,赵承绶,杨澄源,董其武,张培梅,楚溪春一干虎将更是人才济济。  就连蒋中正的连襟,孔祥熙也是山西太谷县人氏,起家全靠阎主席,若是中原大战当真横扫南中国,今日之国民政府,怕也不是如此模样啊。  车队缓缓向前,在一处隐蔽的屋顶,一支崭新的三八步枪悄悄伸了出来,枪手瞄准了车辆,他与车队还有至少一千米的距离,在这里无法分辨目标人物,他还需要等待车队继续前进。  这将是历史性的的一刻。这将是改写山西乃至中国甚至中日战争走向的决定性一刻。  杀了阎锡山,集百万大军与日做决定性一战,胜则一鼓作气扫荡北中国,发动绝地大反击,一直打到东北黑龙江边,则日本,再无入侵之实力。  枪手这样想是有道理的,若山西在手,将东北军的三十万拉进来,将西北军的十万拉进来,将晋绥军的三十万军队拉进来,再将河南,山东的部队拉进来,再把中央军拉进来,在山西一鼓作气以百万雄兵围歼日军二十万精锐,我们绝对有反攻日本的资本。  这一切都取决于一个条件,杀了阎锡山,天下共主,拥戴南京政府统一全国。  所以,这个枪手并不是叶先生准备的,这是方蓝身边的特工,他奉命在叶先生发动刺杀之时,给阎锡山补上一枪,确保他死的不能再死了。  太原绥靖公署内,赵戴文主席端坐在上首,山西一干军政要员立于堂下,赵主席的背后悬挂着先总理孙中山先生的照相,三民主义仍在中华大地蔓延。  赵戴文主席品了一口茶,茶是好茶,可喝在口里实在太苦,不是茶苦,是心太苦了。  他已经七十二岁了,满头的银发,胡须都白了,他颤着口,可话却铿锵有力“省党部如何了?”  下首有军官回报“已派遣一团人马包围,禁止任何人出入。”  赵主席继续问“南郊新军如何了?”  又一名军官回报“已派遣一师兵力包围,五千新军平静如常。”  “我们的军队怎么样?”  一名中年人上前“各路军队都已经被掌控,太原地面此刻只有三个师,都是我们的人。”  赵戴文主席精光一闪,低声问“宜生(傅作义),没有牵扯进来吧?”  那中年人回道“应该没有,与国民党联系的重要将领不见任何动作。我想,他们也知道了曹守正是我的儿子。”  赵戴文点点头,这个曹团长人人都以为他是死去的李军长的嫡系,却绝没有人知道,曹团长是眼前这个中年人的儿子,亲生儿子,而这个中年人,乃是政训组的主任,级别比警察厅厅长还高一级,负责整个晋绥军和地方上的政治训导工作,乃是真正的实权派人物。  赵主席最后问道“特警处如何了?”  警察厅厅长上去鞠躬“回主席,陈冲联合了执法处宪兵团和五十八团的人马,正在搜查敌特,不过收获不大。”  赵主席本来就没有指望陈冲他们的,敌人这次精心策划了如此巨大的一个阴谋,必然不是轻易可以破获的,赵主席安排他们这一路人马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真正坐镇指挥整个事件的,其实是赵主席。  老汉细细的品着茶,他回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和阎锡山一同打天下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才四十多岁,阎锡山还不到三十岁,呵呵,三十岁的一省督军,阎锡山这辈子,算得上风光无限了。  只要军队不乱,阎公不死,我倒要看看,谁能在太原翻起浪来。  阎主席的车队继续前进,在东大街深厚的土层下面,有一根导火索在疯狂的燃烧,飞快的烧了进去,在整个地道里,埋下了足足三千斤炸药!  整个计划叶先生已经筹备了三个月了,在刚到太原的第一天他就开始准备,他找了十几个人手在东大街买了处院子,然后挖地道,这一挖就是两个月,三千斤炸药更是费尽千方百计才搞来的,为此他已经用光了所有的经费,这将是一次巨大的爆炸,因为有巨大的炸药。  点着导火索的那个后生早已经跑了,他一看到阎锡山的车队进城就把导火索给点了,他怕,因为是他亲手埋下去三千斤炸药,他自己知道这三千斤炸药爆炸后会是多么猛烈,所以他跑了,头也不回的跑了。  车队还在前进,任何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在东大街地下埋下三千斤炸药啊。  我带着队伍走在后面,跟车队保持三百米的距离,因为我们的腿实在追不上四个轮子,跑回来以后我自己都喘的快不能动了,我看见车队过了第一个十字路口,一百个宪兵和几十个警察加入到了护卫队伍,整个护卫队伍有近三百人的武装,这个数字还会一路增加。  所以,当街行凶无疑飞蛾扑火。  可我们不能肯定,敌人会不会做出舍命一击的壮举,也许,真有不怕死的人吧。  旱西关街,街上人头攒动。  忽有一车队驶了进来,十辆军用卡车停在了山西省银行的后门。  车上刷刷跳下五十几号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穿着晋绥军土黄色的军装,手中步枪哗哗上膛,一名军官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面色阴冷,从腰里掏出一张证件,在守门护卫的眼前一晃,冷冷哼了声。  “开门!”  负责守卫山西省银行的是警察厅的警卫,后门上只有两名警卫负责看守大门,警卫并没有看清军官的证件,可面前五十几号凶神恶煞的士兵让他们不敢开口,一名警卫缓缓打开了大门,十辆卡车开进了山西省银行的后院。  街边,有童真的孩子在欢笑。   第四十一章 抢劫  没有人能说清楚死亡的味道。  因为尝试过的人再也不能开口了。可却有无数见证过死亡的人还活着,他们目睹他人生死瞬间的挣扎和痛苦,他们亲历死亡从身边掠过的惊惧和恐慌。  三千斤土炸药,爆炸了。  “轰!”昏暗的天地中央,爆发出硕大的火云!  在太原东大街厚实的土地里,一团猛烈的火焰轰的炸了出来,将半条街都掀了起来,狂暴的烈火吞噬了大街,数百个无辜的民众被*,他们的身体在那一声轰天巨响中支离破碎。  人命,贱如草。  遥首东望,娘子关外,一万五千日军在发动最猛烈的攻击,三十架战机横扫娘子关城墙,一百多辆坦克滚滚向前,上万日军在冲锋,密集炮火将整个娘子关口覆盖,你所能看到的任何地方都在飘荡着日本太阳旗。  东大街的爆炸将整个太原城都震荡了,冲天而起的火光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里。  “轰!。。。”那一声巨响,炸在了山西的心脏里。  超过一百名无辜百姓在爆炸的瞬间死去,还有几百伤者被炸飞出去,躺在土地上哀嚎不止,一片火海里有人被烈火焚身,他们痛苦的挣扎,惨烈的呼喊让人毛骨悚然。  你能看到曾经熟悉的景象在刹那间变成烈火地狱,猛烈的火焰冲出来,将大街两旁的屋子都包了进去,火势汹涌滔天,将昏沉的天空映的通红,火光下是无数惊恐的脸。  车队的最前沿被炸烂了。  那个引爆炸药的人实在害怕,所以他并没有准确的把握好炸药爆炸的时间,爆炸只波及到了车队最前面的两辆卡车,孙楚上将军猛的从车里扑了出来,望着冲天而起的烈火,他的胸膛里有愤怒在激荡。  他将拳头紧握,砸在了车顶上,狠狠骂了声“草。寻死了吧。都他嘛不想活了吧!”  他的脸上肉在抽搐,因为他眼前是几百个山西人支离破碎的身体。  这是他的同胞!  一名军官,必将深爱他的士兵,一名上将,必将深爱他的同胞。  因为军官的职责是士兵,而上将,他的责任,将是无数依赖他生存的同胞。  孙楚是目前整个太原城里军衔最高的军官,他回头,对着他身后的士兵喊“全城戒严,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几十个士兵向太原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奔跑而去,这一次,无论是谁,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我听到爆炸的时候人都呆住了,这种程度的爆炸远远超过了威力最大的火炮和航空炸弹,这是一次疯狂的刺杀计划,他们竟然,无视平民的生命,疯了,他们疯了,彻底的疯了。  是的,叶先生疯了,他孤注一掷,拼尽一切去搏这一次,赢了,扬名立万,死了,轰轰烈烈。  在山西省银行的后院里,那名带队的军官正是叶先生,他带着五十个同志进了省银行,他们刚从后门进去,就有四个士兵将看守后面的警卫刺死,将他们偷偷装进了其中一辆卡车里,然后接手警戒。  这是一次疯狂的计划,叶先生的目标,竟然不是阎锡山。  他是要,抢劫十足仓库!  十足仓库里,整整存放着五十吨金砖啊,那可是晋钞兑换的保证金,也就是说,整个山西的财富都在这里了。  叶先生的心在狂跳,可他面色却平静无波,事已至此,绝无后退之可能了,索性放开手去干吧。  他命令二十名士兵控制了整个后院,在后院里警戒的十二个警卫被俘获,押到了隐蔽的地方,叶先生带着二十多个士兵冲着仓库的大门走去。  仓库的大门是一道二十厘米厚的钢板门,子弹是绝打不开的。  可他走到仓库门口的时候,大门居然自己开了。  内奸!十足仓库里绝对有叶先生的奸细。  果然,从仓库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他看到叶先生以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挥手,带着叶先生朝里面走去。  那个内奸显然蓄谋已久,把计划的每一个环节都弄的天衣无缝。  进入仓库大门之后要经过四道警卫关卡,道路蜿蜒向下,一直通到地下室里,前三道关卡都成功被制服,最后一道关卡的警卫将他们拦了下来,要求出示证件。  叶先生把证件递了过去,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铁门,里面的警卫要求叶先生将证件从一个十厘米宽的窗口送进去,可叶先生把证件送进去以后,又送进去了三颗手雷!  这里已经是地下十米,距离省银行前院有一百五十米的直线距离,爆炸根本没有人发觉。  手雷爆炸的同时,奸细从外面打开了门,二十多个全副武装,抗着手提机枪的士兵冲了进去,一阵狂扫,里面五个警卫无一生还。  金库就在眼前,叶先生却不急了,胜利就在眼前,他分外享受这种蚍蜉撼树的感觉,面对整个山西军政,他只是一只蚂蚁,可现在,他将咬死这只大象。  他点了一根烟,这是西北实业公司卷烟厂生产的最著名的三晋牌香烟,香烟在缭绕,叶先生露出一个阴冷的微笑,他望着保险门,说了两个字。  “炸开。”  “轰!”这是地底十米处的爆炸,地上的人们只感觉到轻微的抖动,可保险门,已经轰然倒地。  烟雾散去,叶先生当先走了进去,叶先生没有开灯,他只是打着了一只打火机。  就那么一点微弱的光,竟然将整个金库都照亮了。  每一块金砖都光滑无比,上面反射着打火机跳动的火苗,然后折射,再反射,再折射。  整个金库里的每一块金砖上都有火苗在跳动,那一刻,所有看到金砖的人都沸腾了,是血液狂奔的沸腾,叶先生都快感到窒息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五十吨黄金,五十,五十吨啊!  五十吨黄金在他面前扑了上百米长,这里的黄金足够武装二十个中央军德械师了,足够武装五十万红军了,足够,组建一支庞大的武装力量,强大到甚至可以和红色武装中央政府叫板的武装。  这是极其庞大的一笔财富。  这是一次注定只能被尘封在岁月里的黄金大劫案。  叶先生激动的都快不能言语,他语无伦次的喊“装,装金子,都装了,一块也不许剩,快啊,装金子!”  后面同样被金子震撼住的士兵们拼出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去推金子,里面有专门运输金砖的手推车,士兵们疯了一样推着金子往外冲。  五十吨黄金,在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内,被抢了个干干净净。  在叶先生最后要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对士兵说了句“都烧了。”  火从十足仓库的最里面开始烧,要烧到外面,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所有被俘虏的警卫都被关在了地下室里,叶先生不希望因为他们在浪费子弹,其实也不是怕浪费子弹,他只是不愿意自己的手再沾上血,毕竟杀人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他把二十多个警卫关在了地下室里,若是他们该死,大火会把他们烧的渣子都不剩。  十辆卡车从山西省银行的后院里开了出来,叶先生坐在最前面的卡车里,他指挥着车辆向西而去。  他在笑,狂傲的笑,所有人都是傻子,只有我一个聪明人,也许世上还有比我聪明的人,可至少今天,我是最聪明的。  车队从旱西关街拐了出来,这个时候我正好带着队伍停在这里,我们已经气喘吁吁,我们狂奔了三十里地,我的两百名士兵都快累趴下了,我们待在十字路口短暂的休息一下,车队已经进了城,有警察和宪兵的护卫因为不会出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阎主席并不在车上,所以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急了。  我的部队把整个十字路口都给堵了,叶先生的车队出来了,他冷静而从容,甚至还探出头还和我的士兵打招呼“哥们,这是怎么了?”  那士兵回答“啊?不清楚。”  叶先生点点头,还微笑着给那士兵扔了根烟,车队继续前进,我的士兵们自动给让开路,这是军车,都是自己人,自然要给让开。  卡车越过我们向南而去,车胎压的很沉,看的出车上的东西一定不轻。  叶先生在我面前穿了过去,我瞥了一眼,他是一个精瘦而冷峻的年轻人。  就在车队穿过我们不到十秒钟的时候,东大街爆炸了。  整个太原城,骚乱了。   第四十二章 灵魂  阎主席是农村人,五台县河边村人。  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农民的打扮了,此时他头上裹着羊毛巾。穿着短打褂子,一双布鞋柔软而舒适,阎主席嘴里叼着一杆烟枪一步一拐的从汾河大桥上往城里走。  他望着汾河桥潮湿的木板,这座桥,都有五十年了,太原是该再建一座桥了,可惜,日本人要来了。  阎主席身后跟着两个同样农民打扮的精干汉子,这是他的警卫,一行三人乔装打扮往太原城里走去。  “轰!”那一声震天巨响,让阎主席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望着城东冲天的火光,双手握成了拳头,他知道,敌人这次,是下了血本的。  整个太原城都乱了,警察厅所有警力出动,宪兵,卫戍部队,迅速增援,军令很快传达到了城门,四座城门缓缓闭上,只许进,不许出。  城内的市民忽然疯传日本人进攻太原了,一时间草木皆兵,百姓们像潮水一样往城门处涌,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  上万百姓涌到西城门,守卫西城门的一个团的兵组成防线,阻挡百姓的冲击,可是越来越多的百姓往这里冲,他们推攘,咒骂,甚至殴打士兵,士兵握着枪,枪里子弹上着膛,可他们不能开枪,他们被乱民打倒在地,被踩的鲜血淋漓,可他们依然只是紧握着枪,紧握着枪。  绝不能对百姓开枪。  严重的踩踏事故开始了,乱民终于冲破了第一道士兵防线,数百个士兵被乱民冲散,被疯狂的百姓夹杂着往前涌,城门处,有铁蒺藜组成的第二道防线,那些手无寸铁被恐惧吓怕了只想冲出去活命的百姓顾不上锋利的倒刺划破身体,他们汹涌而来,爬上铁蒺藜。  眼看着,乱民就要冲出去了。  这正是叶先生所期望的,巨大的混乱将为他们的撤离提供强大的保障。  可是,他没有想到,当乱民将要暴乱的时候,三晋灵魂回归了。  他是山西的传奇,一个农民儿子成为领袖,带领一省民众走向光明,让自由和民主的光芒照亮山西,让按劳分配深入人心,让保境安民威震八方。  他叫阎伯川。  他是山西的灵魂。  当暴乱开始,阎主席推开阻挡在身前的士兵,他将一身烂衣服撕了下去,从警卫手里接过上将军服,他冲上了西城门的门楼,他在夕阳里挺立,青天白日满地红在他身后飘荡,他站在那里,顶天立地。  他将双臂张开,他望着下方癫狂的民众。  他喊,他怒喊!  “父老乡亲们。”  那一声五台腔,让所有的人都抬起了他们狰狞的脸朝向天空,天空里,有怒吼在炸响。  “父老乡亲们,父老乡亲们啊。我,我是阎伯川,我是阎伯川啊,我是你们的阎伯川,我阎伯川还站在这里啊,和你们一同站在这里!”  瞬间安静的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声高呼“阎主席回来了。”  那是一个多么激动的声音,他高呼:“阎主席回来了。”  那一个声音迅速变成一个浪潮,所有的民众都瞬间欢呼起来,他们一同高呼着“阎主席回来了,阎主席回来了。”  阎主席眼睛里有泪,胸膛里有血,他的民众,如此信任他。  他将双拳握在半空,这才是他人生的巅峰,上万乱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竟轰然欢呼起来,他们如此信任我,如此信任我。  他呼喊,像26年前推翻清王朝那样声嘶力竭的呼喊“我阎百川回来了,我不敢跟你们保证,娘子关能守住,忻口能守住,我也不敢保证太原能守住,可是我要告诉你们。我!”  他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我阎伯川,绝不会不战而逃,我将保卫山西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个山西人,晋绥军三十万后生不死绝,老子阎伯川就绝不会丢下山西。”  有激动的民众呼喊“阎主席万岁。”  那个呼声竟然从西城门蔓延到了太原的每一个角落。  十里太原只一声。  “阎主席万岁!”“阎主席万岁!”“阎主席万岁!”  “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职责,是军人的本分,阎伯川的这条命不值钱,我一定会血战到底。”  爆炸之后,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上去,因为那里需要我们,我身后有两百号士兵,此刻,人民需要他们。  我们是人民的儿子。  神仙的手捏住了我的肩膀,生疼。  他望着火光说“团长,快,快,快下命令呀。”  我抬起手,向前一挥,两百号后生风一样从我身边掠过,他们将冲在最前面,而我,却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  我忽然想起了我姐姐闫慧卿跟我说过的话,所有的军用卡车都在往忻口拉物资,城里的卡车应该都是往东门走,可刚才的汽车明明往南去了。  那些汽车都压的很沉,里面肯定都是重东西。看他们的方向是从旱西关街上出来的,旱西关街,只有一个值得军队去的地方,那里就是,山西省银行。  可是,军车去省银行干什么?难道是转移资金?  我所在的位置离省银行只有几百米,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省银行里忽然传出一声枪响。  是手枪的声音,再然后就是尖锐的报警声!  警报的声音极其刺耳,我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终于得到验证,我几乎在一瞬间就肯定了我的想法,省银行出事了。  我对着正在往爆炸处冲的士兵吼了一嗓子“来一百个人。”  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可神仙严格的执行了我的命令,他拔枪朝天鸣枪,吼着“去一百个人跟着团长,其他的人跟我走!”  队伍后面的士兵们回身朝我奔了过来,有士兵问我“团长,怎么了?”  我来不及跟他们解释,我也不能跟他们解释,因为我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我觉的,省银行被劫了。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刺杀阎主席的计划虽然庞大而复杂,可却漏洞百出,叶先生为什么要联系方蓝和曹团长,陈冲如何掌握方蓝的位置,阎主席为何会狸猫换太子,最重要的是刺杀计划太过疯狂了,如果是为了刺杀阎锡山,绝不至于在大街上制造如此巨大的爆炸,因为他们甚至都没有确定车里的人到底是不是阎主席,他们的计划根本就没有保密!  他们是要制造动乱,巨大的动乱!  完了,我知道完了,省银行里可是十足仓库啊。  那是晋钞的保证金,没有了这些金子,山西经济必将奔溃,八百万山西人将再次承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苦难,那将是比日本人入侵更可怕的事情,它将会一刀将山西劈成碎片。  叶先生,好狠的叶先生,好毒的叶先生。  山西二十六年新政,即将毁于一旦。  我对着还懵懂的士兵喊“冲,跟老子冲,子弹上膛,杀之无赦!”  上百士兵应和“是!”  我还能看到车队的影子,因为街道上都是慌乱奔跑的百姓,车队虽然鸣着喇叭前进,可速度却提不上来。  我告诉我自己,为了山西,拼了。   第四十三章 劫持军官  我们在奔跑,我距离车队只有几十米距离了。  我抗着手提机枪,朝着车队呵斥“停车,停车。再不停车,老子开枪了。”  我相信我愤怒的喊声他们一定听的到。  叶先生从倒后镜里看到了尾随而来的一百多口子士兵,他的心脏在狂跳,他听到我的喊声,知道事情漏了。  叶先生果真不愧是一号人物,他打开车门,站在车门口,对着最后面的车辆做了一个拦截的手势。最后一辆卡车突然横里一拐,将七米多宽的大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有敌人跳出卡车,他们一边迅速脱掉披在身上的军装,一边依靠汽车掩护,向我们开枪,至少有十把枪在轰鸣,里面还夹着两挺轻机枪的咆哮。  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我就知道,省银行真的被劫了。  子弹瓢泼一样洒过来。跟着我冲锋的士兵被扫倒一片,可我不能停下,我自己知道那些黄金的重要性,它们远远超过了我们的生命。  我看着战友在子弹里倒下,他们被子弹穿透,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射倒,他们双腿跪倒,扑在了地上,后面的士兵从他们的身体上跃过,英勇的士兵在冲锋,我呐喊“冲!冲!冲!”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无数的子弹射了出去,子弹在汽车坚硬的铁皮上溅射,火花在绽放,我抄出一颗手榴弹,“炸开,把车炸开。”  几十颗手榴弹甩了过去。  “轰!”“轰!!”“轰!!!”  手榴弹将车身一次次掀了起来,手榴弹把油箱也引爆,巨大的爆炸将卡车炸成了一堆废墟,躲在卡车后面的敌人满身的烈火,有人在火焰里挣扎,一个火人一头撞向了旁边的墙,然后晃动着身体倒下,我仍冲在最前面,我向着燃烧着的卡车冲去,那里有一个缺口,烈火在缺口里跳动,我跃起身子,从火焰上空穿过,我喊“冲,跟老子冲!”  激烈的战斗只持续了半分钟,我的士兵们跟着我从燃烧的火焰里冲过去,他们一个个跃起身子,向死亡前进。  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  我们冲到南大街,又一辆卡车横在路中间,可我们没有遇到抵抗,我从车底匍匐过去,我看到车队已经开到了城门处。  我离城门还有五六百米的距离,我不能在这里开枪,因为我面前的街道上还有几千个慌乱的百姓。  百姓也在往南城门冲,可我却听到从城西传来的排山倒海般的呼啸。  “阎主席回来了!”“阎主席万岁!”  所有的百姓都停下了脚步,他们侧耳倾听,听着那一声激动人心的呼喊。  我感觉我快要喘炸了的肺里都充满了力量,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因为那一声呼喊而亢奋,我们的领袖,三晋灵魂回归了。  他将带领我们,为自由抗争。  我把嗓子拉开,吼着“冲,跟老子冲!”  我们抗着枪,那冰冷的武器被我们紧紧抱在怀里,我们狂奔着,向着南城门前进,我们挤开身边的百姓,我们像一群发了疯的狼。  叶先生的车队停了下来,虽然身后还有上百个追兵,虽然这些追兵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可叶先生依然微笑着下了车,对着守卫城门的士兵出示了通行证。  那士兵仔细看了下通行证,然后看了看身后的卡车,点了点头“长官,请。”  士兵们本来已经设置好防线,把城门堵的水泄不通,可是军务处的通行证那是必须要畅通无阻的,几个士兵赶紧来清理障碍物,城门已经打开,在我们离叶先生还有三百米的时候,车队缓缓开出了城门。  叶先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要出了这道门,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叶先生忽然看到了城墙上正阴着脸望着他的曹团长,他对曹团长微微点头。  曹团长终究还是没有拦下叶先生,因为他需要叶先生活着,若是叶先生当真把阎锡山杀了,他也就出不了这个门了,可他们没有杀了阎锡山,因为从城西传来的呼喊证明了王者的归来,那一刻曹团长终于决定,放了他们,他需要叶先生与阎锡山周旋,因为叶先生将会成为他们夺权的一枚棋子。  曹团长虽然明面上与赵主席合作,忠诚于阎主席,可实际上,另一股隐藏的势力正在慢慢冒头。  曹团长正属于这股势力。  我急的眼睛都要奔出来了,因为我眼睁睁看着车队出了城。我分明看见叶先生从车窗里对我伸出了一根中指。  他在嘲笑我们。  我带着队伍,向着城门冲去,车队刚刚出去,清开的路障还没有堵上,曹团长带着兵把在路中央,当我刚刚冲到城门处,曹团长惊雷一般喝了一声。  “奉孙楚将军军令,城门戒严,任何人等禁止出入!”  可我分明亲眼看着车队刚刚出城。  我急火攻心,想也没想就把枪顶在了曹团长脑袋上,“五十八团团长武忠奉命追捕嫌犯,我看谁敢拦我?”  曹团长顶着枪口,冷哼一声“没有孙楚将军的命令,谁都别想出去!”  跟我来的上百个士兵齐刷刷举起了枪,对准了城防部队,可城防部队的士兵更多,足有五百多人把我们挡在这里,眼看着是出不去了。  我怒火中烧,已经顾不得许多,我拿枪顶着曹团长往前顶了一步“闪开,逃脱了嫌犯,你他嘛担的起吗?”  曹团长把脑袋一歪,冷冷的说”担得起担不起,那是我曹某人的事情!”  “你!”我怒吼,可我不敢开枪。  两军对峙,我的兵早就打出了怒火,他们的手指已经扣住了扳机,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友军,也免不得刀兵相见了。  车队一旦出城,速度必然加快,时间一长,想要追上就不可能了。  我急的一头大汗,我在想着对策,我要出城,豁出命去也得出城,那个车队明明就是抢了省银行,可我又不敢明言,此处人多眼杂,万一走露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我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我在曹团长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脚踢在了他胸膛上,他身子一躬,我扑上前掐住他的脖子就架住了他,枪口顶在他的脑袋上,我对着身后的小猫儿喊“带部队追,老子在这挡着,记着,就是死了也得给老子拦住车队!”  小猫儿瞪着眼睛喊“草,跟老子冲!”  我顶着曹团长,劫持军官,那是死罪,可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对着城防团的兵喊“闪开,闪开!不闪开老子干死你们团长。”  我怒目圆睁,一副杀人像。  曹团长闭着眼睛,他看也不看,他手下的士兵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最后终于有个军官下令让了开来,小猫儿带着部队挤出一条路,冲出去了。  我听到曹团长轻声说“劫持军官,就地枪决,谁都救不了你。”  我忽然笑了声,学着他刚才的话说“救的了救不了,那是老子的事情。”  我的身后只有几个兵了,他们和我一起拿枪指着曹团长,在小猫儿出城四五分钟之后,城外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一场火并开始了。   第四十四章 喝不死你  爆炸之后,孙楚将军从轿车上下来,他盯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心里怒火焚烧。  他走到前面,打开阎主席的轿车门子,将假的阎主席扶了出来,阎主席一脸的汗,显然吓的不轻,就在所有人都毫无觉察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枪声。  “啪。”  孙楚听到枪声的那一刻,忽然感觉怀里一沉,刚被他扶出来的阎主席居然身子一软倒在了他怀里,他定睛一看,阎主席的心窝子上已经被子弹击中,此刻正往外哗哗的冒血。  孙将军抱着阎主席蹲下身子,又一颗子弹射在了轿车上,枪手还没有撤离。  孙将军高呼一声“有刺客。”  士兵里不乏好手,他们寻着弹道向北方屋顶密集扫射,那名复兴社的特工迅速抛弃武器,纵身跃下,冲进滚滚人流,消失无踪。  当神仙带着部队赶到爆炸地点的时候,正看到阎主席倒在孙楚将军怀里,他冲过去,一眼就看出来阎主席不行了,子弹是朝着心脏射进去的,神仙不能确定子弹是否击中心脏,只是血不停的在涌,若不及时手术,怕是撑不住了。  孙楚将军在呼喊“救护兵,救护兵!”  可这里哪有救护兵,孙楚将军抱着阎主席,却喊着另一个名字“老三,老三,你抗住啊,你可要抗住啊,救护兵,救护兵啊!“  没错,眼前被子弹击中的人并不是真的阎主席。  南城外,小猫儿带着一百多口子兵终于追上车队了,这一切只源于一个巧合。  前些天一架日军侦察机在此处坠毁,飞机发生爆炸,将道路炸毁,至今仍没有修复,卡车走到这里必须降低速度,从一旁农田里穿过,所以,小猫儿带着部队追上来了。  叶先生已经损失了两辆卡车,但黄金只装在前面五辆卡车里,后面的卡车,本来就是准备阻挡追兵用的。  叶先生下了命令,最后三辆卡车横开,摆成了一道防线,车上跳下来二十来个士兵,架起了一挺机枪。  “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沿着马路横扫过来,子弹射在地上弹在天空,二十来支步枪开始射击。  小猫儿猛的扎在农田里,恶狠狠的骂着“我草,寻死呢吧,机枪呢,开火啊,给老子干他,手榴弹准备。”  三十只手提机枪轰然炸响,火力比对面猛了足足三十倍。  转眼间几百发子弹洒过去,把三辆卡车打的千疮百孔,最左面的卡车油箱被打爆,轰的炸了开来,五六个士兵被炸飞,卡车翻了跟头,把两个士兵压在了车下面。  “手榴弹。”  三十米的距离,任何一个士兵都可以把手榴弹扔到卡车里。  “嗖,嗖,嗖。”  数不清多少手榴弹飞了过去。  “轰,轰,轰,轰,轰。”  硝烟炸起的那一刻,小猫儿已经冲上去了。  “我草,跟老子冲。”  小猫儿实在太猛,把他身后的士兵们看的都怔了,几个老兵马上追去,剩下的士兵们再不犹豫,他们追随着长官,在枪林弹雨中冲锋。  如果这是原平,这将是最安全的一次冲锋。  卡车布成的防线里都是烈火和硝烟,小猫儿一马当先冲过卡车,抬起枪托将身旁的一个敌人脑袋砸开,对着前面的五辆卡车,扣动扳机。  “干轮胎。”  叶先生万万没有想到晋绥军竟然这么生猛,二十多个兵竟然挡不住一分钟,他瞪开眼睛望着车镜,就在卡车后面二十米处,几十个晋绥军士兵已经冲了过来,对着卡车开火。  叶先生终于慌了,他紧握着手枪,对着司机大喊“跑,快跑,快啊!”  司机也快吓死了,眼看着几十把枪在开火,子弹从身边嗖嗖往过飞,腿都抖了。  小猫儿清清楚楚的记着刚才武忠团长为了追车队不惜以身犯法,劫持城防长官,他记得团长的命令,就是死了也得给老子拦住车队。  四辆卡车被打破了轮胎,转着方向扎向了农田,小猫儿冲上去,“留一个活口。”  “哒哒哒,哒哒哒。”“砰,砰,砰,砰。”  士兵们冲上去对着车里的敌人一通乱射。  叶先生终究还是跑了,带着仅剩的两个手下和十吨黄金,杀向南方。  当小猫儿打开卡车车厢,翻开盖着的篷布的时候,他也被满车的金子晃瞎眼睛了。  “我草,我草,我草。这他嘛真的是金子啊?”  他目瞪口呆,震的不敢相信。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团长让他死了也得拦住车队,可是,可是,还是跑了一辆,一车的金子啊那是,小猫儿冷汗当场就下来了,他明白他的一条烂命绝对值不了一车金子,哪怕把这一百口子都算上也值不了一车金子啊。  “去,去,马上报告团长,车队拦下了,跑了一辆。”  我拿枪顶着曹团长的脑袋,听着城外激烈的枪战,我知道,小猫儿一定是拦下车队了,战斗打的非常激烈,城防的兵都张着脑袋看城外,但我看不见,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是那些车队没有抢金子,我的脑袋怕是就保不住了。  劫持军官,那是枪毙的罪。  曹守正背对着我,冷笑一声“我听过你的名字,武忠,你父亲是武德,是阎主席的亲信,中原大战挡住蒋军,才有了今天的山西。”  我见不得他得冷笑,更见不得从他嘴里说我的父亲。  “那你有没有听说,老子在原平跟日本人杀了十天十夜,老子四千多号兄弟都扔那里了,你就应该明白,老子不怕死。”  曹守正明显一愣“原来,原平是你们打的。我们,打的天镇。”  我皱起了眉头,天镇战役之惨烈也不在原平之下,天镇战役五个团打的伤亡过半,致使大同沦陷,李服膺军长也以擅自撤退之罪名被枪决。  我叹息一声“李将军,也算死得其所?”  曹守正冷哼“李将军,罪不至死。”  这个时候,城外跑回来一名五十八团的兵,他还在城门外面就对扯着嗓子对我喊。  “团长,拦住了,拦住了,金子,都是金子。”  我的心脏猛的跳起来“说清楚,说清楚!”  那士兵喊“金子,车上都是金子,四卡车的金子啊。”  曹守正也瞪目了“什么?怎么会有金子?四卡车的金子?”  我放开曹守正,这个时候顾不上他了,我往城外跑,“走,去看看。”  曹守正也带着两百个兵跟出来了,当他看到四卡车的金子的时候,他才终于恍然大悟,他,被叶先生玩了。  小猫儿看见我,自己抽了一巴掌“团长,跑了一辆车。”  我拿脚踹开他,看着卡车里摞起来的金子,我赌对了,起码这条命是保下了。  曹守正悄悄的在四周搜寻,他怕叶先生没有逃出去,但他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叶先生。  我对着士兵喊“去,去通知省政府和宪兵队,让省政府派车,宪兵队押运。所有人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动一块金子。”  一百个兵回应“是,团长。”  我斜眼看这曹守正“曹团长,我不用再跟你去找执法队了吧。”  曹团长没搭理我,大手一挥“撤。”带着他的兵回去了。  半个小时后,张世平带着他所有的三百个宪兵冲过来了,看到满车金子的时候,他握住我的肩膀,“大哥,你真他嘛是我大哥。”  “滚,给老子整两瓶好酒去。”  张世平瞟了我一眼“今天晚上,杏花村,喝不死你。”   第四十五章 省党部  阎主席带着几十号兵直奔太原绥靖公署,事态紧急,阎主席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绥靖公署坐镇。  出现了。  阎主席带着三十多个城防兵迅速向绥靖公署前进,士兵将阎主席围在中央,水泄不通,子弹,怕是打不中阎主席。  在绥靖公署对面的一条小巷子里。  有一个年轻人,一个仅仅二十六岁的年轻人。  年轻人嘴里叼着一根烟,他其实抽不习惯这种山西烟,他已经完成了组织交代的任务,白牡丹已经打入山西政府,方蓝在犹豫,究竟要怎么办,他的身后还有两个兄弟,其中一个兄弟的身上,绑了一圈手榴弹。  要赌一把吗?  他损失了一个兄弟,兄弟的离去让他的脑子不再热血,他清楚的明白,一切都是假的,自己的兄弟才是真的,谁会为了自己去拼命?叶先生不会,曹团长不会,山西省党部也不会,只有跟在他身后面的兄弟才会。  有兄弟,才有别人看的起的实力,才有追逐权利的本钱。  在这种情况下,枪击无法杀死阎锡山,唯有自杀攻击,彻底炸死这个山西王。  那个绑满手榴弹的兄弟当然不想死,可他愿意死,他望着他的大哥“蓝哥,我死了,兄弟三个荣华富贵,我这条命,换阎锡山的命,值的不能再值了。”  可方蓝按住了他兄弟的肩膀,他昂起脸。  他的心在挣扎,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究竟怎么做,究竟要怎么做啊。  他的兄弟在喊“干吧,蓝哥,干吧。”  “走。”  方蓝一把搂住他兄弟的脖子,转身离开,他对着他的兄弟们说“没你们,荣华富贵算个屁啊。”  身后的两个兄弟双眼湿润。  我带着兵和张世平回到了城里,在路上碰到了陈冲。  我身后还有八十多个兄弟,张世平带着五十来个肩膀上戴着执法袖章的宪兵,陈冲身后是二十来号挎着手枪的警察。  军警宪三方再次汇聚到一起,我们三个站在中央,陈冲这个斯文人显然已经怒火中烧,他的眼镜上还有血,他擦了一把眼镜,低声说“可靠消息,有几个人刚刚撤进省党部,疑似刺客。”  张世平皱眉“省党部,不是咱们能动的。”  我已经打出了火气,这次战斗,我部损失了二十来个兵,我其实想会会这些个胆大包天的牲口,我问陈冲“能确定是刺客吗?”  陈冲点了点头“十有八九,省党部就那么几个人,一搜就搜出来了。”  张世平说“省党部有几十号警卫,硬冲肯定不行,现在不是和国民党闹的时候,必须请示上级。”  我问他“请示谁?”  张世平转头望向陈冲,这个事件里,陈冲是主角。  陈冲略一沉吟,“你我三方,各派一人,去绥靖公署直接找赵主席。”  “那我们呢?”我问他。  斯文人也豁了出去“我们先包围党部,不能跑了这几个。”  张世平直接招呼他的兵“走,省党部。”  我对着张世平一笑,这货,很合我脾气。  我们跟着陈冲,带着一百五十来号人杀奔国民党山西省党部,省党部就一座六层高楼,门口站着两个党部警卫,院子里飘着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大楼正面悬挂着一块很大的青天白日徽章。  外面黑压压一百多号拎枪的人包围了省党部,党部里面立刻吹起了警戒哨,涌出来能有三十个持枪警卫,我看到党部大楼的窗户上都是人,都在往门口看,我指着一个党部警卫说。  “去,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我要跟他交涉。”  那警卫问我“你是谁?”  陈冲走到我身前“我是特警处处长,叫你们的领导出来。”  那个警卫看看陈冲,看看我,再看看后面杀气腾腾的兵,转身跑进去了。  国民党省党部里面,方蓝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警察来的这么快,而且明目张胆的就敢包围国民党党部。  站在方蓝身前的党部领导苦笑一声“你不知道,国民党在山西,没有根基也没有影响力,省党部只是个架子,山西军政大权都在省政府手里。”  方蓝其实对山西政务并不熟悉,他当然不需要太熟悉,他是特务,不是官员,他只是听说过一些山西的事情,但显然实际情况比他预料的还有糟糕。  “那,你们对省政府就毫无办法吗?”  党部领导“事情不好说,现在局势复杂,先拖一拖,我去想想办法。”  方蓝客气的说道“谢谢。”  “呵呵,都是一家人。”  过了有五分钟,从党部大楼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穿着军装,挂着上尉军衔,我一开始没有看清,等那个上尉走到门口我才认出来。  “冯凯!”  我眯着眼睛叫了一声,我实实在在没有想到这个前几天还跟我一起在忻口前线打仗的五十四师上尉营长此刻会从省党部里走出来,显然,他也一眼就看见了我。  “是你。”  冯凯惊呼一声“你,你真是阴魂不散,你又想干什么?”  我对这个想开枪杀我的人已经有了些恨意,不管谁对谁错,我现在很想干他。  “老子看见杀人嫌犯逃进去了,过来找人。”  冯凯前天才从前线调下来,靠家里的关系临时安排进了省党部,担任警卫连长,不论怎么说,他总是逃出了那个枪林弹雨随时都会送命的战场,没想到,才到省党部,就又碰到了我。  张世平凑到我身边,低声问我“怎么?认识?”  我冷哼一声“这孙子差点没弄死我。”  张世平大叫了一声“就他?”他的声音很大,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在太原,就他也敢动你?”  我就笑,我张狂的笑“哈哈哈,不是我就说这孙子瞎了他的狗眼。”  冯凯被我们骂的满脸通红,他憋着气指着我,“你,你别太狂了,这里是山西省党部,不是你们196旅。”  我苦笑着摇头,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子啊,“这里,是山西。”  冯凯被我呛的说不出话来,他再咋咋呼呼,他再有强硬的背景,这里也是山西,叶先生,方蓝这样的人物都得绕道走,就他这样一个上尉,算得了什么?  我斜眼瞥着冯凯“把嫌疑犯交出来。”  冯凯强撑着,这个没有多少骨气的人总是喜欢充大头,他也不看看,山西省党部里有多少大佬,一个也不敢出来,就凭他,能挡的住我们吗?  他叫嚣着“这里是省党部,你们有警察局的搜查令吗?”  省党部的大门已经关了,但是大门是铁栅栏的,三十来个党部警卫严正以待,我踏前一步,伸出食指指着冯凯。  “交出嫌犯,否则,我们自己进去。”   第四十六章 何时再归故乡土  省党部里没有动静,三十个党部警卫举着枪挡在里面,这座大门,在多年以前就被山西省政府查封过,尽管今时不同往日,但是,千万别惹急了哥几个。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急也没什么用了。  张世平递给我一根烟,烟染上了血,有些黏糊糊,我点着烟,深吸了一口。  张世平很不耐烦的对着冯凯说“你他嘛做不了主,就把党部的领导叫出来,老子不想再看见你。”  冯凯吓的退了一步,他慌张的回过头,望向党部大楼,没有人理他。  去绥靖公署请示的士兵半个小时了也没有回来,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转过头,用眼神询问陈冲和张世平的意思。  陈冲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上面的命令还没有下来,凭一个小小的特警处处长,对付山西省党部,确实有些不够看,他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再等等。  张世平勾住了陈冲的脖子,把他带到了后面。  “陈冲,我估计这件事情也不好了结,你别管了。”  陈冲一皱眉头“什么意思?”  张世平看了眼里面硬挺着的冯凯,“这个事情,怎么处理都不好办,哥们现在就想进去干这孙子。”  陈冲也听到我说的那句话了,冯凯差点没干死我。  陈冲担忧的说“这件事情牵扯太大,你进去干,值吗?你都没问清他和武忠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世平呵呵一笑,“你知道当兵的都叫我什么吗?他们叫我张阎王,敢惹老子的兄弟,我管他是他嘛谁啊。”  张世平说完,转过头来,把枪插回腰间的枪套,对着宪兵队的兄弟们喊“给老子顶着,谁动开火干谁。”  “是!”几十个宪兵应了一声,震的里面的党部警卫一颤。  张世平走到门口,看也没看我,直接爬上了铁门,翻进了省党部,三十来个宪兵紧张的往前冲。  “干什么?你干什么。”  张世平跳下铁门,瞅了眼喊话的警卫“记着,这里是太原,老子只听的懂太原话。”  他扒拉开挡着的警卫,直接往里闯。  有两个警卫想要再上去挡住张世平,五十号宪兵就都冲到门口,举着枪骂“草,都给老子站的,谁动老子就干谁。”  我看到张世平冲着冯凯走过去,我忽然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了。  我也收起枪,爬上了铁门。  张世平在太原陆军小学堂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手黑,谁惹干谁,我是个性子孤僻的人,张世平是个心黑手狠的人,我们是一对兄弟,一起逃过课,挨过教官的板子,打过比我们高两届的学生,调戏过校长办公室的女教员,抽过最烂的烟,喝过最烈的酒。  冯凯看着怒气冲冲杀过来的张世平,吓的直躲“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啊?”  张世平搂起袖管,举起他的拳头“老子来干你。”  “通。”一拳头就栽在冯凯的脑门上。  冯凯直接倒地,三十个党部警卫无人敢拦,本来,他们也不认识这个刚刚调来的警卫连长,外面上百杆子枪顶着,傻子才出头呢。  张世平挥起拳头,几百号兵在看着,他拉起冯凯的衣领,把这个上尉军官拽起来,照着脑袋又是一拳头。  “通。”  冯凯被砸到在地,惊恐的呼喊“你敢,你敢殴打军官,你这是犯罪,我要告你,我要告你。”  他挣扎着向往起爬,我一个助跑冲过去,踢起军靴,对着冯凯的胸膛“腾。”干了上去。  冯凯被踹出去几米远,诺大的国民党山西省党部没有一个人敢来阻止我们兄弟两个,陈冲握紧拳头,望着我们两个在里面猖狂。  我指着这个纨绔,“你他嘛不是在南京有些关系嘛?来,把你南京的关系给老子叫过来看看。”  冯凯爬着往后退“你们要上军事法庭的。”  我抬脚踢在他的脑袋上,他的脑袋像西瓜一样嘭一声磕在水泥地上“军事法庭是吧?你他嘛阻拦警察办案,意图包庇杀人凶手,你说,谁先上军事法庭。”  张世平轻笑一声,赞赏的看了我一眼,“我告你,你是暴力抗法,今天,谁来了老子们也得先干了你。”  冯凯被我们的倒打一耙吓着了,他现在才明白,在别人的地盘上,自己什么也不是,没有人会在乎自己在南京政府的人脉和家世,这是是山西,是阎锡山的地面。  冯凯脑门上的血在流,狼狈的和条狗一样“你们是诬陷,是诬陷。”  张世平扑上前,一脚踹在冯凯的嘴上,踩了个血淋淋,“孙子,我告你,在这里,谁他嘛也不好使。”  陈冲冷静的望着省党部大楼,他冷冷的笑,大战已开,国民党,还能在山西撑上几天?  省党部大楼内,国民党山西党委的负责人怒气冲天,他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阎伯川,你眼里便这样没有党国吗?没有中央军支援,你守得住山西吗?”  哼,这个国民党的大佬却不懂,军队,有些时候也不会为党服务,国军抗日,大势所趋,万民心向,这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止的,没有了土地,国民党,还算个党吗?  山西党委负责人一个电报打到了复兴社,复兴社领导中有一位和时任河南省主席的商震有些交情,商震虽与阎主席翻脸分裂,但与赵戴文主席还有些旧情,赵戴文主席接到商震主席电话的时候,只是静静听商震说话,这位山西的军师级老先生一句话都没有说,挂断了商震的电话。  有部下斗胆询问老主席的意思“主席,省党部的事情,我们?”  赵戴文主席喝了口苦茶,“丢了十吨黄金,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需要让别人看到山西的态度。”  部下揣摩上意“那,我们冲进去?”  赵主席望着纷乱的太原城,“不,我们不管。”  方蓝站在省党部一处隐蔽窗户后面,静静的望着外面,山西省党部的警卫军官被两个人揍的血淋淋,他才不会心软,能让别人死,也不能让自己死啊。  冯凯在爬着,这是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他在地上爬,国家乱成这个样子,一个小小的上尉算个什么?  我抄住冯凯的衣服,把他拉起来,他的身子已经发软,没有了挣扎,我望着他惊恐的眼睛,我问他“山西党委的书记都不敢出来,你觉的就凭你,能抗的住吗?”  无论如何,国民党都牵扯进了这次刺杀阎主席和抢劫储备黄金的事件中,一个小时了,上峰还是没有命令,我已经明白,此事,没有人会管了。  我和张世平就那么光天化日之下,在省党部大院里,几百杆枪下,揍着这个瞎了眼的上尉,没有命令,我们也不敢当真带兵冲进来,但我们可以揍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没有人管我们。  真的,没有人管我们吗?  不。  省党部大门外,来了一个人,就只有他一个人。  宪兵团当然认识他们的最高上峰,所有的宪兵轰然敬礼“张总监!”  五十八团的兵是补充兵,哪个部队的都有,他们当然也有人认识眼前这个老人,有士兵呐喊“张将军!”  军警宪三方一百五十多号人顷刻散在两旁,所有人望着眼前老人都崇敬无比,他们眼神炙热,望着这名年迈的老将军,这个在山西被称为青天的第二战区执法总监张培梅将军。  二十年前的山西,只属于三个人,阎伯川,武德,张培梅。  张培梅将军孤身一人走到省党部大门前,望着里面持枪的党部警卫,他低声说“开门。”  张培梅将军没有军衔,他从未受封,但是,他是所有山西兵中的英雄,他是将军,真真正正的将军,一百五十把枪赫然顶起,他们呼喊着“开门!”  党部警卫一看架势就知道挡不住了,两个警卫迅速打开了门,连党部大楼里的负责人看的眼睛都快跳了出来,张培梅,来了。  大门打开,张培梅对着身后的兵下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  张培梅将军走进省党部,他的步伐很稳,他的眼神很冷,忻口,还在浴血。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冯凯,然后望向张世平。  张世平立刻敬礼“总监。”  张培梅将军轻喝一声“打的痛快吗?”  张世平心中一颤。  将军上去一步“知道错吗?”  张世平低下他天王老子也不怕的头,低声说“知道。”  张培梅将军怒吼一声“知道还不滚?”  张世平再次敬礼,眼中却有些湿润“是,总监。”  将军转过身,他这一生起起伏伏,枪林弹雨,刀光剑影中打杀出来,他已经成为晋绥军中最受尊敬的将军,哪怕,他在骂我们,我们也服气,不论我们做的对与不对,他骂我们,我们就服气,这样的人,叫做将军。  张培梅将军看着我点头“忠儿,打原平,苦了你们了。”  我想起了我死在原平城里的姜玉贞将军,我抬头,敬礼,让太阳照着我的脸庞“军人本分,保境安民。”  张培梅将军的故乡,就在原平不远,此刻已经沦陷,他抬起头,望着省党部大楼,低声自语“何时,能再归故乡土。”   第四十七章 不会白吃这口肉  刺杀第二战区司令阎锡山,抢劫山西省银行储备黄金,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太原绥靖公署,赵戴文主席和阎长官正在密谈,张培梅将军开门走进来,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把这件可以要了许多人命的事情压下去了。  “先打仗,先打仗。”  汾河桥五十八团驻地,在工事里面修筑了一排木屋,士兵们都在简陋的木屋里睡觉,战事越来越不利,忻口和娘子关的消息不知道从什么渠道一直往回传,士兵们经过追捕方蓝和叶先生车队这两仗凝聚了士气,起码这些乱七八糟的兵看见我还是挺客气的。  团部有神仙这个参谋长和铁贵儿团副坐镇,我也懒的管,我带着小猫儿逛到了陆军医院,我想看看叶晓雪,那个皮肤很白很爱笑的女孩。  陆军医院收容了上万伤兵,整个医院大院里躺满了兵,全省的医生护士能调的都调来了,可还是不够,从忻口前线一天拉下来的伤兵就有上前,那些满身血的兵把他们的兄弟从卡车上抬下来,放到院子里,然后再次奔赴前线。  我拉住一个运伤兵的,问他“前线怎么样?”  那兵抹了一把脸,都是血,我递给他一根烟,点上,他喘了口气说“不知道,已经有六七个师打没了,战死的兄弟们埋了一整座山,灵山这几天打的特别惨,三个师打的连一万人也不到了,太惨了,太惨了,那些打的疯了的兵拿枪逼着都不退,就在阵地上扛着。”  我问他“日本人呢?”  兵叹了口气“日本兵也死了不知道多少,我们埋的日本兵也有好几千了,从前几天日本兵屠杀老百姓以后,越打越惨,现在都不留俘虏,只要包围了日本人,杀的是一个也不留。”  “还扛的住吗?”  兵笑了,“扛不住得扛,扛不住还得扛,你说前面的后面的跟前的远点的兄弟们都死了,你怎么撤?”  我仰天祈祷,不要,不要兵败如山倒。  那兵对我敬了个礼“走了,少校。”  我目送这十几辆卡车开往北面,这一仗,还要死多少人啊。  我的心情沉重起来,踏进医院,踩过一地的伤兵,血流满了整座院子,血腥味道太重了,很多兵都在痛苦中惨叫着,怎样一副地狱啊。  叶晓雪在做手术,很累,我在门口看着她一趟趟跑进跑出,手术盘里都是血和烂肉,她脸色苍白,显然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  终于做完了一台手术,她摘掉血糊糊的口罩,依偎在二楼的栏杆上,深深的呼吸,可空气里也满是鲜血的味道啊。  她靠着柱子,低声说“好累啊。”  我点头,在这样一个残酷的地方,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支离破碎的男人,声嘶力竭呼喊着的男人。  她拉住了我的袖子,我转过头看她,她盯着我的眼睛问我“能打的过吗?你看看这里有多少人,有多少人啊。”  她伸出手指着满院子上万号伤兵,有山西兵,也有中央军的兵,  我默默的低下头,我能说什么?我能告诉她我们打的过吗?我们明明就打不过。  “可是,总不能不打吧?”  她的眼里忽然闪出了泪花,她擦着自己的泪,哭着说“你知道这里一天死多少人吗?这里一天要做五百台手术,每天都有上百人死去,尸体早就堆满了停尸间,现在都没地方放了,那些,那些十七八岁的兵,还都是孩子,还都是孩子啊。”  她哭的很伤心,国家危难就在眼前,最终受难的都是这些普普通通的中国人。  我轻轻拍她的肩膀,看着她梨花带雨,我的心也难受,我想找块手帕给她擦擦眼泪,可我身上没有,无奈之下,我伸出我的袖子递过去。  她看着我噗嗤一笑,打了下我伸过去的胳膊。  “谁要你的袖子。”  我脸一红,然后把袖子拽起来“那给你胳膊。”  她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张开嘴就咬了上去。  “我草。”我被咬的一疼,张开就骂了句。  她不理我,更用力的咬,我感觉她的牙都咬到骨头了,我疼的直抽冷气,却不敢再出声,我知道她需要发泄,那些残酷的鲜血和死亡会压垮一个女孩子。  叶晓雪握住我的胳膊,一圈血红的牙印,她轻声问我“疼吗?”  我摇头,我才不会说疼,我他嘛满身伤口爬在阵地上干日本人也不会叫疼,更何况这样一个女人咬我,疼死我我也愿意。  她骂了我一句“傻子。”  我微笑“你才傻。”  “你傻。”  “好,好,好,我傻,我傻。”  她忽然楼住了我的胳膊,拉着我往外走,旁边认识她的护士们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那是叶晓雪的对象?”  “不知道啊,好帅啊。”  “是啊,还是个少校,真好。”  我瞅了叶晓雪一眼,弱弱的问她“不怕别人说啊?”  她似乎很洒脱“不管她们,我们吃饭去。”  “吃什么呀?”  “白菜炖豆腐。”  陆军医院食堂一片混乱,在食堂里面又架起了几十个灶,上百个厨师在做饭,几十个人在和面,面条洒在几十口大锅里,伤兵们吃的是炒菜猪肉,医院里的吃的是白菜炖豆腐。  在食堂最里面有三个灶,是给医院里做饭的,这里只有几个护士,我和叶晓雪打了三份饭,带着小猫儿出了食堂,在外面的台阶上坐下。  小猫儿搅了一下炖的稀烂的白菜豆腐,“我草,团长,医生们就吃这个啊?”  叶晓雪已经吃了一口,她一边吃一边说“看看这些躺在地上的兵,我们就该吃这样的饭。”  小猫儿不解的问“为什么啊?”  叶晓雪抬起头,又有眼泪在打转,我忙用手指给她擦去,她说“医生就应该治病救人,可我们救不了他们,我们有什么资格吃的比他们好?”  小猫儿怔住,他也望着满地的袍泽,他想起上战场的那一天,我们天杀的团长对着一千号五十八团的兵喊。  “肉,管够!”  可是,我们豁出去这满身的血去浇灌山西的土地,只是为了这一口肉吗?  叶晓雪很快吃完了她的一碗面,我把我还没有动筷子的面递给她,我对着她重重的说。  “我们,不会白吃这口肉。”   第四十八章 别准备活了  吃完面,叶晓雪靠在我的肩膀上沉沉睡去,我摸着她的头发,这个可爱的女孩,为什么要生在这个草蛋的世道里啊。  我从来没有和女孩子谈过恋爱。  这辈子唯一和女孩子的接触还是上小学堂的时候和张世平打赌,才悄悄摸了下校长办公室那个女教员的手。  可是现在,有一个美的一塌糊涂的姑娘就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觉喉咙里慢慢干了起来,心里有点子邪火往上串,我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往下压。  然后我感觉裤子有点不对劲,我低下头,看到我裤裆里顶起来一个大帐篷。  小猫儿看了我一眼,然后直直的盯住我的裤裆,他双眼放光,瞪着眼说“我草,这么大。”  “滚。”  小猫儿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团长就是团长。”  我指着小猫儿的鼻子,低声呵斥“赶紧给我滚。”  小猫儿看见叶晓雪靠在我肩膀上睡觉,他心里确信我绝不敢太大动作把叶晓雪吵醒,他叉住腰,摆出一个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姿势。  我一生气,脱下布鞋就扔了过去,可我怕扰到叶晓雪,所以力气不敢太大,鞋子被小猫儿接在了手里,他拿眉头挑了我一下。  “把那只也扔过来。”  “我去你奶奶的。”我把另一只鞋也抛过去,砸在了小猫儿脑门上。  “嘿嘿嘿。”小猫儿接住两只鞋子,阴笑着凑了过来。  我看的一身鸡皮疙瘩,“干什么?死远点啊。”  “哎,团长,别怕,我就是跟你聊聊天。”  我躲开这个发疯的小魔头“你要聊什么?”  “额,团长你不是还是童子吗?”  “啊,杂了?”  “那啥,这不是叶晓雪吗。”  “啊,是叶晓雪啊。”  小猫儿看着我傻乎乎的,他也傻了“啊,就是叶晓雪啊。”  我还是不明白“啊,是叶晓雪啊,杂了?”  “你不是童子吗?这不是叶晓雪吗?”小猫儿无比惆怅的说。  我点点头“就是,我是童子,这是叶晓雪。”  小猫儿气的直接蹬了我一脚“那你上啊。”  我抬手一巴掌扇他脑袋上“我草,老子用你教啊。”  小猫儿死死的盯着我,我看见他的眼睛,分明也是想咬我。他急的直跳“我草,团长,上啊。”  我脸一红“上什么?”  “亲她,亲她啊。”  “滚。”  小猫儿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我“你打日本人的气势哪去了?你把头一转,往下一冲,不就行了。”  我知道我自己被小猫儿说的心动了,我转过头,望着安静睡着的叶晓雪,我有些冲动了,我已经想俯下身子亲她去了,这是男人的天性,你一定要相信想亲你的男人起码是喜欢你的。  我轻轻低头,我有些心虚,有些忐忑,慢慢闭住眼睛,感受叶晓雪的味道,慢慢,慢慢低下头。  “不行。”  我猛然抬起头,不行,君子不能趁人之危,恩,我告诉我自己,绝对不能。  小猫儿叹息一声“狗。”  我掏出枪指住他“你再说一句?”  他吓的举起手,“别,团长,我是狗,你可千万小心手,别累着了。”  我很满意小猫儿的没骨气,这人吧,必须得有个怕的。  小猫儿突然拿手一指叶晓雪“团长,晓雪姐姐醒了。”  “恩?”我赶紧转过头去看,可是,叶晓雪并没有醒。  小猫儿恨恨的说了句“啥也做不成。”他扑过来,直接就把我的脑袋按了下去,我猛的就亲上了叶晓雪的脸,脑袋还磕住了叶晓雪的头。  我感受到嘴上触及到的光滑,吓的立马跳了起来,我看了眼睁开眼睛的叶晓雪,抬脚就踹小猫儿。  “寻死呢吧,我草,看老子不干死你。”  我连蹦带跳的踹小猫儿,小猫儿一溜烟的跑了,我张牙舞爪的追了出去。  叶晓雪坐在台阶上抱着胸哈哈大笑“哈哈哈,傻子。”  我掐着小猫儿的脖子一路把这货踢回了汾河桥团部,小猫儿抱着屁股哭爹喊娘,发誓赌咒这辈子也不敢了,我俩闹腾着进了团部,我又看见了神仙的那张死人脸。  神仙的脸上皱纹很深,阴起来很可怕,我知道,又出事了。  “杂了?”  神仙抬起他冰冷的眼睛“娘子关破了。”  所有的人都直愣愣的,天下至险娘子关,由中央军做主力,晋绥军辅助,十万大军拱卫天险,打了十几天,终于还是没能守住,娘子关,在10月26号,沦陷了。消息传回太原,满城俱惊,我上前一步,问他“还有什么消息?”  神仙摇头“没了。”  我一屁股蹲坐在沙袋上,点了根烟,“娘子关一破,日军肯定趁胜追击,一举拿下阳泉,破了阳泉,最多三天就能打到太原,完了,太原要完了。”  小猫儿急忙问我“太原守不住吗?”  我闭上眼,纠结的扯我的头发“守个屁啊,东山西山守住有什么用?城南城北无险可守,日军南北夹击直接就打到太原城里了,你见识过日军的进攻,在那样强大的火力下,我们拿什么守?”  小猫儿抻着脖子说“城防是假的啊?”  “原平城防怎么样?不一样让炸成烂土啊,太原城就是铜墙铁壁了吗?”  “那怎么办?”  我站起身,环视我的兄弟们“死吧。”我扯着嗓子嚎“死吧,守太原,就别准备活了。”   第四十九章 林妹妹  太原绥靖公署,娘子关破的消息让整个作战会议室里的人都沉默了。  阎长官端坐上首,望着眼前一干将军,娘子关破了,太原,已成必战之地。  “诸位,诸位啊,娘子关完了,阳泉无兵可守,日军不日就抵达太原,兵锋犀利,无可阻挡,怎么办?怎么办啊?”  阎长官猛拍长桌,这是山西人的山西啊。  孙楚将军咬牙道“司令,撤吧,现在还有些时间,马上安排撤退吧。”  阎长官恨恨的骂“忻口打的这么好,就这样撤了,我们就完了,完了啊,他娘的太原就要没了,这不是清朝兵也不是中央军,这是日本人啊,是日本人啊,日本人占了太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啊。”  孙楚低下头,他的胸膛里也满是怒火啊,“司令,三军,已经用命,阵亡的烈士,已过五万数。”  阎长官握住长桌,望着满场众人“诸位,这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土地啊。”  绥靖公馆里,第二战区总司令阎锡山召开紧急会议,着力安排忻口部队撤退事宜,并且加紧转移太原地区军政资产。  这天傍晚,在太原宪兵团的办公室里,我,张世平和陈冲喝了不少酒。  酒,当然是好酒,最爽口的杏花村。  肉,当然是好肉,最好的烤山羊腿。  陈冲已经醉醺醺,他的眼镜扒拉的都歪了,满脸的红光,他望着我“武忠,谢了,真他嘛的谢了,没有你劫下黄金,哥们绝对捞不到警察局这个副局长的位置。”  我不耐烦的摆摆手“死开,不就是干了一仗么,我跟你说,那他嘛什么叶先生,装的神神秘秘的,草,别被老子哪天逮住了,老子一定打的他连他是不是他嘛生出来的都不知道。”  陈冲点头“你别看现在查不出来他,放心,影子终归要暴露在太阳底下,不怕他能消失了,哎,就是战事太恶了,我这才刚当上副局长,就要撤了。”  我忙问“怎么撤了?”  “恩,上头下来命令了,各机关单位先行撤离,警察局要撤到临汾,没了太原,我这个太原警察局副局长不就成了假的了。”  我有些关心,问他“所有的警察都撤?”  他摇头“不是,警察又不是当兵的,愿意走的就跟着走,不愿意走的就待着,不强迫,何况这地方也需要留些熟人,以后刺探情报了还是说有一天跑回来,总有个接应的人不是?”  我灌了一口酒“恩,那应该留些地下同志吧?”  陈冲摆摆手“一团乱麻,一团乱麻,根本理不过来,爱怎么怎么吧,日本人来了,够呛这辈子还能打回来。”  我冷笑一声,是啊,日军如此强大不可战胜,日本人来了,我们还真没本事再打回来。  陈冲忽然拍了张世平一下“哎,张世平,你那对象怎么办啊?”  在桌子上趴着的张世平抬头啊了一声,愣怔着问“什么对象啊?”  “你不是喜欢那个教育厅的林薇薇吗?啊?都这会儿了还杵着干什么?说话以后就见不上了。”  我这见到张世平不少天了,愣是没听这货说起过,居然还有个叫林薇薇的。  我酒劲上涌,拉着张世平就问“怎么回事?啊?这是给我找了个弟妹还不告诉我?你小子找抽呢吧?”  张世平眼睛发愣“什么啊?人家又不喜欢我,怎么就是我对象了啊?”  我啊了一声“没好上啊?你能干个啥啊?连个对象都搞不上。”我死不要脸的臭他,虽然我也连个对象还没有,但并不妨碍我臭他,更何况,还有叶晓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我的了,我阴阴的笑着,呵呵呵。  陈冲不忘鄙视一句“他就是没胆子,不敢跟人家说。”  张世平挺着脑袋争辩“你才没胆子呢。”  陈冲笑道“那你跟林薇薇说过吗?”  “说什么啊?”  “我草,说你喜欢她啊?”  张世平已经喝的快不省人事了,摇着头“不说,不说,人家不喜欢我。”  我一看他这个糗样懒的再搭理他,我问陈冲“那女的好不好?”  陈冲扶了下眼镜,巴扎着嘴“好,绝对好。”  我拍他的脑袋“真好?。”  陈冲笑嘻嘻的点头“当然是真的好。”  “恩,那要不,你带我去看看?”  陈冲兴致马上就起来了“那咱现在走?”  “走?”  陈冲望了眼又趴在桌子上的张世平“带上这货?”  “必须啊。”  我和陈冲架起一滩烂泥的张世平就出了门。  天还没有彻底黑,教育厅已经开始着手撤离,里面乱的一塌糊涂,到处都是人来人往,搬东西,收拾东西的。  我和陈冲俩醉汉抗着已经睡死过去的张世平就进了教育厅,厅门口的警卫一看一个警官,俩少校,根本不敢拦,哪怕这三个大小伙子已经烂醉。  我和陈冲对视一眼,望着乱糟糟的教育厅,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站在教育厅大楼底下,抬头往上看,楼上面鸡飞狗跳的。  陈冲看着我,跟我说“老武,喊一嗓子?”  我点头“行啊。”  我俩把张世平放在地上,他平躺着,我和陈冲俩人扯开嗓子就冲着大楼喊。  “林薇薇!”“林薇薇!”  嘿,这两声吼,直接把整座教育厅大楼里的人全震了,所有的人都从窗户里往下看,下面站着俩年轻人,地上还躺着一位。  有认识陈冲的一个女人在三楼招手“哎,陈处长。”  陈冲呵呵笑着,摘了他的眼镜,抹了一把凌乱的头发,“恩,那个,林薇薇在不在啊?”  那个女人大笑着“哈哈,在啊,我马上去叫她。”  一分钟以后,一个很干练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穿着黑色的长裙,头发挽起来,很有些知识女性的味道,看的我都呆了。  我掐了陈冲一把“这么好看啊。”  “废话,哥们眼光能差了啊。”  那个叫林薇薇的女科长扭捏着走了过来,无数目光投在她身上,让她的俏脸泛起红潮。  陈冲笑嘻嘻“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第五十章 青天白日满地红  林薇薇显然已经生气了,她望着眼前两个醉鬼,恨不得咬上一口。  她冷着脸对我们说“快走吧。”  “额。”我也酒醒了不少,知道这样闹肯定惹人家生气,于是我拉住陈冲说。  “哎,咱们回吧?”  陈冲点头“啊,赶紧回吧,天都黑了。”  我俩很默契的扭头就走“恩,以后不能这么晚喝了,要不然再找错门。”  “就是,就是,以后要是喝多了就跑到教育厅那还了得?”  我俩勾肩搭背的出了教育厅。  林薇薇急的直喊“哎,哎,张世平还在呢。”  我俩压根当没听见,走了。  林薇薇看到人们还在看她,气的一跺脚,可是脚底下还躺着一个男人,这可怎么办啊?哎,没办法,只能先把他扶进去了。  林薇薇是个外表坚强硬气内心却柔软的女人,她同样也是一个害羞的女人,绝没有叶晓雪的调皮捣蛋。  她把烂醉的张世平扶起身,带进了办公大楼,自己的办公室里。  林薇薇把张世平放在椅子上,拿了条毛巾,打了些水,想给张世平额头上敷一敷,当林薇薇刚刚转过身,身后传来了张世平含糊不清的声音。  “薇薇,薇薇,我,我喜欢你。”  林薇薇身体一震,呆在当场,她不敢回头,她的心在剧烈的跳。  “薇薇,我可喜欢,可喜欢你了,为什么你老是不理我,老是不理我啊。”  女人轻轻一笑,那为何你总不敢主动走过来?  “薇薇,你知道不知道,你长的太漂亮了,太,太好看了。”  林薇薇脸色一红,低声说“我知道。”  张世平不知道究竟是醒着还是醉着,胡言乱语,说着他清醒时候绝不敢说出来的话,他这样一个心狠手辣,傲气冲天,敢把天王老子都干下去的猛人,谁能想到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他却懦弱的像只绵羊?  “薇薇,你知道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  林薇薇点头,“我知道。”  她终于鼓起勇气回过头,望向这个喜欢她的男人,可这个男人,这会儿分明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大嘴巴亲着地板呼呼出气。  林薇薇一愣,无奈的苦笑一声。  我回到汾河桥的时候,看到了从忻口前线撤下来的第一支队伍,这支被打的近乎奔溃的整编师,此刻,连他嘛两千人都不到了,许多轻伤的士兵被搀扶着,徒步往南开去,这应该是最先参战的部队,他们早就跟日本人拼了个玉石俱焚,这些个剩下的阎王爷照顾的兄弟们,一步一回头的向南撤。  铁贵儿是个三棍子也砸不出一个屁来的老实人,但我明白这个老实人的心里比我们对兄弟的情义感受的都要更加敏感。  他站在工事最高处,几十号兵都在下面站着,望着延绵而去的败兵。  “风云起,山河动,黄埔建军声势雄,革命壮士矢心忠。”  人们都望向他,这首陆军军歌,早就传遍了华夏大地南北。  “金戈铁马,百战沙场,安内攘外作先锋。”  我握紧拳头,随他们一起唱“作先锋。”  “纵横扫荡,复兴中华,所向无敌,立大功。”  五十八团的兄弟们汇在一起,齐声高歌,歌声嘹亮,回荡在汾河两岸。  “旌旗耀,金鼓响,龙腾虎跃军威壮,忠诚精实风纪扬。  机去攻势,勇敢沉着,奇袭主动智谋广。  肝胆相照,团结自强,歼灭敌寇,凯歌唱。”  两千多溃兵也随我们一起高唱,中国啊中国,你一定得记着,这片土地上,还有我们这群愿意为了你去流血去死的男人。  “风云起,山河动,黄埔建军声势雄,革命壮士矢心忠。  金戈铁马,百战沙场,安内攘外作先锋。  纵横扫荡,复兴中华,所向无敌,立大功。  旌旗耀,金鼓响,龙腾虎跃军威壮,忠诚精实风纪扬。  机去攻势,勇敢沉着,奇袭主动智谋广。  肝胆相照,团结自强,歼灭敌寇,凯歌唱。”  一支日军战机编队从东方天空里呼啸而来,带着巨大的太阳旗,飞过天空,十几万太原百姓仰头望去。  那一刻,绥靖公馆里,阎长官,赵主席,孙楚,张培梅将军仰头望去。  国民党山西省党部,方蓝和冯凯仰头望去。  太原警察局,陈冲仰头望去。  陆军医院,叶晓雪仰头望去。  山西教育厅,张世平,林薇薇仰头望去。  太原南城门,曹守正团长仰头望去。  阎公馆,阎慧卿仰头望去。  太原城郊,叶先生仰头望去。  汾河桥五十八团阵地,武忠,神仙,小猫儿,铁贵儿,徐丽仰头望去。  整座太原城,仰头望去。  望见的,是那比太阳还要刺眼的太阳旗。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太原城防,几十门防空炮轰然炸响,炮弹在天空里炸出巨大的火球,八架日军战机呼啸在云里,投下一串串炸弹。  太原绥靖公署大院,飘扬着国旗的旗杆被炸断。  硝烟尽处,青天白日满地红。  国旗覆盖着的千万平方公里土地,鲜血染尽。  (第一卷,完。)   第一章 勋章  天王北都,九边重镇,龙城太原。  春秋之期,晋定公据河建城,始成晋阳,今为太原,两千四百年来,此地人杰地灵,英雄尽出,豪杰满地,左手吕梁,右手太行,扼天下之咽喉,卫中原之安危,自古以来兵家必争,这座城,书写了两千四百年的血雨腥风。  太原城南有晋源,乃三晋之源泉,晋源建一晋王祠,此祠为纪念唐叔虞而建,风雨屹立三千年。  先有晋王祠,后有晋阳城。  山西省主席赵戴文,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下辖官员将领数百名,协同当地豪绅望族齐拜晋王祠。  阎长官跪倒在晋王祠外,下首众人是整个山西的权利枢纽。  “三晋罪人阎伯川跪拜三晋祖先,自民国元年起,二十六年来,阎伯川领袖三晋,自立自强,重农抑商,大兴教育,备战备荒,保境安民,德披四方,终成中华民国模范省。然此间种种,伯川功过皆有,军备落后,百姓仍苦,予民之利微乎其微,大多晋民仍处水火,今日日军攻来,伯川虽竭尽全力,仍不能挡,十万数三晋儿郎血染长沙,半个山西已入敌手,太原眨眼便逢战火,枪声惊惧,祖祠不保,罪人阎伯川带三晋子民拜别祖祠,伯川在此立誓,阎有一日不死,三晋一日不亡。”  英雄起身,这诺大的天下,怎能让他一个人扛?  汾河桥五十八团驻地,我带着一干军官士兵列阵以待。  第二战区参谋孙楚将军前来授勋。  三等宝鼎勋章。  “五十八团团长武忠少校,于原平战事中顽强作战,重创日军,坚守阵地十日不撤,终成忻口抗战之大局,其功其德,殊堪嘉奖,特授予三等宝鼎勋章。”  我对将军敬礼,五十八团两百多号兄弟敬礼。  在他们的见证下,我获得了这辈子第一枚勋章。  宝鼎勋章,特授予卫国作战有功者。  这份荣誉,属于整个196旅。  授勋之后,孙楚将军与我在桥边交谈。  他说“196旅战功之显赫,堪称第二战区之楷模,军部已经致电南京陆军部请功,军部特追授姜玉贞中将军衔,一等宝鼎勋章,高层尽全力斡旋,必定会收回姜玉贞将军的遗骸。”  孙楚将军拍着我的肩膀“武忠,你,不会让你的父亲失望。”  我苦涩的笑“当然不会。”  “家国危难,大厦将倾,死多少人都不算多,无论国共,还是日本人,都不会真正的为山西人民做事,你一定要明白这一点。”  我点头,山西,只有一个真正的组织,自强救国同志会。  抗战开始之前,太原组建山西牺牲者同盟会,替代自强救国同志会,在此基础上发展了一支军队,新军。  为保卫太原,新军十个团的兵力,正在集结。  “孙将军,太原,怎么守?”  我问出了我最关心的事情。  “哎。”孙将军叹息一声“尽人事,听天命吧。山西,已是一团乱麻。”  日军第二次轰炸开始了,战机横行在太原的天空,数架日军战机分散开来,炸弹无差别落在太原城里,几次爆炸,几次烈火。  孙权将军双拳紧握“没有制空权,没有重炮,没有坦克,这仗,让怎么打。”  望着延绵无尽的溃败,我说“拿人命填吧。”  风云起,山河动。  日军突破娘子关后,两个师团及若干旅团联队共计超过六万精锐猛攻山西,已进逼山西西部重镇,阳泉。  忻口前线,国民革命军经过二十天的顽强抵抗之后,歼灭日军达两万五千余人,开始后撤。  太原城内也开始大规模撤离,所有党政机关全部迁徙,政府企业全数搬迁,光是太原兵工厂撤走的工人就有两万多,数不清的机器骡马人员匆匆南行,各大银行商铺撤离,太原三日之内沦为空城,陆军医院的上万伤兵紧急转移,城中百姓疏散到四乡,备战开始,太原军需仓库全部打开,要枪给枪,要粮给粮。  太原守城作战计划出炉,各个军队,不同派系,正规军及保安团民兵全部上阵,匆匆划拉出来一万多部队,分派各个阵地。  太原城防,有已修筑的永备工事。  日军每日必轰炸一次,城内人心惶惶,士兵颤颤,不可终日。  五十八团团部,送走了孙楚将军,我和神仙,铁贵儿,小猫儿临时开了一个会。  我收起宝鼎勋章,对他们说“绥靖公署撤了,上峰基本都撤了,阎长官已经先行撤到南面,现在太原城防由傅作义将军担任司令,但是,傅作义司令的三十五军在忻口损失惨重,只剩下一万多人,太原,我估计,会败的很快。”  铁贵儿闷着点点头,小猫儿抓抓自己的脸,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架势,于是,我只好和神仙商量。  神仙终于把他的旱烟枪放在了桌子上,他吐出一口浓浓的烟,说,“你们看。”  他把自己的烟枪比做太原城“太原,只有一个三十五军,还只剩下一万来人,忻口过来的五万日本人,和娘子关过来的六万日本人,就是十一万,按战斗力估算,日军比我们当做一比三,也就是说,要守住太原,就需要三十万部队,没有地理优势,那就需要至少五十万,全山西,有五十万军队吗?”  我听着眼皮直跳,要守住太原,我们需要整整五十万军队,可我们,只有一万人。  神仙把身体往后一仰,不管我们几个的瞠目结舌,喃喃自语“要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问他“要出什么事?”  神仙轻声说,“中原大战,阎长官已经错过一次,看来,还要错一次了。”  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快说,究竟要出什么事。”  神仙幽幽说道“兵败,如山倒。”   第二章 团长,上啊  张世平撤离之前来看了我一次,第二战区执法处携宪兵团将随绥靖公署一起撤离。  山雨欲来,落叶萧萧。  十一月的太原,秋风萧瑟,离别意浓。  张世平眺望着滚滚汾河水,他说“真想,真想跟日本人打一仗啊。”  我望着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有时候我也嫉妒他,因为他长的确实比我好看。  我说“等我们死了,你再冲上去。”  他回过头来,眼神冰凉“八年前在陆军小学堂,每次出事儿都是你给我抗着,从我叫你大哥的那一天起,到张世平死的那天,你都是我大哥。”  抽根烟吧,这离别的秋天让人太伤感,重重的抽根烟吧。  “老张。”  “恩?”  我搂住他的肩膀,“去了南面,找找那个叶先生。”  他点头“恩,十吨黄金,不能便宜了这个王八蛋。”  我说“他是从我手上跑了的。”  张世平一笑“放心,他一定会栽在我手上。”  张世平走了,带着他的宪兵团,带着他的心狠手辣,带着他的报国血性。  寒风越紧,吹的人骨头发紧,打完这一仗,就可以穿棉衣了吧。  我没想到叶晓雪也会来看我。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扎着马尾鞭子,她的脸还是那么漂亮,那么白,她还是那么爱笑,远远的就冲着我笑,没完没了的笑。  我对着警戒的卫兵挥手“散开。”  士兵们腾出一条路,我小跑着冲过去,对她低头行了个绅士的礼仪。  叶晓雪对着我翻了个白眼,“矫情。”  我献媚的一笑“嘿嘿,美女,团部坐坐?”  “好吧,勉强答应你吧。”  我高兴的呼喊“哎,美女请。”  我对着驻地大喊“哎,参谋长呢,给叶护士整张椅子,副团长呢,给叶护士弄点儿吃的,我草,警卫连长呢?茶,煮茶去啊。”  我咋咋呼呼的呐喊,故意喊他们的军职,好让叶晓雪感受我充足的热情。  叶晓雪拍了我一下“别闹了,我坐会儿就走,你折腾什么啊。”  我赶紧低头顺目的答应“哎,是,是,是,他们都是狗腿子,不能惯。”  叶晓雪噗嗤一笑“他们是狗腿子,那你是什么?”  “我啊,洪七公,打狗的啊。”  “洪七公是要饭的。”  “额...”  团部里,我的这些兄弟们着实给面子,神仙客客气气的请叶晓雪坐了张赶紧的椅子,铁贵儿这个老实人一胳膊就把桌子上的作战地图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扫到桌子下面,端上来热腾腾一大碗肉包子。  小猫儿拎着一壶热水冲进来,“那个,那个,团长啊,茶叶怎么煮啊?”  我额头冒汗,真是个山里的货。  “拿过来,我弄吧。”  我把叶晓雪当姑奶奶一样的供起来,看着她害羞的笑着,我抬起头,对着这帮跟我出生入死已经混熟的兄弟们喊“去,去,去,都出去钓鱼去。”  我想起叶晓雪在陆军医院吃的白菜炖豆腐,还吃的那么香,我赶紧把肉包子递过去,这包子可是正经满是猪肉。  她轻轻的摇头“不要了,刚吃过。”  我不信她,还是一个劲的往过递。  “真吃过了。”  我佯装生气的翻着眼“吃,别废话。”  她终于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看着我“又要打仗了。”  我给她泡茶,“放心吧,原平都没死了,这里更死不了。”  “听说,部队都撤了。”  我身子一震,“是啊,部队都撤了,不过,傅作义将军不是还在么。”  叶晓雪担忧的问我“傅作义,守的住吗?”  我颓然的蹲在地上“守不住的,谁也守不住的,就是为了给部队提供撤退的时间,可是,太原能不守吗?太原一丢,山西就没了,这一仗,为了那些死了的兄弟也得打啊。”  叶晓雪说“守不住了,就跑,没人会笑话你的。”  我知道她是关心我,是不想让我死,可我听见这话的时候,还是生气了。  我抬头望她“太原守不住就跑,山西守不住就跑,我能跑哪儿去?”  她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点点头“我知道,别人能跑,他们都能跑,可我怎么跑?那么多兄弟都死了,让我怎么跑。”  她摸着我的头“你总得活着,才能给他们报仇啊。”  报仇?报仇,对,报仇,我的眼里闪出精光,我呼喊“对,对,那个少将,那个杀了郝梦龄军长的少将,我他嘛一定弄死他,原平也是他打的,196旅的兄弟们都是他害死的。就是他,就是他。”  叶晓雪望着我疯癫的模样,担忧的问“他是谁?”  “仙本二郎。”  叶晓雪陪我聊了很久,说了很多,可我现在已经大都记不得了,只是记得她说,要顺便回家一趟,劝她的家人也一起走。  一袭白衣,离我而去。  汾河桥上,五十八团的士兵们都望着叶晓雪离开。  神仙趴在小猫儿耳边耳语,小猫儿笑着跑了出去,片刻后,抓着一大把野花递给了我。  “参谋长说的,由你代表五十八团所有官兵送叶护士一捧花。”  我脸色尴尬,我长这么大也没给女人送花啊,何况身后还有两百条后生看着,我回过头去,看见他们都盯着我。  有一个兵喊“上啊,团长,上啊。”  于是所有的兵都呼和起来,他们一起喊“团长,上啊,团长,上啊。”  我硬着头皮追叶晓雪,豁出去了,团长的这点子尊严,不要了。  我追上叶晓雪,把一捧野花送到她手里。  “谢谢。”  她笑的好美,好美好美。  小猫儿大叫“我草,上啊。”  我终于鼓起勇气,抱住叶晓雪的头就亲了上去。  叶晓雪一愣,嘴里呜呜的低声抗议着,“嗯,嗯,嗯嗯...”  “啊。”我终于松开嘴,最后望了她一眼,“走了啊。”  我扭头就往回跑,叶晓雪抬腿就踢了我一脚“流氓。”  五十八团两百多后生一齐起哄“噢!!!”   第三章 带你们腥风血雨去  方蓝是一个年轻人,一个有志气有抱负的爱国青年。  他今年只有二十六岁,一个多么年轻而蓬勃朝气的年纪,他善使双枪,枪法极好,为人心细,做事谨慎,有勇有谋,深得戴笠欣赏。  太原已经成为一座空城,可是,方蓝并没有走,他临时接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  任务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个人的生命,所以,当十余万日军兵临太原的时候,他还没有走,他必须抓紧一分一秒做完最后的事情。  国民党山西省党部。  方蓝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大战将临的城市,一场毁灭就在眼前。  我们,能做什么?  人类走到今天,文明已前所未有的辉煌,可是,贪婪终究会抹灭一些人的人性,为了利益,强大的利益,他们张开了自己巨大的獠牙,将他们身边软弱的朋友,狠狠咬在了口中。  终于,还是弱肉强食。  “吱呀。”屋门打开,进来了一个满身伤痕的年轻人。  方蓝斜着眼睛望了一眼,他并不喜欢进来的这个年轻人,一身的纨绔气息,没有能力,没有胆魄,更没有绝对的忠诚,但是,起码他是一个人。  “你的父亲,叫冯友刚,黄埔二期,如今在陆军部担任挂职参谋,少校军衔,你的母亲,名下挂着两家实业公司,资产超过二十万银元,而你的哥哥,却是中央军中校团长。”  方蓝嘲讽的一笑“你的父亲才只做到少校,你的哥哥却已经是中校,但是。”  方蓝终于转过头,眼前这个被武忠和张世平虐打的上尉军官,战战兢兢,眼神乱晃,六神无主。  “但是,我有能力,让你超过你的哥哥。”  冯凯的眼中忽然厉色一闪,方蓝,戳住了冯凯的心窝,没有人知道,在冯凯的一生中,被他的哥哥影响的有多么厉害,成功和优秀的光环一直围绕着那个比他大了五岁的哥哥,所有的人都喜欢他,都关心他,都认为他是最好的,最优秀的,前途光明的。  没有人看到和在乎冯凯曾经的努力,他也付出了无数汗水和努力去争取那一丝丝成功,可是,他的成绩永远的被他哥哥覆盖着。  直到,他再有没有勇气去努力。  可是,他们都忘了吗?冯凯和他的哥哥,可是亲兄弟。  冯凯抬起了头,这个懦弱胆怯而弱小男人,第一次这样正视别人,“你?究竟是谁?”  方蓝的黑色礼帽压的很低,冯凯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  “复兴社,特务科。”  冯凯身子一晃,复兴社,那可是一个真正的东厂鹰犬啊,上达天听,先斩后奏。  “你怎么保证?”  方蓝扯起嘴角,是那样不屑的微笑,是啊,方蓝用得着骗这个可怜人吗?  “我的话,就是保证。”  冯凯想着他那个总是挂着和煦笑容,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哥哥,哥哥啊,我梦想,有一日终可以超越你。  “你要我,怎么合作?”  所谓蛇打七寸,作为一个合格的特务,方蓝很明白怎样诱惑一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有些人隐藏了自己的弱点,但是你只要用心去找,终会发现。  没有人是没有弱点的。  有些人,可以为了一口饭拼命,有些人,可以为了一句话杀人。  只要,你给他的,是他最想要的。  不是他需要的,而是他想要的,欲望,才能真正毁灭一个人。  冯凯走了,他接受了方蓝的合作,他要凭自己的本事去做一件几乎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但他需要去尝试,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机会。  方蓝的一个手下走到方蓝身边。  担忧的问“这个人,可以吗?”  方蓝想起了被太原警察局击毙的那个兄弟,他眼神忽变,狠狠的说道“难道,让你们去吗?”  是啊,方蓝只是不想再让他的兄弟去送死。  甚至,他的兄弟在他心中远远胜过一个中校军衔。  这注定了是一场属于年轻人的角逐,冯凯手中拿着五根金条,每根金条有一公斤重,五根金条,价值巨万,足够一个普通人衣食无忧的生活了,即使冯凯家家产丰厚,可是对于并不受父母喜爱的他来说,这五根金条,也绝对绝对不是小数目了。  方蓝给了他五根金条,曾经有一瞬间他想吞了金条逃走,可是复兴社特务科这六个字还是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可以轻易的查清楚自己的底细,那么自己能够逃脱的几率就微乎其微了。  冯凯换了便装,孤身一人离开了省党部。  省党部已经撤离,空荡荡的省党部里,青天白日满地红仍在飘扬,这面伟大的旗帜啊,已在中国大地上飘扬了二十多年。  望着冯凯离开,省党部内的方蓝召集了三个手下。  “到了我们行动的时候了。”  王国兴,这是一个同样年轻干练的特务,他明白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他问方蓝“处长,要不,你就别去了。”  方蓝嘴角一扬,笑道“兄弟,本来就是出生入死用的。”  咔咔。  子弹上膛,别在腰间。  “走,大哥带你们腥风血雨去。”  冯凯做的事情,九死一生,方蓝他们要去做的,何尝不是危险重重。   第四章 但愿吧  陈冲是个斯文人,但斯文人也必然有斯文人的狠性。  没有人知道,陈冲这个戴眼镜的男人并没有近视,是的,他的眼镜只是为了让别人看着斯文。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他们总有你不会明白和了解的过去。  他已经潜伏在这栋楼里整整三天了,三天来他一直监视着对面的情况。  省党部数百号人匆匆撤离,他仔细的监视每一个人,看清楚了每一张脸,但是,他要等的人没有出现。  刺杀阎长官和黄金大劫案,上峰已经不再追查,但是不代表,陈冲不再追查了。  太原警察局已经撤离,没有了太原的太原警察局副局长,什么也不是,所以,他需要自己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方蓝,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无论方蓝在南京,在山西以外多么厉害,多么的无人敢惹,但他既然来到了太原,既然参与进了刺杀阎长官的事件中,那他想这样轻易的逃脱显然就是不可能的。  56步枪的有效射程达到了五百米,三百五十米内,陈冲有把握把子弹射进敌人的心脏。  他的枪法是一万发子弹堆出来的。  夜色渐暗,省党部里出来一个便衣人,陈冲仔细观察,看清了这个人是冯凯,他的手扣住了扳机,但是犹豫三秒之后,他还是放弃了,既然现在冯凯才离开省党部,那就说明,省党部里,一定还有人。  方蓝,这个复兴社特务处最当红的副处长,还在省党部。  如果你认为特务处的副处长级别很低,那你就错了,特务处虽只是处级编制,但处级下设科,科级下设室,室下设行动组,四级编制,处长戴笠手下有足足上千号人,实在不比一个普通的厅级官员差。  而且你要明白,这是特务处。  这是真正的刺杀暗袭的特务,绝非普通部队设置的斥候特务兵。  更何况,复兴社,是蒋中正手中的王牌组织。  方蓝啊方蓝,此刻,有一颗子弹,正等待着你。  省党部内,王国兴询问方蓝。  “处长,外面怕是不安全,我们怎么出去?”  方蓝皱着眉头略一思考,“分散出去,到目标地点集合。”  “好。”  刺杀事件已经过去了快十天,一直安静没有任何后续动作,说明在全民抗战,日军兵临城下的时候,阎锡山也没有了追查的精力,江山在眼前奔溃,哪里顾得上这些宵小?  四个特务分散开来,在微暗的天光下,省党部大楼里,忽然窜出四条黑色的身影。  这四个黑色的身影都是同样的黑色服装,黑色的礼帽,甚至他们的侧脸都是同样的棱角分明。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特务。  他们奔跑的极其迅速,并且使用躲避战术动作,飞快的在省党部大院里奔驰,向四面高墙冲去。  三米高的院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障碍。  人,在某些时候,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在极度紧张或危险的情况下,本能的意识有时候会非常准确,甚至比你亲眼看到的更准确。  陈冲毫不犹豫的瞄准了第一个冲在右面的特务,那个年轻人身形矫健,陈冲在心中默默的念着,朋友啊,不论你到底是谁,此刻,你就是方蓝。  手指已扣住扳机,子弹静候在枪膛,只要一个碰撞,子弹,将夺命而去。  可是,方蓝是一个经历过多少极度危险境地的人啊,他已经对危险的来临产生了一种本能的预感,那种预感会在他的脑子里猛的炸上一声,你就会非常的肯定,危险,来临了。  陈冲呼出一口气“再见了。”  “砰!”  一颗子弹,从枪膛里炸开,呼啸着射在空气中,划出波浪,弹头瞄准了那个年轻人。  “砰。”  又一颗子弹,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炸响,子弹同样呼啸,同样对着一个年轻人。  就在陈冲开枪的一瞬间,他分明看到,那个往前冲的特务,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趴在了水泥地上,翻身对着自己的方向就开了一枪。  是啊,在陈冲开枪的时候,方蓝提前预感到了危险,尽管这种预感只以前了半秒钟,可是这半秒钟,却救了他的命,当他脑海里轰的一震之后,他毫不犹豫自己摔向地上,抬手对着对面的楼里甩了一枪。  他赌对了,方蓝没有死,他迅速起身,在一秒钟之内,隐藏到了根本无法发现的角落。  陈冲愤怒的挥拳砸在墙上“草,草。”  他如何能不愤怒,明明子弹都射了出去,那一枪,绝对可以射中他的心脏啊,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真的出现了。  陈冲咬牙“方蓝,老子不会放过你。”  他收起枪,迅速退去,他明白,杀这种对手,机会只有那么一枪。  省党部大院内隐蔽的方蓝自嘲的一笑“呵,方蓝啊方蓝,你究竟是走了什么运气,每一次都不会死,希望你,能把你的兄弟,都带回去啊。”  远处的王国兴低声询问“处长,处长,没事吧?”  方蓝摆手示意“没事,注意隐蔽,敌人可能还在。”  可是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方蓝在原地等候了二十分钟之后,终于翻身出了省党部。  外面,是一个混乱的城市,日军战机的轰炸,让这座古老的城市满目疮痍,无数民宅烈火熊熊,街上行人匆忙慌乱,伤兵在游荡,枪声此起彼伏,大战之前的太原,混乱不堪。  王国兴凑到方蓝身边“处长,快走吧,他俩已经先过去了。”  方蓝忽然感觉今天王国兴一直都围在自己身边,好像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  他拍了拍王国兴的肩膀“老王,别怕,我们一定会活着回去的。”  王国兴神色一窒,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但愿吧。”   第五章 城防司令部  三天以前,陈冲来找过我。  他跟我说,他要找到方蓝,我点头,我告诉他,我会支持他。  我当然会支持他,我们此刻是一条船上的人,无需明说,刺杀事件和黄金劫案将我和陈冲还有张世平牢牢的绑在了一起,至少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绑在一起的。  但是太原警察局已经撤离,此刻陈冲手上只有两个警察了,他们三个人绝对不会是方蓝的对手,所以,他需要我在必要的时候武力支持。  十分钟以前,陈冲手下的一个警察冲到了汾河桥,然后我带着小猫儿和三十个兵走了。  此刻战事危急,日军随时有可能兵临城下,我不敢带太多的兵,但是此刻太原城里只剩下方蓝这一伙人,就几个而已,三十号战场上杀下来的铁血老兵,足够应付了。  在路上,我们目睹太原城的惨状,这个昔日繁华恢弘的城市,在战争来临之时变的这样脆弱和破败。  小猫儿还是那个煞笔兮兮的样子,他抬头问我“我草,团长,我好歹也是警卫连的连长,你不能还是把我当个兵吧?你得给我手里发几个人吧?”  “我他嘛都让你当连长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猫儿瞪着他的眼睛,真像一只炸毛的老猫“我草,合着警卫连就我一个人啊。”  我略一沉吟“不行,把徐丽给你。”  我知道这些日子小猫儿有事没事总喜欢往那个十八岁的女学生身边凑,我懒的管他,这样一个傻小子,我倒是喜欢看他在徐丽面前吃瘪的样子。  我刚说道徐丽,小猫儿就焉了,他耷拉下脑袋“算了算了,徐丽太厉害了,我治不了她。”  “哈哈,治不了她?拿枪朝地上搂一梭子,我就不信她不服。”  小猫儿吓的一哆嗦“打死我我也不敢啊。”  我唯有苦笑,这个在战场上绝对不会知道危险是什么东西的猛人,在女人面前一样乖的像只小猫儿。  冯凯走在路上,一直东张西望,就像一个随时会被发现的小偷一样,他的腿一直在抖,他生平没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豪气贯穿于胸,他在恐惧,极度的恐惧中,但他仍然强迫着自己往前走,去面对那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事情。  “嘛的,拼了,拼了,冯凯啊,你可千万争点儿气,就指着这一次机会翻身啊,别怕,千万别怕。”  他一路上都在自己安慰自己,不要怕,千万不要怕。  可人的胆量和气魄是说说话就能有的吗?  胆魄这东西,有些人是从小没人管惯出来的,有些人,是他嘛生下来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东西的的天生猛人,小猫儿属于后者,我他嘛属于前者。  陈冲怎么说呢,这是一个懂得隐忍韬晦的男人,锋芒不显,实力却够强,他的自信和胆魄,来自于他对自己的信心。  这种信心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但是不懂进退,你就是再强也得死的连渣子都不剩。  陈冲当然懂得进退。  对方蓝的一击不中之后迅速撤退,他让他的两个手下盯住了方蓝,自己却去找先前离开的冯凯了。  他有种感觉,冯凯会需要他给上一枪。  警察在街上抗一直56步枪就太显眼了,他还穿着警服,在太原这样的乱局下,一身警服还是有些用处的,起码当兵的不会太为难,他一直跟在冯凯身后,他见过我和张世平干他,他也明白这个年轻的上尉军官并不是什么猛人。  一只警用手枪握在兜里,七发子弹,保险已开,冯凯啊,你知道不知道,有支枪,就在你的身后,随时准备干爆你的脑袋。  冯凯并没有觉察到身后一直尾随的陈冲。  前面,就是城防司令部了。  此刻,傅作义军长坐镇太原城防,三十五军已经悉数就位。  傅作义将军坐在作战会议室里,面前摆着午餐,已经放了五个小时了,傅作义没有吃一口,他痛苦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副官,坐在他的身旁,“军长,阎长官分明使的是借刀杀人之计啊,守太原本就是死路一条,凭咱们剩下的半个军,无疑羊入虎口。”  傅作义将军是阎长官一手提拔起来的,知遇之恩,提携之恩,兄弟之情,栽培之意,十几年来南征北战,在血与火里结下的情义,是这个副官一句话就能抹杀的吗?  “不许乱言,太原,当然得守,我不来守,难道让阎长官来守吗?”  副官冷哼一声,显然极度不平“李服膺将军就杀的冤,大同战役打败,李将军虽有指挥失灵之责,但根本罪不至死啊。”  傅作义眼神缓缓变冷“不错,李服膺没有跑,天镇也打的惨烈,可是,无可反驳,他的部下跑了,大同一线兵败如山倒,战事急转直下,若不杀他,如何重振军威,有些人,死的冤枉,却也死的应该。”  副官脸憋的通红“军长,先前您不是还力保李将军吗?怎么此刻成了这般说法。”  傅作义猛拍长桌“你懂什么?李服膺不死,忻口能打的这样坚强吗?”  副官闭嘴,再不敢多说一句。  傅作义长叹一声“军人,保境安民,卫国守疆,三十五军打光了,又怎么样?若天要我傅作义做第二个姜玉贞,我必,踏血向前。”  城防司令部外,一处巷子里。  冯凯默默的等着,整条巷子里空无一人,冯凯在这里足足等了二十分钟,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军人,那个军人帽檐压低,看不清样子,来到巷子里,也不看冯凯,只是低声问“金子呢?”  冯凯一愣,掏出了金条“在这里。”  那军人语气加重“怎么只有两根。”  冯凯强撑着,鼓起生平从未有的勇气“你送我进去,我给你第三根。”  军人大怒“什么?说好了五根金条,你们这是想玩我?”  “不。”冯凯急忙辩解“不是,你带我进去,我把第三根金条给你,如果我能平安出来,我就把最后两根藏在这里给你。”  这是冯凯一路上自己思索出来的对自己最有利的办法,方蓝绝想不到,冯凯这个小人居然在这上面做了文章,他难道就不怕那军人一怒之下拒绝合作?  冯凯当然是在赌,若是这军人转身就走,冯凯一定会把五根金条立刻奉上。  但是,显然这个军人心志不坚,他太需要金条了,否则,怎么会冒着生命之危来干这趟买卖。  那军人最后一咬牙“好,就按你说的。”  军人扔过来一套士兵的军装“穿好,在我身后远点跟着我走,进了司令部,我就不管了,但你别想耍我,我可是知道你们的底细。”  冯凯点点头,把两根金条递过去。  司令部后门,那个军人引开守卫,冯凯匆匆进了大院,军人带着冯凯绕过后院,进了前院,军人拿走了第三根金条,对这冯凯说“三楼左边亮灯的那个,就是司令办公室。”  说罢,军人立刻转身走了,冯凯没有注意,这个军人去了后院,然后直接出了司令部走了。  三根金条,已经够他用了,留在这,就是找死。  几十个卫兵在院子里站岗,但没有人注意到他,夜色很黑,都是同样的军装,冯凯神情恍惚,就这样简单的进了城防司令部吗?  原本他还以为会有多么危险,多么艰难。  可是,就这么简单吗?  他抬头,望向傅作义的办公室,窗前有个人影,似乎站在那里,注视着整个太原城。  “嘶。”  一声轻响,一股青烟。   第六章 自古忠义难两全  方蓝带着王国兴来到了另一条小巷子里,和他的其他两个手下碰头。  四个人聚在一起。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是一个戒备森严的院子,没有城防司令部的宏伟建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院子,但是,这个院子里里外外足足有一百个兵把守,这些兵穿着的是和晋绥军的土黄色截然不同的军装,淡蓝色的军装,第八集团军。  不错,他们是红色组织。  从黄河的那一边而来,作为中华革命军战斗序列,参加山西抗日战争,而山西这支队伍的最高指挥官,就在此刻眼前这个院子里,他姓周,是红色组织中央代表,他在这里,代表的就是整个红色组织。  他的安全,当然受到最高度的保护。  这个院子里的上百个兵,都是从江西一路杀过来的,都是刀口上舔血,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无论他们的装备多么落后,他们的训练多么差劲,但他们的杀伤力,绝对毋庸置疑。  四个人,八只毛瑟手枪。  在行动的最后一刻,王国兴还是劝了一句“处长,真的要干吗?”  其他两个没有说话的特务也望向了方蓝,是的,再往前一步,可能就是死。  方蓝望向夜空,星光闪烁,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记得我们曾经为国家做过些什么吧。  他重重的说“党国利益,高于一切。”  红色组织驻地,门口卫兵看到了四个晋绥军的兵走了过来,为首一人身着上校军服,帽檐下,是一双冰冷的眼睛。  卫兵警惕的提起了步枪,喝问道“站住,干什么的。”  军官走上前,抬手就推开了挡着他的卫兵,“瞎了吗?见了长官不知道敬礼?”  卫兵被上校的气势压的一愣,也不敢反驳,匆匆敬了个军礼“上校长官,请问您有何贵干。”  “去通报你们的周代表,三十五军的杨参谋奉命前来护送周代表出城。”  那士兵悻悻的点头“好,你等一下。”  士兵冲进了院子,向警卫连长汇报,警卫连长急忙冲进最里屋,报告了正在开会的周代表。  周代表听到杨参谋到访,微微思索了下,三十五军,还真是没多少认识的,罢了,如今太原危急,各种工作也已经铺排的差不多了,该走,就走吧。  一个红色组织的将军操着南方话说“这个阎王爷哟,就怕我们在他眼皮子底下捣鬼,这是来赶我们走呢啊。”  周代表轻笑,春风和煦“不要这样说嘛,在抗日这个立场上,阎长官还是很支持,很积极的,而且给了我们很大一块地盘嘛,装备补给虽发的慢了些,也都给了嘛,这可比其他国民党将军,好太多了嘛。”  将军接道“这话到是实话,去年我跟这个阎锡山打了一仗,实在没能打过,那个张培梅啊,带的军队太顽强了。”  周代表安慰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哪有打一辈子,赢一辈子的将军嘛,那就成神仙了嘛,好了,也不要再想了,先去见见这个杨参谋嘛,毕竟人家登门造访,我们要有主人的礼数嘛。”  “好吧,好吧,但我可说好,那个杨参谋要是冷眼冷话的,我可不由着他啊。”  周代表苦笑,“你嘛,就是臭脾气。”  军官和三个士兵已经被请进了红色组织的院子,他们在院中站定,等待着周代表的出现。  比起冯凯进城防司令部,这四个人进院子,可是光明正大了许多,这年月啊,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只要你敢,就没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叶先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军官双手放在裤兜里,里面是两把开了保险的撸子,只要周代表一出现,这两把枪里顷刻间就会射出十几发子弹。  不错,这个军官,正是乔装改扮的方蓝,他的三个兄弟,就在他的身后。  终于,要出现了吗?  周代表,可是红色组织最高领导人之一,杀了他,必是天大的功劳。  方蓝很镇静,可是额头上还是滴下了汗水。  他的心在狂跳,老天啊,给我这次机会吧,就这一次。  “杨参谋,欢迎欢迎。”  周代表,出来了,他的笑容很亲切,很温暖。  方蓝眼神一变,双手迅速抽枪,两把撸子握在手里,手指已经扣住扳机,这千钧一发,将要了周代表的命。  方蓝的瞳孔猛的睁大,他的双手悬在了半空中,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把枪,顶在了他的脑后。  就在方蓝抽枪的一瞬间,一把枪顶住了他的脑袋“别动!”  是?  他。  王国兴!  不错,就是他,这个陪方蓝出生入死四年多的兄弟,陪着他一路从一名普通的特工成为今天的特务处副处长,这四年来,多少腥风血雨啊。  方蓝在刹那间就奔溃了。  “为什么,是你。”他呆呆的问。  王国兴另一把枪同样顶住了他的一个兄弟,将军见势不对,立刻护住周代表退了回去,四周数十个卫兵将他们围住,枪口顶着,本来是必杀之局,转眼已成葬身之地。  一个特务在骂“王国兴,你他嘛烂了心了吗?啊?老子死也不会放过你。”  王国兴抬手一拳将说话的特务砸倒“兄弟,我没的选择。”  方蓝从来没有想到过,跟在自己身后的兄弟,有一天,会拿枪顶住自己的脑袋。  他,是我的兄弟吗?  方蓝垂下双手,从未这样的无力过,那一瞬间心痛的像刀子在挖一样,兄弟啊兄弟。  “你,是我的兄弟吗?”  王国兴虎目奔泪,“大哥,对不起、”  他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命运的抉择来的这样残酷无情,我的兄弟啊,我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你,就从来不怕有一天你会拿枪干死我。  方蓝猛的再次举起了枪“来吧,干死我吧。”  他跨步而前,面前几十把枪对着他,他不怕。  “大哥!”  王国兴撕心裂肺的呼喊,男人啊男人,下辈子,老子一定不做个男人。  “我是你的大哥,就不怕死在你的手里。”  王国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大哥,走吧,王国兴拼了这条命也让你走出去。”  方蓝回头,他的兄弟啊,义气和忠诚之间,男人究竟该怎么选择?  方蓝,你已经把你的兄弟逼到了死路。  王国兴对着屋里喊“周代表,我是三二年打入复兴社的党员,我叫王国兴,我请求组织,批准我最后一个请求,放了他们吧。”  方蓝抬脚将王国兴踹倒“老子不用你求。”  “大哥啊,我不求你原谅我,自古忠义难两全,大哥,走吧。”  周代表握住门栏,兄弟之情,轻易的戳动了每一个男人的心。  周代表挥手“放他们走。”  “砰。”  王国兴抬手一枪打断了自己的左臂,“大哥,再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第七章 还是跑了  方蓝啊,你的兄弟,到死也想让你活下去。  无论他是什么人,他终究是你的兄弟啊。  王国兴一枪打穿了自己的左臂,汗水流下额头,他不曾哼过一声,这辈子,跟过这样的大哥,值了,真的值了。  “大哥,你我路不同,只能各自珍重,下辈子,我还找你。”  王国兴对着另外两个发呆的特务喊“等死呢啊,带处长走啊。”  “处长,走吧。”  “走吧处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吧。”  方蓝怔怔的望着王国兴,心在滴血,“你即便早告诉我,我也绝不会为难你啊。”  王国兴笑了,他的大哥,也从未在乎过他究竟是什么人。  “大哥,你要我怎么说出口?今日之局,是王国兴自己种下的,走吧,来年清明,记得给兄弟烧一壶烈酒。”  两个特务架起方蓝狂奔而去。  方蓝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兄弟“兄弟,走好。”  周代表冲出屋外“王国兴,不需要这样,放下枪,你是我党我军的优秀战士,你已经光荣出色的完成了党赋予你的使命和任务,你不忘自己的兄弟,以命相换,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放下枪,组织还需要你,王国兴,快放下枪。”  王国兴苦笑一声“我若活下来,还怎么面对我的兄弟。”  他抬头,望着周代表帽檐上的红星,红星闪闪照四方,中国啊,你太需要这样一颗红星了。  他高呼“无产阶级万岁!”  “砰!”  王国兴,血溅当场,他自己,干穿了自己的头颅。  年轻的血,洒在太原古老的城池里。  中国啊中国,你可知道,为了你,多少英雄儿女前赴后继,奔赴黄泉。  方蓝出现的那一刻,我带着三十号兵冲过来了,我听到了院子里的枪声,急忙问带路的警察。  “这是什么地方?”  警察回道“红色组织驻地。”  我一愣,方蓝,难道是要暗杀红色组织要员?  “不管了,追方蓝。”  三十号兵浩浩荡荡追了上去。  方蓝的心还在惊涛骇浪中难以平息,他当然听到了他兄弟自尽的枪声,他在自责,是我,是我自己逼死了自己的兄弟啊。  一个特工猛的回头“处长,有兵追过来了。”  方蓝瞪着无神的眼睛,“啊?”  他也回过头,我和他远远的对视了一眼,他轻声说“不走了,不走了。”  “砰。”  小猫儿率先开枪,猫着腰冲了上去。  我急忙呼喊“开火,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三十号兵火力全开,十挺手提机枪呼啸着,子弹泼出去,打在整片巷子里。  “啊!”方蓝惨呼一声,子弹射穿了他的腰。  一个特工扛起方蓝冲了出去,“兄弟,顶住。”  另一个特工抽出腰间的手榴弹,一把扔了过来。  “轰。”狭窄的巷子里爆出一团烈火,小猫儿已经冲过了火焰,扑了上去。  我想起了上次围堵方蓝的时候,死了的三个兄弟和被匕首刺成重伤的十余个兄弟,我瞪着血红的眼睛对小猫儿喊。  “不要留情,干死拉倒!”  小猫儿抄着56步枪冲到了巷口,特工抬枪射击,不料小猫儿将刺刀直劈而下,直接将特工握枪的手给劈了下来。  “啊!”特工惨呼一声。  小猫儿回转刺刀再次划过,刺刀割开了特工的脖子,特工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小猫儿跃过特工,继续追击,把我们所有人都抛在了后面二十多米处。  扛着方蓝的特工眼看后面有一个兵已经追的近了,他知道跑不了了,将方蓝放在地上“处长,不想让兄弟几个白死,就赶紧走!”  方蓝握紧双拳“兄弟!”  他的兄弟已经冲上来了。  两个年轻的男人在黑夜中的太原大街上对撞,没有枪,只有匕首和刺刀。  “叮!”  刺刀和匕首相撞,特工左手成拳,掏在了小猫儿的胸膛,小猫儿身子一弓,顺势扑进了特工怀里,张嘴咬住了特工的脖子,这是山里娃从小就学会的对付狼的办法。  “啊!啊!”特工的脖子被咬穿,血哗哗的流在小猫儿的嘴里。  小猫儿在疯狂的喊“我咬死你,我咬死你。”  特工眼见必死无疑,他对着身后艰难的说“处长,快走,再也不要来山西。”  “砰。”我已经冲到了跟前,看见这特工是救不活了,抬枪朝着特工胸膛开了一枪,拉开已经疯癫的小猫儿。  “你疯了啊。”  小猫儿呲着牙,一嘴的血,看的所有的兵心惊胆战。  他说“我总得冲在你前面,给你挡子弹啊。”  我内心巨震,究竟,是什么时候,我让这个从大山里出来只会骂粗话的热血后生,愿意为了我挡子弹啊。  是从,在原平战地医院里,他给我输血的时候吗?  还是,从我带着他一次次出生入死,奋勇向前的时候?  或者,是在为了拦住叶先生,我不惜触犯军法,劫持曹团长的时候?  不,我想,也许仅仅只是因为196旅死的没几个军官了吧。  方蓝跑了,在眨眼间消失,无影无踪。  虽然我们击毙了两名复兴社特务,但是主脑人物方蓝还是跑了,这一次,同样功亏一篑。  方蓝啊方蓝,怎么样才能抓住你。  为什么你的身边,有那么多愿意为了你去死的兄弟啊?  红色组织驻地,将军眉头紧皱,显然怒气甚高“周代表,怎么能放了他们呢?他们可是来刺杀你的,这一放,无异放虎归山啊。”  周代表微笑着问道“你当真觉的,这个复兴社特务,是为了要杀我?”  将军一愣“什么意思?”  周代表抬头,问将军“如果,没有王国兴这名地下党员,今日不论复兴社刺杀我成功与否,你觉的后果会怎样?”  将军脱口而出“我当然会追查是谁下的黑手。”  “那你觉的,是谁下的黑手?”  将军恍然大悟“第一个当然是阎锡山,啊,是这样,我明白了,他们这是借刀杀人之计啊,若有人在这个当口刺杀你,所有的人都会怀疑是阎锡山,而且,阎锡山也确实做的出来这种事。”  周代表点头“明白了就好,所以,放不放他们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已经识破了敌人的计谋。”  将军叹口气“哎,这些特务们,真是让人头痛。”  周代表“这个时候,我倒是对那个刺杀阎长官,抢劫黄金的叶先生,很是有兴趣了。”  将军点点头“是啊,这个叶先生,当真来的诡异的很呐。”   第八章 渐渐向南  冯凯,只是一个胆小懦弱猥琐阴险的普普通通的人。  很多人或者说所有人都有他懦弱和险恶的一面,只是,很多人都让良善和人性战胜,而我自己并不是太认可幸运这个东西,我觉的,每个人做的每件事情都需要努力。  冯凯当然也在努力,他用尽自己最强大的力量去压制自己的恐惧,他的手中握着两颗手雷。  这种特制轻型手雷的威力是巨大的,如果封闭的室内爆炸,其威力足够将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炸死。  手雷已经拉开,呼呼冒着青烟。  冯凯面目狰狞,他嗓子眼里嘶吼着“死吧,死吧,都死吧。”  他用尽力气,抡起手臂,向着三楼,那个站着人影的城防司令办公室投了出去。  “砰。”  毫无由来的一枪,自冯凯的身后响起。  是他,那个太原警察局副局长。  陈冲刚进城防司令部,就看到了冯凯抡起手雷,他毫不犹疑抬枪就射,子弹打在了冯凯的胳膊上,冯凯的手臂瞬间失力,手雷旋转着砸进了二楼。  “轰!”  司令办公室下面的二楼,炸出一团火海。  而站在楼上窗口的傅作义,只是皱着眉头望向院中,他的身子连动都没有动。  这一生,傅作义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枪林弹雨,生死之间,他仍镇定从容。  冯凯回头看到陈冲,撒腿就往后院跑。  陈冲高呼一声“抓特务!抓特务!”  满院子的卫兵都冲了过来,二楼的爆炸把整个城防司令部都震动了,陈冲抄着枪追了上去。  人的智慧有些时候真的很神奇。  陈冲往后院跑的时候,迎面来了七八个卫兵,有个卫兵问“怎么回事?”  陈冲一愣,张嘴就说“快,里面有特务,赶紧抓特务,我去找人。”  对面的卫兵听完直接往里冲“快,快,快,保护傅军长。”  直到冯凯出了大门,陈冲才碰到这些卫兵,陈冲恨的一跺脚“傻子啊,特务让你们放跑了。”  卫兵神色惨然,“嘛的,追。”  -------------------------------------------------------------------  方蓝和冯凯都跑了,但是复兴社的阴谋同样流产,虽然并没有抓到主犯,但是摧毁他们的阴谋已经是大功一件。  有些人这辈子会有无数的机会但他们不会把握,也有些人这辈子一次机会也没有但他拼了命去争取。  陈冲当然是后者,他没有什么资历,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多强的能力,但是,他敢拼命,敢动别人不敢动的人,他敢杀方蓝,无论他最后杀了还是没杀了方蓝,他都足够证明他自己。  在用电报向迁移到临汾的山西警察厅汇报完此次复兴社刺杀事件之后,陈冲被委任为山西警察厅行政处副处长。  虽然行政处的副处长看似职位比副局长低,但是,这个副处长可是实权,而且,他也真正的进入到了山西警察系统的核心,这个副处长,才是真正的跳板。  那天后半夜,在五十八团团部里,坐着五个人。  已经喝醉了爬在桌子上满嘴哈喇子的小猫儿。  喝了半斤依然脸不红心不跳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神仙,以及在旁边看了一晚上只是往嘴里塞花生米连话都没说几句的铁贵儿。  我,我喝了不少,但还不至于醉,可说实话,大战当前,我是真他嘛想醉一场啊。  陈冲终于喝到摘了眼睛了,我已经察觉到,每次陈冲真正喝多了,就会把眼镜儿摘了,他搂着我,看见我瞅他的眼镜儿,悄悄对我说。  “武忠,我告诉你一个秘,秘密。”  “恩?”  “其实,我没有近视,这个眼镜,是假的。”  我呵呵一笑“就这啊,我还告诉你,我团里有个兵眼珠子都是假的,是塞的玻璃球呢。”  陈冲晕乎乎的晃着手“哎,不是不是,你看,谁都有秘密,对吧,就是,这个,秘密吧,就是一般人都不会知道的。”  我瞪了一眼“废话,要不然怎么叫秘密。”  陈冲气的打了我一下“哎呀,你杂这么笨呢,我告诉你,以后万一你有什么事情让别人来找我,一说这个秘密,我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我这次才是惊讶了,“你丫这么阴?”  陈冲嘿嘿的笑“嘿嘿,保命手段而已,不足挂齿。”  我们喝着杏花村,很浓,很香,那味道太勾人,让人没办法停下来。  一直喝到后半夜,陈冲才重新戴上了眼镜,他很认真的看着我,“武忠,真的谢谢你,这段时间没有你,我什么都干不成。”  我没好气的摆手“滚。”  陈冲“哎,这就滚。”  他起身出去,我也扶着桌子站起来送他。  刚出团部,天空便飞来了两架日机,太阳还没有出来,天还很黑,但那绝对是日机,因为我们没有飞机了。  飞机从我们的头顶飞过,没有扔炸弹,哨兵都奇怪的说“呀,今天来没带弹啊?”  陈冲最后向我挥手“走了。”  “走吧。”  我忽然觉的心里有点空,因为我认识的人基本上都走了,我忽然喊他“哎,老陈,什么时候带我看看你婆姨啊?”  他在黑夜里喊“临汾。”  陈冲走了,在夜色低迷中奔向南方。  而在不同的时间,冯凯也走了,带着他中枪的手臂,滴着血跑向南方。  方蓝也走了,他的腰里伤很重,但他也走的很坚决,一次都没有回头望这座太原城,若你仔细看,才能看清,他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他咬着牙说“不要再来山西,不要再来山西,你们都死在了这里,我,能不再来吗?”  多少曾在这里流血的人们,渐渐向南。   第九章 抓了个少校  摩托化兵团作战。  日军一摩托化旅团,在忻口战役中尝受了山地限制的惨败之后,终于可以在太原城一显身手了。  这个摩托化旅团共有各种运输车辆一百二十辆,机甲战场三十五辆,轻型辅助车辆五十五辆,其行军速度是普通日军的三倍,运输能力可以满足整个旅团两个联队6000人,所以,最先杀到太原城下的日军并不是提前突破山西防线,从娘子关过来的日军,而是,从忻口狂奔而来的日军摩托化旅团。  不要说他们在寻死,相反,他们正在胜利。  傅作义将军的三十五军兵力已不足一万三千人,太原城防其他各类部队相加不超过五千人,这些杂牌中的杂牌根本无力抵抗日军,他们只有一只步枪几发子弹,就连他嘛巷战怕是都打不了。  太原保卫战,将要以三十五军一万余人,对抗十一万共计三个师团另十七个联队的日军。  太原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那个年月,普通的卡车造价相当昂贵,最普通的卡车也需要五千大洋,要知道,一个团的军饷一个月也才五千块。  太原军工之盛,经济之繁荣也不过在整个军队中添置了不超过三百辆运输卡车。  而叶先生的十辆卡车,后经查明,是被袭击的一支运输部队丢失的卡车。  也就是说,整个晋绥军二十来个师的汽车化水平仅仅略强与日军一个旅团,千万千万不要小看这个摩托化旅团,在日后,它成为了我们的噩梦。  太原城防设置在城外的阵地只有三处,东北方向的两处阵地由三十五军的两个团守卫,城西的汾河桥由我们被打残的五十八团守卫,但我们只有两百人。  大溃逃,来临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太原保卫战的计划,但是我听见的消息是守城部队只有三十五军和另外少数几个部队,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城内折腾,并没有了解城外的局势,当神仙告诉我所有的野战部队都撤了的时候,我还是心惊了。  我问他“你确定,所有的部队都撤了?”  神仙“恩,刚刚过去的部队,是最后撤下来的掩护部队,忻口二十万部队往下撤,你看我,我看你,都跟着撤了,这些部队有些接到了在太原东山西山驻防的命令,可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了。”  我喊着“这不是抗命不遵吗?”  神仙盯住了我,他的眼睛包含沧桑,他曾经历过的,是我一辈子也见识不到的,他说“在那种大败退里,谁也不会停下来的。”  我想,他一定是想起了中原大战后的大溃败。  他问我“你要是看见所有的,所有的人都在跑,你会停下来吗?”  我怔住,我无言。  “停下来就是死,脑袋后面就是敌人的子弹,你,会停下来吗?”  我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我...”  神仙忽然叹息一声“哎,你父亲,会停下来,而去,他也确实停下来了。”  我的父亲,武德,风陵渡大桥上,他率不到五千残军,勇拼蒋军五万精锐,生生挡住蒋中正的脚步,将中央军拒敌与黄河南岸,不得踏过一步。  我的父亲,他是英雄,英雄啊。  我在大战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你们一定不会相信,他是卫立煌。  他今年四十岁了,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了我的身世,但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说的是。  “虎父无犬子啊,你父亲战死的那年,我正在河南作战,我听到你的父亲以一己之力,据黄河天险,在几十万溃败浪潮里,组起一道人防,甚是感慨,甚是唏嘘啊,我曾听闻,蒋总统亦是望着武德防线感叹‘有军如此,山西焉能如我之手。’军人,便应当是这样力挽狂澜。”  我的眼睛湿润,我听过太多人说我的父亲,太多人都知道他是个英雄,“我,一定会做我的父亲。”  卫立煌将军有南方口音,但他说话慢,字也说的很重“武忠,太原,势必守不住的,太原一失,晋中保卫战随即展开,我在那里等你。”  “好。”  他看到了我身上还没有好的伤口,“记住,活着,才能报效家国。”  我骄傲的抬起头“晋绥军中第一条训,保境安民。”  卫立煌将军微微发愣,随即认真的点头“不错,阎长官这句话说的实在,保境,安民。走了。”  我对着他敬礼“将军保重。”  卫立煌将军来去匆匆,我明白他是想招揽我,但是,我并没有离开山西的想法,仗打成这样,我们都该死啊。  十一月五日,军需终于运来了大批的冬季军装,所有的士兵都换上了棉服,十一月的冷风,已经冰冷刺骨了。  而就在这天晚上,太原城里的溃逃,也出现了。  太原城已经封了,进不来也出不去,只保留交通壕,就是一个狗洞,刚刚够人能爬进去,就从这个洞里,爬出来了两个人。  我正在巡视阵地,其实就是看看有没有哨兵脱岗,然后我听到桥上有个兵跑过来“团长,团长,逃兵。”  我心猛的一抽,“什么逃兵?我们的逃兵?”  那兵喊“不是,是从城里出来的,哨兵看到了就给追上去抓了。”  “我草,不是我们的逃兵你们抓了干什么。”  那兵沉默了三秒钟,似乎,我感觉,他似乎对我失望了,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往回跑。  我对着他的身影喊“草,不是咱们的兵就得直接干死知道不?”  正在奔跑的士兵突然顿住,然后回头,给了我一个傻傻的笑。  “走,带老子看看。”  那兵说“团长,不是不杀,是不敢杀。”  “什么意思?”  那士兵咽了口唾沫“抓的是个少校。”   第十章 谁还敢再跑  地上跪着两个军官,其中一个居然和我的军衔一样,少校。  逃兵少校。  另一个是个中尉。  天很黑,我凑了上去,扒拉着少校的脑袋看了一眼,恩,不认识,然后又扒拉了一下中尉,还是不认识。  虽然临阵脱逃是死罪,可是我还真不敢毙了这位少校,能混到少校的都不能算太没出息吧?可是,这货就是明显的越混越回去了,还没打仗就跑,日本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就吓成这样,这少校也是够烂的。  五个哨兵拿枪围着,那个少校满脸颓然,低着脑袋不说话,倒是那个中尉仰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我抬手就朝着中尉脸上摔了一巴掌。  “啪。”  “你他嘛当逃兵还敢给老子脸色看?”  那中尉一瞪眼“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三十五军军部的,你凭什么打我?”  嘿,这中尉显然是又一个冯凯啊。  “啪。”我又抽了他一耳光。  “你!你!”  我对着通知我的那个哨兵点了个头“打。”  “嘭。”那哨兵真不含糊,一枪托砸在中尉脑袋上,直接就把中尉砸晕了。  我都看的愣了,我张着嘴看那哨兵“你真猛啊。”  那哨兵还是憨憨的笑。  我回头问那少校“说吧,什么职位。”  那少校看到中尉被一枪托砸晕,显然吓的不轻,赶紧说“我是傅军长的副官。”  我听到傅军长以为是副军长。  我继续问“哪个副军长?”  少校闭上眼睛“傅作义军长。”  “什么!”我瞪眼了,是惊讶的瞪眼“傅作义军长还在太原,你他嘛副官就敢跑?”  少校突然吼“你知道什么,保卫太原依城野战就是个阴谋,这是有人要借日本人之手消灭三十五军,傅军长还要死守太原,留在太原,必死无疑,不跑等什么?”  他的话,已经算是以下犯上了,有些话,自己人说说可以,但是跟别人说,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我眯着眼,已经动怒了“你说的有人,是哪个人?”  少校怒视着“你不知道是谁吗?”  我冷哼一声“武忠还真就不知道是谁,来,你告诉我。”  少校脸上尽是怒容,他死死的瞪着我,但他不敢说,吓死他他也不敢说那个名字啊。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说的是阎锡山。  我抽住少校的军领拉起来,我问他“姜玉贞旅长不知道守原平是个死吗?郝梦龄军长不知道冲锋是个死吗?他们跑了吗?啊?他们跑了吗?”  我吼着,我的将军们啊,你们为什么死的那样早。  “你他嘛告诉老子,他们有没有想过什么阴谋,想过什么借刀杀人,想过什么弃城而逃?”  我挥着拳头就干那副官的脑袋“通。”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烂比副官,也他嘛配,也他嘛配诽谤长官。”  我一脚将那少校踢倒,我对着哨兵喊“去,给老子集合,全团集合。”  哗哗哗,五分钟。  两百条汉子站在我面前,他们年轻热血,他们军容威严。  我指着跪倒在地的少校,对我的兵说。  “这是傅作义军长的副官,傅作义将军还在城中,副官却弃城而逃,跪在这里了还要跟我说什么长官借刀杀人,消除异己,守太原必死无疑,不跑等什么?来,来你们谁再给老子站出来说一句这话,不跑等什么?”  两百后生威严而立,寂静无声。  “跟老子打过原平的站出来。”  唰唰,小猫儿,神仙,铁贵儿一干人等十几个后生向前一步。  我对着我的两百条后生喊“来你们问问他们,问问他们,打原平的时候,他们知道不知道必死无疑,他们知道不知道不跑就是个死,他们是不是人,他们怕不怕。老子告诉你们,老子也怕,可怕能怎么样,你他嘛是个男人,是个军人,天下地上站着的军人,谁都能跑,就是他嘛我们不能跑。”  我喘着粗气,我愤怒,愤怒啊“原平城里死的尸山血海,可他们都是英雄,从大同到运城,从娘子关到黄河,所有的山西人都得喊他们一声英雄。”  英雄,英雄。  这两个字,轻易的搅动起男人的热血和梦想。  “跑,能往哪里跑?临汾,吕梁,运城,你要是只知道个跑,再大的中国也会有跑完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怎么办?啊?你们告诉我,要怎么办?”  士兵里突然爆出一声怒吼“临阵脱逃,就地枪决,团长,干死他。”  “对,干死他。”  “干死他。”“干死他。”  群情激奋,他们呼喊着,我的山西兵啊,只要军官冲上去,谁也不会往后退一步。  “咔。”我打开保险。  “别的人我不管,五十八团,谁要敢跑,先他嘛干死我!”  “砰。”“砰。”  我扣动扳机,干死了少校和中尉。  枪杀军官,怕吗?怕什么?老子连死都不怕。  “把尸体拖到西城门,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再跑。”  “嗖嗖嗖嗖嗖。”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太原城内,忽然爆出无数火光,日军的轰炸,又开始了。  (我在后台看到有几个读者是确实在看我的书,我是想让你们知道,虽然我不会认识你们,但我知道有你们在,你们的每一个点击和阅读我都真心的感谢,谢谢。)   第十一章 重机枪干吧  汾河桥西,一马平川,西山之隔,有近十里地,这十里地内,无险可守,所以没有防线。  日军摩托化旅团一部,绕过太原,渡过汾河,浩浩荡荡杀来。  五辆坦克,尾随三百日军,压过来了。  天刚放亮,小猫儿就叫醒了我,他是直接踢醒我的。  “我草,团长,起来看放炮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样,一颗炮弹落在了团部门口“轰。”  我拍了拍震落下来掉在头发上的灰尘,翻了个身子继续睡“去,拿炮回击,咱们不是有两门小炮么。等日本人过来了再叫我”  “哎,遵命。”小猫儿小跑着出去了。  我刚刚在梦里非礼叶晓雪,此刻心里痒痒,只想再睡着,去找找那个皮肤很白,很爱笑的女孩。  “晓雪,晓雪,来,让哥哥亲一口,就一口,乖,真的就一口。”  神仙冲进门来,听我胡言乱语,笑了一声出去了。  日军距离还在五百米外,坦克轰轰的开炮,士兵则掩护在坦克后面等待,我们的迫击炮只能射到四百多米,56步枪的射程也够不到日本人,所以我们只能挨炸,五门坦克炮的威力是很强大的,尤其是打击固定目标,我们只有两门野炮,无法对日军坦克构成有效威胁,在炸掉一辆坦克后,两门野炮都被日军坦克摧毁了。  日军,前进了一百米。  至少二十门炮,开始覆盖轰炸五十八团阵地,钢筋混凝土的永固工事在炮火里颤颤巍巍,日军的火炮,威力何其强大。  “砰。”  四百米外,日军的步兵开始射击!  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枪法,更需要极其优良的枪械,可是,日军士兵,能够做到。  四百米外,日军的子弹就射穿了我部士兵的头颅。  我看着子弹掀开了士兵的脑袋,我抄着56步枪,但我没有把握开枪,我自己太了解自己的枪法了,两百米外我都不能够命中目标。  小猫儿在冲我吼“团长,干吧!重机枪干吧!”  我有四挺水冷重机枪,这种强大的阵地防御枪械可以射击到一千米外,可是,还不到时候啊,日军隐蔽在四百米外,只用火炮攻击,此刻我就算命令重机枪开火,也无法对日军构成威胁,相反会成为日军进攻的目标。  “团长,再不干,都得炸死。”  我不理他,对着士兵们喊“隐蔽,隐蔽,等待日军进攻。”  “轰,轰,轰,轰,轰。”日军对阵地进行全覆盖火炮攻击,将整个阵地炸了个稀烂。  徐丽,这个年仅18岁的年轻女干事,正在掩体的瞭望口望着外面,手中拿着本子,在记着。  “民国26年11月6日下午4点20分,日军开始进攻太原城西汾河桥五十八团驻地,进攻日军拥有坦克五辆,火炮若干,在阵地之前数百米外进行炮击,炮击一直在持续,十分钟内落弹超过三百发,日军士兵进行零星射击,我部使用火炮击毁日军坦克一辆,士兵隐蔽防御,未予反击。”  由于我部一直隐蔽,日军无法观察我部人数,在轰炸了足足半个小时以后,四辆坦克轰轰的开动起来,四辆塔克横成一排,开始进攻,至少一个中队的日军步兵协同作战,隐蔽在战场后面跟进,并在前进了一百米之后分置了数个机枪阵地掩护。  再次前进了一百米后,有至少三十名步兵脱离坦克,分散隐藏开来,这是日军的精确射手,一旦敌军开火,这一部分日军将对敌人强大火力进行精确打击。  再剩下的,就是大和民族的死士了。  一个老兵望着日军已经前进到二百米外,急的对我喊“团长,干吧,再不干坦克过来就干不了了。”  我皱着眉头望向这个老兵,我虽然年轻,但我是长官,小猫儿可以对我吼,那是因为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但不是所有的兵都可以对我喊的。  “砰。”  神仙抬手一枪干在老兵身边,吓的老兵一跳。  神仙冷冷的说“听长官命令!”  我们无法摧毁日军坦克,重机枪的子弹也打不穿坦克的护甲,一旦暴露位置,坦克一颗炮弹就能把重机枪阵地炸成烂土。  如果,我们拥有穿甲弹或者反坦克火炮,该有多好。  可我们没有,真的没有。  神仙在我右边,小猫儿在我左边,他们是我的依靠。  我问神仙“怎么干坦克?”  神仙直直的望着那铁甲机器,缓缓摇头,他只能摇头,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大战来临,整条阵线上充斥着紧张和恐惧,所有的士兵抱头战栗,死亡和鲜血让任何最坚强的心都恐惧。  我忽然回头,看到了那个十八岁的女孩。  她双手握拳祈祷,她闭着眼睛,轻声说。  “为自由,为民主。”  日军,在一百米外了。  “轰!”“轰!”“轰!”“轰!”  日军的坦克在剧烈的震动,火焰喷出炮管,炮弹砸在防线里,将水泥炸烂在空中。  坦克摆出了一道钢铁防线,轰轰向前,碾压着三晋古老的土地,这五千年来,这块土地,已经历过了太多太多战火,鲜血让男人英雄,死亡让中国辉煌。  整条防线只有一百米长,我在战壕里呼喊“手榴弹。”  五十米。  “准备!”  三十米。  “全部火力!”我怒吼。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数百颗手榴弹飞舞出去,炸出一片火海。  四挺重机枪,开火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四个机枪手扣住扳机,看重机枪以每秒十次疯狂震动,机枪手的身体伴随着子弹的冲击,在战壕里颤抖,他们张开嘴巴,任冷风呼啸。  “啊!”  一个机枪手被子弹干穿额头。  子弹不停,子弹不停。  重机枪每分钟射出的子弹超过了五百发,两个供弹手一刻不停供弹,所有的士兵开枪攻击,只为掩护机枪手。  “砰。”  一个机枪手被炮弹炸飞,重机枪的残骸飞到了空中。  重机枪强大的火力瞬间击溃坦克后面的日军,所有的日军迅速隐蔽,不敢再冲,只有坦克仍在阵地之前呼啸。  “轰!”“轰!”“轰!”  小猫儿在战火里呼号“团长,团长,干不掉坦克,干不掉坦克啊!”  “轰!”炮弹将团部掀开,整个阵地一片焦土。  只这一轮接触,我部阵亡士兵已超过三十人,而日军,我们恐怕还没有击毙超过五个。  “呼。。”我抬头,两架日军飞机。  “空袭!”  日军战机飞的很低,最多两百米,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我们整个阵地,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我们每个士兵。  怎么办?怎么办?   第十二章 革命也  (祝福天津,天津滨海新区我几年前去过,那个地方很美,祝福所有受到伤害的朋友,所有人都在关注你们。)  头顶上两架涂着太阳旗的战机呼啸在风里,大地上四辆钢铁坦克轰鸣四野,三百日军隐蔽在荒野里,子弹,迎面而来。  怎么办?  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看到的是一双干净的眼睛。  “徐干事。”  徐丽对我伸出了手。  “给我一把枪。”  身旁几个兵都转过头来,小猫儿也问“要枪干什么?”  她微笑“日本人打过来,我总得有把枪自杀。”  小猫儿一急,骂道“老子们死不干净,日本人就别想过来。”  徐丽对着我又说了一遍“哥,给我一把枪。”  这一声哥,让我羞愧,我掏出腰里的毛瑟手枪,递给她“会用吗?”  徐丽点点头,打开了保险。  “轰!”  炮弹将水泥炸开,残渣洒满阵地,徐丽走到一旁,忽然纵声呼喊。  “战士们!你们可曾听过,这《革命军》一文吗?”  《革命军》吗?那个叫做邹容的年轻人,十八岁写下的那一篇文,那一文,曾震撼华夏大地,唤醒炎黄血脉。  日军火力更猛,扫的五十八团的兄弟头也抬不起来,若持续下去,不用日军进攻,这炮火和子弹,足以消灭我们所有人。  “革命者永远是年轻!”  徐丽在呼喊,年轻,这个年轻的学生。  “我,愿为革命军中马前卒,扫除数千年种种之专制政体,脱去数千年种种之奴隶性质,诛绝五百万有奇被毛戴角之满洲种,洗尽二百六十年残惨虐酷之大耻辱,使中国大陆成干净土。”  自由啊自由。  所有的士兵都在硝烟里沉静,他们多么渴望鼓舞,那个年轻的女学生,在为民主呐喊。  “黄帝子孙皆华盛顿,则有起死回生,还命反魄,出十八层地狱,升三十三天堂,郁郁勃勃,莽莽苍苍,至尊极高,独一无二,伟大绝伦之一目的,曰“革命”。”  革命。  小猫儿看着我,他激动的呼喊“团长,革命。”  “革命。”  士兵们喃喃自语,有一股力量在蔓延。  “革命。”  我辈之荣光,皆为革命,为建立一自由世界,为建立一民主国家,奋斗到死。  徐丽忽然登上阵地,将她的身子暴露出来,她望着整条阵线的士兵,这些同样年轻为了国家流血牺牲的后生。  她奋力疾呼“战士们,巍巍哉!”  我随她呐喊“革命也!”“革命也!”“革命也!”所有的兵都在附和。  她将枪口举向天空“皇皇哉!”  三军震动,仰天齐呼“革命也!”  “砰砰砰砰。”  徐丽对天开火,这个勇敢的学生,实实在在的让我们羞愧,羞愧,也会成为一种力量。  小猫儿扑过去将徐丽按倒,一排子弹扫在身边,小猫儿骂道“我草,不想活了啊。”  她却眨眼问他“你知道,什么叫自由吗?”  三十米,有多长?  全力进攻,只需要十秒钟。  我感受着胸膛里热血涌动,我呼喊“刺刀!上刺刀!”  唰唰唰唰,一百七十号后生刺刀上枪。  我站起身,面对强大的日军,我不能回头,我的背后,就是我的家国。  “冲!跟老子冲!”  我第一个冲出战壕,我们无路可退,只有冲锋,直接冲到日军战线里白刃,才能让坦克失去作用。  嗖嗖嗖。  所有的士兵都出动了,他们跟在我的身后,对日冲锋。  三挺重机枪和二十多挺手提机枪炸响,为我们掩护,我们需要十秒钟,杀进日军里。  徐丽望着所有冲锋的士兵,她高呼“为自由!”  嗟夫!天清地白,霹雳一声,惊数千年之睡狮而起舞,是在革命,是在独立。  皇汉人种革命独立万岁!  中华共和国万岁!  中华共和国四万万同胞的自由万岁!  我们冲进了日军阵线,日军的坦克瞬间失灵,我们跃过坦克,杀进了日军士兵里。  “嘭嘭嘭嘭”  中国兵和日本兵撞在一起,都是爹生父母养的男人,谁他嘛怕谁?  “呲。”  刺刀捅进日本兵的胸膛,“冲,冲散他们,冲散他们。”  一轮冲锋就倒下了几十号兵,我们疯狂的撞击日军,将他们撞的后退,后退,再后退。  坦克最先开始掉头,我下令“炸坦克,炸坦克下面。”  手榴弹呼呼的往坦克底部扔“轰,轰,轰,轰。”  两辆坦克炸成了废铁,另外两辆迅速撤退,坦克一撤,日本兵也跟着坦克开始撤退,我们的反冲锋,击毙了至少三十名日军。  城防司令部里。  傅作义军长望着作战地图,对参谋下令。  “日军三面围攻,固守城外阵地已无意义,下令城外各处部队撤回城内,固守城防。”  在日军撤退的间隙里,我们收拢了战亡士兵的遗体,从交通壕里撤进了太原城,八十二具尸体,摆在了西城门,日军的一个冲锋,击毙了我们八十二条后生啊。  我们被编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各阵地。  我看到所有士兵看徐丽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个年轻的十八岁的女干事,她是勇敢的,她的勇敢已或多或少的赢得了这些后生们的尊敬。   第十三章 投笔从戎  作为战斗序列,随时对日作战之部队,部队中基本不设女兵,徐丽是五十八团唯一的女兵,她此刻是团部干事。  部队里有十几个重伤的,我对徐丽说。  “你负责带伤员去野战医院,小猫儿安排给你,早去早回,随时会有作战任务。”  “嗯。”徐丽领命,带着伤员走了。  我回头对着剩下的兵喊“集合。”  “报数。”  “一,二,三,四,五,六......一百一十五,一百一十六。”  算上徐丽带走的十五个运送伤兵的士兵,五十八团战斗人员已经只剩下一百三十个人了。  “解散,休息。”  我坐在街边的石阶上,天空里灰蒙蒙的,我的参谋长靠在我身上,抽着他的旱烟,大团大团呛人的烟雾缭绕着,我竟然已经渐渐习惯了。  “神仙,你说,这仗,能抗几天?”  “说不好,日军兵锋太盛,也许一次进攻就可以击溃我们。”  有几十个兵在往城南跑,他们仓皇而混乱,似乎就是在逃亡,我问神仙“这是不是逃兵?”  神仙眼睛一眯,看不出他的意思“是与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惊讶的望向他“不阻止逃兵,这仗怎么打?”  “这种战况下,谁也拦不住的,傅作义出来也拦不住,他的副官不是都跑了吗?”  我在生气“那就眼睁睁的坐视?”  神仙把旱烟在鞋底敲了敲,“你父亲能拦住,因为他是将军,受士兵尊敬的将军,那些当兵的愿意陪着你父亲死,你,行吗?”  我?  我当然不行。  我颓然的低下脑袋,那个时候我多么年轻,多么执拗,多么纯真。  可我也明白,凭我?一个小小的少校,一个一百多人的团长,我其实什么也不是。  在不远处,忽然传来吵声,一个很稚嫩弱小却坚定的声音。  “不能跑,你们不能跑,日本人还没有打进来,你们如何能就这样逃跑?家国在前,百姓在后,军人安能未战而败?”  二十七八个逃兵站住了,他们被一个人拦住,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穿着中山装的知识青年。  有个兵喊“当官的都跑了。”  青年怒斥“胡说,傅作义在不在太原?三十五军奉命镇守太原,尔等看看,尔等看看,十里并州城,城高墙阔,战防坚固,如此坚城,日军岂是随便就能打进来?若能固守待援,太原未必不能守住啊。”  一个兵恨恨将军帽摔在地上“先生,你不懂,没有援兵的,不会有援兵的。”  被称作先生的青年指着这群抗枪卫国的兵“尔等不敢用命,将军不敢死战,便是给你百万援军,又能如何?太原,若能坚守十日,二十日,三十日,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亦不后退,阎能坐视吗?蒋能坐视吗?中国能坐视吗?”  一个老兵痛苦的捂住脸,他蹲在地上,嘶吼着“守不住的,别说十天,三天也守不住的。”  青年身体一震,晃晃后退一步。  “为何守不住?为何守不住?”  老兵不想守吗?从来都只有战死的英雄啊,“十万日军,十万日军啊,我们三十万部队都没有挡住,现在就剩下一个三十五军,顷刻之间就会灰飞烟灭。”  当兵的都不是傻子,他们也明白局势,他们也明白留下来就是死。  青年望着越来越多的逃兵聚集过来,他痛心疾首,不忍目睹“难道,难道,战之必败,就不战了吗?就不战了吗?”  中国和日本作战,能赢吗?  当然赢不了,那,就不战了吗?就把诺大的中国拱手相让吗?就把四万万同胞任人宰割吗?  已经聚集了五十多个逃兵了,溃逃一旦开始,将如洪水决堤,愈演愈烈。  青年张开双臂,“来吧,来吧,你们这些喊着保境安民的山西兵们,若要逃走,就从我的胸膛上踏过去吧,来,踏过去吧。”  五十多个兵面色耸动,没有一个人动作。  他们敢吗?谁敢?  青年奋声高呼“尔等高喊保境安民,保境安民,如何保境?一退千里吗?如何安民?抛之如履吗?这家国,不光是我们的家国,也是尔等的家国啊,怎么逃?你们要怎么逃?”  就这一个青年,将五十多个杀人不眨眼的兵拦在眼前,谁也不敢动,他们打不过这个青年吗?当然不是,就算最弱小的一个兵也绝对能干倒他。  可他们敢吗?  战端一开,当兵的都知道上了阵地就要死,他们已经知道自己会死,是,他们也会跑,但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会死。  可是,那些军官们,却不这样想,他们有了仕途,有了权利和资本,他们总觉的自己不该死,谁都该死,只有自己不该死,可是,姜玉贞将军不是死了吗?郝梦龄中将不是死了吗?  一个军官绕过士兵和青年,从一旁悄悄溜过。  青年冲上去抓住了军官的衣服“来,从我身上踏过去,从我身上踏过去!”  那军官不理青年,奋力挣脱,无奈青年抓的太紧,死活脱不开身。  几十号兵都在看着啊,这些军官,真他嘛不该当军官啊。  军官发狠,一脚将青年踢到“去你嘛的。”  我已经走到跟前,我看到军官将青年踢倒的时候,手已经扣住了扳机,就要抬枪干他。  “砰。”  有一个人,已经开枪了。  是小猫儿,他刚刚运送伤兵归来。  那个军官被一枪击倒在地,我走上前,扶起青年“先生,要不要紧?”  青年看到我的军装,“长官,不能逃啊,不能逃啊。”  我回过身,望着五十多号逃兵“回去。”  他们哗的转过身去,走了。  在这个国家,知识青年如同英雄一般受人尊敬。  整个中国革命,都靠这些人啊。  我的身后,传来了青年的声音。  “长官,吾欲投笔从戎,长官可敢要我?”   第十四章 救护兵  沈文浩,这是一个三十岁的知识青年,他的身世是一个谜。  他一身青色中山装,前胸配青天白日徽章。  他激动,亢奋。  家国危难,中日千年之战,当是到了决一雌雄之时。  他望着我,神采奕奕,“长官,澎湖,乃中国土,台湾,乃中国土,东北,乃中国土,中国,乃中国土。”  “不错。”  那是一个言论自由的时代,那是一个为自由意志而战斗的时代。  青年,愿意为了发声而战斗。  “我等,当为国土而战,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不对吗?”  我点头,“对。”  “我为男儿,年轻有志,欲报效家国,投笔从戎,不对吗?”  我只能点头“对。”  风从大街上吹过,里面还夹着血的味道。  他激动的走上前来,对我说“长官,收下我吧。”  太原守卫战已经爆发,我见过了太多太多抛下土地,抛下祖坟奋力奔逃的人,今天,我也见到了愿为国家奋战,投笔从戎的人。  这个世界上,有懦夫,就有英雄。  他对我说“我想做个英雄。”  书生,也有英雄梦。  太原城北,日军第五师团指挥部,年轻的少将仙本二郎眉头紧锁,他手中拿着一张作战地图,太原城防地图,这张地图是特工耗费极大的心血获得的,同样,它的用处也是不可估量的。  太原城防城高墙阔,各处均建有永备工事,如果太原守军如原平守军一样死战到底,那么进攻太原,绝对将成为日军的一场噩梦,仙本二郎太了解山西兵了,原平一战,几乎打到全军尽墨啊。  “啪,啪,啪,啪。”  仙本二郎的军靴在地上踏响,他来回踱步,思考着,原平一战,仙本的第九混成旅血战原平,歼灭支那军196旅,击毙敌人超过四千人,取得了重大的胜利,并因此功仙本二郎更进一步,抗上了将衔,但是原平一战损失惨重,在忻口进攻灵山阵地之时第九混成旅损失已超过五分之三,此刻的第九混成旅加上补充进来的人,也只有一千人了,一千名战斗兵员,甚至都还没有一个满编的联队强大。  但是,年轻的将军仙本多么渴望辉煌的战功啊,机会就在眼前,太原城,乃中国重镇,克必太原之战功,何其显赫,这样的光荣里,怎么可以没有仙本二郎的名字?  仙本家族的荣耀抗在他的肩膀上。  他对自己说,太原,一定要打下来,而且一定要是自己打下来。  太原战防图摆在地上,他抽出腰间的战刀,这把承载着仙本家族光荣的战刀已经传承了上百年,他将刀尖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点。  “就是这里。”  卫兵忽然通报“旅团长,师团长召集举行作战会议。”  仙本豁然回头,噌一声收起战刀,阔步而去。  当板垣征四郎主持的进攻太原作战会议结束之后,所有的部下都出去了,只有仙本一个人留了下来。  “将军。”仙本鞠躬致敬。  “二郎,什么事?”板垣征四郎也已经五十来岁了,帝国大业将在他们手中缔造,此刻的板垣,是意气风发的板垣。  二郎上去一步,“属下,请求进攻。”  板垣疑惑的问道“如何进攻?”  二郎凑上去,将自己的作战计划告诉了日军第五师团的板垣将军。  “啪。”板垣一巴掌拍在桌上“二郎,太冒险了,太冒险了。先不说计划能否成功,此计划危险性太高,稍有不慎,便是全军尽墨,帝国,不能够损失你这样的人。”  仙本仰天,望着墙上的旭日旗,“仙本,愿意为了帝国,为了天皇,流干最后一滴热血。”  “不!”板垣握住仙本的肩膀,“帝国需要你们这样的将领活着,你要相信,我们完全可以瞬间击溃支那军,他们的抵抗,毫无意义。不值得你去冒这样的险。”  仙本昂热的望着板垣“仙本是一名军人,军人便应当冲上战场,仙本是一名军官,军官便应当最大程度保护士兵的生命,仙本是一个男人,就应该像个男人一样去建立自己的功勋,将军,若是计划成功,我们可以让无数的士兵免于死亡,我们可以更快的击溃支那军,在南方,我们已经占领了上海,此刻,所有帝国军队的视线都集中在这里,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我们的努力。”  板垣“你真的决定了吗?”  “是,将军。”  “嗯。”板垣欣慰的看着眼前年轻的将领“帝国,一定会记住你。去吧,所有的事情,我来安排。”  “嗨!”  这是一个只属于板垣和仙本的绝密作战计划,此计划,事关军人荣耀。  沈文浩要当兵,在战时团长已经有权临时招募士兵,但我不知道该让他当一个什么兵。  在我这样的战斗部队里,非战斗人员越少越好,因为我没有多余的力量去保护他们,徐丽已经做了干事,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要第二个文职兵。  可沈文浩看着就是一个书生,绝对的知识青年,让这样从小读书,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冲上战场也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我问他“先生都读的什么书?”  沈文浩被我问的有些尴尬,“哎,沈某不才,尽读了些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故事,要是细细说来,对军旅却无用处,恐怕文浩只能做个宣传招募一类事情。”  “可是先生,我们是一线战斗部队,并没有多少这样的工作。”  “那,不行,我就去做一个普通兵,随你们一同作战。”  我缓缓的摇头,我真的不愿意让这样一个爱国青年失望,可是,不上战场的工作,有什么呢?  救护兵!  “你有医护经验吗?”我问他。  他眼睛一亮“没有,不过,我可以学,救人总没有杀人来的难吧?”  小猫儿噗嗤一笑“呵呵,先生,救人可比杀人难多了。”  “啊?”沈文浩很可爱的挠了挠头“我总可以试试吧?”  我对着部队喊“救护兵。”  铁贵儿诺诺的说了一声“都死了。”  我的脸瞬间就黑下来了,没有救护兵教他,可怎么办?  神仙拿肩膀抗了我一下“不行,我教教他吧。”  “你做过?”  “没有。”  “那你怎么教他?”  神仙真的很像神仙的跟我说了一句“我也没杀过逃兵,没当过团长。”  我瞬间怔住,是啊,今天的我,也是这个三十五六岁的老兵教出来的。  沈文浩忽然问我“有没有书?我会读书,给我本书,我可以照着书上做。”  于是,这个从来没有救护经验的知识青年捧着一本士兵救护手册成为了我团的救护兵。   第十五章 这兵要了  沈文浩绝对是一个愿意学习的人,他抱着士兵救护手册蹲在街角里,细细的看着。  我问他“先生对日本了解多少?”  沈文浩合起书,长叹一声,“日本,亚洲最强国也。”  有兵问“先生,亚洲是哪里?”  沈文浩一愣,他才忽然想起,不是所有的国人都受过教育的。  “亚洲,叫做亚细亚之洲,便是我们附近数十个国家的统称,而在这数十个国家里,日本,乃最强国。”  有兵问“先生,前些年,日本人不是和老毛子打过一仗输了吗?这也能叫做最强?”  “哼,苏联?”沈文浩豪不表露自己的厌恶之情,“红色主义暂且不论,苏联建国之后,国家性质已发生变化,现在的苏联,乃是一个充满侵略扩张意图的军事国家,这样的国家,打仗自然还是不错的,但若真真打起来,苏联,怕也绝不是日本对手。”  “为什么?”  沈文浩望着越来越多聚过来的兵,这些兵里,有很多人,并不了解这个世界。  “诸君可知航空母舰为何?”  士兵们摇头,他们静静的望着先生,知识,永远受到中国人的尊敬。  “航空母舰,是可以运载上千名士兵,搭载几十架作战飞机,航行上万公里,进行极其遥远的海洋打击的最强大的战舰,此战舰配备数艘巡航舰,护卫舰,以及运兵船,组成一个编队,一个强大的航空母舰编队其战斗力至少也相当于我们晋绥军十个师。”  就连我当时也并不了解日本海军。  我问他“先生,日本海军,有多少航空母舰?”  他绝望的闭上眼“十二个,十二个航空母舰编队,足以轻易的击垮我们百万军队。辽阔万里的太平洋,日本,就是绝对的霸主,苏联,若是在海上,怕是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那地上呢?”  绝望情绪在士兵里蔓延。  “日军有三十多万陆军,据说还有二十万海军陆战队,是比陆军更强大的部队,但是战争已经开始,我觉的,日本的战时动员,起码也能有一两百万吧,看看今天的山西,不过三个多师团十万日军,就把三十多万国军击溃,若是单纯的正面迎战,我们毫无胜利之可能。”  “那该怎么打?”  “奇正相合,正面作战,一城一守,一土一争,尽所有力量阻挡日军进攻之速度,打纵深防御,然后,突击日军后方,利用国家巨大的地理优势消耗日军是唯一办法。”  神仙都听的点头了,他说“拖。”  “对。”沈文浩终于眼中有了一些激动“拖,拖死日本,是我们唯一选择。”  我忽然茫然了,对于没有经历过战争残酷的沈文浩来说,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一个拖字将让中国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  我问他“先生,你知道,打仗之中,要想拖上一天,要死多少人吗?”  他怔住,呆呆的望着我。  我告诉他“忻口一战二十天,损兵十万,一日之间便是战亡数千,伤者数千,把三百万国军都搭进去,又能抗的住几天?”  他质问我“那便不打了吗?”  “不!”我强烈的反驳他“不是不打,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打,若天要我中国亡,那就打到亡国灭种的那一天吧,三百年来,中国已承受多少战争,这一次,就一并打完了吧。”  日军的炮火很猛,此刻正在猛轰北城门,炮战已经打了整整一天,北门的士兵调动频繁,我们靠近西城,还不知道北城的情况,但是隐隐看到无数伤兵被运了下来。  晋军,是一支年轻勇敢且普遍具有基础教育,民风淳朴的百姓子弟,这支部队纪律严明,以保境安民为最高作战宗旨,这是一支有灵魂的部队。  单单忻口一战,晋军十几个师生生打光了十个,二十万部队打成十万,尽管卫立煌部守卫主阵地,但晋军之顽强作战其损失仍是中央军的五倍。  多少山西后生的血洒在这片土地上。  在我们围着沈文浩先生聊天的时候,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一老,一少。  老的穿着一身军装,脸上胡子麻茬的,长的很壮实,该有四十岁了。  少的身子却很单薄,脸上稚气未脱,看样子也就十六七岁,但是少年的身上抗着一杆枪,一把擦的光亮的56步枪。  那个老兵走过来,直接就问我“长官,招兵吗?”  我站起身问他“什么情况?”  老兵的嗓子很粗“打完老蒋就退役了,这几年一直等找个机会再参军,这身军装有些年没舍得穿了,我就想找个部队,能让我打仗就行。”  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老兵来参军当然要,多一个人就是一个人的力量啊。  “恩,那这孩子呢?”  老兵摸了摸孩子的头,显然很疼爱他“我二小子,老大前两年得了病没了,家里就剩这么个娃娃了,带他一起当兵。”  孩子很稚嫩,我问他父亲“孩子多大了。”  “快十六了。”  “叫什么啊?”  老兵拍了一下孩子的脑袋“告诉长官叫什么。”  孩子低声回答“二狗子。”  老兵嘿嘿一笑“俺没文化,就起了个这名儿,长官不要笑话。”  我只能摇头,摇头,征召年龄未满的儿童充军,那可是要丢官儿的,我对老兵说“你肯定明白晋军的军纪,不到十六岁,不能当兵。”  老兵眼神一暗“哎,我都问了十几个部队了,谁也不敢要俺娃娃,哎。”  我走到二狗子面前,他抬起头看我,我问他“想当兵吗?”  二狗子点点头。  “为什么想当兵?”  “俺爹说,好男儿,当兵去。”  老兵长叹一声“哎,我养儿子,就是让他们当兵的。”  “为什么这么说?”  二狗子摘下了背上的步枪,他握在手里“俺爹说,保境安民,俺们不上,谁上?”  这个还没有十六岁的男孩握着枪,对他眼前上百号大老爷们说“俺们不上,谁上?”  小猫儿在我身后吼了一嗓子“我草,这兵要了。”   第十六章 剁了就是  我回头一脚就把小猫儿踹开。  “滚。”  这些刚刚从阵地上退下来的兵们都看着我,我知道,这个孩子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羞愧了。  “还有几天满十六岁?”  老兵说“五个月。”  我皱起眉头,还有半年啊,这样一场仗,真的该让这样一个孩子去打吗?  “不当兵,也能打仗,铁贵儿,给老兵一把枪。”  铁贵儿扔过来一把崭新的步枪,老兵接在手里,疑惑的问我“长官,什么意思?”  “你被征召了,你儿子,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扭头离开,我并没有征召二狗子,我自作聪明的绕开了军纪,嘛的,执法队早他嘛死临汾去了,现在的太原,乱的一塌糊涂,谁来管这个孩子是不是在部队里?  临近夜晚的时候,我部接到城防司令部命令,移防太原城内东北校场。  东北校场场地相当开阔,本是清朝驻军操练驻扎之处,民国之后改为城防部队校场,其实这个校场平时也只驻扎一个太原警卫团,太原警卫团已经随着绥靖公署撤离,诺大的校场此刻空空如也。  我部作为预备部队暂时驻扎校场,等待命令随时增援。  一溜二层楼房排开,足以一百米,几十间房子,我命令士兵将两台重机枪抗到了楼顶上,万一,我是说万一日军突击到这里,我们没有接到其他命令,我们也得保证能够有个火力压制。  几个士兵开始找炊具做饭,两大袋子白面撕开,半只羊,一筐子青菜。  开整。  铁贵儿来找我,告诉我,团里没有经费了。  “没钱了?”  铁贵儿点头“两个月没有发经费了,兄弟们的抚恤不能动,我都给发出去了,现在手里就剩五块钱了。”  五块钱,只相当于一个普通士兵一个多月的军饷。  大战之时,拖欠军饷也是没有办法的,但是上百号兄弟衣食住行都需要钱啊,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不光要有吃的,还得有钱。  我招手把神仙也叫了过来。  神仙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就三块六毛五,我的钱都给寄回去了,身上就这点儿。”  我也把我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四十块钱,我以前一个月也只有十二块。  整个五十八团的军费只有四十八块六毛五分钱,我不知道这点儿钱够干嘛。  铁贵儿收起了钱“我给你们开借条。”  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仗打到这会儿,这钱再不花,怕是就花不了了,“给兄弟们买点儿烟。”  “嗯。”  “买点儿好烟。”  “嗯。”  正当我们说话的时候,日军的炮击又开始了。  “轰!”  一声巨响,整个营房搂都颤抖了,我冲出屋子,一颗炮弹把军营东边炸塌了。  “草,救人啊!”  所有的士兵都从营房里冲了出来,我们向炸塌的地方跑去,士兵们唰唰往过冲。  楼房让炸塌了,不知道伤亡情况,但我看到一个士兵躺在地上,显然他是被炸飞出来的,而他的右腿,已经炸出了一个大窟窿,整条腿耷拉在地上,和他的身体只剩下一条宽两厘米的烂肉连接着。  那个兵看见我跑过来,艰难的呼喊我“团长,团长。”  我扑在他的身上,抓着他的手“兄弟,兄弟,别怕,没事,死不了的,死不了,忍住啊。”  士兵们都冲了过来,围住了伤兵,我推开一个士兵,冲外面喊“救护兵!救护兵!”  沈文浩站在外面,发愣着,他也看到了地上的伤兵,那个兵的整条右腿血淋淋的摆在地上,大团大团翻出来的血肉,看的人触目惊心。  我继续喊“救护兵!”  神仙抬腿把沈文浩踢进了人群,“救护兵来了。”  沈文浩猛的趴在了士兵身上,双手扑在地上,抬起来都是血,沈文浩的身体都在颤抖,这场面太血腥也太恐怖,可他确实是个男人,他硬是忍着没用发出任何声音。  伤兵死死的握着我的手“团长,团长。”  伤兵想抬起头看自己的伤势,我怕他吓着自己,赶紧把他按住,对着沈文浩说“先生,怎么办?”  沈文浩“啊?”的一声抬起头,然后茫然的自问“怎么办?怎么办?”  片刻之后,他急忙抽出救护手册,匆匆的翻着,“找到了,找到了,当肢体受伤与身体连接部分无法复原时,需要及时截肢已确保生命安全。”  我问他“截肢?”  他急速的点头“对,对,截肢,这种情况需要及时截肢。”  神仙在旁边说“不截肢没办法包扎,不止血他活不了几分钟。”  “怎么截?”  沈文浩没有说话,望向神仙。  神仙一咬牙“剁了就是。”  我问他“不能先止血啊?”  神仙瞪着我“怎么止血?大腿都炸烂了,扎住腰止血啊?”  当然不可能扎住腰止血,那么只有一个办法,迅速截肢,可是,这个刚刚参军什么也不会的救护兵,能截肢的了吗?  神仙对着兵喊“菜刀,给老子整把菜刀。”  做饭的士兵疯狂的冲出去,然后冲回来“参谋长,菜刀。”  “酒精,棉花。”  神仙用酒精使劲的擦拭了菜刀,递给了沈文浩,沈文浩鼓起勇气,握住了菜刀。  所有的士兵都急切的望着他,伤兵的血已经流了一地,眼看就要不行了。  “麻药。”  一支麻药打进了伤兵的身体,沈文浩终于举起了菜刀,像个屠夫一样望着面前等死的伤兵,他下得了手吗?他当然下不了手,他只是一个书生,是一个知识青年。  但是他一定可以的。  神仙望着沈文浩,缓步走上前。  我拦住了神仙“不,我来。”  我走到了沈文浩身后,握住了他握刀的手。  就像在原平,神仙握住我握枪的手,击毙了逃兵。  沈文浩惊愕的回头望我,“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噗!”  菜刀,已经劈断了伤兵的大腿。   第十七章 跑了就跑了  处置完伤兵之后,炮战终于渐渐平息,枪声也稀疏了很多,已经半夜了,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徐干事还没有睡,她蹲在二楼走廊里,小猫儿蹲在她的身旁。  徐丽拨了一下掉到前面的头发,轻声说“真没有想到,沈先生刚刚当兵,就碰到这样残酷的事情,哎。”  小猫儿“你不是也才刚刚参军几天,就碰上这样大的仗。”  “我和他不一样,我是明白现实残酷的,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百姓,可是你看沈先生,明明就不是我们这种老百姓。”  小猫儿尴尬的挠头“这个,我可看不出来,我只会打仗,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徐丽骂了一声“你真笨。”  小猫儿赔着笑脸“笨点儿好,笨点儿好,俺娘说笨点儿好娶婆姨。”  徐丽不满的哼了一声“你以后吧,少惹点儿团长,我整天看见他揍你,你肯定没干好事儿。”  小猫儿嘿嘿的笑“小猫儿笨,不会做坏事儿,就是想说什么说什么,你别看团长老揍我,他其实不敢真揍我,我告诉你,他在原平受伤快死的时候都是我给他输的血,他要是敢真揍我,我就让他把我的血还我。”  徐丽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出息。”  “嘿嘿,嘿嘿。”  远处,在校场远处黑暗里,似乎有几个人影闪动。  小猫儿警觉的站起身,那个地方,无人警戒。  “卫兵,去那边看看。”  “是,连长。”  有两个卫兵匆匆跑了过去。  徐丽也站起身,“怎么了?”  “好像有人。”  “是不是乱兵?”  “不知道。”  卫兵片刻后回来“连长,什么也没有。”  “嗯。加强警戒,再叫几个人出来。”  小猫儿回身对徐丽说“妹子,睡吧,这几天打起来,怕是就没时间睡了。”  “恩,你,小心点。”  小猫儿傻傻的笑“呵呵,呵呵。”  我直到很久以后才发现,这个小猫儿在徐丽跟前居然一句脏话也没有。  这一夜城里很不安生,许多地方在打枪,整夜里太原都是乱糟糟的,城里人心惶惶,有一些士兵甚至洗劫了几家商铺,傅作义临时组织了一支五百人的执法队满城巡逻,可还是止不住。  城防司令部防空洞里,傅作义无力的倒在木椅上,日军已经突破城外阵地,与我炮兵炮击了一整天,入夜开始猛轰城防,战机无间隙的轰炸,让士兵们伤亡惨重,疲惫不堪,城内已发生兵乱,溃兵们快要控制不住,可是手里没有兵,什么也做不了啊。  傅作义明白,太原已不能坚守,没有了死战到底的士气,这一万多兵,随时有可能溃败。  他不禁自问“坚守太原,真的错了吗?”  连他的副官都弃他而去,被五十八团就地正法,尸体摆在西城外,他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可他能怎么做?  此刻城内逃兵成风,已经跑了几百号兵,执法队枪决了不知道多少,依然难掩波涛,更可怕的是,军官跑了更多,连长,营长,团长,甚至师长副军长都在大战之际临阵脱逃。  晋军雄风,已在忻口一战拼了个干净,此刻剩下的,都是怕死的了。  忽有电话响起。  “城防司令部,什么情况。”  “报告长官,西城门发现大队日军沿汾河向南而去,汾河桥已毁,日军似乎要在下游渡河。”  “有多少人?”  “不是很清楚,估计能有一千人。”  “好。”  参谋迅速报告给傅作义司令。  傅作义望着太原地图,三晋之都,就要在自己手里沦陷了,太原一失,便标志着三晋失守,丢了太原,晋军该如何?山西该如何?  “去,命令南城门曹守正团,派出大量士兵出城侦查太原以南敌情,如有发现,即刻禀报。”  “是!司令。”  日军有十一万人,完全有包围歼灭太原守军的能力,所以,不能让日军占领太原城南。  “司令,电报。”  “念。”  “禀傅军长,日军于昨日夜晚突破榆次,我部已向南撤军,日军一部追击而来,一部转道太原,望傅军长详知。”  从娘子关过来的日军,在突破阳泉之后迅速挥兵进攻榆次,占领榆次之后兵分两路,一路转战太原,一路继续追击榆次方面守军。  十万日军就在眼前,怎么打都是打,拼吧,能怎么办?  三十五军的参谋问傅作义“军长,城里有不少日本特务,这两天一直在打冷枪,死了不少兵,恐慌情绪很厉害,日本特务还袭击了一次军需库,您看,是不是要清查一下?”  傅作义叹息一声“算了,日本人这几年一直在太原有活动,渗透的很厉害,想要一夜之间查干净是不可能的,眼下打仗要紧,尽全力戒严就是。”  这天晚上,小猫儿失眠了。  他不是害怕打仗更不是害怕死,他只是,只是待着想了一晚上徐丽。  好吧,这个年轻的小后生可能真的有一点点喜欢上那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姑娘了。  只是,一个是城里的有知识有信仰的大学女生,一个是从山里跑出来混时间天王老子也敢骂一句我草的混小子。  后半夜的时候,小猫儿分明真切的看到在校场远处的墙角里又一次出现了两三个黑影,小猫儿已经举起了枪,这种时刻,窥视军事基地,不是乱兵就是特务。  这种行为,不容接受。  就在小猫儿准备开枪的时候,神仙忽然出现在小猫儿的身旁,按下了他的枪。  “别惊着别人。”  小猫儿一想,也放下了枪,五十八团的兄弟这两天经受了很多事情,好不容易才都睡着,这一开枪,怕是一夜又没得睡了。  不要怀疑,此刻在神仙和小猫儿心中,就是真的把特务放在那里,他们也宁愿选择让兄弟们好好睡一觉,有时候啊,人能好好睡一觉都是奢求,特务算什么?  “跑了。”  神仙回身,语气凄凉“跑就跑了。”   第十八章 女特务  1937年11月7日凌晨6点30分。  自娘子关而来的东路日军与忻口南下的北路日军汇合。  至少集结了五万军队开始对太原城防发动总攻。  一时间,炮声隆隆,惊碎三晋龙城。  我们在战火和恐惧中等待了整整一个白天,没有任何命令,没有任何情况,日军猛攻太原北城与东城,无奈守城部队乃是三十五军主力,日军猛攻一日竟不能靠近城墙。  板垣征四郎望着魏巍太原城墙发愣,这里,将开启第五师团的辉煌征程,可是,要想咬死摆在眼前的太原城防,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傅作义的名字,板垣征四郎当然听过,若按官级算,身为绥远省军政首脑的傅作义可比板垣高多了,可是眼下,日军兵锋正盛,傅作义已如肉在狼口,由不得他了。  上峰来的命令是七日之内拿下太原。  七日吗?  板垣冷笑。  “仙本,不要让帝国失望。”  仙本会让他们失望吗?  日军第九混成旅,仙本少将望着麾下仅存的一千名帝国战士。  自东北而来的时候,第九混成旅有近四千人,忻口一战,损兵三千多,战亡两千多,补充进来的两个联队也损失大半,只有,这最后一千人了。  拿下太原,第九旅团就算得上是功德圆满了。  没有休整,没有补充。  第九混成旅即将踏上征程。  “勇士们!太原,就在眼前,拿下太原,我们将成为英雄,战死的勇士会被摆在神社供后世仰视,活着的勇士将享受最真挚的尊敬,拥有辉煌的战功是每一个士兵一生的追求,就是这座城,我将带领你们,踏平太原。”  今天,一千名帝国最精锐的勇士,将成为赴死的英雄。  月色初上,冷风轻吹。  夜晚的太原很凉,落叶萧萧,树枝被吹的沙沙作响。  小猫儿隐蔽在校场外面,昨日夜晚校场遭到两次不明身份的黑影窥探,神仙估计应该是特务,命令小猫儿带了十个人潜伏在暗处,监视校场。  月色初上,炮声停了下来,枪声也越来越稀,似乎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猫儿抬起头,太安静了,太安静了。  整个校场周围像死了一样的安静,那种安静甚至让人有些压抑。  巨大的炮战已经让城里所有的动物吓破了胆,所有会发出声音的生命都在那隆隆炮火中安静下来了。  “嘶嘶。”  很轻微的响声,在这样的夜里却分外的刺耳。  不错,黑影第三次出现了。  但是他们还很远,在数百米以外,但是看他们的身影,小猫儿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们,黑影,有两个人。  秋本凌美子,本是神户市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的孩子,她的父亲是一名船厂的普通工人,她的母亲则靠着给别人家当保姆赚取微薄的收入,五年前母亲重病,父亲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也是那一年,凌美子考取了东京大学,那个亿万大和孩子梦寐以求的学校,可是,没有了积蓄的父亲实在无法承担昂贵的学费。  那一年,秋本凌美子甚至都没有告诉她的父母亲,她毅然选择了费用低廉甚至可以申请免除学费的东京军事学堂。  这是唯一一个她能够上得了的学校,她没有选择。  很多人,在很多时候,都没有选择。  如果,如果那一年她没有进入军事学堂,今天,她也绝不会出现在太原城里吧?  秋本凌美子有一名同事,这是一个以丈夫身份做掩护的男人,这个男人有些惊慌,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就可以听出来。  “凌,凌美子,支那军还在校场里,我们进不去的,怎,怎么办?”  凌美子冷冷的笑,连话里都没有感情“我去引开守卫,你潜伏进去。”  “这?”男人有些尴尬,他不是没有勇气的人,可是,这里有上百名支那军人啊,在这样的大战时刻,若是让支那军抓住,怕是绝对活不了的。  她,这个美丽的神户女人,真的不怕死吗?  “不,凌美子,我去引开敌人,你潜伏进去。”  凌美子和这个男人已经共事了很长时间,只有今天才听见他说了一句男人的话,可是,他真的愿意做吗?或者说,他做得到吗?  “我说了,我去,你只需要完成任务就够了。”  这个男人闭上了嘴,没有再争辩。  “好吧,你一定要小心。”  男人消失在了黑夜里。  凌美子手中有一把手枪,枪里压满了子弹,那种沉甸甸的感觉让她安心,至少,她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死。  她已决定吸引校场守卫,那就不需要鬼鬼祟祟了。  她孤独的走在黑夜里,像失了魂,她握着手枪,就那样一步一步出现在了小猫儿的视线里。  一声黑色紧身衣,扎着马尾辫子,面容清秀,在无灯的大街上游荡。  “砰。”  凌美子忽然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小猫儿浑身一震,他不明白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十来个隐蔽的士兵已经开始渐渐汇拢,他们以凌美子为中心,渐渐包围了过去。  “砰。”  又是一枪,毫无疑问,整个五十八团都惊动了,几十号兵冲了出来,我带着神仙,铁贵儿,沈文浩,二狗子,徐丽匆匆奔来。  在校场边缘,小猫儿带着十个兵围着一个女人。  女人手中有一把小巧的手枪,枪口顶着自己的脑袋。  哗哗哗,五六十号人加入进来,把凌美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推开众人,走入场中。  “你是什么人?”  凌美子在笑,被几十号铁血老兵围着,那种巨大的压力下她仍然在笑,我见过了太多从容就义的后生,见过太多勇气冲天端着刺刀杀向死亡的好汉,可是,今天,这个漂亮的姑娘在巨大的包围中从容镇定,让我无法相信。  “我,是一个女人。”  凌美子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东北口音,我听不太出来是哪里的。  “你在做什么。”我喝问她。  “打两枪。”她笑的很轻松,丝毫不把围着她的枪口当回事。  小猫儿喊了一嗓子“我草,团长,她绝对是个特务。”  “特务?”我问他。  “我草,绝对是,还有一个呢,那个估计是跑了。”  “你确定?”   第十九章 做个朋友  我问端着枪,杀气烈烈的小猫儿。  “你确定?”  小猫儿磨着牙,望着这个女特务,他确定吗?他当然确定,可是,这个特务,偏偏是一个女的,还是一个看着很单纯的姑娘。  秋本凌美子对着我笑,她的枪还顶着自己的头。  “我是特务。”  真的,是特务吗?  她自己都承认了。  “你还想说什么?”我问她,我看得出这个女人不怕死,多少人在我面前举枪自尽干碎了自己的脑袋,我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做的出来。  当人面对死亡时,永远不要怀疑他会爆发出的勇气。  秋本凌美子对我说“少校,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神仙,永远在最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他挡在了我的身前,“有什么事情,和我说。”  神仙现在还只是一个中士,他还没有授衔,虽然他暂代五十八团参谋长,但是一旦战事趋于稳定,建制重新编制的时候,很可能他还会被一划到底,重新成为一个班长。  但此刻,他是我的参谋长,他做出了他应该做的事情,不错,他可以代表我,代表五十八团。  他是我的参谋长,是我父亲的兵,是我信任的人。  “不。”凌美子拒绝了。“我只和他一个人说。”  她说的很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怎么办?让我的人冲上去逼着这个女人自杀?还是,我走上去,冒着生命危险与她密谈?  我的命不值钱吗?也许吧,可我还不想死。  我对她说“放下枪,我跟你谈,我保证你的安全。”  她的话更加坚决“不!我不会放下枪。”  “砰。”  小猫儿,开枪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他才不会在乎这一枪是不是会打偏了要了女特务的命。  这一枪,打掉了凌美子手里的枪,凌美子受惊,大呼一声“啊!”  士兵们一看情况不对就往上冲,凌美子都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拿下,我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握枪的手,她的手没有受伤,但是被震的一直在抖。  我听到身后徐丽在骂小猫儿“你疯了啊,谁让你开的枪。”  小猫儿嗯嗯两声没有反驳。  “可以谈谈了吗?”  凌美子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她弯着身子,抬头看我,冷哼了一声“你说话算话吗?”  “当然。”  “你不是说,放下枪就和我谈,保证我的安全吗?现在我没有枪了,你可不可以让你的兄弟放开我?”  我对着士兵们摆手“放开。”  士兵们严格的执行了我的命令,但是仍有十几把枪对着凌美子。  她活动了下放开的手臂,撩起了掉下来的头发,“呵,你就不怕我袭击你?”  她笑的很凄凉,像一朵被风雨吹打过的荷花。  我忽然觉的她不会伤害我,我只是一个刚刚提上来手里只有一百来号兵的团长,我有什么值得她冒险的呢?  “来,我们谈谈。”  我一个人走在前面,士兵们愣了愣神,神仙一摆手,士兵们让开一条路,凌美子跟在我的身后,来到了僻静处,我看见,小猫儿举起了枪,枪口对着女特务,我安心的一笑,我有兄弟在旁,怕什么?  “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只是想随便说说话。”  我皱起眉头,女人是很奇怪的,你很难摸清她们想要干嘛。  她不看我,转头望着夜色沉重的太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中国吗?”  “你不是中国人?”  “呵,我叫秋本凌美子,我来自神户。”  看来,她必然是个日军特务了,“你这样的女孩儿,为什么要加入特务?”  “我只是一个情报员,而且我刚刚才加入参谋部,你知道,日本女人是没有什么出路的,我来这里,只不过想挣些钱回去。”  我不得不承认,我对这个日本女特务的身世有了一些兴趣。  “在日本,我一年也许能挣到五百元,可是在这里,我可以挣到五千元,我的父亲在船厂工作了一辈子,也不过一年才挣一千而已,谈什么天皇伟业,雄踞亚洲,关我什么事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女人,我只想挣到可以养家的钱而已。”  我问她“以生命为代价吗?”  “我并不怕死。”她转过头,直视我“我死了,会被供奉在神社里,会为我的家庭带来光荣,会为我的母亲带来丰厚的抚恤,我的死是值得的。”  凌美子的话很轻,却说的很真。  她说“我们不过都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  我只能承认“是啊,我们都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  我和她像一对朋友一样聊天。  她靠在墙上,夜色中容颜娇美“日本要占领中国,中国要反抗自卫,其实,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只是我们都有一些必须去做的事情,你是男人,便必须像个男人一样战斗,我是一个女人,也必须用女人的方式去争取我的渴望。”  我心里实在对这个女特务没有什么恨意,真的,她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你,来这里,要做些什么?”  天空忽然有飞机的呼啸声音,在夜里特别刺耳。  凌美子笑着说“把你们引出来,争取一些时间罢了。”  她的眼睛让人看的那样的坦诚。  “争取时间做什么?”  “占领太原。”  “不可以告诉我吗?”我问她,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是单纯的美丽。  她轻咬着嘴唇“我,可以告诉你吗?”  她也直直的望着我,我看到的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寻求信任的眼神,仅此而已。  我点头“当然可以。”  凌美子忽然伸出了手,指向校场中央“我的一个同事已经潜伏了进去,会在几分钟后打亮我们藏在校场里的信号灯。”  我身形一震,她,就真的这样告诉了我。  “你最多,还有三分钟时间。”  我很认真的对她说“谢谢。”  “呵呵,你都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武忠。”  “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我还没有中国朋友。”   第二十章 疯狂的仙本  秋本凌美子。  在我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从日本来到中国,进行军事刺探的情报员,她并没有做过什么残忍的事情,她做的,其实也只是一个日本军人应该做的事情。  三分钟,她告诉我,我只有三分钟时间。  我望着她,想记住她的样子,我对她点头,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她对我伸出了手,“谢谢你,朋友。”  我也握住了她的手,我坦诚的告诉她“其实,你什么也不说,我也并没有想为难你。”  她惊讶,怔住,良久以后点头,“再见了,朋友。”  凌美子转身而去。  小猫儿握着枪的手一抖“参谋长,女特务走了。”  神仙的脸立刻阴了下来“嗯?你也要质疑你的团长吗?”  “我?”小猫儿瞬间冷汗,他坚定的回答“不,我不会。”  我扭头就往回狂奔,不错,是狂奔,我他嘛只有三分钟时间,我宁肯相信凌美子告诉我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设防!设防!马上回军营设防!”  我对着站在原地的五十多个兵怒吼,所有的兵都震住,问我。  “团长,怎么了?”  “团长?出什么事情了?”  我哪有时间跟他们解释“草,都他嘛给老子回去设防,沿营房上下设防,小猫儿,聋了啊。”  “啊?”小猫儿回过神“我草,都跟老子走。”  我们一队人迅速往回冲,天空里,剧烈的呼啸传来。  “啪。”  按钮轻微的声响,在东北校场里,两排细小却醒目的红色信号灯忽然亮起。  我望着这两排信号灯,突然明白了,我抬起头,天空里,是呼啸着的日军战机。  仙本,站在日军轰炸机舱里,这个狭小的弹舱里此刻挤了五十名日军勇士,他们所有人都紧张万分的注视着他们的将军,仙本,要带他们冲向死亡。  十二架日军轰炸机在太原天空航行,关闭着所有灯光,在到达了目的地之后,十二架轰炸机机灯全开,五架护航战斗机的机枪弹,已经从天空里泼洒下来。  我张开喉咙对着士兵喊“军营设防!”  凌美子没有骗我,她确实为我争取了三分钟的时间,如果没有这三分钟,我不敢想象我们会怎么死。  日军轰炸机里,驾驶员紧张的手都抖了,他们本不是仙本的士兵,甚至板垣征四郎也无权命令他们,但是,更高级的上峰来了命令,需要付出生命的命令,他们,将运载五十名士兵,在太原城中,上万支那军的包围中迫降!  这不是空投不是伞兵更不是正常降落。  这他嘛是在子弹堆里生生迫降!  在他们的脚下,有一万多正规支那军和数千民兵武装,如果迫降失败,便是葬身机舱,迫降成功,便是迎接无数支那军武装的子弹。  驾驶员满头大汗,冲着机舱喊“将军,将军。我们已到达指定目标,是否降落?”  仙本握着战刀,他的血液在澎湃,他咬着牙喊“降落!”  他回头,是五十个悍不畏死的日本兵,“勇士们!为天皇效忠的时刻到了。下面就是太原城,若失败,我与各位共葬火海,若成功,血战到底,拿下太原!”  五十个日本兵都在怒吼“拿下太原!”  “嗤。”  仙本拉开了机舱门。  冷冽的寒风呼啸进来,拍打在亢奋的士兵脸上,所有人瞬间清醒,他们,面对的是死亡。  “将军!”  仙本回头,他面前是五十个一模一样的脸。  “将军,我们一定会赢。”  仙本笑了,是那种绝望之际疯狂的笑,他站在机舱门口,下面是整个太原城,在校场北面的营房上,有一片黑色的人影闪动,是的,支那军在这里有驻防,仙本再次对着机舱喊“降落。”  驾驶员闭住眼睛,默念一声,天皇万岁。  操纵杆猛的下压,飞机一头扎下去,从来没有一个飞行员试过这样的降落,这是自杀式的迫降,任何一颗子弹都有可能击穿驾驶员的脑袋。  “嗖!”轰炸机从天空俯冲下来,带着视死如归的疯狂。  我已经带着我的士兵们冲到了营房二楼,两挺水冷重机枪架在房顶,一万发子弹堆在两旁,我推开机枪手,自己扛住了重机枪。  这群日本人绝对是疯了,在那个年月,从来没有人敢尝试这样的作战方式。  可是,日军战机明明从天空里冲下来了。  “哒哒哒哒哒哒。”  日军护航战斗机俯冲而来,对着楼顶平行扫射,子弹在楼顶上犁出一道深沟,呼啸着从我身后过去,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重机枪的枪口,对准了正要迫降的轰炸机。  我对着身旁另一个重机枪手喊“子弹别停,直接打光。”  机枪手喊“是,团长。”  轰炸机上,驾驶员张开嘴巴,绝望的呼喊“啊!”  仙本伧啷抽出战刀,轰炸机转眼就要触底,仙本在狂风中呼喊“准备进攻!”  仙本,疯了。  “哒哒哒哒哒哒.....”  两挺重机枪瞬间开火,两道火舌在暗夜里撞了出去,干在轰炸机的机舱上,重机枪的子弹干穿了机舱甲板,子弹从机舱穿透而过。  “噗,噗,噗,噗,噗”  眨眼便有十几个日本兵被打死在机舱里,一颗子弹穿透了驾驶员的胸口。  驾驶员憋住最后一口气,死死拉住手刹,飞机终于触地,在水泥地上划出巨大的火花,冲进了土地里,两挺重机枪子弹不停,轰轰的打在飞机里,整个飞机像风筝一样被子弹扫的晃动。  仙本站在机舱口,第一个跳了下来,在地上一滚,扑进了土地里,后面连续跟出来七八个士兵。  “防线,防线。”  七八个士兵迅速寻找掩体,三挺机枪架在掩体上,对着营房开始反击。  仙本,终于还是成功迫降。  “通讯兵,通讯兵!”  “将军。”  “马上给第五师团发电,我部已迫降成功,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嗨。”  我在营房楼顶抗着机枪狂射,“小猫儿,开火,全部火力。”  “轰轰轰”“砰砰砰。”  几门迫击炮,重机枪,手提机枪,56步枪,所有火力全开,草你嘛的日军,你敢从老子头顶飞下来,老子就敢把你干回天上去。  神仙扑在我身边,冲我喊“得冲上去,得冲上去,不能让他们建立阵地。”  我一愣,天空中再次传来飞机的呼啸,两架轰炸机,竟然并排俯冲下来,第一架轰炸机的成功迫降,像鸦片一样让他们振奋,所有的轰炸机都开始准备迫降。  我拉住神仙,把他按在机枪上“干,干死这群狗草的。”  我回身就往楼下跑,我抄着一支步枪,对楼下开火的小猫儿喊“敢死队,老子要敢死队冲上去。”  然后我看见,所有的士兵都冲上来了。   第二十一章 老子叫武忠  楼下大概有一百个兵,小猫儿已经出现在我身边,二狗子也出现在了另一边,他的父亲把他护在身后,但我还是看到了他稚嫩的脸上刚毅的神色。  军官,你就得冲在前面啊,你不顶着子弹冲,你他嘛想让谁跟着你玩命?  原平城里的尸山血海堆在眼前,冲吧,不冲,怎么救国家?  “冲!”  忽。  那一声响,百八十个铁铮铮的后生冲了出去。  天空中,日军战斗机发现冲锋,三架战斗机迅速回转,机枪手抱住机关枪,对着地上冲锋的士兵猛扣扳机。  仙本望着悍不畏死的中国兵,眼睛瞪得快要突出来。  “刺刀,准备刺刀。”仙本在喊。  我也在喊,“刺刀,上刺杀。”  “唰唰唰唰唰唰。”  在日军战机的弹雨里,刺刀上枪,日军此刻只有十余个人,他们的防线脆弱的一触即溃,两架轰炸机还在天空,这是千钧一发的机会,错过,我们将被压死在营房里。  “拼了,拼了,拼了!”  我冲过战斗机的火线,越过空旷的校场草场,我的那些弟兄们追随在我的左右,那一刻爆发出的声势震动天地。  视死如归的冲锋,像洪水一样冲荡过来。  “噗。”士兵被子弹击飞,扑在地上,鲜血迸溅,染红男人的脸。  小猫儿竟然已经跃过了我,他带着士兵,在夜空里呼啸“杀!”  轰炸机燃烧着猛烈的火,我已看清轰炸机旁疯狂的日军。  在那群日军里,有一个挥舞着战刀的日军少将,我在那一刻仇恨冲天“仙本!仙本!”  仙本听到了我的呼号,但我知道他绝对不会认识我,可我,却怎么也忘不了他啊,是他,带着日军踏平了原平城,是他,枪杀了郝梦龄军长。  我抄起步枪,刺刀前冲,对着仙本扑了过去。  “叮!”  仙本战刀横劈,劈开了我的枪。  我抬脚干他的胸膛“草你嘛仙本!”  仙本挥着战刀的刀柄顶上了我的脚,我被顶的后退一步,“噗。”从身旁兄弟身上射来了一股血,滚热的血溅在了我的嘴里,我在舔着我兄弟的血。  “仙本,老子干死你!”  我怒火滔天,整个身子都要炸开了,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我他嘛只想干死他。  仙本都被我的狰狞吓的退了一步,他重新摆好马步,举起了战刀。  “噗。”我冲上去,一个侧身避开仙本的战刀,刺刀横拉而过,撕开了仙本的腰,一股子血喷出来,我们错身而过。  仙本迅速回身,再次举起了战刀,这是仙本第一次白刃战,他的刀法再好,也好不过我从一次次血战中拼出来的强大。  仙本的腰里在流血,他强忍着,剧烈的武士道精神让他坚强,他对着我说“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记住了,老子叫武忠!”  又一次对撞。  这一次,仙本率先出击,战刀立劈而下,仙本尽全部力气,力求一击毙命。  我举着步枪,用刺刀带住了仙本的战刀,往下一划,仙本的战刀猛的劈在了水泥地上“砰。”  溅出火花。  我挥动枪托,砸在了仙本的脑袋上。  “啪。”  仙本被这一击直到放倒,躺在了地上。  天空里,一架日军战斗机低空俯冲而过,子弹在地上横扫,在我将要拿刺刀捅穿仙本脑袋的时候,二狗子扑了过来,带着我直接滚了出去。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在我方才站立的地方扫了过去。  “轰。”  两架日军轰炸机,着陆了。  一架轰炸机里迅速冲出来了五十号士兵,他们离我们只有四五十米。  “砰,砰,砰,哒哒哒哒哒哒”  剧烈的火力猛的响起,瞬间我身边的兄弟倒下一片。  另一架轰炸机里忽然爆出巨大的火花,飞机燃料爆炸,将整个轰炸机都炸的跳了起来,然后再次摔在地上,“轰。”  五十号日军敢死队,全部阵亡。  神仙抗着重机枪在房顶给我们掩护,可是轰炸机阻挡了子弹,我们已经没有掩护火力,士兵在拼命,却在日军包围里一个接一个的倒地。  “撤!”  我只能这样下令,在那样的战斗中,每一秒我都有兄弟死去,我的命令迟上一秒我都有可能少一个兄弟。  “撤啊!撤啊!”  我回身想找仙本,可我已经找不到他了,我此刻只能带着我的兵撤,我不能让这一百来号兄弟都死在这里啊。  日军战斗机还在天空扫射,我们撤退的时候已经不到五十个了,这一次冲锋,让我们损失了一半的兄弟。  他们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英勇的士兵,他们敢顶着脑袋上的战斗机冲击日军防线,这样的士兵,无论他们怎么样,他们都是最好的兵。那些后来活下来的老兵总是不愿意冲在前面,可是你要是指着他的脸跟他说一句,冲在你前面的都他嘛是你的兄弟,那他绝对不会再犹豫,他绝对也会冲在最前面。  这一次冲锋,我们失败了。  我们只消灭了不到二十个日军,但我们倒下了五十多个兄弟。  我已经下了撤退命令,所有的士兵都掉头往回冲。  仙本啊仙本,你给老子等着。   第二十二章 父子兵  老兵在撤退的时候绝对不会把后背留给敌人。  真正的老兵在撤退的时候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回身阻击,这是一定的。  在我们撤退的时候,立刻有五个老兵趴在地上回击,一挺手提机枪在呼啸,四只步枪在轰鸣,他们排成一线,组成一道必死无疑的阻击线。  他们必须掩护他们的兄弟撤退,否则,所有的人都会死。  我冲着士兵喊“交替掩护,交替掩护!”  又有几个兵迅速趴下回击,最后面的五个兵开始撤离。  我们这样一直交替掩护撤退了一百米。  贾大柱,二狗子的父亲,这个带着自己儿子从军的老兵,趴在地上阻击,他的胸膛里是温暖的,他感受着多年不曾感受的兄弟之情,有兄弟陪着他阻击。  他的两旁,那些他根本就不认识,甚至根本没见过的兄弟和他一同排成一线,阻击日军。  “噗”“噗。”  两个阻击的士兵阵亡,贾大柱两边只剩下四个人,其中一个,是他未满十八岁的儿子。  他一边开枪,一边对他的儿子喊“枪要稳,稳住,稳住。”  “砰。”二狗子一枪击毙了一名日军。  贾大柱迅速起身,拉起他的儿子开始撤,“拐弯跑,别直着跑,二狗子,拐弯跑!”  在枪林弹雨里,一个父亲,冒着生命危险教他的儿子。  “头低下。”贾大柱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脑袋上,这个粗糙的老兵不懂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命运,他只知道,当兵的,就得保境安民。  在参军之前,贾大柱曾经对他的儿子说,老子不用你尽孝,老子生你是为国尽忠的,你他嘛死在战场上才是老子的儿子。  “噗。”  这一次,子弹冲进肉里的声音响在了二狗子的旁边。  贾大柱忽然扑在了土地上,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背,二狗子被他的父亲绊倒,他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他父亲背上的血窟窿。  我们已经离日军有一段距离,我看到了二狗子趴在他父亲的背上,我急忙下令“全体阻击。”  四十多个兵迅速组成一道防线,我们把身边所有能给掩护的东西都拉到脑袋前面顶住,我冲着刚刚才救过我命的二狗子喊“回来,回来二狗子。”  可他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看到子弹在他的身旁扫过,他却一动不动。  二狗子的脸上淌着两行眼泪,日军在他身前穿梭,在这样的时刻,他只是认真的望着他父亲的脸。  贾大柱嘴里吐出一口血,子弹打烂了他的内脏,他拉着他儿子的手,“走,走,走。”  二狗子这辈子从来没有一次不听他父亲的话,可这一次,二狗子摇头了,很沉重的摇头,他,要忤逆一次他的父亲,他拉住了他父亲的腰带,执拗倔强的说“一起走。”  二狗子趴在地上,拉着他重伤的父亲,艰难的前进。  子弹在一旁扫过,他毫不理会,他只是咬着牙在地上爬,一步一步向我们爬。  士兵们看的都震惊了,我喊着“开火,开火,掩护啊。”  哗哗一道火线喷出去,射的日军连连后撤,他们也没有掩体,他们也得拿身体挡子弹。  徐丽在远处望见了二狗子,她轻声的喊“加油,加油。”  二狗子离我们有几十米远,他全凭着一口气硬抗着,他的父亲沉重的身体根本不是他这样一个瘦小的孩子可以承受的。  有个老兵,实在忍不住,冲了上去。  “噗。”子弹打穿了老兵的腿。  老兵抱着腿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嘴里却喊着“去帮一把啊,去帮上一把啊。”  人心,都是肉做的。  又一个老兵扑了出去。  “砰。”子弹打穿了老兵的脑袋。  二狗子,还在拖着他的父亲,一点一点的爬。  那样倔强的模样让所有的男人心疼,第三个老兵匍匐前进,冲着二狗子爬了过去,为了这个他们也根本就不认识的人,这些战场上冲锋了无数次的老兵拼上了命,只为了救回二狗子背上的父亲。  那样的举动在一瞬间会让你感动,男人,当有人可以为了你去死的时候,他一定是你的兄弟。  第三个老兵爬到了二狗子身前,也拉住了他父亲的腰带,两个人拖着他父亲,迅速往回爬。  “噗。”  这一声接一声的中弹声,让人的心疼了一次又一次。  老兵被击中,死了。  这是诱饵战术,日本兵可以轻易的击毙二狗子,但他们没有,因为一个接一个的中国兵冲了上去,让他们当靶子打。  第四个老兵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上去了,这时候二狗子离我们只有十来米了,他们拖回了二狗子的父亲,然后全线撤退。  当我们撤到营房里的时候,二狗子才翻起他的父亲,可是,贾大柱已经没有气息了。  是的,拼上了三条人命救回来的贾大柱,还是死了。  二狗子跪在地上,忽然间嚎啕大哭。  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让我们痛苦。  我们终究没能救了他的父亲啊,这个年轻的孩子,眼睁睁看着他的父亲,死了。  我转过头,对着围着的十几个兵喊“布防。”  战斗一直在持续,营房楼顶的两挺重机枪一直在咆哮,日军的轰炸机一架接着一架迫降,我们却没有办法阻止,我们的火力已无法对他们构成致命威胁。  一架轰炸机触底之后滑行,轮胎撞上了一块东西,然后跳了起来,直接侧翻,“轰”的一声炸了。  神仙望着炸了的轰炸机,突然对楼下的我喊“快,拿手榴弹扔,往里面炸坑,炸坑,飞机撞坑会翻。”  我瞬间领会,“敢死队,出去五个人,往地上扔手榴弹。”  转眼就出去了五个人,仗打到这个份上,谁也不怕死了“嗖,嗖,嗖,嗖。”  校场内到处都是爆炸声,五个兵对着校场胡乱的扔着手雷,把校场炸的到处都是弹坑,轰炸机降落时候的速度非常快,一个小坑都可以让飞机倾斜侧翻。  两架轰炸机因为撞到弹坑侧翻了,里面的日本兵基本都死了。  十二架日军轰炸机全部着陆到了东北校场里,但是,只有七架轰炸机成功降落,到最后,活着下了轰炸机的日本兵,不足四百人,在仙本的指挥下,三百多日本兵依靠轰炸机身构筑了一道防线,然后迅速寻找避弹物品,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已经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校场内部,构筑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我们,没有了进攻日军的机会。   第二十三章 军长跑了  太原城防司令部防空洞。  一个参谋向傅作义汇报,“军长,日军奇袭东北校场,用轰炸机迫降,运载了至少三四百名日军,现在已经据校场建立防线,驻扎校场的部队无法歼灭日军。”  傅作义都震惊了“什么?日军用轰炸机迫降校场?”  “是,军长,日军已经迫降成功,现在情形危急,必须即刻消灭迫降的日军,否则,日军一旦冲出校场,后果不堪设想。”  傅作义急忙走到作战地图前,望向东北校场“驻扎校场的是谁的部队?”  “三十四军五十八团武忠一部。”  “他们有多少人?”  “不足两百人。”  傅作义大惊“什么?不足两百人?去,马上调集一个团增援,马上。”  参谋面露难色,没有动身。  “怎么还不去?难道要等到日本人打到司令部吗?”  参谋重重叹了一声“军长,没有兵了,没有兵了。”  傅作义身子一震,他当然也早就知道没有兵了,可现在日军已经突击到了太原城内,不消灭这股日军,太原不保啊。  参谋继续说“北城的三个团伤亡达三分之二,东城两个团也伤亡过半,所有的预备部队早就都顶上去了。现在只有西城门和南城门还有两个团,可是这两个团要是一动,日军进攻这两处,那就没有防御了。”  “到了这个时候,顾不上那么多了,去,马上命令曹守正团增援东北校场,告诉他,一定要顶住。”  “那南城门怎么办?”  短暂的沉默之后,傅作义说道“让副军长带他的警卫连去。”  “让副军长守城门?”  “啪。”傅作义一掌拍在桌子上“去。”  “是,军长。”  三十五军副军长是谁根本不重要,这个人没什么名气更没什么本事,副军长接到了军长的命令,他望着战火纷飞的太原城,轻轻叹了一声。  副军长带着一个警卫连迅速冲向南城门,他接到命令一刻也没有迟疑。  在副军长刚刚要离开的时候,三十五军一个师长正好赶来汇报战况,一听副军长要到南城门,跟着副军长就走了。  这个副军长本是坐镇北城门的,这个师长本是直接指挥北城防御的。  但是,日军突击到东北校场的战况让这两个人吓傻了。  副军长问师长“还能顶多长时间?”  师长“顶不住了,马上就顶不住了,日军最少一万部队猛攻北城门,我们只有不到五千兵,现在伤亡已经达到三千人,日军进攻更猛,眨眼之间就可能突破。”  副军长沉默了,一直到了南城门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曹守正团看到副军长接防,敬了个军礼带着部队就往北面冲,副军长下令警卫连接防,然后问师长。  “要不,咱们走吧?”  师长回头望了一眼,他的部队还顶在前线,可是,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此刻兵败如山倒,我们也该为自己的想想后路了。”  可是他却没有想过,他的一个师的部队几千号兵,他们有没有想想自己的后路啊。  副军长道“我在陕西有些关系,咱们要是跑了,山西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跟我去陕西吧?”  “军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走。”  副军长扔下了他的警卫连,他当然舍不得他军长的位置,但是他更珍惜他自己的命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自己的命更值钱的?  他没有带走他的警卫连,只带着师长两个人穿出了交通壕,迈开步子往南跑。  半个小时以后,警卫连的士兵里传出骚乱。  “副军长跑了。”  “什么?副军长跑了?刚才不是还在这里?”  “跑了,真的跑了,我亲眼看见他带着师长从交通壕里跑了。”  “那,军长都跑了,我们怎么办?”  “草,军长跑了不一定死,咱们跑了那是肯定得死,挺着等命令吧。”  一个小时后,副军长逃跑的消息已经传遍南城。  三个小时后,士兵们以讹传讹,将副军长说成了傅作义傅军长,全城都在传傅军长跑了,人心动乱,所有的人都以为最高指挥官跑了,骚乱,开始蔓延在太原城里。  我们在楼下用障碍物组成了一道防线,此刻防线里只剩下五十来号兵,二楼的两挺重机枪子弹耗尽,楼顶上还有十来个兵在射击。  日军在稳定防线之后,派出了一部至少一百人开始冲击校场大门,他们翻滚着,抬着障碍物,缓慢的向大门移动。  我的身边传来士兵的喊声“没子弹了。”  我急忙命令“检查弹药。”  子弹不足五百发,手榴弹只剩下八颗。  这些弹药,已不足以支撑到天亮了,现在离天亮还有五个小时。  神仙是一个打过十五年仗的老兵,这样的兵在部队里比什么都珍贵,但他从不在军事行动上擅自下令,除非,他替我去死的时候,此刻他问我。  “团长,怎么办?”  我抬头,冲着楼顶的士兵喊“省着子弹,封住日军的路。别让日军离开防线。”  营房离日军的防线只有两百米,在这个距离里,我们完全可以用子弹封锁日军,日军距离两边的墙很远,若是他们想强行突破出去,必须先干掉我们,否则,我们可以弄死他们很多人。  仙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六百人的部队现在活着的不到四百个,若是全力突击,可能会死上百个兵,没有足够的兵力,仙本无法对太原城中的军队构成威胁,那么他付出如此大的风险和牺牲强行迫降到太原城中的计划就没有了用处。  所以,移动到大门方向的日军并不是为了冲出去,而是要,两面夹击我部。  我到了现在才明白,一个指挥官的指挥才能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关键的时候你他嘛可以毫不犹豫的下命令,无论你做的对不对,这些当兵的只是想听到一个命令,想知道他们的长官还在身边。  所以,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能慌。  此刻,大门方向的日军距离我们更近,已经只有一百米。  而校场内部的日军也开始向我们靠近,我们已经失去了冲出去的可能,我们被日军包围在了营房里。  我命令“准备战斗,坚守待援。”   第二十四章 我陪你丢人  日军急于想消灭我们,所以他们一定会进攻,猛烈的进攻。  在现在的状况下,日军一百人的冲锋一定可以击垮我们,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冲过来,我们必须把他们钉死在他们的防线上。  沈文浩作了半辈子的书生,他是一个知识青年,他立志已知识改变国家,他自信用呐喊去唤醒民族,可他现在面对的,却是血淋淋的战场。  一个兵的腰里中弹,躺在营房里的床上在翻滚,痛苦的哀嚎。  “先生,救我,先生啊,快救我。”  沈文浩满脑袋的汗“士兵,我取不了子弹。”  “先生,拿刀子挖进去,扣出来就行,先生,救我啊。”  对于正忍受痛苦的士兵来说,他只需要有人救他,他只是想要一个希望而已,他才不会在乎救他的是医生还是什么也不会的士兵。  “救我,啊,我忍不住了,啊,救我啊。”  沈文浩身边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帮他,而手术刀,就在他的手里。  伤兵拉住了沈文浩的衣服“先生,划开扣出来就行。”  望着士兵狰狞的脸,沈文浩突然大喝一声“啊!”  “噗。”手术刀扎进了伤兵的伤口里,他横里一划,带着手套伸进了士兵的身体,他用刀子别开血肉,望见了里面的子弹,子弹扎在一块硬肉上,沈文浩不知道这是什么器官,他拿起镊子,夹住了子弹。  “忽。”子弹被拔出,血哗的往外涌。  伤兵睁大了眼睛,狠狠蹬了几次腿,咽气了。  沈文浩望着死不瞑目的士兵,痛苦的嚎叫“啊!啊!”他拿着手术刀疯狂的扎着墙,他亲手葬送了一个士兵的生命。  又一个伤兵被抬了进来。  沈文浩瞪着他血红的眼睛,他已疯狂,他按住刚抬进来的伤兵“别动。”  噗,手术刀已经扎了下去。  在没有任何医疗条件的情况下,救护兵就是伤兵唯一的希望。  二狗子趴在我的身边,他的手中握着他父亲的枪,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年眼睁睁看着他的父亲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牺牲,他的胸膛里堆满了杀父的仇恨。  在战场上,每一秒钟都可能死去,每一种情况都可能成为绝境,我现在想的已经不是怎么样打击敌人,我现在想的是怎么样保护这些暂且还活着的生命。  我忽然想起了原平城里巷战时候我们设置的火线,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以劣势兵力挡住了日军的进攻。  此刻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日本兵无法靠近我们的防线,那就需要在防线之前设置障碍。  我问神仙“怎么样可以让迟滞日本兵的冲锋?”  神仙抬起眼睛,开始想,他打过太多年的仗,他挡住过无数次的冲锋,他是一个老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  最后,他盯着我,“挖坑。”  我一愣,没有太明白。  神仙指着前面的空地对我说“天黑,土坑日本兵看不见,只要一尺深,士兵冲锋的时候踩进去,会直接把膝盖撞碎。”  我们的防线前面是土地,挖坑是可以做到的。  我回过头,问我的士兵“谁去?”  二狗子直接喊“我去。”  “你?”这个十七岁的孩子吗?  他挺着脖子说“打仗不行,挖坑还不行吗?”  我无言,这个年轻的孩子愿意去死,只因为曾有他不认识的兄弟为了他去死。  神仙对着防线喊“有铲子吗?”  “有。”  两把铁铲子传了过来,二狗子抓了一把,小猫儿抓了一把,然后爬出了防线,爬进了枪林弹雨中。  枪声渐渐停了下来,日军,已经准备开始冲锋了,我回头看我的士兵们,他们都疲惫的窝在掩体后面,有人在低声哭泣,有人在咒骂,有人在吃东西,还有人,在默默的祈求着。  我听到了铁贵儿的声音。  “苍天保佑,祖宗保佑。”  神仙在擦刺刀,他擦的很慢,脸上却有淡淡的微笑,我很少见到他笑,但这个时候,被日军包围的时候,他在微笑。  我忽然自问,就这样要死了吗?  没有援兵的话,我们几乎必死无疑。  从那天以后,我再也不敢看见神仙的微笑,因为他的每一次笑,都是在告诉我,我们顶不住了,他已经准备死了。  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士兵们在绝望中倒下,在死亡里跪倒啊。  我唤他“神仙。”  “嗯。”  他都没有抬头。  “你不是说,要带老子去汾阳么?”  汾阳,那个让神仙魂牵梦萦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女人,她是神仙唯一一个会真正微笑的理由。  他问我:“你真的要去?”  “只要老子不死,老子一定会去。”  “可是..”神仙却迟疑了,我不知道他在疑虑什么,他问我“你不会嫌我丢人罢?”  “哈哈哈哈。”我忽然狂笑,这个陪我风里雨里,水里火里淌过来的男人,我,会嫌他丢人吗?  “你死,我陪你死,你丢人,我陪你丢人。”  神仙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们去汾阳,一定去汾阳。”  在那种沉重的氛围里,神仙爆发出从未有的坚强和倔强,草你嘛的,老子们连死都不怕,怕什么丢人?  小猫儿终于挖好了坑,爬了回头,探着脑袋问我“团长,你笑啥?傻了吧?”  “滚。”   第二十五章 鬼先生  “参谋长。”  神仙应道“啊?”  “我不服。”  小猫儿挺着他的小脑袋跟神仙告状。  我没有想到的是,从来没有骂过人的神仙居然也发飙了。“滚。”  小猫儿委屈的低下脑袋“我草,我不活了。”  日军在凌晨三点钟发动了第一轮进攻。  大门方向的一百号日本兵冲出了掩体,全部匍匐前进,日军训练精良,所有士兵体能训练都很强,他们在地上迅速的匍匐前进,没有灯光,太原早就断电了。  黑暗中,一大片黑影向前蠕动,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子弹,我们只能等日军靠近。  “起来,起来,日军进攻了。”  士兵们爬了起来,架起了枪,望着两倍于我的日军,缓缓而来。  有兵问“能扛住吗?”  “扛不住就死。”  “对,扛不住就是个死,死了的兄弟还少吗?多我们几个,也不算多。”  神仙用胳膊捅了我一下“日本兵快到土坑的时候开枪,一开枪他们就会爬起来冲锋。”  我点头,我静静的望着日本兵,看着日本兵越来越近,我下令“准备手榴弹。”  最后的几颗手榴弹拿了出来。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扔。”  “轰,轰,轰。”  几颗手雷在三十米外爆炸,一团团烈火爆发出来,照亮了爬行的日军,一整排日军的脑袋出现在我们眼前。  “草,开干了。”  我抄着步枪砰砰砰的射击,一排火力将日军阻止,三十米的距离,继续匍匐前进,日军都会成为活靶子,他们此刻已别无选择,他们只能冲锋。  日本军官最先起身,抱着步枪喊“进攻。”  “哒哒哒,哒哒哒。”  我们的手提机枪只响了几声,就没有子弹了,砰砰砰砰砰,一通子弹过后,步枪也没有子弹了。  我对着二楼的士兵喊“火力掩护。”  “刺刀上枪。”  “准备冲锋。”  所有的兵忽然都看向我,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反冲锋吗?  他们不敢相信。  我挥手一巴掌拍在小猫儿的脑袋上“看你嘛啊看,准备冲锋,冲出十米,白刃防线。”  不错,只需要十米。  日军已经爬了起来,黑压压的往前冲,三十米,冲锋只需要十几秒。  “冲!”我怒吼一声,已经迎着日军撞了上去,你必须要有可能毫不犹豫跟你去死的兄弟,你才配当一名军官,是的,所有的士兵都随我冲上去了,我们站在土坑后面,我们的前面,是一大片刚刚挖好的土坑。  “砰。”一个日军失足踏进土坑,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身子直接撞在地上,膝盖粉碎,脑袋撞地。  我对着一整排兄弟喊“稳住防线,守住土坑,摔倒的全他嘛捅死。”  一个士兵冲上去,对着那个摔倒的日军刺了进去,“噗。”刺刀捅穿了日本兵的脖颈,刺刀一划,一个血淋淋的头颅被挑了起来。  那头颅飞转着掉进冲锋的日本兵里,吓的几个日本兵轰然散开,是啊,日本兵面对血腥和残暴也会颤抖。  我望着这振奋人心的一击,怒吼着“劈脑袋,劈了日本兵的脑袋。”  “轰。”  两军相撞。  “砰,砰,砰,砰,砰。”  这是身体相撞发出的声音,我们将日本兵死死的顶在土坑区域,十几个日本兵摔在土坑外,绊倒了几十个兵,那一瞬间的混乱让我们劈死了三四十号日本兵,我们疯狂的劈他们的脖子,把他们的脑袋用刺刀挑起来抛在空中。  那种场面已不能仅仅用血腥来形容。  日军士兵一旦倒地,就绝不要想再站起来,所有的日本兵都被挤在一起,混乱不看。  我忽然看见,我的一个士兵,被日本兵的刺刀捅进了胸膛,穿了过去,他的手里拉开了一颗手榴弹。  “轰。”附近七八个日军被炸飞出去。  又一个兵看到这爆炸巨大的杀伤力,拉开手雷就扑进了日军里。  “轰。”  这些拿生命去爆炸的英雄啊。  我们本来挡不住日军进攻的,可是,又有几个兵脱离了防线,冲进了日军里,我看到他们抢了日本兵身上的手雷,抱着日本兵拉响了。  “轰。”“轰。”“轰。”  这几声爆炸,将日军彻底炸乱,望着中国兵悍不畏死的攻击,天照大神的信徒也退缩了。  几个日本兵开始扭头就跑,一旦溃败来临,所有的兵都会撤,中国兵是这样,日本兵也是这样,这一场接一场的硬战,日本兵也见到了太多太多的死亡,他们也是人,也有恐惧。  “撞散他们,撞散他们啊。”  我看着那些自杀的兄弟们,怒火满腔,抄着刺刀就往前冲,所有的兄弟们在拼命,他们疯狂的往前撞,拿着身体往前撞。  “撤!”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日军的撤离命令。  “砰。”“砰。”“砰。”  我们彻底撞退了日军。  仙本不可置信的望着撤退的日军,他站起了身“怎么可能?”  他的身旁架着一挺机枪,他抓住了机枪,喊着“攻击。”  有日本兵问“将军,那里有我们的士兵。”  “攻击,临阵退缩,就地枪决,攻击。”  一片日本兵都怔了。  仙本率先开火“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从校场内部射来,最先干倒的都是正在后撤的日本兵,我转过头,看着校场内的日军疯狂的开火,我疾呼“撤!撤!”  这是我参战以来第一次以胜利的姿态击溃日军进攻,我们击毙了最少五十名日军,而我们的伤亡只有二十来人。  当我们撤回到营房防线的时候,我才看到,有几个日本兵刚刚越过了我们,冲到了营房里。  三分钟以前,沈文浩正在营房内给伤兵救治,门口突然进来一个兵,沈文浩一抬头,望见的日本军服和一张紧张万分的脸。  沈文浩什么也没有想,抬起手术刀,按住日本兵的枪,一刀就划进了日本兵的肚子里,他一刀一刀狠狠的捅着,把日本兵的整个肚子捅了个烂糊糊。血和烂了的内脏溅了他一身,他满身血的走出了营房,看到了刚刚退回来的我们。  他像修罗地狱里爬回来的鬼。  整个身子上都是血,他撑着一张恶鬼般的脸,对着我们大喝“啊!啊!啊!”  小猫儿吓的一个哆嗦,喃喃道“鬼先生。”   第二十六章 往南撤  从那天以后,沈文浩有了另一个名字,鬼先生。  “固防!”  我呼喊着,这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兵,重新布防,他们爬在掩体上,气喘兮兮的望着日军。  大门方向的日军逃回去的人绝不会比我们多,撑死也就三十个。  仙本向这群日军下令“冲出去,冲出大门,阻击支那援军。”  是的,他准备自己上了,他也看到了我们没有多少兵了,他准备用一次强攻彻底将我们消灭,他已经被困在校场里太久,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我们基本上没什么弹药了,开了几枪之后眼睁睁看着那几十个兵冲出了大门。  二楼上的兵没了子弹,也下来了,我们大概还有四十几个兵。  “轰。”  校场门外,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然后是猛烈的交火。  交火一开,听到的是震天的杀声,我们清楚的听到山西兵的狂吼。  “杀!杀啊!”  “干死他们!”  “冲!”  曹守正带着六百兵与日军撞在一起,一个冲锋,二十秒钟就干翻了所有冲出去的日军,几个冲在前面的兵刚刚进了大门,却被校场里面的日军开火射死。  我对着大门喊“别进来,别进来!”  大门外的士兵根本听不见,还有兵在不断的往里冲,几十个兵都倒下了,可他们还在冲。  “都他嘛喊啊,跟老子一起喊。”  我所有的兵都和我扯开嗓子喊“别进来!别进来!”  我们不能看着自己的兄弟这样白白的死啊。  外面的军官终于下了命令,士兵立刻退开了大门,我们离大门只有几十米,我听到门外有人喊“里面是谁的部队?”  我应道“五十八团武忠。”  曹守正一愣,怎么是他?  这个曾经拿枪指着自己脑袋的武忠。  武忠骂了一声“草你嘛的。”  侦查的士兵跑回来汇报曹守正“团长,日军在里面设置了一道防线,大概三百米,我们要冲进去会死很多人的。”  有军官说话“冲进去干什么?我们守在外面,不让日军出来就是了。”  “可是里面有咱们的部队啊。”  “他们的命重要还是咱们的命重要?”  曹守正抬手就给了这个军官一巴掌“谁的命不是命?里面的兄弟就不是兄弟了吗?”  那军官震住,喃喃道“团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去,拿迫击炮给我轰,炸死这群王八蛋。”  七八门迫击炮在大门外摆开,院墙阻挡了日军的火力,迫击炮轰轰的开炮,炸的日军一阵骚乱,这群从天而降的日本兵除了步枪机枪以为没有其他任何重火力。  他们没有想到驻扎校场的部队这么硬。  另一个军官问“团长,这么救他们?”  曹守正望着校场里的营房,“去,把营房靠边的墙炸开,用障碍物建一条通道。”  军官眼睛一亮,“好办法,这样就死不了几个人了。”  我们在营房前面,右面这边离墙很近,“轰”一声爆炸,墙被炸塌,然后我看见几十个兵搬来了桌子,椅子,砖头,麻袋,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一道防御线。半个小时后,防御线建到了我们旁边,一个曹守正团的兵喊“撤吧,快撤吧。”  我回头下令“撤。”  士兵依次趴着撤离,小猫儿护住徐丽,回头冲着鬼先生喊“伤兵呢?”  鬼先生望了一眼营房“都死了。”  “什么!”  小猫儿惊叫一声。  “没有药,我怎么救。”鬼先生愤怒的喊着。  我踹了小猫儿一脚“撤啊,撤。”  鬼先生爬到我身边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有深深的自责,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人会怪你。”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重重的点了点头。  神仙是最后一个从我身边爬过来的,他望着沈文浩的身影,淡淡的说“真是个鬼先生啊。”  我疑惑的问神仙“什么意思?”  他幽幽的回答“你没看见他有多么狠。”  当所有的士兵都已经撤离后,我也爬了出来,我抬起头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曹守正。  我惊讶的问他“是你?”  他冷笑一声“怎么?我不能救你?”  我根本没想到援兵会是他,这个人和我一样是个真正的军人,这毫无疑问,从他身上的那股子杀气就可以感觉的出来。  我没理他的问话,我绕过他,低声说“小心点,里面的日本人都疯了。”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呆愣了一下,默默的点头,是啊,如果他们没有疯,他们敢从天上杀下来吗?  看着我们离开,曹守正大手一挥,“兄弟们,到了我们上的时候了。”  “干死日本兵!”  全团振奋。  “干死日本兵!”  我们终于脱离了战斗,半个晚上的战斗让所有的士兵都虚脱了,他们疲惫以极,在跑出了几百米以后,全瘫在了地上,我急忙催促他们。  “起来,都起来,再走几条街。”  神仙拉了下我的袖子,“赶紧弄弹药,赶紧弄弹药,没子弹可不行。”  我扭头唤人“铁贵儿,去,带人弄补给去。”  副团长是负责后勤补给的。  铁贵儿喘着气点了点头“来五个人,赶紧的,跟我走。”  神仙接着对我说“就剩下这两个人了,不顶事了,往南撤吧?”  我沉默,但我明白神仙说的是对的。  “好,往南撤。”   第二十七章 执法  军需处。  敞开的大门,仓库里空无一人,所有的物资都没有了,整个军需处一片凌乱,似乎被洗劫了一样。  铁贵儿沉默的望着军需处。  他是一个老实木纳的人,他也有三十来岁了,他没有神仙的作战经验,也没有神仙的镇静从容,处变不惊,说白了,他的能力是绝对敌不上神仙的,但是有一点,他是一个会认真执行命令的人。  绝对认真的执行。  我给他的命令是寻找弹药补给。  他当然明白没有了弹药的我们一旦与日军遭遇必然是全军覆没,可是,军需处什么也没有,让他怎么办?  一个兵问他“团副,怎么办?”  铁贵儿一咬牙“走,城防司令部。”  防空洞内,傅作义饮着苦茶,他已很疲惫,但他不能休息,战事激烈,太原存亡在前,他能休息吗?  曹守正团已经顶上去了,但他不知道曹守正能顶多长时间,北城门日军已经冲到城墙三次,阵线已经不稳,东城门的日军攻击同样凌厉,此刻日军出现在太原城中,整个太原人心动乱,不可稳定。  似乎,城破之时,已不远了。  防空洞外忽然传来争吵。  “司令部哪有弹药?啊?你要领去军需处领,上这捣什么乱,看不见这里都乱成什么了吗?”  “长官,军需处都空了,一个人也没有,一颗子弹也不剩啊。”  “那你来司令部能杂的?司令部又不是发弹药的。”  “长官,我们已经打了一晚上了,死了两百来号兄弟,没有了弹药,我们还拿什么打日军啊?”  “你!”  傅作义抬头问参谋“怎么回事?”  参谋摇头“不知道啊。”  “走,去看看。”  铁贵儿本来也没想着能惊动傅作义军长,但是此刻傅作义出现在了眼前。  “哪个部队的?”  铁贵儿虽然没有见过傅作义,但一看这排场就知道肯定是大官,赶紧回话“长官,我们是五十八团的,刚才东北校场退下来,一颗子弹都没有了,军需处是空的,我们没地方领弹药啊。”  傅作义回头就骂“军需处的人呢?”  一个参谋道“这?怕是跑了吧。”  傅作义“什么?军需处都跑了?你告诉我,城里到底跑了多少兵?”  参谋吓的倒退一步“这?军长,我也不知道啊。”  “你这参谋是干什么吃的?”  参谋使劲哎了一声“军长啊,能跑的早就都跑了,现在还顶着的,都是愿意为了你卖命的兄弟。”  傅作义浑身一震。  他大手一挥“去,把警卫的弹药分出一半。”  “军长,这不行吧?警卫没了弹药,怎么保护你的安全?”  “我他嘛兄弟们都死在前线了,你觉的老子会怕死吗?去,把弹药给老子拿来。”  傅作义如何能不动气,他多么希望打一场像原平城一样的血战啊,那种光荣的战役,虽死犹荣啊。  司令部有八十个警卫,匀出来的子弹手榴弹足够我们用了。铁贵儿带着五个兵抗着弹药来找我们,但是我们已经撤往南面了,他沿途跟伤兵溃兵们打听,然后也往南面追了过来。  张世平已经离开好几天了,这一头他刚刚到了临汾。  临汾城并不大,作为山西政府机构撤离的中转站,这里异常杂乱繁忙,无数军用物资被调集到这里,无数人员机构从这里调离,太原若失,自太原往南一马平川,日军很快就会进攻到临汾,战争的阴影笼罩着这座城市。  张世平带着他的三百宪兵日夜巡视临汾城,此刻临汾城里都是兵,为乱为祸者不在少数,这俩天张世平已经杀了好几个。  和林薇薇的相遇其实真的很巧。  林薇薇是教育厅一个普通的低级科员,教育厅南迁,其实真正迁过来的人并不多,有一部分人在迁徙之前已经离职,还有一部分调离了教育厅,也有一些在路上离开的,所以教育厅的人手此刻很是紧张。  林薇薇奉命组织各个大学和中学的转移协调工作。  张世平见到林薇薇的时候林薇薇正在怒气冲冲的和一名老汉吵架。  老汉是卖驴的,牵着五头驴,本来驴价只有二十块左右,但老汉看到临汾城中到处都是收驴收马的,所以提了驴价,其实大规模的迁徙必定会使物价暴涨,供不应求之时很多人都忍受不住利益的诱惑。  林薇薇叉着腰喊着“说好的三十块,你怎么转眼就要五十?”  老汉显然不敢惹这个干练的女人,单从林薇薇的穿着来说就是城里人,而这个老汉,其实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可是,可是,别人都卖五十了,我不能还卖三十块吧?”  老农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都很小,他其实也没有这么多驴,他也是替村里的同乡在卖,他说好的是给同乡一头驴子卖到二十块往上,但是临汾城里驴价飞涨,片刻之前还是三十块,此刻已经涨到五十。  老农胆子不大,可也实在舍不得那一头二十块的差价啊。  那可是二十块钱啊,够老农一年的收成了,如果把这五头驴子都卖了,即使给同乡三十块一头,自己还能得一百块,这一百块可是真的大数目啊,对于老农来说都快够给儿子娶个媳妇了。  对于一辈子靠着刨土种粮活命的老农来说,一辈子也碰不到一次这样的机会啊,他再愚钝,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必须把握住。  林薇薇很生气,可她是个有文化的人,她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我们刚才明明说好三十块,我去拿钱,回来你就涨成五十,你这样是不讲信用。”  老农畏畏缩缩的抬起头,瞅了一眼这个美丽的女人“可是,可是现在都是五十啊。”  老农一口咬住此刻驴价是五十块,林薇薇也是急的干跺脚,无可奈何。人家不卖,她能怎么样?  张世平轻轻拍了下林薇薇的肩膀,林薇薇回头,看到张世平,惊喜的问。  “你也来了。”  张世平笑着点头“真巧。”  “是啊,真巧。”  “嗯,这个,是怎么回事?”  一说到驴子,林薇薇又气鼓鼓的嘟起了嘴,把老农的罪状一五一十的告发了出来。  张世平听了也只是苦笑着摇头“这,这个,人家硬要五十,我也没有办法啊。”  林薇薇忽然说“现在是战争时期,你们当兵的不是可以征用吗?”  张世平指了指自己的臂章,上面绣着执法二字,他说“我又不是军需处的,征用百姓的东西,只有军需处才可以,我不行。”  林薇薇涨红了脸“可是,我们真的急着用驴子,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了。”  张世平低下了头,林薇薇从未求自己帮过什么,认识她也很长时间了,她第一次要自己帮忙,可自己,却真的帮不了啊。  张世平甚至都掏出了自己所有的钱,可也只有二十块,还差八十了。  林薇薇叹息一声“这也不够啊。”  “能不能先少买两头?”  “就这五头驴子也不够啊,教育厅的东西很多,来临汾是用火车拉的,可是以后准备转往山区,没有驴子根本不行的。”  旁边过来一个年轻人,忽然说“长官,我也看明白了,您现在也实在拿不出多余的一百块,要不这样,你卖我两把枪,我把一百块掏了。”  张世平一愣,卖枪?  执法队卖枪那他嘛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虽然不是什么死罪,可是私卖军械也是了不得的,说扒了他这身少校军服都有可能,张世平眉头皱的很深,他在考虑,他真的在考虑卖枪了。  一支56步枪的造价也许只要十几块,但是在外面的市价起码得八十,所以两把枪卖一百块是没有问题的,甚至张世平还赔了一些。  张世平身后的一个执法兵轻声对他说“处长,这枪可不是随便卖的,咱们不是普通的部队。”  说完,那个兵还指了指袖章。  那上面有两个字,执法。   第二十八章 究竟是什么人  张世平一狠心“卖。”  一个兵疾呼“处长。”  “别说了,卖。”  那个年轻人笑着说,“长官,咱们怎么交易?”  张世平略一沉吟“卖可以,但你得先给钱,而且,这个交易得咱俩私下进行,在这里我不可能卖给你。”  那年轻人看了看张世平,又看了看他的少校肩章,思量了片刻,“好,长官好歹是个少校,想必不会坑了我。”这年轻人倒也痛快,当场掏出了一百块递给了张世平。  张世平把钱交给了林薇薇。  林薇薇担心的问他“世平,这样可以吗?”  “你放心,我有办法。”  “可是,卖枪不会触犯军法吗?”  张世平忽然冷下脸“让你拿着就拿着。”  说完转身就离开,那年轻人赶紧跟了上去。  林薇薇望着张世平的身影,心中一阵感动,在林薇薇身旁的一个同事对林薇薇说“喂,别看了,都走了,哎,回去了我给你作证,借了张世平一百块钱,让财务处给打张条子。”  林薇薇根本就没有在听她同事说什么,还是直直的望着张世平的背影。  “喂,傻丫头,别看了。”  张世平巡逻带着二十个宪兵,此刻二十个宪兵都跟在他身后,他们一直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整条巷子都没有人,张世平让宪兵散开,然后从两个宪兵身上拿了两把步枪递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接过了枪,很熟练的拉开了枪栓,检查了一下,“长官,带多少子弹啊?”  张世平望着年轻人熟练的动作,眼睛一眯“我说的是只卖枪。”  年轻人考虑了一下,道“长官,带子弹的话一颗多少钱?”  张世平“一块钱十颗。”  “长官可以卖给我多少?”  “你敢要多少?”  年轻人被张世平问的愣了一下“长官敢卖多少?”  “我敢卖多少你就敢买多少?”  “呵呵,长官是怕我没有钱吗?”  张世平掏出烟,点上了一根,“那你告诉我,如果我还卖枪,你最多能吃下多少?”  年轻人望着张世平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的意思,但他失望了,张世平的脸平静无波。  年轻人伸出五根手指“五十把枪,带两千发子弹。”  张世平忽然笑了,点了点头,对着他的士兵喊“绑了。”  年轻人一惊“什么意思?”  已经冲上来几个宪兵按倒了年轻人。  “抓回去,审,把他八辈祖宗都给我审出来。”  “长官,长官,你别抓我,我就是想买几把枪,长官。”  张世平剁了剁脚“嘛的,买枪买老子头上了,你不是找死吗?带回去。”  宪兵团驻扎的是临汾一处机关院子,院子很大,里还有其他很多单位,宪兵团住在一片瓦房里。  年轻人被绑在椅子上,张世平手里抄了一把刀,他把士兵们都赶了出去,望着这个年轻人。  “偷买军械,是重罪,我跟你明白的说,我就是弄死你也没什么事情,宪兵团审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在老子手里还没有一个不招的,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听清楚了,只有这一次机会,你要不说,就没有说的必要了,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长官,长官,你要我说什么?我就是附近村里的一个老百姓,我们庄上最近要搞一支保安队,让我出来搞几把枪。就这么回事儿啊。”  张世平不相信的摇摇头,这个年轻人可以熟练的操作枪械,那就绝对是当过兵的,出口敢要五十支枪,两千发子弹,那可是三千来块钱啊,那可不是随便什么庄上能买的起的,而且敢买这么多军枪,再硬的后台怕是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里还没有沦陷,这里还有法律。  张世平抓住了年轻人的右脚,把刀尖顶在了脚心里。  “你想好了,这一刀进去,你这只脚这辈子就废了。”  “.....”年轻人的腿颤抖着。  “噗。”刀子扎进了年轻人的脚心里。  年轻人痛的呼喊,可是他刚张开嘴,张世平就拿了块布塞住了他的嘴。  张世平没有抽出刀子,因为刀子一抽出来马上就会喷血,那这个年轻人就抗不了多久了。  又一把刀,顶在了年轻人的左脚脚心。  年轻人彻底惊惧了,他瞪大眼睛猛烈的摇头,挣扎着在椅子上求饶。  “这刀扎进去,你这辈子就别想着走路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说,还是不说?”  冷汗布满了年轻人的脸,年轻人拼命的点头。  张世平抽调年轻人嘴里的布“说。”  “我说,我说,我是叶先生的人,就是抢了省银行黄金的,我,我,我是被叶先生派进城里买枪的。”  张世平眼皮一跳,立刻抽住年轻人的衣服“什么?叶先生在哪里?说,快说,叶先生在哪里?”  “他,他和我约好三天后在城西李家庄碰头。”  三天后?  忽,张世平听到叶先生三个字的时候人都差点激动的跳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叶先生的手下竟然误打误撞的栽倒了张世平手里,天助我也啊。  “这个叶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啊。”  张世平抄刀子就准备再捅。  年轻人急忙呼喊“长官,长官。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知道他姓叶,我是在热河跟着他干的。我们都叫他叶先生,他什么来历,谁也不知道,我们给他干就是冲他的钱啊。”  “那金子呢?十吨黄金呢?”  “金子被叶先生藏起来了,我们其实只是叶先生的工人,算不得他的人,他自己有四五个亲信,抢黄金的时候这几个人在城外接应,他们把金子藏了,我根本不知道啊。”  “你们买枪干什么?”  年轻人痛的惨叫着,但他不敢不说“叶先生在太原死了五十来号人,他现在手里有钱,可是没人没枪,我看他是想弄点枪再拉一股人马。”  张世平凝神道“那他是还有什么计划要做了?”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就是一个跑腿的,要不然我能来这里买枪啊?”  “那叶先生有没有跟什么组织的人有来往?”  “这?”年轻人瞪着眼睛想着“好像没有吧,不,有一个,有一个人来找过叶先生两次,两次我都没看清是什么人,那个人来的很隐蔽,但我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只是那个人每来一次,我们就要动手一次。”  “不是红色组织的人?”  “应该不是,那个人说话的时候有一次我隐约听见过,听到他骂过一次红色组织。”  张世平长叹一声,这个叶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啊。   第二十九章 无路可走  铁贵儿带着弹药找到了我们,而我们接到了新的命令。  天亮之后出城,在城南侦查敌情,防止敌军渗透,切断我部退路。  士兵开始集合,突然有几个其他部队的兵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个人浓眉大眼,说话粗声粗气,很明显的一个粗犷汉子。  “少校,能不能分点弹药?”  我想,他一定是刚才看到了铁贵儿带回来了不少弹药,其实,说实话,这点弹药给警卫部队够用,但是给我们一线作战部队,多少弹药也不够啊。  我眼前列队排了四十号兵,我阴着脸问他“哪个部队的?”  “绥远过来的保安团,兄弟们都打光了,就剩我们哥几个了,日本兵已经打进来了,没有弹药,哥几个怕是都不能活着出去了。”  “保安团也上去了?”  为首的那个壮汉点点头“何止保安团,凡是能开枪的都上去了,前线的士兵一直往下撤,我们一直往上顶,五百多号兄弟,就剩我们这几个退下来的。”  “分。”  我对铁贵儿说了这一个字。  神仙皱了皱眉,终究什么也没说。  铁贵儿毫不犹豫的执行了我的命令,给这八个兵发了一部分弹药。  壮汉浑身都是硝烟土灰,我问他“你们现在听谁命令?”  “....我们没有上峰了。”  “跟我走吧,老子是三十四军196旅五十八团。”  “是原平的那个196旅吗?”  我哼了一声“全天下也就这一个196旅。”  那壮汉考虑了片刻“196旅的名字兄弟们都听过,原平城里没有一个孬种。”他回头,问这七个跟着他的兄弟“愿意干吗?”  “干吧,跟谁干都是干,反正不干也活不出去。”  “哎,俺老娘肯定以为我早就死了,干吧,不干我也没脸回去。”  “从绥远跑到太原,就是来打仗的,不打仗,我们来干什么?”  这些绥远过来的兄弟们,一人一句,他们在说着最简单却是最真实的道理,不干,我们来干什么?  几万人跟着傅作义从绥远南来,不打仗,他们怎么回去?  “你是什么职务?”  “保安团的连长,没有军衔。”  “叫什么?”  “吴文杰,弟兄几个都叫我板头。”  然后我很认真的打量了半天他的头,最后很认真的对他说“你的头真的不板。”  他呵呵一笑“草,袁大头的脑袋也没有多大。”  “那你有本事把你脑袋刻银元上啊。”  “干脆我把我脑袋刻城墙上吧,还能吓唬日本兵呢。”  我痛苦的一拍脑袋,又是一个会练嘴的货。  这个粗壮的后生问我“那啥,少校,咱们啥任务啊?”  “出城,扫荡城南,防止日军渗透。”  板头惊讶的问我“啊?出城啊?那啥,少校你还缺人不?”  “啥意思?还有人啊?”  “不是,出城啊,分分钟给你码来一百号兄弟你信不?”  “死一边去,其他部队的兵我能要吗?”  板头一摆手“都是打散的兄弟,一百多号人都在那边趴着呢,没人管了,我都给你整过来行不?”  神仙拿脚轻轻踢了我一下,凑到我耳边跟我说“要,这时候有人就要。”  我推开神仙,装着为难的沉思了片刻“恩,要是愿意来,也行,但是你得保证这些兵出了城不给我跑,我可话给你放这儿,我们是正规军,不是保安团,谁敢临阵脱逃,就地枪决,绝不是跟你吹牛。”  我其实不大相信板头能搞来一百号兵,仗打成这样,到处都是逃兵,那些民兵武装真不能当正规军使,这些人可没什么纪律性,说不好出了城一眨眼就全跑了,我也不能真的就都干死啊。  “放心吧,我板头在绥远弟兄里,还是有点儿名声的。”  十分钟以后,板头真的带着一百号兄弟来了,这些并没有接受过多少训练,更没有打过仗的兵,硬生生在太原城里干了一仗,他们真的都是好样的。  我对板头说“这些兵你都带着,你现在是营长,给老子打好后卫。”  “后卫是什么?”  “就是掩护。”  “那意思是你们冲前头,我们跟后头呗?”  我直直的盯着他,问他“那难道你们冲前头吗?”  板头沉默,没有答话,我一挥手,带着这帮子兄弟们从交通壕里冲了出去。  我不是看不起这些民兵武装,我他嘛只是觉的要死也得正规军先死啊。  我们,是国民革命军,我们是国家军人,我们不上,让谁上?  在太原以南三十里处有一处简易桥梁,桥是木桩子扎在水里,搭着木板的桥,这种桥支撑不了卡车塔克,但是人走绝对没问题,我们没能守住太原汾河桥,此刻,我们要去守卫这座汾河木桥。  三十里地,全速前进我们也需要三个小时,当部队到达木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钟了。  太阳很大,照耀着汾河水波光粼粼。  汾河两岸的麦子已经收割了,空旷无际,在离木桥三十米的地方有一大片杨树林,我命令士兵在树林里构筑阵地,然后派兵去炸木桥。  神仙拦住了我。  “团长,现在不是炸桥的时候,”  “为什么?”我惊讶。  神仙指着木桥说“就这种桥,根本不能士兵冲锋,一次能过来几个人?炸和不炸没有区别,但是如果不炸这桥,日本人一定会从桥上冲。”  我望着狭窄的木桥,“如果日军真从桥上冲,那就是靶子,来一个死一个,他们会冲吗?”  “相信我,他们一定会冲。”  “为什么?”  “因为他们无路可走。”  铁贵儿望着木桥,“不错,神仙说的对。”  这是两个老兵,血里火里打杀出来的老兵,他们拥有我绝对比不上的作战经验,我选择相信他们。   第三十章 开火了  秋本凌美子拥有一部加密电台,电台的那一边发来了一条命令。  她孤身一人在夜里混出了太原城,在我们刚刚部署好阵地的时候,凌美子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次同样是小猫儿拿枪顶着凌美子,但小猫儿显然已没有了昨天晚上那样的痛恨,他不是傻子,他明白昨天晚上一定是这个女人泄露给了团长日军进攻的秘密,否则团长不可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带着兄弟们冲回了校场。  我确实有点吃惊,从太原到这里可是足足有三十里地啊。  她显然有些疲惫,但她比晚上看着还要漂亮,确实,日本女人也真的漂亮,她们给人的感觉很柔弱,很清纯。  “又想和我说些悄悄话吗?”我半开玩笑的逗她。  她很乖巧的点头,似乎我们并不是敌人。  “有一支我们的部队绕过了太原,沿着汾河南下,但是他们找不到渡河的路,我奉命为他们指引道路。”  我简直都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把她的任务告诉了我。  “不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啊?”  她忽然幽怨的瞥了我一眼“你不是说,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是,我们才见了两次。你这样,让我都有点不敢信了。”  她往前一步,靠在了我身边,望着滚滚汾河水“在日本,朋友是一个很重要的称呼,就像,你们中国人的兄弟。”  “那你告诉我你的任务,是想让我怎么样?”  “撤吧。”她转过头来看我,很认真的告诉我“撤吧,太原已经死了太多人,你们在校场作战的时候我就在外面,死的人够多了,你们现在的力量是挡不住我们的部队的。”  我回头,我的身后只有四十多个兵和一百来号绥远下来的民兵,我们的力量,确实很弱小。  “要渡河的部队很多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绝对不会少的。”  我自己也猜到了,日军既然沿汾河南下,那便是要切断我部退路,兵力当然不会少,凭我们这点儿人,可能真的挡不住。  小猫儿皱着小鼻子,他说“团长,不能撤吧?”  五十八团的兄弟们都望向我,连那些民兵们都望向我。  几个军官都不说话了,谁不想撤?我不想撤吗?我愿意看着兄弟们死在这里吗?明知道太原已经守不住,可是,我们能撤吗?太原城里兵力日渐空虚,根本没有兵力保障城南退路,也许这一片只有我们这一支打仗的部队。  我还是对着凌美子摇了摇头,“谢谢你,但我们,不能走。”  “你不相信我吗?”  “不,相反,我很相信你的话,但是,肩膀上抗着这身军装,我就不能跑。”  “好吧,希望你不会有事。”  我呵呵一笑,“美女,还没有对象呢吧?”  她转过头来,满脸的惊讶“到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对她说“你回头看看,全中国有两万万爷们,总有一个你喜欢的。”  她歪着脑袋,瞅了我半天“帅哥,你也没对象呢吧?”  “......”  我闭上嘴,什么也不敢说,然后背过身子不再理她“快走快走。”  她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小猫儿过来碰了我一下“我草,团长,你连日本姑娘都不放过。你不怕叶晓雪奶奶咬你啊。”  我掏出枪,哗拉开枪栓,“来,过来叫声爷爷。”  嗖,小猫儿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巡视阵地,士兵们都差不多准备好了,然后埋锅做饭,吃完了都倒在树林子里的战壕里呼呼大睡,这些兵已经累极了。  我一直在等待日军的出现,但是直到下午三点多,士兵们睡了足足四个小时以后,仍然没有出现。  凌美子其实没有走多远,就在附近,她奉命指引日军渡河,她在河的这边,并没有过河,她手中掏出来一把信号枪,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冲向天空,在非常高的地方发出强烈的红光。  一队正在休整的日军看到了信号弹,匆匆集合部队,向着信号弹的方向杀了过来。  凌美子望着我部阵地,为了给我们休息的时间,她整整延迟了五个小时,我也看到了她,我只能看到她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我也知道她是在看着我。  凌美子嘴唇轻启“保重。”  我也对着她说“保重。”  我回头喊“准备战斗。”唰唰唰一百多号兵都爬了起来。  绥远保安团的兄弟们弹药很少,战斗力也不强,我不能让他们顶在正面,我让他们构筑了第二条防线,他们在我们身后一百多米处,一来可以掩护我们,而来可以防止渗透过来的日军从背后袭击我们。  那一天天空晴朗,汾河水也流的很急,天上有许多鸟在往南飞,寒冷的冬季就要来了。  几分钟以后,第二颗红色信号弹打在了天空,凌美子转身离开,向太原城奔去。  汾河西的这支日军是刚刚将两支联队整编为一支联队的日军,其兵力已达到三千人,各种作战部队一应俱全,算是一个标准的加强联队。  当这三千号日军密密麻麻的出现在桥西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我们就只有四十几号,而日军有三千多人啊。  我也真正意意识到凌美子是对的,我们这点儿人,根本不够日军塞牙缝的。  日军的联队长举着望远镜观察我部阵地,但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有一片茂密的杨树林,树林下是渐渐枯黄的野草。  整个联队都到达了木桥西岸,迫击炮和机枪列了一排,日军距离把握的很好,他们都在我们的射程之外,铁贵儿只带回来几百发机枪弹,两挺手提机枪不到关键时候不能开火,我们的阵线拉的很长,四十个人近百米的防线。  联队长望了很久,最后下命令“去,派一个兵过去侦查。”  一个日本兵出现在了木桥上,他身子压的很低,冲的很迅速。  有兵问“团长,打吗?”  就这一个日本兵,我不能让我的部队暴露火力,我们需要等,等找个侦查兵过了河,进了树林。  那个日本兵很谨慎,他快速的冲过了桥,立刻蹲下身子,在探查一番后趴在地上,匍匐前进,这片树林是一个极好的隐蔽阵地所在,日本兵很明白,中国军队一定会在这里设防的。  我们在太原汾河桥只能挡住日军的一次冲锋,而现在,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挡住一次。  日本兵终于出现在了我们视线里。  他爬的很慢,手指扣着扳机,随时可以开火。  小猫儿急的直看我“团长,打吧。”  “别开枪,扑上前,捅死他。”  立刻冲出去两个老兵,他们抓着刺刀也匍匐在地上,从两侧包围了那个日本兵。  可是他们才出去几米,那个日本兵就发现了。  “砰。”  日本兵立刻开枪,打死了其中一个兵,另一个兵不再顾忌,站起身就扑了过去。  “噗。”刺刀扎穿了日本兵的脖子。  后来我才知道,日本兵在匍匐前进的时候,总会停顿一下,这停顿的瞬间一旦有任何动静他们都会开枪,而我们,在匍匐前进的时候只知道一个劲的冲,根本不会观察。  联队长豁然起身,这是日本枪的枪声,没错,树林里有中国军队。  联队长阴着脸,狠狠道“攻击,炮击。”  一排日军机枪和迫击炮开火了。   第三十一章 勇敢的日本军人  (今天是七夕,祝福所有为了爱情而坚持的人们,如你们一样,我也在坚持)  这片杨树林很大,很密,日军并不清楚我们究竟有多少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日军联队长决定轰平树林。  一场天昏地暗的轰炸开始,重机枪的子弹在树林里扫荡,整片杨树林在现代化武器的打击下战栗,子弹划过士兵的身子,噗噗的打在树干上,压的士兵们抬不起头来。  井上小和,是一名英勇的帝国军人,他立志追随天皇的脚步,征战亚洲,建立一个繁荣富强的新世界,大东亚共荣,让黄种人屹立在世界上,打破白种人的压迫。  是啊,那时候的日本人,同样被白人侵略过,他们深切的感受到了黄种人的弱小,他们意图统治亚洲,建立一个强大的以日本为主导的亚洲联盟,这将是一个强大的黄种人联盟,像苏联白人联盟一样的强大。  他们渴望,以征服者的姿态站在这片土地上。  帝国的荣光里,有无数和井上小和一样的英雄的光辉。  井上小和是一名小队长,他的手下有五十多号最勇猛的帝国士兵,此刻,他们接到了一个命令。  来自于联队最高长官的直接命令,去附近村庄抓捕一部分中国平民。  井上小和来自于一个知识家庭,知识分子在日本是一股新兴的势力,他们没有大氏族的根深蒂固,也没有军人派的强硬力量,但他们拥有发声的权利,他们向每一个日本人宣传他们的信仰。  井上小和是一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军官,他不像其他那些军官一样狂热的崇拜战功,崇拜武士道,他只是热爱着他的祖国,并且愿意为了自己的国家奉献自己。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队长,但他仍然勇敢的质疑他的联队长。  “联队长,请问,我们为何要抓捕平民?”  联队长瞪着井上小和,“执行长官的命令,没有为什么。”  “不,联队长,我们来到中国,是为了征服这个国家,但并不是来伤害这里的平民,他们以后也将成为日本的平民,和我们一样的平民。”  “啪。”联队长一个巴掌摔过来,将井上小和打的退了三步。  “是谁给你的勇气,敢这样跟你的长官说话?”  井上小和挺起了胸膛,“联队长,军人,必须忠诚于国家,军队作战,应最大限度保证平民安全。”  “啪。”  联队长再一次打在井上小和的脸上。  “我问你,中国平民的生命重要,还是帝国士兵的生命重要?”  井上小和是一个勇敢的日本军人,他说“人人生而平等,我们来到中国,是为了让他们归顺到帝国的旗帜下,伴随帝国一同走向繁荣富强,所以,他们的生命应当和我们的同样重要。”  联队长发怒了。  自战争开始以来,还从未有一个下级敢这样顶撞他,在军队中,命令,必须被无条件的执行,任何质疑都会折损长官的威严。  命令,是不允许被质疑的。  联队长走到井上小和面前,拉起他的衣服,瞪着这个年轻的军官。  “我问你,你是不是帝国军人?”  “是。”  “帝国军人,必须执行长官命令,是不是?”  井上小和涨着脸“是。”  联队长“我已经给你下达了命令,你此刻就应该去执行我的命令,是不是?”  井上小和只能说是,“是!”  联队长抬腿“嘭。”一脚将井上小和干倒。  井上小和被踢飞出去,躺在地上,这一脚,联队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直接把井上小和踢出了内出血,他爬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嘴角却淌下血来。  “滚出去。”  井上小和艰难的站起身“嗨。”  他是一名军人,勇敢的帝国军人,他能怎么办?  长官的命令如此强硬,不可违抗,在日本军中,长官殴打属下,已被所有人默认为规则,这种规则已经形成,不可改变。  井上小和集合了他的小队,五十多名年轻的士兵,这些士兵大多只有十八九岁,很少一些大一些的也才二十多岁,有士兵询问,“长官,我们是要进攻吗?”  面对士兵狂热的眼神,他黯然了,他当然明白战争的残酷,但他确实有一颗善良的心灵,他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他坚持自己的原则,战争,不应该伤害平民,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不,我们去抓捕中国平民。”  士兵哗然。  “什么?我们不是要进攻吗?为什么要抓捕平民?”  有士兵看出来井上小和的伤,他们当然了解带着他们出生入死的长官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有兵问“队长,你是不是顶撞了长官?”  井上小和叹息一声“士兵们,请记住,如果可以,永远不要做一名战争中的军官,因为很多事情,我们没有选择。”  日军,进村了。  在桥西几里以外,有一个很大的村子,没有人知道那个村子叫什么,从那天以后那个村子就消失了。  井上小和在村子里抓到了一百二三十名没有来得及逃跑的中国平民。  他们押着这些淳朴善良的平民走向了战场。  这些人,注定要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名族的虚弱,国家的衰败,最后承受苦难的,永远是这些最普通最平凡的百姓。  日军的攻击还在继续,隔着一百多米宽的汾河水,在河东,中国军队被攻击的毫不还手,似乎死光了一样,但所有的日本兵都清楚,中国兵,还在那里,他们只是没有能力反击。  联队长下了命令,用中国平民做盾牌,押着这些平民过桥。  如果,中国兵要开枪,就先打死这一百多中国平民吧。让他们的军人杀死他们的百姓,这是最残酷最血腥的,也许,中国军队不会开枪,那么,他们就可以轻易的冲击过去,击溃树林里的中国守军。  井上小和接到了进攻的命令。  他们小队将作为先锋进行冲击,命令是押上这些中国平民做肉盾。  他该不该上?  这个年轻勇敢而正直的日本军官。   第三十二章 正直人的悲哀  在中日战争初期。  日本军队中有一部分军官和士兵是反战的,他们只是被逼迫着参加了这场被称之为伟大的帝国战争。  而在日军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日军是正直的,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打仗,只是打仗而已。  你必须承认,很多士兵都是善良的,无论他们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日军还在淞沪徘徊,他们还没能打到南京。  而在北中国的山西,日军已经兵临太原城下。  井上小和望着地上趴着的一排士兵,他们匍匐到了河边,离那木桥只有十几米远了,炮击和重机枪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对于联队长来说,士兵的生命要比子弹和炮弹珍贵的多。  井上小和忽然想起了故乡的樱花和那个比樱花更美的女孩,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回去了,只是希望,那个女孩能过的幸福。  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  但爱,并不是一定要在一起呀。  他对着他的士兵们说“士兵们,你们敢不敢跟我冲锋?”  “队长,不是要押着中国人冲吗?”  他轻笑着摇摇头“井上小和虽然不是什么僧人,但是,井上小和不会用中国人的身体去挡子弹。”  “可是,这样的河,我们能冲的过去吗?”  “我离开日本的时候,就没有想着能活着回去。北海道的浪花将会继续拍打在岸上,樱花依旧会美丽的盛开,井上小和的目光,也会永远的注视在我的家乡。你们,敢不敢跟我冲锋?”  有日本兵喊“队长,我也不愿意用平民的身体给我挡子弹,战死了,是英雄。我们愿意成为英雄。”  “队长,我们将会毫不犹豫的执行你的命令。”  “队长,带我们冲锋吧。”  井上小和感慨唏嘘,他没有想到,这些士兵真的愿意跟他去死。  对岸的敌军兵力没有侦查清楚,贸然进攻,很可能全军覆没,但是他们还是得冲锋,命令就在那里,不执行是不可能的。  他对他的士兵们说“二十个人从桥上冲锋,三十个人从河里冲锋,注意掩护,如果敌军的兵力巨大,无法突破,立刻撤退。”  “队长,我们可以冲过去,一定可以冲过去的。”  “违抗军令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抗,你们,只需要进攻。”  我看到的是一整排的中国人站在那里,而一队日军竟然冲在了他们前面,是的,这些日军没有拿中国人当盾牌,他们冲出来了。  日军联队长望着冲出去的日军,怒火满腔“八嘎,井上小和疯了吗?”  井上小和却不会知道我们的震惊,他带着他的小队,越过了中国人,冲向汾河。  在冲向汾河的那一刻,井上小和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奇异的想法。  如果,我是联队长,他是小队长,我会不会对他下达这样的命令,他会不会像我这样带着自己的士兵去送死?  人生没有如果,他甩了甩发昏的脑袋,冲吧。  一个小队,五十余号日军开始冲锋。  日军的十余挺重机枪轰轰在响,几百号日本兵在四百米外射击,迫击炮炸的树林一片狼藉,我们被日军的火力压的抬不起头来,每一次抬起头都被子弹压回战壕。  有兵喊“日本人进攻了。”  “没办法打啊,死了不少兄弟了。”  “轰。轰。轰。”  “团长,团长,怎么打?”  “是啊,团长,下命令吧,怎么打啊?”  我听到我的士兵在呼喊我,这一刻,他们需要我的声音。  “去!把保安团的兄弟叫上来,所有人待命,日军冲过桥再开火。”  二狗子在炮火中冲到第二道防线,把一百多保安团的兄弟都叫了上来,本来,我是不打算让他们上来的,但是眼下的形势,没有他们,我们根本挡不住这一个小队的进攻。  十一月,汾河水平缓流淌,水中的泥沙沉积在两岸,形成厚厚的淤泥。  一个日本兵冲进淤泥,身子忽然陷下去,把整个身子都淹没,淤泥里日本兵疯狂的挣扎,转眼间就被淹没不见。  井上小和震惊的望着。  “往水里冲,快往水里冲。”  士兵们也被惊住了,他们后退几步,猛的向前扑去,用全力将身子扎进水里。  可是,河水冰冷刺骨,十一月的汾河水,冷的根本无法下去,一个日本兵冲到汾河水里,浑身一激,立刻就往起浮,可是当他钻出河面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半个身子也陷到淤泥里面了,一百米宽的河面,极度冰冷的河水,让日本兵恐惧了。  淤泥吞噬了至少十个日本兵,可其他的二十个日本兵还是冲进了河里,他们甚至在河里开枪,然后迅速往过游。  几个被河水刺激的日本兵,身体抽搐着,倒进了汾河里,没有再出来。冲到对岸的日本兵,无法爬到岸上,厚实的淤泥一旦把人陷住,想要出来何其困难,在这样的战场上,汾河,就是他们的墓场。  可是,井上小和,冲在最前。  他回头,望见只剩下一半的日本兵,他呼喊“冲锋,冲锋,随我冲锋。”  那一声呼喊,让所有的日本兵瞬间凝聚,他们拼命的在手中游,向对岸冲去,没有一个人后退,武士道精神和大和民族子孙的尊严让他们不会退缩,不是不能,是不会。  木桥上的日本兵呈一条直线往过冲,速度非常快,二十来个日本兵十几米就冲到了木桥的尽头。  迎接他们的,是子弹。  “开火!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手提机枪冒着弹雨开火,子弹呼啸,封锁住木桥出口。  “砰,砰,砰,砰,砰。”  一百多把步枪射击,木桥的二十来个日本兵被堵在木桥上,成了活靶子。  “噗,噗,噗。”  一个接一个日本兵倒下,后面的日本兵抗起死去士兵的身体,继续往前冲,可是,重机枪的子弹是可以穿透身体的呀,子弹从前面的日军身体里进入,从两个人,三个人身后射出。  二十来个兵,只不到十秒钟就全部阵亡。  他们的尸体挤满了木桥岸边。  在我们进攻木桥上的敌人的时候,已经有日本兵冲上了岸。  只有一个人。  井上小和。  他舞着刺刀,他的整个小队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个人冲了上来,他没有隐蔽,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猛冲两步,在烈日下扑在天空,刺刀对准中国兵的头颅,怒击而来。  “砰。”  我回头一枪。  将井上小和从天空击飞。  他摔在杨树林里,抽搐着身体,一个中国兵扑过去,抽出刺刀猛刺。  “噗,噗,噗。”  刀刀扎在井上小和的胸膛,他瞪着不甘的眼睛,倒在汾河岸边茂密的杨树林里。  他本来不需要这样死去,但他作为一名正直的军人坚持了自己的原则,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坚持自己的原则,他是一名英雄。  连我们都应该尊敬的英雄。  他违背了长官的命令,遗憾的闭上了眼,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是,正直的人的悲哀。   第三十三章 神仙的眼泪  井上小和死了。  但是更多的日本兵还在对岸,他们身前,有一百多中国平民。  第二个小队开始进攻了。  他们押着一百多中国人,每两个.中国人身后躲着一个日本兵,他们排成长长一排,开始前进,他们走的很慢,中国人的手都被反绑着,他们在呼号,在求救。  身后是日本兵雪亮的刺刀,刀锋就顶在中国人的背上,他们被逼迫着走向木桥,他们看到了对岸的中国军队。  最前面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年长的妇人与我对视,她奋力呼喊。  “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啊,求你们救救我啊,快救我啊,看什么看,救我啊。”  她在问我,看什么看。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兵,看什么啊,快救我们啊。”  “别杀我,我不想死啊,求求你们了。”  所有的兵都抬起头望向木桥,我们眼睁睁看着日军前进,我们能做什么?  我们救不了他们啊,冲上去,绝对死的干干净净,若不阻止,日军将冲过汾河,杀光我们。  这是一个选择,军官必须做出的最艰难的选择。  开不开枪?  在那群中国人里,有一条赤身后生,那后生在后面往起跳,对着我们喊。  “草你嘛的,开枪啊,打啊,看你嘛啊,快开枪,不能让日本人过去。”  我想,他曾经一定是个兵。  这个后生刚刚喊完,他身后的日本兵就用刺刀捅穿了他的后背,他被一脚踢下冰冷的汾河水里。  “草!”所有的中国兵在怒骂。  那些老百姓呼喊的更加惨烈,眼看着自己的同乡被杀,哪个人能不害怕?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啊,他们不是士兵,他们是平民。  有兵在喊“草他先人,他们连老百姓也杀啊。”  “这他嘛不是他们的老百姓,他们当然敢杀。”  “那怎么办?”  怎么办?我他嘛也在问我自己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日军眼看着就要冲过来了,一个中国兵对我喊“开枪吧团长,日本人过来了,我们都得死。”  有兵在怒斥“那都是中国人,怎么开枪?”  不开枪,就是在等死。  “救命啊,救命啊,我们不想死啊,你们当兵的都是干什么的,救我们啊。”  你永远不会懂当老百姓说出那句你们当兵的都是干什么的这句话的时候,这些铁骨铮铮的中国兵心里有多痛,那比凌迟了他们还要难受啊。  我们是兵,保境安民的山西兵。  “不打是死,打也是死,团长,打吧。”  我真的能下了这个对同胞开枪的命令吗?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枪毙逃兵,可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下这个杀中国人的命令?  “不能打啊团长,日本人冲过来就是个死,不能让老百姓也死啊。”  神仙忽然抓住了我的肩膀,抓的我生疼。  他居然哭了。  神仙的眼泪,他的双颊分明是不可抑制的眼泪,他对我说“开枪吧。”  你能知道神仙这个老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痛苦吗?  他这样的人才不会怕死,才不会哭,你搅烂了他的肠子他都不会滴一滴眼泪,这个老兵,他哭了,他哭着对我喊,开枪吧。  三千日军一旦跃过汾河,将彻底堵死太原守军的后路,一万多部队都会死在这里。  汾河不能失守!  那就,只有牺牲这些无辜的老百姓。  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我想自己干穿自己的脑袋。  那种选择比任何事情都让人痛苦,你眼前摆着一百多条活生生的无辜人命啊。  我一把推开神仙,冲着他怒喊“开你嘛啊,给老子炸,拿手榴弹炸断桥。”  神仙豁然惊醒“快,炸断桥,炸断桥!”  嗖,嗖,嗖。  三颗手榴弹甩了出去,轰的炸断了木桥,溅起的汾河水拍打在中国人的身上,三个日本兵和十余个老百姓被炸飞在水里,被河水冲走。  “草啊!”  有士兵疯狂的吼着。  那个最前面的妇女,被炸的爬在了地上,她已经到了木桥的尽头,这里躺着刚刚冲锋战死的二十多个日本兵的身体,她匆匆爬过了尸体,往我们阵地爬来。  木桥那边的日本兵被爆炸吓退,迅速撤回了西岸,所有的老百姓都被押了回去。  日军的攻击还在继续,子弹射在妇女身边,吓的妇女退了回去,躲在了两具叠起来的日军尸体后面,子弹噗噗射在尸体上,妇女抱着头惨烈的呼喊。  我慌乱的对着士兵喊“救她,救她。”  神仙立刻道“我去。”  可是,还没有等他行动,一个士兵已经冲出去了,他匍匐着向桥边前进。  “噗。”子弹击中了士兵的脑袋,死了。  第二个兵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上去了,看着那个爬出去的兵,二狗子当场就哭了,在太原东北校场,就是有这样不畏死的兵,救回了他的父亲,二狗子才十七岁,他哪里懂得什么叫兄弟,但是他知道,这些可以毫不犹豫为了你爬出战壕,冲向死亡的兵绝对是你的兄弟,无论他是什么人,请记住,是无论他是什么人。  第二个兵弓着身子弧形前进,迅速冲到了桥边,他趴下身子,按住妇女露出来的头,“别怕,别怕,我来救你了。”  那个妇女张开湿润的眼睛。  她说了两个字。  “混蛋。”   第三十四章 杀尽日寇  “混蛋。”  妇女拉住士兵的军装,对着士兵脸上就摔了一巴掌。  “啪。”  “混蛋,你们是混蛋,为什么要连累我们,为什么啊!”  妇女用力撕扯着士兵的衣服,怒吼着,谩骂着,殴打着,她当然有权利这样做,是我们,是我们这些拿着刀枪立志以死卫国的男人丢了国家,丢了土地。  她骂死我们,打死我们也是应该的。  士兵哭着喊“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怎么承受这些受难百姓的怒火?他们养育了我们,我们却丢了他们。  一片中国兵都哭了,山西兵,绥远兵,哭的稀里哗啦,他们听到妇女的话,都恨不得冲上去让日本人拿刀捅死自己。  都是血性后生,谁愿意亡国灭种?谁愿意看百姓受难?  那士兵护住妇女“走!”  他拉起妇女就往回跑,可是对岸有三千号日本兵啊,他们能看着我的士兵回来吗。  “哒哒哒哒哒哒。”  重机枪的子弹扫在岸上,荡起阵阵尘土。  我命令“掩护,掩护射击。”  我们全部开火,谁还管你子弹够不够用,打光了就是。  两军隔着汾河对轰,一个接一个的兵倒下,那护着妇女的兵被击中,扑在了地上。  二狗子,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也冲了上去,那个时候,我连下命令的时间都没有,我英勇的兵在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丝犹豫。  二狗子冲到了妇女身前,推起妇女,回头看到士兵,“我带你走。”  “你走。”那士兵喊了一声“救人。”  二狗子回头,是那个惊恐万分的妇女,身后,是生死相依的兄弟。  就那么不到一秒钟的间隙,二狗子同样需要做一个决定,艰难的决定。  但是,他的兄弟会让他为难吗?  当然不会。  那个受伤的士兵抬起他的步枪对着自己的下巴直接扣了扳机。  “砰。”  士兵自杀了。  二狗子的眼睛充血,她从未遇到这样惨烈的境况,他咬牙回头,学着那个兵用身体护住女人撤了。  一道日军机枪的子弹在地上扫着向前,在二狗子就要冲回来的时候,弹道也冲了过来,小猫儿扑了过去,在那种时刻,你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时间,只能用你的身体做出最快的反应,小猫儿扑上去了,他把两个人扑倒在地,自己压了上去,弹道沿着他的身子射了过去。  “噗,噗,噗。”  三颗子弹打在了小猫儿的后背,三个血窟窿出现在这个年轻的后生背上。  战壕里的兵又冲了出去,把他们三个人拖了回来。  我对着身后呼喊“救护兵!鬼先生!”  沈文浩冲了过来,翻过小猫儿,看见了他背上的三个弹坑,这是在身体上的弹坑。  小猫儿脸埋在土里,沈文浩对着身旁的士兵喊“给我按住。”  “忽。”用酒精擦过的刀子直接剜了进去。  “啊!”小猫儿低吼一声,然后咬紧牙关,身体剧烈的抽搐。  所有的兵都看的傻了,这个救护兵,好生猛啊。  在通往太原的路上,秋本凌美子内心很乱,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关心那个中国少校,可自己和他,明明才认识一天,只见过两次而已。  她已经不是小女孩,当然也不会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鬼话,她只是感觉那个少校是一个值得相信的男人,尽管我们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  她想,如果大队日军进攻木桥,那么,武忠他们一定是守不住的,如果日军冲过来,他们怕是连跑的时间都没有了,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在她犹豫的时候,有一个中国侦查兵出现在她眼前,她思虑片刻,还是走上前去。  “士兵,士兵,南面有日本兵。”  侦察兵惊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就看到好多日本兵在木桥那打仗。”  无论怎么样,秋本凌美子都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中国兵,然后那个中国兵迅速冲向太原城。  秋本凌美子回头南望“武忠,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汾河木桥,中日战场。  退回西岸的日军押着一百多百姓站在了汾河边上,暴怒的联队长冲了出来,他站在百姓后面,举起了屠刀。  “帝国的勇士,必须有最坚韧的毅力和最坚强的内心,必须有杀人的决心。”  他挥起武士刀,对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劈了下去。  “噗。”  武士刀劈开老汉的后背,老汉向前一冲,栽倒在了汾河里。  “啊!别杀我,别杀我。”  人群一阵骚乱,有个女人吓的自己冲进了汾河里,她被绑着手,直接沉在了淤泥里。  所有的百姓都开始挣扎,他们身后的日本兵按住了他们,把他们按的跪在地上,一百多个日本兵站在他们面前,端着步枪,步枪的前面,插着刺刀。  联队长怒吼一声“刺!”  噗噗噗噗,几十个百姓被捅死,有几个发狂的日本兵抽出刺刀又刺进去,一次接着一次。  有几十个年轻的日本兵没有刺,等待他们的,只有拳头和皮鞭。  被殴打过的日本兵再次站在原地,刺刀,最后还是捅进了中国人的胸膛里。  我看着他们在对岸刺死了所有的中国人,我咬的牙都要碎了,我救不了他们,救不了他们啊。  为什么,要让这些老百姓承受这样的苦难啊。  我们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连最坚强的后生都哭了,我们只能用眼泪祭奠他们。  神仙嚎啕大哭,他拿拳头砸着土地,“都怪我,都怪我啊,早就该炸了桥。”  可是,炸了桥,日本兵就不会杀中国人了吗?  一百多条中国人的尸体,躺满汾河边。  仇恨,不共戴天的仇恨开始在中国兵里生根,死的那些,都是中国人啊。  我忽然听到徐丽尖锐而愤怒的呼喊。  “杀尽日寇!”   第三十五章 太原城破  太原东北校场。  仙本部从昨日午夜到今天早上,已经被压制在校场里十二个小时,仍未能突破中国军队的防御,他们还被困在校场里。  打到这个时候,日军已经没有多少弹药了,而在校场外防御的曹守正团也没有弹药了。  战斗已经开始冷清下来,似乎两军都需要休息了。  仙本对着传令兵说“立刻请求空降弹药,告诉将军,我们立刻就会冲出校场,请求迅速补给。”  日军令兵问“将军,我们真的能冲出去吗?”  仙本神情恍然,望着校场之外,炮击仍在继续,震撼着太原这座古老的城池,日军猛烈的进攻仍不能摧毁中国军队的防守,在校场外的中国兵死死把守出口,令仙本一部无法突破,他们,真的有冲出去的机会吗?  这个时候,我们需要讲一个故事。  不要计较这个故事的真伪,你就当它只是一个故事。  仙本今年三十三岁,他有一个不算显赫却绝对荣耀的家族,在一百年里,他的家族出现了两位将军,三位佐官,他的家族是一个光荣的军人家族,他的父亲战死在日俄战场,他的爷爷在甲午海战中荣立战功,获升少将。  自仙本十岁开始,他就被当做一名军人训练。  刻苦而艰难的训练一直持续了十年。  仙本二十岁从军,在日本待了五年,当日军占领满洲以后,他带着他的兄弟藤森,来到满洲,在满洲一直与东北抗日武装作战,多少次出生入死,浴血疆场,他从一名普通的士兵成为一名联队长,大佐。  这其中当然少不了已经退役的少将爷爷的暗中帮助,但他自己的努力同样让人侧目。  他对少将军衔,已经努力了二十年年,他值得拥有这个称呼。  将军。  你若拉开他的军装,看到的,只有满身的伤疤。  这是一个坚强的男人,他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在军人家庭中,母亲没有话语权,他的一切,都被他的少将爷爷安排,他们家,有四个兄弟,仙本并不是最出色的,但绝对是最努力的,他为什么要用几千人的伤亡死拼原平城?为什么敢带着两千日军冲击三万中国守军的灵山防线?为什么敢带着六百多敢死队迫降太原城?  他是为了荣耀,军人的荣耀,无论怎么说,他都是勇敢的。  他是一个缺少关爱的人,他冷酷,他无情,他甚至枪杀自己的士兵,但是,他也并不是一个残暴的人,军人的荣誉和使命感驱使着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  仙本有一把他爷爷传给他的军刀。  这是一把劈开过中国海疆,染过清朝士兵鲜血的战刀,战刀从一个少将的手中传来,今天,仙本也成为了一名少将。  他举起了战刀,不错,他举起了战刀。  他的身后还有三百名敢死队,这些大和民族的子孙,已做好准备。  他呼喊“退弹,刺刀。”  咔咔咔,士兵枪膛里的子弹退飞出来,刺刀上枪。  嗡嗡嗡嗡嗡嗡。  天空里一架日军飞机掠过,投下七八个大木箱,木箱吊着降落伞悠悠坠下。  “不好。”仙本喊了一声,空投没有投准,几箱子弹药飘到了校场外面,中国军队方向。  没有办法了,只有冲了。  “勇士们!”  仙本狂呼。  “再也没有退路了。”呼,他劈了一劈战刀“跟我冲锋。”  他一马当先,越出战线,朗朗乾坤里,仙本带着三百多日军,冲向了曹守正团防御的大门。  大门外,士兵喊“团长,看,天上。”  曹守正抬头望去,几只降落伞吊着弹药箱飘了过来,他低头,望见了疯狂冲锋的日军。  “别看了,开火,快火啊。”  “砰,砰,砰,砰,砰。”  只响了几十枪。  “团长,没子弹了。”  “打光弹药。”  “都没了,团长。”  “刺刀,拼了!”  五百号中国兵,对阵三百号日本兵,刺刀对刺刀,胸膛对胸膛。  中国兵站起了身,在战线上列成一排,刺刀举起,等待着冲上来寻死的日本兵。  “嘭,嘭,嘭。”  日军冲进了战线,哗一声像洪水一样撞了进去,将中国兵撞开,日军士兵的拼刺能力远强过我们,五百多号兵被撞开,从中路直接撞开,撞到两边。  仙本挥着战刀,带着他受伤的身体像魔鬼一样杀在人群里。  “噗。”  战刀劈断士兵的脖颈,将头颅劈飞,喷发的鲜血会吞噬人的神经。  “帝国战士们,杀吧!杀吧!”  仙本已近癫疯,他挥着战刀,见人就劈,在这片土地上,谁,谁能挡住仙本的战刀?  半分钟时间中国兵就倒下了两百多,真正的白刃战,往往只需要不到一分钟就能决定胜负。  “团长,顶不住了,顶不住了。撤吧。”  有士兵在拼命的呼喊,挥着刺刀呼喊。  “团长,撤吧!”  曹守正望着魏巍太原城,虎目奔泪“撤!撤!撤!”  他连吼三声,他知道,太原完了。  东北校场,终究没有守住,曹守正团在付出四百多人的牺牲后,撤离校场。  突击出来的日军抢到了空投的弹药,迅速分配,然后挥兵直击北城门中国守军。  在北城门的中国守军只剩下不到三千人,他们面前是一万进攻的日军,他们已经抵挡的极其艰难,一分钟的阵亡数就超过了二十人。  日军前后夹击,猛攻北城守军,城外部队接到信号,也发动最强烈的进攻,一时间,太原北城门,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仙本像地狱冲出来的杀神,他的战刀已饮尽中国兵的鲜血,他浑身湿透,被血水包围,他带着他的士兵们,冲破了北城门的防御,杀的尸山血海,太原北城门,三天内倒下了三千多号最英勇的山西兵,这些后生,都是英雄。  北城守军,已尽了全力,他们还是没能挡住日军,日军终于突破太原城防,杀进了太原。  零星却激烈的巷战开始,日军的进攻依然艰难,北城退下来的守军占据每一条街道阻击。  城破的消息,霎时间传遍太原城。   第三十六章 战斗到死  命令层层上报。  太原城防司令部防空洞内,傅作义收到了两条报告。  校场失守,日军已突破北城门防线,太原城南日军猛攻汾河木桥,欲截断我部退路。  太原,已经失守,这毫无疑问,现在的问题是,太原守军,是要死扛,还是撤退。  一条电报打到了已在临汾的绥靖公署里。  第二战区司令部的命令很简单,相机行事。  其实这相机行事四个字大有文章,你可以理解为自己全权处理战事,也可以理解为长官推脱责任,不予明确命令。  到了这个关头,防空洞里的高级将领已经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跟随傅作义军长多年的心腹嫡系,这些老将是可以为了他的命令坚持到最后一口气的。  所以,即使战事恶劣到了这个地步,傅作义也没有心灰意冷,他望着眼前站着的这四五个参谋,师长。  “自古患难见真情,诸兄陪我傅某人抗在太原,未言一句撤退,傅作义感恩在心,战事已不可持续,太原已然失守,我不能无意义的葬送剩下的士兵和兄弟,传我命令,全军撤退。”  “军长。”一个参谋激动的喊。  “不要说了,全军撤退。”  参谋闭上眼睛,艰难的点点头“是,军长。”  太原,终于还是丢了。  在太原以南,有一支先期撤离的部队,这支部队本是守卫太原西城门的,并没有与日军交火。  这支部队是一个满编团,有足足八百多人,近九百人,团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这壮汉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能力,全凭打仗不要命混到今天团长这个位置。  他们的部队路过汾河木桥的时候,听到了我的部队猛烈的交火。  他们只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并没有接到增援我部的命令,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交火。  参谋长回头问团长“团长,有战斗。”  这个老团长转头望向汾河,枪声虽然很远,但极其激烈,迫击炮炸的轰轰作响,在几里之外都感觉地在震颤,老团长低声道。  “枪声就是命令,既有战斗,必是友军作战,无论需不需要支援,我们都不能袖手旁观,何况,我们在太原还没有放一枪。”  “好,走,杀过去看看。”  老团长骑着战马,对着列队前进的士兵高呼。  “全团听令,随我前进。”  说罢,他勒转马头,冲向汾河。  战场之中,我们的弹药已经干完,日军疯了一样往汾河里冲,他们根本不顾生死,几十个士兵的尸体沉积在了河滩里,将河滩垫平,后面的士兵压着尸体往河里扑,这些彪悍的日本兵开始了不计伤亡的冲锋。  “哒哒哒哒哒哒。”“砰,砰,砰,砰。”“轰!轰!”  我们的背后忽然传来猛烈的交火。  我惊慌的回头“怎么回事?”  后面一个兵迅速冲出去侦查,一分钟之后,那士兵扑了回来“团长,有渗透日军和我军交火。”  “具体什么情况。”  “日军不多,就几十个,咱们的部队大概是一个团。”  铁贵儿喊“是援兵。”  不错,是援兵,一个没有接到支援命令的团长带着他的一个团来支援了。  “兄弟们,援兵来了,再顶十分钟。”  士兵振奋,所有的兵都忽然激动起来,他们不时回头张望,望向那一马平川的平原。  一支三十五军的残部撤退到汾河木桥附近的时候,撞上了一个团的中国兵在围歼几十个日本兵,他们毫不犹豫的加入战斗。  从太原城里一批接着一批往下撤,士兵们集结起来一批,就结伴撤离。  当那个四十多岁的老团长带着他的团冲过来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团长兴奋的直挥拳头“嘛的,干死了五十个日本兵,爽,真他嘛爽。”  那个老团长看我们损失惨重,对我说“后生,你们撤吧,我们顶着。”  我摇头。  他疑惑的问我“怎么了?为什么不撤?”  我拿手指了指汾河西岸躺着的一百多具老百姓的尸体“他们,杀了一百多老百姓,我们能撤吗?”  “什么!”  老团长惊呆了,他从未与日军作战过,他在中国大地上征战二十年,虽时有意外杀害百姓的事情,但是,大规模的屠杀百姓是任何一个中国军人都绝对不敢做出来的。  老团长先是震惊,然后呆滞,最后是深深的愤怒。  他站起身,回过头,对着他的八百号兵喊“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八百双眼睛西望。  “干死日本子!”  老团长晴天里一声怒吼。  三军震动,杀气震天“干死日本子!”  没有撤退,没有撤退,日军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一个大队一千号日本兵开始猛攻,他们像飞蛾扑火一样冲进汾河里,他们用他们壮烈的死亡来昭示大和民族的强大。  可是,老子们也不会撤啊。  汉家羸弱三百年,却也不能抹杀中国人骨子里的血性。  “战斗到死!”  我不知道是哪个兵在喊,但我分明听到,所有的兵都在喊。  “战斗都死!”“战斗到死!”“绝不后撤!”  “轰!”“轰!”“轰!”  日军打开了所有的弹药箱,这是一场死亡对决,拼的,是两个民族的血性。  五千年来,谁他嘛能真正征服这片土地?  匈奴不能,五胡不能,蒙古不能,满族不能,日本人,也他嘛不能。  在那样决绝惨烈的场面里所有人都会被热血燃烧,他们呼号着,“干死拉倒!”  疯了,打疯了,所有看见西岸百姓尸体的士兵都打疯了。  一千号日军扑进汾河里,他们以为,他们强大的冲锋可以把我们击溃,至少六七百人冲上了岸,老团长抄过一支步枪,刺刀顶上,直接就跳出去了。  他的身子暴露在太阳旗之前,他没有回头,他只是呼喊“为山西!”  “哗哗哗。”  八百多号中国兵冲了出去,对岸的日军火力突然停止,他们不愿意误伤自己的士兵。  在汾河岸边,一场惨烈的白刃开始。   第三十七章 还没有结束  八百把56步枪,八百条悍不畏死的山西后生。  我仰天高呼“没有撤退!”  忽,像一股飓风,猛烈的撞向河岸。  日军已冲上来,什么也不用想了,一寸山河一寸血,不能你胸膛里的热血抛洒,你怎么保卫你的国家?  “砰。”“砰。”“砰。”  自原平以来,我们已经挡住过太多次日军冲锋,我们已经死了太多兄弟,永远不要怀疑那些最年轻的士兵,他们从来都没有退缩,从来没有。  “通。”我挥着枪托,砸在一个日本兵的脸上,把他砸倒在地,我举起刺刀,对着他的脑袋,“噗。”扎出一个血洞。  铁贵儿绷着他的老脸,脸上是一副恶鬼食人的模样,他紧咬着牙,一直向前,一直向前。  “噗。”一个日本兵的刺刀贴着铁贵儿的腰捅过去,拉开血淋淋的口子,他毫不理会,继续向前,“腾。”一声撞在一个日本兵怀里,把日本兵撞的倒飞回去,他端着刺刀追上去,“噗,噗,噗。”扎烂了日本兵的胸膛。  “来啊!来啊!”  他疯狂似鬼,他嗜血如魔。  老团长也冲在最前,你抬头看看,冲在最前面的,永远是你们的军官,士兵们拼死追随着军官的脚步,在子弹和刺刀杀向长官的时候,你会看见,长官身边所有的兵都会毫不犹豫扑上去,用他们的身体护住他们的长官。  “啪。”老团长格开一个日本兵的刺刀,右手突然握拳,那铁拳照着日本兵的喉头砸去,“啪。”一声干碎了日本兵的脖子。  那日本兵双眼一突,脑袋突然耷拉下来,向后仰去。  老团长一脚踹上去。  “通。”  天皇的勇士也得死在中国的土地上。  “砰,砰,砰,砰,砰。”  几个中国兵在开枪,但是更多的中国兵和日本兵撞在一起,八百多中国兵死战六百多日本兵,一分钟之后我们倒下了至少一半的兄弟。  “嗖。”一把军刀贴着老团长的头顶劈过,老团长猛的弯腰,往前一冲,抱住了日军军官,顶着军官往前冲,“通”一声撞在树上,日军军官浑身一震,内脏都撞裂了,老团长的铁拳轰轰的砸在军官的脸上。  “来啊,来啊,草你嘛的来啊。”  “嘭。”“嘭。”“嘭。”铁拳疯狂的砸在军官的脸上,把他的五官砸成烂肉。  “噗。”一把刺刀,突然穿透了老团长的后背,老团长低头,刺刀的刀尖已经穿出前胸,他艰难的转过头,身后,是一个张狰狞的日本脸。  老团长身子一弱,扑通跪倒在地。  “啊!”日本兵狂叫一声,挥着刺刀劈开了老团长的脖子。  老团长的头颅,被劈飞。  这个我根本不认识,甚至到他死我都不知道他名字的老团长,壮烈殉国,战死在汾河岸边。  老团长的兵都疯了。  “杀光日本子!”  “砰,砰,砰。”更激烈的劈杀,你身旁跟你共同浴血的兄弟都在倒下,你怎么能逃?  铁贵儿一马当先,勇猛无敌,他劈死了三个日本兵以后,已经冲到汾河岸边,他将一个刚刚爬出淤泥的日本兵一脚踩进了汾河里。  他紧握双拳,右手举枪,刺刀指向天空,他像一个魔鬼一样站在汾河岸边,对着对岸两千日军狂呼。  “啊!啊!啊!”  连日本兵看的都颤抖了,他们面前,是一个如战神一般屹立不倒的中国兵。  “砰。”  一个子弹打在了铁贵儿的胸膛上。  他踉跄着退了半步,就他嘛退了半步。  他用拳头砸着自己的伤口,血唰唰的流,他依然在怒吼。  “来啊!来啊!老子已经死了几千号兄弟,来啊!”  士兵用命,血染汾河。  为了家国,我们从不怕死。  “砰。”  又一颗子弹射穿了铁贵儿的肋下,他像不会倒下的战神一样对日军宣泄着怒火。  “中华上下五千年,就你们几个寻死的东瀛鬼,你们能怎么样?啊?你们能怎么样?”  绥远来的板头,眼眶湿润,他喃喃自语“这他嘛才是兵啊,这他嘛才是兵啊。”  十分钟,我们八百号兄弟击溃了冲上岸的日军部队,对岸的日军联队长望着我们的防线都退缩了,这个小小的汾河木桥,竟然如此坚挺。  剩下的两三百个日本兵撤了回去,对岸的迫击炮和重机枪再次开火,我们后撤,撤回了防线里。  两个兵拖着手伤的铁贵儿回来,我问那士兵“伤的怎么样?”  铁贵儿咬着牙喊“死不了。”  我们剩下不到三百人了,有几十个重伤的,而日军,也在我们阵地之前躺下了三百多具尸体,我们,死了足足五百人。  值吗?  我告诉你,值,你要是站在那里,问问那些疯了的士兵,让他们三个人换一个日本兵,你看看他们会不跟你冲,他们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太原南城门。  傅作义终于还是离开了这座赋予他辉煌的城市,这座城,还是失守了。  二十六年了,太原城自1911年辛亥革命回归汉人手中,已经二十六年了,今天,太原再一次沦为敌手,要多少年,死多少人,我们才能再拿回这座城?  无论如何,太原保卫战的惨败,都将成为傅作义这辈子抹不去的污点。  人们不会看见太原战役打的多么艰难多么惨烈,人们只会知道,傅作义,丢了太原。  “军长,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哎,哎,哎!”傅作义长叹三声,“我该如何再面对三晋父老啊。”  参谋同样眼含热泪,他望着太原城墙,“一城一守,一地一争,打到死的那一天,也就算对得起百姓了。”  傅作义双拳握紧,面色神情激动“终有一日,我傅作义一定会回到太原。”  “走吧,军长。”  “走。”  傅作义离开太原,太原城,全线失守。  太原城防战斗,以太原守军全线奔溃,日军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但是,太原战役还没有结束。  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三十八章 源源不断的兵  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你根本不认识的兄弟们从战火里冲进来,趴在你的身边跟你说老子陪你一起干的时候,是多么温暖。  从太原城里撤下来的三十五军和几千绥远转战过来的地方部队汹涌向南。  许多部队听到我们这边的战斗都跑的更快了,但是更多的士兵选择留下来,加入了我们。  一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  无数的三十五军的士兵往我们这里涌,这些都是绥远的兵,和我们是一个体系,我们是兄弟兵,外面的人都叫我们晋绥军。  我们的兵力在迅速壮大,转眼就超过了三千人。  源源不断的兵往过涌,你会告诉自己,我不是一个人,我不孤单,有无数和我一样的兄弟愿意为了国家去死,愿意为了兄弟去死,没有什么感情比这种同生共死来的更加深刻。  小猫儿和铁贵儿都是重伤,躺在阵地后面,有几个救护兵正在抢救他们,徐丽一直在一旁照顾,不用我管。  日军没有再冲锋,日军的联队长已经接到了太原城破的消息,他明白已经没有机会了,此刻所有的太原城防部队都在往南撤,对岸的兵力越来越多,凭这三千人,想要杀过汾河,太艰难了,联队长并不希望死上多少士兵。  汾河之水,滚滚南去,带着我们的鲜血和耻辱,抛洒向中原腹地。  汾水之南,便是中原。  太原已失,太原以南无险可守,山西势必全部沦陷,我们其实是在用生命为国家争取存在的那几分钟。  中原,不能失去。  临汾第二战区司令部。  此刻正在召开一个第二战区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  此会议只有晋军嫡系将领参与,连傅作义都没有资格知晓,更何谈国民党和红色组织。  会议桌前只有寥寥七八个人,这些人,将决定山西的命运。  这里坐着的,都是将军,最低级别的都是中将,阎长官位列上首,忧心忡忡,眉头皱的很深,桌前的浓茶已放的没有了热气,秋日的冷风在拍打的窗户,野鸟鸣叫,国家哀叹。  “八百万父老啊,伯川如何能抛之不理?日军残酷之名闻名世界,若山西尽入敌手,则百姓必然苦难深重,诸位,太原已失,傅作义三十五军也已溃不成军,晋中南部防御之战如何维系,诸位,大家议个章程吧。”  一位上将定了定神,道“卫立煌部中央军已全部撤往运城一线,红色组织力量弱小,无力抵抗,现在晋中南只有我们的部队,可是忻口大战损兵十万,抛去伤兵,此刻能战者业也不足十万,为了日后抗日力量的延续,我们也不能把这十万部队都拼光吧?”  沉默,压抑的沉默。  上将的话其实和没说一样,形势紧迫,谁都明了,可是,谁敢做这出头鸟?  阎主席不说话,下首的将领谁敢说战?又有谁敢说撤?  不,还是有人敢的。  张培梅拍案而起。  “啪。”的一声站了起来,他环视四周,沉声说道“在座诸位都是抗着将军衔的国家脊柱,怎么,要逃吗?”  四周众人惊惧,无人敢驳。  阎长官急忙摆手劝到“培梅,不要生气,他们没有说逃,他们也绝不敢逃,你坐在这里,我看看他们谁敢逃?”  是,阎长官是白脸,张培梅是红脸。  可是张培梅在这里说一句话,就他嘛谁也不敢顶撞一句,这就是将军的威严,阎长官已是帅,张培梅,却是真正的将。  张培梅阴着脸问阎主席“那你说,究竟是战是逃,给我个准话。”  如果,如果张培梅将军问的是,是战是撤,或许,阎长官还有一丝撤退的念头,但是张培梅将军用了个逃字,就彻底堵死了阎长官的退路,不能逃,不能逃,逃了,怎么面对三晋父老,他在乎的,只有三晋父老。  十三年前,东方最伟大的诗人泰戈尔来访太原,阎长官就对泰戈尔说过一句话。  人民,才是力量的根本,力量,才是改变的根本。  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做对不起人民的事情,阎主席当即回到“当然要打,一定要打。”  “好。”张培梅喊了一声“有你阎伯川这句话,培梅这条身子,一定死在山西。”  我想,你一定已经懂得了张培梅这位老将军在晋军之中的超然地位,他一句话就能让赵戴文主席,阎锡山长官放弃对抢劫黄金和刺杀阎主席的凶犯的惩处,一句话,就决定了一场战役的进行,一句话,就决定了山西的命运。  在阎锡山面前,蒋中正和日本天皇也没有这样大的面子。  阎长官轻轻将张培梅按回座椅,说道“好了,诸位来议议如何进行晋中南保卫战吧。”  杨爱源不得不说话了,此刻他是第二战区第六集团军司令,即使打到现在,他的手下仍有六万多人马。  “阎长官,我部可战之兵此刻还在休整,部队刚从北面撤下来,即刻就调兵再杀回去,实在有些不容易,我建议,以汾阳的骑兵第三师作为晋中战役的主要力量,辅佐以刚刚招募的一万新兵,在临汾以北,与日军打一场野战。”  张培梅将军离军多年,他知道汾阳有个骑兵师,但并不了解这个部队,所以他问杨爱源。  “杨司令,这个骑三师是个什么情况?”  “总监,骑三师有五千骑兵,乃是我们晋军三个骑兵师中最强的一支,骑三师的师长叫郭占伟,此人在汾阳一带极有影响力。”  张培梅想了片刻“嗯,汾阳的郭家确实不可小觑,那么,这一万新兵又怎么办?”  杨爱源这下有些犯难,张培梅分明是逼着他们现在就做决定,可是这样重大的决定,在如此匆忙的时间里,谁能决定的了?  站在张培梅将军的角度,他只是认为,如果不逼着这些将军们即刻做出布置,那么晋中会战可能就会成空。  孙楚参谋长说话了,他是参谋,他必须对军事部署发言,“总监,已经撤到临汾的部队都是在忻口打了血战的,又南撤了数百里,士兵士气颓废,筋疲力尽,伤亡惨重,补给困难,若是真让他们再冲回去,孙楚说的难听一点,怕是真没有什么用处。”  “那依参谋长之见呢?”  “这样吧,把这些新兵都补充到刚退下来的太原城防部队里,让他们在晋中一线配合骑三师继续作战。”  “好吧。”  张培梅将军点点头,表示同意,这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他只是不愿意逃,他只是想打日本人。  一个中将问“那晋中战役,谁来指挥呢?”  另一个中将说道“还有具体的战役部署,物资补给,这些都需要详细的计划。”  张培梅望着众将军“将军们做主就好,只是,时间不多了,日军已经占领太原了。”  张培梅将军在晋军中拥有崇高的微信,但是很可惜,他没有兵权,我后来就在想,要是让张培梅将军有了兵,山西抗战,还会打成这副样子吗?  但我知道,一切都没有如果。  阎锡山忽然悠悠的问“太原部队,有多少不是宜生(傅作义)的?”  所有的人吃惊的望向了阎长官,他们不明白,阎长官怎么会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孙楚道“只有五十八和六百零二两个团。”  阎长官继续问“五十八团是天河的部队吧?”  孙楚点头“恩,不过郑天河团长在原平作战受伤,此刻还在养伤,五十八团由武忠暂代团长。”  阎长官双眼忽然一暗“忠儿。”  他想起了我战死在黄河风陵渡的老父亲。  “就不要暂代了,就当团长吧。”  孙楚点头“好,那,郑天河呢?”  “天河也不小了,给个好差事吧。”  孙楚茫然,什么样的位置,才算是个好差事啊?   第三十九章 是不是真理  汾河木桥,我部已与敌激战五个小时。  傍晚时分,敌我双方仍在汾河两岸对射,我们的子弹打光了,后面冲上来的部队就给我们仍下他们的子弹,我们的兄弟死光了,后面冲上来的兵就顶上去。  一场消耗战在汾河木桥两岸上演,这种小规模的战斗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历史书上,但是,它真实的发生过,它存在过,是士兵拿生命书写出来的,即使它会被人们永远的遗忘,但我们依然会尽军人的本分,我们是为了保家卫国,不单单只是为了留下一个英雄的名字。  很多人都死了,死的连渣子都不剩,谁能记住他们的名字?甚至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事迹,不会记住这些部队的番号,可是我相信,他们的子孙一定会记住的,这是一个信祖宗的民族,他们的子孙一定会记住他们的父辈曾为他们的自由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战斗没有结束,战斗还在继续。  所有太原城防部队都撤了,但我们这里还有三四千号兵在战斗。  傅作义军长也撤下来了,他听到汾河岸边激烈的战斗,带着警卫连就冲了上来。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已经成功的阻止日军切断我军退路,傅作义军长望着一地战死的兵,心痛如绞,他嘶吼着。  “撤退!撤退!全军撤退!”  后面的士兵开始撤离,但是前面的士兵还在战斗。  傅作义冲到了最前线,他拖起一个一个打疯了的兵,“撤啊!撤啊!”  士兵们被将军拽了起来,望着汾河岸边死难的百姓,含恨离去。  终于,他来到了我的身边。  他拉起我“我命令你,撤退,撤退!”  我已经打的没有理智了,我的眼睛里都是血,我兄弟我同胞的血。  “撤你嘛.B.啊!”  我没有看清是谁拉起了我,我只是回头对着他怒吼。  傅作义被我的怒吼吓住,他望着我疯狂的模样“部队已经都撤了,再打下去毫无意义,我命令你立刻撤退。”  我奋力挣开了他的手,指着汾河对岸吼着“你看看,你看看,那里躺着的都是什么人,撤,撤,我们往哪里撤!”  傅作义怔在原地,他不是瞎子,他看见了那一地死难的百姓。  他们都只是手无寸铁的农民啊。  他痛苦的闭上眼,要是能打下去,谁愿意撤?他愿意撤吗?  他是司令,他担负着战败最大的责任,他能愿意撤吗?可是仗都打成这样了,进攻太原的日军有十一万啊,那可是十一万,分分钟就能灭了这里所有的兵。  傅作义必须下命令,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士兵都死在这里呀。  “来人!”傅作义回头怒吼“全他嘛绑走。”  我抬起枪“谁敢!”  我的兵们都在看着我,我也看见了傅作义肩膀上的上将军衔,可我不想撤,我愿意死在这里,我那个时候真的就想死在那里。  傅作义抓住了我的枪口“绑走!”  我终究不敢对我的上将开枪,他不光是三十五军军长,还是绥远省政府主席兼任绥远绥靖公署司令。  三个兵冲上来架住了我,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汾河对岸的尸体,中国人的尸体。  我们抬着伤兵跟着大部队撤退。  小猫儿和铁贵儿都是重伤,此刻两人昏迷不醒,我跟在他俩后面,看着这些英勇的士兵我眼泪就下来了,他们都是拼了命去护那些老百姓的,可是我们护不住啊。  我们愿意自己死了去护那些百姓,可我们还是护不住啊。  那是全民族的悲哀。  神仙的脸更难看了,他一直在瞪着眼睛,像要喷出火来,那模样很吓人。  “神仙。”  他没有说话。  “我们还有几个人?”  我都不敢问他我们还有几十个人,因为我觉的应该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吧。  他还是不说话,他用头向后面指了一下。  我跟着他回头,我的身后,只有不到二十个人了。  前面在一个村口上,聚了很多兵,总有七八十个,他们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我对身后的二狗子说“去,看看什么情况。”  二狗子冲了过去,看了一分钟,然后跑了回来,对我说“泰戈尔,泰戈尔!”  他年轻的脸上是兴奋的喜悦,他像孩子一样欢笑,我身后的兵都抬起了头望向他。他指着人群“泰戈尔的纪念碑,泰戈尔的纪念碑啊,你们快来看。”  他重新冲回去,我身后的兵哗就都过去了。  泰戈尔,这个来自印度的最受人尊敬的诗人曾经来到过这里,在太原地面,可能有人不知道鲁迅,但不会有人不知道泰戈尔,这位年长的老者为了进行农村改革曾经在这里的农村里住了整整半年,那半年来他的身影出现在了每一个村庄,每一个中国人的稻田和屋子里。  他曾经在这里对那些辛勤劳作的农民讲述他的故事,他的诗。  连几岁的孩子都知道他是一个伟大的诗人。  山西,乃中国模范省,经济全国第三,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已经告别了苦难的生活很多年,他们辛勤劳作,挣到足够生活所需要的东西,但他们也懂得,伟大的诗人是一定要尊敬的。  他们在这个村子的村口,立了一座纪念碑。  因为他们知道,那个和蔼的老人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我挤开人群,看到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的上方刻着泰戈尔先生的头像,下面,是他的话语。  我看到有一行字。  “当你把所有的错误都关在门外,真理也就被拒绝了”  我喃喃的念着这行字,如果,我们不犯错误,那我们永远不会得到真理。  任何正确的事情都是因为我们做错过,所以我们才知道什么的是正确的。  所有的士兵看到这块纪念碑都沉默了。  在压抑的沉默里,忽然有一个兵说“我们打这仗,是不是真理?”  我迷茫,回头,半个中国被我们这些军人丢掉,我也问我自己,我们打这仗,是不是真理?   第四十章 迎着日军前进  我不知道我们做的对还是不对。  但无疑,日军的胜利,让士兵们动摇了。  这一场巨大的溃败,将士气打入谷底,士兵们茫然不知所措,他们甚至不知道要撤到哪里去,要到哪里,继续打日本人。  这是一场空前的失败,和东北军的撤退不同,他们还没有和日军交火,但我们,大同,忻口,娘子关,太原,山西兵一仗接着一仗跟日军死扛,这四场战役下来,晋军损兵十万,那可是十万士兵啊,几千号士官和几百号军官战死沙场,你抬头北望,每一块山西的土地上都躺着英勇的山西兵。  我们拼尽了所有的力量,在山西与日决战两个月,仍未能挡住日军兵锋,日军号称一个月拿下南京,两个月拿下山西,但是,南京还在,太原,却真的沦陷了。  所有撤退的士兵都低着脑袋,他们沿着汾河南去,一路上经过无数的村庄,无数的山西百姓哭着看我们往南,那时候所有的兵都不敢抬起头来,他们不敢面对老百姓的目光。  这些,都是我们的亲人,是他们养育了我们,我们却保护不了他们。  太原,晋源,清源,交城,一地一地的被我们抛在身后,几十万,几百万父老被我们抛在身后。  傅作义和军部将领们也的徒步撤离,忽然,在傅作义身前,一个少尉挡住了去路。  少尉满身的血,脑袋上还有伤口,血染红了半边脸,他质问傅作义。  “军长,说话的一城一守,一地一争呢!”  一个警卫冲上去拿枪顶住了少尉的胸膛“放肆!如何和长官说话!”  “滚!”少尉怒吼一声,啪,抬手就拍开了警卫的枪。  傅作义的心腹大将董其武师长怒声喝止“住手,谁许你拿枪顶着自己的兄弟!”  警卫疾呼“师长!”  “回来!”  一声声高呼,在溃兵中炸响,无数的兵往这里涌,他们围着傅作义,站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几百号人围着他,围着他们的上将军长。  “军长,就这么撤了吗?”  “军长,我们已经丢了绥远,太原打成这样,就这么撤了,让那些老百姓怎么看我们?”  一个上尉往前挤了一步“军长,给我一个营,我调头回去再干他一仗。”  “军长,去年咱们百灵庙死了那么多兄弟,还不是扛不住了日本人,今天虽然扛不住了,可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吧,这仗打的也太丢人了吧。”  人群中央,那些旅长,师长,参谋们谁也不敢说话,他们怎么跟这些愤怒的士兵说?  我也挤进了人群。  我对着这个上将司令喊“军长,你也看见了,日本人连老百姓都不放过,一百多个老百姓就躺在汾河边,不给他们一个报复,怎么对得起那些死了的百姓。”  “是啊,军长,再干他一仗吧。”  “军长,我们不怕死,都打到这份儿上了,再干一仗吧。”  士兵们呼和着,你不得不承认,在这片土地上有太多为了家国不惧死亡的士兵。  我望了神仙一眼,神仙给我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他嘛推开挡我的兵,我一个人走到了人群中央,就站在傅作义的面前,我跟他就隔着一米的土地,我正视着上将。  “军长,给我个命令,我他嘛现在就干回去。”  我的身后,我不认识的士兵突然涌进来几个人,他们对着军长喊。  “军长,我愿意去。”  “我也愿意去。”  “军长,给个命令吧,这些兄弟,哪个是孬种?”  一万多溃兵中,再怎么样也能扒拉出来几百个不怕死的兵,此刻,这几百个不怕死的兵就在我身边,我告诉你,我要是能带着的都是这种兵,别说是日本兵,就他嘛日本天皇来了老子也敢干他。  整个三十五军里最猛的人都在这里了。  傅作义当然也知道,打仗就都靠这些兵了,这都是三十五军的骨血,三十五军就是靠这些人撑着的。  傅作义沉默了起码有三分钟,所有的兵都在望着他,他们等待着最高上峰的命令,而此刻,最高上峰,就在眼前。  他抬起头,环视一圈,这些兵啊,这些兵会让所有的军官羞愧。  他终于还是望向了我“你,想怎么打?”  这一句话,让所有的兵都望向了我。  “嗡嗡嗡。”一架日军侦查机从低空飞过,我们抬起头,看着它在中国的天空里耀武扬威。  我忽然来了主意“军长,红色组织打过阳明堡机场,那我们,就去干东郊机场。”  傅作义身边的一个参谋说话了“嗯,军长,日军三天前占领了东郊机场,他们的战机如果从这里起飞,可以攻击整个山西。”  董其武也凑上来说道“军长,机场,应该毁掉,至少可以短时间内牵制日军的空中力量,对我们在晋南的战役会有很大帮助。”  傅作义咬着牙,满脸的狰狞,“你,真的要去?”  “大不了洒干这几斤血,山西地面上,到处都是我们的故乡。”  我们的上将军长终于决定了。  “好,打东郊机场,你要多少人!”  我对着军长微笑,我们机会是在兵谏,但我们的军长,仍然跟我们站在一起。  我回头,身后是几百条山西绥远后生。  “来,告诉老子,谁愿意跟老子去!”  士兵耸动,轰然应和。  “我!”“我!”“我!”  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热血呼号的中国兵。  “子弹上膛,刺刀上枪,敢舍命的,都跟老子走。”  哗,所有的兵都聚在了我的面前,我按住神仙的肩膀“带他们几个去汾阳等我。”  神仙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他应该知道,我已经不准备再往南了。  他抓着我的胳膊,“我得陪着你。”  我凄然一笑“老子有这么多兄弟陪着,要你干嘛?你带着铁贵儿和小猫儿,去汾阳。”  我知道,在汾阳,有神仙的牵挂,即使他要战死,也应该先去一趟汾阳啊。  我对着身后的士兵挥手“走!”  有至少五百条汉子跟在了我的身后。  我们作为一支进攻太原东郊机场的敢死队,逆流而上,迎着日军前进。  家国啊,请你见证你子孙们的热血。   第四十一章 临战整编  我们补充了弹药,剔除了伤兵,整整五百条仇恨满腔的老兵,在上万溃兵的洪流中,逆流而上。  我对着士兵喊“军官出列。”  站出来了一排军官,我甚至看到了板头,我没有想到他也跟来了,这个陪我在汾河木桥干了一天仗的保安团连长。  板头见我看他,粗声粗气的问我“杂了,保安团的军官不算军官啊?”  我已经稍稍有些了解这个大汉了,我感觉,只是感觉,这货以前一定是个混混二流子。  “保安团,民团,宪兵,军警出列。”  站出来了能有七八十个兵,我对着这些兵喊“你们暂归34军196旅五十八团三营。”  我指着板头,“这个人,是你们的代营长。”  我面前有个少校,没错,和我一样军衔的少校。  “名字,职务。”  少校上前对我敬了个礼,对的,他根本不用对我敬礼,但他确实对我敬礼了,我不得不回了个军礼。  “我叫江河,三十五军的团部参谋,我还没正经上第一线打过,我听过你的名字,五十八团已经传遍晋绥军了,我想跟着你打上一仗。”  “江河?”  这个名字确实好记,但我听到江河少校后面一个老兵调侃的喊着“长官,他叫黄瓜。”  江河少校回头瞪了那个老兵一眼,我恍然大悟,这原来是个文职参谋,不是作战参谋啊,在部队里,敢被士兵调侃的长官,一定是个不厉害的长官,但也说明他一定是个爱兵的军官,你要明白,军官要整一个兵,太他嘛容易了。  我皱着眉头问他“没打过仗?”  黄瓜黯然的摇了摇头。  “想不想打?”  “想。”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我问那个调侃黄瓜的老兵“愿意跟着黄瓜打仗吗?”  那个老兵听我叫江河黄瓜,尴尬的挠了挠头“愿意,愿意长官。”  我对着士兵们喊“愿意跟着黄瓜的都给我站出来。”  我没有想到,竟然分出来了一半士兵,我都瞪眼了,像黄瓜这样的军官要是临阵带兵打仗,本来是最不受士兵待见的,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没打过仗,而这里的都是打了不知道多少仗的老兵。  黄瓜看着身后的兵也感动了,他居然激动的差点哭了,我知道了,这是一个感性的人,说白了就和个书生差不多。  他对着他身后的兵点头“谢谢,谢谢你们信任我。”  又有一个胆大的老兵开玩笑“长官,你要让我们叫你黄瓜,我们就到死都跟着你。”  黄瓜狠狠的点头“由你们,都由你们。”  黄瓜成为了二营的营长,他手下有两百号兵。  我对着剩下的这二百来号兵喊“你们划归一营,老子暂代营长,都跟着我,排好队列,来,一二三营给老子排好队列,跑步前进。”  三个营的士兵立刻分了开来,排出一条长长的队列。  我对着黄瓜和板头喊“给你俩五个小时,给我整编好你们的两个营。”  板头抻着脖子喊“放心吧。”  黄瓜说“好。”  我看着黄瓜的少校肩章实在不舒服,“黄瓜,摘了少校衔。”  “啊?”他叫了一声,但什么也没问,还是执行了我的命令。  我把五十八团剩下的几个老兵编进了一营,当了连长排长,让他们认清楚自己的兵,这种临战整编,根本没有什么时间整合,你只有一个办法,让他们记住他们的长官,让他们无论什么时候都跟着他们的长官。  “出去三队斥候,到前面五百米探路。”  寻常斥候侦查都是两人一组,立刻出去了六个人,不用我吩咐,他们分三个方向向前推进,我们的目标,是东郊机场。  我的身后,重新集结了五百个老兵,虽然这些兵都只是暂时划给我,但我已经有了底气,这样的兵在手里,我怕什么?  临战整编之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向北挺进到太原南郊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十点,士兵们在连续数日的太原城防战斗中早已筋疲力尽,加上今天的长途奔袭,如果再不让士兵们休息,他们将无法支撑下去。  作战部队的士兵必须保存有一定的体力,因为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遭遇日军,如果士兵连冲锋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他们会怎么死?  我下令原地宿营,我们在一个小村子外的树林里,四周很黑,我放了二十个哨兵,他们至少需要休息六个小时。  我把黄瓜,板头召集到一起,我们必须制定出一个作战计划。  我对着两个人说“日军于三天前占领东郊机场,在这里开辟成为作战前进机场,我不知道那里有多少战机,多少守军,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在阳明堡机场被红色组织袭击之后,日军定然对机场守备加强了力量,那么我们的部队硬拼很可能是打不过的。”  板头和黄瓜来自绥远,他们并没有去过东郊机场,更不会清楚那里的地形。  黄瓜问我“团长,你清楚东郊机场的地形吗?”  “东郊机场在城东七八里,机场很大,整个机场都被墙围着,墙上有电网,里面有三条跑道,我也就去过一次,那里最少也可以驻扎五百人的兵力。”  板头问我“离太原才七八里?那要是城里的日军一旦得到消息,增援只需要一个小时,开车的话连半个小时都用不了。”  我点头,我当然知道打机场危险有多么大,这是在十万日军眼皮子底下拔牙,所需要的胆魄和勇气绝不是开玩笑的。  我不得不认真的对他们两个人说“很可能,我们都得死。”  黄瓜神情恍惚,每个人对死亡都有恐惧,但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问我“团长,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摧毁飞机还是跑道?”  “以日军工程兵的能力,造一条临时跑道只需要几天,对日军影响不大,还是得打飞机,现在日军的战机都在淞沪战场干着呢,这里我觉的不会太多,要是打了飞机他们一时半会儿调不过来几架。”  黄瓜“好,那就打飞机。”  “拿什么打?子弹不顶事吧?”板头问我。  “最好是炸药。”我说“手榴弹的威力还是小,只能集中手榴弹炸。”  板头忽然道“那啥,不是要迫击炮炮弹吗?咱们把炮弹放飞机边上,拿手榴弹引爆了行不?”  我眼前一亮“好办法,好办法,要是拿迫击炮打不一定能打住,咱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是冲进去就放炮弹,直接引爆,一架一架都给他轰了。”  “好,就这么办。”黄瓜和板头同时点头。  “现在是十点半,睡到三点半就出发,三个小时摸到机场附近,现在要到七点天才会亮,争取天亮的时候赶到机场。”  “恩。”  二狗子在我身后猫着,他抱着步枪警惕的望着周围,我轻轻唤了他一声。  “二狗子。”  “啊?”  “睡会儿吧。”  “你睡吧,我给你看着。”   第四十二章 凄厉的呼号  仙本在进攻太原战斗中英勇负伤,紧急运往战地医院抢救,藤森中佐,这个陪伴着仙本一同长大的朋友,终于有机会,成为了第九混成旅的临时指挥官。  藤森比仙本小一岁,从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是仙本家的下人,他们家依靠为仙本家族做工服务生存,所以,在仙本二郎面前藤森是没有地位的,但是,仙本二郎把他当成了朋友。  没有仙本二郎,绝对不会有藤森的今天。  尽管仙本二郎成为了第九混成旅的临时指挥官,但是他的手下已经只有四百多人了,从东北出征的时候第九混成旅足足有四千人啊,在整个中国北方战役中第九混成旅是损失最为惨重的部队,同样,第九混成旅也是战绩最为卓著的部队。  藤森是中佐参谋长,在攻破太原城之后,只用了半天时间,涌进太原的数万日军就扫清了太原城内残余的抵抗组织。  在结束了最后一场战斗以后,藤森望着满是烈火和废墟的太原城,重重叹了一口气。  “多少帝国勇士的鲜血,才换来了这座城啊。”  自东北出征,到占领太原,第九混成旅战斗了足足两个月,这两个月来连续的战斗和惨烈的伤亡像死神的阴影一样笼罩着藤森。  战争初期的战斗,当然是最为惨烈和艰苦的。  他们压抑了太久了。  一个疲惫的日本兵推开了一户院子的门,他想进去找两件垫子,他想在地上躺一会儿,十一月的天很冷了,若是直接躺在石板地上身体会受不了的。  院子的木门很小,日本兵推了一下,居然推开了。  他有些晃悠着走了进去,手中抓着刺刀。  “啊!”  里面的屋子里发出一声惊叫。  日本兵抬头,立刻举起了步枪,他环视一圈,没有危险,他突然冲向前,踢开里屋的门,里面,有一对母子。  年轻的女儿抱着年长的母亲,惊恐的缩着自己的身子。  日本兵的刺刀指着母亲,他面前是包着头巾的一个老妇人,正害怕的哭着,老妇人忽然跪倒在地,给日本兵磕头。  “大军,不要害我母子啊,求求你了,不要害我们啊。”  中国和日本本来是一衣带水之邻邦,今天,日军的刺刀捅开了中国的疆土,日本兵的枪口,对准了最普通的中国人。  这个日本兵是新兵,虽然参与了两个月来的激烈战事,但他仍然还是一个新兵,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眼前这两个女人,是应该转身离开吗?  “小泉!”  门外忽然传来另一个日本兵的声音。  小泉回头望了一眼门外的士兵,他没有说话,他想出去,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思绪让他又不想离开,他的面前,是*女人。  门外的日本兵进来了,这是一个长期作战于中国东北的老兵,他已经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  日本兵进来,也看到了地上的两个女人,他眼中精光大放,拍了小泉一把“小泉,干的好。”  日本兵冲上去,直接拉住了老妇人怀里的女孩,这个女孩只有十七八岁,年轻的中国女孩是每一个日本兵的梦想。  “走!走!”日本兵说着难听的中国话,强行拉起了女孩。  女孩惊惧的挣扎,呼喊着“娘!娘!救我,救我啊。”  老妇人扑上来拦住了日本兵,她当然知道日本兵想要干什么“畜生!畜生!放开我姑娘,放开我姑娘啊,你们要干什么!”  “通。”日本兵抬脚将老妇人踹倒,拉着女孩就往门外去。  “畜生,你们这些天杀的畜生,放开我姑娘,我跟你们拼了。”  老妇人再一次冲上来,抬手就撕扯日本兵的脸。  日本兵怒火冲起来,抽出腰里的刺刀就捅上去。  “噗。”刺刀扎进了老妇人的胸膛,日本兵再一脚踢上去,将老妇人踢进屋里,拖着女孩就往街上走。  那个小泉的日本兵傻傻的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啊!”女孩惊呼“魔鬼!你们这些魔鬼!娘,娘啊!”  藤森抬起他的头,他的脸上还都是血,他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了那么久,他早已被死亡吓破了胆,他不怕死吗?他最怕死了,但是这么多年的战斗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害怕是没有用的,再害怕也得冲上去。  他的手还在颤抖,他也是一个被死亡和鲜血折磨着的男人。  “我跟你们拼了!你们这些魔鬼,畜生,挨千刀的杂种。”  女孩疯狂的咒骂着,可他怎么能拧的过身经百战的日本老兵?日本兵拎起了女孩,“通。”的一声将女孩摔在了大街上。  几十个日本兵围了上来,他们都握着枪,他们身上都是灰烬和鲜血,他们脸上是变.态.的兴奋,眼中是慑人的精光。  “女人,中国女人。”  “这个,这个中国女人,算是战利品吗?”  “战利品?”  士兵们议论着,死死围住在地上爬着的女孩。  藤森推开人群,看到了地上的那个女孩,他蹲下身子,看到的是一个皮肤白皙的女孩,女孩恐惧的在地上向后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魔鬼,你们都是魔鬼。”  藤森凄然一笑“哼,魔鬼吗?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魔鬼。”  藤森一把抓住了女孩的脚,拖着女孩就走。  身旁的士兵们立刻让开路,藤森狞笑着“哼哼,哼哼,我们为帝国付出了这么多,难道,连个女人都不给我们吗?”  “救命啊!”“救命!谁来杀了这些魔鬼啊!”  女孩悲惨的呼喊震荡着太原城的夜空,在整个太原城,无数个这样悲惨的声音在怒吼。  这些被我们抛弃的百姓在日军的刺刀下被折磨,被残害,被血淋淋的镇压。  一处无人的屋子,女孩被藤森扔了进去,藤森关上门,他一件一件脱了军装,看着地上的女孩恐惧的样子,他的内心有一种莫名的兴奋,那种兴奋是他长久以来战争压抑下的爆发,女孩的恐惧和挣扎会让他更加激动。  “嘶。”藤森撕开了女孩的衣服,女孩剧烈的挣扎,厮打着他,他毫不理会,一把接一把的扯掉了女孩身上的衣服,女孩痛哭的吼骂“你们这些魔鬼,不得好死!畜生啊!你们都要遭天谴!”  藤森狂笑“那就让你先尝尝魔鬼的滋味。”  他扑进女孩的胸膛,咬了上去。  “啊!”  一声凄厉的呼号。   第四十三章 强攻  战败直接导致的就是大面积的国土沦陷,大量的百姓被日军压迫。  日本人,以征服者和战胜者的姿态站在这里,他们什么也能做出来,不错,为了他们的祖国,他们奉献出了很多,和我们中国军人一样多的付出,但是,他们赢了,他们是征服者,这片土地上他们成为主宰。  权利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东西,尤其的日本人用子弹和死亡换来的权利,他们面对这种可以随意使用的暴力权利很难抵挡,于是,一幕幕惨绝人寰的事件上演。  藤森强.暴.了那个女孩,那是一个只有十七八岁朝气蓬勃的女孩,她才刚刚明白世界,但迎接她的,便是不可抵挡的残害。  藤森的身体进入了女孩的身体里面,藤森疯狂的运动着。  喉咙里放出野兽般的嘶吼。  “啊!啊!啊!干死你,干死你,干死你!”  女孩绝望的闭上眼睛,泪水淌在脸颊,她在心中哀叹“再见了,我的世界。”  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血从嘴里漫出来,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藤森在.高.潮.之后忽然睁开眼,望见的是满嘴冒血的女孩,他吓的倒退几步,惊呼出声“啊。”  藤森,你可以用暴力伤害这个女孩,但你永远征服不了她。  日本,永远也不要想征服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太原东郊机场。  天色初亮,我部已潜伏到了机场外围,太阳还没有出来,天色还很暗,只能隐隐看到机场围墙的轮廓。  我派出士兵侦查敌情,在机场外围并没有日本兵,但是机场内部的情况我们并不了解,然而进攻迫在眉睫,我们根本没有时间等待,我们周围有日军十余万精锐部队,这些部队如果发现我们,可以轻松的将我们吃的渣子也不剩。  我们必须集中火力强攻机场,在二十分钟之内解决战斗。  这必然是一场惨烈的攻坚战。  在机场围墙上建有十二个岗楼,岗楼上架着重机枪,日军士兵在围墙上巡逻,要想攻进去,并不容易。  板头问我“没有炸药,怎么炸开围墙?我们总不能从大门冲吧?那里的防守,根本冲不进去。”  怎么炸围墙?那围墙足足有一米厚,手榴弹扔过去只会掉在墙底,根本不可能炸开围墙。我们有迫击炮,但是只有两门,迫击炮的威力要想炸开围墙也很费力。  “只能用迫击炮了。”我回头,对着炮兵说“先炸岗楼,把这面的三个岗楼炸完就给我全力炸围墙,炸个缺口,你们只有三分钟时间。”  迫击炮的炮弹有五十发,这不是按一门炮几发炮弹配备的,这是从战场上撤下来搜集起来的所有弹药,所以炮弹比炮多,但是对于我们仍然显的有些少。  谁来进攻?  当然是我。  我对着黄瓜和板头下令。  “黄瓜,你带二营设置阵地,掩护射击,板头,你带三营往正面方向设伏,日本兵从正面冲出来,你们先干他们一仗,然后撤回来和黄瓜汇合。”  “好。”黄瓜回到,我想他也明白这种进攻是轮不到他的。  我按着黄瓜的肩膀“如果我们冲进去,二十分钟还没有出来,你立刻带部队撤离,沿咱们来的路线,什么也不要管,一直撤到汾阳。”  “长官!”黄瓜激动的喊“不,让我冲吧。”  我轻笑一声“你是参谋,哪有参谋冲的?”  “可是,我也是一个热血的中国军人,我也不怕死,我也...”  我连忙打断他“闭嘴,这里老子才是最高长官。”  “现在是六点五十,七点开始进攻,七点二十撤退,撤退的时候丢掉一切多余装备,保命要紧,你们都是三十五军的,不能都死在这儿。”  黄瓜还想说话“长官。”  “滚。”  我踢开黄瓜“立刻布防!一营的,抱上炮弹和手榴弹,准备冲锋。”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在走,秋天的太原一片萧瑟。  七点整。  “开炮!”  “轰!”“轰!”“轰!”“轰!”  两门迫击炮率先开火,炮弹冲着日军岗楼猛轰,直接把一座岗楼炸烂,中间的那座岗楼里的重机枪被炸飞起来,冲出了围墙外面,但是右手边的第三个岗楼轰然开火。  重机枪子弹嗖嗖嗖飞过来,在我们阵线里横扫而去。  “噗!”“噗!”“噗!”  几个兵被子弹打穿,炮兵一直在轰,可是接连几发炮弹都没有打中。  “砰!砰!砰!砰!砰!”  两个营五百来号人迅速开火,冲着三号岗楼和围墙上的日军猛射,暂时压制住了日军的火力。  两分钟,迫击炮仍然没有炸掉岗楼,日军的火力封锁着我们的道路,围墙在眼前,我们怎么能过的去。  我急的对后面的炮兵直骂“草!快点炸啊,快点炸啊!”  士兵们都紧张的等待着,他们也知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这种情况下时间就是生命,必须尽快炸开围墙,否则我们将被迫撤退。  “轰!”“轰!”  迫击炮的炮兵越急,越瞄不准,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光了,还是没有炸掉岗楼,现在只有我们每人抱着的一颗炮弹了,这炮弹是用来炸飞机的啊。  我忽然听到阵线里一个疯狂的怒吼“拼了!”  一个士兵冒着日军火力,冲出了阵线,他压着腰,在草地里迅速奔跑,S形前进,日军的子弹噗噗打在他身后,他英勇的身躯让我们振奋。我们离围墙有一百多米,五百条枪猛烈开火,死死压制围墙上的日军火力。  那个兵成功的冲到了围墙底下,他把炮弹靠在围墙下面,拉响了手榴弹,迅速向后扑倒。  “轰!”  炮弹爆炸,却没能炸开围墙,围墙下部更加坚固和厚实,炮弹的威力不能炸开。  那个兵爬起来,对着阵线喊“再来个炮弹啊!”  嗖嗖,两个兵又抱着炸弹冲了出去。  时间,分秒必争。  我们要用生命去争取这每一秒钟。   第四十四章 英雄的血  两个士兵抱着炮弹冲出了阵线。  围墙和岗楼上的日军察觉到了他们的行动,立刻调转了枪口,集中火力射击,子弹狂风,将两个士兵包围。  “噗。”  一个士兵被子弹击中,扑倒在地。  另一个士兵穿过弹雨,冲到了围墙下,先前的那个士兵已经战死,他看到围墙底下那个弹坑,忽然做出了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的举动。  他,举起了炮弹。  他竟然用双手举起了炮弹,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他只是在那一刻感觉,围墙的下部更为坚固,应该炸围墙的中部,这里必然更容易炸一些,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用手拖起了炮弹。  拉下了腰里手榴弹的引线。  “嘶。”  一声轻响,手榴弹被引燃。  他忽然回头,望见的是五百个震惊的中国兵,这些,都是和他共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他微笑。  那最后一抹微笑留给了我们。  “轰!”  炮弹爆炸,剧烈的爆炸将围墙直接炸开了一个洞,但是围墙里面的洞还很小,不足以我们冲进去。  忽然整条战线抱着炮弹的士兵们都冲上去了,疯了,他们都疯了。  几个冲的快的士兵撞在围墙上,拉响了手榴弹。  “轰!”“轰!”“轰!”  在围墙中部,一枚又一枚炮弹爆炸,每一次爆炸,都是一个士兵用他的生命做出的最后绝唱,他们竟然集体用身体托住炮弹,炸开了围墙!  英雄啊英雄!  英雄的血洒在山西的土地上。  这些最英雄的士兵们啊,他们用身体做炮架,生生炸开了机场围墙。  一大片围墙轰然倒塌。  我站起身,泪流满面,英雄的身影让我们热泪奔涌“冲啊!冲啊!”  我带着两百号士兵猛冲进去,他们将倒在地上的士兵怀里的炮弹抱出来,冲向围墙缺口。  围墙上的日军只有二三十人,他们被二营阵地上的火力压制,已经不能对我们构成什么危险,两百多个兵都冲了进去。  机场内部,是一道日军匆匆建立起来的防线。  至少一百名日军士兵在围墙内侧二十米的地方趴在地上组成了一道防线,他们只听见围墙被轰轰的炸,他们不知道哪里会被炸开,但是当一大片围墙倒塌以后,两百多号中国兵已经冲了进来。  英雄的事迹会成为榜样。  我看到冲在最前面的士兵被日军击倒,日军士兵离围墙只有十几二十米,那些被击倒的中国兵向前爬了几步,然后引爆了炮弹。  “轰。”  一个兵越过围墙,直接扑进了日军阵线,他抱着一个日本兵就往地上撞,炮弹的引信撞在了地上“轰!”  七八个士兵引爆了炮弹,把日军防线炸了个稀烂。  在太原东北校场,我的兵就是这样拿着手榴弹和日军同归于尽,我看见这些兵我就怎么也忍不住眼泪,我是哭着冲进去的。  你他嘛再坚强的人看到这些士兵都得哭。  他们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命当蚂蚁的使,根本就不管自己,只是冲,只是杀。  我分明听到无数个声音在高呼。  “为人民!”  “保境安民!”  “民族自由万岁!”  “轰!”“轰!”“轰!”  到处都是剧烈的爆炸,火光冲天,炸开了日本士兵的防线,我们冲进了机场,跑道里停着十余架日军战机,是很小的那种战斗机,由于我们的进攻艰难,拖延了时间,已经有两架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  “炸飞机啊!”我嘶吼着,抱着炮弹往前冲。  我看到了一个士兵向正在滑行的飞机冲了过去,战机刚刚起步,速度还很慢,那士兵迎头就向飞机撞了上去。  “轰!”  战机的头部直接炸成粉碎。  “拼!”“拼了!”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悍勇的士兵,他们疯狂的撞击着日军战机。  日军的机场守卫有三百名全副武装的战斗士兵,此刻已经被我们击毙至少一半,剩下的一半日军正从机场内部往外冲过来,我们已经炸掉了五架飞机。  可是,日军围墙上的火力全部调了回来,对着机场里的士兵狂射。  “轰!”  战斗太过惨烈,根本无法指挥,士兵们都在自主战斗,片刻间倒下了无数的中国兵。  二狗子跟在我身边,对我喊。  “团长,撤吧!撤吧!都炸了。”  日军起飞了五架飞机,我们炸掉了一共八架,机场跑道上一片火海。  “撤!撤啊!”  我带着我的兵迅速往回撤。  围墙外,时间已经到了七点二十分。  板头带着三营的士兵在狙击了冲出机场的日军十分钟后赶回到了二营阵地,但是时间已经到达撤退时间,黄瓜望着围墙里面激烈的交火,他瞪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  板头扯着黄瓜的衣服“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  “草,你他嘛是少校,你得下命令啊。”  黄瓜疯了一样甩开板头“我不知道,不要逼我。”  板头从地上爬起来,忽然看到了天上盘旋的日军战机,“隐蔽!隐蔽!”  “哒哒哒哒哒哒...”  日军战斗机发现了围墙外的大量士兵,立刻俯冲下来射击,机关炮在机场里咆哮,子弹扫在地上,犁出一道道弹坑。  “噗,噗,噗。”  日军战斗机疯狂扫射,趴在地上的士兵根本无处躲避,眨眼间就被打死了几十号兵。  板头睁着血红的眼睛“撤吧,再不撤都得死。”  黄瓜握起拳头狠狠砸在土地上“嘛的,撤!”  板头回头高呼“撤退!”  二营三营近三百号士兵在日军战斗机的攻击下急速撤退。  机场里的我们刚刚调转头往外冲,四面围墙上突然火力大增,一部分援兵冲上了围墙,他们居高临下向我们射击,火力网将我们所有人覆盖。  前面冲出去了三四十个士兵,剩下的都倒在了子弹下。  二狗子忽然把我扑倒,子弹在我身边砰砰砰的扫过。  “跑!”我对着二狗子喊。  他拉住我“一起跑。”   第四十五章 好汉  秋本凌美子隶属日军华北派遣军参谋部情报科,在太原潜伏着至少三十名日本特务。  但是在太原战斗中很多日本特务都战死了。  而秋本凌美子在日军进攻东北校场战斗中立下巨大战功,被提拔为组长,但是她的手下暂时还没有人员可以支配。  她接到了参谋部的另一个命令。  潜伏侦查山西中南部中国军队情况,她化妆成了一个普通的中国妇女,独自一人往南而来。  我和二狗子冲出了东郊机场,但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围墙外的士兵们已经撤离了,我和二狗子随便找了个方向就开始逃命,日军的追兵已经跟了上去,大概有一百多人,支援机场的援兵还没有到,在这个间隙我和二狗子逃了出去。  整个太原地区已经都被日军占领,在机场被袭击以后,太原城内的日军开始发动进攻,一支摩托化旅团作为先锋部队率先开出太原城。  落叶萧萧,整个中国大地充斥着太阳旗。  “团长,往哪撤啊?到处都是日本兵。”  “往山里边跑。”  “哪边山里啊?”  左右两边都是连绵纵横的高山。  “我草,吕梁山啊,这边近,你他嘛要跑五十里才能到太行山呢。”  “啊,那就往这边。”  我们俩蒙头就是个跑,什么也不管了,一部分日军开始清乡行动,大概有五六千日军,他们以小队编制分开行动,开始清扫太原地区的每一个乡村,确保没有抵抗力量的存在。  其实所谓的清乡行动纯粹是他嘛扯淡。  整个太原防线已经奔溃,能跑的早就都跑了,清乡行动就是抢劫,士兵们拥有了最高命令,开始毫无顾忌的闯入了村庄,闯入了平民家里。  一场巨大的镇压行动开始了。  有镇压,当然就有反抗。  总还是有一些有骨气,有血性的中国人的。  这一次来的,可是日本人。  清源县,王家庄。  王家庄里有好汉,老汉王正国,方圆三十里最强悍的武术高手,手中一把长枪打遍七县无敌手。  老汉有六个儿子。  王龙,王虎,王豹,王狼,王刚,王强。  这六个后生是清源县道上最硬的后生,人提王家庄,无不对王家一门七好汉赞叹不已。  二十年前王正国从军,追随当时的山西陆军第一军军长武忠,战遍山西,立下赫赫战功,当时他已是三个儿子的父亲,在荡平山西,稳定晋军基业之后毅然退伍归乡,重.操.武术,悉心教导膝下六子。  这十几年来,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们长大成人,看着他们一个个从幼小的婴儿成为今日的壮实后生。  他懂家国民族吗?  他其实不懂,他只知道四个字,保境安民。  日军清乡的消息迅速从北面传了过来,王正国召集了六个儿子。  他望着最小的只有十六岁的王强。  “老六,你去投军,去临汾,咱们山西的部队都退到那里去了。”  老六憨憨的点头“行,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汉很欣慰儿子的懂事“你现在就去安排一家老小,带着他们往临汾去,把家里的值钱东西赶紧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好,爹,我这就去。”  老六王强转身而去,王正国对着下首的五个儿子突然喊了一声“都跪下。”  五个儿子轰然跪倒,王正国回过身去,摆正了祖宗牌位,他弯下膝盖,跪倒在祖宗面前,在中国,像王正国这样的好汉,他这辈子也只会跪他的祖宗。  “列祖列宗在上,王家香火不绝,今天,正国要带着儿子们跟日本人打上一场,祸福难料,生死未卜,若日本人敢侵犯王家庄任何一户,正国必以死相拼,绝不后退一步,列祖列宗为正国见证,王家的热血,必为百姓流淌。”  “拜。”  六条好汉拜倒在祖宗牌位下。  中国人,不信佛,不信命,他们只信自己的祖宗。  王家最小的儿子看着憨厚,其实却最精,他刚刚就站在门外,听到了他的老父亲的话,他的手中,已握紧一把钢刀。  日军一个小队在半个小时后冲进了清源县王家庄。  王家庄只有五十户人家,却殷实丰厚,家家户户辛勤劳作,日子过的都算不错。  “通。”日本兵踢开一户人家。  三个日本兵端着刺刀冲了进去,屋子里的农民吓的瑟瑟发抖,蜷缩在墙角里躲避,日本兵狞笑着,搜刮着屋子里一切值钱的东西,金子,银子,首饰,古董。  稍有反抗,迎接他们的只有刺刀。  村子里到处都是犬吠和百姓凄厉的呼喊,没有枪声,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日本兵根本不用开枪。  “啊!”王家隔壁传来惨呼。  王家长子王龙大喊“是二奶奶。”  “噌。”一声。  王正国抄起多年不曾染血的长枪,枪尖锋利,有银光闪动。  “儿子们。敢不敢拼?”  “父亲,只消你一句话,儿子们就没有不敢的事情。”  “好!好!好!都是我王家的好儿郎,走,父亲带你们战上一场。”  哗哗哗,六条山西后生鱼贯而出,涌进了隔壁院子。  长枪在手,王正国豪气冲天,他是一个男人,邻近七县响当当的好汉,人的名,树的影,这方百姓仰仗着他,仰仗着他的长枪。  “呔!”  王正国狂吼一声,舞起长枪,向前一冲,枪尖直接从一个日本兵背后贯穿进去。  “嘿!”王正国猛举长枪,枪尖挑着日本兵的身体冲向了天空。  王家儿子们齐呼一声“杀!”  五条后生扑进了里屋。  “砰。”一个儿子被子弹击中头颅,瞪着愤怒的眼睛躺下,他的身后,他的四个兄弟冲进了屋子。  “噗!”“噗!”“噗!”  大刀劈开了日本兵的胸膛,屋子里的两个日本兵顷刻毙命。  枪声惊动了整个村子的日本兵,所有的日本兵都往过冲。  王正国望了一眼死去的儿子,他的眼神更冷,他站在了院门口,一个日本兵冲了过来,他挥枪便刺。  “噗。”长枪贯穿日本兵的脖子,他顶着日本兵向前一冲,将日本兵甩出了院子,第二个日本兵冲了进来,格挡开王正国的长枪,欺身进来,端着刺刀就扎王正国的胸膛,王正国怒吼一声“看拳。”  “嘭。”王正国一拳砸碎了日本兵的脑袋。  王家庄里,五十多号日本兵正向此处狂奔。   第四十六章 一声大哥  我和二狗子在王家庄外突然听到枪声,浑身一震,这绝对是日本枪的枪声。  “不好,日本兵进村了。”  二狗子急的往起跳,想看看村里的情况“团长,怎么办?”  “还有子弹吗?”  “有,三颗。”  “走,冲进去。”  这个当口哪有什么时间考虑,我带着二狗子就往王家庄奔。  王家庄里,王正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把长枪扎在门口,一个日本兵都进不来,他的四个儿子分列两旁,大刀在手。  在中国的土地上,有多少这样的英雄啊。  门外,一个日本兵将两颗手雷扔进了院子。  “轰!”“轰!”  爆炸过后,两个儿子当场身死。  王正国双眼充血,他望了一眼身后,抬起长枪就往外冲。  门外忽然传来惨呼声,王强,这个王家最小的儿子,拎着大刀正在日本兵力左突又杀。  “噗。噗。噗。”他刀法凌厉,刀刀见血,直奔日军的脖子砍。  王正国望到他最小的儿子,忽然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看我王家好男儿!杀!”  王正国冲在最前,他剩下的两个儿子王虎王豹也杀出院落。  在这个古老而沧桑的村庄里,一场惨烈的杀伐展开,这些普通的中国人用他们的长枪与大刀对抗日军的子弹,“杀啊!”  王正国怒吼一声,长枪暴起,扎在人群里。  “噗。”  一个日本兵的刺刀劈中了王强的右臂,他的大刀被甩飞出去,另一个日本兵迅速扑了上来,刺刀对着王强的胸膛就捅了进去。  王强抱住穿进胸膛的刺刀,他用所有的力量发出了最后一个声音。  “父亲!”  “儿子!”王正国怒火万丈,他扎开眼前的一个日本兵,冲到了他儿子面前,“儿子!”  王强身体摇晃,通,一声栽倒在地,死了。  王正国心痛如绞,他拉起长枪,再战日军。  “砰。”  一个子弹,打穿了王正国的眉心。  “父亲啊!”  王虎王豹同时惊呼。王虎突然一把推开王豹“走!走啊!”他回身一个人挡住了日军。  “二哥!”  “快走!王家不能断了根,快走!”  “噗。”刺刀扎在了王虎身上,王虎拼尽全力,将日本人撞了回去。王虎最后高呼一声“王家男儿,皆好汉!”  他拉响了日本兵身上的手雷。  “轰!”  同归于尽。  王家六条汉子,躺在了生养他们的故乡的土地上。  王豹含泪狂奔,一群日军紧随其后,我和二狗子正好撞上了王豹,王豹满身是血,拎着一把大刀出现在我面前,我刹住脚步,对他喊“快跑!”  “砰。”  我一枪干倒一个日本兵,招呼着王豹快跑。  他对我喊“你们是什么兵?”  “山西兵!”二狗子喊了回了一句,冲上去捡起了日本兵的枪,“砰,砰,砰。”连开三枪,压住了冒出头来的日本兵。  “团长,快撤,挡不住的。”  “走。”我拉住王豹就跑,二狗子挡了日本兵半分钟,也跟了上来。  我们三个人冲出了王家庄,在田野里撒腿狂奔。王豹对我喊“山西兵不是都撤了吗?”  “老子们这不是还在这儿吗。”  “你们就打不过日本兵吗?”  我瞪了他一眼“那他嘛是说话就能打的过的吗?”  “那你们倒是跟他们干呐!”他怒吼着。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没有干啊?啊?我们在原平,在忻口,在太原死了十来万人,你他嘛瞎了啊。”  他忽然停住脚步,不可置信的望着我“死了,十来万人?”  “你以为呢!”  我愤怒,我愤怒是因为我的袍泽弟兄把他们的鲜血和身体扔在抗日的战场上,这些老百姓却不知道。  “可我想跟他们干啊。”王豹忽然就哭了,他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嚎啕大哭。  二狗子上来一脚就把王豹踹地上“哭个屁啊,谁没死过爹啊,要打日本人就跟老子们走。”  二狗子的一句谁没死过爹啊,让王豹睁大了眼睛“你爹也没了?”  “恩,被日本人干死了。”  王豹回头就给我跪下了,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大哥,带我打日本人吧。”  这条清源县的好汉,就硬生生给我跪在面前,哭着求我带他打日本人,我怎么做?我能拒绝这个被日军杀了满门好汉的后生吗?  “好,跟老子走。”  “谢大哥。”  他在野草地里,“通,通,通。”给我磕了三个头,这可是最大的礼啊。  “走,快跑。”二狗子喊了一声,我们三个人又埋头狂奔而去。  这一片没有道路,我们跟着王豹在野地里冲,日军很快被我们甩开,我喘着粗气问他“叫什么啊?”  “豹子。”  “好名字,够气势。”  “大哥,你手下多少人啊?”  “都死了,没几个了。”  豹子跑的比我们更快,丝毫也不见喘气,可我的肺都快跑炸了,士兵训练再好,也比不上这些从小练武的后生啊,我摆摆手让他们停下“歇一歇,歇一下,再跑老子就喘死了。”  豹子的身子很壮实,深秋了还是穿着一个坎肩儿,胳膊上的肌肉分外扎眼。  他忽然转头,望向了远处,“有人!”  我和二狗子立刻望去,什么也没看见,野草和树林挡了我们的视线。  “什么情况?”我问豹子。  “不知道,很多人,往这边过来了。”  我相信这个练武的后生一定有比我们强的本事,他说有人,肯定有人。  “别管了,快跑。”  我招呼两人就要继续跑,豹子却突然大吼一声。  “什么人!”   第四十七章 再见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女人,一个普通的中国妇女。  她个子不高,但身材很好,长的也很漂亮,她对我微笑,问我“不认识了吗?”  “秋本凌美子?”  豹子惊叫一声“日本人?”他举起刀就要往过冲,二狗子一把拉住他“别动,是朋友。”  “什么?日本朋友?”豹子有些不可置信。  二狗子是一个很明白事理的孩子,他说“日本人也有好人。”  豹子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我急忙问凌美子“你怎么在这?”  “别问了,快跟我走,部队马上就围过来了。”  她扭头就走,我看了一眼豹子和二狗子“走,先走。”  凌美子带着我们在野地里穿梭,很快脱离了日军,她一边走,一边对我说,“我有了新任务,侦查南方的中国军队情况,这一路上有很多我们的部队,他们正在清乡,我们得快点走,被他们撞上很麻烦。”  我的心里就有些乱了,真的有些乱了。  其实我一开始见到凌美子内心对她还是很抗拒的,但是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像个特务,她更像一个邻家女孩,她虽然在为日本帝国服务,但是她把我当朋友。  我们一路南行,绕过了日军的先锋部队,跑了足足五个小时才停下来,太阳已经向西了。  忽然我听到后面有肚子叫唤的声音。  我回头问二狗子“饿了?”  “啊。”二狗子低头看了眼自己不争气的肚子“没有。”  “咕..”他的肚子很明确的发出抗议“呵呵,看来是稍微有点饿啊。”  我问豹子“有吃的没?”  “没啊,跑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一把刀。”  我们三个大老爷们身上一点吃的也没有了,要是部队在,起码还有张饼子吃啊。  凌美子轻笑,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团,里面包着日本饭团。  豹子问道“白大米啊?”  “恩,我自己做的饭团。”  二狗子和豹子都看向我,等我发话。  我对凌美子说“就这些不够他们吃的,你留着吧,再往前走走看看找个村子买点儿吃的。”  她忽然郑重的对我说“你们不应该进到村庄。”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她。  她盯着我的眼睛“如果,我们日本兵看到了你们在村庄里,你觉的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我忽然怔住,是啊,如果日本兵发现我们在村庄里,那我们就连累了整整一个村子的人啊。  她问我“你知道日内瓦战争条约吗?”  我虽然知道中国加入了日内瓦条约,但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条约里讲的是些什么,我问她“日内瓦条约是什么?”  “日内瓦公约规定,战争中的伤病员士兵和医护人员受到保护,战争双方的平民难民受到保护,战犯和俘虏受到保护,在作战期间,任何士兵不得伪装成平民作战,任何威胁平民安全的行为都在禁止之列,任何可能对平民带来威胁的举动都是不允许的。”  我们三个后生都低下头沉默,想着她说的这些话。  任何威胁平民安全的行为都是不允许的。  “也就是说,我们应当尽量避免接触老百姓。”我问她。  “不错。”凌美子走到我身边,很郑重的说“日本已经宣布退出日内瓦公约,所以,现在的日本士兵并不受日内瓦公约约束,但是有良知的日本军人依然会执行军纪,可是,如果他们一旦发现了隐藏在百姓中间的敌人,他们是不受到约束的,是可以随意开枪的,你明白吗?”  “谢谢你告诉我。”我很认真的对她说,我们并不怎么了解日本兵,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连豹子这个从小生活在乡村里的汉子也点头承认“这姑娘说的对,当兵的要是遇到反抗的都得开枪,更何况老百姓里有兵,日本人一定会下狠手的。”  秋本凌美子将手里的饭团塞在了我怀里,“吃了它,然后快走,不要回头。”  我对着她伸出手,她上前一步和我握手,我说“谢谢你,朋友。”  她微笑,她是一个温柔的女人。  “朋友,是一个很重要的称呼。”  我接着她的话说“对,就像我们说的兄弟。”  我们相视一笑,我们真的像朋友一样,不,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我把饭团分成两份,给了二狗子和豹子“吃了,吃完马上走。”  豹子问我“大哥,你不吃吗?”  “你叫我一声大哥,就得听我的,赶紧吃了。”  二狗子已经张嘴咬了一口“恩,甜,甜的。”  我和秋本凌美子并立在野地里,我们一起望着南方,那里是中国腹地。  “凌美子,南面肯定很乱,你要小心点,见了中国兵躲着点,千万别说你是日本人,要不然,这些打仗打疯了的兵什么事也做的出来。”  “我知道,在太原城里我说我是日本人,虽然很冒险,但是我也很庆幸,认识了你这个朋友,你是一个正直的军人,是一个好长官,我看得出来,你也会是一个好的男人。”  “好男人吗?呵呵”我想起了叶晓雪,那个皮肤很白,很漂亮,很爱笑,也很调皮捣蛋的女孩。  我知道该和凌美子分别了,我笑着问她“美女,你到底有没有对象?”  她脸色微红,摇了摇头。  “我现在,只想挣些钱孝敬我的长辈,这些年他们过的太苦了。”  我看着她黯然的神色,心中也有些凄然,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受苦的人儿啊。  “中国有一句古话。”  她抬头问我“什么话?”  我嘿嘿一笑“混的好,不如嫁的好。”  秋本凌美子瞪了我一眼,“哼,你一定会被你对象揍的。”  说罢,她转身而去,消失在田野里,连再见也没有对我说。   第四十八章 神秘人物  叶先生此刻就在临汾地区。  他的手下还有七八个人,这些人里,有五个是他的亲信,是他的骨干力量。  在隐藏好整整十吨黄金以后,他派出他的手下满世界的买枪买子弹,除去被张世平抓到的那个手下,他现在已经购买了一百多条枪,三千发子弹。  没有什么军队是铁板一块的,尤其是大败以后,很多士兵都不止一把枪,他们只要给钱,根本不会顾忌,甚至有一些小军官也私下贩卖了一部分枪支。  叶先生手下有四大天王和一个狗头军师。  也就是说,他其实已经组织了一个完整的领导层。  叶先生是龙头,他的军师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瘦弱男人,这个男人总得有四十来岁,整张脸都是黑色的,看起来着实吓人,可就是这样一个刀疤军师,给叶先生出了这个刺杀阎主席,抢劫十足仓库黄金的惊天计谋,而且,他们也确实成功了。  在这个组织里,所有人都得尊敬的叫他一声疤子。  四大天王是四条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他们手里染过的血足够他们死一百次了,他们四人在关公像前跪倒,结义金兰,四人抛弃过往,重起新名,老大啸山虎,老二过地虎,老三旋风虎,老四闪电虎。  人称大虎,二虎,三虎,四虎。  四虎中尤其以大虎啸山虎最为凶悍,此人纵横北七省作案无数,走的是凶猛狠毒的路子,干的是独行杀人越货的买卖,从来喜欢的就是杀干净,从他手里活下来的人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就是他的龙头大哥叶先生。  过地虎这个人也不简单,他长的瘦小,一米七的个子,一百斤的身子,但他使的一把好刀,这个人不光身手了得,最重要的是此人做人做事义气当先,说出来的话那绝对是板上的钉子,从来只有说出来的,就没有一句咽回去的。  若是今天过地虎说要干阎锡山,那他绝不会超过午夜子时就一定会站在阎锡山的面前。  旋风虎是一个比较阴沉的人,他的眼睛长的不好,每次他斜着眼睛的时候总感觉他像只狐狸,这个人对他的过往绝口不提,他以前做过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人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样一个人绝不简单。  四虎闪电虎,怎么说呢,就一傻不拉几的汉子,不光傻的厉害,而且猛的厉害。  这六个人站在一起那可绝对不简单。  为什么叶先生要亲自杀进太原城里刺杀阎锡山,抢劫黄金,就是为了给这五个人看看他们的大哥是一个什么样的大哥。  当叶先生带着十吨黄金出现在这五个人面前的时候,五个人都跪了。  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是简单人,但是他们任何一个人自问都弄不来十吨黄金,那他嘛是十吨啊。  此刻的叶先生是真正的财大气粗啊,出手就买了一百多条枪。  但是这些黄金其实并不是完全属于叶先生的,应该说,这些黄金并不是叶先生自己一伙人弄来的。  先前讲到,叶先生曾与一个神秘人物有联系,而这个神秘人物,在这一天又找到了叶先生。  叶先生在住在一个偏僻的村子里,神秘人物和他在村外碰头。  神秘人物的语气很生气,很不满“叶先生,我们已经等了你很久,我们需要马上拿到我们应该得到的金子。”  叶先生却很悠然“我从来没有说过不给你金子吧?况且,你们的力量那么强大,我是绝对惹不起的,你觉的,我敢不给你金子吗?”  神秘人物“可是你已经拖延了整整七天了。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  叶先生“你也看见了现在的形势,军队败了下来,到处都是兵,都是警察宪兵,我这个时候敢把金子拿出来吗?一旦被发现,我们都得死,即使是你们,也绝对惹不起阎锡山的,我想你也一定明白。”  神秘人物听到阎锡山这三个字也动摇了,是啊,他是山西王,谁能惹的起他?连蒋中正都没能整死他。  “那么,我们至少可以先拿一部分金子吧?”  叶先生听到这里,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你想先拿多少?”  “你先给我一吨金子,我得拿回去跟上面交代,而且我们死了那么多人,上面一定不会很有耐心的,如果我不能及时赶回去,那再来找你的,可就不一定是我了。”  这是威胁,但是神秘人物有威胁叶先生的能力。  毕竟,叶先生现在只剩下几个人了。  “给我点时间。”  “不,没有时间了,明天,明天我必须拿到金子。”  “这么急?可是我的手下还在外面活动,最早也得后天。”  神秘人物很强硬“不,必须明天。”  “好吧。”叶先生妥协了。  其实叶先生不知道,正是神秘人物的强硬才救了他的命,在第三天,张世平带着那个被抓的叶先生的手下整整等了叶先生一天,在确信叶先生真的不会来了以后黯然收兵。  但是,张世平会这样轻易放弃吗?  当然不会,等待着叶先生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博弈,还未可知。  但是当下,叶先生忧虑的并不是政府和军方,他忧虑的,是眼前的这个神秘人物。  叶先生对着神秘人物说道“明天傍晚,你带人来这里拿金子。”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叶先生一直望着神秘人物离开,心中叹息。  哎,终究形势比人强啊,什么时候,我才可以有不受压迫的力量啊。  疤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叶先生对着疤子点点头,“看来,金子是必须拿出来了。”  疤子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  叶先生忽然问“你说,什么时候我可以不给他们金子?”  疤子转过头,眼神里是慑人的精光,他说“任何时候。”  “呵呵。”叶先生苦笑,说来容易,可是现在,他真的没有可以抗衡神秘人物的力量啊。  “你不相信?”疤子问叶先生。  叶先生心里一突“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意思。”   第四十九章 天杀的团长  临汾绥靖公署行营,时任第六集团军副司令兼第二战区长官部参谋长的孙楚将军,召见了我那天杀的团长,郑天河。  郑天河来到了参谋长办公室门口,想抬手敲门,却忽然想起自己没有右臂了。  他不得不用他的左手敲门。  “咚。咚。咚。”  “进来。”  郑天河推开门,走进了办公室。  “啪。”郑天河立正敬礼,但是他只能用左手敬礼。  孙楚将军急忙走上前去,握住了郑天河的左手,“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将军,是不是,不让我在部队待了?”  郑天河神色一暗,他已经预料到了,没了右手,在部队里他什么也干不了,不能打仗,不能指挥部队,今天早上有兵通知他参谋长要见他的时候,他就觉的,自己的军旅之路,该到尽头了。  所以,他一张嘴直接就问了出来  “哎,将军,我知道我该退了,你说吧,把我调哪里去我都认了,就是,别把我调离出部队行不?哪怕,随便给我个养猪的活儿也成啊,我家几代屠夫,养猪杀猪的手艺还是有的。”  孙楚瞪了郑天河一眼“瞎说些什么,不过是少了条胳膊,原平战场,你身为先锋,奋勇为国,光荣负伤,组织和长官部,怎么可能亏待你。”  郑天河眼睛一亮“那是说,我可以回五十八团了?”  “这个,五十八团怕是回不去了,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也得升个一级,这是委任状,你现在是第二战区后勤部部长,统管第二战区后勤保障。”  “啊,回不去了啊。”郑天河显然激动落空,但他还是点头答应了“后勤部就后勤部,哎,对,将军,咱那五十八团现在怎么样了?”  “五十八团?还在作战。”  郑天河惊呼“什么?还没撤下来?”  “恩,武忠带着部队还顶在前线。”  “他手里还有几个兵?”  这一问,真真把孙楚将军给问住了,他张开嘴,却又沉默了,只是轻轻的摇头。  我那天杀的团长没了条胳膊,被调往第二战区后勤部任部长,军衔由少校晋升为中校。第二战区后勤部也是好大一块机构,军需处,征兵处,保障处,军饷处,联络处乱七八糟一大堆,总能有万把号人,但是如今战事恶化,还能正常运作的部门,就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了。  郑天河走马上任,来到了临汾第二战区后勤部。  其实以郑天河的资历来说他还不够当后勤部部长,但是阎长官都发话了,那也就没什么了,谁让人家有关系呢。  后勤部部长的位置说高不高,但却着实重要。  他可是统管整个第二战区后勤处啊。  原部长已经被调走,负责交接工作的是一个副部长。  郑天河刚刚坐进部长办公室,副部长就冲了进来,把一份文件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桌子上。  “部长,这是新兵名册,咱们新招的一万新兵,上头急令立即补充到各部队,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啊。”  副部长是一个戴着眼睛的中年军官,身子挺单薄的,看他风风火火的样子,确实是个办事儿的人。  郑天河左手压住文件,没有打开,他盯住副部长,悠悠的问“你是谁的人?”  “啊?”  副部长被郑天河问的一愣,他这辈子也没见过有人当场就问他,他是谁的人啊,这部长问的也有点儿太冲了吧。  副部长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部长,我不懂你的意思啊。”  “呵呵。”郑天河轻笑一声“老子是打仗出来的军官,你也看见了,这条胳膊就扔在原平了,老子家里世代屠夫,就是杀猪卖肉的,老子没啥文化,也不懂啥弯弯道道,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轻易走,你也,应该明白吧?”  副部长“懂了,部长是想在后勤这儿扎根啊。”  郑天河欣赏的点头“对了,老子这个人喜欢有什么说什么,你也不用拿什么来压我,制我,我先把话放这儿,老子来了,就是当部长来了,第一个整的,当然就是你。”  副部长苦笑着摇摇头,他听到郑天河这样说,反而有些放轻松了,他坐在郑天河对面,摘下了眼镜,问他“部长无非是想让我站个队而已么。”  “聪明。”  副部长抓着眼睛,在桌子上轻轻敲着“这么说吧,你让我看看你郑天河能有几斤几两,再唠我跟不跟你混吧。”  郑天河笑了“说的透彻,那我就把你当做能拉拢的对象了。”  “那你也不打算先弄清楚我跟谁有关系?”  “老子既然敢说要整你,就没怕你是谁的人,得罪谁也都是得罪,老子知道眼红后勤部的大有人在,所以,老子就是准备弄出点儿动静让这帮人看的。”  副部长抱住了脑袋“我杂那么倒霉,你一来就先拿我杀鸡儆猴。”  “谁他嘛让你是副的。”  “草,老子不想当正的啊?这不是爬不上去吗。”副部长不满的顶撞道。  郑天河放声大笑“看出来了,咱俩对脾气,能合作一把。”  副部长一摆手“再说吧,你先把新兵补充的事情赶紧处理了,前线打的太惨,再不补充,就扛不住了。”  郑天河一听这话,急忙问道“问你个事儿呗。”  “啥啊?”  “196旅五十八团现在啥情况啊?”  副部长略一思索“应该差不多没了,听说五十八团在太原校场干了一仗,然后又在汾河边儿干了一仗,两仗下来就没几个人了。”  “那怎么还不撤下来啊?”  “晋中南保卫战马上就开始了,怎么撤?北面就这么点儿部队了,撤不下来。只能死扛着。”  郑天河想着他的部队,忽然眼眶就湿润了。  “哎,这仗,可怎么打啊。”  副部长脸色变化,最后一咬牙道“就那么扛吧,扛一天,山西就在一天,扛不住了,死球了就是了。五个军四个师二十多万人,死了七八万,伤了五六万,现在看见临汾这边还有十来万部队了,可是能打仗的就那么几万了,也许,也许咱们连今年都扛不下来。”  郑天河缓缓翻开花名册,他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些兵顶上去,就是送死啊。”   第五十章 汾阳  我带着二狗子和豹子一路南奔。  过晋源,清源,交城,文水四县,在文水县境内的时候追上了黄瓜和板头。  黄瓜率部撤离的时候遭到了日军战斗机的猛烈攻击,伤亡惨重,我看见的是一长串伤兵,我冲上去就喊。  “黄瓜!黄瓜!死哪儿去了。”  士兵们轰然回头望向我。  我看见黄瓜从队伍里冲出来,激动的喊“长,长,长官,你没死啊。”  “盼着我死呢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伤亡怎么样?”  黄瓜回头看了一眼士兵们“就剩这百十个兄弟了,跑的时候日本人的飞机一直打,受伤的兄弟根本救不下来,死了太多人了。”  “三十五军呢?撤哪儿了?”  “不知道,联系不上,但是路上有碰到掉队的说部队是准备继续往南撤了。”  我望向南方“前头就是汾阳了,汾阳不可能不守的,走吧,去了汾阳再说。“  我带着部队继续向南,往汾阳去,我的身边跟着板头,黄瓜,二狗子,豹子。  我五十八团的兄弟们已经先去了汾阳,神仙,铁贵儿,小猫儿,徐丽,鬼先生他们正在汾阳城里等我。  三十五军,傅作义带着他的三个师和绥远各部民兵武装一路过了汾阳,连汾阳城都没有进就走了,第二战区司令部给三十五军下了继续坚持战斗的命令,但是,当时的傅作义身边只有一百多个人,根本无法重新组织部队,只能继续南撤。  傅作义将军向临汾的司令部发电解释了军队溃乱的情况,司令部多方研究之后,命令三十五军向西进入吕梁地区整编,并且将拨发补给和补充一部分新兵,于是三十五军的兵改道不再向南,而是向西走进了茫茫吕梁大山。  如此一来,在晋中南部,汾阳平遥一线,能够继续作战的部队,只剩下两支。  一支是汾阳骑兵第三师,一支是平遥城防部队。  汾阳在汾河以西,平遥在汾河以东,两城隔河相望,一东一西,占据着汾河平原两侧,日军欲南下,必取此两地。  然而日军兵锋之盛,几乎不可阻挡,汾阳与平遥守军不过万余人,晋中南保卫战,前景实在堪忧。  而且,在平遥地区的是刚刚从千里之外调来的四川军队一个师。  我还没有和川军打过交道,但是我想,我们晋绥军都打的这样壮烈,川军也不会差的。  山西中部北部,已尽入日手,战局越来越不利,中原地区已处在日军威胁之下,此刻只有极力保证山西防线,山西在,则中原在,中原可是中国粮仓,没了中原,我们连饭都没的吃了。  第二战区对山西战事重新做了部署,此次部署采取完全防御态势,晋绥军在晋西南吕梁山区依据有利地形迅速布置防线,红色组织布防太行山地区,卫立煌部部署中条山一线,三足鼎立,遥相呼应,困住中间地带的汾河平原,也就锁住了日军南下和西进的道路。  三方武装布置成一个大锁,将日军牢牢的锁在山西。  但是此刻军队大败,重新整编部队,布置防御需要很多时间,就像忻口会战一样,我们在原平顶了日军十天,给部队在忻口布防赢得了时间,那么此刻晋中南保卫战的意义就在于,我们要为撤退下来的部队赢得整编部署的时间,但是这个时间要比忻口保卫原平城来的更长更久,也更艰难。  去汾阳的路上,板头问我。  “长官,听说山西有两个好东西,清源的醋,汾阳的酒,咱这可是马上就进汾阳了。”  我判断板头以前绝对是一个混混二流子,我问他“想喝酒啊?”  “对啊,哪个男的不喝酒?”  “能喝多少啊?”  “那得看什么酒啊?纯酒能干一斤,绵一点的酒,怎么也干个两斤。”  我斜着眼瞅他“你在跟我吹牛.逼.吧?两斤?”  “要不试试杂滴?”  我轻蔑的笑笑,“老子当营长的时候,全营三百个人也没个对手,你也别烦我,我也就是现在没钱。”  板头鄙视的对我伸了一根小拇指“扣,山西人,扣,你个少校跟我说没钱买酒。”  “嘿,孙子,你再给我伸一下手指头。”我转过脸,凶着板头,可是板头的身子实在比我壮实,我自认为我绝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有兵。  我回头喊了一嗓子“豹子,给我放倒这货。”  “嗖。”  我就看到一道黑影从我身边闪过,然后“通。”一声,豹子已经冲上去把板头压倒在地。  板头吓的狂叫“啊!我草!救命啊!”  我走到板头身边,蹲下身子在板头兜里掏。  “干啥,你干啥,你这是抢钱,长官,你不能抢我钱。”  “嘿,还真不少啊,两百块啊,来来来,你个连长,一个月最多挣五块钱,你跟我说说你咋回事,出门身上能装两百块啊。”  板头老脸一红“我,我就是私下做了点买卖,我可真没干啥。”  “啥买卖啊?”  “这,这长官我可以不说吧。”  我点点头“不说可以,给弟兄们买点酒就算了。”  板头用忧郁的眼神看着我“扣,真他嘛扣,我买就我买。”  汾阳县,杏花村,路过杏花村的时候板头买了五十块钱的汾酒,整整五大坛子,喝酒的兵都往自己的水壶里灌了不少,板头问我“长官你杂不要啊?”  “我不喜欢汾酒。”  “那你喜欢啥?”  “老子喜欢,汾阳王酒。”  汾河之畔有一村,名杏花,产好酒,香飘十里,闻名天下。  然,三晋之人更喜欢地地道道的汾阳王酒,此酒够浓够烈,爽口无比,那才是男人喝的酒。  板头伸着脖子问我“哪儿有汾阳王啊?”  “汾阳城里汾阳王。”  (第二卷完)   第一章 三姓望族  三晋之地有望族。  晋中望族之一,汾阳郭家。  郭家以酿酒而富,汾阳之酒,半数杏花村,半数汾阳王,郭家的汾阳王畅销三晋。  汾阳首富郭家,在汾阳地面着实有不少产业。  郭家有处大宅子,这宅子啊就立在汾阳正街上,整座汾阳城,除了县府,就数这郭府最是气派了。  郭府里有一个老汉,一个九十岁的老汉。  老汉须发皆白,穿着一身花绸子,端坐在凉亭里,秋风劲,老人巍然不动,身后四个丫鬟八个护院都紧紧盯着这个老汉,生怕老汉有个什么情况。  老汉身前跪着一条赤条条的后生,光着脊背,拜倒在地。  “太爷爷,占伟当了这个家,就知道要挑起这个家的担子,如今日寇来袭,已破太原,不日兵临汾阳城,曾孙子斗胆请您老人家移步他乡,暂避敌寇锋芒。”  老太爷闭着眼睛,面色不动,这郭家的老宅子,老汉一住九十多年,郭家几代风雨沧桑,老汉没有离开过这宅子一步。  郭家百年来一脉单传,到了郭占伟这一代,却是绝了根了。  老汉轻轻哼了一声。  吓得汾阳王郭占伟紧紧趴在地上。  “孙子,你只管放手做你的事去,老汉我这条身子,你不用记挂。”  郭占伟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太爷爷,今日之局非当年之祸,日寇南来,要的是整个中国,其势之凶,比当年清兵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国大地此刻战火熊熊,百姓深受苦难,得脱者能有几人?何况,曾孙子不想不战而败。曾孙子手下有五千骑兵,一万战马,这部队,就是为了保境安民存在的,太爷爷,曾孙子不得不战。”  “是我郭家的后生。”  老太爷赞了一声“你父亲,你父亲的父亲皆为抗清而死,今日你领兵抗日,整个郭家便都是你的后盾,老汉这条命,不值钱,你要记着,是汾阳这方百姓给了郭家几百年荣华,没有他们,便没有你我。”  郭占伟抬头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曾孙子,一刻也不敢忘记。”  “你记着,凡为百姓谋利者,皆郭家之友,凡有迫害百姓者,皆为郭家之敌,这是郭家五百年的组训。”  “曾孙子一刻不敢忘记。”  “身可死,名可裂,若为百姓故,地狱尤可赴!”  砰砰砰,郭占伟重重磕头“曾孙子一刻不敢忘记。”  老汉豁然起身,须发飞舞,八十年前的豪情冲出胸膛“从来,就没有可以征服的民族,从来,就没有可以杀绝的敌人,你要记着,一切,都以百姓为重。”  “曾孙子不敢忘记!”  “天下之大,能为百姓者几何?你若不做,让谁来做?”  郭占伟终于抬起头,望着他眼前巍然屹立的老汉,“太爷爷,曾孙子这条命,必为汾阳而死。”  “去吧,领百姓军,抗百姓敌!”  “太爷爷珍重,曾孙子,去了。”  郭占伟起身而去,决绝不留余情。  老汉望着曾孙子的背影在笑“哼,哼哼,赵老汉,武老汉,你们来看看我郭家好男儿!”  老汉忽然回头,对着护院壮汉说道“去,飞鸽送信,说郭老汉请他们来汾阳一叙。”  “是,太爷爷。”  两只信鸽从汾阳郭府飞出,一只向西,一只向北,冲飞出去。  这飞鸽信,又有二十多年没有用了,上一次,还是辛亥革命的时候啊,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快,眨眼间,已是垂垂老矣。  飞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两只飞鸽均未带来回信,那就是说,这两个老汉会来。  中国有历史五千年,这五千年里,在中国土地上曾出现了无数强大繁荣的氏族力量,他们以姓氏为纽带紧紧团结在一起,造出一股民间力量,在古中国,曾有十大名门望族,单单太原一地便出了两大名门望族,太原王姓,太原温姓,此两族当年名震天下,声望扑天。  汾阳郭家自然是不可能和这样强大的名门望族相提并论的,但是,在晋中一地,汾阳郭家同样拥有强大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绝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觉察到的,但是,它真实的存在着。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它真实存在着。  今天的山西三大望族,郭氏,赵氏,武氏,其中尤以武氏一族繁衍人口最多,但是三姓之中郭氏最为富足,赵氏最为凝聚。  此三族绝不是山西姓氏里人口最多的,相反和其他大姓比起来,三姓之人极少,但正是因为他们人数不多,才形成了具有凝聚力的望族,山西望族,今日也迎来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是战,是和?  汾阳郭家毫无疑问已站在风口浪尖里,而郭家老太爷,亦毫不犹豫选战。  郭,赵,武三姓百年来互为守望,为三晋之民所做甚多,但是,民间又有几人听说?  功高不显,三姓子民,三晋脊梁。  本文第三卷,讲的便是这样一支为人民而战的氏族力量。  郭老太爷在秋风里等候,一直从中午,等到月上枝头,他其实明白那两个老汉要赶来汾阳很需要些时间,但是他还是一直等待在这里。  他已经活了九十多岁,那两个老头也活了八九十岁,想起八十年前三姓比武,郭老太爷一拳干倒赵老汉的光景,仍止不住开怀大笑,年少轻狂几多愁,唯愿汾水滚滚流。  “吱呀。”  郭家最后一进院子里,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  郭老太爷收回思绪,望着门口的黑暗处微笑“终于,来了么。”   第二章 霸气神仙哥  终于,还是来了。  当先进来的一位老汉躬着身子,看起来背已经驼的很厉害了,但是老汉走路却很疾,步步带风,转眼已到凉亭。  郭老太爷握着拐杖抱拳“赵老汉别来无恙否?”  赵老汉甚至都没有抬头,更没有还礼,直接坐到了凉亭里的石凳子上“郭老汉,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郭老太爷开怀一笑“哈哈哈哈,赵老汉一天不倒,我郭老汉就一天不弱。”  “话倒说的够满,可就不知道谁能活的更久些了,你看看你,胡子都白成什么样子了。”  在郭家宅子里,郭老太爷多少年都没有听到过有人这样跟他说话了,他其实很开心,眼前的老汉是个老对手,但也是个老朋友,老朋友相聚,总是值得开心的,更何况这两个老朋友已经有二十多年未见了。  门口忽然又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哎,赵老汉你怎么驼成这个样子了?难不成这些年你还种地?给你送的补品是不是又被你都给卖了?”  赵老汉是个驼背,听到门口的声音,爽朗一笑“哈哈,武老汉你家子孙多,孝敬的就多,可怜我赵老汉得自食其力,比不得你啊。”  三位九十多岁高龄的老友汇聚一堂,他们的聚集,不单单只是一场聚会,更是一场三方势力的会盟,一股中国民间抗日力量,渐渐形成。  可是这三个老汉究竟说了些什么,却是无人知晓了。  第二天,我带着残余部队撤进了汾阳城。  清晨七点,太阳刚刚爬出来,我带着部队到了汾阳临时战地医院。  我让黄瓜安置部队,我带着小猫儿冲进了战地医院,在一处病房里,我看到了正趴在病床边睡着的徐丽。  但是,神仙和小猫儿不见了。  铁贵儿还睡着,鬼先生这时候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一看到我,惊讶的问“团长,你回来了?”  “恩。”我已经很累了,但是我没有看到我的参谋和我的警卫连长,我问鬼先生。  “神仙和小猫儿呢?”  “不知道啊,刚才,早几分钟还在这里啊,怎么,他们出去了?”  “你出去了几分钟?”  “我就去吃了口早饭,最多不过十分钟。”  这时候徐丽被我们吵醒,柔着眼睛问我“哥,你回来了。”  “小猫儿呢?”  “啊?”徐丽一望空荡荡的床铺,她又望了一眼墙角,“枪呢?枪也不在了。”  我的心中一沉,我知道,出事了。  我他嘛还是来晚了。  我转身就往出走,我抄了一支56步枪,五颗子弹压进枪里,我风风火火的往外冲,出了门正撞上黄瓜。  “黄瓜,你马上联系你的上峰,看看你们该怎么安置,完了就不用找我了。”  我已经冲出了大门,徐丽在里面追了出来。  “哥,我也去。”  在五十八团里,有这样一个男人,他长着一双阴暗的眼睛,他不喜欢说话,每天都沉着张死人脸,他喜欢抽最烈的旱烟,他当了十五年老兵,曾纵横中国大地,在每一场战斗中他都表现的无比英勇而睿智,他是一个男人,绝对响当当的男人,这个男人,叫陈正先,我们叫他,神仙。  一人,一枪。  立在郭府门口,郭府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影。  他咬着牙站在门外,望着这座折磨了他十五年的宅子,今天,他来讨债了。  一个最平凡最普通的老兵,怼上了汾阳豪族郭家。  咔咔,步枪子弹上膛,神仙站在郭府门外,怒吼一声“郭占伟,给老子滚出来。”  那一声吼威震八面,郭府里立刻炸成一团,“吱。”紧闭的大门豁然打开,一串儿护院抄着枪就杀了出来,在郭府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站满,足足上百号人。  为首一个壮汉望着一身烂军装的神仙,骂了一声“寻死呢吗?敢呼我家老爷,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你算什么东西!”神仙展现出从未有过的霸气。  “你!”壮汉怒指神仙“你他嘛是在找死。别以为一把烂枪,一身烂皮就敢在爷爷面前耍威,看清楚了,这是汾阳郭家。”  神仙望着大门梁上的郭府牌匾,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别人眼里,郭家是一个郭家,陈正先眼里,郭家,便猪狗不如。”  “狂妄,来人,给我绑了。”  “砰!”神仙毫不犹豫冲天开枪,“别他嘛给老子逞能,告诉你,叫你家主子滚出来,告他,陈正先讨债来了。”  壮汉也被神仙的气势吓了一条,他毫不怀疑,即使自己一百多号人围着,眼前这个兵也绝对有魄力开枪杀人,他回头对着一个护院使了一个眼色,那护院赶紧冲进了院子。  “老爷!”护院跌跌撞撞往后院跑,高声呼喊着。  郭占伟正在屋子里坐着,他听到了外面的枪声,喝问道“什么事情。”  “老爷,老爷,讨债的来了。”  郭占伟眉头一皱“什么讨债的?”  “他说,他说,他叫陈正先。”  “谁!”  “陈,陈正先。”  十五年前的惊魂一幕忽然出现在了郭占伟眼前,到今天,他仍能清晰的听见那个十五年前凄厉的喊声,“郭占伟,爷爷一定干死你。”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郭占伟等这一天,也等了十五年。  他穿起少将军装,扎好武装带,别上手枪,正了军帽,阔步而出。  这个结,该解了。  郭府外,一百多护院列阵在前,神仙不动如山。  终于,自郭家大宅内,走出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将,郭占伟。  十五年了,十五年来,郭占伟的这张脸,一直刻在神仙的心底里,一刻不曾忘记,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了十五年啊,谁能知道,这个男人这十五年是怎样过来的。  “郭占伟!”  “陈正先。”  神仙放声大笑,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洒脱过,十五年的仇恨终于喷发出来,男人,何惧一死?  神仙猛抬枪口,对着郭占伟“你还,记的我啊。”  哗哗,一百多条枪对准神仙,两个护院立刻用身子护在了郭占伟身前。  “十五年来,不曾一刻忘记。”  “那你也一定知道,我今天,是来干死你的。”  呼,神仙霸气的吼着,眼前百十条枪在他眼里形同无物,他一个人立在郭府门前,对着这个少将师长说。  我今天,是来干死你的。   第三章 站在兄弟背后  看我霸气神仙哥,一人一枪站在郭府门口,震着百十条后生不敢动作,他扬言,要来干死郭占伟。  伟大爷也是个有脾气的人,护院下人谁不知道伟大爷称霸汾阳无人敢惹?连阎锡山都得给咱家老爷一个少将师长的官儿。  可今天,伟大爷显然没有了平日里的脾气,他只是低声问。  “你想怎么样?”  神仙自嘲一笑“哼哼,我想怎么样?好,那我来问你,我的闺女,是不是你给淹死的!”  伟大爷身子一震,“是!”  “好,是条汉子,那我再问你,陈红是不是你逼着喝下毒药的。”  伟大爷痛苦的闭上眼,但他不能不承认“是!”  “好,好,好,不愧是郭家的老爷,既然你都认了,那你说,我该是不该来讨债。”  伟大爷一把推开身前的两个护院“该,当然该!我郭占伟自己做下的事情,就绝对不会不认,来,我的胸膛就在这里,你朝这儿打就是。”  “怎么,你以为陈正先不敢吗?”神仙瞄准了郭占伟的胸膛“十五年前没能干死你,算是老天便宜你,今天,老子既然来了,就一定要个结果的。”  “你以为,郭占伟会怕死吗?”  郭占伟再上前一步,他也是条铁骨铮铮的后生啊。  郭家的护院队长,也就是先前跟神仙对峙的壮汉忽然挡在郭占伟身前,吼了一嗓子“给我绑了。”  哗,几十号护院往上冲,转眼就包围了神仙。  “砰!”  一个护院的大腿被击穿,瞬间跪倒在地,所有的护院回头,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端着步枪的年轻士兵。  神仙激动的呼喊“小猫儿!”  “呵呵。”小猫儿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在往下滴,但他仍镇定自若,咔咔,又推了一颗子弹上膛。  “都他嘛给老子滚开,谁敢动我神仙哥,老子一定干死他。谁他嘛不服尽管来试试老子的子弹,看看老子能不能干死一个。”  好一条杀气烈烈的后生,小猫儿一个人站在人群外,举着枪呼喊。  护院队长看着自己的手下,忙喊“先救人。”受伤的护卫被迅速抬了下去。  郭占伟推着队长“起开,谁让你下命令的。”  “老爷,你的命比什么都要紧。”这是一个忠心耿耿的队长。  小猫儿站在原地,一步也走不动,他的脸上是真正的杀气,他当然已经动了杀心,他知道,要想救他的兄弟,他必须要赌上自己的命,如果此刻需要杀人,小猫儿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  整个五十八团剩下的,就三个人了,神仙,小猫儿,还有我。  神仙站在人群中央,此刻他就是焦点,所有的一切都在于他。  他望着郭占伟,“老子来了,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你要有种,是条后生,咱俩怼上一枪,谁干死谁就听天由命了。你敢不敢!”  “来啊!”  郭占伟当场应下,抢过一把护院的步枪,就要上去。  队长还是死死的拦住郭占伟,“老爷,不能莽撞啊,不能莽撞啊。”  队长回头望着呆在原地不动弹的上百个护院,怒骂着“都他嘛死人啊,给老子拿下,都他嘛拿下,受伤的二十块,死了的两百,给老子上啊。”  这一次,所有的护院都动了,他们冲着神仙和小猫儿围了上来。  小猫儿苦笑一声“神仙哥,小猫儿先走一步。”  “砰!”小猫儿率先开枪,一枪干倒一个护院。  郭占伟站在门口嘶喊“别开枪!别开枪!”  护院们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冲上去,那是必死无疑,不开枪,怎么抓这两个人。  “亢!”  又是一枪。  这一枪,来自于街道的尽头。  那里,有一个少校孤身而来。  我开了一枪,我他嘛得发出一个声音,让我的兄弟们知道我来了。  神仙神情恍惚,他本来只是想找郭占伟干上一仗,他本来是想死在这里,血溅五步的,他没想让他的兄弟们插进来,因为他知道他的兄弟们也没有干倒郭占伟的能力啊。  但我还是在最后一刻来了,今天就是神仙死在这里我也得来,我他嘛得让别人看见,我是陈正先的兄弟啊。  我们是一个战壕里浴血的兄弟,他愿意为我拿身体挡子弹,我也同样可以。  整条街都被一声接一声的枪声惊动,百姓冲出街来,望着郭府门前的对峙,我一个人,往前走,我必须要往前走,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兄弟死。  我站在了小猫儿身边,望着郭府悬挂的金匾。  “呵呵,郭师长。”  郭占伟看到我的少校军装,看到我手里的56步枪,他明白了,陈正先不是孤单的。  他问我“你是哪个部队的?”  “196旅五十八团团长,武忠。”  “武忠?”郭占伟听着我的名字,忽然有些恍惚,曾经,在山西这片大地上,有一条姓武的好汉,在风陵渡上,以五千残军勇抗五万蒋军,不错,我的父亲死了,但是他的名字传遍了三晋大地。  “你可认识武德?”  “武德,乃是家父。”  “什么!你是武德的儿子!”  我嘲笑着问他“你是觉的我不配吗?”  他沉默了,武德这两个字,比郭占伟更强,这个时候,从郭府里走出来了两个老汉。  赵老汉和武老汉。  武老汉一出门,听到外面的对话就问我“你是武德的儿子?”  我不认识武老汉,他只是一个满身白衣的老人,他的脸都干枯了,但他的眼睛里仍有神光。  “是,爷爷。”我对着武老汉点头,我也必须尊称他一声爷爷,在中国,如果一个人对长辈都不尊敬,那他便不配做一个中国人,因为中国人都有长辈,都有祖宗。  武老汉怔怔的望着我“好后生,好后生啊,武家又出了一条好后生。”  连赵老汉都忍不住点头“是啊,虎父无犬子,武德不愧是条好汉。”  那个驼背的赵老汉忽然走上前来,问我“小后生,你们这是做什么?”  “爷爷,我来,站在我兄弟的背后。”  赵老汉转头,望着被上百个护院包围着的神仙。  “兄弟。”赵老汉喃喃自语“这是两个多么沉重的字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武老汉“武老汉,不论今天你管不管,我赵老汉是管定了。郭占伟,你们两家有什么恩仇,只管划下道来,若你今天妄图以众欺寡,那你赵爷爷我,绝不让你。”  “赵爷爷,占伟没有这个意思。占伟对自己做下的事情,绝不会不认,占伟对自己该还的债,也绝不会躲。”  “好好好。郭家,武家,这些年当真出的,都是好汉。”  郭占伟推开队长,抄着一把步枪就走了下来,所有的护院闪在两旁,他站在了陈正先的面前,他们对视,十五年前的仇恨,冲天而起。  神仙望了我一眼,我说不出来他是感谢还是愧疚,他只看了我一眼,就已经端起了枪。  “郭占伟,今天我就没打算活着,屠子杀妻之仇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郭占伟冷笑一声“陈红曾是我的夫人,无论怎么说,她终究没有嫁给你,那你,也不该叫他妻子。”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她早已魂归九泉,要么,你先死,要么,我先死。”  “不!”郭占伟忽然说道。  “怎么?不敢了吗?”  “不,我是说,陈红,没有死。”  “什么!”  神仙猛的瞪大眼睛,他双眼血红,他曾为了那个女人拼了命杀进了郭府,誓要手刃郭占伟,无奈失败,险些身死,这十五年来,他全凭这一股子仇恨撑着,这仇恨撑着他今天又一次站在了郭占伟面前,然而,他却听到了她没有死的消息。   第四章 还你个公道  陈红比陈正先小两岁,两人本是同村,汾阳陈家庄的人。  只是,陈红家中富裕,是村里的地主,陈正先家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佃户。  这是一个老套的凄惨的爱情故事。  陈正先自幼和陈红相识,他们一同上小学,一同上中学,他一直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她一直叫他哥哥,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喜欢她笑着说他丑,她喜欢他生气的抓自己的小辫子。  他们从牙牙学语到青春年华一直在一起。  他曾以为她会嫁给他,他曾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他和她在一起。  但结果呢。  封建余荫下,陈红的父亲将她许给了汾阳首富郭家,当时年仅二十二岁便成为汾阳县长的郭占伟,而郭占伟,也对自己貌美如花的妻子倾心不已。  但郭占伟没有想到,在他们成婚之前,陈红已经有了陈正先的骨肉,一个女儿。  于是,陈红的女儿诞生的时候,便成为了陈红噩梦的开始。  不忠的女人是不会被接受的,是不会被任何人接受的,郭占伟年少气盛,血性难忍,一怒之下竟将刚刚出生的婴儿溺死在水缸里。逼着陈红喝下了催命的毒药。  神仙曾自语他睡过县长的老婆,还让她给他生了个娃。  我现在才明白神仙要说出这样一句话有多么的痛苦,他无力拯救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爱人,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嫁给了别人,然后,传来的是母子皆亡的噩耗。  那一刻,哪个男人能忍住?  你们告诉我,哪个男人能他嘛忍住?  神仙去了,他带着一把刀趁夜闯进郭府,一把大刀血拼郭府,连毙三人,杀到了郭占伟的面前,与郭占伟拼了二十刀,身上鲜血淋漓,怒火万丈,他杀不了郭占伟,他当然杀不了他,当无数的护院围拥上来,他不能不走。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杀出郭府,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回头怒吼。  “此仇不报,陈正先誓不为人!”  十五年前的一幕幕,在郭占伟和陈正先的心头回荡。  这是必须用血和命才能化解的仇恨。  郭占伟已经站定,他举起了枪,“来吧,老子等这一天,也等了十五年了。”  两枪相对,两条彪悍的后生。  神仙笑了,他面对死亡的时候总是那么从容,也许,他早已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  他说“找个人,数到三,你我一起开枪,谁死谁低头。”  “好!”  郭占伟望向赵老汉“赵爷爷,就由您来作证。”  驼背赵老汉应道“好!都是好汉,既决定拼命,那就放手来干吧。”  神仙和郭占伟,为了女人和孩子,将要拿命怼上一枪。  神仙终于还是问了一句“陈红,真的没有死吗?”  “等你干死我,你只需随便一打听,就可以找到她。”  神仙沉默了片刻,“就算她没有死,我也要干死你,我的女儿,不能枉死。”  “我佩服你陈正先是条好汉,今天,咱们的债,就勾在这里。”  “好。”陈正先回过头对赵老汉说“爷爷,开始吧。”  “一!”赵老汉伸手指天,伸出了一根手指。  唰唰,神仙和郭占伟的枪同时瞄准,枪膛里是夺命的子弹,已没有选择,唯有一拼。  气氛凝聚,我带着小猫儿挤开了护院,站在神仙的背后。  小猫儿背上还都是血,但他仍然强撑着跟着神仙来了,小猫儿悄悄扣上了扳机,他的眼里都是火光,我怕这个热血的后生会开枪,我用手压住了他的枪,对着他摇摇头,神仙,在用一个男人的方式复仇,小猫儿,不应该插手。  “二!”  赵老汉一声吼,气氛紧张起来,片刻之后,必有一人殒命当场,是腰缠万贯,汾阳巨富,少将师长的郭占伟?还是家徒四壁,无名小卒,只有三五兄弟的神仙?  我默默念,苍天保佑,祖宗保佑。  赵老汉已经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只要他再喊一声,必是血溅当场。  在赵老汉就要喊出口的时候,郭家大门忽然传来声音。  “慢!”  “砰!”“砰!”  郭占伟和神仙同时开枪,但是两枪都没有打到对方,他们方才精神紧绷,手指都扣住了扳机,只等一个声音就开枪。  可他们等到的声音是“慢!”  于是他们在听到喊声的时候同时抬高了枪口,就差那么一瞬间,他们就会血溅五步。  所有人轰然回头,自郭家豪宅内,走出了一位须发皆白,拄着拐杖的老汉,缓步走了出来。  郭老太爷立在郭府的台阶之上,他望着神仙,话语里带着一丝倨傲,他俯视着神仙“你,就是陈红的那个男人?”  神仙抬头,望着这个老汉点头“不错,就是我。”  “你来寻仇?”  “对!”  “那你可知,杀你女儿的仇人,不是郭占伟。”  神仙眉头一皱,他显然不相信“不是他,那是谁?”  郭老太爷放声一笑“是老夫!”  “你?”神仙猛的拉动枪栓。  “就是老夫,十五年前,是老夫逼着郭占伟淹死了你的姑娘,我郭家传承五百年,乃皇族子孙,焉能受此大辱?那陈红,也是我让占伟逼着服毒,在郭家,不能有陈红这样的女人存在,所以,你的仇人,不是郭占伟,是老夫。”  郭占伟瞪大了眼睛,急忙呼喊“太爷爷!”  郭老太爷抬手,打住郭占伟的话“冤有头来债有主,你若寻仇,不该找我的孙子,该找的是老夫。”  赵老汉听完,冷哼了一声“哼,你就是宁顽不化。”  郭老太爷怒吼一声“祖宗规矩,能坏吗?”  赵老汉直接顶撞“那你也没权利杀人。”  郭老太爷身子一震“是,老夫承认当年莽撞,老夫以为犯错之人便应当受错,于是老夫心下一狠,逼着自己的孙子下了毒手,可是,这贼儿就没有错吗?”  郭老太爷一手指住神仙“你,就没有错吗?堂堂一条汉子,怎能看着自己的女人嫁给他人?在占伟成婚之前,你就应该出手,为何,你为何要等到陈红生下了孩子你才来!你说,你做的对与不对。”  神仙踉跄着倒退几步,郭老太爷的话对他打击太大了,他从来都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但是,今天郭老太爷的这一句喝问,让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软弱。  他痛苦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  “是啊,是啊,都是我的错,若当年我出手干了陈红那恶父,纵然我去死,也不会让陈红受这样大的苦啊,都是陈正先的错啊。”  神仙忽然跪倒,仰天而泣。  “红儿,是哥哥对不起你啊。”  那一声悲呼,让所有人动容。  郭老太爷望着跪在地上痛苦的神仙,“即使如此,郭家做下的孽,也不会不认,我郭老汉该背的罪,也绝不会推脱,我既逼死了你的女儿,那你看,我还你一条命如何!”  “噗。”  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郭老太爷竟抽出一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郭占伟惊呼出声“太爷爷!”  “郭老太爷!”  “郭老汉!”  “太爷爷!”  所有人瞬间乱作一团,谁也没有想到,这位九十多岁的老人,竟然自己刺了自己,如果让神仙寻仇,神仙也不可能对这个老人下得去手啊,可他还是自杀了,他为了还神仙一个公道,毫不犹豫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连赵老汉都动容了。  “好,好,郭老汉,今天你做了件英雄事,我赵老汉也佩服你。”  当郭老太爷听到赵老汉的这句话的时候,笑了,是真正得意的笑了,赵老汉和郭老太爷作对了一辈子,没想到,临了的时候,赵老汉还是对郭老太爷服了。  郭老太爷伸手,摸着郭占伟的脸“孙子,人生百年,不过一瞬,可对不起自己,不能对不起别人啊,爷爷,就是个教训。”  “太爷爷!您别说了,您不能死啊,郭家还指望着您啊。”  “曾孙子,记住太爷爷最后一句话,可对不起自己,不能对不起,别,人!”  郭老太爷,与世长辞!  郭府,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这一声,震荡在汾阳城头。  “太爷爷!”   第五章 我也去  郭占伟说的,绝不是假的。  陈红没有死,她非但没有死,似乎还过的不错,你在汾阳城里随便一打听,一定可以打听的到。  因为这陈红,在汾阳城里,实在有名。  汾阳城里有一座花楼,是汾阳城里唯一的一家,这一家花楼,开的很大,里面有百十个姑娘,而这家花楼十余年来的头牌,便是陈红。  是什么让陈红能在杏花楼里当红十余年?  也许,正是因为她坎坷传奇的人生吧,但无疑,她也是美丽的。  郭老太爷挥刀自尽,当场就咽气了,整个郭府的人都抬着郭老太爷回了宅子,关上了大门。  赵老汉和武老汉一看这种情况,也不便多呆,两人联袂而去。  我本来想跟帮我忙的赵老汉说上一句话,但事实上,他并没有理我就走了,其实他刚才帮忙,也仅仅是出于路见不平,只是不愿意我们被郭家那么多人欺负。  这是我第一次见郭老汉,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他在日后曾做出一些连我都不得不佩服的事情,此刻暂且不表。  神仙跪倒在地上,我上去扶起了神仙,神仙的眼神很复杂,我不懂那是什么悲伤,也行,这个仇恨,并不应该这样解决,也行,他更希望的是和郭占伟怼上一枪,哪怕就那么死了也好。  “哥!”徐丽追了过来。  “带小猫儿回去。”我对这徐丽喊,徐丽冲过去抱住了摇摇欲坠的小猫儿。  “好,哥,那我带他回医院。”  “恩,去吧。”  小猫儿被徐丽带回去了,我拉起神仙,“走,先走。”  神仙不说话,跟着我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路过杏花楼,很大的一座二层木楼,木楼上挂着一块红匾,上书杏花楼三字,整个木楼上挂满了花灯,彩色的花灯,而门口,却很清净,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候,一个肥头大耳的有钱人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手下。  那肉猪对着他的手下们得意的吹嘘“哎,你们是不知道,你们家员外我,刚才把那陈红干的是死去活来的,一个劲的喊爽啊,爽啊,抱着我死也不放手,就让我干她。”  一个手下阿谀道“那是,那是,谁不知道员外您是床上猛龙啊,那陈红怎么能抗的住?”  “哈哈哈哈。”肉猪一笑“那当然,她陈红就是个女人,她再好,不也一样得在我肚子下面压着吗。”  众人爆发一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仙听到陈红两个字的时候眼神瞬间就变了,他握住了枪,咔擦上膛。  我急忙按住枪,对着他摇头。  他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光了,就和死人的一样,他的眼神是散的,我太明白那种眼神了,因为我见过无数死人的眼神就是那样的。  他承受了沉重的打击。  他本以为他最爱的女人已经死了,可是,她还活着,而且,似乎,那个女人在这座杏花楼里。  神仙被我压下枪,他抬步就往杏花楼里冲,我赶紧拉住他,“我草,你想干嘛。”  他望着我,就说了两个字“找她。”  “不是,你等会儿,你有钱吗?”  “.....”  “咱的钱不是都给铁贵儿了吗?我他嘛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你要进去,行啊,您老人家当然可以进去,但您老容我给您整点儿找女人的钱成不?万一要里面那女的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呢?你能不给钱吗?啊?我说,你他嘛跟我回去整点儿钱,咱晚上来,行不。”  “.....”  神仙跟死了一样不说话,真是丢了魂儿了,我赶紧拉住他往医院走。  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杏花楼的门,那个门里,也许有他要找的人。  战地医院里,铁贵儿和小猫儿还在治伤,徐丽和鬼先生在照顾他俩,我把神仙扔给了鬼先生,告诉他,无论什么情况,必须给老子照住神仙,等我回来的,鬼先生勉强对我点头,我想他是觉的自己真不一定能照住失魂落魄的神仙。  我撒开腿就往部队里跑,部队在城外,没有进城,我冲出城,就看到了板头,我扑过去抓住板头,“走,跟老子走。”  板头被我吓着了“杂了,不是,团长,你丫杂了?让人强了啊?啊?你到底杂了?”  “别他嘛废话,跟老子走。对,带上钱。”  我拉着不知所措的板头就走了。  因为我知道我自己一个人一定整不明白神仙,我必须得找个人,那么板头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我刚拉着板头跑,豹子就从部队里冲了出来“大哥,带上我啊,带上我。”  于是我们三个风风火火冲到了战地医院。  路上我把神仙的事情告诉了板头和豹子,板头咬住牙瞪我“扣,你真他嘛扣,你就是看见我有点儿钱,是不是?啊?就惦记我兜里的钱是不是?”  “滚你嘛的,老子发了军饷就还你。”  “......”  战地医院,我,板头,豹子,三个人围着神仙,神仙像个小孩一样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我扒拉了一下神仙的脑袋“哎,娃儿,哥哥带你喝酒去,喝酒,走不走?汾阳王,杏花村你随便喝,走不?”  板头蹲在神仙面前“多大个事儿啊,娘的,咱先整两口,干两斤汾阳王,完事儿你要干啥,兄弟都陪着你,成不?”  豹子尴尬的挠了挠头“大叔,要不,我给你买个糖葫芦?”  “死一边去。”板头骂了豹子一声,然后循循善诱的勾住神仙的肩膀说道“你看,哥,咱这样,不就是找女人么,板头拍着胸脯跟你保证,我一定跟你去,但是,你看,找女人之前那必须喝点儿酒啊,那不喝点儿酒还有啥意思呢?这样,只要你能灌倒我,你找女人的钱我都掏了,你要找几次都成,兄弟我包了,行不?”  神仙还是不理我们,他像一个小孩一样跟我们耍脾气,可我还真就拿他没办法。  板头问我“团长,那女的叫啥名儿啊?”  “陈红。”  “啊,了然了,红姐是吧,仙哥,咱这样,干一斤汾阳王,我立马带你去看红姐,这总可以吧?”  神仙抬起他无神的眼睛,望了板头一眼,那眼神把板头都吓的直哆嗦,他扔了一块钱给豹子“去,赶紧买酒。”  两坛子汾阳王,正宗的山西烈酒。  板头这人是真没跟我吹啊,这货啪打开一坛子汾阳王,“仙哥,兄弟话已经放这儿了,喝不喝是你的事儿了,但兄弟我是必须要喝了,你看好了。”  板头举起一坛子酒,咕咚咕咚就往脖子里灌,烈酒哗哗往下流,板头的脸瞬间涨红。  这一斤汾阳王,一口就给干了。  神仙探着脑袋,问“真去?”  “废话,必须去啊!”  神仙举起了酒坛子。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三分钟,一坛子干了下去,然后直接仰天摔倒,醉了。  我对着板头竖起拇指“牛B”  板头讪笑着对我摆摆手,然后扑通一声也栽倒了。  豹子不解的问我“大哥,至于这样吗?”  “那你说不放倒神仙能行吗?你不看看他现在这状态,他要真进了那杏花楼,有个什么事情,绝对敢开枪杀人。”  “可是,你能灌他一次,能灌他两次吗?”  “恩,所以,在他醒之前我得去办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  “恩,那个,就是,杏花楼。”  “啊,杏花楼杂了?”  “找女人。”  “我靠,我也去。”  “............”   第六章 来看看你  杏花楼这地方,不简单,整个汾阳城就这一座花楼,且这杏花楼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与当地的地痞盲流子那绝对得有点儿牵连。  杏花楼的老板,是汾阳城里郭家以外最牛B的存在。  废话,不牛B敢开杏花楼吗?敢让郭占伟的前妻来这里卖吗?  我带着豹子来到杏花楼的时候,正是月色初上,星光闪亮的好时候,秋风吹的正劲,快十二月了,很快就冬天了。  豹子站门口,眼睛一直转,他问我“大哥,这里头好不好?”  “恩,我也没去过。”  “那,这里面贵不贵?”  “恩,我也没去过。”  “那个,那这里面的女人漂不漂亮?”  “我他嘛说了,我也没去过。”  “好吧,那大哥你带钱了吧?”  “一百块。”  豹子一听我有一百块,唰就冲进去了,“哎呀我草,我没说完呢,这钱不是我的,是板头的。”  杏花楼里很宽敞,楼上是女人的闺房,楼下是吃酒寻欢的雅间,豹子一进门,就被一个满身胭脂气的年轻姑娘缠住,我看着豹子羞涩的面色赤红,我也没有来过花楼,我也没有睡过女人。  那个年月人们还是很传统的,能来这种地方的男人基本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其实那个时候很多官员和当兵的都喜欢来这种地方,因为他们有权,有权的男人大多喜欢潇洒,因为权力会让人欲望膨胀。  但我在这里没有看到一个当兵的。  还好,我也没有穿军装。  一个少校明目张胆的来这种地方,也确实有些不像话。  我正站在门口张望,一个小二迎了上来。  “大爷,您里面请啊,来来来,有雅间,有阁楼,您要是找姑娘,直接二楼请呢。”  我冲着小二点点头,然后问他“你们这儿找姑娘杂找啊?”  小二是地道的汾阳口音,立马就听出来我不是本地人,他稍稍直了下腰,脸上的笑容更弄,伸出两个手指头在我面前搓着,一副看到小白兔的嘴脸。  我当场就瞪了他一眼“我草,你他嘛给我说清楚了再讨赏钱。”  “哎,哎,明白,明白,来,大爷,您先坐,我给您先弄口茶水润润嗓子。”  这小二一双眼睛贼溜溜,一看就是个人精,我端着茶杯尝了一口,往桌子上拍了一块钱“说罢。”  那小二一看这一块钱双眼立刻放光,我他嘛心里一虚,我这绝对是钱放多了。  “大爷,大爷,冲您这豪气,那我就直接给您来点儿实货,杏花楼别的不多,就是姑娘多,南来的北往的但凡路过汾阳的哪个不得进来耍一耍?咱这杏花楼,有百十号姑娘,那是什么地方来的都有,就看您想要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北面过来的泼辣姑娘,东北来的豪爽妹子,南方水灵灵的温柔女子,琴棋书画,唱歌跳舞,但凡是您想要的,这里绝对有,这样,您只管说想要什么样的,小的马上就给您准备,怎么样?大爷?”  小二说完,眼睛转到那一块钱上,眼放精怪。  要知道,一个兵一个月的军饷才三块多,这一块钱,对于一个小二来说,绝对算得上相当大的数目了。  我把二郎腿一翘,悠悠然的晃了一下,“别扯没用的,就跟我说你这儿有名气的。”  “啊!懂,绝对懂,出来玩,当然得找有名气的,那咱杏花楼最有名的,当然是红姐儿了。”  小二说着话,凑到了我耳边,低声说“大爷,这红姐儿可是以前县长的夫人,那家伙,整个汾阳城里没有一个男人不想睡的。”  我眼睛一瞪“别跟我吹牛B啊,县长夫人能来你这儿?”  小二看我不信,马上拍胸脯“大爷,实话,这有什么假的,落难的凤凰不如鸡,那她以前再好,现在也就是五块钱的货,您只要舍得出这钱,小的立马给您安排。”  看来,还是不幸被我撞着了,这杏花楼里的红姐儿,确实是神仙曾经的那个女人,陈红。  我沉默了,我该不该去?  我本是想先替神仙来侦查侦查,看看具体什么情况,可现在真就要能见到了,我却有一丝犹豫了。  因为我不知道我应该不应该这样做,毕竟,这是神仙的事情。  小二悄悄的把手伸向了那一块钱,我啪的拍了桌子一声“去,老子就找红姐儿了。”  “哎!好,大爷您稍等。”小二一把将钱揣进怀里,兴奋的跑开了。  我看到豹子被那个年轻姑娘缠到一个雅间里,姑娘把豹子的手抓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旗袍里,摸着雪白的大腿。我看见豹子这个清源县道上的好汉在杏花楼里吃瘪,确实蛮有些意思的。  其实那个时候我对钱真没什么感觉,我一个月十二块的军饷,基本是发多少花多少,钱在我眼里不太重要,其实也是那时候年轻,没受过苦,不知道钱来的不容易。  我兜里揣着从板头身上搜出来的一百块钱,这可是巨款,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了,这可是一个兵三年的军饷了啊。  我走到豹子身边,抽出了两块钱扔给了那个年轻姑娘。  “够吗?”  那姑娘把钱抓住,笑的更灿烂“够,足够足够。”  “恩,照顾好我兄弟。”  “大爷,您就放心吧。走,我带你上楼。”  姑娘带着豹子上了楼,我一个人在下面等着,我细细的看了看,杏花楼里此刻的人并不太多,也许,是冬天要来了吧。  片刻后,那个小二急冲冲跑了下来“大爷,大爷来,我带您去,请。”  我跟着小二上了楼,在楼中央一处屋子门前停住。  那小二把门推开,对我说“大爷,咱红姐儿是五块的赏钱,要是过夜,那得再加五块,这钱,您交给红姐儿就成,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里面儿请。”  我终于还是进来了,我心里其实一直在纠结,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跟这个女人说,难道,我直接说陈正先又回来找她了吗?  这是一个充满奇异花香的屋子。  那是一种让人冲动的香味,里面弥漫着让人血液沸腾的味道,似乎,是女人的味道吧,我也不知道。  屋子装扮的很精致,满是粉红色,过了屏风后,一个美丽的女人,端坐在床上。  她抬起头,望了我一眼,微笑着问我。  “大爷是第一次来吧?”  我没想到这个女人看起来这样年轻,或许是她保养的好吧,她看起来绝不像三十多岁,她画着淡妆,发髻很美,很有古典女性的味道,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旗袍,旗袍是白色和大红色的牡丹花,紧紧包裹着她的胴体。  美丽的身体。  “是,我第一次来。”  陈红轻轻顺了一下耳畔的发丝,“大爷想听曲子吗?”  我摇头。  “大爷是想看看舞吗?”  我摇头。  “那大爷要喝些酒吗?这里的酒当真都是好酒。”  我继续摇头。  “那大爷您是要直接睡了?”  陈红说罢,竟然拉开了旗袍的一个扣子,露出雪白的香肩。  我苦笑一声“不,我只是来看看你。”   第七章 神仙的故事  对于我来说,陈红仍然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  我并不是很了解她和神仙的故事,但我知道,他们的故事一定不一般。  陈红在服毒之后是怎么样活下来的?又是怎么样来到杏花楼的?这十五年她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是否早已忘了那个为她拼命的男人?  神仙啊,你他嘛告诉我,我该怎么问她。  我有些局促,我退后两步,坐在了凳子上,手心里有汗,我望着陈红。  “红姐,我叫你一声红姐,你且把衣服扣好,我来这儿,只是想来看看你。”  陈红见我的异样,她也感觉到了不寻常,拉好衣服,端详着我“大爷,我们似乎并不认识。”  “呵呵,我们当然不认识,你也不要叫我大爷了,实在别扭,你就唤我武忠吧。”  “武忠?那你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忽然眼神变的很犀利,那种眼神就像可以看穿一个人的内心,让人很有压力。  我说“红姐,还是先给我来点儿酒吧。”  “好。”  汾阳王酒,我狠狠灌了两酒盅,感觉舌头有些微麻,胸膛里也有热火,我终于鼓起勇气,望着这个美丽的女人说。  “红姐,我来和你讲一个故事,这是一个男人的故事。三年前我从军入伍,去了阳泉一支部队,我刚去这支部队的时候还只是个中尉连长,在我去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一个老兵,这个老兵很沉默,不喜欢说话,他的脸上总是阴沉沉的,他眼睛里总有一些仇恨的光,我不知道这个老兵的故事,这个老兵也不愿意跟别人述说他的故事。我在部队里和他相处了三年,他从不休假,也从来没有人去看望过他,他一直待在军营里,从来不出去,红姐,你知道一个人三年不离开军营是什么样子吗?”  我又喝了一口酒,我看到红姐在认真的听我讲这个故事。  “三年,三年不离开军营是个人都得疯了,尤其是三年来他甚至连话都不说,三年里我没有看见他笑过一次,我那个时候就在想,这个老兵,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故事啊。后来我才听说,这个老兵已当了十五年的兵了。十五年,那是一个多么漫长的日子,他曾经转战半个中国,追随阎长官辉煌与沉沦,他打了十五年的仗,一次次从枪林弹雨里冲出来,他的兄弟都离他而去,他便越来越沉默。直到两个月前,日寇南来,打进山西,原平城里,我与这个老兵和我一个旅四千多兄弟死守原平,原平你知道吗?就在忻口镇北面一点。”  陈红似已感觉到什么,她的眼神有明显的变化,她对我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原平,我们在那里打了一仗,那一仗,我们几乎全军尽墨,在最后关头,这个老兵陪着我冲了出来,从那个时候起,我真正的把他当兄弟,你能了解那种同生共死的感觉吗?你会感觉,你和他是一个人,你和他流的是一样的血,我就觉的他是我兄弟,我他嘛得陪着我兄弟。从原平开始,这仗一打两个月,是这个老兵一直陪在我身边,要是没有他,我绝对撑不到现在,我早他嘛死黄土地里了,在这一场接一场的血战里,这个老兵说,他曾经有一个女人。”  我望着陈红,陈红的眼睛里已有些湿润,尤其在我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明显的感觉到陈红的身体抖了一下,她仍然认真的盯着我,等着我继续讲这个故事。  但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他,没有事吧?”  “呵呵,我也不知道,这个老兵说他有过一个女人,于是,在每一次就要扛不住的时候,我对他说,去,去汾阳,去找那个女人。我不知道他已经认为那个女人死了,他没有跟我说,我以为他是要回去找那个女人,但是每当我说这样话的时候,他都撑下来了,从那样残酷而血腥的战场上撑下来,就为了回到汾阳。仗终于要打到汾阳了,今天早上我赶到汾阳来找他,却没有见到他,我们的另一个重伤的兄弟也不见了,枪也不见了,我知道出事了,因为我那个重伤的兄弟在那样的情况下依然抗起枪跟了过去,必然是出了事情。然后我满汾阳城的找他。”  “他去了哪里?”陈红激动的问我,她强忍着泪水,她不知道我在说谁吗?她当然已经知道,她当然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我猛灌一口酒,烈酒让我浑身一震。  “他去了郭家,要跟郭占伟怼上一枪,他以为郭占伟杀了他的女儿和女人,郭占伟也是个倔强的骨头,他也端起了枪要和老兵怼,我看着老兵举枪为了复仇不惜赌上自己的命,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是什么心情吗?我就在告诉我自己,我说,武忠,你一定得去看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这样做。所以,当我知道那个女人没有死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见见她。”  陈红忽然站起身,她向前走了两步,急切的问我,我看的出她脸色的担忧绝不是假的,“那他们开枪了吗?”  “开了。”我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个女人无论怎么样她至少是还记着那个男人的,我想,换谁也不会忘了为自己连命都不要的人吧。  “但是结局很糟,老兵和郭占伟都没有死,死的却是郭家老太爷,因为这个老太爷说,这一切,都是他逼着郭占伟干的,最后,郭老太爷为了给老兵一个公道,自尽而死。”  陈红的脸忽然变的狰狞,恶狠狠的喊“好,死的好!那个老东西本就不得好死。”  我被陈红吓了一跳,我问她“你也早知道了是老太爷逼着郭占伟干的?”  “当然是他!”陈红咬牙切齿,愤怒的挥舞着拳头“就是那个老畜生,不是他,郭占伟敢杀人吗!”  我长长叹息一声,那仇恨,如此深沉刻骨,确实非鲜血不能洗刷。  “可是。”  “可是什么?”陈红显然已经有些疯狂,死了的那个孩子,是她的女儿啊。  “郭老太爷临死之前说了一句话,他说,这错,其实本源于这个老兵,如果他在郭占伟成婚之前就出手,便绝不会有后面这许多事情,那老兵,也听了,信了,他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所以,他奔溃了。”  陈红“那个老东西,死了还要害人,他真该被千刀万剐啊。”  我问她“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吧?他就是,陈正先。”  我说出陈正先这三个字的时候,陈红的眼泪忽然就下来了,她痛苦的捂住了脸,泪水就从她指间滑落。  我听到她微弱的声音,那声音似已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她说。  “他,还好吗?”  我想起我的兄弟,这个叫神仙的男人“他被仇恨折磨了十五年,你说,他还好吗?”  “是我,是我对不起他啊。都怪我,要是我不去嫁给郭占伟,也不会有这些事情的啊,你知道吗?这十五年来,我也和正先一样难过。”  我望着这个女人,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是啊,我看的出来,你仍没有忘了他,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什么!”  “若可以,去看看他。”   第八章 那一吻  杏花楼里灯红酒绿,一派奢靡,杏花楼外月朗星稀,夜色正好。  我紧了紧衣领的口子,冷风灌的厉害,我忽然看到远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在夜色中依然如此美丽。  我瞪大眼睛,惊疑的喊了声“晓雪?”  不错,正是叶晓雪,她就站在杏花楼外的黑暗处,我知道,她是在等我。  我缓缓走向她,她面色寒霜,静静的站着,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杏花楼,然后磨着牙,像要把我生吞了一样。  我小心翼翼的问她“你怎么来了?”  叶晓雪气鼓鼓的瞪着我,小脸蛋圆圆的,“不想让我来吧?那我走。”  这姑娘扭头就走,我赶紧上去抓住她的手。  “说什么呢,谁不让你来了。”  她不回头,只是生气的质问我“那里面好吗?玩好了吧?”  “不是,是不是小猫儿,是不是那货瞎说什么了?”  她甩了我一下,我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开,她骂我“你真是个混蛋,自己做了坏事,还要怪别人吗?”  “我啥也没干啊。”  “哼,谁知道你干什么了。”  “我真啥也没干,我对天发誓,我,我要干了啥,天杀了我。”  她回过头来,目露凶光“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我嘟哝着嘴撒娇“我就不是东西么,我真的真的什么也没干,我就是来这里找个人。”  “哪个男人进去不是找人啊?说的还有理了是吧?去,你继续进去找人去吧,谁稀罕你啊。”  我啪啪打了自己嘴巴两下,我就是嘴贱“我错了,晓雪我错了。”  “你还知道错啊?”  “知道,绝对知道,我错了,再也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叶晓雪还是冷着脸“哼,你老实说,进去真的什么也没干?”  “真的,千真万确。”  “那你见到那个女人了吗?”  “啊?哦,陈红啊,见到了。我就知道是小猫儿告的你,这孙子,就不能惯,你等我回去不整死他。”  叶晓雪不理会我的转移话题,她轻轻拉住了我的衣服,柔声说着“陈红漂亮吗?”  我一愣,然后傻不拉几的说“漂亮啊。”  “有多漂亮。”  “恩,这个,就是挺漂亮的,看着挺年轻的,打扮的好看。”  “通。”叶晓雪抬腿给挺到了我的肚子,“你再说,你再说一句!”  “我!”我抱着肚子痛的蹲下了身子,女人啊女人,真是,不是你问我的吗?你问我我能不说吗?  我指着叶晓雪“你,你,我错了,我再也不说其他女人漂亮了。”  “哼,这还差不多。”叶晓雪忽然笑了。  我被叶晓雪气的啊,真想揍她,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刚刚在里面爽完的豹子从杏花楼里出来了,隔着老远就冲我喊。  “哎,大哥,你杂把姑娘带到外面了?杂了?里面不让你俩玩啊?”  刚刚被我哄的差不多的叶晓雪瞬间满脸冰霜,又开始磨她的牙,我听着吓的胆战心惊的,我扭头就骂“滚,滚回去。”  豹子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啊?大哥我杂了啊?”  “滚,赶紧滚。”  叶晓雪看我还蹲在地上,又踢了我一下“起来,赶紧起来,不嫌丢人啊。”  “不起来,我起来你又揍我呀。”  “......,乖,快起来,我不揍你。”  “你保证?”  “你起不起来?不起来就自己蹲着吧。”叶晓雪一甩头,扔下我就往前走。  我赶紧追“哎呀,你真是我姑奶奶啊,别走啊,你等我。”  可她不理我,仍然气鼓鼓的往前走,我当下生气,一嗓子吼道“你别逼我啊,惹急了,我就使绝招了啊。”我阴笑着,尽我最大的能力吓唬她“哼哼,哼哼,我可是会绝招的呦。”  她对我翻着白眼“傻子。”  “你!”  她居然无视我,我当场就不能忍了,感觉小宇宙里忽然爆发出一股子火气,我狠狠盯着他的背影,“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我刚刚才从杏花楼里出来,那里面的姑娘是会刺激男人的,我现在就已经有点*上来了,我站在那考虑了一秒钟,就一秒钟,然后我狼嚎一声就扑了上去。  “嗷!”  叶晓雪惊叫一声“你别吓我。”  我扑在叶晓雪身上,伸出贪婪的舌头,在她面前晃了一下,“你选个地方,不选地方我可就在这儿把你就地正法了啊。”  她小脸儿一红,但是很镇定的看我,语气里满是鄙夷“你?敢吗?”  “哎呀,叔叔能忍,他大爷可不能忍了,你再敢鄙视我一下,我绝对睡了你。”  她又笑了,眼睛里尽是顽皮的神色“来啊,你来啊。”  “.........”  于是我一改先前的玩笑样子,我很认真的盯住了叶晓雪迷人的眼睛,她那样美丽,夜风吹她的发梢,我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  她身上有香味,女人的香味,那种味道让我沉迷。  四目相对,我们静静的望着对方,我能感觉到她溢于言表的爱,她望着我,媚眼如丝,我伸手,轻轻抱住她的腰,把她搂在怀里。  我把她往怀里搂,她离我越来越近,我们贴在了一起。  她的额头很烫,她的呼吸很急。  我很认真很郑重的对她说“晓雪,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我悄悄的将一只手从她背后伸进衣服里,一股巨大的温暖传来,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但是,她没有任何拒绝。  我继续贴着她的耳垂说“你知道,想念你的日子,有多难熬吗?”  我紧紧拥她在怀,感受到她身上巨大的温暖,那种温暖让我热血膨胀,我清晰的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涌动,感觉到下面倔强的顶起来。  我们相拥在一起,在夜色正好的汾阳街道上,星光灿烂,也掩不住叶晓雪动人的美丽。  我抚摸着她光滑而柔软的后背,感受她的温度,那一刻仿佛我和她融为一体,我缓缓低下头,望着她火热的唇,那诱人的红色。  我喘着气对她说“吻我,吻我。”  她盯着我,我看到她眼睛里的变化,我看到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她终于抱住了我的头,狠狠的,狠狠的吻了上来。  那一吻,刻骨而缠绵。   第九章 四拨人  我双手抚摸着她的背,那种丝滑和温暖让人陶醉。  我们激烈的热吻,我狠狠的撞着她的红唇,那里有迷人的气息,她如此年轻而诱人,她的身体像一座囚笼,将我牢牢关起。  我已经感觉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我只能激烈吻着她,她回应我,用她最甜美的吻。  “我爱你,晓雪,我爱你。”  “我也爱你,不可自拔的爱上你。”  街道上空无一人,静寂无声。  我用牙咬开她的衣襟,那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夜色下,我躁动的吻上去,她用手抚摸着我的头,鼓励我,嘴里发出轻微的*。  “恩,恩。”  我吻着她的脖颈,吻着她的香肩,那强烈的女人香味让我不可自持,我感觉自己眼睛里都是火。  她柔弱无骨的玉手也滑过我的脖子,然后伸进了衣服里。  我还没有尝试过女人的滋味,但我身体兴奋的无法控制,我本能的反应着,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做,心底里有剧烈的紧张感,就像一个正在偷吃的小孩。  正在我激情燃烧的时候,一声刺耳的枪声划破了汾阳城的平静。  “砰!”  我被吓的瞬间清醒过来,我抬头张望着,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豹子从远处跑了回来,他冲我喊“大哥,是二狗子。”  我心里咯噔一声,我他嘛现在才想起来,从我进了汾阳城,就没有见到二狗子了。  片刻后,二狗子果然出现在了街道上,他迅速的往我这边跑,身后跟着七八个人在追,我冲他喊。  “二狗子,快点儿!”  我把叶晓雪推给板头,对板头喊“快,带她去战地医院,让兄弟们警戒,等我回去。”  叶晓雪抓着我的手,“不,我不走。”  “别耍脾气啊!赶紧走。”我踹了呆愣着的板头一脚“快,带你嫂子走。”  板头迟钝的“啊。”了一声,拉住叶晓雪就狂奔而去。  板头和叶晓雪刚走,二狗子已经跑了过来,他回头对着追兵又开了一枪“砰。”  然后对我喊“团长,我没事,快走。”  “我草,你他嘛干嘛去了?杂回事啊?”  二狗子冲到我身边,“没时间说了,先跑吧。”  “砰。”  二狗子又开了一枪,但是他的枪法真的很臭,一个人也没有打到,我生气的抢过了步枪,重新压上五颗子弹,我问他“这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  “什么!不知道他们就追你啊?”  “哎呀,,现在别管那些了,干就行啊,反正不是什么好人。”二狗子居然顶了我一句,我他嘛一想也是,管他是谁,是谁也得干啊。  我回身迅速卧倒,拉栓,瞄准,射击,一气呵成“砰。”  一个黑影栽倒,剩下的人明显往两边闪开。  我爬起来拉着二狗子继续跑。  二狗子瞪着眼睛喊“我草,团长你好枪法啊。”  我挥手就拍他的脑袋“不许给我说我草两个字啊,净他嘛跟小猫儿学。”  二狗子吐了吐舌头,缩着脑袋跑了。  后面追二狗子的人似乎没有武器,在被我干倒一个人以后就没有再追,我和二狗子一路奔回了战地医院,战地医院就在靠近城门的地方,现在城门已经关了,出不去,我冲进医院,我的弟兄们就都杀了出来。  最先叫唤的是豹子“团长,没事吧?杂回事啊?”  “我他嘛哪儿知道去啊,我不一直跟你一块儿啊。”  板头抄着步枪杀气腾腾的就冲我扑了过来“娘的,我钱呢!我钱呢!我告诉你,别看你是个少校,你不把钱还给我,我今天跟你拼了。”  板头怒气冲天,一脸的舍身取义,我赶紧把剩下的九十多块钱扔了过去。  “老子说了是借你的,别跟我虎啊,我兄弟多。”  板头抓住钱,摊开数了数,看见就少了三四块钱,幽怨的瞪了我一眼,把钱紧紧揣进兜里,还拿两只手护住,生怕那钱能长翅膀飞了。  我鄙夷的骂他“出息,扣,扣死你。”  “你才扣,你个少校抢我个连军衔都没有的民兵的钱,你好意思吗?”  “额...这不是特殊情况么。”  “不要脸,去找女人也不带我。”板头居然纠结的是这个问题。  我尴尬的摸了摸脸“告你们啊,谁也不许瞎找姑娘啊,找姑娘违反军纪的,都知道吧。”  所有人投给我一个嫌弃的眼神,让我很得意的晃了一下脑袋。  二狗子跟我身后,探出头来问我“团长,你找姑娘去了啊?”  “别扯淡,赶紧说,你这怎么回事?”  二狗子通一声敬了个军礼“团长,今天早上跟你进城的时候,我看到那个日本女特务了。”  我眉头一皱“就那个秋本凌美子?”  “对,我看见她就觉的挺奇怪的,然后准备跟上去看看,谁知道这个女人一连见了好几拨人,一会一批人,一会一批人,我这不一直盯着,就盯到这会儿了,刚准备撤,脚蹲的麻了,给暴露了,然后就被追了。”  “好几拨人?到底几拨,都是些什么人,说清楚了,这不是小事情。”  二狗子歪着头想了想。  “大概,四拨人吧。”  我拍了下他的脑袋“到底几拨。”  “恩,四拨,就是四拨,第一波来的就一个人,是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他们在一个院子里见面,我就蹲隔壁墙上,隐约听见那个男人好像叫疤子。我记的那个人脸特别黑,得有四十来岁,但是他们到底说了些啥没听见。”  我一看这架势,凌美子肯定在准备些什么大计划,赶紧叫徐丽拿纸币记下来,然后派鬼先生到医院外面放哨,我们就在医院大门里头。  “第二波来的是一伙子年轻后生,为首的那个后生也特别年轻,这个年轻人可长的白,特别的白,就跟医院这白布一样白,他带了能有二十来个后生,都是挺精干的打扮,我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伙什么人。”  我点头,问他“第三伙人呢。”  “第三伙人可能是个大人物。”  “什么样的大人物?”我赶紧问他。  “那个人带着一票人,那些人手里都拿着枪,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壮汉,那壮汉第一句话就是,来我的地盘,怠慢了。团长,你说,这个人说来他的地盘,那是不是就说,汾阳这里他最厉害?”  汾阳最厉害的?除了郭占伟还能有谁。  我心中一惊“难道是郭占伟?”  二狗子一拍大腿“对,姓郭,凌美子叫他郭师长,团长,那个人不会真是个师长吧?”   第十章 一个人的孤单  听到郭占伟和秋本凌美子的相聚让我心里很沉重,凌美子无疑是在为日本军队服务,那么她来到汾阳城一下子就见了四拨人,而且见到了郭占伟师长,就证明,日军特务肯定以前就已经渗透进汾阳了。  那么,凌美子和郭占伟到底谈了些什么?  今天郭占伟的太爷爷才刚刚去世,他居然还出来会见凌美子,那就说明他们之间一定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可是,能有什么样重要的事情值得郭占伟在这种情况下还去见凌美子呢?我暂时想不出来,或许,凌美子是想让郭占伟投诚吧?毕竟郭占伟手里可是有一支强大的骑兵师啊,那绝对不是一股可以无视的力量。  二狗子继续说“这第四伙人就挺奇怪了。”  “恩?怎么个奇怪法?”我问他。  “第三伙人走了以后,我本来也打算走了,但是没多大一会儿,第四伙人就来了,但是我看这伙人像是那个刚刚走了的郭师长的人,这次就回来了六七个,领头的是一个穿军装的,我也没看清,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  我心下咯噔一下,我赶紧问二狗子“你是说,郭师长走了以后,又派了一伙人回去了?”  “应该是,我声“照这样看,就是郭师长又派人跟凌美子重新联络了,那他们很可能就达成什么协议了。”  二狗子也急了“那怎么办?”  我继续问他“那追你的这几个人就是那个军官派来的?”  “恩,对,就是他手下的人。”  “看来他们是想抓活的,他们肯定不清楚你是什么人,要不然不可能不还击的。”  我身边的板头,豹子也听出来了事情的严重性,豹子问我“大哥,你是说这个郭师长要叛变了?”  我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现在说来,可能还为时尚早,但是咱们不能不提防啊。要是万一郭占伟叛变了,那咱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板头没好气的回了我一句“你不是跟那女的挺熟吗?找她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我看他一副死人样儿,直接就踹了他一脚“我草,我上哪儿找她去?再说了,我真找到了她能告诉我吗?这是多大的事情啊?能随随便便告诉我?”  “那你说吧,怎么办?”  我脑子已经乱了,这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晓雪忽然出来喊了我们一句“你们饿了吧?我给你们煮了饭。”  我点点头,对这几个后生一挥手“先吃饭,吃完想办法。”  弟兄们都去吃饭了,我一个人蹲在墙角,我心里很乱,脑袋很疼,我他嘛就是一个少校,我手底下现在就这几个兵,如果郭占伟真的叛变,我根本无力阻止,但是,这可是一个师啊,不是小部队,这个规模的叛变会在军界引发地震的,一个师叛变,会摧毁晋军战意士气的,会导致整个晋中南部的沦陷,会使日军越过晋中南部,直扑临汾,如果我们不能将日军暂时阻止在汾阳平遥一线,剩下的半个山西,我们也保不住了。  对,我就是个少校,我无力改变这些,但是我能不管吗?我抱着脑袋痛苦的问我自己,我能不管吗?  我是一个军官,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山西人,我出生,成长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乡,我们把自己叫做晋军,我们每天都在高呼着四个字,保境安民。  我可以死,真的,我不怕死,那么多兄弟都死了,这里的任何一个兵都不会怕死,他们已经打了太多仗,见过了太多死人,他们会对死亡恐惧,那是本能,但他们不会怕死,这些老兵不会。  我必须得搞清楚郭占伟的意图,必须得明确的知道他的对日态度。  我必须得再去一次郭府,以生命为赌注。  小猫儿是我最得力的兄弟,可他现在爬在病床上,他的背上有三个被重机枪子弹干出来的弹坑,铁贵儿依然昏迷不醒,徐丽和鬼医生没有战斗力,豹子只是我在路上救回来的一个普通老百姓,他现在连兵都算不上,我能带他去陪我死吗?我当然不能。板头只是一个混日子捞钱的兵油子,他只是一个保安团的连长,他能陪我一起死吗?我不知道。二狗子吗?他还是孩子啊,他真的是个孩子,我应该让他陪我吗?  神仙无疑是一个坚强的后盾,可现在的这种情况,我能叫他一起去吗?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多么孤单。  我要去做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然后我忽然发现没有人可以与我同行。我想抽烟,我感觉肺里面孤独的厉害。  我不知道板头什么时候蹲在了我旁边,他点了根烟递给我,我狠狠的抽着。  板头面色凝重,他说“长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要是真有啥要我帮的,你说句话就成。”  我很感激的点头,强装笑颜的说“呵呵,以后我缺钱了就找你。”  板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虽然你扣了点儿,但是哥们儿还是愿意跟你混。”  板头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都在奇怪,我他嘛什么时候有了让别人愿意跟我混的魅力了啊?  是因为,我在战场上的悍不畏死吗?  可是那么多比我更勇敢更猛的兄弟都倒下了,战死的,永远都是最勇敢的,谁他嘛都不能否认这一点,再英雄的人对那些死了的兄弟也得尊敬。  我还是自己去吧,一个人来去无牵挂,死了拉倒。  当然,我并不是没有牵挂,我也舍不得我眼前的这帮兄弟,也舍不得那个爱笑的女孩,虽然她调皮了点儿,但我真的很喜欢她。  毛瑟手枪,十发子弹的弹夹。  咔咔,压上弹夹,我深深呼吸,我不愿意再去和叶晓雪说话,我怕我会难受,我他嘛绝对一个人,这件事情,我只能一个人去,但是我得留条遗言啊,我悄悄走进了病房里,去找徐丽。  徐丽在小猫儿的病房里坐着,他一看我进去,忙站起来问我“大哥,回来了。”  “恩,回来一会儿了,我跟你说个事情。”  我把徐丽叫到门口,避免其他人听到。  我说“妹子,明天天亮了我要没回来,你一定要想办法给临汾的军部发个消息,就说骑三师叛变了,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尽快传过去,不要问我其他的,我马上就得走。还有,我要回不来,告诉晓雪,不要等我了。”  徐丽抓住了我的胳膊“哥,到底怎么了?”  “不要问我,我也不会说,你按我说的做就行。答应我,好吗?”  徐丽死死的盯着我,最后,她点头,我看到她眼里有泪光,她激动的说“哥,你是个真正的军官。”  “呵呵,我就是做点儿本分的事情,走了。”  我独自一人踏上征途,避开所有人,走向汾阳的首富,郭家。  我忽然有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因为我是一个人,就我一个人啊,你不会明白当你一个人做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的时候会有多么孤独。  就像冯凯要去刺杀傅作义的时候,他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一次次胆颤,一次次想要退缩,你不能说他太懦弱,他要做的事情,那是赌上了他自己的命啊。  我只能紧紧的握住枪,冰凉的手枪给我唯一的希望。  若郭占伟当真要叛变,说不得,枪响人亡,不是他死,就是我完。  拼了。   第十一章 小白爷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你一个人就做不了,只是,你会希望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因为那样你会觉的自己不再孤单。  不再孤单。  我趁着夜色摸到了郭府之外。  郭府的门口已经换上了两个白色的灯笼,大门上也挽上了一条白色的纱帐,在纱帐中原,是一朵很大的白色的纸花。  郭府大门紧闭,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但我仍能听到郭府里传来的凄厉的哭声,几个女人的哭声。  我本来准备直接敲大门进去,可我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个穿着白西装的年轻后生走了过来,他身后远远跟着一批人,看样子也都是些后生,我握紧了腰间的枪。  白西装的后生很年轻,他穿戴的很前卫,他看到了我也是一愣,然后竟然跟我打了个招呼。  “你好。”  我也礼貌的回应“你好。”  他走到我身边,看了眼我的肩章,然后很讶异“骑三师的?”  我轻笑一声“不是,太原那边退下来的。”  后生道“我就说嘛,骑三师的少校也没几个,我应该都见过,那朋友你也是准备去郭府?”  “呵呵。”我笑了一声,我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直接,“对,我是想进去见见郭师长。”  他抽出了一包烟,问我“抽吗?”  我看的出来眼前的年轻人对我是没有恶意的,他也是在这大深夜里来找郭占伟的,那么他肯定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接过后生的烟,问了声“朋友怎么称呼?”  “朋友们都叫我一声小白,你也叫我小白吧。”  “恩,我叫武忠,你也就叫我小武吧。”  我们隔着一步距离,在深夜里喷云吐雾,小白问我“要不,小武你先进去?”  “一起吧。”虽然我不认识这个叫小白的人,但是我真的不愿意一个人面对郭占伟,能有一个人陪我那是再好不过,于是我提议和他一起进去。  小白笑了笑“好。”  我把指间的香烟弹飞,和小白并肩而去。  人生奇妙,相逢何必成相识。  郭家豪宅内,正殿灵堂,堂上左右各跪着两个年长的女人,这些都是郭占伟的长辈,在郭老太爷去世的时候,郭家长辈第一时间都赶了过来。  郭老太爷的遗体在灵堂后面的里屋里,灵堂里悬挂着郭老太爷巨大的遗像,遗像上的郭老太爷精神烁烁,意气风发。  几位家眷仍在痛哭,忽有护院来报。  “老爷,小白爷来了。”  郭占伟的眼中说不出来是什么神情,他跪在大堂中央,他甚至都没有思索小白为何会深夜来访,他直接回到“请进来。”  “老爷,跟小白来的,还有一个人。”  “谁?”  “就是上午在门口闹事的那个少校,跟着陈正先来的那个军官。”  郭占伟只沉默了两秒钟“一并请进来。”  护院问道“老爷,是请到迎客房还是?”  “带到这里来。”  “是,老爷。”  护院离开,郭占伟抬头望向郭老太爷,“太爷爷,曾孙子,究竟该怎么做啊?”  郭占伟明白来的两个人对他都是有敌意的,但他没有叫人,没有把他的护院安排在左近戒备,为什么?因为他自信在郭府,在汾阳,没有人敢动他,小白爷不敢,我也不敢。  我和小白并肩而入,郭府第一进院子里有四个护院站岗,我们穿过院门,进了第二进院子,这个院子里很空,没有见到守卫的护院,我们被带到了灵堂上,郭占伟还跪在那里没有动弹,他只是挥手让几个长辈女眷回避。  小白爷上了灵堂,先对这郭老太爷的遗像拱手拜了三拜,我也跟着拜了三拜。  郭占伟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只是淡淡的问“二位来了。”  小白率先开口“伟大爷节哀顺变。”  “谢谢。”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郭老太爷的死很明显的是因为神仙,而我,是神仙的兄弟,其实我也算是害死郭老太爷的凶手之一,我对郭老太爷也是心存内疚的,而我现在,又要来准备杀他的曾孙子,如果,郭占伟真的叛变了,我绝对不会手软。  郭占伟冷冷的回道“小白爷不会是来看我郭家的笑话的吧?”  “呵呵。”小白道“伟大爷说笑了,小白这会儿来郭家,确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你便直说吧。”  “好。”小白酝酿了一下,说道“伟大爷,今天,小白见了一个人,一个日本女人。我想以伟大爷的耳目想必也已经得到风声了,不错,小白去见了一个日本特务。”  我心中骇然,我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白西装后生,就是二狗子所说的凌美子会见的第二拨人。  伟大爷的声音依然没有丝毫感情“然后呢?”  小白背负双手,望着郭占伟,又望了望我,然后说“伟大爷应该明白日本人找我,当然没有什么好事情,他们让我在日军进攻汾阳城的时候,配合他们进攻,里应外合,拿下汾阳,而且他们给我开的条件也确实不错,他们让我做汾阳地区方圆一百里的市长。”  “哼,日本人倒是给你下了不少本钱。那你,又是作何考虑?”  小白顿了一顿“我,答应了。”  我瞬间握紧手枪,我没有想到,小白竟然也要叛变。  郭占伟仍纹丝不动,只是又问了一句“然后呢?”  小白抿住了嘴“然后,我想端了这个日本特务一伙。”  “哦?”郭占伟惊讶的问了一声,终于转过了头,“你是说,你准备对日本人下手?”  “呵呵,这样做,是不是很傻?日本人,马上就打过来了。”小白自嘲的一笑。  我心下稍缓,看来,小白有他自己的坚持,但我仍不敢松开枪,如果,如果他真的投敌,那我就必须得动手了。  我长叹一声“这世上,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傻子啊。”  他们齐齐回头看我。  我说“山西北部一战,大同,忻口,娘子关,太原,三十万大军全线奔溃,亡者十万,伤者无数,尸山血海,目不能睹啊。”  我看见小白面色抖动,他的眼神有变化,“是啊,家国百姓,全靠你们啊。”  郭占伟沉默片刻,忽然问我“不知道朋友来,是要作何?”  我感觉握枪的手中都是汗水,我踏前一步,站在灵堂中央,灵堂里的白绸异常刺目,我感觉,这些白布,似乎也是为我准备的。  “我,来问你一句话。”  郭占伟眉头一皱“什么话!”  我大喝一声“你,是不是叛变了!”  这一声喊,震荡在空旷的灵堂里,震的小白都瞪大了眼睛,震的郭占伟满脸怒火。   第十二章 不用考虑  整个国民革命军战斗序列,只有一个正规编制的骑兵军,在抗战开始后,西北的马步芳部队才临时编制了两个骑兵师,而目前,整个中国,只有这一个骑兵军。  所以,在战争初期,只有在山西战场上,日军与国军骑兵,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对决。  国民革命军第一骑兵军第三骑兵师驻守汾阳,这是一支完完全全由山西本地,尤其是汾阳附近的士兵组成的骑兵师。  (第三骑兵师属于虚构,第一骑兵军实际只有第一,第二师。)  第三骑兵师有五千骑兵,五千战马,下辖四个骑兵团,在汾阳以西,靠近山区的地方驻扎。  骑兵师的军需耗费巨大,一个骑兵师的军费顶得上一个步兵军,当然,骑兵的战斗力也是不容忽视的,他们拥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长途奔袭,在没有实现摩托化部队的情况下,想要进行远距离闪电攻击,非骑兵莫属。  其实这就是国家之间的差距,德国的闪电战是飞机大炮坦克装甲车带集群炮火,我们的闪电战只有战马,马刀,冲锋枪然后夹点儿手榴弹。  是的,在热兵器时代,战马的作用越来越小,因为动物永远没有机器稳定可靠,和摩托化机械化兵团相比,骑兵,其实不具备任何优势,但仍然比步军要强大。  在晋中南,骑三师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日军十一万血战两个半月才拿下太原,他们太需要休整了,此刻的日军无力再向南进攻,他们只能派出少量部队突击,而突击的这支部队,就是日军摩托化旅团。  骑三师副师长,是一个外地人,他来自察哈尔,那么,为什么汾阳的骑兵师,要布置一个察哈尔的副师长呢?原因很简单,汾阳本地并没有多少马匹,骑兵师的马匹,骑兵训练,都靠这位来自察哈尔的副师长。  自三一年整个北方的骑兵部队被阎锡山收编以后,这个原本察哈尔骑兵军的军长,直接降成骑三师的副师长,连降三级,这个副师长心里能平衡吗?  他当然平衡不了的,但是形势比人强,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没有选择,他只能来到这里,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汾阳。  但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一个人当然训练不了一个骑兵师,所以他来的时候带了一百五十多号察哈尔的兄弟,这些兄弟在骑三师里,只听他一个人的。  最重要的是,多年前,在察哈尔,这个副师长已经接触过日本人了。  骑三师师部,副师长忽然下了一道军令,全体察哈尔骑兵集合,火速开拔,一百五十号察哈尔骑兵深夜集合,何等奇怪?许多军官望着狂奔而去的副师长,不知所措。  由于骑兵师的日常训练都靠这个副师长,所以平日郭占伟很多时间都是在汾阳城里的郭家老宅内。  此刻,一百五十号来自察哈尔的彪悍骑兵荡起一片尘土,奔向汾阳城。  郭家灵堂。  我质问郭占伟这个少将师长。  “你,是不是叛变了!”  郭占伟听到叛变这两个字,怒火满面,他张开骂道“混账!你他嘛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我猛的掏出了枪,打开保险,对住了他的心脏,郭占伟看着我的动作眯起了眼睛。  “呵呵,在我这里掏枪,你倒是真有胆气。”  我已经无路可退,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挺着“郭师长,不瞒你说,我的一个士兵跟踪了那个日本女特务,他发现了你也去和那个特务会面了。”  “哦?”郭占伟紧盯着我的枪口“那么说,你是真的怀疑我了?”  “不错,因为我的兵,看到了你离开之后,又派了你的人回去。”我一五一十的跟他说,到了这个时候,没必要遮遮掩掩,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就是。  郭占伟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那你的兵既然看到我又派人回去,就应该知道我干了些什么。”  我心下一惊,不知道郭占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说“我明明派人抓了日本特务,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我要叛变投敌呢?”  郭占伟缓缓站起身,根本就无视我手中的枪。  他双手啪啪拍了两声,对着院子里喊了声“把日本人带上来!”  我疑惑的望向院中,十分钟以后,六个护院,带进来了三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赫然就是秋本凌美子。  当我看到秋本凌美子的时候,我已经不能不放下枪,我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刚才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军纪,胁迫长官,那是大罪,但我心里却轻松了,我对着郭占伟笑了出声。  “好,是武忠错了,武忠这条命,由你处置了。”  小白爷望着场中惊变,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望着三个日本特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把枪扔在了地上,走到了凌美子面前。  凌美子震惊的望着我。  但是她也在强装着满脸的愤怒,我忽然明白,她其实是不想连累我。  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已经是无所谓了。  我摸了摸凌美子的脸,“美女,我和你一样了。”  看到我的举动,郭占伟真正的皱起了眉头,他不解的问我“你,认识这个特务?”  “当然,这个女人救过我几次,即使她是日本特务,即使我和她对立,可我不能否认,她曾经帮过我很多。”  小白忍不住问我“那你还要来郭府找死?”  “她做她该做的,我做我该做的,仅此而已。”  凌美子被绳子绑着,她忽然轻轻踢了我一脚“傻子,你这样没有任何用处。”  我对着凌美子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反正你是活不了了,我也好不了,怕什么?”  郭占伟忽然大喝一声“绑了。”  两个护院冲上来,我根本就没有反抗,我还是微笑着,很快就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郭占伟满脸凝重,在灵堂里踱了几步,说道“武忠,我敬你是条汉子,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但是,通敌之罪不可饶恕。你应该明白。”  “军纪,我比你懂。你现在干死我,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凌美子不理郭占伟,而是问我“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来了?你何必要惹郭占伟,这个人不是好惹的,我们本来可以逃脱的,但是我们低估了他在汾阳城里的实力,哎,你真不该来的。”  我说“我本来只是想问问他是不是被你收买了,其实我来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了,但是死之前还能看见你,我真挺高兴的,真的。”  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真倔强,这些事情用你管吗?你带兵打仗就是了,这样做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我靠近她身边,和她挨在一起,歪着头瞅她“保境安民,不是仅仅打仗就够啊,很多事情都得做,不是我应该这样做,而是,我想这样做,你明白吗?”  她瞪着我“为了你的国家吗?为了你的人民吗?”  为国家?为人民?我是一个热血军人,但我其实真的没有那么伟大,我告诉她“我就是觉的得凭良心做事情,男人么,不得拍着自己的胸膛活着啊?就和你一样,你有你的目标,我也有我的坚持啊,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拼上命,可是已经逼到这儿,我也就不去想了。”  郭占伟和小白看着我俩聊天,没有打断我们,我不知道他俩都在想些什么。  我问凌美子“你们要是做了俘虏该怎么办?”  “我们其实不算正规士兵,我们的规则是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帝国培养出来的情报员其实很少很少,我们这样的人帝国很需要。”  “那现在这种情况呢?”  “由他处置吧,我和你一样,来了这里,我也没打算活着。”  凌美子身旁的另外一个日本特务竟然跟我打了声招呼,而且他的中国话同样非常好,你根本听不出来他是日本人,他对我说“你好。”  我一愣,然后也回了一句“你好。”  他说“我很佩服你面对死亡的从容和勇气。”  我大笑出声“哈哈哈,你必须得承认,日本人虽然很厉害,但中国人,也有响当当的好汉。”  他点头“是啊,我并不仇视中国人,但我必须为帝国效力。”  凌美子接话“各为其主罢了。”  郭占伟终于说话了“各位,说够了吧?现在你们得听我说话了。”  我们都望向他,小白爷也静静的等着。  郭占伟道“按军纪,武忠当然罪不至死,但是我必须查清楚你们的关系,我得确认你是不是勾结了日本特务,来这里查看日本特务是否被我抓获,而你们三个,如果愿意招供,我可以保证不伤害你们的生命,我也不愿意伤害你们,如果你们不愿意招供,我会直接将你们都押送到临汾,那里,自然有专门对付你们的人。现在,你们考虑考虑。”  那个日本特务直接回答“不用考虑,我们不会招供的。”  “你确定?”  日本特务很从容的点了点头“当然。”   第十三章 重誓  日本特务干脆利落的选择了拒绝合作。  这让郭占伟很头疼,他没有接触过日本人,他是一个挺自傲的人,他是真的不愿意对付这些特务,尤其这些特务里还有个女人,而且,还牵扯到了一个少校,偏偏这个少校的身份也不简单,他是战亡的武德将军的儿子。  郭占伟望向我“你呢?”  我耸了耸肩膀“你看着处置吧,我这人很少这么随意的。”  郭占伟“你就,不为自己争取一下?”  “呵呵,你让我怎么争取?”  “我可以不计较你威胁我,只要你能证明你和这个日本特务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没有牵扯到军事机密,我可以放了你。”  我苦笑了一声,“你让我怎么证明?现在我和她就在你面前,要不这样吧,你直接干死我,就可以证明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没有必要这样,我并不希望你死。”郭占伟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我听的出来他说的很真诚。  我对他说“我和她是在太原保卫战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我抓了她,但是她帮了我们一次,所以我们成了朋友,在之后的汾河桥阻击战和向汾阳撤退的途中,她又帮了我两次,她人挺好的,起码对我挺好的,我并没有避开我的兵,所以,我的兵都认识她,你去把他们叫来问问就知道了。但是我要和你说明一点,我们没有交流过任何军事情报,她没有,我也没有。我知道这很难说的清楚,信不信就由你吧。”  凌美子头发有些乱,但她的眼睛很亮,她的那种美是比较柔弱的美,尽管她有一颗绝对坚强的心。  她语气哀怨的对我说“你为什么就不能装着不认识我啊。”  我心里一冷,我恶狠狠的骂她“你不是说朋友,是个很重要的称呼吗?”  “对,就像你们说的兄弟。”  “那我能他嘛装着不认识你吗?反正都是阶下之囚,怕什么?蒋总统和阎长官还是敌人呢,他们不是在别人面前也和朋友一样?”  她翻着白眼“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啊?我他嘛再孬种我也不可能不认我的朋友吧?”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就是我的这些话,深深的打动了这个来自神户普通工人家庭的女孩。  “你真好。”  我小脸一红“你忠哥当然好。”  “可是,你对象还是会揍你的。”  我当场被噎的说不出来话。  郭占伟看着我们在这里毫无顾忌的说话,狠狠咳嗽了两声“恩,这样吧,武忠,只要你敢跟我立个誓,我就放了你,而且,我会作为你的担保致电绥靖公署,说明你的情况。”  “啊?”我惊忽了一声。  那个时候的誓言可和现在的不一样,绝对天差之别,那个时候的中国人最在乎的就两个东西,一个是祖宗,一个是誓言。  看过《投名状》的朋友就会明白,那种誓言,杀我兄弟者,我必杀之,兄弟杀我兄弟者,亦必杀之,许下这样的誓言,那得背负多么沉重的代价,一旦许下这誓言,他们将拼尽一切去完成。  我心里真的有些突突,有些紧张,“我这辈子也没发过誓,你让我发什么誓?”  “你只需立誓你从未与这个女人有情报往来,日后也绝不叛变,我就放了你。”  这样的结局我其实是应该庆幸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忽然变的有些沉重,我想到了我战死沙场的老父亲,我要立一个誓,一个永不叛变的誓。  郭占伟大喝一声“松绑。”  护院上来,迅速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我环视一圈,所有人都在望着我,我转过身去,走到灵堂门口,抬头望向沉沉的夜幕。  中国人信魂,我们觉的死去的人会在天上望着我们。  我跪倒在地,三指朝天。  “我,武忠,五十八团少校团长,今天在天地之间立此重誓,我绝没有与凌美子交换过军事情报,亦绝不会叛变投降日军,我是个后生,我说出的每一句话有天地日月作证,我他嘛是个军人,我不敢说我多么忠勇,但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望着天空,那里繁星闪烁,我想,有一颗,一定是我的父亲。  我高呼出声“父亲啊,你看看我吧,儿子这辈子不求达官显贵,就求个梦想,就求个和您一样马革裹尸,青山埋骨,那么多兄弟战死沙场,为了一句保境安民我们和您一样为家园乡亲战斗到死,我们和您的梦想一样,就是保住这一块土地,就是为了不让别人伤害这里的父老乡亲,那么多老百姓眼巴巴的望着我们,我以我的命向您起誓,我必为了保境安民战斗到死。”  我满眼热泪,我激动难忍。  父亲啊,若你在天有灵,请你看着我们继续你未竟的事业。  我没有太崇高的理想,三民主义,按劳分配这样的大事不是我能抗的起的,我就是简简单单想当个合格的军官。  我回过头来,眼含热泪,我问郭占伟“行了吗?”  郭占伟一脸凝重“知道我为什么会相信你吗?”  我不知道,我瞅着他。  他继续说“不是因为你是武德的儿子,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从原平城里杀回来的。”  “你也知道原平城!”  郭占伟张开双臂“试问今日晋省,谁人不知原平一战,196旅全军尽墨,一战而亡四千人,死守原平十日不撤。从这样的仗里活下来的人,他可能叛变吗?”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一场惨烈的战役,已足够彰显一生的价值,原平一战,亡四千余人,然而,整个山西,都会记住他们。  我上前一步,那股子勇气又灌上心头。“那么,我可以求你件事情吗?”  “什么事?”  我一手指向凌美子“放了她!”  “什么!武忠,你不要得寸进尺!”郭占伟断然拒绝。  “有什么条件你随便开,只要能放了她,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私放日军特务,我也救不了你。”郭占伟狠狠道。  我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你既然知道我不怕死,就不用威胁我。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  他问我“你说的,是真的?”  “绝无虚言。”  郭占伟沉默了,他皱着眉头,神情肃然,在灵堂内来回踱步,似在认真考虑。  凌美子忽然转过来,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臂,我痛的惊呼一声“啊!干什么。”  “你真傻吗?能活着就好好活着,走吧,快走吧。”  “你救我的时候,考虑过自己吗?如果让你的同事知道了,你会是什么结局?”  她愤怒的冲我喊“你为什么总要比较,我和你不一样,我死了也就死了,我只是个情报员,而你你是个军官,是个少校,很多士兵的生命都靠着你啊。”  我心里很难受,我问她“你知道生死之交这四个字吗?”  满场愕然。   第十四章 又出事了  郭占伟似也被我们的友谊打动。  他开口了,但是他的话,也让我呆在当场。  “好,若你能让陈正先跪在这里,为我太爷爷磕三个响头,我便放了这个女人。”  这?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兄弟给他杀女的仇人下跪磕头?我他嘛怎么可能要求我的兄弟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郭占伟要求我拿命换凌美子,我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让我的兄弟给郭老太爷磕头,我真的做不到啊,我有什么资格这样去要求我的兄弟。  我,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我不知道怎么样能救下凌美子,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我不应该这样去做,但我作为她的朋友,我能看着她去死吗?  我摇头了,我只能摇头,“我,做不到。”  我颓然的叹息,为什么总是天不尽人愿?为什么我总是救不了我想要救的人啊。  郭占伟料到了我绝不会答应他,他冷冷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不得你了,来人,将日本特务带下去。”  “且慢。”  小白忽然出声阻止。  郭占伟惊讶的望向他,这个一直静默观察事态的年轻人,忽然发声了,他走到了郭占伟身前,低声说了很久,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他确实说了很久,直到郭占伟紧皱的眉头缓缓放松下来。  郭占伟听完以后,轻轻点头,嘴里低声说“恩,也是个办法。”  小白拱手退开“如何决断,还看伟大爷的。”  “好吧,既然如此,就成全了他吧。”郭占伟望向我“那我便放了这个女人,你们,走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太吃惊了,我没想到小白说了几句话,郭占伟竟然就放了凌美子。  我和凌美子对视一眼,她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怀疑的问他“你确定?没有其他条件了?”  郭占伟很郑重的回答“对,没有条件,你们走吧,松绑。”  护院松开了凌美子的绳子,凌美子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但她马上就问“那我的同事呢?”  郭占伟冷哼一声“我已给了你们天大的面子,不要不知好歹,你们再没有任何资本跟我谈了,走吧,再不走,我随时都会改变主意。”  另一个日本男特务立刻接话“凌美子,快走,能活一个是一个。”  “可你们呢!”凌美子急道。  男特务微笑着“凌美子,帝国男人,本就该为国而死。”  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特务竟然也喊了一声“走!快走!”  我看事态已无法持续下去,拉起凌美子就往外奔,凌美子不舍的看了一眼她的同事们,虽然这两个特务和她仅仅只认识了一天,但是作为他的第一个部下,这两个勇敢的帝国男人将要面对死亡。  郭占伟看着我和凌美子离开,郭占伟还是不确定的问了小白一句“你刚才说的,你能保证?”  小白道“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深夜前来,是为了什么?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抓到了他们吗?”  “好吧,那就听你的吧,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呵呵,小白从来不敢高攀郭家,只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我们应该合作一把。”  郭占伟望向剩下的两个特务,问小白“那这两个人呢?”  “杀了吧,留着也是个麻烦。”  “砰!砰!”郭占伟瞬间掏钱,一把精致的手枪,火光乍现,两颗子弹击碎了两个特务的额头。  郭占伟的身手让小白也吃了一惊,他还是低估了郭占伟本身的实力。  刚出郭府,凌美子就听到两声枪响,她猛的回头,惊呼一声“不!”  我强拉着她跑“我们管不了,快跑。”  我隐约看见,凌美子落下了眼泪,她忽然站住,我被她拉的也停了下来,我急问“怎么了?”  “你走吧。”她真的是在哭,但她很倔强的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你跟我离开汾阳,这里太危险了。”  “不!”凌美子很坚定的拒绝“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当下就急了“你还做什么啊?还想死啊?你不看你的同事都被杀了啊?留下来那是九死一生,你能顾着点自己的命吗?”  “你让我怎么跟你走?凌美子问我。  我顿时一呆,是啊,我怎么让她跟我走,她是日本特务,而我,是一个国军少校,在郭府里我救她,那是逼不得已,我不能看着她去死,她救了我几次,我必须得帮她,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出了郭府,若我们仍然在一起,那便很难再解释我们的关系,也许,郭占伟放我们离开,就只是为了试探我们呢?  “你一个人,可以吗?”  凌美子挣脱了我拉着的手“我一个人很久了,不是到现在都还没事吗?”  “可是这里太危险。”  她笑了,很甜美的笑,她看着我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放心吧,我要去办的事情并不危险,而且我会很快离开汾阳,保重吧朋友,如果我们还能见面,我一定不会再这样匆匆就走了。”  我心里忽然就有些失落,我问她“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当然,我们是朋友。”  “好吧,你一定要保重。”  她转身离开,我看到她单薄的身子,我心里有些难受,她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问我“武忠,你,有对象吗?”  “啊?”我一愣,然后大笑“哈哈哈哈,等我们下次见面,我就告诉你。”  “嗯,保重。”  “保重。”我对着她的背影挥手,她迅速离去,我每次和她见面都是这样匆匆,这样短暂,但我在这样短暂的接触中,却真切的感受到这个女孩子的善良和柔弱,她的美丽和她内心的坚强。  送别凌美子,我赶紧往医院回去,但是我才走了几十米,前方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听声音人数一定很多,我听到那边一个声音呼喊。  “大哥!”  是豹子,这个从小习武的后生目力惊人,隔着很远就认出了我。  我一听是豹子,也赶紧迎了上去,带队的,是黄瓜。  我劈头就问“我草,黄瓜你带部队进来要干嘛?”  黄瓜冲到我身前,蹲下身子猛烈的喘气“板头,板头说你闯进郭府了,让,让我赶紧带兵,来,来,我就过来了。”  这时候我才看到不光豹子和黄瓜来了,板头,二狗子也来了。  二狗子挠了挠头“团长,是我跟踪你来的,然后看见你进去了,我就马上去搬救兵了。”  我却忽然想到了被豹子灌倒的参谋长,我问板头“神仙这么样?”  “还睡着呢。”  “恩,我已经没事了,不用过去了,撤吧。”  板头再次问了一句“长官,真没事了?”  “废话,你不看我好好的啊,走了,撤了。”  “哎,好,撤!”板头挥了挥手,士兵们迅速掉头,就要撤离。  这个时候,我刚刚离开的郭府方向,忽然传出动静。  “砰!砰!砰!砰!砰!”  五声刺耳的枪声再次划破汾阳黎明的天空,我们所有人吃惊的回头,我隐约听到,大批战马嘶鸣,大队士兵呼喊,我猛拍大腿,叫了一声“不好,又出事了。”   第十五章 我也姓郭  国民革命军骑一军骑三师副师长高问天,带着自己一百五十多条征战多年的兄弟杀到了郭府门前。  高问天勒住战马,直接鸣枪五声,大喝道“闯进去!”  “通。”  一匹战马撞开了虚掩着的郭府侧门,然后打开了正门。  高问天带着五十号骑兵,直接从正门闯了进去,逼住第一进院子的十几个护院,然后冲到了第二进院子。  剩下的一百来号骑兵,一部包围前门,一部杀向后门,将郭家大宅团团包围。  高问天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他戎马一生,历经清朝,北洋,国民政府三代,可谓历经风雨,饱受沧桑,到了今天,他还能没有彻底倒下,凭的就是危急时候的果断抉择和身后拼死相随的兄弟。  今日,无疑又是一个决定命运的时刻,他已没有选择,他只能一往无前。  郭占伟和小白还站在灵堂里,两具日本特务的尸体才刚刚托下去,听到枪声,其他院子的护院也急忙冲了过来,呼啦啦聚了五六十个护院,但其实这些护院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枪,他们只有二十条枪。  以郭家在汾阳的势力,根本不需要什么护院,这些护院,其实只是撑门面的,所以并没有派太多枪,因为他们毕竟只是护院,不是兵,枪太多了,也是对政府的一种压迫。  五十号彪悍的察哈尔骑兵冲进了第二进院子,被五六十号护院挡住,但对于高问天来说,这些护院,根本不具备威胁。  郭占伟感觉有些头疼,今天出了太多事情,先是陈正先寻仇,然后太爷爷自尽,接着日本特务联络,到了晚上小白和武忠齐齐到访,这武忠救走那个日本女人,高问天又带着兵马杀进来了。  他感觉心里有些累,这些事情太过复杂和重要,已让他应对的疲惫不堪。  他抬头望着高问天,“高大哥,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至于让你带着这么多兵进来?”  高问天端坐在战马上,身后的骑兵严正以待,子弹上膛,保险拉开,高问天感受着身后兄弟们冲天的杀气,他很有底气,他说“占伟,今日我也同别人一样称你一声伟大爷。”  “呵呵,占伟不敢当。”  “伟大爷,我来干什么,你想必比我更清楚,这样,你就安安心心的在郭家宅子里当你的大爷,骑三师,就由老哥代为操劳吧。”  郭占伟苦笑“呵呵,高大哥倒是说的够明白,够痛快。”  高问天“咱们都是明白人,无需说些糊涂话,今日机会在手,我来,就是要夺了骑三师的兵权,我既然已经决定,就不会犹豫,也不会顾忌,我就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交出兵权,保证不再插手,我就留你性命,若你不肯,那我顷刻间就杀灭郭府,让你郭家上下,鸡犬不留。”  郭占伟黯然叹息“没想到,没想到啊,高大哥还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占伟,确实小看了你啊。”  高问天是个急性子,他并没有耐心跟郭占伟絮叨,他明白时间的宝贵,越快掌控局势,危险就越小一分,自己就越安全一分,再怎么说,这里毕竟是郭家的大本营,是汾阳城。即使他手里有一百五十号骑兵,杀了郭占伟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仍不能完全肯定自己会赢,所以他急,他需要果断而迅速的得到结果。  “你就说,这兵权,交还是不交?”  小白本就在灵堂偏僻处,此刻,小白谨慎的向后退去,没有引起高问天的注意。  郭占伟却依然淡然,“高大哥,占伟太爷爷刚刚去世,你既然来了,是不是,该给太爷爷上一炷香?”  高问天望着素白的灵堂,和灵堂上郭老太爷的遗像,“若是我们解决了此事,我高问天,当然会为郭老太爷上一炷香,只是此刻,我们还是办正经事吧,我没有时间跟你耗,要么,今日送郭老太爷一个人,要么,送你郭家满门。”  郭占伟冷哼一声“你当真觉的,凭你,能灭得了我郭家?”  高问天咔擦拉开手提机枪的枪栓,“那你觉的,我身后这百十多条枪,都是摆设吗?”  郭占伟环视全场,几十条枪对着他,他望向高问天“你,真的已决定叛变?”  “哈哈哈哈!”高问天仰天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日军兵锋之盛,谁人能挡?我不过是顺势而为,投了日本人,未必就会落得遗臭万年,别说是我,阎长官,蒋中正,说不得哪天扛不住了一样要投敌。”  郭占伟痛心的问“那就是说,你已决心如此。”  “不错!”高问天抗起枪“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再后退一步。”  郭占伟双手背在身后,一把手枪就在后背,他自信如果拔枪,绝对能干死高问天,所以他并不惊慌,他缓缓出声“高大哥,你知道,汾阳城里有多少户人家吗?”  “恩?”高问天疑惑道,他不知道郭占伟是什么意思。  “汾阳城有民五千户,这五千户里,有一千八百户郭姓人家,整个汾阳地区八个县里,有十万郭姓人家,占伟振臂一呼,顷刻云集十万,你当真觉的,你身后这点人马,能灭得了我郭家?!!”郭占伟霸气侧漏,怒吼一声。  高问天战马被惊的后退一步,高问天冷吸一口气,心中巨惊,但仍然强撑着回了一句“哼,可此刻郭府里,又有几个人?”  郭占伟大喝一声“郭家儿郎,可有畏死后退者?”  数十号郭家护院齐呼一声“为郭家而战,宁死不退!”  他们忽然变的异常团结勇敢,一改面对陈正先时候的犹豫不决,是什么?让他们有这样的改变?是因为,有人扬言要灭了郭家。  你能明白一个姓氏,一个家族赋予一个族人的自豪和荣耀吗?  若为保卫郭家,汾阳十万郭姓,绝对能轰杀干净眼前这区区百十号人马。  这是一个家族数百年来积淀的最为强大的力量。  郭占伟再吼一声“高问天!今日,你敢在郭府里动一个人,我保证,你们谁也休想活着离开汾阳城,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这里是山西,这里是汾阳!试问汾阳之境,谁敢动我!”  郭占伟如此强势霸道的喝问,让所有的察哈尔骑兵动容。  高问天急忙呼和“众兄弟莫惧,郭占伟再强,今日咱们也要灭了他,多少枪林弹雨我们冲杀出来,难道,还能栽在这个小小的汾阳城!所有人,准备射击。”  哗,所有骑兵的枪口太高。  高问天狰狞着脸,“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服是不服,若再不放话,老子,可就什么也不管了。”  郭占伟奋身向前“来!来啊!有种干死老子啊!”  高问天被逼的说不出话来,他不想干死郭占伟吗?他当然想,可是郭占伟说的也是实话,要在汾阳城里开战,他仍无十足把握啊。  但此刻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预备!”高问天怒吼。  “嗖!”自郭家后院里,忽然射起一支烟花,烟花冲天而起,在高空里炸出一团巨大的火花,血淋淋一般红色的火花,火花覆盖了半个汾阳城,那颗巨大的火花瞬间惊醒整个汾阳城!  “开火!”高问天怒目圆睁,他不能再等,一秒钟也不能再等。  “砰!”一声步枪响。  察哈尔骑兵的首领,来自茫茫大草原的骑三师副师长高问天,死了。  子弹直接从他的后脑里钻了进去,炸开一个血窟窿,他猛的栽下战马,死不瞑目。  开枪的,是高问天身后的一个兵,一个普通的骑兵。  所有骑兵瞬间愣住,他们将眼光全部集中在了那个开枪的士兵身上。  那个士兵双眼通红,似也极度痛苦,他喃喃出声“高师长,我,也姓郭啊!”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惊变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高问天到死也没有想到,郭占伟早已在他身边埋下了夺命的棋子,一招失错,满盘皆输啊!   第十六章 血战郭府  那颗巨大的烟花,是郭家紧急召集令,烟花炸开,整个汾阳都能看见,于是在顷刻间,整个汾阳地面无数郭姓或不郭姓的男人们冲出了家门。  他们抄起能够找到的任何能杀人的武器,自汾阳四面八方疯狂涌来,你会看见黎明之际的整个汾阳都在沸腾。  多少年,多少年汾阳都不再有此盛况了。  汾阳城内,那烟花在天空燃烧了很久,把整个城池都映成红色,数不清的百姓从街道上汇聚起来,汹涌向前,那巨大的人潮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你一个道理。  这里是汾阳,别惹郭家!  郭家老宅内,一个士兵干死了高问天,忽然出现了诡异的宁静场面。  就在这个间不容发的空隙里,小白忽然冲上来,拉住郭占伟就跑,别人不知道,小白却实实在在的知道,面对这样彪悍的骑兵,郭家护院,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不错,郭占伟安排的棋子干死了高问天,可然后呢?  只听院落里爆出一声悲呼“拼了!”  “为师长报仇!”  “杀!”  “哒哒哒哒哒哒。”“砰!砰!砰!砰!”  院子里五六十号骑兵轰然开火,几十把机枪瞬间发射,爆出巨大的火力网,瞬间席卷整个院落,子弹呼啸的场面惨烈而壮观。  郭家的护院根本没有能力反击,几十号护院如同猪狗一般被宰杀,子弹扫过所有护院的身体,将他们射的支离破碎。  “噗,噗,噗,噗,噗。”  到处都是子弹射进肉里的声音,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一分钟,甚至都不到一分钟,所有郭家的护院全部战死,他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他们甚至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  只听骑兵里又一声高喝“杀了郭占伟!”  五十号骑兵疯狂的撞向后院去。  郭府大门之外,五十号骑兵严正以待,我带着一百多号三十五军的老兵刚刚冲到郭府附近,就听到郭府里爆发出激烈的枪声,那种密集的枪声绝对是在干仗,是真正的干仗。  门口的骑兵听到里面的交火,立刻又冲进去了至少三十号人,此刻门外只有二十来个骑兵,他们还都骑在战马上。围着郭家大门站了一圈,枪口向外,严防死守。  我身后的板头听到枪声,立刻问我“长官,里面杀开了,怎么办?”  我望着门口戒备的骑兵,几乎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对着身后的士兵喊“草,里面绝对是内讧。”  豹子接话“那这些兵呢?这骑兵不是郭占伟的兵吗?”  我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郭占伟肯定和小白干起来了,因为我先前见到了远远跟在小白身后的一大伙人,但是,这个想法才刚刚出来,立刻就被眼前的情况否定了。  只听骑兵里传来呼喊。  “兄弟们,高师长让郭占伟干死了,走,杀进去为高师长报仇!”  “什么!我草他娘的,走,干死郭占伟!”  “干死郭占伟!”  我听着骑兵的喊声,和板头对视了一眼,我他嘛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些骑兵竟然叛乱了。  板头认真的对我点头,他懂了我的意思,他说“应该就是叛变了。”  “不行,我们得帮郭占伟!”我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什么郭占伟要杀我,是神仙的仇人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知道郭占伟是骑三师的师长,而且他没有投敌。  “走,干进去。”  “好!”  “嗖,嗖,嗖。”几颗手榴弹飞向郭府门口。  “轰轰轰!”一通猛烈的爆炸,将郭府门口的骑兵炸乱,战马嘶鸣,枪声震天。  我回身一吼“冲,跟老子干进去。”  在我们刚刚冲锋的时候,在街道的另一面,至少一百来号全身黑衣的后生们涌了过来,他们全抄着毛瑟手枪,要想装备一百多把毛瑟枪,那也是绝对不容易的,这样一群后生们也对着院门口的骑兵开火。  “砰砰砰,哒哒哒哒哒哒,轰!”  我们两面夹击,迅速歼灭了门口的骑兵,对面黑衣人里传来问话。  “对面的是什么兵?”  我高喊“三十五军的,我们来救郭师长。”  黑衣人喊“我们也是来救郭师长的,一起杀进去吧。”  “好。”其实我知道他们都是小白的人,他们是来救小白的,但这个时候说这些根本没用,只有杀进去才能知道里面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百多号老兵和一百多号黑衣人汇聚起来,闯进了郭府。  今日郭府,注定血流成河。  郭府乃是豪宅大院,前后六进院子,小白拉着郭占伟退到了第三进院子的院门口,这个院门口很小,不过一米多宽,郭占伟抄出手枪还击,硬顶在院门。  小白急声大呼“伟大爷,你后院还有人吗?”  郭占伟一边开枪一边回应“都是女的了,后面没枪手了。”  “那怎么办!顶不住的。”  郭占伟哗啦换上一个弹夹,砰砰砰又是三枪,干死了两个骑兵“顶不住也得顶,外面的兄弟就快杀进来了。”  在郭占伟打光子弹的时候,小白迅速补上去,两人互相掩护,死死盯着,小白额头都是冷汗“伟大爷,你怎么就没先下手啊。”  郭占伟神情一滞“我他嘛能知道他现在就反啊?”  小白忽然说了声“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小白又补上去开枪,“那武忠不是有个兵跟踪了日本特务吗?肯定是看见你这个副师长也接触日本人了,要不然武忠绝对不敢来质问你,这副师长也绝对不敢现在就反。”  郭占伟听着小白的话,愣了几秒“哎,太莽撞了,刚才要是问清楚武忠就好了。”  小白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的兄弟们也在外面,但是想打进来不容易,这些骑兵太猛了。”  郭占伟打光了最后的子弹,对着小白道“你顶半分钟。”  “!”小白一愣,看着郭占伟转身而去,他只是一瞬间的呆滞,然后咬紧牙又顶上去,这个时候,郭占伟极有可能独自逃跑,但小白还是选择相信郭占伟,这个响当当的汉子决不至于丢下自己。  呼呼,郭占伟拎着两把雪亮的马刀冲了回来。  “小白,后院都是我郭府的女人,今天,兄弟我死了也不能让这些杂种闯进去。你,愿不愿意陪哥哥一战?”  小白接过马刀,对着天空祈祷,黎明的天空已泛出一丝光亮“苍天保佑,祖宗保佑。”  郭占伟大笑一声“哈哈哈哈,是我汾阳的汉子,杀!”  郭占伟率先冲杀出去,他挥起马刀,冲进数十名骑兵中。  没有犹豫,小白也跟了上去。  男人,总要在生死之间做出选择。   第十七章 马刀对刺刀  昔日繁华豪宅,今日修罗地狱。  汾阳郭家,经历着五百年来最危急,最惨烈的杀伐,一百号郭家护院已全部尽忠,几十号女眷躲避在后院瑟瑟发抖,到处都是激烈的枪声和惨烈的呼号。  混战中,只见一猛汉双手劈刀,马刀在骑兵中左突右击,劈出鲜血阵阵,战马狂嘶,铁蹄腾空,马烈人狂,腥风血雨,震撼人心。  小白紧随郭占伟身后,为他挡下阵阵暗袭,他们一前一后,贴在一起,奋力搏杀。  “干死郭占伟!”  “吼!”  “散开!”  骑兵士气一震,猛的四散后退,瞬间腾出中央空地。  地上几匹战马,几具尸体,四周几十号骑兵列成战圈,枪口向内,死死围住郭占伟。  郭占伟大喝一声“尔等都是我骑三师的兵,若此刻放下枪,你们都可自由离去,若真要死战到底,你们谁也别想活!看看吧,看看外面汾阳城,你们杀的出去吗?”  从外面冲进来一个满身是血的骑兵,那骑兵疾呼“兄弟们,有兵杀进来了,挡不住,挡不住啊!”  满场骑兵惊住,高问天一死,察哈尔骑兵已是群龙无首。  四下有微微骚乱。  但是,一个察哈尔骑兵吼了出来“兄弟们,咱们这辈子早就够本了,死在哪里都是一个死,高师长对咱们兄弟不薄,今天,便是葬身汾阳,老子也要为高师长报仇!干死郭占伟,咱们冲出汾阳城!”  “好!干死郭占伟!”  “杀了他!”  早已杀的疯狂的骑兵再次杀气振奋。  郭占伟是什么人物?他自幼秉承父辈荣光,在铁血与战火中成长,在乱世里混成一方豪强,伟大爷三个字不是郭家给他的,是他自己凭他的本事挣来的。  如此生死关头,伟大爷仰天长啸“天要我亡,我必逆天而强!”  “噗。”不待骑兵反应,他再次杀进人群,已是必死之局,拼了吧。  “轰!”“轰!”“轰!”  几声猛烈的爆炸,我带着我的兵已然杀进院中,察哈尔骑兵征战北国多年,是真正的凶兵悍将,可老子们也是从前线腥风血雨里闯过来的啊,要论去死,谁他嘛怕谁。  满院子都是嘶鸣的战马,“砰,砰,砰,砰...”  步枪在院子里只响了几声,然后所有人抽出了刺刀,在这种环境里,你根本没有上子弹的时间。  “噗。”我挥着刺刀拉开一匹战马的脖颈,血喷了我半边身子,战马双腿一跪,栽倒在地,我跳上战马,挥着刺刀干进了骑兵的胸膛。  “杀!”我呼喊,我看到山西兵和察哈尔骑兵撞在一起,在整个院子里劈杀。  战马太过勇猛,马蹄腾起,“嘭。”的将士兵踢倒,啪一声踩断士兵的肋骨,但是这些老兵没有后退,他们都是打过真正硬仗的汉子,你能看到所有的士兵都在拼命,被战马踏断肋骨的士兵用最后一口气割开了战马的马腿。  我一百多号兵和小白一百号兄弟将骑兵围在中间,将整个院子挤满,骑兵们也没有时间换子弹,在子弹打光以后,他们也抽出了马刀。  马刀对刺刀。  “嘭!”“嘭!”“嘭!”  到处是尖锐的撞击声,马刀更有力,更锋锐,转眼间几十号人已经倒在地下,最多的是黑衣人。  我看到那些满身黑色的后生们冲进战圈用拳头招呼骑兵的马刀,我心中一痛,我呼喊“黑衣兄弟退出去开枪!退出去开枪啊!”  黑衣人也知道他们不是马刀的对手,迅速脱离出去,换上子弹开枪。  一个察哈尔骑兵呼喊“顶不住的,撤吧!”  “撞出去把,再不走都得死这儿。”  “草,兄弟们,撤!”  骑兵瞬间转向,往外面冲,战马猛撞,撞开了人群,当先一匹战马已越出院门。  “不打了,撤吧!”  剩下的二十多个骑兵开始齐齐撤退。  我对着士兵也下令“散开!散开!”  我不能让我的士兵用身体去顶住战马,我们根本顶不住。  在骑兵撤离的时候,一个骑兵已经杀到了郭占伟身前。  “嘭。”  两把马刀撞在一起,郭占伟侧身而过,回身再劈,直劈骑兵后背。  不料骑兵一拉马绳,战马后蹄腾空,将郭占伟踢倒在地,骑兵迅速转身,舞起马刀,冲着郭占伟脑袋猛劈下来。  危急时分,郭占伟眼见就要毙命。  我纵身扑去,在那骑兵劈下夺命一刀的时候,我猛跳上去,狠狠的撞在了骑兵身上,将骑兵撞下战马,战马嘶鸣一声狂奔而去,我抱着骑兵在地上翻滚。  骑兵掐住我的脖子,我双手成抓,扣死了骑兵的腋下,骑兵手上力道实在太大,眨眼已掐的我快要窒息。  “噗!”  郭占伟一刀劈过,骑兵的头颅直接飞起,血从脖子里喷出来,喷满我的脑袋。  我将骑兵的尸体踢开,郭占伟竟然对我伸出了手。  我愣了片刻,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剩下的骑兵已经冲出了郭府,我们没有去追,这短短几分钟的厮杀,我们就失去了几十号兄弟,这些兄弟可不是我的兵,他们现在不归我管辖。  黄瓜望着一地的尸体和伤兵,颓然坐倒在地。  他重重的喘息“又死了这么多人。”  正当我们以为战斗结束的时候,自郭家更后面的后院里,传来了女人悲惨的呼声。  “啊!”   第十八章 跑得了吗  郭家大宅有六进院子,惨呼声从更后面的院子传来。  郭占伟浑身一震,疯了一样往后面冲。  我回头喊“跟上!”  我的兵跟着往后院冲,那些黑衣人死伤更为惨重,此刻他们围在小白周围,查看小白的伤势,似乎也不愿意再战斗了,我顾不上他们,只能带着兵冲上去。  后院有几十个察哈尔骑兵从后门闯了进来,在我们正厮杀的时候,他们闯进了院子,疯狂劫掠,后院有三十多个郭府女眷,都已被杀,院子里,屋子里,到处都是女人的尸体。  最后一个逃走的骑兵在屋子里点了一把火,熊熊烈火燃烧起来,映红了郭占伟震惊的脸庞。  郭占伟呆在当场,不知所措。  忽然,自更远的地方,传来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老爷!救我!”  郭占伟浑身一震,抄起马刀就追了出去。  郭府后门,便是汾阳第二条大街,郭占伟已跨步而出,整条大街都是汹涌的人流,人流涌动着往郭府而来,将数十个包围郭府后院的骑兵团团围住。  在整个郭府周围,至少聚集了一万人,这些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抄着不同的武器,长着不一样的面孔,穿着不一样的衣服,甚至他们的地位也不一样,但是,此刻他们是一样的,他们皆为郭家而战!  “救命啊!”  一个年轻女人赫然被骑兵绑在战马上,女人凄厉的呼喊,让整个人群愤怒。  “放了她!”一个男人自人群中冲出,男人手中舞着一把雪亮的大刀,他一个人站在最前面,怒目而视。  “瞎了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里是汾阳,这里是郭府,谁他嘛敢来这里狂?你们看看你们外面有多少人,你们能跑的掉吗?啊!”  那汉子奋声质问,令骑兵生生后退一步。  一个骑兵惊慌的问“怎么办?营长?”  营长环顾四周,几千号人围着他们,纵然他们手中有枪,可枪里能装几颗子弹?而且,他们敢屠杀老百姓吗?也许他们敢,他们敢杀一个,两个,他们敢杀几千个吗?他们杀的了吗?  营长眼皮狂跳,“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那怎么办?营长,不能在这儿困着啊。”  营长身上冷汗连连,他一回头,看到了正缓步逼近的郭占伟,营长愧疚的喊了一声。  “师长!”  郭占伟冷冷的笑“哼哼,你还认识我这个师长!”  “师长,我也没有办法,我们都是高师长的兄弟,大哥向前,兄弟们不能后退一步啊。”  郭占伟点点头“好,好,好,好兄弟,都是好兄弟啊。”  营长痛苦的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师长,我知道我们输了,是我们这些兄弟对不起你。”  郭占伟用袖子擦了一把马刀上的血,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温度“是谁?给了你胆子,敢杀老子的女人?是谁?给了你勇气,敢屠了我郭家!啊!你他嘛告诉我,是谁?是阎王爷吗!”  郭占伟像恶鬼一样扭曲着脸,他的马刀握在手中,他的族人站在他的身后。  郭占伟举着马刀,刀尖指向那个满脸恐惧的营长,他大喝一声“放了她!老子留你全尸,要不然,老子把干成烂肉。”  有骑兵在喊“营长,拼了吧,冲出去,冲不出去也就是个死!”  “营长,我们打不过的,打不过的,不能拼啊,投降吧。”  “滚!谁他嘛给说投降,老子第一个先干死他。”  骑兵中已经开始争吵,在生与死的选择之间,有几个人能果断抉择?那可是自己的命啊?  这一队骑兵也有五十人,五十条枪和五十匹战马,这已经是一股很强的力量,若真要硬拼,绝对能拼掉一千号老百姓,只多不少,所以,这些老百姓也不敢硬干,他们在等待着郭占伟的命令。  营长啪啪啪猛抽自己的脸“师长,我他嘛混蛋,我他嘛混沌,师长,是我下的命令,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你让这些兄弟们走,要杀要剐,我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营长!”  “闭嘴。”  郭占伟仍然在怒视着营长“放了她!”  营长身子一颤,他不想放了这个女人吗?他当然想,但是他明白,这个女人是他目前唯一的筹码,也许,郭占伟就是因为顾忌这个女人所以不愿意动手,他想等等,等郭占伟答应了他,他再放人。  “师长,我求你了,我这条命不值钱,给你就是,可是这些兄弟们也都是跟了你五六年的兄弟,你就放了他们吧,师长,我求你了,他们没错,他们不该死啊。”  郭占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了这个女人!”  “这!”营长一急,可能怎么办?形势压死人,他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的资本,郭占伟真的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放了他们吗?当然不可能,营长也不愿意再造杀孽了,他手一挥“放人!”  “不能放!”押着女人的骑兵竟然拒绝了命令“营长,都要死了,我得找个娘们给我陪葬啊!”  营长勃然大怒“你瞎了吗?你他嘛就不想想你身边的兄弟啊!”  “营长,放了这个女的咱们也是死。”  “我他嘛让你放人,你听见没有?”营长调转枪头,顶住了这个骑兵。  骑兵怨恨的咬着牙“哼,放就放。”  那骑兵一把拉开捆着女人的绳子,将女人摔在了地上,女人爬起来冲出来,跑到了郭占伟身前。  “老爷!”  “别说话。”  郭占伟护住女人,将女人护在身后。  营长问道“师长,别为难兄弟们了!”  郭占伟痛快应道“好。”  营长也是一愣“师长!你,放我们走?”  郭占伟对着人群喊“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走。”人群瞬间散在两旁,那些老百姓就那么听从郭占伟的指示,甚至都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就在人群中让出了一条路,已经可以看到道路尽头的城墙,营长现在闪过巨大的希望。  营长顾不上说话,直接挥手“兄弟们撤!”  五十多号骑兵汹涌而去,在人群中穿了出去,远远传来营长的声音“师长,谢了。”  郭占伟冷哼一声“你们,跑得了吗?”  “亢!”一声巨大的枪响。  说不清是什么枪,只见营长的后背炸出一个大洞,将他从马背掀翻。  “营长!”有士兵急声呼喊。  “不管了!撤!”其他士兵已经狂奔出去,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们不愿意再留下来硬拼。  “砰。”这是五六步枪的声音,一个骑兵应声倒地。  “砰。”又一个骑兵。  就在他们将要冲到街道尽头的时候,自城墙上,伸出了三挺机枪。  “哒哒哒哒哒哒....”  三道猛烈的火焰从城墙上扫下来,将下面的战马惊的原地腾蹄,“轰!”“轰!”“轰!”手榴弹在骑兵群里爆炸,一片火光和混乱。  如果,如果将这些骑兵困在原地,那么他们的拼死反击将会造成惨烈的伤亡,但是,一旦给了他们逃跑的希望,他们的战力便会不堪一击,谁不想活?谁不想跑?  整座城墙上都是汾阳的警卫民团,这些骑兵怎么可能冲的出去。  只见上万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干死他们!”  哗哗哗哗,人群像洪水一样涌去,瞬间将所有的骑兵淹没。  一百五十号察哈尔骑兵,葬身汾阳城,无一生还。   第十九章 我要你  正当全城混乱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却格外的宁静。  不是听不到枪声,而是枪声在这里已经显得不再重要。  汾阳战地医院,医院设在北城门附近的一处大院子里,在院子外面有一处很偏僻的巷子,巷子很窄,只有一米宽,这一米宽的巷子里,站着两个人。  地上是青石铺的路,只是那些青石多年被雨水腐蚀,已经变的发黑发亮,上面有浅绿色的青苔,朝露在青苔上滚动,深秋之际的清晨,那样美丽而舒适。  一个沉着脸,目光呆滞,满脸颓废的男人,一个妩媚动人,眼含热泪,青丝飘逸的女人。  女人很美,尽管她已过了青春年华,但岁月却不能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她仍是那样明媚灿烂,美丽迷人,她望着他,深情的望着他。  “哥,你,还好吗?”  当她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止不住自己的泪了,她多么想他,她想了这个男人整整十五年啊,十五年的时间,可以抹灭多少东西啊,但它抹灭不了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的思念。  她的泪已流出,在脸颊上划过。  他抬起手,满是粗茧和裂纹的手掌,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他一张口,嗓子就哑了。  “我好,很好。”  他不想她吗?他日日夜夜无不思念着她,她的影子在他的梦里伴随了他整整十五年啊。  他摸着她温暖的脸,感受多年不曾有过的感觉,他心如刀绞,碎成一片,他说,“红儿,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呵。”多么释然的微笑。  她的脸上分明刻着的是幸福的笑容。  “哥,值得,受什么苦都值得,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你回来。”  “红儿,是哥对不起你。”  “不。”陈红堵住神仙的嘴“是红儿对不起哥哥,害得哥哥背井离乡这许多年,红儿无时无刻不在自责,红儿做了许多错事,但是,哥,你要相信红儿,红儿也是逼不得已啊。”  神仙已然奔溃“我当然相信你,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就是你,红儿,我回来了,我会保护你,跟我走吧。”  这一句跟我走吧,让陈红刹那间不可言语,只有泪珠在诠释她的幸福,她的满足,多少年梦寐以求的就是这句话啊,就是这句话让她苦苦撑到今天。  她已不能自持,她唯有用热烈的吻来回应他。  他们相拥在一起,陈红抬起脚,抱住这个心爱的男人,她吻他,用尽她的力气,用尽她的热情。  “呜。”  神仙被温暖覆盖,嘴里传来她最美妙的回应。  他狠狠抱住她的头,将她按住,他疯狂的吮吸着她的红唇,多少年,这一刻等了多少年啊。  “哥,我想你。”  “我也想你。”  “吻我,哥,吻我!”  她是一个花楼的女人,但她并不是一个坏女人,她也有感情,也有她一直在坚持的东西,她在等一个男人,一个可以为了她去死的男人,如今这个男人拥着她,给她最激烈的爱,她的内心像火一样滚热,她多少年没有体会到这样的温暖,她这一刻当然是幸福的。  “红儿,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相信我,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哥,别说了,吻我。”  “呜呜!”  她美丽,他冷峻,他们相拥热吻,在汾阳宁静的小巷,在朝阳温暖的照耀下,诉说着十五年来的相思。  神仙忽然抬起头,喘着气喊“我要,我要!”  “嗯。”  “走。”  神仙拉起陈红就走,就像十五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牵着那个青春美丽的女孩。  当神仙拉着陈红冲进战地医院的时候,整个医院的伤兵和医护都瞪着眼睛,看着神仙把女人拉进了病房。  神仙一脚踹开病房的门“小猫儿,出去,把铁贵儿抬出去。”  正在享受徐丽按摩的小猫儿惊的跳了起来,“啊!啊,行,行,行!”  小猫儿叫上徐丽,扶起还并不清醒的铁贵儿就出了病房,关上了房门。  “砰。”一声巨响,神仙将陈红压在了床上,他忍了十五年,此刻再也忍不住,拉开陈红的衣服,一口咬了上去。  “啊!”  屋里传来陈红痛苦和幸福的声音。  趴在门口的小猫儿和徐丽瞬间涨红了脸,小猫儿尴尬的骂了声“我草,我神仙哥真他嘛猛。”  徐丽扭住小猫儿的腰“不许骂人。”  “啊,疼啊,我没骂人。”  “不许说我草两个字。”  “我草,不说就不说。”  “你还说!”  “我草,我真不说了。”  屋内,干柴烈火,陈红是一个了解男人的女人,她知道这个男人忍了十五年,她也知道他现在最需要什么,所以她没拒绝他。  屋子里发出剧烈运动的声音,小猫儿已经忍不住,他拉住徐丽跑了出去,一脸通红,想着屋里的疯狂,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居然也有了反应,他握住徐丽的手,忘记了要放开,而徐丽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也还只是个女孩子,哪懂得这些事情。  然后,他们齐齐望向了自己互相牵着的手。  鬼先生蹲在铁贵儿身边,帮铁贵儿摆好身子,望着紧闭的屋门,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猫儿忽然喊。  “我草,团长回来了。”  徐丽也喊“这么多伤兵!哥,刚才是你们在打仗吗?是日本人吗”  我望着身后三十多个伤兵,痛苦的闭住眼,不敢看徐丽的眼睛。  “我,在为国尽忠。”   第二十章 你真不要脸  小猫儿二十岁,徐丽十八岁。  正如十五年前神仙和陈红的年纪一样,那个时候的神仙和陈红热烈奔放的相爱,他们曾许诺相伴一生,携手到老。  此刻小猫儿和徐丽就站在我眼前,她俩满脸通红,紧牵着手,呆呆的看着我。  我略微有些尴尬,这小猫儿出手也不慢呀,这还没几天呢,就牵上人家小姑娘的手了,看来小猫儿憨傻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邪恶的心啊。  我使劲儿咳嗽了一声“嗯哼,注意,注意影响。”  徐丽低头一看,啪一下迅速拍到了小猫儿的手,然后急着喊“哥,我,我...”  我伸手制止她说话“恩,我懂,我懂,什么也别说了。”  叶晓雪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上来就踹了我一脚,我吃惊的回头骂“我草,谁啊!”  小猫儿一挠脑袋“你看,团长还老骂人呢。”结果惹来徐丽恶狠狠的瞪眼。  “你说是谁!”  叶晓雪奶奶怒吼着,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我看叶晓雪这架势,赶紧投降“奶奶,我错了。”  “通。”叶晓雪又一脚踢过来“错了,错了有什么用,你改吗?”  “改,绝对改!”我举手发誓,“奶奶,我绝对改。”  “改个屁,你就是个混蛋,你怎么就能扔下我?啊?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重要吗?先是去花楼,再是去拼命,你好歹告诉我一声啊,你知道我昨天晚上找了你多久吗?啊?你知道我听见枪声多么害怕吗?你混蛋,混蛋!”  叶晓雪怒吼着,满脸的怒气,她扑过来,拿她的小拳头砸我的胸膛。  “混蛋,你个混蛋。”  我站在原地,没有反抗,我看着叶晓雪愤怒的揍我,我心里很温暖,真的很温暖,那种被人关心,被人紧张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温暖啊。  我轻轻抱住叶晓雪,她打的越来越轻,最后趴在我怀里,狠狠咬了我一口。  “啊!”  我吓的忽然推开她。  然后她就开始笑,很傻很丢人的那种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猫儿学着我的样子咳嗽了一下“嗯哼,注意影响。”  “滚。”  小猫儿被我骂的呲起了牙,最后哼了一声扭头走开。  我忽然想起铁贵儿,然后就往里面屋子走,边走边问他们“铁贵儿醒了没有?”  徐丽忽然挡住我“啊,哥,副团长还没醒,你就别进去了,这么多伤兵,先救人吧。”  我没有感觉到徐丽的异样,然后点点头“对,先救人。”  郭府一战,我的兵战死二十七个,负伤四十余人,战地医院只有三个医生和五个护士,八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我带着兵安置伤员,叶晓雪也赶来帮忙。  我问叶晓雪“你到底怎么跑过来的?”  叶晓雪瞪了我一眼,不说话。  我又问她“你是不是想我了?偷偷跑过来看我?”  “臭美,别不要脸啊。”  “那你到底是不是想我了?”  “不是。”  “那你来干什么?”  叶晓雪抬起头,狠狠盯着我“我来咬死你。”  瞬间汗毛耸立“奶奶,要不,你还是去临汾吧。”  “呵呵,怎么,怕了吗?”  “能不怕吗?你属狗的。”  叶晓雪猛的叉腰“你再说一句。”  “不敢了。”  “哼。”  我这边儿正吵嘴呢,却听到铁贵儿病房里传来声音,而且也不见鬼医生在干嘛,于是我悄悄的溜到窗外,听到了里面男人和女人沉重的喘息声和剧烈的动作声。  神仙在低声喊“红儿,我还要,我还要。”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哥,红儿是你的,红儿是你的。”  我脑子一炸,我草,这他嘛不会是神仙跟那个红姐吧!我赶紧把纸糊的窗户戳破一个洞,然后就看见一个光条条的男人正在一个女人身上。  我直接就傻眼了。  叶晓雪凑了上来,瞄了一眼里面的情况,那小脸立刻就红透了,她拍了我一下“看什么看啊,快走。”  “.....神仙啊,你真是神仙啊。”  在处理完伤兵以后,我就溜进了屋子,病房在里屋,我就在外屋门口蹲着,鬼医生已经出去救治伤兵去了。  铁贵儿躺在地上和死人一样,昏迷不醒,我就一个人自言自语。  “哎,铁贵儿,你说,这神仙平时呆的跟个木头似的,可有些时候还真是挺猛啊,能搞到陈红这样的女人,真是,我都不敢相信。”  “这女的也不简单,能混到县长夫人,给郭占伟当老婆,可惜啊,却喜欢上了神仙这个傻子,最后妻离子散,哎。”  “要说,这神仙现在是参谋长了,虽然是暂代,可也好歹是个军官了,要想和陈红在一起,你说,是不是也有点儿影响不好啊?咱们不能说陈红不好,但是吧,毕竟她做了杏花楼的姑娘,神仙现在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了,他现在肯定不感觉有什么,但是以后呢?”  我一个人坐那儿想着神仙的以后。  “你看这仗是一天比一天恶劣,日本人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打过来,咱弟兄们的命那是朝不保夕,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敢跟叶晓雪太那啥,我就怕啊,我就怕咱弟兄们都死了,让那些个女人怎么办?”  我呆呆的望着屋顶,心里很沉重,我们打不过日本人啊。  “淞沪战场一片惨烈,山西战事又如此紧迫,国家堪忧,咱们谁也逃不脱,可是我又想啊,人家陈红这些年肯定受了不少苦,谁要不是逼不得已怎么会去花楼,况且人家还给神仙生过孩子,我看啊,神仙,是放不下的,现在,就看陈红是个什么态度了。”  “好女人。”  “对,是好女人,我昨天晚上去见她来,这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坏女人,神仙其实能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也是他的福气。”  铁贵儿又说了一声“好女人。”  “恩。”我转过头,看见睁着眼睛的铁贵儿。  “我草,你他嘛醒了啊。”  “啊。”铁贵儿傻傻的啊了一声“这女的,我听了一个时辰了,好女人。”  我尴尬的问他“你就在门口一直听着呢啊?”  铁贵儿又说了一声“啊!”  “草,你真不要脸。”   第二十一章 被坑了  铁贵儿醒了,但还是有些迷迷糊糊,他流的血太多,满脸煞白。  我跟铁贵儿就在门口等着,足足又等了两个小时,如果从神仙和陈红进入房间开始算,他们已经在里面折腾了快四个小时。  猛不?当然猛。  一干干上四个小时,已经不是一般的猛了。  神仙推开门的时候,看见我麻木的表情,居然也不好意思了,脸上泛着黑红色的光,但是我看见他的眼睛里已经有神采了,已经不再是昨天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女人啊,如此轻易的就拯救了一个男人。  “团长。”神仙喊了我一声。  “叫忠哥。”  神仙像个孩子一样点了点头“哎,忠哥。”  “滚。”  神仙转身离开,我看了看屋子里面,陈红已经穿好衣服了,但是明显病床的床单被收起来了,“红姐,来了啊。”  陈红这个久经沙场的女人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恩,来了。”  “那啥,吃点儿饭去?”  “好。”  陈红从病房里出去,我扶着铁贵儿回到了病房里,铁贵儿胸前中了两枪,这两枪伤的很重,小猫儿背上被三颗重机枪子弹扫过,可是他是趴着的,子弹并没有进了内脏,所以伤势远没有铁贵儿来的重。  铁贵儿问我“团长,部队怎么样?”  “....打光了,现在咱们暂时补充了点儿三十五军的,但是我不知道这些兵什么时候走。”  “那到底咱的人还剩下几个呢?”  “除了咱们几个,估计还能剩下两三个吧。”  铁贵儿明显脸色一暗“咱们在太原的时候可是有两百四十号人啊。”  我都不敢直视铁贵儿,这个主管后勤杂务的副团长,他比我对这些士兵更有感情,因为他是他们的管家。  “咱们是在汾阳?”  我点头“对,汾阳城里,现在联系不上咱们的部队,三十四军伤亡肯定也很厉害,咱们没有电台了,只能想办法先联系到军部,看看军部什么安排。”  “那日本人没打过来吗?”  “还没有,但我看,也快了,日本人有一部分部队是摩托化部队,塔克装甲车加上卡车,行军速度非常快,从太原来这里也就一天时间。”  铁贵儿抓住了我的手,热切的望着我,“要组织部队啊。”  我握住铁贵儿的手“我知道。”  我从病房里出来,对着院子里喊“二狗子,板头,跟我走。”  “干啥啊?还没吃饭呢。”板头张着大嘴巴问我。  “去找个电台,联系部队。”  “哎,武忠。”叶晓雪听见我要离开,跑了过来,“等等。”  “怎么了?”  “我也要走了。”  我没想到叶晓雪这么快就要走“不是,你要去哪儿啊?”  叶晓雪“我得去一下骑兵师,联络他们部队里的军医,然后就回临汾,陆军医院现在在临汾郊区。我已经被编进陆军医院了。你去了临汾就到那里找我。”  “你一个人走吗?”我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记得去临汾找我。”叶晓雪说完,忽然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木啊。走了。”  我看着叶晓雪离开,心里忽然就像空了,我甩了甩脑袋“二狗子,板头,走。”  我刚带着二狗子和板头到了门口,迎面来了一个满身白色孝服的男人,那男人来到门口,啪的对我敬了一个军礼,“您是武忠团长吧?”  “我就是。”  “我是骑三师师部警卫上尉连长,我奉郭占伟师长命令,为你部提供一批战马和弹药补充,郭师长让我问你,是你们去驻地领取,还是我们送过来?”  我脑子一蒙,我压根没想到郭占伟要给我这些东西,如今郭府死伤惨重,一片混乱,这个时候郭占伟居然还想到了我。  我问那个男人“你们师长有没有说提供多少?”  “一个骑兵连的战马和装备。”  “那个,你们一个骑兵连是多少装备?”  “一百人的全副装备和一百匹战马。”  呵,大手笔啊,这一个骑兵连的装备带战马可不是个小钱啊,但我也有犹豫,我问他“可是我们的兵都没受过骑兵训练,他们可能连马都骑不了。”  上尉男人笑道“不怕,我们就是干这个的,两天就能让你们在马上打仗。”  “可是。”  上尉又问“长官还有什么疑虑一并说了吧。”  “我可以接受这些装备,但是在没有上峰的命令之前,我们不会接受骑三师的指挥。”  上尉明显愣了一下,“啊,长官是担心这个啊,说实话,骑三师有五千人,你部现在的战斗人员对我们来说并不是特别需要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那,您看这装备您是要怎么样接收?”  “你拉过来吧,对了,你能顺便提供一台军用电台吗?我们需要跟军部联系。”  “没问题。入夜之前装备一定到位。长官再见。”  “再见。”  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问题,但我领了郭占伟这么多东西,不去表个心意是说不过去的,于是我带着二狗子和板头又去了郭府。  一夜大战之后,郭府几遭满门屠灭,整个郭府死亡一百二十六口,男女老少,无一幸免,可谓血流成河,整个郭府里活下来的只有十来个人,但是无数汾阳城里的郭姓人家都赶来帮忙,尸体已经被齐整的摆成两排,就放在郭老太爷灵堂前面的院子里,骑兵的尸体被运到城外,黑衣人的尸体小白自己处理了,我们的兵也已经被送走了,整个郭府六进院子被清洗干净,除了那地上的一地尸体,丝毫看不出血战过后的血腥。  当我再次走进郭府大院的时候,有些恍惚,仅仅一夜之间,郭府已经换了一个人间。  郭占伟仍然跪在灵堂里,但是周围有至少三百人的骑兵警卫,这些骑兵每个人的手臂上都缠着白布,他们都是郭姓子弟。  郭占伟看到我进来,直接就对我说。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实话跟你说了吧,有一件事情,你不去不行。”  我心下一惊“什么事情?”  “杀人!”  郭占伟的话里没有一丝感情。  我瞬间明白,还是被郭占伟坑了。   第二十二章 红花会  我带着二狗子和板头从郭府出来,疯了一样冲回战地医院,一进院门我就喊。  “三十五军和绥远的兵,愿意留在五十八团的就跟老子走,不愿意的跟黄瓜找三十五军去,豹子,鬼医生马上准备出发,徐丽,你在这里看好小猫儿和铁贵儿,神仙,草你嘛神仙,你在这里给老子坐镇,明天晚上我要是回不来,带着他们往临汾撤,其他人,马上出发,快!马上出发!”  我怒吼着,士兵们迅速冲出来站成两排,这些绥远的兵跟着我打了几天仗,我以为没有几个人会愿意跟着我了,但是他们站出来了不少人。  “报数。”  “一,二,三,四.........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一共五十三个兵,我对这豹子喊“豹子,入列,现在你是五十八团的兵了,老子给你一个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鬼先生。”  豹子问我“鬼先生是谁?”  “那个抱着急救箱的。”  “啊!放心吧大哥,我死了他也死不了。”  “全体都有,立正,出发,目标骑三师驻地。”  我带着部队冲向骑三师,两个小时以后到了骑三师驻地,那个先前去找我的上尉出了军营,把我们迎了进去。  我对着上尉说“兄弟,没时间了,赶紧弄装备,我们半个小时就得走。”  上尉奇怪的问我“怎么这么急?要打仗了?”  “我不能说,反正我们马上就得走,赶紧弄装备,战马我的兵不一定能骑,你们师长的命令是让你带十个人陪我们一起去。”  “师长的命令?”  “对,应该一会儿就有电报打过来,对了,帮我连系一下三十四军军部。”  “好。”  这个上尉做事很利落,吩咐了骑兵带我的兵领装备,我跟着他去了电讯处联络了我的军部。  我向军部汇报了五十八团最近战况和兵员损失,军部给的命令是配合骑三师于汾阳一线继续阻击日军,可考虑自主战斗,必要时刻可撤退。  我想军部一定是考虑到了我们兵力太过弱小,已经无法对日军构成有效打击,但是汾阳一线的兵力确实太少,任何一个士兵对于汾阳战线来说都是珍贵的,这个时候把我们调下去也不合适。  我给军部回电,请求他们派出医疗队和运输队,汾阳如果开战,伤兵必定巨大,仅凭骑兵师的军医和战地医院的那几个医生根本不够。  三十四军已经撤都临汾山区布置山地防御,距离汾阳路途遥远,于是三十四军又电请绥靖公署,请求调派更多的医疗队赴汾阳,但是临汾此刻也没有多余的医生,终于,绥靖公署最后向南京方面拍电,请求组织中国红十字医疗救护队入晋。  正当我们在电讯处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电讯员忽然惊呼一声。  “不好,平遥失陷了。”  “什么!”我立刻冲回去“什么情况!”  “川军与平遥一线激战三日,伤亡惨重,作战略变动,平遥被日军占领。”  上尉也震惊了“哎,平遥一丢,汾阳就危险了,平遥汾阳仅一河之隔,日军会对汾阳形成包围之势。”  我深呼吸,压下心头的激动“走,先办正事,回来了再说日军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情?比日本人还重要?”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和这个上尉带这六十多个兵冲出了骑三师,一路向南。  战马嘶鸣,隆隆作响,向着南方杀去,全套骑兵装备,生生将我的兵组成了骑兵,但是我们根本不会在马上作战,我们现在只是骑着马的兵。  在半路上我们汇合了小白的人马,显然小白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他带着一帮黑色布衣的后生,这些后生都是毛瑟手枪,偶尔有几个步枪,但是他们马术很好,我们汇聚在一起,又凑了一百多人,两伙人泾渭分明,一同向南去。  小白望着我身后的老兵,羡慕的说“好兵啊,都是好兵啊。”  是啊,那些从战场上杀下来的兵和新兵绝对不一样,他们的眼神和气质明显不同,这些兵那是真正的杀人兵啊。  想比之下,小白带着的,顶多算是打手。  我问他“你的消息可靠吗?”  “当然!我的兄弟遍及汾阳八县,这个消息绝对准确。”  “那具体什么情况?”  战马在狂奔,小白仍是一身白衣“具体情况,就要去了再看,我估计,他们会在晚上行动,咱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  “还有多远?”  “一百多里。”  “草,这么远啊。”  从汾阳向南两百多里,已然出了汾阳很远,大概已经进了临汾地面,天色黑了下来,我们在小白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一个村庄附近。  一百多匹马的马嘴上都带着套子,这些马不会叫起来,我们把马群安置在村外,我跟着小白见到了一个等待在这里的接头人。  那个接头人一看到小白就跑了过来“白爷,你可算来了,情况不怎么妙啊。”  小白眉头一皱,略微有些焦虑“怎么个不妙?”  接头人“我本来以为只有两伙人,但是现在已经来了三伙人啊,而且很难说清楚是什么身份。”  小白急问“怎么会有三伙人?难道是消息漏了,有别人来抢?”  接头人擦了一把汗“白爷,我也不知道啊,第一批人就几个,敢着十辆马车,拉着十个大箱子往那边的树林子去了,然后后面来了一伙全是灰衣服的人,这些人估计是当兵的,带的都是步枪机枪,一看那架势就像是当兵的。”  “还有一伙人呢?”  “还有一伙人说来也怪,这伙人总能有两百人,他们拿枪的不多,我看也就一半人有枪,而且都是些烂枪,但是他们的胸前都有一朵红花。”  小白心中一沉,“红花会!”  那接头人道“可是按理说来不应该啊,红花会是闹的凶,可他们都在陕西河南那边,咱们山西根本就没听说过啊。”  我问小白“抗清的那个红花会?”  小白沉重的点头“对,就是那个刀枪不入的红花会。”  我当然也听过这个名字“他们都消沉几十年了,势力还厉害吗?”  小白道“你是不明白这个江湖,红花会抗清失败之后就入了江湖,在中原关中一带经营多年,势力庞大,弟子众多,厉害的紧啊。”  我有些不信“他们能有多厉害?”  “他们,可是号称有五十万弟子啊。江湖流传一句话,北红花,南洪门,洪门是正经的江湖帮派,可这红花,却是无所不作的,其在北方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红色组织。”  那个接头人劝到“白爷,就算真是红花会的也不怕他,先不说红花会不是一个统一的组织,即便惹了红花会,在咱汾阳地面,也绝对不惧他。”  小白“是啊,红花会分裂多年,始终无法重新统一,但如今时机不同,日军南来,很可能促使红花会重新合并,到时候,红花会的力量,将绝对不是咱们能抗的。”  我哼了一声“再牛B,他们也就是个混江湖的,老子就不信,他们还能干过正规军。”  小白一咬牙“也是,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也顾不了许多,干他,必须干他,让他知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二十三章 中套了  红花会,其实严格意义来说也不能算是江湖门派。  他们是一股民间集合起来的武装力量,不受政府管辖,分布广泛,影响巨大,拥有百姓基础的准军事武装。  若说红花会有五十万弟子,恐言过其实,但他们的势力也绝对不可小觑。  当然,他们要是和阎锡山,张学良这样的人物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红花会虽然组织庞大,但内部分裂严重,各个地区红花会各自为政,没有统一的领导阶层,可谓一盘散沙,但是,他们可不是整个军,他们是江湖武装,是不会讲规则和道义的,他们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他们没有约束。  如今,红花会两百多人潜入临汾北部,携带装备,用意已经很明显。  我和小白商议。  “看情况,来的人不少,咱们的人硬拼也不一定能行,这样,咱们先看看情况,摸清楚了情况再动手。”  小白同意我的话“螳螂捕蝉,黄雀再后,咱们就当一次黄雀。”  我们留了骑三师的兵看守马匹,我和小白带着人悄悄往村那边的树林里摸,这个村子不算少,但我们没有靠近村子,我们贴着村子外面绕了过去,并没有打扰到村民,也没有被发现。  为什么行动没有带上骑三师的兵呢?按理说,骑三师有五千人,要是有什么行动,把这五千人带过来那绝对分分钟就解决问题,但是,他们不能来,因为他们是正规编制的部队,日本人就在汾阳北面,随时可能杀过来,这支部队必须镇守汾阳,而且我们的这次行动也是极机密的行动,不能带太多的兵,我和我的兵是最合适的人选,更重要的是,郭占伟知道我一定不会拒绝他,因为他派人详细调查了我的背景,他知道我一定会来。  而且,我也确实来了。  我想,朋友们一定也猜到了,我们,是来抓叶先生的。  不错,这里,就是叶先生近来藏身的地方,他和他的神秘联盟红花会约定今夜在此交付黄金。  交付地点,是一片小树林,如果你说叶先生有埋伏那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个树林很小,根本无法埋伏多少人,而且,此刻的叶先生也绝没有抗衡红花会的实力,哪怕红花会在山西地面只有区区两百人。  树林里有条很窄的路,马车刚刚能够进去,十辆马车拉着十个箱子进了树林,树林已经被红花会的人占据,他们分散开来,把整个树林都占住了。  但是不见叶先生,甚至连军师疤子和四虎也不见,只有十个车夫拉着十个箱子进了树林。  红花会这边带队的是那个和叶先生联系的神秘人物,当然现在他已经不能算是神秘人物,我们暂且叫他红花会大哥,红花会大哥看到马车进来,心里很激动,为了抢劫十足仓库的黄金,红花会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牺牲,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他对着马夫低声喝问,“来的,可是叶先生的人?”  一个马夫回答“正是叶先生的人,我们听叶先生的来把东西交给你们。”  红花会大哥对着手下一个兄弟点头示意“去,看看东西。”  这边的红花会弟子刚往过走,那边的马夫已经开始卸巷子,巷子是用钉子钉死的,一时打不开,那弟子就等着马夫把十个箱子都卸了下来,列成一排。  红花会弟子找来一支标枪咔擦撬开了其中一个箱子,箱子打开的一瞬间,淡淡的金色光芒涌现,那弟子咽了口唾沫,“大哥,东西对了。”  十个马夫拉着马车就往出走。  红花会大哥对着马夫喊“替我给叶先生带句话,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好嘞。”马夫应了一声,已经走远。  红花会的人呼啦都涌上去,围住了十个箱子,红花会大哥望着金灿灿的金条,眼睛都快绿了,发了,彻底发达了。  “来,兄弟们,把金子都装布袋里,赶紧的。”  “好,大哥。”  众人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布袋,就开始撬箱子,把金子往布袋里装,但只装了几块,就有人喊“大哥,不对,不对啊。”  带头大哥心中一惊,喝问道“什么不对!”  “不是,不是金子啊。”  “什么!”大哥惊呼一声就扑了上去,原来,在最上面的一层金砖下面,全是砖头。  带头大哥瞬间蒙B,“草,中套了!叶先生,你他嘛是在找死。”  这带头大哥也是个久经风雨的人物,他忽然闻到了空气中微弱的火药味,脑袋一麻,连话都来不及说就往后跑。  “轰!”  藏在箱子底部的手雷被引爆,瞬间爆出一团巨大的火焰,本来漆黑一片的小树林,顷刻间火光冲天。  “啊!!!”  无数的惨叫声从树林里传了出来。  “轰!”“轰!”“轰!”“轰!”  十个木箱全被引爆,在树林里炸出火海,眨眼就炸倒一半红花会的弟子。  红花会大哥爬起来,望着地狱般的场景,“嘛的,叶先生,算你狠,算你狠,别让老子抓住你,老子一定扒皮抽筋整死你。”  大哥没有去理会被炸伤的兄弟,而且一挥手“注意,注意外面。”  他悄悄潜伏到树林边上,头也不敢抬,就趴在草丛里静静的观察,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但他心下还是害怕,叶先生既然敢在箱子里放炸弹,那就是要整死自己啊,那他就一定会在外面埋伏的,可现在看情况并没有人。  带头大哥心中祈祷,但愿叶先生只有几个手下,让我们冲出去吧。  带头大哥知道现在形势危急,他退回树林,对着众人喊“受伤的都带上,死了的顾不上了,马上准备跑,先来二十个人,往南面这边跑,剩下的跟我往东面跑,咱们出了这儿再回合,都准备好,我一喊冲,咱们就都冲出去,记住了,就这冲一次,谁也别回头,谁要的后退跑回来,可就没人管你们了。”  一个弟子喊“放心吧大哥,大神保佑,绝不后退。”  带头大哥“好,都准备好了,随时准备冲。”  其实带头大哥心里还是不放心这些兄弟的,虽然这些人够彪悍,够生猛,但终究不是干杀人买卖的,如今的情形,只怕这些没经历过太多杀伐的后生们并不能发挥出多少力量。  “来,先对着四周乱打几枪,然后一起跑。”  “开枪。”  “砰。”“砰。”“砰。”“砰。”“砰。”  一通乱射,带头大哥高呼一声“冲!”  几十个红花会弟子冲了出去。  “哒哒哒哒哒哒...”在远处隐蔽的地方,忽然射来五道火舌,那大头大哥根本就没有冲,他一看这架势,愤怒的挥了一拳“草,这他嘛是部队啊。”   第二十四章 偷袭  猛烈的爆炸传来,巨大的声响能传到十里以外。  我和小白猛的弯下腰,生怕遭到埋伏,我对着小白喊“干起来了。”  “恩,肯定干起来了。”小白猫着腰往前面一块坡地上跑。  我们在离树林不远的地方一处坡地后面隐蔽起来,我抬头能看到远处的机枪在喷火,距离至少三百米。  我细细听了一分钟,心里忽然一沉“不好。”  小白忙问我“怎么了?”  “不是咱们的机枪。”  板头没好气的顶了我一句“屁话,当然不是咱们的机枪。”  我一脚就踹过去“草,老子说的是这机枪不是咱们用的机枪。”  小白没怎么听明白,但是跟着我的老兵们的脸唰就都变了,板头低声问我“团长,你是说,是日本人的机枪?”  我肯定道“十有八九是。”  “草,这儿怎么会有日本人?”板头不明白的问我。  豹子扭过头来“不是,大哥,咱们到底来干嘛啊,你说,日本人杂了,老子就是干日本人来了。”  二狗子拿枪口捅了我一下,我吓了一跳“想死呢吧,枪口能戳人啊,走火了怎么办!”  二狗子被我骂的脖子一缩“没上子弹。”  “没子弹也不能戳,记住了,任何时候枪口都不能对着自己人。”  二狗子很认真的点头“知道了团长,我就是想问,要不要,我去侦查一下?”  几个老兵的眼神都瞪了过来,那意思是说,老子们都还在这里呢,用得着你个小毛孩子出头啊。可是二狗子不理会这些老兵,他就对我说“我爹说了,我们不上,谁上,今天必须得让我上一下。”  我也想起了他战死在太原东北校场的父亲,贾大柱,那个立志保境安民,将鲜血洒在太原城的老兵。  你让我怎么拒绝这个十七岁的孩子。  “去三个兵,带上二狗子。”  立刻出来三个老兵,我抓住刚要冲出去的二狗子的肩膀“你给我跟他们后头,敢往前冲回来我揍死你。”  二狗子咧开嘴一笑“知道了。”  我在脑子里渐渐捋清了事情,这个叶先生联络了红花会,他们联合起来在太原制造了刺杀阎主席以便掩护抢劫黄金的事情,在得手以后因为分配问题两伙人起了冲突,也就是在前面干起来了,但是红花会实力惊人,小白听了红花会三个字都发颤,所以,叶先生的胆量真的不可谓不大,当然了,他连阎锡山都敢惹,那么他干红花会也就不会太出乎意料了。  那么,既然叶先生和红花会干起来了,而这里又出现了日本人的机枪,那就有两个解释,要么,叶先生请来了日本人,要么,叶先生弄来了日本人的军火,这无论哪一种,都证明叶先生与日本人勾结了。  也就是说,他背叛了国家和人民,如果仅仅是抢劫黄金,暗杀阎主席,那么他顶多算个抢劫犯,但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汉jian。  而按照跟我们接头的那个小白的兄弟说的,这里来了三伙人,那么叶先生算一伙,红花会算一伙,现在正在攻击的拥有日军机枪的一定就是那第三伙人,也就是接头人说的那群当兵的。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叶先生请来了日本人作为帮手,叶先生看来是想要彻底消灭这群红花会帮众。  交火还在继续,我们可以看到六七处机枪,围绕着那个树林,布置成了一个口袋阵,但是迟迟不见士兵冲出来,只看到树林里的人一波一波往外冲,最后都被干了回去,死了一地人。  十分钟以后,那三个老兵和二狗子回来了。  二狗子刚冲回来就对我低声喊“团长,日本人,是日本人,我们干死了两个日本人,他们里面都穿着日本人的军装。”  看来不幸被我猜中了,我问二狗子“日本人有多少人?”  “不知道,但是肯定不多,我们就碰到了两个放哨的,看样子最多也就几十个。”  我问另外一个回来的老兵“你们什么想法?”  老兵回答“在忻口干日本人的时候,我们摸了一次他们的阵地,他们一个小队也才三个哨兵,刚才我摸了一圈,能看到的日本人不超过十五个,很可能,他们连一个小队也没有。“  豹子问“一个小队是多少人?”  老兵回答“按日本人的编制,一个小队也就五十来个人。”  豹子忽然就抻起了头“那就干吧,咱们也有五十多个,咱们一人一个宰了他们。”  我脑门一黑“草,咱们一对一打不过日本兵的。”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日本人的训练和装备,确实比咱们强。”  豹子不信,“那要不咱们先干一下试试,我冲最前头,咋样?”  我问他“你拿刀冲?”  豹子点头“对啊,黑夜里,还是偷袭,保准刀比枪也好使。”  连板头这个兵油子都凑过来“长官,要不就试试?”  小白一直没说话,我也明白小白其实是不愿意让他的兄弟们冲的,尤其他还听到了这里的是日本兵,他不想让他的兵白死。  但是我也确实需要小白,不是需要他冲锋,我对他说“小白,你带你的人守住这里,无论如何,得守到我的兵退回来一起撤,行不行!”  小白一咬牙“你放心,让我们冲我们不一定行,但是守绝对能守住。”  我对着身后的士兵喊“你们帮他们布置一下防御阵型,留三个人一把机枪配合他们,其他人分成两队,一左一右,同时进攻日军。”  树林里,带头大哥望着一批又一批冲出去的兄弟都被机枪干死,急的一脑袋汗“嘛的,叶先生,你真狠啊,这是要困死我们啊。”  日军带来了六七挺机枪,将树林包围,日军由于人数少,并不冲锋,而是一直对树林扫射,他们带来了足够的子弹,他们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来送死的,所以他们一直围着树林,并不冲锋,甚至他们都不需要杀光树林里的人,他们的队长只是告诉他们,打光子弹就撤。  这次任务日本兵只带来了机枪,没有其他任何重武器,但这长时间的扫射,也已经将树林里的红花会弟子杀了个干净,此刻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  红花会大哥双手握住,闭着眼睛祈祷“去你嘛的大神,去你嘛的刀枪不入,苍天保佑,祖宗保佑啊,别让我死在这里。”  机枪的声音稀疏下来,这个红花会大哥却一直在祈祷,根本不管外面的事情,他此刻其实就是在等死,因为他怕,他怕死啊。  “噗。”“噗。”“噗。”  日军由于兵力分散,每一处机枪阵地只有两个人,而我们是一群十几个人扑过去,豹子冲在最前面,他在黑衣里前进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冲到日本人身后,直接拿大刀从后面抹了日本兵的脖子。  我们这一队兵灭了三个日军机枪阵地,甚至都没有开一枪,没有一个日本兵反抗,都被豹子干死了,你不知道当时我心里是多么震惊。  杀完最后一个日本兵后,豹子回过头,满脸的血,却咧开嘴笑“嘿嘿,大哥,全干死了。”  我身后所以的老兵都震了,我骂了他一句“嘛的,练武的都这么猛吗?”  “嘿嘿。”  另一边也很快结束了战斗,当我们两队碰面的时候才知道,这日本人一共才来了他嘛的十六个,就把树林里一百多号红花会的帮众给干死了。  我看到二狗子一身都是血,我问他身边的老兵“二狗子是不是不听话了?”  那个老兵看二狗子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了“团长,二狗子干死了三个日本兵!”  “!!!”  这一次,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又集中到了二狗子身上。  我无奈的摇头“牛B,你们都牛B,我他嘛到现在也才亲手干死五个。”  “!!!”  所有的老兵对我投来恶寒的表情,恩,我猜,他们一定以为我在吹牛B了。   第二十五章 还有后手  猛烈的爆炸传来,巨大的声响能传到十里以外。  在日军刚刚与红花会弟子交火,我们还没有冲到那片坡地的时候,在距离红花会交火地点几里地以外的一处秘密山谷,正在进行着另一个交易。  叶先生,赫然就在这里,不光叶先生在这里,疤子,四虎都在这里,在他们身边还警戒着十来个后生,这些是他们刚刚招来的亡命徒,而站在叶先生对面的,就更让人吃惊了。  这个人,竟是秋本凌美子,而且,就她一个人。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凌美子执行任务时,还是太过太过冒险了,她总是一个人深入虎穴,不计自身安危,要我说,她这样下去,总是要出事的。  现在,秋本凌美子要和叶先生完成一个交易,交易是叶先生的军师疤子和凌美子私下达成协议的。  叶先生望着秋本凌美子,淡淡一笑,很有些绅士味道,你不得不承认,叶先生装B的本事绝对一流,装什么人像什么人。  “没想到,日军情报员竟然还有这样年轻漂亮而且能力出众的人才,凌美子小姐实在令叶某佩服啊。”  凌美子却根本没有看叶先生的脸,她只是匆匆瞟了一眼叶先生,心里就有了些厌恶,也说不来是什么,只是感觉,叶先生这个人有一点阴阴的感觉。  凌美子说道“我来,是以我个人身份,并不代表帝国军队,我们达成的协议,也是私下的个人协议,我帮助你们消灭你们的敌人,你们付给我报酬,现在,我已经让士兵去对付你们的敌人了,你们应该把钱给我了。”  “呵呵,凌美子小姐不要着急,等我们听到枪声,我们才能给你钱,否则,我们不能确定你的部队是否行动,那么我也就不能付钱给你。”  凌美子知道叶先生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但是她对叶先生根本没有兴趣,她仅仅只是为了钱。  “好吧,那我们再等等,枪声一响,你们马上给我钱。”  凌美子说完,就转过头,望向那片树林,双方都沉默了。  片刻后,四虎中的二虎,过地虎凑到叶先生耳边轻声说道“他们来了。”  叶先生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轰!”“轰!”“轰!”  远处小树林里炸出火花,爆炸声叶先生听的清清楚楚,然后是机枪声,叶先生心中终于安稳了些,他的目的达到了,要说,为什么叶先生会找凌美子来杀红花会的人呢。  首先,红花会的势力不小,一般人是绝对不敢惹的,而且也没有能力杀光这两百多号人,正规军不敢杀这么多人,江湖上的人又杀不了,那么日本人便成为了他的首选,日本人没有顾忌,战斗力强大,而且只需要出点儿金子就行,叶先生现在有的是金子,他不怕花点儿钱,他怕的是不能一次杀干净这群红花会。  现在,听到日军开火,他安心了。  凌美子立刻转过头“可以给钱了吧。”  叶先生望了一眼疤子,疤子微闭着眼,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叶先生当做疤子默认,让一个手下拿来了二十块金条。  “我是一个将信用的人,请你放心。”  凌美子嘲讽的一笑“你是认为,我不知道你这些金子是怎么样来的吗?”  叶先生眼神一冷“你怎么会知道?”  凌美子将金砖包好,背在身上“你们中国有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去抢金子,否则,那金子你们就不一定能带出来了。”  疤子忽然睁大眼睛,冷哼一声“姑娘,我们并不怕日本人,你要清楚。”  凌美子被疤子的气势一震,“你放心,只要你们不再出现,我绝对不会再想起你们。”  疤子望着凌美子“姑娘明白就好。”  凌美子再不多话,转头就走,她刚刚走了一百多米,忽然被一把枪顶在了脑袋上,她吓的顿时站住,轻呼一声“啊,干什么。”  “别吵。”一个男人走过来,按住了凌美子的嘴,问她“你干什么的,大半夜的在外面跑。”  “大哥,我,我就是逃难的,从热河那边来的,迷路了,才跑到这里。”  那个男人望了一眼凌美子的粗布衣服,也看不清凌美子的样子,看她背着布包,一口北方口音,也有些信了,因为最近逃难的人实在太多了,而眼前又是一个女人。  “逃难的啊,哎,世道不好,你一个姑娘在外面要小心,晚上别瞎跑。”  凌美子忽然带着哭腔说“大哥,家里人都没了,就我一个,我,我能怎么办啊。”  男人心中一酸“哎,都怪我们当兵的守不住国家啊。”  原来这些人,竟然又是一群当兵的,那个兵挥手让后面的人散开“让这姑娘走,咱们赶紧围上去。”  “好。”  后面的兵都散在两旁,看着凌美子穿过人群。  叶先生不解的问疤子“疤子,外面已经被围了,这个女人能出的去吗?”  疤子轻声说“这个女人不简单,咱们轻易不要与之为敌,最好,是再也不要联系。”  “不过。”叶先生望着凌美子离去的方向悠悠的说“远远的看,这个女人真的很好啊。”  疤子苦笑一声“呵呵,大哥,近处看,更好。”  “额。”叶先生自知失言,赶紧闭上了嘴巴。  疤子道“他们来了。”  在叶先生四周的山坡上,聚集了上百个兵,黑压压一片,站在坡头上,将叶先生他们团团围住,因为夜色太深,叶先生并不能看清楚外面是什么兵,这个时候,叶先生听到了一个声音。  “下面的,可是叶先生吗?”  叶先生高声应道“不错,正是叶某人。”  只见坡上站出来一个黑影,继续说道“呵呵,叶先生,兄弟找你,找的好苦啊,现在总算是见到你了。”  叶先生被上百个兵围着,丝毫没有害怕,他从容镇定的与那黑影对话“难得兄弟看的起叶某人,居然劳动兄弟苦苦寻找,叶某人实在过意不去,只是不知道兄弟要找叶某人,究竟为了何事啊?”  黑影道“叶先生好差的记性啊,多日前先生在太原犯的案子,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吗?”  “哦?”叶先生疑了一句“兄弟是来抓叶某人归案的喽?”  “正是!”黑影道“我是第二战区执法处处长张世平,现在奉命将你缉拿归案,你若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哗,四周上百个宪兵团的兵举起了枪,对准了谷底。  叶先生的声音仍然镇定,只是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只听叶先生道“张处长,你以为,叶某人就如此轻易的能让你抓住?你就不认为,叶某人还有什么后手吗?”  张世平眉头一皱“你还能有什么后手?此刻你已然是插翅难逃。”  叶先生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张处长太小看了叶某人了,这样,叶某人给你半分钟,你想想,如此情况下,叶某人需要什么样的后手才能逃出生天。”  张世平被叶先生的话弄的一愣,他不知道叶先生是什么意思。  “此刻你便有任何后手,也必然是逃不脱的,就算你带一万人来,我也能先干死你,你已经无路可逃,立刻束手就擒,还可多活两天,否则,你就得埋骨于此了,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降是不降!”  张世平不想直接冲下去抓吗?当然想,但他更像抓活的,因为叶先生藏了十吨黄金啊,要是万一打死了他,那这金子,该找谁要去?  当张世平说完以后,谷底寂静无声,甚至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  张世平等了片刻,现在安呼不好“快,打个信号弹!”  那时候士兵并没有配备手电,只有信号弹,“砰。”一颗信号弹打在谷底,谷底中央赫然有一个洞,而叶先生等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世平气的怒火冲天“草!又让跑了。”  “团长,进地道追不?”  “轰!”  一声巨响,在地道里爆炸,叶先生,将地道炸塌了。   第二十六章 只是玩玩  凌美子真的逃脱了吗?  当凌美子带着金子往北跑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被骑兵师的那个上尉给碰到了,这个上尉不同于宪兵团的那个兵,上尉看到有人狂奔过来,立刻喝问“什么人!”  凌美子吓了一跳,大半夜连续两次被拦,凌美子立刻扭头就换了方向跑。  上尉立刻鸣枪“啪啪啪!”  枪声没有吓住凌美子,凌美子反而跑的更快了,只是背上的二十块金砖分量很重,她跑的很吃力,她本来就没有准备和日本兵汇合,这些日本兵也是她花钱雇来的,因为她是情报员,所以很便宜的雇佣了十几个日本兵,现在金子到手,她只想赶紧回去。  我们这边带着兵进了树林,树林里已经只剩下四五个活的了。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地上不停祈祷的红花会大哥。  “什么身份!”  那红花会大哥立刻睁开眼睛,看到一群士兵,吓的哆嗦了一下“红,红花会的。”  “草你嘛的,红花会的跑这儿来找死了。”  豹子骂了句,一脚就把这大哥踹翻了。  我对着士兵喊“打扫战场,这几个活的都带走。”  士兵们迅速收拢的武器弹药,然后带着几个俘虏去和小白汇合,我忽然看到远处山里有刺眼的光,我一个人冲出树林张望,不知道远处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我可以肯定,那是信号弹,然后我听到身后传来三声枪声,我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女人对着我冲过来。  我一次又一次和凌美子撞见,这绝对是天大的巧合啊。  真真是无巧不成书。  凌美子慌乱的跑过来,一抬头,也看到了我。  我当时心里腾的火气就上来了,我避开众人,上去拎住凌美子的衣服就把她拎到了偏僻处,然后抬手就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啪。”  “说,是不是你带日本兵过来的,啊?你是真不想活了吧?这儿你也敢来,你知道这儿有多少中国兵吗?你知道这边有多少势力武装吗?你能不能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啊?你跟那叶先生勾结,你知道那叶先生是什么人吗?那绝对是又狠又黑的角色,你跟他联合能好了吗?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要是你刚才也在这儿,早被我的兵弄死了。你说你就是个情报员,就好好的干你的工作,别往外面瞎跑,打仗的事情那是你干的吗?你知道不知道,咱们是敌人,按说我该见你一次杀你一次,你让我那些兵看见你,我该怎么做?一次又一次的,他们不怀疑吗?他们会不想咱们的关系吗?你呀你,真不知道你脑子是什么长的。”  我火气非常大,不停的骂她,在郭府那是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郭占伟才放了她,转眼她就又跑到了这里。  我火大归火大,我也明白了,郭占伟放了凌美子,一定是知道了凌美子跟叶先生有联系,想要顺着凌美子摸到叶先生,所以才放了她,才有了郭占伟给我装备,让我来这里抓叶先生,可现在只抓了几个红花会的人,连叶先生的毛儿都没有见到。  “咱们不是朋友吗?”凌美子望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我顿时语塞“是,是,咱们是朋友,可是...”  “可是什么?”她直挺挺的抬着头问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抬手又抽了她屁股一巴掌“啪。”  “别顶嘴行不行,哥哥教育你你就给我听着,这是为你好知道不知道。”  凌美子居然乖巧的点了一下头“知道。”  “那你说,为什么和叶先生合作?你答应他什么了?”  凌美子居然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不要生气了,不是我找的叶先生,是他找的我,他给我二十块金砖,让我找一支部队帮他消灭一伙敌人,你知道的,我很需要钱,如果这一个生意做成了,我就有足够的钱了,所以我冒了很大的险收买了一个侦查部队的小队的副队长,他带了十五个兵来帮我,然后我和叶先生交易。”  我一愣,“二十块金砖?拿到了?”  凌美子拍了下她背上的布袋“拿到了。”  我“啪。”又抽了她一下。  她委屈的倔起了嘴“为什么还打我。”  “不许顶嘴,你知道这些金子是什么金子吗?这是十足仓库的金子,是山西省银行,是政府和人民的财产,你拿这些金子,你不告诉我也就算了,你说你告诉我了,让我怎么做。”  “那你就当做不知道就好了。”  “啪。”我继续抽她“说了不许顶嘴,记不住是不是?”  凌美子耷拉下脸“呜呜,记住了。”  “那你见过叶先生了?”  “见过了。”  “你有没有弄清楚他的身份?”  凌美子摇头“没有,我只是跟他做个交易,就说了两句话,那个人眼神让人感觉不舒服,我就没理他,我也没管他到底什么身份,反正他给我金子了。”  我生气,绝对和张世平没抓住叶先生一样生气“你说你,你就不能帮我查查他啊,你不知道他是从我手里跑了的啊?”  “啊,对了。”  “什么啊?”  凌美子忽然指着刚才打信号弹的地方“我刚才在那里碰到宪兵了。”  “宪兵!”  “对,我看到他们的袖章了,就是宪兵,我是骗过他们才跑出来的,他们肯定是抓叶先生去了。”  我心中忽然一暖“老张来了。”  “老张是谁啊?”凌美子陪着笑问我。  “啪。”我又抽她一巴掌“用你管啊,那是宪兵团的,抓住你直接就枪毙你了。”  凌美子眼珠子一转,忽然对我说“武忠,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  “你可不可以帮我在你们组织里弄个情报员的身份啊?这样你们的人抓到我我也就不怕了。”  我心中一动,立刻接话“那,你是真的当我们的情报员还是只为了保护你啊?”  凌美子可爱的嘟起嘴“要是我说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你就不帮我了吗?”  她往前走了一步,双手都抬了起来,很温柔的捧住了我的脸。  我感觉脸上的温柔,望着她美丽的脸,我感觉到我的身体有了些异样,凌美子分明是在调戏我,于是我恶狠狠的说道“帮,当然帮,但是,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帮不帮我。”  凌美子的眼珠子乱转,最后说了句“武忠,如果是你需要我提供情报,我想,我会帮你的。”  我咬着牙问她“那我要是想要你,你给不给。”  “!!!”  凌美子的脸瞬间涨红,我绝对报仇,我也要调戏他。  我一只手直接从她背后伸进了她的裤子。  “呜。”凌美子低呼一声。  我狠狠的抓了一把她的屁股,然后吻上了她的嘴,我的脑海有一瞬间想到叶晓雪,我竟然对自己说,我就跟凌美子玩玩,只是玩玩。   第二十七章 小白离开   男人对女人,一定要管住自己的手,如果管不住自己的手,也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   因为一个男人一旦对女人用嘴了,那他绝对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我和凌美子吻在一起,我本来只是想欺负欺负她,是那种很单纯的想法,但是当我吻到她的时候我后悔了,我知道我错了,但我的身体却已经有了感觉,我感受这嘴唇忽然冲过来的温度,她的柔软的红唇,她灵巧的舌头,她居然没有拒绝我,也迎着我吻我。   我和她抱在一起热吻,和叶晓雪的吻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   吻叶晓雪是爱情,吻凌美子更多的是身体的反应,我没有那种顾虑和腼腆,我把手伸进凌美子的衣服里乱摸乱捏,我听到凌美子的呼吸时急时缓。   我知道,我动情了,凌美子也动情了。   我和凌美子的感情,是畸形的,虽然现在我们还并不是特别了解,虽然我们名义是朋友,但我感觉,从心里我是能接受她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想法,可这想法偏偏是有了。   叶晓雪总是能勾起我身体里的火,我以为我只会对叶晓雪动情,但现在我分明已经想要了凌美子。   我一只手在凌美子裤子里面摸索,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激情,凌美子抱住我的头,吻我的脸,吻我的耳朵,我把她死死抱住,手已经伸进了她最隐秘的地方。   她惊叫一声“不要,不要在这里,会有人过来的。”   我也瞬间清醒,感觉身体里的火被猛的浇了一把,我赶紧抽出手,尴尬的望了她一眼,然后推着她离开“走,快走,他们看见麻烦了。”   凌美子也收敛起来,她也知道这里很危险“好,武忠,你要保重,我要回太原城了。”   “啪。”我又抽了她屁股一下“叫忠哥。”   “忠哥。”   我看着凌美子离开,仰天叹息,为什么和凌美子的每次相见都是这么短暂啊。   我返回树林,没有人觉察我的异样,小白也带着他的人过来汇合了,小白问我“怎么样?什么情况?”   “十六个日本兵都干死了,树林里都是红花会的人,死了不少,抓了几个活的,但是不见叶先生,这里应该是叶先生给红花会下的套。”   小白点点头“有没有抓到红花会的头头?”   “不知道,还没审呢。”   我看到小白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有什么说,咱们也是一起打过仗的,别整你们江湖人的那一套,直接说。”   “好吧。”小白终于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参与这个事情吗?”   “恩?”说实话,我还确实有点儿兴趣想知道,按理说,这件事情确实跟小白没什么关系的。   小白说道“那个叶先生的手下找日本女特务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我派人跟踪那个人,然后撒了几百号眼线查,终于让我查了出来,找女特务的这个人不是个简单人,江湖人称疤子,脸有块很大的刀疤,这个疤子在江湖很有名。”   我不懂小白的意思,我问他“然后呢?”   “我跟他有仇!”小白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他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分明带着浓烈的杀气。   他说“血仇,我跟他有血仇,这里没抓到他们,肯定把他们惊了,但我还是要去找他,叶先生既然找日本人来帮忙,说明他们人肯定不多,我得趁这个机会,干死疤子。”   “然后呢?”我继续问他。   “我本来想借郭占伟的手弄死疤子,但这里情况复杂,没有得手,我只能自己单干了,可是我的兄弟们装备不行,所以,我想借你们的机枪。”   我们的机枪还是从郭占伟那里拿的,只有四挺,机枪这东西可不便宜,而且打仗的时候没有机枪根本不行,所以我不得不慎重的考虑。   小白看我迟疑,又说道“不行的话,把日本人的机枪给我也行,只要有点儿子弹成。”   要说为什么小白这么坚持要机枪呢,郭府一战,小白的兄弟是因为装备不行死了几十个人,所以他现在对武器的渴望程度是非常高的,好的武器代表少的流血牺牲啊。   在我准备说话的时候,板头忽然凑了过来,“长官,要不,我和这位爷谈谈?”   “恩?”我不懂板头为什么要插话。   板头趴我耳边“讨价还价的事情我在行,看我的吧。”   然后板头搂着小白的肩膀离开了,两个人在远处吵吵了几分钟,然后板头跑了回来,直接塞给我一张纸。   我问他“什么东西?”   板头低声说“大爷的,这货真损,直接给我一张卖身契,说是陈红的。”   我脑袋一炸“你是说,这是杏花楼的卖身契?”   “对,这小白爷是杏花楼的老板,看来这人是早有准备啊。”   我听到陈红卖身契的时候,我的手控制不住了,我抓过来,细细瞅了半天,没错,是陈红的卖身契。   按理说,山西省政府的政策是不允许开花楼的,更不允许卖身契这种合约,但是有一些地方在私下里仍然存在着这种交易,而且这种交易也具有一定的约束力,是说,老百姓是认这个东西的。   小白确实摸透了我的心思,他知道我一定不会拒绝这张卖身契的,我对板头说“缴获的机枪可以给他,要是能行,你再跟他谈谈价钱,毕竟,咱们跟他也没有多熟。”   “懂!”板头转身又找小白去了。   经过反复商讨,我们缴获的七挺日本机枪都给了小白,而小白则给了我陈红的卖身契,外带五百块钱。   五百块钱也不算小数了,普通兵一个月才三块五的军饷,这些钱已经够我给我的兵开一个月的军饷了,而且,这个时候我也确实应该给我的兄弟们发点儿钱了,打了这么多天仗,死了这么多兄弟,起码的军饷应该给兄弟们保证啊。   我和小白其实没有太过深交,到这里暂时和他告一段落了,小白带了我们缴获的机枪走了,但是我还没有走,我要等张世平。   张世平带着整整三百号宪兵啊,他现在是第二战区执法处处长,可谓年轻有为了,毕竟宪兵团团长的位置可我这个战斗部队团长的位置重要多了,他手里可是握着对部队士兵的生杀大权啊。   他带了整个宪兵团连夜杀过来,是准备将叶先生一打尽的,可还是让叶先生跑了。   跟叶先生交手两次,你不得不佩服叶先生做事的诡异和谋略,这个人真的很不简单。   我和张世平见面的时候,我问了他一句“叶先生跑了吧。”   “跑了。”   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谈论叶先生,我扯开话题问他“哎,那个林薇薇现在什么情况啊?”   张世平睁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满脸的垂涎欲滴“啊,薇薇啊,挺好,挺好。”   “挺好是个什么情况啊?”   “是,是,拉了个手。”   我惊呼一声“哎呦,我家老张有点儿出息啊,连林薇薇的手都拉了啊。”   “其实,其实也不能算拉手了,是,有次跟她散步,她差点摔倒,我拉了她一把。”   我表现出很懂的表情说“恩,英雄救美,英雄救美。”   张世平嘿嘿笑了两声,“别说我了,说你吧,最近仗打的很惨吧?”   “恩,从太原一路败下来,死了不少兄弟。”   “哎,对了,我有你郑团长的消息。”   “什么?郑天河团长?”我惊讶的问他,我已经很久没有我老团长的消息了。   “对,他现在是后勤部的部长,实实在在的实权位置啊,统管整个第二战区后勤部,你以后,估计能沾不少光。”   我关系的不是沾不沾我老团长的光,我问他“那我那天杀的团长伤怎么样了?”   “右手没了,具体我也不清楚,我也没时间打听,为了追叶先生,我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忽然想起了凌美子,我又问他“哎,陈冲去了临汾了吧?”   “恩。前两天见了一面。”   “有这么个事情,我认识了一个日本女情报员,叫秋本凌美子,这个女人愿意为我们提供必要的情报,但是,她只跟我一个人联络,我想,你让老陈在警察局里秘密备个案,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好有个档案可以查。”   张世平眉头一挑“你是不是把这女情报员睡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张世平也太神了点儿吧,随随便便猜出了我和凌美子有内情。   我假装正经的咳嗽了两下“嗯哼,那啥,单纯朋友关系。”   “那你不要给我呗?”   “滚。”   “哎,老武,跟你说个正经事情吧,汾阳肯定是守不住的,撤下来的部队被打的很惨,临汾的部队现在根本没有战斗力,凭汾阳的骑三师绝对扛不住日本人,你最好带着兵归队,去找三十四军,重整部队。你的部队应该也没几个人了吧?该下去休整了。”   我对他说“我今天联系军部了,军部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坚持在这里,我不能撤,今天平遥也让日本人占了,汾阳危在旦夕,我还是想配合骑三师守汾阳,汾阳要是没了,日本人可直接干到临汾了。”   “问题是你这点儿人在汾阳根本不顶事啊。”张世平急着喊。   我苦笑着摇摇头“打不过跑?我们能往哪里跑?”   第二十八章 一巴掌   张世平回临汾了,我让他给我那天杀的团长带个消息,让给我支援点儿兵员和装备,我是准备着,带着部队在汾阳一线再跟日军怼一下子。   太原城内。   日军共计四个多师团的兵力齐聚太原,后勤保障已经跟不了,来自派遣军司令部的命令是地征集战备物资,于是清乡行动的时间被延长了,日军急需休整,此刻无力继续南下,只能派出一支先锋部队继续进攻。   仙本二郎来自东京仙本家族,他的爷爷是少将,而他,也成为了家族的第二个少将,这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他们仙本家族本来只是一个小贵族,但是仙本已三十三岁的年纪获得将星,便预示着仙本家族的荣誉将会继续发扬下去,那么,作为仙本家族的长子,仙本二郎的哥哥仙本一郎便不可拒绝的来到了太原,看望他受伤的弟弟。   其实,仙本二郎和他的哥哥关系并不好,甚至有些冷漠,他们是亲兄弟,仅仅只是因为血缘罢了,这个世界有很多亲兄弟都并不亲近。   仙本一郎并不优秀,他继承了贵族特有的纨绔和不学无术,他已经三十五岁了,但他还只是一个和藤森一样的佐军衔,而他的弟弟,仙本二郎已经是少将了,作为仙本家族年轻一代最杰出的人才,仙本二郎受到了他的祖父最深的喜爱。   仙本家族四个儿子,他们的父亲在他们还年少的时候战死了,他们的母亲在家里没有话语权,他们都是在他们的爷爷的教导下长大的,那么,仙本一郎对于弟弟的优秀便自然而然的心生嫉妒,而如今仙本二郎获封少将,他们的爷爷更是兴奋不已,长叹仙本家族终于后继有人,其实,仙本一郎对于弟弟获得少将军衔并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仙本二郎抢走了爷爷对他的爱。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仙本一郎已经从嫉妒变成了憎恨,他恨他的弟弟,他不会恨自己无能,他只会恨他的弟弟太过优秀。   当仙本一郎听到他的弟弟率领敢死队,迫降太原城的时候,连他都震颤了,自己的这个弟弟,真的不怕死吗?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懦弱的人占了多数,否则,英雄怎么会这么少,这么让人尊敬呢?   日军战地医院已迁进太原城,仙本二郎受伤颇重,躺在病床,脸色白的吓人。   他的腰部被我用刺刀划开了一处巨大的伤口,绷带包住他的整个腰,因为失血过多,他甚至无法进食,他躺在那里,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藤森自夺取太原以后,日夜一刻不离的陪在仙本身边,甚至带来了十个士兵,保卫仙本将军的安全。   第九混成旅因为伤亡惨重,已无补充必要,故第九混成旅士兵被重新整编进入日军一部摩托化旅团,藤森接任了旅团长一职。   仙本少将的伤势太重,短时间内已经没有战斗的能力了,所以他被暂时取消职务,等待军部下一步任命。   “啪。”   一个佐忽然推开了病房的门,仙本一郎,进来了。   仙本一郎留着日本人标志的小胡须,左边眼角有一处不是很明显的疤痕,这道疤,是仙本二郎在少年时期和他的哥哥联系剑术时不小心刺伤的。   “二郎,你还好吗?”   仙本二郎微微转了一下头,低声呼喊“哥,哥哥。”   藤森立刻让开,但若你仔细看,能看到藤森脸微微闪过的寒光。   仙本一郎走前去,握住了二郎的手“二郎,爷爷很想你,哥哥也很想你,我们都想你,你受伤的消息,让所有的家人为你单心啊。”   二郎想起了他的爷爷和他的母亲,他们对于二郎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还有他的妻子和他的女儿,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们啊。   “哥哥,是二郎的错,让爷爷和母亲担心了。”   “不!二郎,爷爷让我来看你,并告诉你,你是仙本家族的荣誉,你在战斗取得了辉煌的战功,这是每一个大和民族子孙的梦想,你为帝国和家族赢得了光荣,也为你自己赢得了光荣,你是我们的骄傲。”   仙本二郎眼睛里流泪了,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少将军衔和战功都远不及他爷爷的赞誉和母亲的欣慰。   他拼了命去争取,是为了少将这个军衔吗?当然不是,他只是期望他能给不让关心他的人失望,他也确实做到了。   “谢谢,谢谢爷爷,谢谢母亲。哥哥,你能来看我,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仙本一郎望着弟弟的满身绷带“伤的重不重?我听说你在于国军队的战斗十分英勇,立下了耀人的战功,你一定要保护自己的身体,爷爷说了,仙本家族不能没有你。”   “多亏了有藤森的保护,我才能活到今天,哥哥,你放心,弟弟再也不会那样冒险了。”   “哦,藤森君。”仙本一郎回头和藤森打了一个招呼“仙本家族同样感谢你。”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弟弟,你好好养护身体,我不打扰你了,等到你出院的时候,我会再来看你。”   仙本二郎拉住一郎的手,不舍的说道“哥哥,要走了吗?”   “是啊,二郎,如今前线战事紧张,我要马赶回部队。”   “藤森,替我送送哥哥。”   藤森点头“是。”   医院走廊,仙本一郎忽然停住脚步,他回过头,冷冷的打量这个仙本家族的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仆人也跟着二郎风生水起了。   “啪。”   毫无由来的一巴掌摔在了藤森的脸,瞬间满脸血红。   “藤森,你是这样保护我的弟弟的吗?啊?你要知道,是仙本家给了你们活下来的机会,你要好好报答仙本家,看看我的弟弟,如今躺在病床不能动弹,而你却好好的站在这里,你说,你做的对吗?”   藤森有一瞬间想暴怒,但他忍下来了,他不能不惹下来,尽管眼前的仙本家族的长子仙本一郎也仅仅只是个和他一样的佐,甚至军职远不如他,但是,他是仙本家族的仆人,注定永远无法在仙本一郎面前抬起头来。   藤森真的没有受伤吗?当然不是,他满身的伤疤一直折磨着他,但是他不需要亮出来给仙本一郎看,因为在他眼里,仙本一郎只是个穿着华衣的狗。   “对不起,是藤森的失职,是藤森没有保护好二郎。”   仙本一郎心里的憎恨已经不能不发泄,那个躺在病床的弟弟啊,你夺走了所有人对一郎的爱和关心,一郎不敢动他,难道还不敢动他的仆人藤森吗?   事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仙本一郎手指着藤森的脸“我告诉你藤森,如果我的弟弟再受到伤害,那也是你灭亡的时候。哼。”   仙本一郎转身离开,那一巴掌,他已经满意。   这是一个懦弱的人的复仇的方式,仅仅一巴掌让他满意了。   当仙本一郎走后,藤森才抬起了头,他的眼睛里已经变成了野兽般的暴怒,仙本一郎,你真的觉得,你可以毁灭我吗?   在送离了仙本一郎后,藤森心怒气爆炸,实在无法在医院待下去,于是他对仙本二郎告辞,带着他的一群第九混成旅活下来的一百多人,出城进行清乡。   藤森已经是暂代旅团长,但是因为他的平民身份他被军队里的其他军官蔑视,那种感觉让他愤怒,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最信任的是这些兵了,这些兵和他一样同是平民,甚至这些士兵毫不掩饰他们对藤森的崇敬。   但是藤森他不会去想,是因为仙本立下的巨大战功,才让藤森一个小小的佐成为了旅团长,这个旅团长本来是仙本的,可是仙本现在躺在医院里,只能由藤森暂代了。   从国南部战场,也是我们所说的淞沪战场,传来了不利的消息,不是战事进展的不顺利,而是军队负面的消息,有人说,南方的部队可以随意的进行屠杀和抢劫,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在南方战场都没有人限制。   那么,既然南方战场没有军纪限制,在北方战场呢?   藤森明白,在这种巨大的战争,只要能够保证军队的战斗力,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被接受的,因为帝国的目的是扩张,任何武力扩张,都会带来血腥,现在,暴怒的藤森只想去发泄,他带着兵,冲向了南方。   在这一天,日淞沪会战,全部国部队撤离海战区,远东第一大城市,国近代最辉煌的城市,海,沦陷了。   狼烟滚滚,国大地,苦难深重。   藤森带着他的士兵一路向南,在距离日对峙的地区,闯进了一个村庄。   这个村子坐落在平原,四周寂静,只有村庄里传来人声犬吠,茂密的杨树和柿子树遮掩着村庄,有一些老农坐在村口的巨大槐树下聊天。   日军,包围了这座村子。   只听村传来一声惊呼“日本人进村了!”   “跑啊,快跑。”“去,告你.妈赶紧跑。”“日本人来了,快往南面跑啊。”   这些村民之所以跑,不是因为他们知道日本人会做什么样疯狂血腥的事情,而是他们并不熟悉日本人,因为人们对陌生的事物总会有些畏惧,这仅仅只是本能,真真对日军闻风色变的日子还远远没有到来,因为到目前为止,在国北方,日军的野蛮残暴还没有大规模的出现。   请记住,只是还没有出现,并不是没有。   藤森之流,绝不是个例。   藤森望着瞬间慌乱的村庄,竟然笑了,笑的很灿烂,“终于,还是有人怕我的吗?终于,还是有我可以主宰的吗?”   他回头,对着他的士兵说“进去,将所有的人都赶出来。”   日军分成若干小队冲进村庄,他们近日一直都在从事清乡行动,已经很熟练了,他们知道发财的机会又来了,如果可以,甚至可以悄悄的强.暴一下国妇女,当然,仅限那些非常漂亮的,如果只是普通的国女人,日本士兵是不感兴趣的,因为在他们眼国人是低等的动物。   一场惨剧,将在这个曾经宁静祥和的村庄演。   谁能来救救他们啊?   第二十九章 不能丢下我   不,没有人会来救他们,没有,整个太原地区已再没有一支国武装,在日军刺刀下,已没有人可以来救他们。   在村庄里面有一处宽阔的空地,藤森站在那里,等待着士兵们的行动结束,半个小时后,日军从村庄里抓来了至少三百号村民。   当黑压压的人群被押到藤森面前的时候,藤森在想,我,永远都不要做眼前这些待宰的羔羊,永远都不。   “男人和女人分开。”   士兵们将男女分开,他们不知道佐长官要做什么,他们刚才已经抢掠了很多东西,对于抢掠,任何一个人都是爱,那种随意抢夺别人财物的快感是任何事情都不能的。   男人和女人分成两拨,藤森下来“杀光所有男人。”   他说的那样平淡,脸甚至没有任何变化,以至于他身后的军官听到后足足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啊?长官,你是说,杀了?”   藤森点点头“对,杀了。”   “长官,是都杀光吗?”   “都杀光。”   这个日本军官也被藤森的命令吓住了,毕竟他们从来没有大规模屠杀过平民啊,眼前可是有近两百个男人啊。他甚至有些怀疑藤森的命令是不是真的,他尝试着鼓起勇气问道。   “长官,你说的,是真的吗?”   “八嘎!”藤森一把抽住军官的衣领,把拉了起来“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质疑长官的命令!”   那军官吓的双眼都瞪出来了。   可是,藤森放开了他,因为藤森太明白被级殴打的感觉了,仙本一郎的那一巴掌还历历在目,他挨打可以,但是他其实不愿意让他的部下也挨打,因为他觉的自己可以做一个好军官。   “刺啦。”藤森忽然抽冲了*,他走到人群,望着眼前一个老迈的农民,问他“你知道什么叫权利吗?”   那老农并不能听懂日本话,老农被藤森的军刀吓住,蹲在地摆着双手“大军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啊。”   藤森长叹一声“那些掌握权利的人永远不会懂,他们的权利,是我们多少次的战斗和牺牲换来的,权利这两个字,害死了多少人啊!”   藤森抬起军刀“终有一天,我,藤森,也会掌握权利!”   “噗。”藤森一刀劈下,竟将老农的头颅劈飞,滚落到远处的地,所有的日本人都是一惊,而国人,都骇的练练后退。   藤森回头,对着日本兵喊“都杀了!一个不留。”   “噗。噗。噗。噗。噗。”   一百多个全副武装的日本老兵,对待两百个手无寸铁的国农民,只用了五分钟,场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国男人了。   这些日本兵没有开一枪,只有几个老兵受了点儿轻伤,因为国农民的反抗太微弱了。   这应该也算是蝴蝶效应了吧。   这个事件,如果按倒推理论,藤森屠杀百姓是因为仙本一郎打了他一巴掌,仙本一郎是因为嫉妒仙本二郎,仙本二郎是为了为他的爷爷争光,他的爷爷教育他们的是日本的军国主义思想,军国主义思想的出现是因为日本遭受过的苦难,所以,你要是追本求源,只能说,是日本人把自己遭受过的苦难强加给了国人。   那么,国人痛恨日本人乃至整个日本民族,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从藤森挥起屠刀的那一刻起,注定了两国不可抹灭的仇恨。   当所有的男人都被杀死以后,藤森望向了那群哭喊着,恐惧着,挣扎着的女人们。   “老女人都杀了,年轻女人都jian了。”   一股疯狂的*忽然爆发了。   整个村庄都是女人们的惨叫声,一直持续了几个小时。   屠杀,在藤森手里开始了。   我带着兵赶回了汾阳城,我们得到了骑三师支援的装备和马匹,但是我的士兵们还不会熟练的操纵马匹,黄瓜带着其他士兵撤走了,我带着陈红的卖身契,十万火急的杀回战地医院。   铁贵儿和小猫儿还在病床,我一进门,徐丽冲了出来。   “哥,出事了。”   “什么事!”   “陈红,陈红走了,神仙哥去找了。”   我眉头紧皱,我本以为带着陈红的卖身契能让他们和好如初,可是,陈红走了,我问徐丽“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是陈红留下的信。”   徐丽递给我一张纸,面是娟秀的字。   “哥,妹妹与哥一别十五年,再聚感慨万千,十五年来哥为红儿遭受诸多苦难不幸,妹心难安,无法安眠,*早夭,红儿失身,实对哥哥不起,千错万错,皆是红儿之错,红儿已决心不再拖累哥哥,万般万种,都由红儿一人承受,哥哥保重,未来仍久,终有眷侣相伴,忘记红儿,好好生活,他日再见,红儿必含笑相对。不要来找我,红儿能得见哥哥已是心愿完成,哥哥千万保重,泣语相送,但求哥哥能懂,红儿亲笔。”   我头皮一炸,我问徐丽“这,不会是遗书吧。”   徐丽很凝重的说“哥,很有可能。”   “草,走,找陈红。”   “杂了长官?”板头惊呼。   我已经往外走“嘛的,神仙那个婆姨可能要寻死,赶紧的。”   豹子和二狗子立刻带兵走,一些老兵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在了豹子和二狗子身边,板头反应过来,也带着一拨人走了,我们分成四路,冲进汾阳城的大街小巷。   我带着兵直扑杏花楼,但是杏花楼已经关门了,我敲开杏花楼的门,带着兵冲了进去。   迎面来了一个老女人“长官,这是干什么?”   “陈红呢?回来没有?”   老女人惊呼道“这是怎么了,刚才有个当兵的冲进来找陈红,可是陈红真的没在这里啊,昨天没见到她人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啊。”   我问他“刚才有个当兵的来过了?”   “对啊,长官,我们陈红究竟是怎么惹着你们了,一拨又一拨来找她。”   我没理她的话,而是继续问她“那个当兵的后来呢?”   “还有什么后来啊,他来了翻了半天,没找见人,走了呗。”   我把陈红的卖身契掏了出来“看清楚了,这是陈红的卖身契,是你们的老板小白爷给我的,从现在起,陈红不是这里的姑娘了,要是她回来,谁也不许为难她,听见了吗?”   那老女人看了一眼卖身契,赶紧回话“好,好,好,知道了,长官。”   汾阳城有一处小湖,湖水清澈,清早少有路人,湖水冰冷刺骨,湖底深不可见,陈红,站在湖边,望着汾阳熟悉的街道,她的心,已经痛的不能呼吸。   年幼丧子,情人相隔,夫家毒杀,被迫卖笑,十五年来陈红忍受过多少苦难没有人知道,她咬着牙硬抗了十五年是为了等他的男人回来见一面,其实从一开始陈红他嘛没有准备好好活下去,她唯一的动力是见神仙一面,因为她对不起他,她想再对他笑一次,再让他温暖一次,她懂男人心,她太明白神仙为她所付出的是多么痛苦的。   她必须得让神仙知道他的付出是有人懂的。   死吗?   “呵呵。”陈红轻笑一声“对于我来说,死,是多么解脱的一个字啊,只是可惜,和先哥相聚的日子太短太美了,心底终究有些舍不得啊。”   陈红已经掂起脚尖,纵身一跳,便可与世隔绝,再不用受那苦难,天下间已经再无陈红牵挂的东西。   “再见了,我的哥哥。”   她奋起一跳,在她刚刚跃入空的时候,她听到一个惊心动魄的呼声。   “红儿!!!”   陈正先眼睁睁望着那个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投身跳进了湖泊,肝胆皆碎,犹如五雷轰顶,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呼喊着他一生的至爱。   “红儿!”   陈红回头,在空微笑,对着他的男人微笑。   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你。   “通。”陈红跃入湖,荡起巨大的水花,但她在最后一刻却是幸福的,她的微笑证明她是幸福的。   “不!”神仙已经疯狂,十五年了,他终于见到了这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却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神仙这个可怜人。   他冲到湖边,什么也没有想,直接跳了进去。   “通。”湖水冰凉刺骨,刚刚跃入湖,便是巨大的透体严寒,冰冷的湖水让神仙的身体有一瞬间的麻痹,但是奋力挥起手臂,游向陈红,陈红,已经没入湖水。   噗,噗,噗,神仙游到陈红身边,潜入水,一把拉住陈红的手,在那阴寒冰冷的湖水里,神仙看到了陈红脸的笑容,他在刹那间奔溃了,一次又一次巨大的感情伤害让这个男人痛苦不堪。   他拉住陈红的手,死死拉住她的手不放开,用尽所有的力气游向岸边。   在扑出水面的那一刻,神仙怒喊“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不能丢下我,我不许你一个人去死!”   他在湖水挣扎着。   泪水,滚滚而下。   第三十章 干她   我带着兵找遍了汾阳城,最后在湖边,看到了悲痛欲绝的神仙和那个躺在地一袭红装的女人。dt   神仙趴在陈红身边,哭泣着,这个男人的哭泣让我心痛万分。   “红儿,你怎么能扔下我呢?你已经扔下我一次了,这一次,我不许你再扔下我,你不是说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吗?我回来了,你却要走,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啊。你知道不知道我不能没有你啊。”   陈红躺在地毫无反应。   我带着跑了过去,站在陈红身边,陈红脸色已经发白,我问士兵“谁会救啊?谁会救啊!”   一个兵也着急的对我喊“团长,没救过淹死的啊。”   另一个兵说“团长,要不吊起来,脑袋朝下,打她肚子,看看能不能把水从肚子里打出来。”   我转头望向陈红鼓起来的大肚子,怀疑的问“能行吗?”   “行不行试试啊!”那兵吼了一嗓子。   我一想也是,立刻和一个兵抓起陈红的两只脚提了起来,我这边儿刚动作,神仙急的爬起来,“我来,我来。”   有些人,其实是命不该绝,亦或者说,人的生命还是相当顽强的。   陈红没死,许多事实证明不科学的方法有时候也会救治很多人,所以我还得顺便提一嘴,科学和历史一样,所有人都认为它是真的,却很少有人去探究写科学和写历史的人是不是他嘛的瞎写的。   陈红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是“我死了吧。”   望着陈红迷茫的眼神,神仙瞬间凌乱了。他居然拍了一下陈红的脸“死,死,死,你想死是吧?死了一干二净了是吧?什么也不用管了,让我一个人受苦活着,是吧?”   我从来没有见过神仙这样,这样凌乱的样子,他现在和撒泼的女人一样。   “咳,咳,我没,没死啊。”陈红望着神仙的样子笑。   “笑屁啊笑。”   “你是屁啊?”   “为什么要寻死!”神仙问她。   陈红眼神忽然暗了“我活着,只会拖累你。”   “不,是我拖累你。”   他们都活在自己深深的自责,因为爱,他们从未顾及自己,他们想着的都是他们爱着的人。   陈红抓住神仙的手“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我既然说了要离开你,绝不会再留下。”   神仙身子一震“你还要走?”   “对。”陈红站起了身,她满身湖水,落魄如斯,可她仍决绝而果断,“我是一个没有人能看的起的女人,连我的父亲都不认我了,这个世界我唯一在乎的人只有你,但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所以,我不能留下来。”   神仙“可你想过我吗?你知道我的感觉吗?”   陈红绝情转身“若你忘记我,一定可以找到幸福。”   “不,我不让你走,绝不!”   神仙拉住陈红的手,他多么舍不得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走。”   陈红苦笑一声“你能拉得住我一辈子吗?只要有一刻你放开,我还是会走。”   “你!你为什么这样决绝!”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   “红儿,你若真要走,我死在这里。”   神仙忽然从我腰里抽出了毛瑟枪,顶在了自己脑子,“红儿,我不能离开你,如果你真要走,那我放你走。”   陈红竟然神仙更刚烈,她也立刻从旁边一个士兵身抢过了一把刺刀,刀锋顶在自己脖子,“来,你要死,我便立刻割了我自己的脖子。”   神仙瞪着血红的眼睛“你!你!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逼我!”   陈红后退一步,认真的盯着神仙的眼睛“答应我,忘了我,我保证不再寻死。”   “啪嗒。”毛瑟枪摔在了地。   神仙踉跄着倒退一步“好,好,好,你走,你走,不,我走!”   神仙转身,奔跑,向狂风一样奔跑。   在神仙立刻之后,陈红眼泪滚落,她喃喃自语“哥,我被全汾阳的男人都睡过了,你让我怎么跟你走!”   我听的浑身震颤,这个女人,是有多爱这个男人啊。我忽然很嫉妒神仙,尽管他漂泊了十五年,但他获得了一份可感动任何人的爱情,他得到了一个女人最最宝贵的心。这个女人,为了他,选择了离开他。   我趁着陈红失神的瞬间夺下她手的刺刀。   陈红没有反抗,她望着我“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面对陈红,我没有理由拒绝。   “帮我照顾好他,帮他找个女人,这些年,我存了一些钱,我希望他能过的好。”   我点头,我没有资格评判他们的故事,但我希望他们都能过的好,我掏出了那种卖身契,递给她,然后带兵离开。   陈红望着卖身契,对我的背影说。   “谢谢你。”   我一边走,一边想陈红的事情,毫无疑问,他们两个人深深的相爱着,我想,我希望,他们可以在一起,女人的名声当然重要,女人的身体也当然重要,可是,神仙能过得去吗?他绝对过不去的。   “豹子!”我看到了远处的豹子。   “啊,大哥,怎么样,找到神仙了吗?”   “来,你过来,我交代你个事情。”   我把豹子搂到边儿“这个事情,你带一个人,二十四小时盯着陈红,等我的消息,必须保证她不会受到伤害,而且不会消失。”   豹子有些不解,但是他没有问,他问的是“陈红在哪儿呢?”   “在前面,你跟她,记住,盯着行,不要干涉她。”   豹子点头“是看住她,别让她跑了神仙找不到了呗?”   “聪明。”   “行,那我去了。”   交代完了豹子,我决定找个人好好的商量商量神仙和陈红的事情,这可不是小事情啊,这已经直接关系到我兄弟神仙的命了。   可是我能找谁呢?铁贵儿是团里除了神仙以外唯一一个年长的老兵,但据我所知这货也是光棍一条,二狗子,小猫儿还只是孩子,板头是个混子,我觉的要是跟板头扯爱情他绝对能扯到陈红睡过多少男人。   我想起了鬼先生,这个被逼着当了救护兵的知识青年明显有故事,只是他不愿意说,出于对知识分子的尊重,我们也不敢随便问,尤其是现在的鬼先生,绝对是团里除了我以外最让人害怕的人。   战地医院,救护室,鬼先生正拿着一把手术刀在刮一个士兵受伤的腰,腰有一团翻出来的烂肉,没有消毒,只是手术刀在蜡烛烤了一会儿,没有麻醉,鬼先生拿着三根皮带将士兵绑在窄床,士兵在疯狂的挣扎,但是嘴里塞着棉布。   “滋滋..”   入耳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刮肉声,眼睁睁看着鬼先生把那伤兵的伤口刮出了嫩肉,然后拿针缝合,那应该是一处刺刀划伤,伤口很长,我亲眼看着鬼先生粗暴的缝合了伤口,我他嘛心里都直抽抽,这个原来胆小懦弱的书生,此刻成了心如铁石的救护兵,出手相当狠啊。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他瞅了我一眼,问我“怎么了团长?”   他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去继续救那伤兵。   我也知道现在说神仙的事情不合适,所以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盯着他的背影,他说“团长,有事说,我今天一天都不休息。”   我实在是没人可以商量了,要不然绝对不会来找他,来都来了,我只能勉强开口“是事情很简单,神仙想跟陈红好,陈红嫌自己名声不好不愿意拖累神仙,现在陈红态度非常坚决,我不知道该怎么样能让他俩重新好。”   然后是短时间的沉静,我以为是鬼先生根本没有听我说话,心里略微有些失望,准备转身离开了,但我忽然听到了鬼先生的话。   “干她。”   我脑袋一蒙,我没想到鬼先生会说出这两个字,然后他继续说“团长你不用问其他的,我告诉你两个字,干她。”   我满头黑线,迅速跑了出去。   一出门撞到了板头。   板头冲我摆摆手“长官,干啥去了?哎,神仙又他嘛神经了,一个人挂树不下来了。”   “拽下来啊。”   “我草,我可不敢,那货会咬人的。”   我烦躁的抓着自己的脸“板头,你给我个主意,到底怎么能让神仙和陈红这俩人不折腾了。”   板头瞪着小眼睛思考了半分钟,然后也蹦出来了两个字。   “干她,让神仙干她。”   我这次真傻眼了,“不是,为啥啊?刚才鬼先生也这么说,不是,这么大的事情用这招能行啊?”   板头佯装神秘的说“你不懂,日久生情绝对不是吹牛B。”   “真能行啊?”   “行不行试试啊!”   “那我不能绑着神仙去干陈红吧。”   板头给我竖了一根指“没脑子的货,我有主意。”   我立刻像条哈巴狗一样贴去“说,板头哥你说。”   板头伸出手“把欠我的钱连本带利交出来。”   “没钱!”   “草,我刚给你跟小白要了五百块,你跟我说没钱,要不要脸,你别以为你是团长我不敢打你啊,你说你能要点儿脸不?扣,扣死你啊。”   我跟板头已经很熟悉了,丫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了,可我人穷志短,在人家面前只能受着。   “哥,你是我哥,行不?板头哥,这样,解决了神仙的事情,双倍,我还你双倍。”   板头嫌弃的推了我一把“起开,你的话,除了命令以外,一句也不能听。”   第三十一章 开会   团长是团长,不带吹牛B的说,板头这货最后仍在我的霸气侧漏下屈服了,虽然我把配枪也押给了他。   其实有时候我觉的神仙更适合当团长,他在战场够冷静,有谋略,有胆气,重要的是,他有资历,他能让人服气,他的那张死人脸虽然难看,但真的给人一种信任。   因为他打了十五年的仗,十五年啊,一个人能有多少十五年。   抛去豹子不说,我召集了剩下的所有人。   病床的铁贵儿,小猫儿都出来了,板头,二狗子,鬼先生,徐丽,带我,我们七个在以锯断树干的威胁下,迫使神仙从树爬下来了。   酒,又是酒,烈酒汾阳王。   陶碗,满满一碗,我搂住神仙,“来,是兄弟干了这碗酒。”   “咕咚,咕咚,咕咚。”   神仙一碗下去,闭口不言。   铁贵儿重伤,他只倒了一口酒,碰了下神仙的酒碗,干了。   “咕咚,咕咚,咕咚。”   神仙第二碗下肚。   小猫儿,板头,鬼先生,三人一人一碗。   神仙来者不拒,连干五碗,然后扬起头“怎么我还不醉啊?”   二狗子抱起了酒坛“神仙哥,啥也别说了,都在酒里。”   神仙也抱过了一坛酒“干!”   “咕咚,咕咚,咕咚。”   “啪。”神仙将酒坛子扔飞出去,坐在凳子晃了一晃“我知道你们想让我醉,我他嘛也想醉啊。”   “通。”神仙栽倒在地。   看着倒在地的神仙,我们心里都挺难受的,我问板头“真的要这样干啊?”   板头咬了口豆腐干“试试呗,行不行看他自己了。”   我无奈同意“好吧,走。”   我和板头两个人架起已绝对昏醉的神仙,走了。   又是杏花楼,又是那个老女人,那个老女人看见我架着神仙走进来,本来想过来招呼,但看到我们的架势,又弱弱的退开了。   豹子从一边儿闪出来“大哥,人在楼。”   “带路。”   当我一脚踹开陈红房门的时候,陈红正坐在里面一个人哭,我和板头把神仙往地一扔,扭头走。   陈红喊了一声“怎么了!”   我没理她,直接把门关住“板头,去,整十斤酒,给扔屋子里,再弄点儿吃的。”   板头一愣“啥意思?”   我沉着头说“嘛的,锁起来,锁他三天。”   板头悄悄对我竖起拇指“够狠!”   “赶紧去。”   “得,为了我神仙哥,我再割一次肉。”   这边我们正为神仙伤神,另一边,绥靖公署的战斗命令已下发到骑三师,郭府有与军部联系的电台,一个士兵抱着电令匆匆闯进灵堂。   “师长!师长!战斗命令。”   郭占伟迅速起身接过。   “第二战区司令部命令:日军已沿汾河南下,占领祁县水一带,令骑兵第三师沿汾阳一线运动作战,阻挡日军南进,为临汾防线布置争取时间,兵员装备补充即刻到位,确保日军年终不破汾阳。注:不计伤亡。”   看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郭占伟身体一震,险险摔倒。   什么叫不计伤亡!   那是说,纵然骑三师全军尽墨亦在所不惜。   这他嘛不是命令,这是催命符啊,郭占伟真想问一问,谁给了司令部这样的权利,可以下一道不计伤亡的命令?   显然电讯兵也被命令吓着了,他望着郭占伟震惊的脸,终于忍不住问道“师长,这命令,要怎么执行啊?”   “啪。”郭占伟将命令摔在桌子“你瞎了吗?面写的清清楚楚四个字,不计伤亡!不计伤亡!去,马集合所有部队,明日午开拔。”   “师长,开往何地?”   “城外!”   “是!师长。”   郭占伟望着一院子的死人,他们身只罩着一方白布,整个院子都是渗人的惨白色。   “来人!”   一个护院冲过来“老爷。”   “连夜准备入葬事宜,明日午,全体入葬。”   护院一惊“老爷,棺木还没买够,连坟坑也挖不过来啊。”   郭占伟阔步而出“满汾阳都是郭家的人,这些事情还办不好吗?啊?拿钱去,银库里多的是银锭子,我告诉你,明天午,必须入葬,而且还要风光大葬,明白吗!”   护院被郭占伟愤怒的吼声吓住“是!是!是!老爷,这去办。”   郭家在汾阳的影响力绝非一般,单单汾阳城里有一万多号郭姓子孙,一道命令出去,军队的效率还要高,一道道郭府令传了出去。   明日全城商家歇业,所有布庄白布全收,花圈纸扎连夜赶工,一千二百桌流水席立刻准备,连夜请阴阳师傅寻风水宝穴凿坟坑,请百里之内最有名的戏班子搭台开唱,从郭府门口到墓地一路素白,请了两百人的吹打班子引灵,郭府直系旁系孝子深夜拉来哭灵,又调了保安团全城护卫,郭府银库大开,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那一夜的汾阳城,整整被哭声响彻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汾阳所有的非正规武装,民团,警察和县府警卫全员集结,列阵大街两旁,确保治安无恙。一千二百张木桌排在大街两边,几百号厨子清晨入城,立刻开工。   郭府一百多人遇难,这一百多人是一百多个家庭啊,郭府门前的大街,跪了满满一大街的孝子,全是孝服,足足跪了千人。   几百号精壮汉子源源不断往郭府里抬棺材,院子里站满了汾阳有头有脸的人物,所有人右臂系着白布,郭府放话,不收一悼钱。   县长站在郭府门口大声宣布。   “郭氏一族蒙难,亡者百计,实乃滔天巨祸,今日,郭氏一族大葬,全城戒严三日,警员开道,护灵出城。”   一排孝子拜倒“县长高义!”   一个郭府的人来到医院说郭占伟请我过去,我带着五十多号兵匆匆赶往郭府,望着郭府门前浩浩荡荡的人群,我也被震惊了,我从未见过如此隆重浩大的葬礼,甚至远胜过我父亲母亲的葬礼,我到郭府门口,找到一个管事要了几十条白布,所有士兵右臂都系。   “列阵两旁,枪不离身,若有任何人胆敢滋事,立刻拘押。”   板头作为此刻部队里最高指挥官,向我敬礼“是,团长!”   我的兵也加入警察民团,在郭府门外警戒。   我进了郭府第三进后院,前两进院子人声喧嚣,后面却很安静。   大厅里已经聚了四五个人,郭占伟坐在首,一身白衣,神色肃穆。   “武团长来了。”   我点头,环视一圈,这几个人我都没有印象“各位好,在下五十八团团长武忠。”   “坐。”郭占伟冲我请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现在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吧,据可靠消息,日军一部已经占领平遥,但是川军部队仍在平遥城外与日军对峙,从交城方向来了一支日军部队,大概有三千人,开的坦克汽车,很快会到达汾阳,咱们必须马部署抵抗,我不管诸位怎么想,一句话,骑三师绝对不会跑,也绝对不会降,诸位什么想法,给郭某人一个说辞。无论怎么样,我郭占伟都不会为难诸位。”   有很长时间的沉默,郭占伟静静的等着,我也不好说话。   终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说话了“我们县没多少兵,守肯定不行,汾阳一失,我们必然也守不住,这样,郭师长,我把我们县的民团拉过来归你调遣,怎么样?”   郭占伟点头“你们那儿有多少人?”   “一百五十个,这已经是所有的人了。”   又一个年人说话“我们县连一百个也没有啊,这样,我把我的警察也都派过来,给你凑个一百人。”   “我们县能出两百。”   “我们也出两百个,咱这几个县,怎么也能划拉出一千号民兵来。”   原来眼前的几位都是附近诸县的大员,为保卫汾阳,郭占伟决心集结附近所有武装。   郭占伟思索着,问我“武团长,以你看,这一千人守卫汾阳行吗?”   我掏出了根烟,点“郭师长,原平一战你肯定清楚,我们四千多人打日军四千,最后我军全军覆没,日军损兵一半,也是说,三千日军,哪怕只有一个联队,一千日本兵打汾阳,那我们要想守住汾阳起码也得三千人,若是民兵武装,我怕,一万人也未必守的住啊。”   郭占伟道“但是汾阳是一定要守的对吗?”   “对。”   郭占伟“那我们现在只能研究如何守,而不是研究能不能守住。”   我同意郭占伟的说法“对,郭师长说的对,骑三师的力量很强,骑兵运动作战可以很大的牵制敌人,不过,骑兵对摩托化日军没有什么优势,所以日本人肯定还是会打到汾阳城下,那么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在汾阳挡一阵。以便为骑兵的运动战提供保障。”   郭占伟抬头望着我,对我说“武忠,我希望汾阳城保卫由你指挥。”   “什么!不,不,不,我没有资格指挥的。”我连忙拒绝,凭我手里现在的几十号人,根本不可能有效的指挥作战。   郭占伟却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沉声道“汾阳地面,除了我的骑三师,再没有部队了,只有你了,你打过原平,太原,对守城也算有所经验,我部队都是骑兵,守城无法发挥优势,我计划把各县民兵集起来,组成一个大保安团,然后再征集一部分新兵,并且希望可以联络到附近的私人武装,起码也得凑出个三千人的队伍,这些队伍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为我骑兵提供掩护分散敌人兵力还是有很大帮助的,我会再找一个汾阳地面的人帮你,此刻汾阳危难,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个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拒绝。”   我皱着眉头苦笑一声“我怕,这些人不听我的啊。”   “你放心,有我郭占伟在你背后,没人敢不听你的。”   第三十二章 共保汾阳   三晋名剧,三晋名角盖天红。   汾阳西门外,一处古戏台,山西最红的名角,人称盖天红的年人,带着一票山西最好的戏子,演着一场佘赛花。   只见西风烈,尘扬滚滚,漫天而起,那古戏台孤独而坚韧,在风沙里巍巍而立,戏台满身素白,在那台,却有一人,正放声高呼。   “站高坡,极目眺   黑云重,狂风吼   难我杨家的虎威震九霄!”   台下万众齐呼。   “好!!!”   原来那古戏台下,不知不觉间竟已聚集万汾阳儿女。   黑压压人潮,摆在戏台之前,将整个汾阳西门,堵的水泄不通,一夜之间,汾阳八县,万人空巷!   只见台手拄拐杖的佘老太君奋声一呼。   “眼前是黄尘滚滚征战道!   不见父子貌   只有战旗飘   壮行美酒迟来到   高高举起临风抛!”   佘老太君忽举起一碗酒,迎风抛洒在天空,万众瞩目,整个汾阳都在望着佘老太君。   杨家虎将,名震三晋,今日日寇南来,三晋大地必再起杨家将,必重振三晋风。   无数百姓凝目戏台,今日,演的仅仅只是一场戏吗?当然不是。   只听风传来无数声军令。   “全团列队,分列两旁!”   “战刀出鞘,护卫大道!”   “骑三师的兄弟们,抬起你们的头看看,你们的父母妻儿,你们的祖宗坟地,你们的尊严和土地,在这里!在这里!你们抬头看看!”   嚯!   五千骑兵,列阵城西。   自汾阳四周,无数的百姓汹涌而来,他们今日不光是为了看一台杨家将,他们还为了看看自己将要踏疆场的儿郎。   西城外百姓越聚越多,一万,两万,三万!   整个汾阳已经轰动。   这五千骑兵,都是汾阳的子弟兵啊,他们的一切都在这里,都在他们保卫的土地。   戏台。“征途父帅子将要多照料。急闯幽州腾龙蛟。征战父子并肩把狼烟扫,旗开得胜战功高!”   只听数万人群一妇人高呼。   “儿啊!保境安民,为汾阳荣!”   “他爹,你要旗开得胜,妻儿在家,盼你凯旋而归!”   “爹,爹,你要快回家。”   一骑兵军官高立于战马,“骑三师所有,敬礼!”   轰。   五千骑兵敬礼,军礼敬向所有父老百姓,战马嘶鸣,秋风悲壮。   “我婆媳等你父子归来早,烛光下给将军针针线线补战袍,演武场抬望眼,思儿盼夫又一年。昔日里父子在此勤操练,到今日将帅鏖战在三关!”   眼前骑兵肃穆敬礼,身后佘老太君悲腔高呼。   悲伤的人群向前涌动,他们想再抚摸一次他们的亲人,这些将要走战场的男人,他们是整个汾阳的脊梁。   “儿啊!”   那老母亲悲愤的呼喊让这些铮铮铁骨泪流满面。   骑兵也有人在喊“娘啊,下辈子我还给你当儿子。”   “兄弟们,汾阳不保,你我亲娘不保,你们妻儿不保,为保你我家乡,与日决一死战!”   五千骑兵奋声呼喊,他们更是在对他们的父老立誓“为保你我家乡,与日决一死战!”   军官继续呼喊“晋绥军,第一条训是什么!”   万众应和“保境安民!”   “时刻准备着。”   骑兵呼喊“时刻准备着。”   “为,保卫人民而付出生命。”   “为,保卫人民而付出生命!!!”   “华不亡!”“华不亡!”“华不亡!”   三军雷动,万民恸哭。   这一场离别,也许是永别。   浩大的队伍从汾阳城里开了出来,郭占伟一人立在最前,拖着绫帐,帐子后面牵着一百余副棺木,第一副便是郭老太爷,郭老太爷乃是四十八台巨棺,后面一字排开均是三十六抬,单单是抬棺的有三四千号精壮。   孝子一地,跪满汾阳大街,几百号女眷跟在棺木后面哭灵。   当送葬的队伍西出城门的时候,整个汾阳都哭了。   “列阵!敬礼!”   如果,今天葬的仅仅只是郭老太爷一个人,那他绝没有资格受到这样隆重的送葬,今天送的,可是一百多号郭姓百姓啊,他们只是郭府里的下人护院,他们是普普通通的汾阳百姓,他们有资格受到整个汾阳的送别。   郭占伟望着人山人海,当场跪下了。   “我郭占伟,对不起你们啊,今天,我在这里,说一句话,只要我郭占伟在,汾阳,一定在!”   “送葬。”   “起灵。”   哀乐奏响,送灵队伍启程。   风传来佘老太君的悲呼“到今日将帅鏖战在三关,似看到桑干河水怒浪卷,石破天惊金沙滩,似看到杨家儿郎英雄汉。金鼓齐鸣震山川,帅旗猎猎扑火焰,钢刀闪闪日光寒,银枪嗖嗖飞云乱,流萤点点也不眠。佘赛花代夫替子盟誓愿,杨家将要从头收拾旧河山!”   万人群,百姓亦齐声呼喊。   “石破天惊金沙滩,似看到杨家儿郎英雄汉!”   “佘赛花代夫替子盟誓愿,杨家将要从头收拾旧河山!”   郭府百余人,尽葬城西祖坟。   五千骑兵整队,郭占伟一身白衣,领兵出征,日军,已抵达汾阳五十里外。   骑兵浩荡出征,卷起黄沙滚滚,汾河西岸,哭声震天,只是从远去的骑兵,仍传来呼声。   “时刻准备着,为,保卫人民而付出生命。”   壮士远去,余音绕梁。   我站在城门外,望着骑兵远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边站了一个年人,他留着长发,披在肩,似乎像清朝传来下的辫子,只是他没有系住,只是披散着。   这个人的面色十分硬朗,一看是条好汉。   年人沉声低语“郭家,真真是汾阳脊梁啊。”   我也感慨唏嘘“是啊,汾阳地界,郭家之力,无人可替。”   我对着这个年人伸出手“五十八团团长,武忠。”   年人握住了我的手“人们唤我老白。”   “老白?”我惊疑道“小白是你什么人?”   “那是犬子。”   我汗毛炸立,小白已然是一个非常牛逼的存在,那他的父亲,当然是他更厉害的角色。   老白继续说道“我奉郭占伟的嘱托,助你一统汾阳势力。”   我点点头,问他“那,你与郭占伟,谁更牛逼?”   “额..”老白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一声“郭占伟一走,汾阳地面,老白再无敌手。”   没有了郭占伟的汾阳城,似乎瞬间失去了支柱,我和老白带着我的兵直奔郭府,郭府已空,只剩下几个看门的人,郭占伟将郭府划为汾阳战区司令部,由我出任汾阳民团司令,老白出任副司令。   各县保安团已经路,入夜可以抵达汾阳,郭占伟临走之前下了一道郭姓征兵令,一夜之间聚集了两千号郭姓后生,眨眼之间汾阳成立了三个满编民团,三千人的武装。   郭占伟向绥靖公署发了一道电令,电令只有寥寥三个字,“枪,子弹。”   这三个字把整个绥靖公署都震动了,阎锡山亲批命令,立即支援汾阳五个团的武器装备,这已经是第二战区最后的武器储备了,再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为保汾阳,第二战区已尽全力。   阎长官的命令迅速传达到郑天河后勤部长手里,他立刻找来副部长,拨付两个新兵团,带五个团的装备火速支援汾阳。   一万新兵,在临汾拨出去五千,又给傅作义的三十五军拨了三千,剩下两千新兵北汾阳抗日。   老白和我对视而坐。   他说“八县武装编成汾阳第一保安团,新征的两千后生组成第二,第三团,这三个团的战斗力肯定不行,但是有我在,我能保证不出现大规模哗变和逃跑,但是补充的那两千个新兵我管不住了,得靠你了。”   有老白放这话,我心里安心不少了,因为我终究是个外人,让我整治汾阳的这些势力,仓促之间绝不可能,而日本人已经打过来了,在汾阳北面,我们根本没有时间。   “好,那咱们分工,你管三个保安团,我管新兵,我把这些兵充进我五十八团,我们顶在日军必攻的北门,你的三个团东西南各放一个团,我会尽量派些老兵抓紧训练一下保安团,不过,这五千人扎在汾阳里,后勤能保障吗?”   老兵思忖片刻“郭家出钱,我老白也出一部分,给士兵们先发一次军饷,没钱不行,但是你要说这些兵吃的用的,这可是五千人啊,我必须得联络一下才行。”   我希望他可以保证“你觉的可不可以解决?如果解决不了,五千人让困在汾阳,没吃没喝,不战自溃,汾阳保卫战是个笑话了。”   老白眼睛一转“对了,把酒坊的粮食全征了,汾阳做酒的人家非常多,把他们的粮食要是征来,别说五千人,五万人也吃不完。”   “好主意,要是能再弄点儿酒更好了。”   老白这次打了包票“你放心,凭郭占伟和我老白的名头,汾阳地面还没有不给面子的。”   “好,诸般事务都仰仗您了,我负责带兵打仗。”   我再一次对着老白伸出手“共保汾阳!”   “呵呵。”老白望着我的眼睛很温暖,“山西有武忠这样的后手,焉能灭亡?你我,共保汾阳!”   第三十三章 愿意   藤森接到了司令部的最新作战命令,率领他的摩托化旅团攻击汾阳敌军,平遥方向的部队也会配合行动。   郭占伟带着骑三师四个骑兵团火速北,已然快要与藤森部接触。   平遥一线,被日军打残的川军师正召开紧急作战会议,为配合骑三师的阻击,川军将反攻平遥背面日军一处阵地,夺此阵地则可直接威胁平遥城内的日军,可以包围平遥城,日军在平遥城里仅仅只有一个队,不到两百人,若是包围平遥,完全有可能歼灭这一股日军。   刚刚停息了几日的战火马又要燃起,以平遥保卫战和汾阳保卫战为核心的晋南保卫战即将展开。   日军司令部的作战意图是年终以前彻底肃清山西平原地面的抵抗武装。   第二战区的战略部署是以汾阳战线为依托,在临汾一线布置两道防御线,尤其以晋西南山区布置一道坚固的防御线,这条防御线,将是第二战区最后的保障,此刻,数个被打残编制的师正在第二道防线布防。   如果日军短时间内突破汾阳,那么临汾防线根本无力可守,整个第二战区必须马转移到山区,依靠正在修建的第二道防御,那样,山西基本尽入敌手了。   如果不能保障临汾,日军将继续南下,直逼风陵渡,过了黄河,是一马平川的原腹地,国粮仓,保山西,是华民国最高层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誓保原不失。   原,是国的命脉,没有了原粮仓,国民政府将再无力组织大规模的兵团。   在当时的国情下,山陕豫,是国战局的关键。   在忻口战役失败以后,卫立煌部撤退到黄河一线条山,黄河以南陕西河南地面,组织了二十多万大军沿黄河一线固防,如果,晋军败退,卫立煌,将独自面对整个华北地面的日军进攻。   河南不能失去,河南一失,陕西必亡,失去陕西,日军可以进攻整个西北西南,那时候,我们没有后方了。   汾阳政府已悉数迁徙,商家全部歇业,大批民众开始撤离,汾阳城内,备战备荒,骑三师将尽全力为我们争取时间。   骑三师与藤森旅团的第一战,在骑三师开拔的第一天开始了。   一个骑兵营与一个日军小队遭遇,三百人的骑兵队伍围攻一个整编50多人的日军小队,消灭日军三十余人,将日军先锋击溃,藤森部立刻放出侦察兵,侦查汾阳方向我军军情。   前线紧急,后方,以老白为首的汾阳临时司令部成立,这其实不是正规司令部,只能算民兵司令部,甚至绥靖公署都不知道,也根本无法指挥这里,汾阳城里,全靠我们了。   老白在汾阳道混了三十年,可谓根深蒂固,我感觉的出来,他和郭占伟的关系并不融洽,但是郭占伟一走,汾阳再没有老白更牛逼的存在了,汾阳临近八个县的民兵迅速开往汾阳,几个县长都把兵权交给了老白,老白手下有一百多号打手,他接受汾阳第一保安团,将八县民兵整合。   郭占伟临走之前,请他的一个最有威望的叔叔在郭姓里发出了征兵令,一夜之间集起两千后生,这两千人由两个郭家的人掌握,但是二人均对老白表示绝对服从。   这是郭占伟给他们下的命令,郭占伟是个小辈,虽然有名气,但本来他绝对命令不动郭家的长辈的,但是,郭占伟一支是郭府嫡系,郭老太爷是郭姓族长,郭老太爷一死,郭占伟成为了郭姓族长,他已有绝对的资格命令任何一个郭姓子孙。   临汾补充的两千新兵在黎明的时候,带着五个团的装备来了。   这是全套的装备,手枪,步枪,刺刀,子弹,机枪,*,迫击炮,野战炮,甚至还有两门防空炮,炮弹若干发,随同而来的还有几十卡车的军需物资,军装,被褥,面粉,药品,步话机,电台,还有整整三十万元现钞。   我带着我所有的兵到南城门等待,但我等来的,居然,不是两千新兵!   不是,从他们出现在我视线里的时候我他嘛震惊了,这些是老兵,绝对的老兵,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天以前,在第二战区的命令到达郑天河手里的时候。   郑天河叫来了他的副部长。   他的副部长叫老何,一个戴着眼睛的干练的年少校军官。   “老何,问你是个事情。”   “恩,你说。”   “临汾收容站里应该有不少可以补充的老兵吧?”   老何一天郑天河这话皱起了眉头“是,不错,从前线退下来几万兵,现在收容所里还有一万多,但是大多是伤残兵,能现在补充的,我看也两三千。”   “两三千够了,足够了。”   “不是,你想干嘛啊?”   郑天河用他唯一的左手拍了拍老何的肩膀“我想,从收容所里抽两千兵,替那两千新兵,补充到汾阳去。”   “你疯了吧!”老何当场发飙了。“我草,那些兵都是有部队的,人家的部队早眼巴巴的等着自己的兵归队呢,你看看那些部队都打成什么了?都是伤亡过半的部队,他们等着收容所的兵呢,你他嘛一下子抽两千,而且没有命令,你不是摆明了跟整个部队对着干嘛?那些旅长,师长,军长能不出来说话吗?”   郑天河却笑了笑“老何,你说,守汾阳重要还是得罪人重要?”   老何是个谨小慎微,一直奉公守法的人,他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我不信。”老何摇了摇头“你给我个实话,为什么?为什么要拿老兵替了新兵,你要不给我个实话,我可不能答应你。”   郑天河遥望北方“我有个小兄弟,在汾阳。”   “.....”老何默认不语。   “他是我的兄弟。”   两千老兵立刻从收容所里提了出来,发枪发炮,军装被褥,一顿饱饭,路了。   你要问我新兵和老兵的区别,很简单,老兵来可以打仗,新兵来是全线崩溃。   这么简单。   两千全副武装的老兵,单单是整军前进爆发出一股士气,本来已是兵败如山倒,但是这些兵却迎着日军北,每个人都知道,他们要打一场硬仗了,否则,已经撤到南方的他们,绝对不会被调往北方。   “谁是军官!”   我对这眼前两千兵喊道。   兵里面只站出来了三四个尉,连个尉也没有,也是,收容所里怎么可能有高级军官,我又问“谁是指挥官!”   没有人出列,显然这是一支仓促整合起来的部队,一个小军官跑了过来“少校,请问,您是武忠少校吗?”   “对,我是。”   “这是后勤部给你的兵员补充件和装备军需补充件,请您查验一下,没有问题后签个字,我可以交差了。”   我把件接过来扔给了身后的鬼先生“鬼先生,你带兵验收一下。”   鬼先生的眼神很阴“我又不管后勤。”   “铁贵儿不在,得你来,别废话,赶紧的。”   鬼先生最近变的很暴戾,眼神里总有股子杀气,对,真的是杀气,这鬼先生最近见了太多血,太多死人,而且是他亲手弄死的。   我走进部队里,问一个老兵。   “哪个部队的?”   “报告长官,三十四军的。”   “恩,我是三十四军五十八团的团长武忠。”   “呵呵。”那老兵笑的时候有一口很臭的黄牙“武团长嘛,打原平,打太原,打汾河,三十四军没人不知道你的。”   我心里有些嘚瑟“哦?我现在,有名气?”   老兵说“兄弟们都说,能从原平城里杀出来的,都是英雄。”   我也想起那些死难的兄弟,我握住老兵的肩膀“原平城死了的四千多号兄弟,都是咱们三十四军的啊。”   “姜旅长,必永垂不朽!”   我瞬间凛然,我双眼湿润,我的旅长,我的将军,你听见了吗?他们说,你会永垂不朽!   我走出部队,望着两千号兵,胸膛里又有滚滚热血。   “兄弟们!晋绥军的后生们!看见这座城了吗?看见这汾阳古城了吗!”   山西早已普及了义务教育,这些土生土长的山西人都是知道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祖宗,自己的历史的。   我问他们,我怒吼着问他们。   “汾阳!为什么要叫汾阳!”   有兵喊“汾阳王!郭子仪!”   我又问“知道大汉王朝最猛的将军是谁吗!”   有兵喊“卫青!霍去病!”   我三问“我国第一武将是谁?”   “关羽!”   我四问“灭隋朝,创数百年大唐盛世的,是谁?”   “李渊,李世民!”   我五问“一语吓退二十万突厥大军的,是谁?”   鬼先生忽然道“薛仁贵!”   我六问“血战金沙滩的,是谁?”   数百兵齐声呼和“杨家将!”   我七问“刺面将军,戴铜面具杀敌,威震宋王朝的是谁?”   “狄青!”   我扯着脖子嚎叫“告诉我,他们都是哪里人?”   两千士兵齐声高呼“山西人。”   我看到他们的脸变的热血澎湃,我看到他们的身体激动的战栗。   “那你们,是哪里人?”   所有士兵向前一步“山西人!”   “好。”我一个人对着两千号士兵,我必须给他们训话,我必须让他们知道他们的长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守住汾阳,你们是卫青,霍去病,你们是薛仁贵,杨家将。老子是五十八团团长武忠,告你们,跟了老子,死守汾阳,活下来,挣一份天大的光荣,死了,立一座一万年也不会倒的丰碑!告诉我,你们,愿意跟老子干嘛?”   “愿意!”   “愿意!”   “愿意!”   第三十四章 逃不掉的下场   藤森是一个心理阴暗的人,他的曾经都是苦难和悲惨,当终于有一天他可以扬眉吐气的时候,他没有选择以德报怨,而是,把仇恨加在了无辜人的身。   我们必须要认清一个事实,一个人的能力是和他的人品没有直接关系的。   也是说,再惨无人道的残暴的人,他也会有超群的能力,藤森跟随仙本二郎征战多年,一直战斗在第一线,所以,他的战斗指挥是非常出色的。   他懂得如何指挥一个小型部队的突击和防御,懂得利用部队的优势发挥出更大的攻击力。   日军的情报系统也相当出色,他们已经摸清了前来阻击的是汾阳的骑兵第三师,甚至他们掌握了汾阳城内的军事情报,藤森获悉了汾阳正在紧急整备防守力量,他召集了三个联队的长官,召开了一次紧急作战会议。   “诸君,支那军的骑兵师在我们正南方五公里以外驻扎,我们距离汾阳城的直线距离超过二十公里,如果我们进攻汾阳城,那么敌军的骑兵一定会在背后夹击我们,而我们的机械化部队是无法短时间内消灭这股骑兵的,这股骑兵有五千多人,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我们的目标,仍然应该是推进,拿下汾阳,迫使敌骑兵后撤,若是能将敌军的骑兵逼进山区,那么他们的骑兵也没有任何优势了。”   一个联队长说道“旅团长,以我军的装甲力量来说,作为没有重武器的骑兵是很难攻克的,以坦克和装甲车做掩护,敌军的骑兵根本没有优势,为什么我们不尽力消灭这些骑兵?占领敌军一座小城,远远没有消灭敌军一直强力部队更有打击效果。”   藤森认真的听完联队长的话,然后说“我明白你为帝国建功的心情,只是,联队长,占领汾阳城,将有利于我们向南推进,你来看,在汾阳南方,敌军已经没有防线。我们可以直接推进到临汾,但是,如果我们在汾阳一线与敌大规模交战,势必会带来惨重的伤亡,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那么我们即使能够推进到临汾,我们也没有了继续战斗的能力,你懂吗?到那个时候,任何战功都会被别人夺取,我们即使彻底消灭了这一股骑兵,对于我们来说,又能收获什么呢?几千人的伤亡吗?”   联队长瞬间领悟“嗨,旅团长说的对,我们不应该以消灭敌人兵力为主要目的,而应该以更快速的推进战线,占领重要城市为主要目的。”   “不!”藤森道“消灭这五千骑兵,也许只有我们几个人会获得嘉奖,而占领更多的土地,扩大帝国的版图,攻陷敌军重要城市,会使我们所有人都获得嘉奖,人们会记住占领整个山西南部的士兵,而不会记住在一次战斗牺牲的士兵,明白吗?”   所有的军官齐声回应“嗨!”   “集合部队,按照既定计划执行。”   “嗨。”   我将补充过来的新兵直接分成五个营,立刻驻守汾阳北城墙,我将带着这两千人抵挡日军的正面进攻。   “板头!”   “到,长官。”   “去,带一个营加固北城墙,你现在是一营营长。”   板头脑袋一挺“啊?这是营长了啊?”   我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滚,赶紧滚,干不好活儿分分钟撤了你。”   “嘿嘿,都他嘛提来了,想撤我没那么简单了。”   我对着身后的兵喊“神仙呢?神仙!”   “团长,神仙在杏花楼锁着呢。”   “去他大爷的,什么时候了,给老子拉回来。”   “是!团长!”   杏花楼。   陈红的闺房里,房门被从外面锁住,陈红愁的不知所措。   神仙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陈红将他放在床,她搂着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陈红轻抚着神仙的脸,她多么舍不得这个女人啊,可是能怎么办?真的,让他娶了自己吗?   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女人,凭什么给他当老婆?   他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是自己,能给他什么呢?一个女人的身体吗?呵呵,一个女人的身体能值多少钱?何况还是自己这种女人。   是,那些来寻欢作乐的人愿意为了陈红花钱,多少钱都愿意,但他们图的是高兴,是开心。   自己,能给神仙开心吗?   他能不介意自己的身份吗?   一天可以,两天可以,一辈子呢?   总有一天他会嫌弃自己的,陈红太了解男人了,像自己这样的女人,已经不算是个完整的女人了。   通。   房门忽然被踹开。   一个士兵焦急的呼喊“参谋长,参谋长,团长吼你。”   神仙的双眼豁然睁开,爆出一团精光。   他低声问“日本人来了吗?”   那士兵喊着“还没有,补充了两千兵过来了,团长急着找你。”   神仙从陈红温暖的怀抱里爬出来,整了整军装,陈红凝神望着他,身边轻抚着陈红的脸“等我。”   陈红关心的问“要打仗了吗?”   神仙的脸变的很阴,他终于恢复了他往日的模样“我说让你等我,听见了吗?”   陈红呆呆的点头。   “我不回来,你不许走。”   陈红几乎是咬着嘴说的“好,我答应你,虽然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但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神仙放肆的笑了一声,然后扑过去冲着陈红的嘴咬了一口。   “呜呜呜。”   “走了。”   神仙阔步而去,陈红追到门口,看着这个男人沉重的背影,她的心里究竟是有多难过啊。   战地医院,小猫儿的伤口还在作痛,可他拿起了枪,穿了军装,他知道,我现在需要他,迫切的需要他。   徐丽拦在门口“你的伤还没好,你不能去。”   “我不去,谁去?”   徐丽是真的关心他“那里有的是人,补充了两千兵呢,不缺你一个,你伤的这么厉害,去了也无济于事啊。”   小猫儿望着徐丽,忽然很郑重的说。   “我是个后生,得像条后生一样死在战场,那是我们谁也逃不掉的下场。”   第三十五章 绝不丢人   那天的天气到底怎么样我记不清了,我甚至没有记住那是哪一天。   板头提拔为一营营长,他手下有四百个老兵,他们负责巩固城防工事,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带的了四百个从战场杀下来的老兵,但我信任他,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信任。   火线提拔,本没有道理好讲,指着谁当军官,是谁,这是大家都懂的道理,没有人会反驳。   神仙匆匆从杏花楼里赶了过来,他是团部的军事参谋,我是军事主官,他是军事副官。   铁贵儿这次也不能闲着了,我喊着“团副,二营营长你兼着,你部队顶在最前沿阵地。”   “是。”他没有多余的任何话。   现在我有兵,多的是的兵,整整两千号兵,可我没有军官,只能把他们悉数都扔出去。   我看着走路还直不起腰来的小猫儿从战地医院回来了,在我最需要人的时候,他回来了,他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孩子,但他值得我全部的信任。“小猫儿,这一次,你可真正当官儿了,你现在是三营营长,负责右翼,铁贵儿在主阵地,板头在右阵地,你们三个营有一千二百人,记住,一定不能冲,保卫汾阳是第一要务,这是你第一次带兵,要是干砸了,可没有下一次了。”   小猫儿咧嘴一笑,可背的伤口还是疼的他不敢大声说话“我草,你看着行。”   我忽然看到了黄瓜,他是三十五军的少校参谋,当战事蔓延到汾阳的时候,他来了,他来找我了,他悻悻的对我说“我还想打一仗,给点儿兵吧。”   我把第四营交给了他,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北门各阵地。   而我,将亲自率领第五营,我们的指挥部设立在郭家豪宅里,这里离北门也两三百米的距离,距离各个城门的距离都不算远,老白自己带着几十条精壮汉子正在各个民兵阵地巡视,我在北门安排完了战事之后带着五营驻扎在了郭府里,四百号后生扎在郭府后面的几进大院子里。   指挥部在第二进院子的大厅里,大厅里摆着作战地图和两部电台,徐丽此刻是发报员,她要一直保持和骑三师还有临汾总部的联系。   我,神仙,二狗子,豹子,鬼先生五个人聚在大厅里。   小猫儿不在,二狗子是我们的警卫员,豹子这个人,身手是相当不错,若是留在身边当警卫,太可惜了,于是我准备将他放出去。   “豹子,现在交给你个极其重要的任务。”   豹子被我郑重的神色震住,他也相当严肃的说“团长,你说。”   “我要你带一支侦查队,三十人,人员你自己去五营里挑,然后散布出去,侦查汾阳北面的敌情,我要你在半天之内做好这件事情,可以吗?”   军令如山。   若他但凡有一点迟疑,我会改变命令,因为我不能让一个不坚定的军官带着士兵去死。   “干不成这件事,提头来见。”   我狠狠点头“记住,不懂的事情,多问问老兵。”   “是!”   豹子走了。   “鬼先生。”我喊了一声。   鬼先生语气很重的回话“团长,你直接说。”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选择直截了当的说“你的任务是,一天之内,整出一支一百人的医疗队,你可以从任何部队里抽人,但必须保证有一百人。”   医疗队,那是伤兵唯一的希望。   我知道神仙的能力,在军队里,他绝对是全能型的人才。   我按住神仙的肩膀,他抬起头死死盯着我,那张死人般的脸是万分的凝重。   “剩下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了,你要在这里坐镇,给我顶住汾阳。我给你留十个兵,我不回来,这里是你全权指挥。”   他听我说的严重,忙问我“你要干什么去?”   我轻笑“我能干什么,刀山火海里闯一闯去。”   我手下的兵,我都不认识,一个也不认识,我到现在连一个人的名字都想不出来,我让他们有军衔的都了军官,但是指挥官只有我一个,我一个营长,再没有其他长官,战时临编,根本没有章法可言,峰不会管你怎么样整,只要你盯在那里,跟日本子打一场好。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这家国天下谁能担当的起?   山西,已成危急之地,太原城里的日军第五师团像一个巨大的狮子,它在休息,但它一旦站起,必是致命一击啊。   太原城里,十一万日军休整,像一座山,压在山西。   我们必须挡住日军摩托化旅团的进攻,否则,日军突破汾阳,会兵临临汾城下,临汾此刻,根本无力据守,到那个时候,山西再没有一个城市在我们手了。   我制定了一个疯狂的作战计划,这个计划,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没有在战场拼杀过的军官,不会明白什么叫做血染的风采,那是用一个一个的死人堆起来的荣耀。   黄昏的时候,我带着五十八团五营不到四百人出城了。   在我离开以后,来自吕梁山区的郭家军,终于到了。   你不能不承认在国,姓氏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这种号召力体现在此刻,当郭老汉回到郭家庄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一天之内,竟集起两千兵,他们拥有最简陋的装备,制式装备缺乏,一般人有猎枪,剩下的一半人,只有大刀长矛而已。   可是,当郭老汉以郭家族长的名义发出集结令,仍然召集了两千号精壮后生,他们是晋郭家最坚实的脊梁,这几乎已经是整个郭姓的壮年。   两千人在郭老汉的带领下,来到了汾阳城防司令部。   会见了老白和神仙。   正在三人商议的时候,从北方,来了三千号武姓后生。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究竟和清源武家有什么渊源,但是,今天,晋三大望族片刻间聚集起了八千人。   这八千人挤在汾阳城里,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信心。   带领武家军的,不是武老汉,武老汉的确已经年纪太大了,他已经无力再指挥这样庞大的队伍,代武老汉而来的,是一个叫做武义的年人,约莫能有四十多岁,武义身材壮硕,虎背熊腰,腰里别着两把盒子炮,可真是威风凛凛,在清源道,武义的名头和汾阳的郭占伟一样响亮。   神仙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要指挥一万人的部队!   对于一个被通缉的逃犯,他当然想不到他会有这样的一天,现在,老白麾下三千八县民兵,武义麾下三千武姓民兵,郭老汉麾下两千民兵,加补充到五十八团的两千老兵。   真真是聚起了一万之师,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如果不是对日军,凭这一万人,甚至可以和阎锡山叫板了。   老白猛的抱拳,“陈参谋,八县民兵由你指挥。”   武义也是抱拳,但气势老白更猛“姓武的,现在都是你的兵!”   首端坐的郭老汉,一抖雪白的胡子“郭家男儿,悉数听凭调遣。”   神仙的胸膛里有一股豪气冲天而起,国难当头,国人,你们可曾看见,有多少悍不畏死的男儿为你们挡在身前。   他双眼湿润,忽然站起身来,踢开身后的椅子,啪,跪在了三人面前,他眼含热泪,声音颤抖“诸位都知道,这一仗,绝赢不了,还愿意通力死守汾阳,此刻,陈正先向诸位保证,这一仗,绝不会打的丢人。”   第三十六章 川军   秋天的花总开的分外凄凉。   漫山遍野的野菊花似乎在昭示着一场杀伐。   郭占伟绝不能算是小人物了,他当然不是些什么知名人物,但在地方,在晋一带,他绝对算得猛人了。   郭占伟有五千训练精良的骑兵。   骑三师也从来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战争,但这并不是说骑三师不强大,相反,因为骑三师从未进行大战,士气高昂,编制健全,指挥也很有效,所以对藤森来说,骑三师是一个大麻烦。   可是骑兵军需浩大,最倚仗的是后方,如果占领汾阳,切断骑三师后方,骑三师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决死一战,要么撤退。   藤森的摩托化旅团有四千人,两个满编联队,对于藤森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这是一次建立功勋的机会,只有战功,才能让他在仙本家族面前高傲的抬起头来。   今天的夜晚来的十分深沉。   日军的作战,其实很不适合夜战,因为夜晚阻挡了士兵的视线,无法发挥士兵的射击技术。   而日军不适合夜战也是相对来说,首先,日军的各种作战编制是很健全的,日军的刺杀技术也是很优秀的,夜战,只是对于国军来说更有利一点而已,而这种有利条件往往可以把战损例从五一,拉低到三一。   汾阳有着强大的群众基础,这个群众基础来自于郭家,赵家,武家,还有混黑道的老白,所以,我很轻松的得到了平遥一线川军的情况。   多日前,川军一个营保卫平遥县城,大部分在山区机动野战牵制日军。   此刻平遥一线的川军编制是一个师,但是川军的一个师只有六七千人,而此刻平遥方向的川军,大概只有三千人。   守卫平遥的一个营,据悉,全部阵亡,无一生还。   在晋东,这个师已经打了一个月了,编制被打烂,伤亡过半,但是没有撤退。   川军的军纪不好,各方面原因都有,川军装备不好,也是各方面原因都有。   我带着四百号兄弟越过汾河,绕过平遥县城,冲到对面太行山里,用了一天的时间找到了川军的龙师长。   第一眼看到这个师长的时候,师长正叼着一杆子烟枪哆哆的抽着,他的士兵散落在山头树林里,树林深处有青烟袅袅,伙房不知道在做什么饭。   这个师长给人的映像很有点儿吊儿郎当的感觉,他的军帽歪着,领口敞开,黑黑的胸毛外露着,张嘴骂骂咧咧。   “他娘的,再不给老子们发冬装,老子的弟兄们,都得冻死翘翘了,这个龟儿子阎锡山,还有那龟儿子卫立煌,都不是些好鸟,连那狗日的儿子蒋正,都都都是些乌龟王八蛋。”   他大声的骂着,丝毫不给任何峰面子,他骂,当然有他骂的理由。   四周的川军穿着还是单衣,脚套着的还是草鞋,连师长穿着的也是草鞋,很多人左手拿枪,右手旱烟,个个面有饥色,还他嘛有人抗着大刀长矛,这他嘛是些什么部队,这连汾阳城里的民兵都不如。   龙师长在那儿骂着,我带着四百号军容严整的老兵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一看我的这些兵,把旱烟在地磕灭,慌忙系住了领扣,甚至对着我敬了一个军礼。   “兄弟,不知是什么部队?”   我也回以军礼,“三十四军五十八团,我是团长武忠。”   龙师长冲来握住我的手“龟儿子的,总算盼来了友军啊,武团长,你们来是有啥子事情?”   我望着漫山遍野的残军,的确,这里的川军只能用残军来形容,“我来,和兄弟们并肩打一仗。”   龙师长也随着我的目光望向四周,他的这些兵,是他的兄弟,即使这支军队根本不像个军队。   “好,好,好,打一仗,我们从四川出来干啥子,是打仗来的。”   他语气激动,紧握着我的手,“来,来,来,坐下说,兄弟们都坐下。”   晋军是正儿八经的军队,没有命令,任何人不敢脱离队伍,我对着身后摆手,“原地休息。”   四百号兄弟分散开来,与这千里之外用脚走到这里的川军兄弟拥抱。   龙师长叫来了他的副师长,我对那个副师长已经没有映像了,单说这龙师长,大手在胸前搓着,有点拘谨的问我“武团长,我知道晋军打仗都不是龟儿子,忻口打的尸山血海,我们来,也是想像你们一样好好打他一仗,是啥,有个难题不知道武团长能不能给老表出出主意。”   看着川军这个惨样,我也明白这样的军队迫切的需要补给。   龙师长指着他的部队“你看,武团长,兄弟们都是破衣烂衫来的山西,路蒋正说好给老子们补给,到了这里了补给还没有消息,我们几个当头儿的,寻思,我们已经划给第二战区了,问阎主席要点儿,赶的运气也不好,那个时候阎主席不在太原,忻口又打的厉害,物资都拉到前线去了,给发了点儿粮食,现在粮食也没有了,我知道老弟虽然官职不高,但是终究是你们本乡地面,你看看能不能给解决一下吃饭的问题,老哥绝不是为难兄弟,要是实在不行,老哥一样带着兄弟们跟你去拼。”   这是地域差异带来的严重后果,晋军走到山西哪里,都有饭吃,但我们要是也出了山西,怕是绝不会川军好多少,因为这里的老百姓只认识晋军,这里的政府系统只认识晋军,没有了政府和群众支持,川军的日子过的很艰难,甚至他们也发生了抢掠事件。   晋军败下来,尚不能维持军纪,何况外地来的川军。   其实,这天底下当兵的都一样,给口饭,给把枪,能跟你战场。   我问龙师长“你手下还有多少兵。”   龙师长问他的副师长“具体多少个兵?”   “3420余人,不过每天都有减员,每天的减员都在四五十人,伤病无法救治,情况很糟糕。”   我摸着我的脑袋,有点头疼,我问那副师长“你们有多少伤兵?”   副师长道“五六百总是有的。”   我拍着龙师长的肩膀,“你拉一个营去汾阳,以我的命令让他们给你们十天的口粮,再拉一个营带伤兵去临汾,记住,一定说伤兵是从汾阳五十八团撤下来的,说我临时整编了一部分川军,我会直接给临汾司令部打电报。”   龙师长听完,又重重握住了我的手,“兄弟啊,兄弟,你可帮了老哥天大的忙啊,我说,打仗的部队,绝对不会不管友军。”   我微笑“老子们,的确是打仗的部队。”   第三十七章 突袭日军   日军的摩托化旅团集结在汾阳以北,意图突破晋南防线,而在汾河东岸,则只有一个日军的联队,这个联队的兵力很分散,在平遥只有一个队,在平遥以西十里的村子里,还有一个队,剩下的两个大队,一个在祁县,一个在徐沟,离平遥有五六十公里。   这个联队在一系列作战损失惨重,已经没有了大规模军事行动的能力,他们现在负责占领晋各县城。   日军两个队五六百人,击溃了平遥一线的川军,歼灭了平遥城里的全部守军,他们认为,川军早已经撤离了,而且汾河对面还有一个摩托化旅团正在向南开进,按照国军队的撤退方式,绝不会再有军队打回来了。   不知道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幸,我们回来了,我带着四百号晋军老兵,决定回头,再干他一场。   一为激励士气,二为了对藤森部形成压力,我决定要在枪林弹雨里,撞一下日本人。   我带着部队向平遥以西的日军队方向移动,龙师长带着他的两千多号兄弟负责堵在他们退往平遥的必经之路,我们绝不能让两支日军汇合。   敢冲在最前面的先锋,当然都是能打硬仗的部队,日军这个队有两百余人,占据了汾河岸边的一个小村庄,四周的警戒很严,有数挺机枪架在屋顶和巷子口,村庄外围全是麻袋磊起来的战壕。   这个队长本来是想隔河相望,看看藤森部的战斗的,没想到,一个营的国兵,已经摸了来。   打仗,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大白天,扔一轮*,机枪掩护,步兵猛冲,一鼓作气,撞开日军,赢了,撞不开,差不多是全军尽墨。   警戒的日军并不多,我们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二十来个人,所有的*都拿出来了,跟日本人打仗,千万不要舍不得弹药,因为剩下了弹药,剩不下人命了。   我看着烈日照耀东方。   三,二,一。   我豁然起身,抄着五六步枪高呼,“冲锋!”   一轮*冲进了村庄里,数百个*在村庄里炸开,到处都是爆炸声,在日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冲到了日军面前。   “杀!”   直接白刃战,日军的警戒只有二十多个人,我带着部队撞进了村里,有一队日军大概一个小队支援过来,与我们迎面撞。   “干死小日本。”   多日来的仇恨让士兵们一开战怒气喷发,四百人对着一个小队的日军猛冲。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到处都是刺刀划开身体的声音。   刀光剑影里,日本兵被刺成烂肉,仅仅一分钟,我们消灭了七十个日军。   “撤!”   我高呼一声,所有的士兵迅速撤离。   整个战斗只用了五分钟,而我们阵亡了三十个兄弟。   “撤。”我带着部队继续撤退,我不想我的兄弟死,日军一旦反应过来,必会进行疯狂的反扑,日本人有天神保佑,不会死,所以他们不怕死,等他们死的时候,即使发现天照大神只是个骗子,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我没有想过能一次性消灭日军一个队,我只想消耗他们,打退他们。   我们直接撤了五公里,没有日军冲出来,我们也没有再回去,我必须等日军离开村庄,因为此刻日军一定全军戒备,这个时候要回去,纯粹是找死。   在我们撤退之后,日军迅速收拢了部队,有十几辆卡车拉着阵亡士兵的遗体,匆匆向平遥城方向转移。   这里是战区,他们终于懂得小心。   剩下的日军士兵大概有一百三四十人,一路冲向平遥城。   然而,龙师长的两千号兵马,正在等着他们。   战况紧急,我带着五营也迅速向平遥城靠拢,我要阻击从平遥城里出来的日军。   那是我打过的最好的一场仗,至今回想起来都能让我傲然。   我部本来计划阻击平遥城的日军,可是,平遥城的日军并没有增援,或许他们是看到了两千多号川军严阵以待,他们竟然,直接撤了,向着北方撤退,平遥城头的太阳旗都没来得及的拿下。   被我们打残的队被川军包围在一处坡地,龙师长带着川军打了一场,压制住了敌人,将敌人死死困住。   我带着部队转进到龙师长阵地。   龙师长拿着一副日军的望远镜侦查山坡后面的敌情,四周全是川军,真真是把日军包围的水泄不通。   “龙师长,情况如何?”   我冲过去,爬在他身旁,急急的问。   龙师长一拍大腿,“嘿呀,狗日的没弹药了,我们和日军对射了一个小时,弹药都打的快没了,还死了百十号兄弟,不过这日军恐怕也没什么弹药了,现在好一阵子没啥子动静了。”   我咧嘴一笑“干的漂亮。”   龙师长也很着急的问“那现在咋个办?”   我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给了龙师长一根,“来个火。”龙师长掏出一个精美的打火机给我点,我说“冲去,全部干死拉倒。”   龙师长有些犹豫“冲日本人,要死不少人啊,你看,他们这边是山坡,那边用卡车组成防御,从哪边冲都会挨打。”   我笑,“抽完烟干他。”   故乡的云啊,在天空里飘荡,像游子要去远方。   我问龙师长“打完这一仗,准备去哪儿?”   “不晓得,川军在山西的确不受人喜欢,可能是要换个战场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你说的,找个打仗的部队,什么都好说。”   龙师长叹口气“其实我也知道,我的部队,是有些子差劲,可这军队,不是说弄好,一哈子能弄好的撒。”   我忽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话“部队差点也好,能少死几个人。”   龙师长发愣,我扔掉了烟头。我们离日军有一百米的距离。   “晋军,全体都有,子弹膛,刺刀枪,听我命令,随我冲锋。”   我猛回头,我望了一眼龙师长,这个四川汉子其实是个很实在的人“师长,放两枪,给兄弟们送行。”   龙师长回过神来,大喊“开枪,兄弟们全部开枪。”   啪,啪,啪,啪,啪。   枪声响起,我已经越出战壕。   我在战场嘶吼“为了山西!”   第三十八章 结婚证明   日军一个队已经被我们打残,现在只有百十号人龟缩在山坡后面。   我带着三百多号兄弟冲在最前。   望着我们悍不畏死的身影,龙师长热血涌,他扔掉了望远镜,嘴里嘶吼着“娘的,干死这群小日本,冲锋。”   于是在我们身后,有两千多川军兄弟形成一张巨大的,将日军夹死在了间。   然后,日军未放一枪!   我们冲山坡的时候,日军只剩下三十几人,我看到的景象是,一些日军相互将刺刀扎进了对方身体里,这个场面,像是日军内部发生了火并。   这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在战场,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剩下的三十多个日军,投降了。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平遥的日军不来增援,这里的日军,叛乱了。   龙师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不敢相信,他们竟然俘虏了日军。   三十多个日军将步枪举在头顶,我们用胜利者的姿态俯视这些异乡来的侵略者。   有几个日本兵哭的很惨,嘴里咕哝着我们听不懂的话。我想,他一定很想他远在天边的故乡。   汾河那边,忽然传来隆隆炮火。   骑三师和藤森旅团,遭遇了吗?   龙师长望着一地的日本兵问我“兄弟,你看这怎么办?”   “给我十个俘虏,剩下的全归你。”   龙师长兴奋的喊“都给我了?”   我忧心忡忡的望着汾河对岸“都给你,这些俘虏能换不少赏钱,给兄弟们整点儿衣服吧。”   “谢谢,谢谢兄弟啊。”龙师长的确是个很实在的人。他不虚伪,也不做作。   “带十个俘虏,撤。”   从那之后,我很久都没有见过龙师长了。   川军的装备实在惨了点儿,一个队的日军装备让龙师长非常开心。   而我,带着这十个俘虏,从汾阳北门进城,所有的老兵都看到了我带着的俘虏,整个城池都沸腾起来,欢呼声惊天动地。   我要这俘虏,是为了一壮士气。   我这一来一回,用了两天时间,当我回到汾阳城的时候,这个城市,彻底成为一个兵城了。   所有的百姓都被暂时安排出城,临时医院搬到了郭府里,这里有五六个医生,还有鬼先生匆匆编练的一百个救护兵。   我见到神仙的时候,神仙的脸全是胡子,脸也脏的厉害,一双眼睛熬的通红。   “什么情况?”   神仙抱着一张汾阳城的草图,用手指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拆了,城央现在是一片空地,四周造起了围墙,日军无论从哪个方向突破城墙,到了城,都会被围起来。民兵正在抓紧训练,北门已经加固了城防,粮食都收集起来了,骑三师昨天晚偷袭了一次日军,今天午遭到了日军反击,双方的伤亡都不是很大,从日军的行军路线来看,他们是在一步一步向汾阳城推进,大概,我是说大概,夜晚的时候会到汾阳附近。”   形势严峻。   我忽然想起了杏花楼里的那个女人“哎,陈红呢?”   神仙的神情明显一震“她,大概还在杏花楼吧。”   “来个兵。”   我对着门外喊,一个士兵冲了进来“长官。”   “去杏花楼,把陈红请来,必须要把人带来。”   那士兵为难的问“要是她不来我们绑吗?”   我眉头一皱,这些兵啊,非得问得这么清楚吗?我堂堂一少校团座,能下命令让我的兵公然绑人吗。   “你给我把人带我面前,知道不,绑肯定是不能绑的,自己想办法。”   那士兵刷的一声敬礼“是!”   陈红果真没有走,她遵守了她和神仙的约定。   她在等他。   啪啪啪,敲门声响起。   满脸泪痕的陈红打开门,门外是两个士兵。   “你是陈红吗?”   陈红抹了一把脸的泪痕“我是。”   “长官有请。”   陈红一愣“是正先吗?”   那士兵也是迷惑“我只知道是团长有请,团长叫武忠。”   陈红思考了一下,问“去哪里?”   “汾阳城防司令部,在郭家大宅里。”   陈红脸色一变,“在哪里?”   “郭家大宅。”   陈红惨笑一声,听到这个地方,她心里刀割一般的疼。为什么偏偏要去那里?   这仗,那要打到汾阳了,陈红心里想着,我要是离开了,怕是再也见不他了,我无论如何要再见他一次。   “好。”   她答应了,他收拾了包裹,跟着士兵离开,她离开杏花楼的时候忽然有些舍不得,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在这里待了十五年啊。   郭家大宅,陈红面色耸动,却还是咬牙踏了进去,十五年前的一幕幕重新映心头,真是黄粱一梦,恍如隔世啊。   她阔步走来,走的那么洒脱,她或许已经放下了吧。   神仙有些局促的望着我,低声问了一句“能行吗?”   “闭嘴,老光棍儿,老子是在帮你。”   神仙被我骂的不敢吱声。   陈红在我身前站定,她的声音非常好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是啊,造化弄人啊。”   神仙和陈红对视一眼,都是心里感慨万千。   陈红曾经作为郭占伟的新娘嫁入郭府豪门,却被溺死女儿,逐出郭府,陈正先为妻女复仇,持刀夜闯郭府行凶。   十五年后,两人在郭府的大堂里相会。   呵呵究竟什么是命运啊。   我故意咳嗽了一下“嗯哼,那个,红姐,你见过结婚证吗?”   红姐一愣“我并没有真的见过。”她摇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来,你和陈正先,一人一张。”   陈红望着手的结婚证,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我“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是我最后能帮你们的,如果你不愿意嫁给陈正先,你可以选择离婚,汾阳县政府,一定会批准你离婚的。”   不错,这是我从县政府里弄来的货真价实的结婚证明,只不过。   这一招先斩后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我冲着外面摆手,立刻三百多号兄弟挤在了前院里,我高呼“一,二,三。”   四百号后生齐声高呼“嫂子好。”   陈红吓的一个激灵,她的眼眶里再次有泪水涌出,可她还是不松口,我冲着外面喊“再叫一声,陈红嫂子好。”   郭府里回荡着她的名字“陈红嫂子好。”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郭占伟要是在这里,打死我也不敢这么整。   神仙还像个煞笔一样坐在那里不动,我冲过一脚把他踢起来,吼了一句“。”   第三十九章 婚礼   陈红其实怕的,是不被接受。   而我,想要用一个既成事实来让陈红接受神仙,此刻,结婚证书在手,身后几百号人喊他嫂子,她瞬间成为了神仙的妻子。   神仙被我推到陈红面前,他黑黑的脸有异的光芒,其实他自己都从没有想过能和陈红结婚。   “红儿,嫁给我吧。”   泪水终于不能再控制。   她哭,嚎啕大哭,想把这些年来的委屈和苦难通通都哭出来。   她扑进了他的怀里,那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胸膛。   “好。”   她,终于同意了。   没有欢呼声,外面几百号后生看的也是热泪盈眶。   我悄悄从神仙和陈红手里拿回了结婚证,然后扑在桌子,掏出借来的县政府公章。   啪,啪。   把两张结婚证盖公章。   他们,是合法夫妻了。   不错,我是用了一个有点不要脸的小计谋,没有当事人同意,我当然不敢真的弄个结婚证啊,必须陈红同意,我才能盖章啊。   陈红看着我脸邪恶的笑容,居然骂了我一句“你个小骗子。”   我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轰!   一声炮响,震撼在汾阳城里,藤森,终于来了。藤森部对骑三师玩了一把诡计,他派遣了一个大队一千人的队伍对骑三师展开了追击,而自己则带领三千精兵,直扑汾阳城。   藤森得到的情报是,汾阳城里只有两千正规军,另有三千民兵武装。   这个情报,来自帝国强大的情报,而其实这个情报的具体执行者,是秋本凌美子。   这是秋本凌美子的工作,即使没有秋本凌美子,也会有其他日本特务。   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十五日。   日军藤森摩托化旅团一个联队又一个大队对汾阳展开了全面进攻。   进攻的方向和我料想的一样,只有北门,藤森要的是速战速决,拿下平遥,进驻平遥城内,骑三师将不能再对日军构成威胁。   猛烈的炮击在北城门呼啸,我和神仙坐镇指挥部,三百号五营的兄弟都在前院里集结,随时待命,伙房已经开始做晚饭,大饼肉包子管够,这是山西政府二十六年来为我们做的积蓄,一代人的努力,让我们今天打仗的时候能够吃饱饭,这并不容易,相反,正非常艰难。   一坛一坛的汾阳王和汾酒往阵地送,北城,将是汾阳保卫战最惨烈的战场。   我陪着神仙喝酒,陈红坐在神仙的旁边为他倒酒,徐丽在我的身边,这个学生姑娘时刻都在手里握着一本日记,记录着我部的作战情况。   然而大多数的人都毫不在意,他们不在乎别人是不是记的他们怎样作战,也不会有人记住他们的名字,人们只会记住,他们是为保家卫国战死的英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战事打到现在,我好像突然没有了激情,没有了那种热血冲天的豪气,或许是因为我知道这仗必败吧。   天镇,原平,忻口,太原。   一败接着一败,整个军队都奔溃了,只凭我手的两千老兵,能有什么用处。   这是我第一次指挥作战,我不需要再冲锋陷阵,我的手下有两千正规军和八千民兵。   我忽然发现自己变的懒了。   我瘫倒在椅子,一杯接着一杯,桌只有一盘凉拌豆腐和一大碗炖烩菜。   “来,神仙,祝你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徐丽和陈红也端起了酒杯。   只是窗外隆隆炮火让神仙很忧心,大概他心里也太绝望了吧“白头偕老不敢奢求了,只要红儿不离开我行。”   徐丽也很开心,这乱世里的爱情之花总是特别温暖人心“好,那我们说些实在的,祝我们所有人,过一天,开心一天。”   “干!”我呼和。   “干了!”“干!”“干杯。”   我们在郭家的大厅里豪引,我其实没有闹过新婚,真的,那是我第一次正经参加朋友的婚礼,虽然这个婚礼实在简陋了些,虽然这个婚礼实在不是时候。   可是你不能说他们不幸福。   此刻陈红右手一直搂着神仙,深怕他跑了一样。   “来,你俩先来个交杯酒。”   陈红的脸色红的厉害,她和神仙的胳膊互相绕过,像是要把一生都相互缠绕。   我拿着筷子敲着桌子,叮叮叮“陈红女士,你可以告诉我们和你喝酒的这位男士是谁吗?”   陈红望着为她赴过刀山火海的男人,她的语气那样坚定“他是我的丈夫,陈正先。”   徐丽刷的眼泪下来了,每个女孩子大概都是憧憬能有一场真正的爱情吧。   叮叮叮,我又敲了几下桌子“陈正先神仙爷爷,你能告诉我你对面这位漂亮的,美丽的,温柔的,甜美的,静的女士是谁吗?”   他迫切的回答,手的酒都抖了一下“她是我的妻子,陈红。”   我猛的自己灌了一口酒。   “好,红姐,再问你,你愿意生孩子吗?”   陈红白了我一眼,像是要咬我,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娇羞“愿意。”   “愿意生几个?”   陈红绝不像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简直和徐丽一样可爱“当然是他要生多少,生多少。”   “那你结婚需要点什么样的聘礼呢?”   其实陈红心里特别感激我,她后来跟我说那场婚礼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她明白我想给她一场完完整整的婚礼。   我这边不问完话,她俩是不能喝交杯酒的,现在他俩只能硬举着。   “我什么都不要,有正先,有了一切。”   我一拍桌子“那不行,聘礼必须有,神仙,来,把聘礼拿出来。”   神仙略显尴尬“我身,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一巴掌拍在神仙的脑袋,“哪有结婚不给聘礼的,”我伸手往他的身摸,摸来摸去,只摸出来一个装旱烟的布袋。   整的我也很尴尬。   我把布袋放桌子,然后从怀里开始掏钱,“神仙,你现在是参谋长,月二十块,我给你支一年的薪水,两百块,这当聘礼了。”   我把两百四十块钱放进了布袋里,递给了陈红。   “神仙,你这一年都得跟着老子混了,哈哈哈哈。”   神仙一激动,竟跟我说了两个字“谢谢。”   第四十章 团副阵亡   我不知道我那天杀的郑团长是怎么给我搞到的三十万军需款。dt   但我那个时候绝对是大款。   两千号老兵一人二十块的安家费,八千民兵也是一人二十块,收购粮食和军需花了六万多,我手里余了三万多。   这点儿钱,或许是郑团长给我的最后的军需款了,仗打成这个样子,后勤部以后,怕是再也没有钱了。   钱,绝不是用来存着的。   我批给了神仙二百四十块的巨款,交给了陈红,陈红小心翼翼的接过,她看我的眼神很感动。   二百四十块可以在山西买五亩地了。   “别哭。”我吼了陈红一句“你的嫁妆呢?”   陈红双眼泛红,急忙点头“有嫁妆,有嫁妆。”   她居然从包袱里拿出了两根金条。   在座的三个人都是瞪大了眼睛,我惊呼一声“富婆啊,神仙,你走狗屎运了,我草,这得值几千块啊。”   陈红的嫁妆神仙的聘礼贵了整整二十倍。   她把两根金条放在了他怀里。   神仙都笑了,是那种很单纯的很开心的笑“富婆,真是富婆啊。”   谁都没有想过陈红会有多少钱。   陈红看着神仙的样子,骂了一句“傻子。”   “好,这聘礼和嫁妆都有了,那,我以少校副团长的身份做一次你们的证婚人,可以不?神仙,哥们给你证婚不丢人吧?哥们可是正儿八经少校,正儿八经团长,一点不带假的。”   神仙不住的点头“好,好,好。”   “嗯,作为陈正先和陈红的证婚人,我现在正式宣布,陈正先和陈红,结为合法夫妻,受华民国法律保护,你二人要相亲相爱,互尊互敬,相守到老。要为五十八团那些死了的光棍儿们,生一堆孩子,好了,干杯吧。”   陈正先和陈红一饮而尽。   轰,轰,轰。   郭府附近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神仙的脸满是喜色,再不为其他事情忧虑,而我却知道,这是日军的炮火延伸,日军,要进攻了。   “神仙,兄弟们都在前面顶着,今天,咱俩好好喝一口,但是,红姐,啊,不对,嫂子。”   陈红道“不用非得叫嫂子,叫红姐好。”   “行,红姐,不管怎么说,这一仗打完了,你必须得给兄弟们把喜酒补,剩下几个兄弟算几个,必须要补。”   陈红很郑重的点头“一定。”   北城门已经传来激烈的枪声,枪声极其激烈。   神仙也凝神听着“这个动静,应该三个营的火力全开了。”   不错,这个规模的枪声,至少是一千人的规模。   仅仅三分钟后,枪声更激烈了。   神仙悠悠道“黄瓜带着人冲去了。”   是的,我们不需要去看,也不需要士兵通报,枪声是信号。   我喝的很多,我和陈红讲属于我们的故事“原平的时候,神仙还只是个等兵,打了十五年仗还是个等兵,整天话也不说,挂个死人脸,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我以为他是没本事,混不了军官,谁知道,他根本不想当军官。”   神仙喃喃道“原平啊。”   “原平一战。”我接着说道“我们一个旅四千三百多号兄弟,加支援的四百人,将近五千人的部队,和日军的仙本旅团死拼,他嘛活下来两百多,我的将军姜玉贞喋血沙场,卧尸关山。忻口灵山阵地,为了救老百姓,神仙和小猫儿冲进了日军占领的村庄,日本人屠杀了百村民,小猫儿一夜之间长大了。也是在灵山,我们陪着郝梦龄将军猛攻仙本旅团,杀的仙本溃退,可我们的郝梦龄军长,身体被机枪打烂,倒在了灵山阵地。”   我喝了一口酒,我一想起我的那些将军们不能自已。   “太原,打的天翻地覆,仙本率部用轰炸机在太原城里迫降强攻,我们打的剩下二十个人,太原打了两天,两天死了一万人。”   我已经说不下去,唯有眼泪能祭奠我死去的兄弟们。   “杀!!!”   北城门忽然传来震天动地的杀声。   日军,冲来了,这是白刃战。   汾阳保卫战,注定是一场最惨烈的杀伐,第一个冲进来报告的士兵报告的情况让我浑身一震。   “报告团长,团副弹阵亡,部队还在坚守。”   我挥退士兵,给自己倒酒,给陈红介绍我的兄弟“铁贵儿不知道你见过没有,他是我的团副,那个人更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心眼实在的像个傻子,一点儿都不机灵,在原平地下室里,我们都他么走了,他却把死了的兄弟的财物都拿了,我拿枪顶着他的脑袋,真的,红姐,我差一点点干死他了,可是他跟我说,他只想为那些死了的兄弟立一个碑,立一个碑啊。”   铁贵儿,永远的倒在了汾阳城。   这一仗,会死很多人,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不行,我要去看看。”徐丽忽然起身,我知道她担心小猫儿,可是,现在的情况,谁能救的了谁?   徐丽刚要走,陈红竟拉住了她,陈红说了一句话“让男人们去做男人做的事情。”   是啊,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仗打到这个份,当兵的都该死。   又有消息传来“北城门二营阵地被突破,伤亡过半,一营三营在夹击敌人,四营冲去了。”   源源不断的伤兵开始往司令部里抬,老白,作为民兵司令,冲了进来,“怎么样了?”   他看到我们在喝酒,竟然没有一丝怪和愤怒。   我给他倒了一杯酒“集结全部民兵,到城央。”   老白干了一杯汾阳王,啪把酒杯摔碎“放心吧。”   我又对陈红说“老白你一定认识,今天,整个晋的势力都在这里了,老白的黑道兄弟,郭家的人,赵家和武家的人,聚了八千号,要在这里,和日本人怼一场。”   有士兵在院子里喊“团长,我们什么时候。”   我忽然想起来“神仙,你俩还没有亲啊。”   “啊!”神仙被我问的一怔。   我催促“赶紧的,你俩亲一口,老子再带你去干一场尸山血海。”   陈红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我要是有这样的女人,大概也死而无憾了。   不过,我有晓雪啊,还有,秋本凌美子。   他们相拥,热吻,在这惨烈的汾阳保卫战里,像是天使。   “团长,四营长阵亡,各营损失大半,现在只有三四百号兄弟了。”   黄瓜,那个说要跟着我打一仗的职少校参谋,也死在了汾阳。   第四十一章 血战   夕阳,把天空染的像血一般红。   北城门的四个营都撤下来了,城防洞开,日军涌了进来。   装备的差距让我们无法阻挡日军前进的脚步,四个营一千六百个老兵,仅仅顶了不到两个小时全线奔溃,阵亡千人。   那些说国军抗战不力的,你来啊,来,你来啊,那些只会张嘴喷的人,你来拿着你的胸膛顶住日军的子弹啊。   这要是换了红色组织或者装备更差的军队,怎么打?你们让怎么打?   汾阳城央,是神仙命令临时清空的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没有任何可以隐蔽的东西。   部队边打边撤,我看到了板头满身的血,小猫儿是被士兵扶着退下来的,鬼先生拼命的拖着一个士兵在跑。   我看到豹子在敌群里突杀,手大刀全是鲜血。   我扯起嗓子怒吼“撤啊!撤啊!”   赵老汉望着远处飘扬的太阳旗,竟笑了“吾辈正年华,以血报国家,关山万里在,处处是华夏。”   伧啷!   大刀出鞘。   然后听到的是无数的刀剑声,子弹膛声,汾阳城里,似乎有一只魔鬼在苏醒。   当所有的部队都撤完以后,日军的坦克已经过来了。   前前后后一共八辆坦克,对着四周房屋一顿乱轰。   仙本手下的日军跟随在坦克后面前进,准备分散突击,却发现只有一条大路通向前方。   一千多日军跟着坦克冲了进来。   这是晋民兵第一次见到这些大洋里来的侵略者。   坦克行进到城广场的时候,停了下来,在我身前一百多米处,列成一排,为后面的日军提供了掩护。   一群人,是会有一个灵魂的,一支军队,他们的灵魂往往来自他们的军官。   将军死战才能三军用命。   还有什么好说的,干吧,不干怎么救国家。   我和神仙对视一眼,他眼有释然的光芒,他已没有什么遗憾。   我仰天长啸。“全军都有,冲。”   我和神仙冲在最前,几百号老兵像嗜血的鬼一样轰的一声撞去。   听得天空里赵老汉的呼声“卫我华夏,冲。”   武义狂笑“杀!!!”   九千国兵瞬间向着广场聚拢,像一只铁拳,瞬间握紧。   歼灭!歼灭!   “杀啊!”我暴喝一声,冲在最前。   日军立刻做出防御阵型,八辆坦克的机枪瞬间开火,后面的日军步兵也马向两侧射击,刹那间,枪声大作。   可我们离日军只有几十米远,在前排士兵倒下一半以后,我们已经杀在了日军阵。   郭家,武家,赵家,汾阳黑道,国军士兵,五方联盟,聚起万好汉。   那么一个眨眼的时间,我们已经彻底撞碎日军。   人群里有国兵的呼喊“不要留情,杀干净为止。”   噗,噗,噗,噗。   九千人对阵一千多日军。   这才是屠杀,国人对日本人的屠杀。   一瞬间涌出来的九千人让日军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巨惊之下的日本兵插刺刀开始拼命。   我看到豹子的大刀一刀把日军的身子劈成两半,那些矮小的倭寇在炎黄子孙的战刀下颤抖。   我们刚刚冲过来一分钟,日军里已经传来撤退的命令。   “别让他们突围,杀啊!”   我狂呼着,用尽我的力气,我端起刺刀,砰,劈开日本兵的步枪,向前一划,刺刀撕开了日本兵的胸膛。   日军死亡的速度极其快,三分钟倒下了七八百人。   “为了汾阳。”   “杀!”   噗,噗,噗,噗。   日军像羔羊一样被屠戮,千日军被撵成了尘土。   “小心坦克。”   轰,轰,轰,轰,轰。   日军坦克掉过头来,胡乱的开炮,机枪横扫过来,一分钟干倒了百人。   我对着士兵喊“*啊,炸坦克肚子下面。”   终于有士兵将集束*扔进了坦克下面。隆隆隆隆炸响,把那铁壳子炸的下飞舞,三四辆坦克当场炸的瘫痪,可是扔有几辆坦克还在开火。   这一边,我们终于彻底杀灭了所有冲进城来的日军步兵。   “撤。”   我对着士兵喊。   可是,藤森来了,他带着一个大队的士兵冲进来支援,迎头看到数千国兵,我的心,猛的一颤“撤啊!全他么撤啊。”   可是杀红眼的老白已经疯了,他怒吼一声“兄弟们,拼了!”   哗啦。   被胜利笼罩的国兵浑身发热,再一次浩浩荡荡冲向了日军。   我惊恐的瞪大眼睛“草啊,这是找死。”   我猛然回身“小猫儿,小猫儿,板头,给老子炸烂坦克。所有人冲锋!”   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所有的民兵都冲了去,他们面对着日军的子弹,毫不犹豫,视死如归。   “冲锋!”   我带着所有的士兵开始冲锋。   藤森眼睛里有一种令人恐惧的兴奋,他要的,这是血淋淋的辉煌。   “攻击。”   日军前锋迅速架起二十挺机枪,后方迫击炮开始轰炸,士兵们步枪组成了一年火力,后面的士兵狂扔*。   与日军的两百米距离,是国人的地狱。   赵老汉在呼喊“拼了!拼了!”   整个国,都疯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日军的机枪像镰刀一样将国人劈倒,*炸开在密集的人群里,瞬间将人炸飞在天空。   残肢断臂,腥风血雨!   汾阳城内,成了修罗地狱。所有的老兵都哭了,这些根本不懂得打仗的国男儿,为了家国,宁死不退。   “拼尽七尺身,卫我炎黄地。”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终于冲到了日军阵前,最前面的士兵用身体扑倒在机枪,那机枪的子弹从尸体里继续狂喷。   轰。   人潮终究干穿了日军的防线,两百米的距离,阵亡了三千号国兵。   藤森第一次被国人这样的震撼,因为他眼前冲锋的士兵,明明是普通人,这些人,竟帝国士兵,更加悍不畏死。   “后退,继续射击。”   藤森没有下达白刃战的命令,而是要继续射击,这种情况下,当然子弹更有杀伤力,因为他面前到处都是敌人,任何一个子弹都能够消灭一个敌人。   最前面被我们缠住的日军被藤森放弃,他立刻组织了第二道防线,无差别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搅在一起的国人和日本人全被干死。   “轰,轰,轰。”   我们向日军阵地里能扔*,让日军的子弹稍微减弱。   我看到了日军防线后面藤森的脸,那一刻,我高呼“杀尽日寇。”   第四十二章 阻击   藤森此刻有些胆颤。   国军队在如此惨烈的伤亡下,为何还不撤退?   难道非要玉石俱焚,都死了才行吗?   日军的损失也很厉害,转眼间两三百人已经阵亡。   可是相对日军的阵亡来说,我们的损失是他们的十倍甚至还要多。   “冲进去,冲进去。”   我怒吼着,我眼看着万的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怒火燃烧着所有人,滔天的怒火在吞噬着人们的理智。   所有人都疯了,为了一个目标,所有人都疯了。   他们已不怕死,因为身边所有的人都死了。   有些时候,死亡能够麻痹人的神经。   我带着我的部队冲进了日军里,这一次,日军的装备再也不能发挥优势。   藤森被绝望笼罩,如此战场,日军也变的脆弱不堪。   “不可能,不可能。”他在嘶吼,他努力了三十年才有今天,难道这一仗,将他的一切都毁灭吗?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藤森抽出了战刀。   谁也无路可退。   “杀!杀尽支那人。”   日军也疯狂了,他们知道他们无路可退。这样的情形之下,只有杀,杀出一条通往活着的路。   “砰!”   我的刺刀撞了藤森的战刀,我认出了他,是他从我的手救走了仙本,我认识他,一定不会错。   “啊!!!”   我又想起了我战死沙场的将军们。   “小日本,我草你祖宗!”   “噗。”我刺刀猛劈,划开藤森的肩膀,他挥着战刀劈向我的腿,我根本不理会他的刀,我抓着刺刀,跳起了身,刺刀对着藤森的心脏。   “死吧!”   砰。   藤森身旁的士兵扑过来,踢开了我的枪,我顺势拿*一顶,将那士兵的脑袋撞飞。   我对着藤森怒吼“天照大神是吗?”   噗,我刺刀挥过去,撕裂了藤森的胸膛。   “武士道是吧!啊!日本人不会死是吧!”   我疯狂的怒吼,对着藤森怒吼,你们这些东洋的鬼,终究也要埋在华夏的土里。   藤森已经被吓蒙,他不怕死吗?他怕,他怕的厉害,当我的刺刀扎进他胸膛的时候,他只说了两个字。   “妈妈!”   “去你嘛的。”   噌,我抽出刺刀,对着藤森的心脏继续扎进去。   噗呲,血溅起来,一样是耀眼的红色,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也会死去,我疯狂的捅着藤森的胸膛,直到把他捅成一堆烂肉,我仰天狂啸“啊!啊!啊!”   日本兵退却了,枪声却更激烈,日军边战边退,至少还有三四百人,我们不再追他们。   我回头,是低沉而惨烈的哭喊声,整个汾阳城里到处都是死人和伤兵,伤兵的数量至少有两三千,而没有受伤的兵,尽然只剩下五六百人了。   我身后还站着的老兵,只有百十来号,这一仗,短短三个小时,我军阵亡六千多,受伤三千,几乎伤亡一万,日军损失两千六百多。   鲜血在街道淌成了河。   我恍惚着望着这修罗地狱,是我,亲手造出来的。   我看到老白被刺刀穿透,倒在地,赵老汉胸膛染血,死了。   我忽然怒吼一声“不留活口,杀干净。”   哗,士兵们再次抄起了刀枪,对着地受伤的日本兵猛刺下去。   噗,噗,噗。   转眼间杀的日本兵一个不留。   忽然有个人在远处喊“日本人回来了。”   “什么!”我惊呼,推开众人,望向北城门,更多的日军涌了进来,先前退出去的日军正好遇到了从骑三师那里脱离出来,赶来增援的一个大队。   一千多日军再次向着汾阳城发生了进攻。   我回头“阻击!阻击!”   发愣着的士兵们迅速冲了过来,在街道两旁用尸体堆起来战壕,机枪,步枪准备,大刀长矛准备。   我不知道我的兄弟们谁还活着,我只是呼喊“板头。”   “到。”   “你负责阻击,鬼先生,鬼先生!”我奋力的呼喊鬼先生,可是没有回应。   “豹子,豹子呢!”   豹子忽然冲到我身边“团长,我在。”   我抓住他的衣领“马抢救伤员,轻伤自己走,重伤抬着走,活不了的先不管了。”   豹子立刻从战壕里拉了二三十个人走了。   “神仙,神仙死了没?”   神仙冲过来踢了我一脚“嚎丧呢啊?”   我着急的喊“去联系骑三师,赶紧求援,马安排司令部和医院撤退,把伤兵往临汾运,赶紧的,没时间了,最多撑一个小时。”   神仙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日军,什么话也没说,扭头走。   我看到远处躺在地的小猫儿,我心一颤,对着神仙喊“带小猫儿。”   二狗子不知道从哪儿跑了过来,手里抓着三包香烟递给我,一脸献媚“团长。”   我把烟打开,点烟,重重的抽了一口,剧烈的烟草味让我的身体暂时平静。   武义,那个带领武家军的年人,和我同姓,他正在不远处安抚他的兄弟们。   我对他说“叔,带着你的人去救人吧,先把你们的伤兵救走,我们是没有能力处理伤兵了。”   武义其实不敢回头,他从清源带了三千号武家的后生,没想到只剩下了六百多,还有四五百受伤的,但他是首领,他必须面对,那么样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趴在那儿哭。   我给他点了根烟,拍拍他的肩膀“撤吧,这里没什么意义了。”   他哭着点头,带着他的兄弟们撤了。   我对着剩下的人喊“赵家的人,护送赵老爷子回家。”   有郭家后生对我抱拳“山高水长,他日再会,武团长。”   “好,他日再会。”   汾阳八县的民兵警察和老白的兄弟更惨,只有四五十个人了,因为他们是为自己的家乡而战,他们打的很猛也很惨,死的人也最多。   我对他们挥挥手“快去救人,想办法送走。等骑三师接应。”   他们也走了,这里瞬间只剩下我的一百号老兵。   不退缩,不投降的老兵,他们和我一起,面对将要再次杀过来的一千多号日军。   “准备射击。”   我高喊着命令,等待着血战的来临。   日军这一次学乖了,他们一进城,先占据了城墙的城防工事,查看清楚我们的兵力后,派了一个队的士兵进攻,迫击炮架在了城楼,准备对我们进行火力打击。   第四十三章 汾阳大捷   救援工作进行的非常快。   日军在我们眼前,所有人都拼命的救着伤员。   许多轻伤的民兵们相互搀扶着离开汾阳,汾阳城的战地医院,根本救治不了这么多的伤兵,伤亡来的太过巨大。   我的身边,只剩板头和二狗子两个熟人了。   轰,轰,轰,轰。   日军的迫击炮开始猛攻我们,将街道炸的粉碎,乱石砖瓦在天飞,我们,很难阻挡日军的进攻。   我对着我的士兵们吼“拼了,干退敌人进攻,我们能撤退。”   死亡,已经让所有人变的麻木。   我告诉二狗子“神仙结婚了。”   二狗子瞪着眼睛冲我喊“真的啊?他真的结婚了啊?”   远处传来板头瓮声瓮气的声音“谁,谁结婚了?”   “你们的参谋长,神仙结婚了。”   有士兵私下打听“哪个是参谋长?”   “是那个天天挂着个死人脸的那个。”   有士兵高声问我,“团长,她老婆好看吗?”   我点头“好看的很。”   有士兵接着呼喊“她老婆身子好看吗?”   “当然好看。”   士兵里有兴奋的呼喊“草,真想看看参谋长老婆有多好看啊。”   “别听团长吹牛了。”   “团长,你是不是也看人家老婆了?”   我佯装生气的骂“滚蛋。”   轰。   一颗炮弹在我身旁爆炸,只可惜,为什么没有炸死我。   我对着士兵喊“全体都有,听我枪声。”   日军在迅速逼近,转眼只有一百米的距离,炮弹压的我们抬不起头来,日军一边射击,一边快速前进。   那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士兵,在死亡面前他们都能嬉笑颜开,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样勇敢的士兵,或许是,最开始的战争,埋葬了最勇敢的人。   “砰。”我开枪干倒了最前面的一个日本兵,整条战线全部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百人的火力瞬间压住日军,日本兵躲在街道两旁还击,可他们还在前进。   两百号日军猛攻,我们根本抵挡不住。   “兄弟们,没有退路,拼了。”我呼喊,士兵们没有后退,顶着日军的进攻猛烈的开火。   日军越来越近,眼看只有二十米的距离。   我忽然听到城门外传来战刀出鞘的声音。   天空里,有国兵在喊“十!万!火!急!杀尽日寇!”   骑三师,终于到来。   郭占伟带着五千号骑兵猛攻汾阳日军,他们从黄昏里杀出来,战刀在天空里咆哮。   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杀!”   浩大的骑兵队伍撕裂了日军。片刻间杀进了汾阳,轰隆隆,巨大的马蹄声让汾阳震动,国骑兵,从日军身后,猛冲而来。   郭占伟像战神一样从天而降,杀在阵。   噗噗噗。   马刀撕开了日军,我们得救了。   五千号骑兵涌进汾阳,对着城防刚刚部署好的日军展开最惨烈的杀伐。   没有什么仁义可言,只有鲜血才能证明胜利。   我笑,绝望以后释然的笑“拼了,兄弟们,跟我冲。”   我带着一百号兄弟发动了反冲锋。   汾阳北城门,注定成为血染的疆场,到处都是尸体,尸体堆的城门还高。   汾阳一战,日军一摩托化旅团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百多人被击退后匆匆逃离。   旅团长藤森大佐被击毙,击杀的日军达到四千人。   这简直是开战以来最辉煌的战绩,我们几乎歼灭了日军一个旅团啊。   那是何等荣耀的战绩,这战绩,足够我们吹嘘一辈子。   天大的荣光照耀在我们身。   我哭了,望着满城的尸体,我嚎啕大哭,无法抑制。   将军啊你可曾看见,我们在汾阳,全歼了日军一个旅团,干死了藤森。   我愤怒,我呼喊“啊!啊!啊!”   满城都是疯狂的呼喊。   震天的欢呼声回荡在这古老的城池里。   两个月的战败,战败,战败,让我们太需要一场胜利,辉煌的胜利。   “哈哈哈哈!”   日军精锐,也得在国人面前跪倒。   消灭了日军残部之后,郭占伟骑着战马冲到我面前,他勒起缰绳,战马腾空而起,他竟真的和战神一个模样。   他望着我,我也望着他。   一身战衣被鲜血染尽。   他向我伸出手,说了四个字“保境安民!”   我报以微笑,这是整个晋绥军的使命“保境安民!”   日军啊,你休想消灭这支有灵魂的部队。   他傲然望着这方土地“兄弟,你已尽了全力,汾阳八县,交给我郭占伟吧。”   我对着郭占伟敬礼,最*的敬礼“山西,仰仗郭师长了。”   他对我说“去吧,再拉起一支兵马,我们共抗敌寇。”   当藤森旅团被歼灭的消息传到太原,传到医院里的仙本二郎的时候,他猛的站起身,眼泪瞬间涌出来“藤森,你终究离我而去了。”   十分钟之后,这位被授予少将军衔的年轻军官,向华北派遣军司令要求,他要带一支部队扫平山西。   当司令部得知藤森旅团本来是仙本的部队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仙本的怒火一定可以烧尽山西的支那军队。   于是,一个本来不可能被通过的计划被批准了。   藤森,被晋级为日军第四十五师团的少将师团长,他将率领一支四万人的满编师团,独自对晋南地区实行清剿行动。   大部队将暂时休整,然后调派到其他更需要的战场,也是说,郭占伟将要迎接的,是一个四万人的装备精良的整编师团。   我们在付出九千人的伤亡以后,退出汾阳城,晋三大望姓,损失惨重,汾阳黑道被彻底瓦解,只有小白手下的一百多号人因为追击疤子而没有参与汾阳保卫战。   五十八团,补充的两千士兵,现在只剩一百人。   铁贵儿阵亡,黄瓜阵亡,鬼先生失踪,小猫儿生死不明,二狗子,豹子全受了轻伤,板头,神仙和我带着残兵,缓缓向南,脱离晋南战场。   这一仗,真正是我这辈子打过的最惨烈的一仗。   从那一战后,我有很久没有再和日军交手。   第四十四章 我的团长   当小白听到汾阳战斗伤亡万人的时候,他再也顾不疤子,他疯了一样扑回汾阳城,他要去寻找他的父亲。   而我带着部队一路往南。   这是逃的最像样的一次,因为一路士兵们的脸都有笑容,仗打到这个份,士兵们都不怕死,他们怕的是,死了也不能胜利。   胜利,像魔咒一般困在所有国军人的头。   至少我们已经可以骄傲的说一声,汾阳一战,老子们歼灭了日军一个旅团。   消息传回平遥,被司令部全军通报,汾阳大捷,一时之间,传遍三晋大地。   那面有我的名字,五十八团团长武忠。   已到吕梁地区的阎主席听到汾阳大捷的消息,拍案而起“好!好!好!”他大喝三声,激动万分“当年有武德一己之力守住风陵渡,五千兵力抗蒋军五万,今有武忠领一万杂军歼灭日军一旅团,壮哉我晋绥军,壮哉我山西后生!”   整个晋绥军和央军都轰动了。   卫立煌看着战报,也是唏嘘不已“若国军队都能像姜玉贞,郝梦龄,武忠如此,国军何愁不胜!”   从太原退下来的傅作义也是感慨万千“晋绥军十三太保,也不如武忠一个少校啊。”   汾阳大捷,甚至传到了国防部,蒋委员长也是大喜“好,好啊,阎锡山的部队真是打出了国军的血性啊。”   从国防部发来的嘉奖电报打到第二战区,第二战区也拍发了嘉奖令,这滔天的荣光,是我那死难的万兄弟拿人命堆出来的。   我们这一支残军,缓缓向南,向临汾移动。   第二战区后勤部,已经没有什么物资了,他们已经完成了物资周转任务,大部分的人员已经向临汾撤退,但是我的团长还没有走,他在等我,他知道我若到了临汾一定会找他。   这几天的时间,临汾城里一直在整编撤退,军队在临汾进行补充整编,但是有很大一部分士兵脱离了军队,或者逃亡,或者投了其他部队,后勤部已经没有补充兵了,物资也全部转运到山区,各机关政府组织也已经向山区移动,临汾,在经过了半个月的喧嚣以后重新归于平静。   临汾,已经被放弃,定为不设防城市。   我们已经再没有能力保卫临汾,央军撤到了运城条山一线,晋军损失惨重,数万伤兵难以安置,有战斗力的士兵不足八万,这其,还有两万部队不知去向,一万多是傅作义的绥远军,整个晋军能作战的部队也五万,五万晋军在吕梁山构建了山西最后一道防线。   这已经是最后的防线,再败,山西没了。   骑三师郭占伟还在坚持着晋南战役。   而临汾已空,郭占伟随时可以撤退了。   第二战区后勤部,在临汾市政府的一处机关大院里,院子里的人已经不多。现在后勤部还没有撤退的只有十几个人了,他们在等着部长一起离开。   小猫儿被送进了医院,徐丽寸步不离。   二狗子和豹子也伤了,我把伤兵安排到医院,带着神仙,板头去了后勤部。   我看到我那天杀的团长的时候,特别亲切,多看了几眼,却瞬间又烦了,本来我们分开没有几天,也才三个月,他的胳膊还没好利索,我身的伤口也没好利索。   我没有冲去和他拥抱,更没有痛哭流涕,我看了他几眼,实在烦了,喊了一嗓子“老子饿了。”   郑天河爽朗一笑,“半头猪都炖好了,等你这个小兔崽子了。”   我没理他,直接冲进了屋。   神仙有些感慨,想不到,再见到郑天河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参谋长了,他对着郑天河敬礼“团长,我是陈正先。”   郑天河直接踢了他一脚“老子还能不认识你,赶紧滚进去吃饭。”   神仙尴尬的笑笑,也跑了。   郑天河盯着半头瞅了几眼,摇头“不是老子的兵,快进去吧。”   板头从兜里悄悄掏出来一包好烟,塞给郑天河“团长,正经绥远的烟,二道河子,别地儿根本买不到,抽两根。”   板头贿赂完郑天河,怕郑天河发飙,直接溜了。   郑天河摸着香烟,喃喃自语“哎,还是这娃娃懂事儿啊,那武忠个小兔崽子,他么知道白吃白喝。”郑天河没有进屋,因为他在等人,方才有位将军打来电话,询问军需事宜,并说等等要来面谈。   郑天河用他剩下的左手叼着烟,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在山西,他连阎主席都不怕,但来的这个人,他却不能不怕,现在他的心里都在突突,任何一个山西兵绝没有一个人不怕他的。   他没有军衔,却绝对是我们的将军。   他阔步而来,穿着一身青色的普通军装,白发已露出来,他的年纪已经很大。   郑天河扔掉手的烟,立刻立正敬礼“张将军。”   老兵都叫他张将军,他是第二战区执法总监张培梅将军,他是三晋传。   他来了之后,直接劈头盖脸是训“为什么,为什么不给川军补给,你告诉我为什么!”   郑天河吓的一哆嗦“没有补给命令。”   张培梅指着郑天河的鼻子“作战处的那群猪,你不懂得教训他们吗?”   正因为郑天河是老兵,他才有资格被张培梅训骂。   张将军非常气愤,晋军已全部撤往山西,可晋南还有数万川军在坚持抗战,没有补给,让他们怎么打?   “我问你一句,我的命令,你能不能执行。”   郑天河啪一声敬礼“请长官命令。”   张培梅吼道“我不管你还有多少军需,立刻,我是说立刻组织运输,都给我拉给川军去,我要亲自监督此事。”   郑天河猛的一声吼“是,将军!卫兵,立刻通知各部门,马组织运输物资,所有战备物资,立刻调拨川军。”   这是张培梅,山西大地如果还有一个人能让士兵违抗阎主席,那他一定是张培梅。   张培梅将军来了只有两分钟,然后拂袖而去。   但是有一个人留下来了,张世平。   他是第二战区执法处副处长是张培梅的直系下属,当他听说我到了临汾,立刻追着张培梅来了。   郑天河望着将军的身影苦笑一声“咱们,也没有物资了。”   第四十五章 吻我   张世平来了,作为第二战区执法处的副处长,宪兵团的团长,挂着少校军衔的张世平绝对算得年轻有为了,至少,我觉的他我强多了。   张世平一进门,坐在了凳子,拿着汾酒倒了一碗,直接干了“爽。多少天没喝过酒了,咱们山西酒,是真爽啊。”   我和神仙,还有板头都愣愣的看着他,他一低头,又倒了一碗“哎,叶先生太诡异了,根本摸不着他,陈冲最近接了任务,要组建咱们自己的情报系统,听说你回来了,马过来。”   张世平刚说完,陈冲进来了,他还是穿着一身警察的衣服,还是戴着他的假眼镜儿,还是像个斯人。   他进了屋子,也是倒了一碗酒,一仰头干了。   “复兴社的特务还是跑了,我一直追查,没有消息,这个方蓝,是个扎手的人物啊。”   他又倒了一碗酒,看的出来他俩最近一直非常紧张,但我们很放松,刀里来枪里去的,我们已经学会从容。   我想起了那个日本女人,对陈冲说“我认识一个日本女特务,世平应该跟你说了,她几次帮助我们,对我,对五十八团都是很有贡献,她想在我们这里挂个号,做一个我们的线人,不知道行不行?”   陈冲一拍桌子“太好了,我现在是缺日军的情报关系,只要能让我接触到几个日本人,我有办法了。”   “好,那这么定了,喝完酒我再跟你细说。”   张世平已经举起了碗“来,干一碗。”   郑天河也进来了,能在这样战乱的日子里聚起这么一帮兄弟喝酒,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酒喝干,再倒满。   那一天,我们喝的昏天黑地,再不管什么家国天下,再不考虑胜败得失。   那么一帮子男人疯狂的喝酒。   郑团长搂着我的肩膀喊“现在作战处已经乱了,部队也乱的厉害,峰现在的命令是打散的部队自己找个地方整理,然后联系级,等作战处进行统一调动,后勤部晚撤了,下次见面不好说了,不过,后勤部一定是跟着司令部的,有困难了,你说话,咱们196旅,这么几个人了。”   郑团长的意思很明白,他是我的靠山,要什么,给什么。   他忽然又问我“那三十万军需款还剩多少。”   我猛灌一口酒“不知道,估计还有一万吧。”   郑团长皱起眉“都花了?”   “都花了,阵亡了六七千人,你说,这三十万不该花吗?”   郑天河点点头“多少钱都换不来这些兄弟啊。”   他也灌了一口酒“不过,后勤部现在没有钱了,你省着点花,下次发钱,估计要很久了。”   第二战区后勤部,此刻几乎要破产了。   省政府财政已经瘫痪,没有了财政收入的军队,实在难办。   如今的局面是,山西政府失去了四分之三的土地和人民,仅剩晋西吕梁山区,政府机关解散,财政收入顿失,各搬迁单位还在大山里迁移,数万伤兵急需治疗,五六万部队需要整顿,一小部分部队也被迫投降日军,新军刚刚组建,是晋军的火种,不能拿去打仗,傅作义将军的绥军也是伤亡惨重,境内还有数万川军等待补给,央军汹涌南撤,整个山西,乱的一塌糊涂。   仙本二郎升任四十五师团的师团长,手一支四万人的部队已经开始向晋南推进,晋南只剩下郭占伟的骑三师,几乎毫无拖住日军的可能,临汾将被放弃,我们都要扯到山区。   只有等冬天了。   我问陈冲“你的情报机构是个什么情况?”   陈冲扶了一下眼睛,思索了一下,说道“警察部门现在改组,省警察部专门设立了一个情报局,我任局长,然后效仿复兴社,组建各个科室,行动队,初步预计,要达到五百人的规模,对整个山西地区进行情报收集,必要的时候,也会执行其他任务。”   我高兴的一拍手“不错,这也相当于是少校团长的级别啊,而且情报部门以后肯定会非常重要,弄不好你得我们爬的更快啊。”   陈冲微笑着摇摇头“再怎么混,也是警察系统,我们只负责配合军队作战,根本不了军队啊,你们才是国家的脊梁。”   我刷的拉开我的衣服,露出我身的弹孔“这,才是国家的脊梁啊。”   张世平又举起碗“干!”   “干!”“干!”“干!”   我问张世平“叶晓雪还在临汾吗?”   他摇头“医院已经撤了,现在临汾已经快撤干净了。”   我接着问“那你的林薇薇呢?”   听着林薇薇的名字,他眼放出狼一般的神采“哼哼,她还在。”   我急问“在哪儿?”   “在她们单位啊。”   酒已经喝的差不多了,我一招手“兄弟们,找点儿乐子去啊?”   陈冲马站起来,和我勾肩搭背,“走,走,走,必须找林妹妹聊聊生活。”   张世平怒吼“你们敢!”   一次已经把他整怕了。   我踢了神仙和板头一人一脚“走啊,一起找乐子去啊。”   神仙咧嘴傻傻的笑,板头反应过来“走,现在走。”   张世平气的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们能别整吗?”   我们呼啦涌出了屋子,我看见郑天河在那儿傻坐着,“杂的,杀猪的不是人啊,一起啊。”   郑天河被我骂的一愣“你这个小兔崽子,好,一起。”   张世平最后无奈,只能跟着我们走了。   临汾教育局,林薇薇在院子里指挥着,“来,把这些书都带,都包好,不然下雨全完了。”   院子里有五六个人在搬运书籍,往驴车装,几个女员在挑拣需要带走的书籍,她背对着我们,她的后背非常漂亮。   郑天河现在是校,我和张世平是少校,陈冲是情报局局长,神仙是参谋长,级别最低的板头都是营长。   这么一帮子男人那是走到哪儿别人都不敢惹的。   真的,那个时候,我们天不怕地不怕。   我们站在临汾教育局门口,直接把大门全挡了。   我翘着兰花指在那里唱“林妹妹。”   陈冲立刻接“哎,宝哥哥。”   我楼着陈冲的肩膀“林妹妹,晚一起去看电影。”   “好啊宝哥哥,去看什么电影?”   “当然是去看那金瓶梅。”   “嗖”林薇薇直接抓了一本书扔了出来,砸在陈冲身“你跟着武忠不学好。”   我一惊,问陈冲“呦,她认识我?”   远处的林薇薇哼了一声“全山西,谁不认识你,大英雄。”   我被林薇薇这样一嘲讽,忍不住要迈步进去,陈冲急忙拉住我“消气,消气,那是你弟妹,一家人什么话不能说。”   我一巴掌拍在陈冲屁股,“你喝点儿酒是真sao啊”   陈冲嘿嘿一笑,“一般一般,太原第三。”   我指着林薇薇喊“林薇薇,你要是喜欢张世平,你敢不敢。。。”   林薇薇大声问“怎么样?”   我望着众人“你敢不敢亲他一口。”   板头推着害羞的张世平走到了院子里。   林薇薇又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走到了张世平面前“吻我。”   她那么直白的对张世平说,张世平都傻了。   她踮起脚尖,抱住张世平的脖子,重重的吻了去,越是战乱不堪的年月,爱情来的越炙热浓烈。   本卷完。   第一章 冬天来了   狂风,茅屋。   黄土高坡的一处破屋子里,只有一张破烂的土炕,炕只有晒干的茅草铺着。   连一块床单都没有。   此刻炕却有两个人,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女人非常漂亮,她有淡淡的香气,黄色的粗布遮不住她雪白的肌肤,她微笑,她的脸是激动的红色,她喘息,重重的喘息。   凌美子躺在土炕,眼睛里是燃烧的光芒,她抱着我的腰,用她的香唇吻我,她扑在我的怀里,亲吻我身的每一寸皮肤,她已经不能自持,她要在这狂乱的夜色里释放她自己。   轰隆。   惊雷划破天空,瞬间照亮这山颠的小屋。   她抬头望着我,似乎想要将我融化,她送她的嘴唇,用力的吻着我。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感受着我在她身体里的变化。   她又扑来,吸住我的舌头。   真的,那个时候我感觉我们是一个人。   屋外风雨大作,天地里一片混乱,板头蹲在屋外又点了一根烟,他眉头皱的老高,不相信的问身旁的小猫儿“几次了?”   小猫儿趴在窗户,眼睛都快突出来了,低声喊“七次了。”   板头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都五个小时了,还没完,我啊拉乌拉哈了吗的哈巴噶叉哇啦”板头气愤的胡言乱语,最后狠狠骂了一句“牲口啊,绝对是牲口啊。”   板头又气又恨,还不愿意走,蹲在墙下使劲儿的听着。   小猫儿也是喃喃自语“神枪啊,绝对是神枪啊。”   当第七次过后,我终于虚脱了,我噗通倒在炕。   她也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了,她紧紧靠在我怀里,温柔而美丽,汗水将她浸湿,她笑的却更美了。   她的脑袋靠在我的胸膛,用手指在我身轻轻的划圈。   “你,是第一次吧?”   我有些羞涩的点头“啊,第一次啊。”   她本是极其要强,极其冷傲的姑娘,可在我的怀里她是一个乖乖的小姑娘。   我又问她“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有没有对象了吧?”   她听到我的话,突然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有对象还害别人。”   她当然是在说叶晓雪,日军的谍报之花,要查我的底细绝不会太难。   我把她抱的更紧,说了一句绝对能征服她的话“我娶俩,你做大的。”   她噗呲笑出了声,抬起她的小手在我身拍“坏蛋,大坏蛋。”   “哈哈哈,大老婆。”   “谁是你的大老婆,再瞎说,我走了。”   窗外的板头忽然问小猫儿,“你说,我拿这个事儿要挟团长,让他还钱,不还钱我告诉叶晓雪奶奶,怎么样?”   小猫儿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屋里,虽然他根本看不清里面。   “你是想死,团长一个大嘴巴子抽死你。”   板头也心虚的咽了口吐沫,“娘的,官大一级压死人,老子的钱啊,好几百块啊,我草他娘嘞。”   刻骨的温存让我难以自拔,我发现,我也真的喜欢她了,她和叶晓雪截然不同,她在我面前一直非常淑女,叶晓雪那根本是母老虎。   我已经实在困的不行,抱着她睡着了,屋外风雨交加,我们把衣服都盖在身,还是冷的哆嗦,她却一直笑。   早的时候凌美子先醒了,她用小手轻轻刮着我的鼻子,我的肚子在咕咕的叫着,昨夜消耗的太厉害。   我起来后,推开门,外面竟是一片雪白。   昨夜的雨,后来下成了雪,将整个山脉变成白色。   凌美子走到我身边,冷风吹的人发紧,她靠着我,冷的直搓手,望着远方的山,对我说。   “冬天到了。”   我搂住她,看着她温柔的微笑。   “是啊,冬天到了。”   山西的局势越来越差,仙本二郎此刻已经是少将,带着一个师团的四万日军南来。   据说,只是据说。   郭占伟和日军干了一场,伤亡大半,全军溃退。   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没人知道了,毕竟我们此刻在山里,连电台都没有一个,根本无法了解外面的事情。   我们像被遗弃了一样在山里的一个小村庄里待了半个月,所有人每天都无所事事,没有训练,没有任务,我们好好休了一场假。   日军还在临汾平原徘徊,似乎也不准备冬天进攻了。   凌美子抱着我的胳膊陪我在山散步,那天的雪特别的白,她用她的大胸一直挤着我。   “我想。”她犹豫了一刻“我在想,怎么样能和你在一起。”   我心咯噔一跳,“咱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她瞪了我一眼“我说的是,你娶我。”   “叶晓雪会打死我的。”   凌美子忽然变的很强硬“她敢,凭什么好男人被她抢了去?”   我尴尬“我这样的也算好男人?”   她拉着我的手问我“你说,你会不会娶我,我要你认真的说。”   于是我很认真的对她说“要么,你投诚,要么,我死,咱俩可以真的结婚。”   她沉默了,我们可以在床发下海誓山盟的誓言,可到了现实面前,誓言变的不堪一击。   现实的确太残酷了些。   她忽然说“好。”   我发愣。   她继续说“我可以做你们的情报员,真的情报员,等到时机成熟,我脱离军队,来找你。”   我被她的眼神感动,但我还是逗她“我穷。”   “没关系,我挣的钱够养你。”   我又说“我懒,我睡觉不洗脚。”   “我给你洗。”   我顿了一下,“我打不过叶晓雪。”   “我帮你揍她。”   我拉住她,很郑重的问她“你决定了。”   她点头,重重的点头。   我心一狠“嘛的,豁出去了,老子娶你,你听清楚了,老子娶你,但是,你不能变卦,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变卦。”   她望着我,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有激动的泪水。   她抱着我的头“除非我死了。”   我吻她,舌头直接伸进她的嘴里,凌美子,你千万不许变卦啊。   那一天,在大雪封山的冬天,一个女人来找我,告诉我,她要嫁给我,不顾一切。   第二章,来任务了   我的部队只剩下百八十个人了,他们散落在这个小村庄里,这是吉县靠近黄河的一处村子。   我召集了我的骨干兄弟们。   参谋长陈正先,一营长板头,二营长小猫儿,侦查连长豹子,警卫员二狗子现在是我的御用狗腿子。   屋子是很旧的窑洞,里面只有一张炕,然后一帮子后生围坐一团。   我是团长,我先说话。   “苏联援华装备到了,那郑屠夫给咱来任务了,想歇是不可能了,他要咱们整装,会补给一部分弹药,不过没有兵员补充了,咱这一百人,要到老马家的地面走一趟了,这次买卖可不好干,都知道老马家的兄弟较狠,所以,危险性也挺特么大,郑屠夫的意思是,装备必须拿到,还特么不能出事儿。”   神仙叭叭的抽着他的旱烟,吞云吐雾完全不在状态,板头像是喝多了,脸涨的通红,还不停的打嗝。   小猫儿撑着脑袋在那儿呵呵呵傻笑,豹子倒是直愣愣的盯着他,不过这货是个打架的选手,不堪重用。   只有二狗子似乎能和我聊两句。   “二狗子,你看这事儿怎么说?”   二狗子挠挠头,问小猫儿“哥,听说你跟徐丽姐昨天晚在屋子外面亲嘴了?”   小猫儿忙摆手“低调,低调,这没什么好炫耀的,咱团座一夜七次还是差了不少,一定要低调。”   我抄起布鞋摔在小猫儿脑袋“想死呢吧。”   “嘿嘿,嘿嘿。”小猫儿讪笑着爬了起来“那啥,作战任务团座你定,我出去查岗去啊。”   神仙把烟枪哪在炕边磕了几下,说“我去看看那几个老母鸡下蛋没有,你安排,你安排。”   神仙也溜了。   我看向板头。   板头对我竖了根指“我说这团里你挣的钱多,这些事儿你自己整完了呗,墨迹啥啊,要不你把欠我的钱先还一点儿?”   “滚。”我怒吼着,这帮玩意儿,没个顶事儿的。   板头爬起来“哎,好,这滚。”   二狗子看其他人都走了,也想出去“那,团长,没什么事儿我找徐丽姐玩儿去了。”   “都滚,没个好东西。”   其实我心里明白的很,作战任务是极其重要的事情,是军队里最重要的事情,当你的部下完全信任你的时候,他们才会放心的让你决定。   没错,这几场恶仗下来,我的兵,已相信我。   苏联援华的装备,是直接与央政府对接的,然后由央政府在划拨各战区。   但是从新疆运送到西安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旅途,这间很可能会出什么事情。   这是一次配合任务,我们要负责军火运输的安全,因为这批军火是给我们的,到了西安以后会直接拉到二战区。   其实我也觉的不应该由我们护送,但是不明白高层是怎么安排的,其实民国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晋绥军都莫名其妙的参与过。   这次行动当然要作战来的轻松许多,任务命令明天出发,度过黄河后会有卡车将我们带到西安。   今天,我们还可以睡一个好觉。   凌美子走了进来,端着一盘炒土豆,还有一盘炖白菜。   “团座,请用膳。”   “哎,乖。”我看着热乎的菜心里很满足。   “坐坐坐,一起吃。”   我们相对而坐,我夹起菜喂她,说“明天部队要开拔了,可能得一个多月,要去接受一批物资。”   凌美子的确从来没有打听过军事情报,我都不明白她是怎么爱我的。   “嗯,我明天也要走,去找陈局长,安排情报的事情。”   我点头,对她说“陈冲是想建个情报,你帮他弄好不要管了,安全第一,等局势稳定了,想办法抽身,我这边看情况安排。”   “好。”   凌美子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温柔的会让人化了。   她问我,“你们军队里,会不会不允许和日本人结婚?”   我摇头“屁话,男婚女嫁,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会管?哦,不过国民党的人可能较在意这个。”   她点点头“其实我很好,为什么山西的国民党那么惨,是,那么,不招人喜欢?”   “因为山西政府是独立政府,不受党派干预,不光是国民党,其他党派在山西也不行,跟神仙说的,什么党,什么派,都是扯淡,对老百姓好,老百姓支持你。”   凌美子点头,不知道她懂了没有。   我对她说“你多吃点,不要瘦了,再瘦剩骨头了。”   她笑,傻傻的笑。   “其实,我现在攒了不少钱了,你要用的话,可以从我这里拿。”   我给她翻了个白眼“我堂堂一团座,至于跟个姑娘拿钱吗?”   “你不嫌板头天天找你要钱烦啊?”   “这你不懂了,我要不欠他钱,他早跑了,他跑了部队谁带啊?”   其实我是真穷,穷的叮当响,军费已经被郑屠夫收走了,弟兄们的军饷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但我毕竟是个男的啊,要脸啊。   她不再理我,显然不想听我的假话。   “晚,请他们吃顿饭吧。”   凌美子道“好。”   于是这个下午小山村一片鸡飞狗跳。   我记的那个村子也三十户人家,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靠着黄土地的几百亩玉米地过活。   我站在院子里喊。   “全体都有了啊,今天晚,凌美子请大家吃饭啊,啊,那啥,该带的自己带点啊,别带一张嘴啊,让那个徐丽,陈红,来帮厨。”   我这边刚喊完,小猫儿窜了出来,“我生火。”   豹子喊“我切菜。”   二狗子道“我,我去打水。”   我对着蹲在墙角正抱着一只母鸡猥琐的神仙喊“爷爷啊,别玩了,你玩它,它也不能给你下蛋,你负责指挥啊,板头,你丫别跑,站那儿,给老子站那儿。”   板头一看我的架势,知道我要找他要钱,撒丫子跑,我一路追了过去。   我抱住板头,把他按在一旁的墙,捂住他的嘴。   “别吵,有事儿,部队明天开拔,先去领物资,咱这儿的东西,你自己看着没用的,给我整出去,卖三十块钱,听着,我不管你卖啥,我要三十块钱,你拿三十块钱给我去整两件儿衣服,听见没有。”   板头问“啥衣服,还得卖军需去换。”   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点头“行,这买卖干了,你还欠着我五百块呢,要不我多卖点,你先还一部分。”   我扭头走“不想要脑袋了,你多卖点儿。”   板头在后面指着我骂“你不是个人,那是五百块啊,那是我几十年的家当啊。”   板头气的跺脚,然后抗了一把轻机枪走了。   我吓的一哆嗦,“你能不能卖点不扎眼的,想死啊。”   “我拿着防身。”   我进了院子的时候,已经有士兵买了一头小猪回来,我们有百十号兄弟,这一头猪足够吃了。   有兵喊“参谋长,碗也不够啊,盆儿也不够啊。”   “去借啊。”   那兵问“白跟人家借啊?”   神仙黑着脸,从兜里掏了一块大洋“这铁贵儿,不能多活两天,这破事儿找我干啥?”   那兵拿了一块大洋冲出去了。   院子里吵的鸡飞狗跳,我却很开心,因为我们还活着,还能热热闹闹的吵架。   我坐在那里,一身军官服,望着三个女人,人生真的很神。   陈红,原来是花楼的头牌,凌美子,是日军特务,徐丽,是个学生。   现在呢,三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女人在一起做饭,要喂饱这一百来号回不了家的男人。   白菜炒猪肉,猪肉炖白菜,土豆炒猪肉,猪肉炖豆腐,酒是好酒,正经汾阳王酒。   菜放在了炕摆了一排,兄弟们在炕挤着,一个炕挤了能有四十号人,感觉炕都快塌了。   第三章,婚礼   地摆开两排桌子,为了热闹,整整一百号人挤进了一间窑洞,亏的这是个大窑洞,要不然真放不下这些人。dt   所有的饭菜都了桌,我第一个举杯站了起来。   自从我当了团长,干什么我都得第一个,不因为别的,因为我是团长。   “来,兄弟们,第一杯,敬我三晋八百万父老不弃。”   豹子举杯喊“干!”   所有人都干了,连三个女人都干了。   “第二杯,敬我五千年华夏土地养我。”   “干!”   两杯酒下肚,整个窑洞里都充斥着烈酒的味道。   “第三杯。”我举起酒杯,对着神仙“敬我的大哥,敬五十八团的大哥,陈正先,没有他,五十八团,连我在内,早死的干干净净了。”   神仙坐那儿傻笑,我又喊了一句“不,不敬他,敬他老婆,来,兄弟们,以后,陈红,是五十八团的嫂子,军官夫人,我不能收进军,但是,嫂子,我跟你保证,无论你做个什么买卖,五十八团的兄弟,都绝对会照顾你,啊,来,干了。”   第三杯酒,下肚。   陈红忽然站起来,手酒,眼泪。   一腔感激难以自抑。   “什么也不说了,我敬大家一杯。”   于是一百号后生起哄。“好!好!”   我对着板头喊“来,把我的贺礼拿出来。不对,是五十八团的贺礼。”   “来了。”板头抱起一个布包,一层一层打开。   “来,这是咱五十八团给你们的结婚贺礼,新郎新娘的婚服,来,兄弟们,给他们穿。”   于是众人扒掉了神仙的军服,给换了新郎服,陈红也很自觉的到旁边的屋子换了新娘服。   两人站在门口,显的局促不安。   “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你俩能不这么别扭吗?来,给大家敬个交杯酒,今天,是你们的庆婚宴。”   神仙点着头“好,好,敬,这杯酒一定要敬。”   这场宴席,折腾了很久,一直到了深夜。   神仙和陈红挨个儿敬酒,一个也没落下,凌美子在一旁看着二人,轻声跟我说。   “真好,能有一场这样的婚礼,真好。”   我对着她说“你放心啊,咱要结婚啊,场面得这个大十倍。”   那天晚陈红和神仙是被人抬回去的,窑洞里乱的一塌糊涂,我和凌美子勉强收拾出一块能睡觉的地方,然后折腾了一宿。   天亮的时候外面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小猫儿直接负责了,根本不用我嘱咐。   一百号兵在院集结待命。   凌美子和我还在床,她伸手在我胸膛摸着,“又要分开了。”   我紧紧的把她抱住,感受着她身体的温暖,那种感觉太舒服,让我恨不得再睡一天,可是军情刻不容缓。   我狠狠亲了她一口。   “等我回来,再找机会来找我。”   我穿军服,把手枪挂在腰,一百号士兵列阵以待。   “稍息,立正。此行,先入吉县接收物资,然后乘车去西安,剩下的事情,不必多说,全体都有,向后转,出发。”   那个小山村我们再也没有去过,我已忘了在哪里,甚至不记的名字,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发生在那里的事情。   我们到吉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陈冲并不在吉县,他的机构在附近的另一个县,于是我和她告别。   她临走的时候抱着我不撒手。   我们在吉县大街抱着,管他别人怎么看我们,我们毫无顾忌。   凌美子走的时候眼里含着泪,她终于挥手,消失在尽头。   我回头,看到了神仙,神仙的脸又变回了死人一般。   他问我“你确信她已投诚?”   我望了一眼她快要消失的背影,点头“我觉的,她是真的。”   神仙道“只要你俩愿意,听我一句,她是不投诚,也没什么。人活着,能有个喜欢的人,太难了。”   我白了他一眼“别拿你那点儿破经验显摆行吗?她不投诚,让我投日啊?”   神仙竟然说“那有什么?该投投吧,总得有个人付出,不能只让女孩子付出啊。”   “快快快,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去赶紧接收物资。”   郑屠夫对我们是真的心,崭新的棉服军装,棉鞋,还有新被子,56步枪全换了新的,发了二十挺轻机枪,一万发子弹,*三百枚,全是轻火力近战装备,这次任务,不用打阵地战,这些装备已足够用。   甚至给军官都配了手枪,而且是很漂亮的*。   我问郑屠夫“这玩意儿你哪儿来的?”   郑屠夫得意的笑“看好了,正经的德国左轮,这玩意儿是阎主席早老些年买回来送礼用的,剩下的堆仓库了,这次大清仓,把这玩意儿找到了,一共二十把,我给他黑了,给你们五把。”   我拿着德国左轮,啧啧称“好东西,好东西啊,这后勤部是真有点儿油水啊,团长,你以后再有这好事儿可得想着我们啊。”   郑屠夫忽然低声跟我说“据说,据说啊,我也不敢肯定,196旅可能是要重建。”   我惊讶“真的?”   郑屠夫按住我,不让我声张“只是据说,阎主席为了给全军树立一个楷模,会重建196旅,但现在还没影儿,所以,你这个任务干的漂亮点儿,千万别出事儿,晋军指着这些装备立足啊。”   我点头“放心吧,咱的兄弟们,能死,不能逃。”   郑天河重重的拍我的肩膀“也别都死了。”   神仙走了过来,和郑屠夫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说“二位团长啊,有这么个事儿,你们看把陈红,啊,是我媳妇儿,先安排在吉县吧,等我们回家了,定了驻地,再接走。”   这话显然是说给郑屠夫听的。   郑屠夫点头“行。”   我搂住了郑屠夫“团长,参谋长夫人可一定照顾好,赶明儿回来,让她给你做一桌子好菜。”   “小事儿,小事儿。”对于一个战区后勤部的部长来说,如果一个女人都安排不了,那才是坏事。   解决了后顾之忧,我们也出发了。   从吉县步行到黄河的时候已经是晚,过了黄河,有两辆军用卡车在等着,我们了车,我坐在副驾驶望着河对面的故乡。   山西,等我们回来。   晋军数万军队此刻依托临汾山区构筑了一条防线,将日军暂时挡住,各机关单位也撤到了山区深处,随时准备渡过黄河。   整个第二战区,一片混乱,高层尽力安排,但是时局实在太乱。   张培梅将军带着执法队在前线巡查,陈冲正秘密组建情报局。   脱身后的叶先生也没有闲着,带着无数的金子准备好好干一番大事情。   仙本二郎则在计划冬季攻势,失去了藤森后的仙本显的很冷酷,很阴沉,他需要藤森,可藤森已经被我送进了地狱。   叶晓雪随着战地医院撤进了山区,现在还没有消息,不知道是否安全。   而阎主席,也在谋划着晋军和山西的明天。   有一个人,在孤独的夜里望着北方,他将重新踏北方,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可信任的兄弟,但他也升职了。   复兴社特务处副处长方蓝,升任军事统计局情报处西北站站长。   今天的复兴社,原先扩充了几十倍,所以他的这个站长,原先的副处长要高。   而且他的任务也变的很重,着力保障西北安全,尤其是援华物资,所以,这一次,我和方蓝见面了。   第四章,军统中统   37年年底的西安,也沦为了兵城。   西安作为北方的联络转枢纽,地位瞬间变的极其重要,太原沦陷,华北沦陷,为保西安,十几万部队聚集条山黄河两岸,西安附近也有相当多的卫戍部队。   援华物资指挥部设立在城外一处隐蔽的村庄里,匆匆设立的指挥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指挥部的部长姓梁,是一个五十余岁,戴着眼睛的先生,很干瘦的身子。   梁处长正着力安排,西安方面调拨了一个团的兵力为指挥部提供安保,驻扎在旁边,甚至修建了工事。   两辆军卡在早九点钟的时候来到了援华物资指挥部。   这是一个工厂,一处被征用的机器打包厂,进门是两排长长的办公平房,里面有十来个厂房。   梁部长在门口迎接我们,身后有一干员。   我与他握手,他的手太瘦了,像一堆骨头。   “欢迎欢迎,久盼诸位,快,里面请,小王,安排一下战士们。”   我和神仙跟着梁部长进了屋,板头在外面指挥部队。   一进屋,我特么第一眼看见的是方蓝。   我与他打过一个照面,那是在太原的时候,虽然很模糊,但是我记着他的名字啊。   方蓝身旁有六个穿着山装的年轻人,腰里的手枪并没有掩盖。   梁部长说“来来来,介绍一下军统局西北站的站长方蓝,这是晋军少校团长武忠。”   咔。神仙手机拎着*,直接拉起了枪膛。   “都特么别动。”   我对着门外喊“来人。”   刷刷刷,我的兵立刻涌进来十几个,一看架势不对,枪口全对向了军统的人。   梁部长急的大喊“这是做什么,武忠,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动枪,千万别动枪,都是同志,都是战友,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我冷冷的问他,那个时候我手里有兵啊,都是从战场陪我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所以我完全对方蓝没有恐惧,即使这里是西安,不是我们的地面。   我问他“太原的事情,有你一个吧?”   方蓝点头,他也承认的很痛快“有我一个。”   我哼了一声“方蓝,我能干死你,还能走的了,你信吗?”   方蓝点点头,脸没有变化,“我信。”   梁部长抱住了我“消消气,消消气,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情慢慢谈,兄弟们啊,不要在这里动枪,我这里不是战场。”   我没有理梁部长,我走前去,和方蓝对视。   “你来这里,做什么?”   方蓝说“和你们一起去西北,开辟情报线。”   梁部长道“对,你们本是要并肩战斗的朋友,千万不要动手,国难当前,我辈应当精诚团结。”   我回头,对梁部长说“是他先动的手。”   我在想怎么办,如果我此刻强行抓了方蓝,乘车逃跑,我相信西安军方不会派兵杀我们的,没这个必要,更何况我们是晋军,我们的老大是阎锡山,我们真不怕军统,军统现在啥也不是。   但是,我一旦抓了方蓝,这次运送物资的事情也泡汤了,郑屠夫非得亲手掐死我。   这是重要的军事任务,不是开玩笑的,违反军令倒是小事,到我那天杀的团长那里我是真交代不了。   我想看看其他人的意思,但是神仙他们根本不理我,由着我做主。   我问梁部长“部长,你这里有电台吧?”   “有,有,刚运来一部。”   我对着通讯兵喊“去,问问郑屠夫,二十车装备换方蓝,换不换。”   方蓝其实真的怕了,他心里真没底,因为他听别人嘴里说我,是个铁血杀伐,完全不要命的疯子。   而我们,本来要护送大约二十车的装备回去,我的这句话,也真把方蓝吓住了。   士兵去找电台了。   二十车装备换一个人值不值?我不知道,可方蓝不是一般人,他在晋军高层打入了一个高级特务,还参与了刺杀阎主席的活动,这都是重罪啊。   方蓝一直都表现的很平静,甚至都没有多说话,他其实是不想刺激我。   他终究只是情报人员,对我们这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兵棍,他能不怕吗?   我问梁部长,“这次任务,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梁部长推了推眼镜“这是高层的安排,让你们负责运输安全,军统局随行,还有一部分技术人员和你们一起走,安排了五辆卡车,到了迪化,那里有苏联提供的一切工具,回来的时候乘坐苏联提供的军车,我们出人,苏联出装备。”   我点点头,对他说“梁部长,这件事你可以报西安政府,我负这个责,如果因为这个事情取消我们的任务,我无话可说。”   梁部长当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只是普通的政府职员,虽与高层多有往来,但不是混政治的人。   “哎,这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开的?不要闹,都是一家人,军统和军队那都是一家人。”   场面僵持了很长一会儿,门外许多职员围观,这是政府单位,这么闹的确有点不合适。   通讯兵终于跑了回来。   “报告团座,后勤部部长电报。”   “念。”   “是!”通讯兵大喊一声“郑部长回电,换你姥姥。”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明白,战局到了这个地步,装备一切都重要。   我在原地转了两圈,所有人都望着我。   我此刻只能妥协。   有很多时候你不得不妥协,军统的这张皮,是方蓝的护身符。   我对方蓝伸出手,皮笑肉不笑的说“误会,认错人了,十分抱歉,我必须对我的行为道歉,对不住了,兄弟。”   方蓝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与我握手。   “没关系,党国为重,小误会。”   我这里还握着方蓝的手,然后回头问梁部长。   “梁部长,我们没有保护军统局的责任吧?”   我感觉到方蓝的手抖了一下。   梁部长想了一下“都是战友,当然要互相保护,互相关照。”   听梁部长的这个语气,他还是希望我们能配合,但是,真的可以吗?   我对着方蓝道“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梁部长看着我们暂时化解危机,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好,好,诸位既然都认识,不多废话了,车队下午出发,大家先去吃饭,饭都准备好了。”   我回头,我的一干子士兵已经全跑了。   “饿死鬼投胎啊,能不能等等我。”我也追着我的士兵们出去。   方蓝身边的年轻人问“站长,咱们跟他们有仇啊?”   方蓝点点头“复兴社和许多地方部队都不对付,尤其是阎锡山和马步芳,还有新疆的盛世才,不过马步芳,盛世才都在大西北,对党国影响很小,阎锡山,是党国心患,但是阎锡山势力庞大,我们尽量不要发生冲突,毕竟,咱们不是部队。”   年轻人点头“是,站长。”   梁部长脸色变的很不好看,走了过来“方站长,千万不要搞冲突,千万不要,苏联援华物资有多重要你当然我更清楚,戴笠局长能让你来,必然是看重你的,为了大局,牺牲一下是必须的。”   方蓝点头“我明白。”   方蓝从他的兄弟为他死的那一刻知道了,杀阎锡山对他来讲,远远没有他的兄弟重要。   没有兄弟,他什么也不是。   我们在食堂吃饭,神仙和板头在一块儿交头接耳,我凑过去,问“你们怎么看?”   板头先说“这货跟你什么过节?”   “丫在山西省政府安排了一个高级特务,还参与了刺杀阎主席,特么的在大街制造了一次大爆炸,死了几百人啊。”   板头瞪大眼睛“这么猛?我草,我猛十倍啊。”   神仙想了一想,说“军统局倒没什么,现在的问题是,咱们的任务要完成,还要能收拾一下他,先把情况跟陈冲说说,他才是警察,这是他的事情。”   我点头“行,那看看陈冲怎么说。”   板头想了一会儿,忽然问“军统是不是很有钱?”   我怔了怔,“不清楚,军统这种党国心腹机构,应该不缺经费吧?”   我不知道方蓝怎么会坐到我旁边,反正他来了,一个人,坐我旁边说。   “军统局的经费很紧张,所有人员全是爱国青年,为了三民主义和国家前途自愿加入,工资是按士兵的工资发的,唯一的福利是战利品不缴。不用看我,我没钱,我们几个身的钱连五十块都不够,你要想要,不用抢,拿走是。”   我阴着脸,很是讨厌他。   但是板头明显有兴趣“啥玩意儿?缴获的物资不用缴?”   方蓝点头“不错,除了重要情报,战利品不用缴。”   板头啪的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团长,我要进军统。”   我一脚把板头的凳子踢开“不想活了是吧?”   方蓝轻声说“但是军统局外勤人员多以情报刺探为主,很少有战利品。”   板头直接骂“煞笔。”他凑了过来,隐晦的说,“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不能光干活,不挣钱吧?”   我往后一躺,靠着桌子看这两个人聊天。   板头说“哎,军统局里有军衔吗?”   方蓝点头“高级职员是会授予军衔的,军统按制隶属国防部。”   板头问“那你是什么军衔啊?”   “校。”   我眉头一扬,这货我的军衔还高啊。   板头也惊的张大嘴巴“我草,校。”板头转过头问我“团座,日本人拿一个校能给多少钱?”   我想了想“一千块总是能有的。”   板头拍了拍方蓝的肩膀“长官,校啊,可一定小心点,这年月为钱不要命的人太多了。”   方蓝讨了个没趣,但脸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对我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开了。   神仙忽然说了句“这孩子,没有多坏。”   我也望着方蓝的背影,不知道该是怎么弄,山西兵素来与国民党不和。   但终究表面我们是一个系统。   事情不能做的太难看。   从西安到迪化有三千多公里路,要走四五天,那个时候路况不好,卡车的速度也慢,日夜兼程也得四五天。   指挥部给配发了一部分大饼,然后让路找饭店吃。   给了一部电台,一些修路用的铁锹,没了,什么也没了。   我忍不住跟梁部长抱怨“这要是二战区后勤部,我能把五车全装满装备。”   梁部长也无奈“武团长,将些吧,西安局势也不好,后勤早什么也没有了,这些铁锹,都是我自己掏的钱。”   我也没办法,问她“集合人吧,赶紧走了。”   五辆卡车,一共是两百多人,有四十名卡车兵,一百名卫兵,也是我们,还有十名军事技术人员,然后,军统局竟然也有一百人。   军统局人员的组成很复杂,各种人都有,有男人,有女人,有许多看着非常普通的年人,也有年纪大的,当然,也有十几个维族,回族的。   显然,军统局已秘密培养了一批人。   这也是军统局的势力,第一次伸入西北,方蓝身边只有六个枪手,其余都是不配枪的普通人。   梁部长把一个公包交给了我。   “人员资料和任务都在里面,接收装备的证明和省政府,央政府的公,一应俱全,千万保护好这个,这东西命重要。”   命重要的东西,应该交给谁。   “小猫儿。”我接过公包,直接扔了过去。“这玩意儿命重要。”   小猫儿把公包夹住“我草,我死了它都没事儿。”   梁部长道“剩下的事情由你安排了,记住,装备最重要。”   我点头,对着人员进行安排。   “第一辆车四十个兵,五个技术员,最后一辆车四十个兵,五个技术员,第二辆车汽车兵和士兵,第三第四辆车军统局的人,马车,十分钟以后出发。”   没有人提出异议,我和小猫儿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车队缓缓开出西安,向西北开去。   司机都是西安部队调过来的汽车兵,第一辆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兵,技术相当好,叫胡子。   “胡子,这趟路走过没有?”   胡子打开窗户,冬天的风吹的很冷,他点了根烟。   “长官,这条路,没有人走完过。”   我不解,问他“什么意思?”   “以前这边的车,到了兰州不走了,过兰州,那是马步芳的地盘,只有回人敢在路跑,那一段路土匪太多,抢劫太厉害,所以运货只到兰州,然后让回人再往新疆运。”   我问他“军车也敢劫?”   胡子摇头“这个估计不敢,但是那边是真乱啊,你去了知道了,没人走过那边,只能先走了,不过政府都沟通过甘肃青海了,这里的政府肯定是不会太为难的。”   我心里忽然觉的不轻松,我问他“这咱们特么的是来探路的啊?”   胡子笑“长官,你以为呢?”   “我特么以为是让出来度假的,敢情又是个烂活儿。”   胡子忽然神秘的说“我可听说了啊,你是卫立煌亲自点的将。”   “啥?卫立煌?我不认识啊。”   胡子故作高深的说道“消息保险是没错的,你不认识卫立煌,但是卫立煌点了你。”   我叹气“卫立煌是想干啥?拿我们兄弟开路啊,这事儿整的。”   胡子忽然又说“长官,你知道这些人里,最重要的是谁不?”   “谁?”   “那十个技术员你知道吧?”   “知道啊。”   胡子说“领头儿的是个女的,那个女的可不简单,那是南京过来的,听说是什么央调查局的,专门负责这次援华物资的。”   央调查局,军事统计局,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一个小小的车队里,实在是错综复杂,人员构成相当乱啊。   我问胡子“那女的叫啥啊?”   “不知道,大家都叫她孙局长,看样子,也三十来岁,长的倒是挺好看,不知道成家了没有。”   我打趣道“呦,你还有这心思?人家都局长了,那指定厉害。”   “那有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想又不要命。”   我问他“那你们汽车兵谁指挥?”   胡子道“是那个孙局长啊,别说我们,你们也得听她的,这次任务,她是头儿,她说怎么干,得怎么干。”   小猫儿叫了一声“我草,那可不行,打仗是要命的事儿,让我们听她指挥?怎么可能,我们是晋军,是协助,我草,不是下属。”   我忽然间明白了。   “这个孙局长指挥你们,头应该是怕她没有作战经验,所以把我们这些她指挥不了兵调过来,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保障安全,起码,我们可以不听她错误的命令,并且峰也没有告诉我要听谁的,更没有说我还有头儿。所以,安全这方面,应该是由我单独指挥的。”   胡子抽着烟,“那倒也有可能。不过头说了,这一次,必须打通运输线,我们这些人都是写了遗书的。”   小猫儿笑“哈哈,我跟你说,打仗的时候写的遗书的都死了,我们这些啥也不管的活下来了。”   我问胡子“值吗?写了遗书闯西北,值吗?”   胡子呼哧呼哧的抽完了烟,把烟摁灭,“有啥值不值的,这年月,总得有个事情干。”   第五章,方蓝摊牌   五辆卡车一路向西。   入夜的时候进了山区,山区的路况变的很差,都是坑,车队走的很慢,车灯照亮在山谷里,能看到山里零星的烛光。   第一辆车的车厢里,通讯兵终于收到了来自陈冲的回电。   这是警察厅和政府高层商量后的结果。   神仙拿着电报,看了一会儿,在想事情。   孙局长是统高层,至少现在升到高层了,原先她的职位并不高,但机会恰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现在,她是援华物资迪化调拨局局长,虽然她手里只有十个人。   名义她是梁部长的下属,但其实梁部长绝管不了她的,她受统直接管辖。   她直接负责从苏联部门手接收装备,完全不经过新疆军阀盛世才,而梁部长负责分发调拨各战区。   孙局长当然也了解到了我们午和方蓝的冲突,而神仙给陈冲发报的时候,也没有避讳她们。   所以,孙局长猜到了这是一张对方蓝不利的电报。   卡车很颠簸,车厢里人挤人没有空地,孙局长挤到了神仙身边,微笑的问道“您是参谋长吧?”   神仙点点头,他对女人无感,是真的无感,虽然孙局长是一个非常有气质的女人。   孙局长道“我叫孙慧,是新任的迪化调拨局局长。”孙慧一边说,一边还伸出了手。   神仙有些尴尬的轻轻握了一下赶紧松开。   “孙局长有什么事?”   孙慧道“我知道你们和军统方蓝有矛盾,但我仍希望以大局为重,不要制造冲突,毕竟任务是最重要的。”   神仙把电报收了起来,“你说参谋长大,还是团长大?”   孙慧一愣“应该是团长大吧?”   神仙点头“所以,你该和团长说,这是部队,作战任务团长说了算,只有团长可以决定枪口朝着谁,我这个参谋长,是给他看家门的。”   孙慧听神仙这么说,笑着说道“好的,谢谢。”   车队还在前进,为了赶时间,车队会尽可能更多的时间行驶,但是途也必须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在车队了一处山坡的时候,我下令暂时休息一个小时。   这里是大后方,没有日军,但是有其他军阀和土匪,所以警戒必须要有。   我从车跳下来,站在轮子让解手,“二狗子,带人警戒一百米,豹子,带人生火,快点的。”   我这边正解手,回头一看,孙慧站在我后边,等着我,我匆匆抽起裤子。   “不好意思啊,您有什么事吗?”   孙慧对我点了个头“你好,我是调拨局的孙丽,我来,是想向你咨询一下你们对军统局同事的态度。”   我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态度啊,是同事态度啊,有什么问题吗?”   孙慧拨动了一下她的齐肩长发,说道“我希望这次任务能够圆满完成,我无权干预你和你的部队,但是我请求你,在国家危难面前,在民族利益面前,为了团结,暂时放弃争端,共同将这次任务完成,这是我的请求。”   从这一天我知道了她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人。   面对一个女人的请求,我有些无措,我想了想,说“孙局长说的有道理,团结是很重要的,任务是很重要的,但是揍他也是很重要的。”   孙慧眼睛一张“为什么?”   我哼了一声“不为什么,替山西出口气。”   我不再理她,我把腰里的枪解了下来,活动了身体,神仙拿着电报走过来给我。   “陈冲的回电,让以大局为重。”   我没看,直接撕了,方蓝和他的兄弟站在远处,我径直走过去。   年轻枪手问我“武团长,什么意思?”   我站在方蓝的身前,指着他,“来,打一场。”   方蓝被我挑战,心里肯定也是不服气的,都是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男人,他什么也没说站了出来。   孙慧冲了过来,站在我俩间,推住我俩。   “干什么,能不能成熟一点,稳重一点,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玩什么决斗,能不能都像个长官一样,你们又不是土匪。”   我和方蓝不约而同的把孙慧推到一边。   孙慧很生气,“一个校,一个少校,一个站长,一个团长,这样给你们的部下做榜样吗?这样带你们的部下吗?让别人看看,你们在干什么。”   我转头看向她“太原城死了几百个无辜的命,白死了吗?”   孙慧被我的声音吓道,她当然不知道我们之间有怎样的过节。   孙慧问方蓝“怎么回事?”   方蓝冷哼一声“不是我干的。”   我质问他“太原黄金劫案和刺杀主席一事,你要矢口否认吗?”   孙慧听我说完,惊问方蓝“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方蓝咬着牙,“刺杀,是有我的份,但我不知道叶先生会制造爆炸,爆炸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与叶先生一同劫黄金,这些事,山西警察局应该查的出来。”   我笑,“哼哼,可你,终究是同案,没有你们配合,叶先生做不了这样的事,即便做了,他也没那么容易逃脱,还有,刺杀傅作义将军的事呢?”   方蓝面色变冷,他无法逃避这些问题“不错,我让冯凯刺杀傅作义,我带人行刺红色组织周代表,是为了给晋军和红色组织制造矛盾,这些都是我做下的事情,我认。但是,我没有杀普通人。”   我看了眼孙慧,再看向方蓝“没什么好说的了,要么咱俩打一场,要么,直接打死你。”   方蓝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说。   “西北站是我要求来的,和你一起,也是我要求的。”   我不懂方蓝的意思。   他继续说“西北站的任务是保障西北安全,而叶先生一直活动在山陕一带,如果想抓住他,山西政府应该和我西北站联手,毕竟,晋军此刻只控制山西地面而已,出了山西,你们必须要依靠其他势力。”   我已懂了他的意思,可我还是问他“你为什么想和我们结盟?”   方蓝轻笑“我们是国家特工,不是土匪,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为了国家安全,有些事必须要做,联络晋军,是委员长下的命令,我没有办法,你以为,我愿意来受你的气?”   我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蓝顿了顿“我知道陈冲已建立了山西情报局,军统想和山西情报局联手,互相交换情报,达到信息共享,这样,我们军统可以省去在山西建立机构,也可以避免和山西政府发生冲突,但是陈冲誓要抓我,我无法与他直接联系,只能来找你,为了证明我们的诚意,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抓住叶先生,这是戴笠局长亲自下的命令,我必须执行,此刻,统一战线是最重要的,这是刚刚制定的方针,之前的一切,都被推翻了,阎锡山和山西政府是军统第一个联络目标,所以,以后绝不会再有特工对山西要员行刺,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冷笑,“那,白牡丹呢?”   方蓝心狂跳,他当然没想到白牡丹的事情泄露。   他盯着我,长呼了一口气“白牡丹,是军统最高机密,我不能说,我只能说,任何一个地方政府里都有我们的眼线,但他们是情报员,不是特工,军统特工绝不会不经山西政府的同意再进去山西,这是戴笠和阎锡山的约定。”   方蓝向前走了一步,“我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你考虑一下吧,是杀是剐,我等你。”   白牡丹的消息还是无法探出,用刑讯逼供的手段对付方蓝当然是不合适的,而且方蓝这种训练有素的特工怕是严刑逼供也问不出什么来,他说的很明确,军统局想和山西情报局联手,先抓叶先生。   我看了眼孙慧,然后对方蓝说“你的条件,不够好。如果单单以抓叶先生的承诺和陈冲联手,陈冲肯定不会理你,因为完全没有诱惑力,但是,如果你能协助他组建情报局,我想,可能还能谈一谈。”   方蓝走了回来“人员,设备,军统都可以提供,甚至经费也可以筹措,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必须情报互换,我们要掌握确切的山西境内的各种势力的动向,包括日军,包括红色组织,甚至包括央军。”   我叹气,方蓝是抓不了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在国家利益面前,终究还得放下矛盾。   因为军统能给山西的帮助真的很大。   而方蓝正因为跟我们有过节,办起来很困难,所以他才能办好,他是一个越困难越要做的人。   像,他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   我喊神仙“神仙,你和陈冲联络吧,把方蓝的事情趁早点解决了。”   我不再理他,一个人走开,我看到小猫儿挎着公包在烤红薯,我凑了过去。   “哪儿找的红薯?”   小猫儿啊了一声“吉县带的啊。”   我嘿嘿一笑,我才不要吃硬邦邦的饼,“给我俩呗。”   小猫儿一把抱住他的红薯“三个。”   我阴着脸看他“你信不信我把徐丽调到其他部队。”   他已经不怕我威胁“你敢,我答应,弟兄们也不答应。”   我一看他这个小样儿,扯嗓子喊“徐丽,过来。”   徐丽走了过来,问我“团长,什么事。”   “跟你这二营长要俩红薯。”   徐丽看了看小猫儿,直接拉开的手,拿了两个红薯给我。   小猫儿龇牙咧嘴不敢反抗。   我抱着两个红薯跑到一边接着烤。   徐丽坐在了我和小猫儿间,对我说“团长,咱们好像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   徐丽说“咱们没有军医了,鬼先生失踪了,卫生员全死了,我带了些药品,但是没有军医啊。”   我想起了那个心狠手辣的鬼先生,不知道他死在了哪里,“你来吧,都是赶鸭子架,你书兼军医,我给你两份工资。”   “好吧,可是,我真的没有经验。”   我只能说“鬼先生治死了几十个人,你怕什么?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徐丽点头,我们都是见识过鬼先生治人的,他都可以,那么别人当然也可以。   不是不把生命当回事儿,是真的没有办法,哪里有那么多人才。   一仗接一仗的打下来,什么人才也不够死的。   小猫儿把仅有的一个红薯烤好后,递给了徐丽,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孙慧是湖南人,今年二十九岁,我大了有五岁,和我的姐姐阎慧卿差不多,她是一个很干练很有领导气质的女人。   她来到了我的身边,也坐了下来,我正在吃红薯,便把剩下的一个递给她。   “谢谢。”   我白了她一眼“谢什么,又没请你吃大餐。”   她笑笑“那你下次可以请啊。”   小猫儿在一旁损我“拉倒吧,我们团长那抠门劲儿,那红薯还是抢的我的。”   孙慧笑的开心“堂堂团座,不会请不起一顿饭吧?”   我只能不理会小猫儿“那是个没脑子的货,别理他。”   孙慧继续说“时局艰难,军统做了很多事,有好事,有坏事,统也一样,央军,地方军,任何一个组织都做过坏事,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今天,真的不一样了,日本人,是要灭亡国啊,你们军人,当然我们更懂。”   我盯着她“能不聊方蓝吗?”   她努力的回盯着我,终于泄了口气“好吧,那聊些别的。”   “你是哪里人啊?”我问她。   她一边小心的撕开红薯烤焦的皮,一边说“我家在长沙,在古城里面,好怀念长沙的辣子啊。”   “那你是在长沙进的统?”   “不是。”她摇头“我在南京的教会学校,然后留学英国俄国,在莫斯科待了两年,然后在南京入职央调查局,这一次,为了便于与苏联部门沟通,特意选了我,因为我的俄语较好,所以直接提升为局长,其实,我真的很高兴,能当一个局长,在女性里面,真的很不容易,所以我一定要做好。”   我点点头,跟她闲聊“你多大了啊?”   “能不说吗?”   “为什么不说?”   她尴尬的笑笑“别人一问我多大了,总会接着问结婚没有啊?然后都会说一句这么大了怎么还没结婚,我都听烦了。”   我看了她一眼,她尴尬的样子很可爱“那结啊。”   她眨着眼睛,“结婚那不是说结结啊。那,得找到自己喜欢的,合适的,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的啊,哪是随随便便可以结婚的?”   我回过头来问徐丽“找个喜欢的难吗?”   徐丽看了小猫儿一眼,笑着说“不难。”   “你看。”我对孙慧说“她才十八岁,那个傻孩子才二十岁,有那么难吗?”   孙慧道“每个人和每个人的命不一样,每个人和每个人想要的也不一样。”   我忍不住问“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啊。”她抬起头,望着天空,一副憧憬的样子。   “我要找一个高高大大的,可以保护我的,可以只喜欢我一个人的,可以陪我看月亮,看星星,陪我一起旅行,一起看世界,可以陪我去做疯狂的事,也可以陪我去最浪漫的地方,他不用有钱,也不用多优秀,但他一定要愿意陪我,愿意哄我。”   “停。”我打断她“你想多了吧,你现在,直接是孙局长,我跟你说,愿意这样对待女孩子的男人,绝对高攀不你。”   她却反驳“我觉的身份不应该成为人与人之间交往的障碍,人人平等,这是这个国家的宪法,不应该因为身份的不同而区别对待。”   我笑,这样一个干练的高级局长,也有这样的傻想法。   我问她“如果有个人愿意按你说的一样,但他没有钱,你的很多事情他都做不了,只能你花钱,你的很多朋友,他都接触不了,会被别人嫌弃,你的圈子都是政府官员,外国人,统军统军队,而像你想的这种艺浪漫爱情的男孩多是些普通人,你想过吗?你爬的越高,越没有人敢接近你。”   她沉默了,低头想着“是这样吗?”   我说“大概是的,你最好还是和你这个圈子,这个级别的谈恋爱较好,至少也得是大家能够相处融洽的。”   她扭过头来问我“你怎么会懂这么多?”   “那是,哥们儿年轻时候在太原那也是万花丛过啊,自然深有感触。”   她捂嘴笑“你这么不正经,你的部下知道吗?”   我笑着说“你别说,我手里什么都缺,是单身后生不缺,你要有钟意的人,我给你安排安排,只要你看了,我部队里的任何一个我都给你搞定。”   “我才不要,我要等我的白马王子,终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虹霞来娶我。”   我叹息“哎,又一个二傻子。”   “你才是二傻子。”她赌气顶了我一句,站起来跑了。   小猫儿在一旁告诫我“我草,团长,你可别见一个撩一个啊。”   我苦笑“这不是我的菜。”   “那行,凌美子姐姐特意吩咐,你敢乱搞,我给她打报告。”   “你什么时候和凌美子关系这么好了?你不怕你叶晓雪奶奶揍死你。”   “不怕,她要揍也是先揍死你。”   我浑身一哆嗦,叶晓雪,我想你了。   第六张,刘长庆   不知道叶晓雪现在怎么样了。   我特别想她,尤其是和凌美子床以后,我特别的想她,我想我和她床的话肯定更激烈。   那个母老虎,什么时候能臣服在我身下啊。   车队继续往前开,换了一批司机,我在副驾驶昏昏入睡。   第二天午,在去兰州的路,发生了第一个意外情况。   卡车急刹车。   我从昏睡惊醒,我一抬头,看到前面的土路有十几把明晃晃的枪。   我心一惊,小猫儿猛拍车厢“有土匪。”   后面车里的士兵迅速下车,依靠卡车组成防线,最后面的士兵往两旁山梁冲,要抢占制高点。   土匪为首的是一个胖子,剔着光头,脸也特别胖,握着一把毛瑟手枪,大大咧咧的站在前面。   可是一看到满车厢的士兵跳下来组成防线,脸当场绿了。   我也立刻下车,抽出枪隐藏到车后。   对着那胖子喊“兄弟,几个意思啊?我们是军部的车,要到兰州,能不能借个道啊?”   胖子带着十几个人也迅速隐蔽到了道路两旁。   “朋友,时局艰难,兄弟们出来讨口饭吃,也,也不想冒犯长官,可架,架不住没饭吃,总不能等死吧。”   土匪头子说话都有些磕巴,可还是壮着胆子想要敲一笔。   我向后看,寻找我的军官。   “板头,带兵占领高地,听指挥。”   “好。”   “小猫儿,安排人员向后撤离,豹子,去后面看看有没有埋伏。”   我回头,对着土匪喊“兄弟啊,都是出来讨饭吃的,各给一个面儿,以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交个朋友。”   “那,那兄弟们总不能白来一趟,总得留点儿过路的钱吧。”   十挺轻机枪已经在我旁边架起来了,这土匪还是坚持要钱。   “别动!别动!”   “都别动,谁动干谁。”   两侧的山梁忽然吵了起来,板头带着二十多个兵和土匪在山梁打了个照面,对峙起来。   神仙叹息的摇头“这帮子傻货是真不知死啊。”   我一愣,问他“干啊?”   神仙说“听你的。”   我望着山梁,那里也有十几个土匪,总共能有三四十个。   “会有伤亡啊,老子不想死人啊。”   “那想个招儿,降低伤亡。”神仙说着,枪已经瞄准了土匪。   我对着土匪喊“兄弟,别冲动,让山的兄弟各退二十米,没必要真打起来。”   那胖子显然知道干不过我们,也顺着台阶下“行,兄弟们,退二十米,先别开枪。”   我问他“兄弟,你看多少钱能让我们过去啊?”   “两百块,我保兄弟们平安到兰州。”   “那兄弟你是兰州这一片儿的头啊?”   胖子笑“好说,兰州地面的兄弟都给我一个面子。”   我想了想,对那胖子说“兄弟你等等,我凑凑钱。”   “好说。”   我对着后面的士兵喊,准备好*,给我找个能束口的布袋子。   我往袋子里塞了三枚*,然后又拿了一个,我对着士兵下令,“准备好,一爆炸射击,来两挺机枪压制山的火力。”   “是,团长。”   方蓝带着几个特工摸了来,问我“要不要支援。”   我撇了他一眼,没理他,“准备。”   我把*拉了引线,塞进了口袋里,系住了口袋。   “兄弟,钱我给你扔过去。”   “好嘞,多谢兄弟。”   我的投弹技术不错,四枚*,扔了三十米远,直接扔到了土匪藏身的土坡后面。   那胖子高兴的捡了起来。   “轰!”   一声巨响。   哒哒哒哒哒哒。   十几挺机枪瞬间开火,子弹直接将土坡打的黄土飞扬。   一堆堆烂肉被炸出来,扔了一地。   山梁的板头在第一时间也发动了攻击,*狂扔,这土匪开枪还击了几下,然后开始逃跑。   我对着山的板头喊“追,杀一个少一个。”   山梁的兵占据了制高点,步枪精准射击,逃跑的土匪被一个一个干倒,剩下四五个藏在了一块巨石后面。   “投降!别打了,投降。”   这场小规模的战斗结束的非常快,我的部队只有两个人受伤,正规部队的作战能力还是很强的。   “打扫战场,其余人员马车出发,尸体拉到路边,枪械带走,快,快。”   当我们走的时候附近山已经有很多村民在观望。   板头问我“俘虏了五个。”   “先带走,出了山区再说。”   我以为我们消灭了所有土匪,但我也明白,这地方什么事情也说不准,必须赶紧离开。   在我们走了不到十公里的时候,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至少三百名土匪占据了前方峡谷,他们占据山顶,各种长短枪都有,我甚至看见一门迫击炮。   车队停止前进,所有人再次下车。   土匪的地形非常好,两侧山顶被占据,路从间穿过,没有任何隐蔽,都是黄土坡。   于是我们后退了一百多米,找到一处缓坡隐蔽,这可是大土匪,三百多人啊,黑压压一片。   “给兰州发报求援,给西安发报报告情况,豹子,去侦查情况,板头,组织好防御,小猫儿,带你的营,准备进攻,神仙,照顾好这些人。”   小猫儿的营有四十个老兵。   我带着小猫儿和四十个老兵缓缓前进。   方蓝组织人员隐蔽起来,他并没有真正的打过仗,看着我的兵一个命令跟我冲去,他的心里,也非常渴望。   方蓝对着六个特工说道“务必全力保护其他人安全,这是特工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站长。”   板头的一个营组建了防御阵地,神仙躺在一边,点起了旱烟。   板头笑着说“神仙,你现在是真不担心团长了啊?”   神仙也笑“这几个月打下来,他已经我强了。”   孙慧安抚着技术员,那些汽车兵分配了刚才缴获的二十多条枪。   神仙说道“去,把那几个俘虏押过来,汽车兵,你们去押过来。”   孙慧走了过来,问“好多土匪啊,打的过吗?”   神仙点头“可以试一下,不过尽量等援军。”   五个俘虏被押了过来,神仙看着年纪最大的一个老汉问“这前面是什么人马?”   那老汉看面色是个很老实的庄稼人,皮肤非常黑,脸都是很深的褶皱。   “是刘长庆的人,他们一直都在这儿,我们也是被逼着跟他们干啊,我连枪都不会开,是凑数的。”   神仙点头“刘长庆有多少人马?”   老汉想了想“多的很了,这方圆一百里,都有他的人,大概,能有三四千人吧。”   “多少!”神仙震惊的问。   老汉重复了一次“三四千人吧。”   板头也吓傻了“我草,这是什么土匪,能有三四千人?”   神仙愣怔了一下,在天空里呼喊。   “构筑工事,挖壕沟防空洞,组建防御阵地,三道阵地,所有人,立刻。”   士兵们迅速起身,依托地形开始挖掘,神仙对着其他人喊“汽车兵,马挖掘,把铁锹都拿来。军统的,能挖的动的赶紧挖,这是要命的事情。”   所有人被神仙的喊声惊动,一百多人立刻开挖,黄土飞舞,一道道壕沟开始出现,这里是一个缓坡,视线良好,构筑阵地能有效使用火力。   我带着四十号兄弟追了豹子,豹子回头看我,脸都吓的变色了。   我趴在他的身边,终于看清了情况,我们对面的山地有三四百装备精良的土匪,有一些还穿着军装,而在左右两侧的山谷和山梁,也有非常多的土匪在穿插,我也是惊呆了。   “这特么有多少?”   豹子说“最少最少两千人,左边右边都得有一个团的人马,咱们这是钻土匪窝里来了。”   从我们的阵地到对面土匪的阵地有一千米,显然,匪首在对面阵地指挥,他身边的也是土匪的精锐,而两千人的土匪分左右两路向我们包抄。   一百人打两千人。   对面算不是土匪,是猪,都不一定杀的完啊。   刚才进攻土匪的决定还是有些草率了,“走,撤回去,打防御战。”   土匪的兵力调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等他们渐渐位的时候,我们最外面的工事已经挖好了。   卡车在我们阵地下面一百多米的地方,土匪也不敢过来,我们的子弹可以完全覆盖五辆卡车。   我问神仙“跟兰州求援了吗?”   “电报发了,但是还没有回复。”   我焦急的喊“孙慧,方蓝,快给你们的峰发电报,务必让兰州出兵,兰州不出兵,我们得死这儿,土匪太多了。”   “好,我马去。”孙慧立刻去发电报。   方蓝也点头答应。   这是要命的事情,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带着兵在最外围,他们在挖防空洞,因为土匪有炮。   “全体军官会议。”   我站在高处喊,我的军官们都涌了过来。   神仙,板头,小猫儿,豹子。   这是我仅剩的军官。   五人围在一处。   “这是场硬仗。”   小猫儿没心没肺的说“我草,揍死这帮不长眼的。”   豹子也在喊“老子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板头点了根烟“你们这帮蠢货,消停点的等援兵不行啊?”   神仙把旱烟枪递过去,板头给点了火。   神仙说了一句话“老百姓,要我们做甚?”   我点头,“打。打到剩下十个人援兵还不来,突围。”   板头愣愣的看着我“剩下十个?”   “没什么好说的,咱们这些人,早该死了,干吧,我死了,神仙顶,神仙死了,板头,板头死了,小猫儿,小猫儿死了,豹子。”   我转过头,“二狗子,你负责带兵突围。”   二狗子心里有些慌“团长,啥意思啊?”   “没啥意思,以后咱的团,不到十分之一,不撤。”   我没有想到当时的这个决定让我的团一次一次的覆灭,但这是这个团能存在的根本,因为它得为老百姓打仗。   小猫儿完全没当回事儿,他冲着板头喊“哥,给我点一根。”   我说“行了,这样吧,各自准备。神仙,你负责拱卫阵地。”   “二狗子,去把孙慧和方蓝请过来。”   方蓝虽然不怕死,但他真的没经验,他和我对话很少,一过来说“你安排吧。”   孙慧也靠了过来。   “方蓝,那些汽车兵归你指挥,协助神仙守住阵地,一旦阵地被突破,你带着你的人和汽车兵掩护其他人撤退,记住,撤退的时候你要第一个,带着你的特工,让汽车兵断后,要是有人不听命令,不用手软,直接干死,谁不听话干谁,要是不敢打死,打他的腿,突围的时候从山顶走,不要走公路。只要出了山安全了,终究你们是军人,他们的命,仰仗你了。”   方蓝知道事态严重,点头“好,你放心。”   “孙局长,援兵不到,我们是不可能前进了,你要做好准备,我们很可能被迫撤退,你要安稳军心,尤其是那些技术员,听到枪声响往地趴,没什么丢人的,我的兵,一定会护着你们,电台一定要保持畅通,保证和兰州的通信,有援兵的消息,要立刻通知到军官,然后收集柴火,在山顶点火,多点几处,点完人跑开,弄点动静,让敌人以为咱们人多,懂吗?”   “好,我记下了。”   “行了,你们先执行命名,还有,只要我的部队还剩任何一个军官活着,你们不能越权,这是铁一般的纪律,谁敢擅自越权指挥部队,是会被地枪毙的,这些兵恨不得见谁干死谁。”   “好,我们都记住了。”   我一挥手,方蓝和孙慧离开。   土匪已经对我们进行了合围,前后左右都有,离我们三百米外隐蔽着。   我对着我的士兵们笑“对不住了兄弟们,又得带你们跟阎王爷干一架了。”   我看到那些老兵也笑了。   刘长庆,你算个什么东西?仙本二郎我都不放在眼里。   远处忽然有喇叭喊。   “国军的兄弟,长官,我是谈判代表,我想跟你们的长官谈谈,请问长官可以吗?”   我对着下面喊“你过来,我跟你谈谈。”   代表喊“长官别开玩笑了,刀枪无眼,兄弟出去得挨枪子儿,我是个传话的,我们师长说了,只要你们能留下一半的装备和五辆卡车,我们不为难你们,让你们离开。”   其实这个条件是很优厚的,放弃一部分装备我们还有自卫的能力,只是我们得走回去了。   “刘长庆也敢当师长?谁给他封的师长?”   “这不劳长官操心了,只要长官答应师长的要求,你们现在可以走,师长也不再追究你们袭击我们兄弟的事,长官,千万考虑考虑。”   “行,你告诉刘师长,我们军官开会商议一下。”   那代表听了后语气也轻松了“好,我等着长官的好消息。”   神仙在边儿说“这刘长庆也不想惹国军,不过他倒是真有点本事,凑了这么多人马。”   我笑“咱兄弟在汾阳还指挥过一万人呢,他这点兵,想吓唬谁?”   可问题,我们现在只有一百个人。   小猫儿和板头在后面阵地,我和豹子神仙在前面阵地,豹子还在外面侦查情况,这时候跳了回来。   “团长,这帮子土匪对面阵地的装备好,剩下的都是些烂枪土枪,还有带着刀的。”   “带枪的能有多少人。”   他喘了口气“能有一半多点吧。”   一千多条枪,已经是很大的威胁了。哪怕只是土枪,只要能杀人,是威胁啊。   我对着他们说“先拖着,能拖多久算多久。”   过了有半个小时,谈判代表的声音再次响起,“长官,不知道你们商议好了没有。”   我想了想,准备骗他们“告诉刘师长,再耐心等等,我们弟兄太多,几个长官闹不统一,正吵着呢,三百条枪的部队,总得多给点儿时间啊,这么多条枪,不能说扔扔啊。”   “行,那我报告刘师长,再给你们点时间,不过你们可得抓紧。”   “好了,去告诉刘师长吧。”   谈判代表一路小跑,跑到了后面的阵地,刘长庆这个土匪头子穿着一身少将军服站在高处,拿望远镜查看。   “刘师长,对面说要再商量商量,说三百条枪的部队,几个长官意见不一致。”   刘长庆当然是不愿意打的,尤其是对方两个小时挖好了工事,让他更犹豫了,对面的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老兵,防守严密,战力强悍,虽然自己占了绝对优势,但是强攻怕伤亡会很大,他只是想要点装备和卡车,对死去的大脑袋也有个交代,也能提高自己的名望。   所以他愿意再等等,出来混的都是为了利益,谁也不是为了死。   “行,那再等等,离天黑还早,天黑的时候他们还不撤退,开始进攻。”   谈判代表道“好,我这回去。”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撤退也是不可能撤退的。   我和谈判代表在那儿僵持了一下午,看着日头越来越西,黑夜,早点来吧。   第七章反冲锋   自军阀战乱,百姓流离失所。   国弱家贫,许多人没了生计,流年如火,终有人落草为寇。   刘长庆是横行在兰州一带的悍匪,手下兵强马壮,他自封师长,手有一个飞虎营,是他的王牌。   刘长庆问他的军官“都包围好了吗?”   “两千兄弟,围的死死的。”   “嗯,看看兰州方面有没有动静,再去问问这支部队是什么部队,闹清楚了,该打打一下吧,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   “是,师长。”   刘长庆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情况,这一仗,他有绝对的优势。   他打仗从来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利益,最大化的利益。   而这一仗,其实不是为了我们的装备,是因为刘长庆想闹出点动静来引起军方的重视,因为他想被收编,他想做一个正规的师长。   这是大部分土匪最好的结果。   但你必须有实力啊,你得有能够让军方忌惮的实力,而刘长庆,也已经初步具备了这种实力。   他有一个装备精良的飞虎营,还有各个大哥带领的三千来号兄弟,虽然只有一千多条枪,可人是实打实的人啊,在兰州这一片,这样的实力已经相当强悍。   我们是真真撞到了枪口。   我看着太阳西下,心不但不紧张,反而轻松他许多。   “团长,兰州方面回电,已调动一个守备团向我们支援。”   我问“有没有说多久到。”   “电报说明日清晨。”   我估摸着我们的实力,然后摇头“不行,我们不一定能抗到天亮。让他们派一部分先头部队先过来。”   “是,团长。”   有一个军统的兄弟也跑了过来,“武团长,军统局已联络了西安公署,西安方面已经在想办法。”   “好,知道了,告诉方站长,一定要给他们施加压力,当官的不知道战场多么惨,一定要给他们压力。”   “是,武团长。”   “豹子,准备了,马要天黑了。”   我们没有照明弹,天一旦黑下来,我们将无法阻止敌人的进攻。   我忽然想到了汽车有带的几大桶汽油,我对着神仙说。   “想办法把汽油弄来,围着阵地洒一圈。”   “好。”   “豹子,你带二十个人,从前面压住,我带二十个,往下冲一冲,趁现在这个时候,打打他们的锐气,一旦天黑,被动了。”   我刚说完,豹子已经悄悄爬出去了。   四五个兵跟着他爬了出去,在前方五十多米架起了机枪。   土匪离我们很远,有两百米的距离,我们四十个人接近到了土匪五十米外。   “再等等,天一黑动手。”   我便躺在地,静静的望着天空,黑暗从山里面爬了出来,渐渐爬了天空。   “扔一轮*,然后跟我冲锋。”   “三,二,一,冲。”   我再次飞身而起,冲在最前。   这一次,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铁血雄心。   这是一场普通的战斗,敌人是战力极其低下的土匪,其实他们是农民。   “撞开他们!”   我呼喊着,数十枚*在前方轰然爆炸,炸起一道火海。   轰,轰,轰,轰,轰。   当土匪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带着二十个兄弟撞了过来。   “砰,砰,砰。”   我们直接撞在了土匪阵线,豹子带着兵在身后压制射击,将两边的土匪压住。   我们在央突破。   这些连日本兵都敢撞的后生,直接撕开了土匪的防线,他们没有战壕,也没有工事,在黄土地趴着。   哒哒哒哒哒哒。   轻机枪在黄土地纵横,鲜血喷在天空里。   “撞下去!”   我呼喊着,我冲在最前,士兵们端着刺刀狠狠劈开土匪的胸膛,枪林弹雨里,我变的格外清醒,因为我们杀的是国人。   “砰。”   我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的脑袋打烂,我看着他在黑暗倒下身子。   “停止冲锋,射击。”   只一个二十人的冲锋,我们把四五百人的土匪撞到了山坡底下,土匪的战斗力,低的让我都惊讶。   “全面射击。”我呼喊着,四十号兄弟排成战线,将奔逃的土匪一个一个干倒。   片刻间足足干死了七八十个,土匪慌忙逃窜,扔下受伤的兄弟和尸体,整个山坡都是受伤的土匪在惨叫。   我望着对面刘长庆的阵地,对他竖起了一根指。   当我的枪声停止以后,我才听到山后面小猫儿那边的枪声我们更激烈。   豹子问我“团长,追不追?”   “追个屁啊,收拾武器,赶紧跑了。”   士兵们立刻是收拾土匪的枪,速度极快,我们在黑暗里迅速撤退。   “轰!轰!轰!”   我们刚走,有三发炮弹落在了身后,我吓的胆颤。   “草,他们有三门野炮。”   我们抱头鼠窜,炮弹在我们身后爆炸,我们撞退了土匪,并且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等我们回到阵地的时候我清点人数,我们死了三个兄弟,重伤一个,子弹把他的大腿打烂了,血流如注。   “抬下去,找徐丽。”   而在我们后面的阵地,在我们攻击的同时,小猫儿和板头带着全部人马甚至还有二十个汽车兵干出去了。   小猫儿我猛,他年轻,热血,毫无畏惧,士兵们偏偏也都敢跟着他身后冲锋。   他已成为一个合格的军官,他能够带领部队进行艰难的作战,他成长的很快,事实每个人都成长的很快,接连不断的战斗让每个人都快速长大。   他带着七八十个人从后面撞向了土匪,没有掩护射击,是直接冲锋,他不光撞退了敌人,杀了两百号土匪,还俘虏了四十多个。   他的战绩,我的更辉煌。   我听到士兵跟我报告,我想过去揍他,神仙拉了我一下“别动手,有外人看着呢。”   我点点头,带着二狗子到后面阵地找他们。   小猫儿蹲在壕沟里,和板头在抽烟。   我跳了进去,抬手冲着小猫儿脑袋拍了一巴掌。   小猫儿吓的哆嗦“我草,团长。”   “死了多少人。”   “阵亡了十二个,五个汽车兵,七个咱们的兄弟。”   我抬手照着他脑袋又拍了下去。   “值吗?这么死十二个人,那土匪还没进攻,咱们死这么多兄弟,刘长庆打过来,拿什么守?这些都是你的兄弟啊,这不是在打日本人。”   小猫儿脸也不好看“团长,这不是习惯了吗。”   我叹口气“打的是土匪,一定要保证最小的伤亡,记住没有。”   小猫儿委屈的点头,板头调和了一句“团长,这不都是打习惯了,一下没改过来。”   我对着他们喊“抱住阵地,等待援兵,一定要争取顶到明天早。”   板头和小猫儿点头。   “抓了四十个土匪?”   板头道“对,冲过去以后他们投降了,给带回来了。”   “让俘虏们加固阵地,再挖一个地下室,要快,把缴获的武器分给汽车兵和军统的人,让汽车兵跟你们守在第一道防线,军统的人守住第二道,女人全去第三道防线,马安排,马。”   小猫儿跳起来,“是,团长。”   小猫儿走后,我搂住板头的团长,他是正儿八经的军官,虽然是保安团,他年纪也大,经验多,也在社会混的时间长,他其实应该算老大哥,是我们团里最大的混混。   “板头,看着点小兄弟们,咱们年纪大的,得看着点年纪小的,对不对,别管职务还有什么军衔,你迟早是要进团部的知道吧,现在手里没人,所以一定要看好小猫儿。”   板头笑“小猫儿是重点培养对象呗?”   “你也是。”我跟他要了根烟“小猫儿绝对打仗好手啊,老子强,你不知道啊,第一仗在原平,这小猫儿可我猛多了,没有他,我早特么死了。咱们团没有多少骨干,所以要看好他,我寻思着,等部队整编以后,你来当团副,咱们好好合作一把。”   板头双眼冒着精光,“你有这权利?直接提我当团副?”   我白了他一眼“打起仗来谁管的了咱们,老子说谁是团副,谁是,铁贵儿不是我手指头一点当团副了。”   板头真的心动了,“哎呀,我说没跟错人,那哥们儿必须好好干了是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有数儿行。”   我安抚了板头,到阵地央去找孙慧,路过第二道防线,跟方蓝点了下头。   方蓝这是第一次战场,我不知道他看着我的兄弟们跃出战壕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我想,他大概也有热血激荡吧。   第三道防线里,小猫儿正押着俘虏在挖地下室,四十多个人开工,速度很快,被枪在身后指着,谁干活都会卖力。   徐丽正在和两个兵救治伤员,我看见孙慧和两个女技术员也在帮忙,而且明显孙慧是较专业的。   我过去问她“学过?”   孙慧点头“学的时候学过急救。”   我心一喜“那徐丽交给你了,一定让她学会了。”   “好。”她顾不多说话,正在全力救治伤员。   我准备走的时候她问我“能坚持住吗?”   “看运气吧。”   这一次冲锋,彻底击退了土匪,我们给土匪造成了三百多人的损失,而我们阵亡了十五个兄弟。   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和日军的战斗。   我们也像土匪一样围攻日军,日军也像现在的我们一样将国军撞烂,不是我们不拼命,是真的实力差的太远。   我们阵亡十五个人能打死两百多土匪,日军阵亡十五个人也能干死我们两百人,在日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我们经常打出十一的战损,可是这样,我们也还在打。   我终于体会到了一次日军和我们作战的心情。   多少国军在他们眼里,都不算什么。   这是全民族的悲哀,偌大的华被日本踩在脚下。   四周的土匪撤了很远很远,远处还有土匪伤员在惨叫,这兰州的夜色里忽然变的有些恐怖。   嗖,轰!   轰,轰,轰。   刘长庆的野炮开始攻击我们的阵地,我们躲在防空洞里,听着炮弹在身边爆炸,我想起了原平,想起了忻口,仗越打越多,人也越来越麻木。   见惯了死人和残肢断臂,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刘长庆没有想到我们会进行冲锋,而且只是一次小规模的冲锋把他的两千土匪干退了,这些土匪的战斗力实在差的厉害。   他愤怒了,他的愤怒是会要人命的。   他的飞虎营有三百五十号人,他命令飞虎营的营长带了两百人和一千名土匪进行围攻。   他们已经悄悄摸了来,刘长庆下了狠心,命令打出一百枚炮弹,五个迫击炮也被拉到了前线。   一通狂轰滥炸。   但我们的防线很长,兵员不集,所以伤亡不大,而且天色很暗,土匪的炮火真的不精确。   只感觉到处都是爆炸。   当炮声弱下来的时候,我冲出来怒吼“准备战斗,准备战斗。”   但我居然没有看到土匪,直到炮声完全停止,才看到远处有人在缓慢的往前爬。   我惊讶“这特么也叫打仗?”   他们完全是在送死,离我们只有三四十米的距离了,不冲锋,还继续匍匐。   我大吼“精确射击。”   砰,砰,砰,砰。   士兵们开始瞄准射击,土匪也立刻回击,只是他们完全在爬行,这样近的距离,爬行是找死。   双方在阵地前开始了长时间的对射,土匪有几百人,我们只有五十个人。   可我们的损失不大,土匪却伤亡惨重。   对射了至少十分钟,听到土匪群里有人喊“跑了,跑啊,不打了。”   土匪,撤了。   神仙都有点儿发蒙“这些人杂想的啊?这么送死啊?”   我也不理解“是不是这边的土匪都没正经打过仗?”   神仙叹息“看来,这真是一帮农民。”   轰,轰,轰,轰。   后方阵地传来了巨大的枪炮声,我听了一会儿,脸色一变“不对,土匪的进攻重点在后面,这个火力,至少是一个正规营的火力。”   “来十个人,支援后方阵地,快。”   我带着人迅速向后支援。   小猫儿阵地的战斗来的突然而猛烈,一交火是激战,飞虎营的土匪两百人直接冲锋,数挺机枪掩护射击,土匪的进攻很猛烈,一分钟干到了阵地。   望着一百多人的冲锋,板头下令“撤,撤到第二道阵地。”   他们迅速放弃了第一道阵地,飞虎营占据了第一道阵地开始射击,小猫儿板头占据着第二道阵地对射,汽车兵加军统和五十八团的,也是一百多条人枪,顶住了飞虎营的进攻。   飞虎营的伤亡也很大,至少在一百人。   我带着兵过来支援,问小猫儿“土匪有多少人?”   “不知道,有一百多个当兵的,剩下的不知道有多少。”   飞虎营占据了第一道阵地之后,陆续又有三四百土匪往冲,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   这个时候,前方阵地,豹子喊了一声“参谋长,土匪又来了。”   刘长庆两条阵线轮番开火,几百个土匪又从前面阵地进攻,神仙手下三十来个人了。   神仙怒吼“射击,压死他们。”   阵地前,双方再次对射。   后方阵地,噗,方蓝的一个特工被子弹打穿了脖子,缓缓跪了下去,方蓝也打疯了,手枪打完换步枪,一身的血,跟我第一次打仗的时候一样狼狈。   我抄起一支56步枪,将刺刀枪。   不用我下命令,士兵全部停止射击,刺刀。   方蓝看着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动作,看的有些发愣,这个国家,终究要靠我们这些拿命拼的人去守护。   我们在射击停止后,对面的射击也弱了很多。   我拿出一枚*,在天空里举起来,所有的士兵都拿出了*,我拉掉引线。   整个阵地都寂静了。   *齐发。   “杀吧!”   在我身旁,小猫儿,二狗子,板头,我的军官,冲在最前。   两道阵地只有五十米。   在黑夜里,我们再次冲向敌人。   潮水般涌出一百多号人,反冲锋。   飞虎营的营长都吓傻了,“这是什么兵,这是什么兵!”   我们再次撞进了第一道防线。   当所有人都敢跟你冲锋的时候,你会感觉,这天地里再没有什么是你怕的。   “杀干净!”   我在怒吼,士兵们涌进了防线里,刺刀在夜色里疯狂的挥舞,无线看着土匪和我的士兵们挣扎在一起。   “一个不留。”   土匪开始撤退,狼狈逃窜。   方蓝都带着军统的人杀进来了。   土匪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悍不畏死的兵,他们呼喊着奔跑,我们再次将土匪撞了出去,几乎全歼了飞虎营的二百人,但我们的损失也很惨重,   汽车兵死了一半,我的兵死了一半,军统的特工也死了十几个。   我们阵亡了六七十个人。   板头这里已经只有二十来个兵了。   小猫儿的肩膀被子弹划开,血哗哗的往下淌,我们看着土匪在奔逃,毫无胜利的喜悦。   我的兵,我的兄弟们,为了这几个土匪,死在了异乡的黄土地。   前方阵地,又是密集的枪声。   第八章,空中支援   刘长庆在怒吼“到底是什么部队,到底是谁的兵,查,一定要查清楚。”   他的两百名飞虎队,全灭,飞虎营营长阵亡。   神仙在前面阵地压住了敌人,有士兵已经拿来了汽油,在前方设置了一道火线。   神仙在喊“点火,点火。”   忽,一道火光亮起,将山坡照的通明。   许多土匪被火线困住,不能后退,枪声大起,神仙趁势将火线前方的土匪全部枪杀。   我们已不知道杀了多少土匪,我们阵亡的人数达到一百,我的兵死了近五十个,汽车兵死了二十来个,军统的死了二十来个。   整支队伍减员一半。   我颓然的坐在壕沟里,望着烈火照耀的夜空。   我们该休息了,真的该休息了,这样的仗打下去,有多少兵都不够死的。   我和神仙靠在一起,听着小猫儿在怒吼,在打抓来的俘虏,板头在后面拼命的拉着他。   打吧,打死这群王八蛋吧,狗屁的纪律,人要活的连感情都没了,还活着干什么。   我对二狗子说“去,让俘虏挖坑,把死了的兄弟们都照顾好。”   二狗子去找小猫儿,于是小猫儿安静了下来。   神仙说“这个刘长庆要是长脑子现在也该撤了。”   我忽然说“他可真不一定有脑子,你没发现?长官部里都有一堆蠢货,何况这个土匪头子。”   我在原平的时候知道了,绝不是厉害的人都聪明,绝不是峰,权威懂的多,做的对。   刘长庆其实也想撤了,可是他的伤亡太大,他不能撤了,他的部下不会允许他撤的。   “师长,他们没几个人了,再冲一下,再冲一下能全干死。”   “师长,咱们死了那么多兄弟,不能这么撤了啊。”   刘长庆很纠结,他不想把他的兄弟一仗拼光,这些家底是他多少年的心血啊,可部下的声音,他也不能忽视。   他望着他的部下,终于下了决心“看看他们有没有援兵过来,要是有援兵,马撤,要是没有援兵,埋锅造饭,好生吃一顿,全军进攻,一次拿下。”   “是,师长。”   刘长庆真的只是个土匪,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他在行,打正规战,他根本不会。   战斗暂时停止了,双方阵地都点起了火,对面在做饭,我的心往下沉“看来,他们还要打。”   神仙悲哀的望着他们,为什么他们不知道死?他说“我也要吃口热饭。”   说完,他也找地方做饭去了,这是和土匪打仗,不是日军,若是日军,我们绝不敢有一点星火的。   “豹子,你带着二狗子守住阵地。”   我和神仙往第三道防线走去,伤兵已经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其实伤兵不多,重伤的都挺不了多久,百十号尸体摆在一旁,摆了两排。   俘虏们已经挖好一个地下防空洞,地方很大,统的技术员们和军统的老弱都聚集在这里,急救也在这里,伤兵躺着十几个,里面气氛相当压抑。   我和神仙两个人抱了一堆柴火,在门口架了起来。   我问里面的人“锅呢,有没有锅?”   长途行军,炊具是必备的,有个伤兵递给我一个小锅,我架在火。   “来点儿水。”   里面的人都被战火吓怕了,愣愣的望着我俩。   徐丽和孙慧也过来了。   “哥,吃什么?”   “小猫儿还有红薯吗?”   徐丽摇头“没有了吧,昨天你不是都抢了吗?”   “额,呵呵,那煮点儿稀饭吧。”   孙慧却说道“我这儿还有肉罐头。”   我们四个人围着火,坐在黄土地,战斗停止后,人们反而会更害怕。   我靠着壕沟的土墙,拍了拍神仙。   神仙给我递过来一包烟,他自己还是抽他的旱烟,我们两个男人靠在那里吞云吐雾。   徐丽抱着腿不知道想什么。   我问徐丽“妹子,小猫儿亲过你没有啊?”   徐丽害羞的摇头“不告诉你。”   我跟孙慧说“这小姑娘是我在太原捡的,当时她跟她父亲在吵,说年轻人应该救国家,说年轻人应该发出声音,我很羞愧,我被她的话刺激的很羞愧,太原我死了很多兄弟,可我们还是守不住,她跟着我们一路打到了这里,她才十八岁啊,这个国家,让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忧虑,羞愧啊,真的羞愧啊。”   孙慧明显也是强壮镇定,她一身的血,她浑身都在抖。   “不能怪你们,真的不能怪你们,我从没见过这么勇敢的战士,真的,仗打的不好,不能只怪军人。”   神仙在旁边打断我们“能聊点高兴的吗?”   徐丽也撇嘴“是,聊聊高兴的,哎,参谋长,我们什么时候能有个小神仙啊?”   神仙憨憨的笑,他的脸是黝黑的,他的眼睛却有神光。   “红儿说等咱们安稳了生。”   我搂住神仙“别扯淡了,生孩子是能控制的吗?”   神仙说“依我看,咱们跟日军应该会僵持一段儿,日本人的兵力不是都调到南方去了吗,剩个仙本,他一个师团吃不了晋军,临汾再打一仗,我估摸着能稳定一段儿,到时候生。”   我一笑“那干爹我定了,生个男的叫小神仙,生个女的叫小仙女。”   徐丽问“生个双胞胎呢?”   “那叫,神神,仙仙,怎么样?”   徐丽嘲笑我“难听死了。”   锅里的肉粥煮的很香,我们闻着香味调侃。   我忽然想起来,问徐丽“妹子,你应该个军校啊。”   “啊?为什么要军校啊?”   我说“姑娘不军校怎么提干?哥我是把你提起来,你没有学历,也混不好,知道吧?现在的军队系统姑娘的确不好混。”   徐丽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那等咱们稳定了再说,军校也不是说吧?”   其实个军校真的不难。   我说“你只管,啥也不用担心,有郑屠夫在,绝对保送你进陆军学院。”   “郑部长这么厉害?”   我给她解释“不是郑屠夫厉害,晋军每年都有不少人进修,后勤部专管这事儿,他随便扒拉一下你也进去了,而且不要学费,啥也不用,人去行,知道吧,我当年是军队保送,跟张世平在陆军学堂没把校长给气死啊,哈哈哈哈。”   孙慧忽然说“如果要去南京方面的学校,我也认识一些朋友。”   我一拍徐丽的肩膀“你看,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方蓝他也不能说不给介绍个关系,你还小,两年学校挺好的,出来直接是士,一年让你当少尉,三年干到尉,绝对没问题。”   孙慧笑我“你这么厉害?”   “那肯定啊,有战功啊,我才几个月不是少校团长了啊,在战场提拔部下是非常方便的,你的兄弟为你卖命,你说给个军衔过分吗?不过分吧。”   我指着神仙“这货,三个月前还是个士,现在是团参谋长。”   于是孙慧也羡慕的对徐丽说“你真是跟了一个好团长啊。”   孙慧说完,去找来了碗,我们一人一碗在喝着肉粥,其他人看我们,也都去生活做饭了。   我看着众人放松下来,也松了口气,压抑是会出事情的。   “孙局长,你们是去了迪化不回来了是吧?”   “嗯,我们几个人要去组建调拨局,会待在迪化,不过我应该也待不了多久,最多一年,我是来协调各方面工作的,协调好以后回总部。”   我说“你这人手是不是太少了?”   孙慧说“没办法,新疆政府不允许我们驻扎太多人,那边政府会提供场地和职员,但是价格非常贵,可是央没办法,只能答应。”   “你们这点人,很危险啊。”   “不怕,指挥部筹备好以后,每次运输都会悄悄调过来一些人,会增加很多人,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嘛。”   我有点担心“是不是咱们和新疆政府也不是太好?”   她点头“都是军阀,央控制不了的地方,盛世才和苏联联络的很近,所以,你应该可以想象。”   我疑惑“盛世才有多少人马?以前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不知道,但一定不会少。”   “马步芳如何?”   我们对马步芳是有耳闻的,多少知道些马步芳的故事,那是一个狠角色。   “应该差不多吧,据说马步芳也收拾不了他。”   神仙拍了拍我,我回头,他说“西北的部队,打不过晋军。”   不错,当时的地方部队里,东北军已被*,桂系,晋系虽然都惨遭损失,但是实力总体来说还是较强的,和西北的部队起来还是要强一点,但这绝不是说西北军不厉害,尤其是我们在西北,那绝对不敢惹的。   前路茫茫,此刻又身陷险地。   哎,唯有长叹一声。   天空里,传来破空声“嗖。”   我和神仙立刻大喊“卧倒!都卧倒!”   我扑向孙慧,神仙把徐丽护住,轰,*在头面爆炸,掀起的黄土把神仙都埋住了。   我急忙把神仙拉起来。   “伤了没?伤了没。”   神仙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刘长庆的野炮在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又响了起来,完全是盲射,打了有三四十发,然后部队开始进攻。   神仙拍掉了身的土,骂着“混蛋玩意儿。”   “走吧,顶住这一波儿,估计刘长庆也歇了。”   轰,轰,轰。   炮还在响着,我和神仙跃壕沟,忽听的天空里传来了轰鸣声,我直接喊出来了“隐蔽!战机!隐蔽!全特么隐蔽!防空洞!”   我特么当时吓死了,这群土匪怎么可能有飞机。   然后当三架战机从我头掠过的时候,我清晰的看到了面的青天白日图。   我指着飞机骂“吓死你爹了。”   神仙对着豹子喊“撤到二防,撤到二防。”所有的兵都向里面收缩,这三架战机,简直是帝啊。   于是我和神仙对视一笑,重新跳了回去,支好架火,接着煮粥。   战机开始咆哮,先是密集的机枪弹。   神仙说“哎呀,第一次空支援啊。”   我也很兴奋,这真是第一次空支援啊,可惜是打土匪,这要是打日本人该多好。   “嗯,这机枪不错,听声音和日本鬼子的差不多。”   神仙也点头“绝对是大口径的机枪。”   轰,轰,轰,轰,轰。   我叫着“*,不是*。”   二狗子跳了进来“团长,一架飞机把那对面土匪的阵地给突突了。”   “干的漂亮。”   我真的没想到我们这些人居然能要来空支援,在完全没有防空武器的情况下,三架飞机将刘长庆的部队彻底击垮,无数的土匪丢盔卸甲逃之夭夭。   孙慧站起身子想看战场,我一把把她拉下来。   “不要命了啊,飞机的流弹打来是窟窿。”   所有人都死死躲在防空洞里不敢冒头。   这三架战机也是非常够意思,对着土匪进行了二十分钟的扫射,直到所有的土匪都撤退了以后,还扔了一百多枚*才走。   方蓝从远处冲了过来,跳下来靠在墙壁,向我伸出了手。   “这三架战机是戴笠局长送给晋军兄弟的礼物。这是戴笠局长说的。”   我是真没有想到戴笠能直接调动三架战机支援我们,我真正的了解到了军统的能量。   军统希望能与晋军和山西政府更加紧密的合作,态度是非常真诚的。   我握住了方蓝的手,无论怎么说,军统救了我兄弟们的命“我会向二战区发电,感谢戴笠局长的支援。”   方蓝点了下头,起身走了。   他一直都避免和我们过多接触,其实是因为他怕我们,真的,这些不要命的兵,谁都怕,我要是热了他们我也怕。   哪个兵要一生气给你背后来一枪,你有天大的背景也得死啊。   三架战斗机在天空盘旋了一圈后走了。   豹子也冲了过来“大哥,不是,团长,土匪都撤了,怎么办?追不追?”   “追个屁啊,睡觉,休整,等天亮。”   在这个时候,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枪声,枪声从多个方向传来,距离非常远。   “是援兵。”   不错,飞机刚走,从兰州方向来的援军到了,有一个营的兵力对剩下的土匪进行了一次扫荡,枪声响了几个小时,我们也不再管,危机解除,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孙慧蹲在壕沟里,微笑了,“方站长真的没有多坏。”   我还是不喜欢他“别给他说好话啊,他也不是光救了咱们,他也是救他自己。”   “你怎么这么犟呢?”她气呼呼的喊。   徐丽说“我哥是嘴硬,你别理他,吃饭吧,吃完睡觉觉。”   小猫儿和板头也回来了,几个军官都挤在这里。   “我草,团长,你们在这儿吃,让我们挨炮弹啊。”   “煞笔。”我白了他一眼“安排了警戒没有?”   “这还用你说啊,来,给我一口,饿死了。”小猫儿没心没肺的挤在了徐丽旁边,然后从徐丽手里拿过了铁碗,吃了一口。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徐丽都尴尬了。   “别看我啊,你们也吃。”他一边说着,一边喂向徐丽。   我问板头“这货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板头哈哈一笑“不是跟你学的吗?你带出来的兵啊。”   我恶狠狠的说“我不认识他,谁捡的,赶紧扔了,碍眼。”   我把烟掏出来,挨个儿发,二狗子伸手要接,我一脚踹到了一边。   他可怜兮兮的望着我。   壕沟里顿时烟雾缭绕,几个大男人吞云吐雾。   孙慧走进了防空洞里,拿了两包烟出来,递给了我,我一惊,问她“你也抽烟?”   “我偶尔抽一根,给你吧,你们人多。”   有些时候香烟的价格高,普通兵是真抽不起,物资紧缺的时候买也买不到,而到了战场更别想了,所以普通兵是真的没有烟。   “谢谢。”   我说的很真诚,那也是第一次有人给我烟。   她自己抽出来一根烟,我忙献媚着掏出打火机给点。   板头骂我“狗腿子。”   “怎么?不服气啊?我是团长,你信不信今天晚站一晚岗让你。”   小猫儿说“我草,咱们是该让团长明白明白什么叫群众的力量了。”   “小猫儿,你个兔崽子也要造反啊?”   小猫儿望着板头,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的扑了过来,要抢我兜里的两包烟。   我死死抱住“二狗子,帮忙啊,拉开这俩煞笔。”   二狗子在一旁笑,不动手,神仙叭叭的抽着烟,不管,剩下个豹子想伸手又不敢,小猫儿那是团里的杀神,没人敢惹。   我一看没人帮忙,一转身,抱住了孙慧的胳膊,把兜儿藏在她胳膊下面。   板头和小猫儿愣在那里。   板头指着我“你杂那么扣呢,你再扣点行不行?”   小猫儿直叹气。   “你要不挨揍,天理不容啊。”   我恶狠狠的骂“你们等着,看我不整死你们。”   所有人望着我抱着孙慧的胳膊,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丝毫也没有尴尬,我甚至都没有放开,那么挎着她的胳膊。   “来,烟灭了,我再给你点。”   我抬头的时候,看到她的脸有一抹红晕,但她没有推开我。   第九章,依靠   天色渐亮,我看到朝阳升起,映红天边。   我们一百余名战友躺在土坑里,他们死在了土匪手里,甚至我都没有见到土匪头子。   我们在坑前默哀,枪声三响,震荡山谷。   我第一个铲土。   “兄弟们先走一步,哥们儿后来跟。”   几十个兵将我们的战友埋葬。   援兵来了一个连接应我们,看着我们埋葬了战友,他们会护送我们到兰州。   战事被分别报告给了晋军,援华物资指挥部和军统,对于这次剿匪,对,我们被定性为剿匪,峰尤为赞赏。   我还有五十来个兵,二十个汽车兵,七十多个军统人员和十名技术员。   五辆卡车瞬间空了许多。   “军统的坐第三辆,第四辆,第一辆让支援的部队坐,第二辆二十个兵和技术员,剩下的最后一辆车。”   人员匆匆车,向兰州前进。   路过谷口的时候还能看到漫山遍野的尸体和赶来支援的军队。   我坐在第二辆车的副驾驶,那个昨天和我一起吹牛的胡子已经死了,这个车里的司机是一个很年轻的孩子,最多二十岁,但是开车技术确实不错。   那个孩子问我“武团长,每次打仗都这么惨啊。”   我苦笑,说“没有。”   孩子说“我说么,这打仗也太惨了。”   我说“每次打仗,都这惨十倍。”   孩子吓的撇嘴,不敢问了。   车队一路进了兰州,再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到兰州已经是午,进了兰州城直接到了兰州城防司令部。   一名校接待了我们。   给我们补充了许多装备,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协调的,总之拉了一百人的武器装备,我嫌烦,让神仙协调,带着小猫儿出去了。   那个时候的城市建设真的很差,太原很差,兰州也很差,我们晃悠着出了司令部,看到孙慧也在外边。   我跟她打招呼“孙局长,今天不走了吧,休整一下,明天早走。”   “好,我也这么想。”   “要不要出去转转?看看兰州城?”   “好啊,一起吧。”   于是我们三个走了兰州的大街。   “以后别叫局长了,叫慧吧,要不然,你叫我慧姐也好,我你大好几岁啊。”   “叫你妈行不行?”   “行啊。”她居然高兴的拍手“儿子,叫小妈。”   “滚蛋。”   她没心没肺的笑“哈哈,哎,你们准备干什么去?”   小猫儿说“吃拉面,团长请客,我是一毛钱没有。”   我也学着板头的语气问他“你杂这么扣呢?”   “跟你学的。”   我们还是坐进了拉面馆,三碗热腾腾的牛肉拉面,我看到孙慧一勺子一勺子往拉面里放辣椒,我吓的脸都变了。   “不辣吗?”   她摇头“不辣啊。”   于是我也放了一勺子,吃了一口,脸直接红了“你个大骗子。”   小猫儿高兴的拍手“一对儿煞笔。”   我和孙慧异口同声的骂“滚。”   他求饶“能不这么欺负我吗?你以后欺负二狗子去,他现在是你的警卫。”   孙慧很仗义的喊“不行,二狗子太小了,不能欺负小孩儿。”   “我草,我也是小孩儿。”小猫儿抗议。   我望着他“你是小孩儿你还和徐丽搞对象?还亲她?还对她动手动脚?还喂她吃饭?啊?能要点儿脸吗?我的营长。”   小猫儿把脑袋支在桌子,叹气道“你们这些大人啊,一天天都不知道关心的是啥。”   孙慧用筷子敲小猫儿的头“小孩儿,乖乖吃饭。”   我们似乎都忘记了昨天的战斗。   兰州城的城隍庙很有名。   我和孙慧坐在城隍庙外的石头吃冰糖葫芦。   很大,很甜。   街熙熙攘攘,很多人注视我们,一个满身戎装的军人,和一个漂亮干练的女人,在吃冰糖葫芦。   我问孙慧“是不是有些丢人啊?”   她歪着头问我“和我一起吃冰糖葫芦丢人吗?”   我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我们现在并不了解对方。   我忽然说“我有对象,在太原。”   她忽然不说话,停了很久,“我也有对象,在海。”   我问她“他还好吗?”   她眨了下眼睛,我看到她眼睛里泛着泪水。   “战争开始的第四天,他阵亡了。我们甚至还没有来的及确定关系,他走了。”   我也忽然伤感“其实我也经常在想,当兵的找对象,死了该怎么办?你说我死了,她会想我吗?会不会记的有个男人睡过她?”   孙慧说“这样的乱世,活着已属不易,谁还奢求爱情。”   “也不能这么说吧,爱情还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事情,这个世界终归要和平,终归我们要过正常的生活,找对象,结婚,生小孩,然后小孩找对象,结婚,生小孩。”   她转过头,盯着我“你们这样危险的职业,你为什么会想的这么开?”   “不知道。”我摇着头说“每个人都不一样,我可能算较想的开的,不过有很多人想不开,神仙是因为她的老婆,要不然,一个月之前的神仙跟个死人一样,板头,整天装出一副为钱不要命的样子,只是因为没有别的寄托,你看小猫儿和徐丽,一起战场,生死与共的,挺好,有时候想想吧,总得好好活,要不然对不起袍泽的血啊。”   孙慧继续说她阵亡的对象“他走的时候说回来带我去他家里,去见他父亲母亲,我跟他认识了三年,他是我同事的朋友,我们一直没有公开交往,我以为我三十岁的时候会结婚,可是,日本人来了,淞沪死了三十万军人,三十万啊。”   在那个时代,许多人都牵扯进了战争里,拍着她的肩膀“你放心,死了的人会保佑活着的人。”   孙慧笑,笑的很凄凉“他也这么说,说是他要战死了,到另一个世界,保佑我。”   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我能感觉到她快要崩溃。   我把手伸到她的肩膀。   “来,给你怀抱。”   她直接扑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抛家弃子,把什么都扔下了,为了一句话,死的无影无踪,让人找也找不到。你们都是混蛋,混蛋。”   她哭的很伤心,很厉害。   我紧紧抱住她,把她死死按在怀里,我要是死了,叶晓雪会怎么样?凌美子会怎么样?   会不会,疯了一样的骂我。   小猫儿蹲在旁边,也哭了,真的哭了,军人真的不怕死啊,怕的是我们死了,我们的亲人怎么办。   小猫儿猛的站起身“我去找徐丽。”   孙慧伸手抱住了我,她的泪水把我的军装都湿透了,她哭的太狠,我也抱的太紧。   她忽然头向伸了一下,蹭开我的军装,在我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我痛的呼喊。   “啊!”   她狠命的咬着,我知道她把我当成了她的男人。   我的心里也是烈火熊熊。   我抓住她的头,把她掰开,我望着她被泪水花了的脸。   我狠狠的亲了去。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她张开嘴,任由我进了她的嘴里,狠狠的吸着。   这是一个意外。   她并没有喜欢我,我也没有喜欢她。   但是当时是那样的气氛,让两个人都控制不住。   在异乡的人潮,我们相拥热吻。   她伸手抚摸着我的胸膛,不停的鼓励我,我疯了一样咬着她的嘴唇。   当时我们都控制不住。   悲伤让我们失去了理智。   很多时候人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她需要一个安慰,一个强有力的安慰,我用我的身体安慰她。   我们吻了有十分钟,我伸手捏着她的臀,她呼吸很重,很迷醉。   四周有无数人看着我们,我毫不在意,我的眼睛里只有这个伤心的女人。   她忽然低下头,对我说“谢谢。”   我轻轻擦干她脸的泪珠,这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可她也只是个女人。   我给她点了一根烟,她靠着我的肩膀。   望着人流涌动,望着古老的城隍庙。   “你说,有个人依靠,不管爱情,不管婚姻,该多好?有个人依靠,够了。”   是啊,我们每个人,不都是在寻找一个依靠吗?   我们像两个孤独的孩子,在这尘世里想寻找一份依靠。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冷,我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应该成为女人的依靠,哪怕你们并不是情人。   我把她的头按了过来,我什么也不说,再次吻她。   两个人,那么疯狂的吻着对方。   不管爱情,不谈人生。   她哭,我吻的更狠,我吸住她的舌头,让她在我的嘴里颤抖,我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暖。   总有一些相遇会撞出火花,哪怕我们之后便会错过,可那一刻,是珍贵的。   我牵着孙慧的手,沿着大街一直走,走到尽头,再走回去,相顾无言,却有情愫。   兰州城防司令部,士兵们收拾好了补给的装备,司令部腾了两间房,男女混住,顾不了那么多,至少可以睡个好觉。   一夜无事。   出发的第三天,我们告别了兰州,车队匆匆路,向着武威张掖前进。   车队出了兰州,又是茫茫大山,没有了兰州部队的护送,危险又开始伴随着我们。   第一辆车是空车,我坐在第二辆车里,神仙在副驾驶指挥,我在车厢里,因为孙慧也在这里。   车厢里很挤,我和孙慧挨着,肩膀靠着肩膀,当然,我是可以不挨着她的。   长途行车,车厢里的人都是昏昏欲睡。   没有人说话,卡车的声音很大,说话必须喊,孙慧看了我一眼,然后靠在了我肩膀睡觉。   我对着小猫儿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谁知道小猫儿竟然把徐丽一把拉过来,放在了他怀里,徐丽靠在他怀里睡觉。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给我伸了根指。   车队行驶了约摸一个小时,进了一片草原,枯黄的草原一派萧条,没有牛羊。   路况很差,车队很慢。   忽然草原里传来一声枪响。   “砰。”   子弹打在了第一辆车的车厢里,所有人瞬间一震。   神仙望着茫茫草原,根本看不到人影。   “加速,不要停,加速走,快。”   神仙对着前面的卡车喊,车队加速,狂奔起来。   “砰。”   第二枪,打在了我们车厢里,子弹从帆布射进来,直接打进了一个技术员的脑袋里,血立刻溅出来,我把孙慧按倒在我身,对着豹子一晃头。   豹子抄起枪“来两个人。”   通,通,通,三个士兵跳下了卡车。   机枪的声音直接响起来,对着草原盲射。   “砰。”   枪手开了第三枪,打在了第三个车厢里,豹子扭头一看,“追。”   三个人马冲进了草丛里。   草很低,枪手站起来立刻暴露了,但是他动作非常迅速,跑了非常快。   豹子喊“机枪射击,你跟我冲。”   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扫着草地过去,那枪手冲进了一片茂盛的草丛里,然后一声马鸣,枪手骑着马奔向山区。   “草!”   豹子气的跺脚,可枪手还是跑了。   所有人都趴在车厢里,子弹距离远的话是打不穿车厢的铁板的,但是铁板只有二十厘米高,所有人都不敢起身。   孙慧望着被打死的那个技术员,脸色非常难看。   我紧紧抱住她,把她埋在我的胸口,不让她再看。   这是乱世,谁也没有办法。   吱。   脱离了枪手的射击以后,车队停下,神仙在外面喊“有伤亡吗?”   “技术员死了一个。”   “抬下来,放前面车去。”   士兵们把死了的技术员抬走,所有人都很害怕,没人知道下个子弹是不是射向自己的。   我也跳下车,问跑回来的豹子“人呢?”   豹子喘着气说“跑了,一个人,不是当兵的,穿着回人的那种衣服,骑着马跑了。”   神仙皱眉说道“你说,会是什么人?”   “说不好,有可能是特务,有可能劫匪,有可能是军阀,不管了,快速前进,一个人,咱们不好抓。”   车队继续前进,我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神仙在第二辆副驾驶。   但我们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一旦有枪声,立刻行动。   当汽车又走了半个小时以后,我看到远处有个人骑着妈冲了过来。   是一个很年轻的回民。   我手里握着*,戒备着。   那个回民骑着马直接对着我们冲了过来,豹子在车后喊了一声“是他。”   那回民忽然从马的另一边抽出一只步枪,抬手对着我开枪。   “哒哒哒哒”   我率先出手,*飞出四颗子弹,我看着子弹打在了他身,可他还是开了枪。   砰。   子弹打飞在车顶。   “停车,抓了他。”   司机猛的刹车,我跳下车,那回民趴在马身,猛拍着马,马狂奔而去,转眼是两三百米外。   我回头喊“射击,打马。”   砰,砰,砰,砰,砰。   一阵步枪射击,可回民还是跑了。   豹子跑过来,“团长。他受伤了,马也受伤了,肯定跑不远,我去追他。”   我点头“带十个人去,小心埋伏,能追追,不能追马回来。”   “是,团长。”   豹子带着十个兵去追了。   我对着车的人喊,“都趴着,别动,万一还有枪手。”   我往后面走,到了方蓝车厢问“方站长,你的人都没事儿吧?”   “没事儿,放心。”   我看着车里人少了很多,“你的人怎么少了?”   “恩,有一部分在兰州和西宁工作,下车了。”   “那去迪化的有多少人?”   “不多,大概十个,剩下的人会在张掖和哈密下车。现在一共还有三十个人。”   我点头“好。”   我的兵有五十个,汽车兵二十个,技术员九个,军统三十个,一共一百一十个人,我们出发的时候可是有两百多人啊。   板头带着兵一直在最后一辆车里。   他现在负责殿后。   我问板头“军统的人怎么回事?”   “兰州走了四五十个,听说要在兰州和青海建情报。”   我问他“有没有接触一两个?”   板头摇头“这些人倒是挺谨慎,不太好接触。”   我点头“你多留心点儿,打仗的事情我都管不过来,没心思管这些。”   “我心里有数儿。”   豹子带着兵追了很远,看不到人影了,我在原地等,我俩蹲在草地里抽烟。   “神仙啊,这一路是真不好走啊,我总感觉咱们被人当枪使啊。”   “那你以为呢?太能打仗不是啥好事儿,有什么烂活儿都给你。”   “我听郑屠夫说咱们196旅可能要重建,弄不好会给咱们补充兵员。”   神仙面色一寒“看来还要咱们打啊,补充了兵,肯定又是去前线。”   “你说会不会这批装备是给咱们的,拉回去了直接组一个团的人马?”   神仙想了想“不一定,我可听说苏联支援的都是炮,坦克,飞机那些玩意儿,这东西咱们最缺。”   我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你说,郑屠夫会不会让咱们抢飞机回去啊?”   神仙也吓了一跳“那屠夫不会这么玩儿吧?这可是大事儿啊。”   我俩对视一眼,心里都是狂跳,那郑屠夫可是什么事儿也敢干啊。   第十章,认错   军阀混战之后。   各军阀都是表面服从央政府,暗地里谁也没把蒋介石放在眼里。   在北国,蒋介石的影响力真的不是很大。   我和神仙心忧虑,援华物资是直接给央政府的,央政府为此付出了大价钱,抵押了不少税收,才从苏联那里贷了款,买了军需。   美国人不愿意横插一脚,但是苏联人希望看到一个可以勉强拖住日本的国。   于是在战争爆发后,经过蒋介石的努力,苏联援华案通过。   但是这批物资偏偏走的全是军阀的地面,这条运输线的沟通是很繁琐和艰苦的。   我们被枪手袭击,枪手受了伤,骑马逃走。   豹子带着十个人一路追去。   枪手伤的很重,两颗子弹打在了腹部,当豹子追来的时候,看到枪手倒在地,马也卧倒在地,马肚子也挨了几枪,已经死了。   豹子挥手,士兵散开,围了去。   枪手趴在地不动,豹子不敢大意,握着步枪,小心走了去。   他伸手,准备把枪手翻过来。   在他刚碰到枪手的时候,枪手瞬间翻身,手里握着长枪,直接开枪。   砰。   豹子反应迅速,直接握住伤口一推,子弹飞了出去,震的手都发麻,豹子一脚踢在枪手胸口,夺下了枪。   豹子仔细一看枪手的脸,问“你是汉人?”   “我当然是汉人。”   豹子一惊“还是个女人?”   “是女人,你要怎样?”那枪手的确是个女汉人。   豹子叹了口气,“押回去,让团长处理。”   当军官唯一不好的是,有许多部下处理不了的问题,你必须处理。   枪手被押了回来,豹子一把抓下枪手的皮帽,枪手的长发飘了下来。   我心一惊,竟然是个女的,不过从脸看的话,和男人没什么两样。   我问她“你是什么人?”   “要杀杀,别那么多废话。”女人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   我蹲下身子,掏出手枪,子弹膛,“都要死了说说为什么打我们,也没什么吧?”   那女枪手看着我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明显脸有些变化,“你们杀了我哥,我当然要报仇。”   我一愣,问她“是昨天的那些土匪?”   她承认“是。”   我不愿意杀女人,实际没人愿意开枪杀女人,可这是战争年代,手里的那么多兄弟都看着。   她不死不行。   我可以不杀凌美子,因为她帮我们,她不是敌人,可这个女枪手已经杀了我们一个人了。   我的部下不愿意动手,那只能我来。   我觉的很压抑,我打开了脖子里的扣子,冬天的风吹的很冷。   我抬起枪口,对着那个女枪手。   在我要扳动枪机的时候,孙慧忽然出现,他握住了枪,对着我摇头。   “不要这样。”   如果是叶晓雪,她不同意也不会阻拦,可她是孙慧,她要阻止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但我的枪口没有往下放。   我也对着孙慧摇头。   我想杀她吗?我不想,可敌人,绝不能仁慈。   “这样做,不对。”她对我说“不要这样做。”   我的兵都看着我,几十号兄弟看着我,他们的命在我手里啊,他们此刻无的信任我,我不能让他们寒心。   我的行为会影响整个部队。   战争打成这样,我们对任何一个敌人都不再仁慈,因为我们不想让自己人死。   杀了敌人是最根本的办法。   我还在坚持,我有我做事的原则。   可孙慧拦着我,她用她并不强大的手握住了我的枪。   “不。”   场面僵住。   我对孙慧说“女人,并不是饶恕的借口,我不想我的兄弟死。”   “不,不是女人,是善良,每个人都应该保持善良,”   出手的是板头。   他冲去一脚将女枪手踢翻。   他拎起女枪手,把她按在车轮,“知道什么叫死吗?”   板头拿出了刺刀,刀尖顶在女人的脖子。   他望了我一眼。   我没有点头。   他望向神仙。   神仙竟然也没有点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已经忘记了该怎么样处理杀我们的人。   孙慧对我说,“要我求你吗?”   我叹口气,猛的收起了枪。   “放了她。”   我拎着孙慧带到没人的一边,把她按在车厢边。   “有很多事,由不得我,那么多人的眼睛望着我,知道为什么我冲出战壕的时候我的兄弟们会跟着我吗?不是因为我不怕死,是因为我会替他们挡子弹,是因为我会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孙慧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可她还是坚持说“战争,不应该抹杀人的善良。”   “那是你没见过几百,几千,几万个兄弟死在你面前,为什么别人怕我们,因为我们会反击,我们会干死我们的敌人。”   我冲出来,对着我的兵喊。   “从今天起,五十八团,不许杀一个不反抗俘虏。”   我只能下这个命令,因为事情已经成了这样。   “要不然,不要给我带俘虏回来。”   所有士兵同时大吼“是,团长。”   我看到神仙对我点头,他,竟然也是赞同的。   我回去孙慧身边,我瞪着她。   “以后,有事情,私下和我说,不要在执行命令的时候阻止我,你没看到有人抬着枪口吗?军官做事情是不允许被阻拦的,那些兵真的敢开枪,驳了我的面子不算什么,军威不能驳,你拦的不是我一个人,是整个军队,他们是军人,是杀人的人。你特么把我拉到一边,不你按住我的枪口好吗?”   我真的很生气,因为我怕我的弟兄不信任我。   豹子把她抓回来是为了什么,不是觉的她该死吗?   板头为什么拿刀顶住她脖子?不是想杀了她吗?   她很坚决,很坚决的告诉我“杀戮不应该改变人,而应该人改变杀戮。”   她说完,走开了。   我听着她说的话,愤怒的拿拳头砸在车厢。   通。   一个决定真的会影响一个部队。   女人被放走了,但是部队的气氛很低迷。   我找到神仙,和他挤在副驾驶里,“酒,有酒吗?”   神仙掏出来一小瓶白酒。   我拧开盖子干了一口,我问神仙。“我特么该怎么做?”   神仙说“你怎么做都是对的,你是团长,所有人都看着你,所以你怎么做都是对的,你的行为,是这个团的准则。”   我愤怒的咆哮“那特么到底该不该杀了那个女的?要是回来的时候,她再朝咱们开枪,那我是不是得自己干死自己?”   神仙抽着烟,说“你太焦虑了,担子压的太快也太重,别想些没用的,你记住,在这个团里,你做的,是对的,如果不对,会是所有人反对你,因为他们是你的兄弟,他们不会看着你走错的,记着,只要你的命令被执行了,证明他们觉的你做的,是对的,无论他们服气还是不服气。这些兄弟们哪个不是陪你出生入死,他们能不懂你吗?”   我一直也认为并不是我带着他们,而是我们一起出生入死。   我点头,一口酒灌进去。   我拍着神仙的胸脯“神仙,要是没你们,哥们儿真不知道死几次了,真的,我特么的这个团长,全是你们捧出来的,我算个什么啊,在原平的时候我连个逃兵我都不敢杀,真的,我武忠谢谢你们。”   神仙可能嫌我矫情,白了我一眼“你没事儿多给弟兄们整两包香烟什么都强,别都自己抽了。”   “我没有。我哪次不给他们。”   神仙忽然神秘的对我说“我看见孙局长还有两包烟。”   “啥意思啊。”   “晚给兄弟们认个错。”   我一愣“认啥错啊。”   神仙道“你自己想。”   车队一直开,一开又是一天,晚的时候到的张掖。   张掖是个小县,我们停车在县城大街,有家饭店,其他人都进饭店去了。   “五十八团,集合。”   五十来号人站在我面前,我从来没有跟我的士兵们认过错。   后来板头骂我那天晚装犊子。   因为我直接给他们鞠了个躬,真的,我当然心里特别尴尬,我鞠完躬,说。   “今天午那个事情,我得认个错,自从打开仗,一直没有强调过俘虏纪律,是我的错,我今天认识到了,真的,这个责任都在我,还是午那句话,要么,不要给我带俘虏回来,带回来了,只要不反抗,不能随便处置,要按俘虏纪律办,你们同意,给老子鼓个掌,不同意,给老子跺个脚,五十八团,不是我武忠一个人的团,是特么我们所有人的团,你们要是当土匪,那我也只能当土匪头子,你们要是当英雄,那我也只能当个烈士,行了,话这么多,你们表态吧。”   啪啪啪。   第一个鼓掌的,是板头,那孙子一脸坏笑。   然后所有的兵都鼓掌了。   当我抬起头看到所有兵都在笑的时候,我哭了。   那眼泪刷下来了,因为我看到我的兵对我信任的目光。   我抹了把眼泪,骂了一声“滚吧。”   所有的兵都走了,小猫儿过来看了我一眼“我草,你个煞笔。”   “滚。”   还是徐丽递给我一个手帕,我问徐丽“小猫儿那货你看他啥了?哥给你换一个行不?”   她笑着不说话,走了。   我感觉有人在拉我的衣服,我回头看,是孙慧,我不想理她,白了她一眼。   她又拉我,我甩开她。   “行了别闹了,吃饭去。”她吼了我一声,然后我委屈的嘟囔了一下,被她拉进了饭店。   饭店一共八张桌子,根本坐不下,我和孙慧进去以后,方蓝让他的人给腾了两个地方。   一百一十号人的饭,那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   “你们,去给做饭去,看啥啊。”   我对着兵骂,然后十几个兵涌进了厨房,把老板给挤了出来,老板看着一屋子的兵,也是手足无措。   “来来喝水,先喝水。”   我扭头,看到方蓝对我竖了一根拇指,显然他也听到了我刚才的话。   带兵不容易,尤其是打仗的兵,真的不容易。   为什么那么多部队投降了日本人,因为部下不忠心啊,士兵不用命啊,将军不敢战其实影响最小,如果所有的军官都要干日本,哪个将军拦的住?   如果所有的士兵都要打,哪个军官拦的住?   我问孙慧“到嘉峪关还有多远?”   “两百多公里,连夜走的话,半夜三四点能到。”   我点头“那连夜走吧,到了嘉峪关等天亮。”   “好。”   孙慧说完,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虽然是在桌子下面,但是方蓝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竟然又对我竖了一次拇指。   我想恶心他“蓝蓝,结婚了吗?”   方蓝被我叫的噎了一口,“还没有。”   “嗯,没有好,你好好嫉妒吧。”   方蓝用手捂住了眼睛,“阿尼陀佛,善哉善哉。”   他递给我一根烟,给我点,我看见他的打火机我的好看多了,我掐住了打火机。   “陈冲一直缺个打火机你知道不?那货要是能收到个送给他的打火机,那肯定啥事儿都商量。”   我拿陈冲当挡箭牌,方蓝死命的往回拽,我是掐着不给,他也不好意思跟我打起来。   他咬着牙,心里肯定骂了我一万遍了。   然后狠狠一放手,气急败坏还强装微笑的说“替我跟陈冲局长问个好啊。”   “放心,放心,一定带到。”   方蓝扭过头去,小心说“我多余给你申请校。”   我耳朵可灵的很,我问他“啥校?”   方蓝强装平静的说“没什么,没什么。”   “不是,你说,你给我申请校?军统还有这权利?”   方蓝摆手“哎,别,我什么都没说,这抽烟连个火都没了,什么心情也没了。”   我撇嘴“蓝蓝,到了我手里,你别想着要回去,反正你都把申请递去了,我不信你能要回来。”   方蓝自己拍了自己一巴掌“我这嘴,是欠。”   我继续问“你啥时候发的申请啊?”   “昨天下午。我把你剿灭刘长庆的功劳报去了。”   我微笑着点头“蓝蓝,我发现我稍微不那么讨厌你了,特么的,军统是真厉害啊。”   我回过头,问孙慧,“姐们儿,人军统那么厉害,咱统能干点啥?”   孙慧问“你想干点啥?”   我悄悄趴在她耳边问“我想娶个媳妇儿,统能管吗?”   孙慧点头“管,统不管,我管。”   方蓝问“管啥?”   我和孙慧一起回头骂“要你管?”   孙慧握着我的手,在我的手掌心划着圈儿,她的手指头没有指甲,划起来很舒服。   我发现孙慧很适合和我一起吹牛。   饭做的很慢,因为要吃饭的人太多,我拉了一下孙慧,示意她出来。   我趴在方蓝耳边问“蓝蓝,一起去看月亮啊。”   方蓝别过头去,当我存在。   我和孙慧出了街,街很冷,一出门口,孙慧抱住我。   她迎来,吻住我。   我抱着她躲到卡车后面,手伸进她衣服里。   “手好冰。”   我嘴巴使劲的顶着她的唇“你给我暖暖。”   我手伸进了衣服里,下摸着,她一把按住“别,别,太冰了。”   我不管她,又摸了去,到了她的胸,然后轻轻的揉着,那团巨大的温暖让我兴奋的身体都抖了。   其实真的能感觉到女人身体的变化,我感觉的到她的身体越来越热。   她吻着我,不停的吸着,像要把我吸干了,每一次接吻都至少是十分钟,直到亲的实在没有感觉了才松开嘴巴。   天气很冷,我靠在街边的墙角里,她靠在我怀里,我从后面抱着她看星星,但我的手在她的衣服里。   很暖和,很幸福的感觉。   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在一起待不了几天,但了迪化接收了装备我马要回,再见不知道是什么年月了。   她感觉到我的身体起了变化,顶着她的屁股,她用手拍了一下,“小坏蛋,不听话。”   我苦笑“它听不了话。”   她说“不许拿它碰我,我不要。”   “好,不碰你。”我侧开身子,不碰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握住了,说“还是碰一会儿吧,我想看看它有多不听话。”   于是我狠狠抱住她,紧紧贴住她的屁股。   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在变化,她很久都没有和男人过床了。   我忽然想起叶晓雪和凌美子,我告诉孙慧,“你可记住啊,我有对象的。”   “哼。”她哼了一声“那你放开我啊。”   我却抱的更紧,说“反正你看不我,我要祸害祸害你。”   她毫不示弱“好,那我也祸害祸害你。”   于是她握住它,狠狠的揉着它,隔着棉裤,我感觉到了身体兴奋的变化。   我骂她“你真坏。”   “喜欢吗?”她问我“喜欢不喜欢?”   我挣扎着喊“喜欢,喜欢。”   她忽然把手伸了进去,使劲的套着。   她望着我的眼睛,很郑重的对我说“以后别说你对象的事情,我不想听。我想,撑不住的时候有个依靠。”   我看着她的眼睛,狠狠点头。   然后弄了她一手。   第十一章,方蓝的故事   车队继续出发,半夜到了嘉峪关,嘉峪关里驻扎着马步芳的一个团。   这个团掐着公路,设置了一个检查站。   检查站很黑,只有两个小灯泡亮着,汽车的大灯照亮了检查站,我拿着公包下了车。   检查站的旁边是军营,很大的一个院子,里面有不少房子,我到检查站的窗口,把件递了进去“兄弟,援华物资运输队的。”   检查站里坐着一个年轻人,穿着军装,是个汉人。   “哦,你们来啦。”检查员拿到件看了一眼,直接按了旁边的铃。   然后整个检查站铃声大作,我一惊,看到旁边屋子里出来五六个人喊“啥事儿啊?”   检查员对着他们“人来了。”   我心里立刻感觉坏了。   铃声还在继续响,那几个兵抄着枪对住了卡车。   喊着“下车,全部下车。”   我忙问检查员“兄弟,什么意思啊?杂的了?为啥让下车啊?”   检查员拿起一张纸,念了起来“援华物资运输车辆疑似运送违禁物品,车辆暂扣。”   “不是,啥违禁物品啊?搞错了吧?车什么也没有,我们是军车,这是援华物资指挥部的证明。”   检查员双手一摊,“长官,面的命令,我也没办法。”军营里已经集结了一个营的兵力,冲了出来,把五辆卡车全部包围。   一个尉营长指挥部队,“车的人马下车,把车开到院里,立刻。”   刷,刷,刷。   士兵们已经在拉枪栓,这可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不是那些土匪可以的,三四百号人围着,打是绝对打不过的。   我去对着那个营长敬了个礼。“196旅五十八团团长武忠,兄弟是?”   营长一听我是团长,也给我敬了个礼“嘉峪关守备团一营营长赵德生,长官,不好意思啊,有命令,不能不执行,来,马下车,一分钟不下车我们可开火了。”   赵德生显然不把我这个团长放在眼里。   我赶忙拦住他“赵营长,别,别,别,有话咱们说,哥们儿是晋军,晋军兄弟跟你们没矛盾的呀。”   赵德生点头“原来是晋军啊,阎锡山的兵啊,好说好说,我特么以为老蒋的兵啊。”   “误会,误会,赵营长,有事儿你说,咱兄弟们不至于为这点事儿闹矛盾,对吧。”   我掏出烟,给赵营长点了一根。   赵营长一摆手,“兄弟们,枪口低一点,别伤了晋军的兄弟”   他转过头,跟我说“团长,真是头下的命令,没办法,兄弟我愿意大半夜拦你们啊?我们团长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扣车。”   我点头,陪笑“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头下的命令,不是,咱兄弟们,你给透个底儿,是啥意思,是过路费的话,该多少是多少,肯定给,也不是我出钱,对吧,肯定给。”   车的人已经全下来了,我的兵们也都握着枪,神仙和孙慧走了过来。   孙慧问我“怎么了?”   “要扣车。”   赵营长说“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要是为过路费,那不会惊动我们的,知道吧,这事情挺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神仙从兜里摸钱,摸出五块大洋,塞进了赵营长手里“兄弟透个底儿,到底是怎么得罪了。”   赵营长把大洋放进兜里,看了下四周,说道“不是下面的事情,是高层没有谈拢,知道吧,司令那边下的令,车,肯定是要扣,而且一半天的估计够呛能走。”   孙慧说“长官,这大半夜的,你把我们车扣了,我们去哪儿啊?”   赵营长一摊手“这我管不了啊,那边是村镇,你们可以去那边儿找个旅馆等着,反正我们是只扣车,不管人。”   孙慧急着喊“我们还有一位同事牺牲了,我们不能把他扔在车啊。”   赵营长眉头一皱。“这样啊,那要不,你们地葬了吧,这两天是真够呛能走。”   “往哪儿葬啊,我们哪儿也不认识。”孙慧有些急。   赵营长道“那边三里地,是个坟坡子,你们可以把死人抬那边去。”   神仙问“长官,那你们有没有再高的领导在这里啊?”   “团长早躲了,团长在,能让我出来吗?”   神仙点点头,把我们俩拉到一边“这事儿看来是没的商量了,这样,咱们先找地方住,完了孙局长你赶紧联系一下峰,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好,我这去,哎,你们跟他再商量一下,留一辆车,我们去葬了我的同事好吗?”   神仙问我“还有大洋吗?”   “没有,是晋钞,钱不在咱们这儿。”   孙慧道“我有,要多少?”   神仙想了想“拿二十块吧。”   孙慧马去拿了二十块大洋,神仙去找赵营长,我回去跟士兵们和其他人说了事情。   方蓝问“能不能想办法过去?”   我望了眼军营,这绝对是一个团的营地,我太了解这个了,我摇头“不行的,闯绝对过不去,这有一个团的正规军,他们专门盯的咱,打不过的,让峰联络吧,咱们先去镇住,这样,兵分两路,方站长你带你的人和汽车兵,板头你带小猫儿豹子加四十个兄弟,你们先去那边镇找旅馆,我和技术员们去把那位死了的兄弟葬了,然后找你们。”   “好。”“好。”   我对着他们说“大半夜的,不废话了,这样,分头行动。”   方蓝和板头带着大部分人员走了,我和神仙孙慧带着十个兵和八个技术员,开着一辆车去找坟地。   大半夜找到了地方,几个兵草草挖了个坑,把技术员埋了,坟头连个碑也没有。   我想起了铁贵儿,他想给死了的兄弟立个碑。   夜风冰冷,心凉如雪。   很多生命那么离开了人间,死的连个碑也没有,有些死的连个尸首也没有。   孙慧哭了,站在那里捂着脸哭,这些事情真的不应该让女人承受,尤其是她这样机关里的女人。   这血淋淋的人间啊,实在让人无法适应。   我搂住她的肩膀。   “别怕,有男人在。”   嘉峪关镇更小,只有镇口有两家旅馆,两家的空房全被我们住了,一间屋子挤十几个人打地铺,起码屋子里有炉子,不至于太冷。   这种情况下能有个睡觉的地方不错了,没有人挑剔,挑剔也没用,汽车兵和军统的人住在一家旅馆,剩下的人住在一家旅馆,我的兵总是和军统的人不太亲近。   过不了嘉峪关,能好好睡一觉也是不错的。   第二天一早,方蓝遣散了军统局所有的情报员,一部分去迪化的人也搭车租车走了,军统局的人一走,人员更少了,五十个兵,二十个汽车兵,九个技术员,还有方蓝和四个特工。   那些情报员都带着小型的发报机,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过检查站,相信他们总有办法。   方蓝的任务主要是联络晋军,然后是护送情报员,现在他的任务基本完成了。   但是他没有走,他还要跟我们去迪化,他穿着厚厚的军大衣靠在旅馆外的墙抽烟,眼神有些落寞。   他是个热血青年,但我总觉的搞刺杀不是什么好事情。   尤其是对国人下手。   我看到旅馆里有一张躺椅,我把躺椅搬到了街,晒着早晨温暖的太阳,我冲着方蓝吹了个口哨。   “蓝蓝,想姑娘了?”   方蓝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可还是走了过来,坐在了旅馆门外的走廊。   问我“你们当军官的,怎么对待主义问题的?”   我一乐,说他,   “你想多了吧?我跟你说,打仗的部队,那都是什么主义都不管的,是个口号,一句保境安民,能要了十万晋绥军的命,他们才不在乎什么主义,他们在乎的是,别特么让老百姓被别人祸害了。至于另外一部分打内战的,基本是自己怎么能好,怎么弄,更不管什么主义,主义这东西吧,是没事儿干的人想出来的东西,有事儿干的人都在干事儿,知道吧,晋军里有几个人能懂阎主席的大道理?那东西跟军队真没什么关系,都是些层人和闲人的勾当。”   方蓝点点头“不错,军人哪管什么主义,可是也不能所有人都不管啊?主义,是一个理想,同样的人为了同样的理想奋斗,这不是一个好事情吗?”   我点头。   “不错,一群人为了一个目标去努力,绝对是好事情,只要不成功以后变了味道行,你知道吧,所有的政权起初那都是对老百姓好的,海口夸下一万个,等成功了,能干成几件?国民党这方面真差了点。”   方蓝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跟我说。   “其实,军统统虽然都是党领导,但是真的大家都不怎么在乎党,都是为了利益,可是真的也有一群人为了理想在干,我知道山西人不大支持国民党,但是我们拥护的是一样的啊,阎锡山不也是拥护民族,民主,民权的吗?全国有无数人都是支持三民主义的,连红色组织都支持。”   我点头“孙山先生的确堪称国父啊。”   方蓝后来跟我说,军统里真没有几个可以说话的人。   “军统局里纪律森严,但还是有许多人愿意为了家国付出生命,他们一点也不军人差,他们的意志,他们的勇敢,真的让人敬佩。特工处将会从今年年初开始一系列的刺杀日军和汉奸的计划,会死很多人,可还是有无数的人报名,你知道吗?是最懦弱的人都在高呼着为国捐躯,十八岁的孩子站在国旗面前宣誓不杀尽日寇,永不家还。特么的一个日本,让国人这么团结起来,有时候想想,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真的很伟大,真的值的拼命,刺杀阎锡山之前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是前程,是命运,我特么想往爬,真的,疯了一样想往爬,没有权利,你什么也干不了。但是当我的兄弟一个一个死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特么奔溃了。”   方蓝显然说的是真话“你知道吗,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一个为了保护自己撞枪口,甚至自己开枪干死自己,我特么问自己,我要权利干什么?要那地位干什么?能让我死了的兄弟回来吗?不能,一个也活不过来,都死了,都特么死了。”   他痛苦的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   “武忠你知道吗?咱们是一样的人,都愿意为了一些东西去死,我现在不想特么的什么狗屁前程,我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事情,面子算个屁,我的兄弟们拿身体给我挡子弹,绝对不是为了让我往爬。想,给这个全是和我一样的人的国家,做点事情。联手吧,军统和山西情报局联手,一定有一番大作为,山西情报局可以覆盖山陕蒙绥冀五省,有军统局协助,真的大有可为。”   我知道方蓝是真心诚意的,哪怕军统不是,他也是的,有些话真的是编不出来的。   “我会好好跟陈冲聊一聊。”   方蓝抽出一根烟递给我,我点,孙慧从后面出来,跟方蓝拿了一根烟,我啪的打着火,递了过去。   “谢谢。”   然后我们三个单位的领导坐在一起,望着破旧的古镇,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   “其实,我有一个女人。”方蓝抽着烟,望着远方,我和孙慧对视一眼,然后望着他。   方蓝靠在墙壁说“那个姑娘不知道我的工作,其实当特工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喜欢的人说,又怕她担心,又怕她讨厌这个工作。”   我问他“那你怎么骗人家的?”   “我说我当联络员啊,跟着长官到处跑,她也没怀疑,呵呵,我也不知道她是信任我还是真的傻。”   孙慧说“她人怎么样?”   打听别人的爱情真的是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因为每个人的爱情都不一样。   “嗯,她很温柔,也很要强,她是个作家,她的章很好,不过很激进,有点儿讽刺政府的意思,这两天吵着要去临汾民族大学教课,说是阎锡山不会压制她们。”   我眉头一皱跟他说“你可拦住她吧,局势不好,仙本那个疯子带着一个师团四万人要打临汾啊。”   方蓝也是面色一变“很危急吗?”   “废话不是,汾阳现在有一个骑兵师拖着,但谁也不知道能拖多久,我估摸着仙本那货肯定要在过年前拿下临汾城区一带,那大学肯定要迁,到时候局势会很乱。”   “可是她们已经路了,有好几个人,萧红,萧军,艾青他们,是李公朴先生带着去的是阎锡山亲自邀请的,我觉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方蓝显然没有我明白山西局势,所以他现在很紧张。   我对着我的兵喊“通讯兵,给郑屠夫发电报,问问民族大学的情况,要详细一点。给陈冲拍个电报,问他能不能给民族大学抽几个警察。”   “是,团长。”   孙慧忽然说“如果我记的没错,军统对这些作家不是了名单的吗?”   我问孙慧,“什么名单?”   方蓝点头“是啊,是因为了名单,所以我不敢告诉她我在军统。”   孙慧跟我说“军统统都有一些黑名单,她们这些作家包括李公朴都是了黑名单的。”   我叹口气“你们这帮机构是真闲啊,没事儿查查日本人苏联人不行啊?阎主席为啥还邀请他们?你们把他们黑名单啊?”   孙慧解释了一句“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我气呼呼的对俩人喊“你俩再往爬一爬,把些不好的事情压一压,别让那些吃饱了撑的的煞笔瞎搞。”   孙慧拍我的肩膀“好,争取干到统局局长的位置。”   方蓝说了一句“你说的对,统军统对着干,真的没意思,孙局长,有武忠在这里,以后要是有用的我的,我们精诚团结。”   孙慧伸出手“好。”   方蓝伸手准备握,我握住了孙慧的手,“好,精诚团结。”   孙慧气的拍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对方蓝说“临汾的局势是真的不好,如果你去和陈冲谈的话,把她们先带出来,局势稳定了再说,现在谁也顾不谁。”   方蓝想了想“我不能以军统人员的身份去,何况我身边有人,实在不合适,我以前的兄弟都没了,现在的手下,还没有信的过的。”   “那你让陈冲办,老陈现在是实权人物,我厉害啊,你看我都发配到边疆了。”   那个时候基本确定了山西情报局和军统西北站的联合,陈冲和方蓝两个冤家又走到了一起。   方蓝道“等你送装备回去,肯定是要被重要的,你这么能打仗的部队,阎锡山不会扔了的。”   我叹息一声“哎,你们是不了解阎锡山,我是从小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而且都是真事儿,知道吧,我父亲在世的时候职位很高,跟阎主席关系很近,虽然我跟他没什么接触,但是阎主席这个人,真的不坏,不搞特务机构,也不迫害化人,也不欺负老百姓,这不错了,真的。”   孙慧点头“听你这么说,倒是真想见见这个鼎鼎大名的山西王。”   我拍了拍孙慧的手“见他,还不是说见见,咱朝有人,我以前天天没事儿往太原省政府里玩儿。”   孙慧笑着说“牛皮不要吹的太大哦,会破的。”   第十三章,情报网   分别总是要来临。   哪怕你在分别前用尽各种疯狂的方式来纪念,可分别还是要来。   一夜七次,似乎成为了标准程序。   她也足足有三次。   或许的确是因为她太久没有过了,她疯狂的样子让我无法自拔。   我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趴在我身,巨大的温暖让我实在不想起身。   我想起了凌美子,如果非要较,凌美子更温柔,她更狂野。   我在想啊,叶晓雪在床会是什么样?肯定会很笨,因为她根本不会。   “小坏蛋,是不是舍不得我?”   我说“我怕下次再见你的时候,不能这样了。”   她笑“你放心,只要我没嫁,随时欢迎你。”   “真的?”   “真的。”   “不行,太久了,让我再来一次,要不我会疯的。”   孙慧摸着我的胸膛“小,坏,蛋。”   我翻身,把她压在下面,“不行,你是我的,我要干。”   我激烈的运动,想要一次把她干翻,我想让她永远记住我。   她一直盯着我看,抱着我的脸,像要永远记下我的脸。   “不许和别的男人乱来。”   “好。”   “不许不理我。”   “好。”   “不许让我找不到你。”   “好。”   “叫哥哥。”   “哥。”   “叫老公。”   “老,老公。啊!啊!”   我倒在她的身,她粗重的喘气,忽然问我“老公,我是你的几老婆?”   “八老婆。”   “不行,我要做大的。”   物资基地里,二十辆车的装备已经验收完毕,跟了两辆我们来时的卡车,我的兵坐在两辆卡车里,前后各一辆,跟着车队缓缓开出基地。   我坐在最后一辆车的副驾驶,这样我能和她多说说话。   她一直拉着我的手。   “不要丢了我的照片。”   我点头“嗯,不要丢了对我的思念。”   她也点头“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不要忘了我们的明天。”   汽车已经打火。   她跳了来,抱住我的头,狠狠的吻我,我回应她,吸吮她嘴里的温暖。   离别,来的热烈而伤感。   尽管我们只认识了十天,却将彼此放进了生命里。   我们终于走了,她望着车队消失,身旁的同事问她“孙局长,武团长是你的什么?”   她低声说了一句“他是我的命啊。”   车*,我们开始往回走,车里拉的是三千人的枪械弹药,的确是一个旅的装备。   凌美子和我分别之后,孤身一人去了山西情报局,情报局的总部里也很忙乱,陈冲从原警察局里抽调了一百人,然后四处发展下线,警察都被发回了原籍,负责构建山西情报系统,和沦陷区的地方政府建立联系。   毕竟有二十多年的政府基础,各地的情报很快建立,但是人员紧缺是最要命的,而且没有专业人员,都是赶鸭子架。   总部里现在只有十几个人,每个人腰都别着枪,因为这里连警卫都没有,人手实在太缺。   陈冲和凌美子握手。   “你好,陈局长,是武忠让我来的。”   陈冲点头“咱们有话直说,我们为你提供一套真实的身份证明和一份警察证,如果需要,我们甚至可以提供军官证,任何证件都是可以提供的,但是我们要确认,你是做我们的情报员还是做我们的职员,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   “武忠说,让我协助你们建立情报,然后不要管了。”   凌美子说的很坦然,直接把我卖了。   陈冲苦笑一声“明白了,那我们会为你做一份机密的情报员档案,以确保以后你可以证明你的身份,但是,我们现在迫切的需要了解太原方向的政局变动和日军的作战意图。”   凌美子点头“我的组织已被划为山西占领区军事情报局,我负责的是外勤侦查,所以我只能提供有限的军事情报,而对于太原的新政府情报,恐怕你们要自己侦查。”   “好。”陈冲想了想“我们的合作方式你有什么建议?是我们直接合作,还是由你提供掩护,让我们的情报员打入内部,或者,你也可以直接领导一部分情报员。”   凌美子眼神变的犀利“你这么信任我?”   陈冲摇头“不,我不信任你,但我信任武忠,我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陈冲说完,身子往后一躺,直挺挺的看着她。   凌美子忽然问“我要是假装投诚,武忠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最多革职拘押。”   凌美子心一酸,我终究还是利用了武忠。   她点头“好,我可以帮你们,但是为了安全,我不会与你们的情报员见面,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军事通行证,但是数量也不会多,我还可以提供军事情报,并且安排几个人接触太原军政高层,但前提是,我不会与任何情报员见面。”   “你可以安排和哪些高层接触?”   “我会派人搜集一些高层的资料,由你们的人接触,至于具体行动,要慢慢安排,还有,我可以安排你们的人假投诚,但是计划绝不能泄露,投诚的人也不能知道我的身份。”   陈冲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办法。   但是凌美子继续说“回报呢?一个晋军情报员的身份不足以换取这些东西。”   这是陈冲最头疼的事情,他很直接的说“我们的经费的确非常紧张,人手不足,你看,你想要些什么回报,我绝对尽量满足。”   “钱我已经有很多,我想要的是,军队。”   这场谈判进行的很顺利,许多细节他们都没告诉我,但陈冲坐了情报局局长的位置后无疑瞬间变成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光凌美子找他,方蓝也找他。   我已经代表方蓝和陈冲通了很多次的电报,初步谈成方蓝和陈冲的见面。   凌美子此时的身份并不低,她是军方情报外勤处的处长,她的手下,有八个组,每个组都有若干人,分工各不相同,大部分人都分散在国军占领区,以各种方法收集情报。   她的部门一直处在作战第一线,自主权利非常大,她只对情报部门的将军负责。   仙本二郎作为四十八师团的少将师团长,手握四个旅团四万雄兵,正在太原制定他的冬季攻势,他此刻最需要的,是情报。   师团总部,外面是日军重兵把守,军事情报部的将军带着秋本凌美子进了总部。   仙本和他的军事参谋已经数个旅团长都在等待着。   对于一场巨大的军事行动来说,没有情报,等于没有眼睛。   嘎吱。   门被推开。   将军带着凌美子走了进来。   她要向仙本直接汇报临汾地区的国军情况。   情报部的将军对仙本敬礼“师团长阁下,这位是情报部们最优秀的情报员,秋本凌美子,她负责情报外勤处,由她直接向您汇报情况。”   仙本道“感谢你对国家做出的贡献。”   凌美子敬礼“帝国万岁。”   “好,我们现在迫切的需要了解临汾山区的敌人兵力部署,请凌美子介绍。”   凌美子手是一份军事地图,他把地图打开,放在桌,所有的将领们都围了来。   “这里,在临汾以西的第一个山口,驻扎了国军队一个师,这是敌人最精锐的部队,有满编一万人,在这里,是敌军五个新军纵队,也是五个师,这五个师实力强大,但是没有与帝国军队交战过,到目前为止,这五个师一直都在逃窜,从未正面作战。”   仙本问“这五个师是否拥有强大的战斗力?”   “以情报分析,这五个师很可能不会增援作战,因为他们的高层被红色组织渗透,与阎锡山已有分裂迹象,但是如果他们参战,我们必须扼住这里,防止他们增援。”   仙本看着地图的山脉,点点头“傅作义的部队情况如何?”   凌美子指着地图“傅作义的部队在这里,在吕梁北部,从战局看已有脱离阎锡山的态势,他们的部队伤亡很大,此刻约有不到一万人,已经失去了作战的能力,只需要一个联队可以挡住他们。”   “好,你继续说阎锡山的部队。”   “阎锡山的部队经过几次战役以后,已经由二十万降低到了五万,许多部队失去了指挥,在这里,这里,和这里,各驻扎了一个不满编的师,每个师的兵力在三千人到六千人不等,作为辅助防守部队,主力是王靖国的部队,有两万人,驻扎在这里,是阎锡山部队仅剩的主力,消灭他们,可以彻底摧毁阎锡山政权。”   仙本缓缓点头“阎锡山将四万多部队摆在这里,组成了一道防线,旁边放着五个师的新军,互为依靠,我们只要掐住两军间,不让他们互相救援,我们可以消灭其一部分。”   众多将领纷纷点头同意。   仙本望着凌美子“我必须要知道敌军是否会有后备部队,阎锡山还有没有藏起来的部队。”   凌美子“是,将军,阎锡山在山西的号召力和影响力是很强大的,他已经在召集新的士兵,一个月的时间,他至少可以征集一个师,阎锡山的政权,此刻的心在吉县,只有彻底占领山区,才有可能阻止阎锡山征兵,而吉县附近,散落着大概五千部队,这些部队的作战能力较差,但其有一部分战斗力很强的老兵。”   仙本道“是说,越拖延,阎锡山的部队会越强,而且后方还有至少五千后备部队。”   “是的,将军。”   仙本望着军事地图,想了很久,问“阎锡山部队可有向陕西逃窜的迹象?”   “暂时没有,阎锡山军方高层是较团结的,到现在没有发生要大规模逃跑的事情。”   仙本已经大概清楚了局势“很好,感谢你提供的情报,你还有什么补充?”   “我。”她犹豫了一下。   情报将军说“不要怕,有什么说什么。”   她终于还是开口“将军,为了军事情报的需要,我们在敌军发展了一部分情报员,甚至有些特工与一些军官发生了很亲密的关系,如果,他们被俘虏,我希望能够保护他们。”   仙本道“我以仙本家族的名誉向你保证,我们绝不会伤害我们的朋友。”   凌美子走前去,向仙本伸手手“谢谢您,将军。”   仙本握住凌美子的手“每一份工作都有它的特殊之处,情报部分的贡献是巨大的并且成功的,军方一定支持情报部门的工作。”   凌美子很感动“谢谢。”   无论仙本好与不好,他都是一名合格的军官。   没有人可以否定,这也是仙本一生的追求,做一名合格的军人。   凌美子和情报将军离开,仙本直接下了命令。   “将军们,请务必传达给每一个士兵,如果遇到敌人里有我们的情报员,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们的存在,挽留了我们士兵的生命,对于朋友,我们一定要保护。”   所有军官齐声道“嗨,将军。”   凌美子和情报将军走出了司令部,将军对凌美子道“你是不是认识了敌军的军官?”   凌美子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将军轻声笑了起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年轻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苏联的姑娘,我想,和现在的你一样,凌美子,请你一定要相信组织,相信你的长官,相信你的民族和国家,对于我们来说,利益,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够获得利益,做出一些牺牲是必要的,而对于帮助过我们的朋友,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无论他是否与我们敌对,只要他帮助我们,我们一定不会伤害他。大和民族,是一个伟大的,包容的,善良的,坚强的民族,要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全世界最强大的。”   “嗯。”凌美子狠狠点头“帝国万岁。”   “你将敌军我们的情报员列一张名单给我,我会分发给各作战部队,请他们努力保护我们的朋友。”   “嗨。”   秋本凌美子走了,将军望着她的背影,这个年轻的,坚强的神户姑娘,在国的战场为帝国拼搏着。   将军说了一句。   “情报人员,绝不能不相信自己的人。”   这是将军一生的信条,只有情报员才会理解情报员,不相信自己人的人,只会死的很惨。   唯有信任,才能成功。   凌美子走在太原大街,心里想着那个说要娶她的男人,那个一晚抱住她不让她睡觉的男人,那个,说要干死她的男人,她笑的很开心,她笑的很幸福。   日军的情报,渗透了整个战区,二战区的情报组织,也开始快速的覆盖北方。   于此同时,彻底脱离了红花会的叶先生,带着他的兄弟们,开始了他们的崛起。   叶先生实在是个神秘的人物,到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他们有一车金条啊,那可是巨大的财富。   黄土高原的某处地方,叶先生手下已经集结了数十个亡命之徒,在四虎的带领下,他要做一番大事业。   我带着车队从迪化往回走,一共走了五天,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路过兰州的时候我听到我听到消息,刘长庆已经被抓了,枪毙以后尸体在城外吊了一天。   到了西安的时候在指挥部找梁部长签字盖章,然后拉着装备北,一切都非常顺利,到了黄河,过了浮桥,车队一直开到了吉县县城的二战区后勤部。   回来的路我每天都在想给孙慧写一封信,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太绉绉的爱情话显然不适合我们,太露骨了也有些轻浮,可我真的很想她。   后勤处的兵在卸车,我坐在那里想,到底该写什么。   我和她可能会好久都见不到了,要是不写信,我怕她很快会忘了我。   我绞尽脑汁不知道该写什么,眼看车队要走了。   我一拍脑袋,写了六个字。   吻我!吻我!吻我!   这是我给孙慧的第一封信,第一封情书。   我忽然发现我太天才了,我抱着信亲了一口,放进了信封里,递给在旁边等了我半天的汽车兵。   “老田啊,一定亲手给孙慧啊。”   汽车兵点头,“你放心吧,绝对放在她手。”   “不行,你再等等。”   我冲过去找郑屠夫“老头儿,团长,屠夫,快出来。”   郑屠夫恶狠狠的骂“你个小兔崽子要死啊?”   我不理他,直接问“枪呢?那*还有吗?给我一把。”   “你不是有一把?”   “我送人啊,着急啊,你赶紧给整一把。”   郑屠夫一拍我脑袋“你送人能不能小点声,不要命了啊。”   郑屠夫给我拿来了一把手枪,两包子弹,问我“送谁啊?”   “送个姑娘。”   “哪有送姑娘手枪的?”郑屠夫很鄙视我。   我说“你不知道,西北那地方真是乱,拿这个防身。”   郑屠夫点头“啊,好朋友啊?要不要把*来一把?”   我的团长是真的对我很大方,而且根本不在乎规定,在他眼里,更是兄弟什么都重要。   “拉倒吧,你倒是这儿有没有什么特产,给带点,特别好的朋友,过命的交情啊。”   郑屠夫听我这样说,悠悠颠着身子回了屋里,拿了一壶老陈醋。   “这个吧,特产实在没啥。”   我白了他一眼“我老家清徐是做醋的,算了,这个吧。”   第十四章,两个礼物   从那以后汽车兵老田成了我们的月老。   牵着我们三千公里的红线。   平均半个月一趟,他一共也没来二战区几次,都是到了西安以后,再把信寄给我。   迪化援华物资调拨局。   老田拎着一壶老陈醋和手枪子弹敲响了孙慧办公室的门。   “孙局长,是我,老田,这个是武团长托我捎回来的。这枪是他跟他们部长要的,说给你防身,还有他们的特产,老陈醋,还有这封信,武团长写完还抱着信亲了一口才放进去。”   老田说完,整个办公室的职员全都哈哈大笑。   “你们猜,武团长在信里写了什么?”   “能写什么,肯定是亲爱的孙小姐,我想死你了。”   “哈哈哈哈。”   孙慧一边红着脸骂他们,一边拆开了信,看着信里面的六个字,她忽然哭了。   吻我!吻我!吻我!   有职员在议论“看,看,局长动情了。”   “我看这武团长送老陈醋,那意思是见不到心人,这心里酸酸的。”   “哈哈哈哈。”   孙慧把信收好,骂了一声“一群流氓。”   她提笔,在纸写了满满一页,塞进信封,又把钢笔也放了进去。   最后加了一句话,好好写情书。   “老田,谢谢你。”   “应该的,应该的。”   这边三千人共计二十车的装备卸了下来,郑屠夫搂着我进了屋子。   “武忠啊,这个面的决定已经下来了,给你提校,派发你两千人的装备,吉县附近的兵随便你挑,凑个两千人,集训一下,准备打仗吧。”   我想起了方蓝,便问“是不是南京给提的校?”   “你怎么知道?”   我一拍大腿“别提了,路带着一个军统的,那货为了讨好我,给军统拍的电报。”   “能不能好好聊天,不要吹牛,你这个德行,除了我,谁该愿意多看一眼啊。”   “哎,老头儿,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能不这么损吗?”   “别扯没用的,196旅面的意思是要扩编,已经跟南京要了编制,改成196师,撤销旅,下面五个团,你的团直接改196师一团,补充满两千人。”   我一惊,问“那师长是谁?”   “哪有什么师长,那师长是给你留的,这个师暂时补充你们一个团,你是校团长。”   “那我们归谁指挥啊?”   “司令部,孙楚将军直接指挥,任何人不得干涉。”   我脑袋一懵“不是,怎么归孙楚了?”   “应该是阎主席觉的孙将军现在势单力薄,现在在面开会,孙楚将军讲话没人听了,都是带兵打仗的将领,他一个闲的,那能行吗。”   我苦恼“我们这么无情的被大部队抛弃了啊。”   郑屠夫一拍我的肩膀“怕个毛,有我在这儿,咱196师那是要啥有啥,你跟张世平,陈冲几个,是咱晋军里数的着的后生,好好干,给咱晋军长长脸。”   我从后勤部出来,接到了委任状,还有军官送来了校军衔的新军装。   校啊,我还没过二十五岁的生日呢。   正儿八经,货真价实,南京陆军部发的校啊。   尉,那是小官儿,校,已经都是大官儿了,将,那可不是官儿了,那是将军啊。   我父亲可是干到过将啊。   我现在也是校了,据说我父亲起事的时候也是二十七八岁是少将了,我还是没有我父亲厉害啊。   我穿校军装的时候,心里很悲伤,多少兄弟的尸体,换了这个校啊。   但我的兵们很开心,因为带领他们的,是个校啊。   神仙喊了一声。   “敬礼。”   五十个兵齐刷刷敬礼,敬这校,敬这山河。   我对着神仙笑。   “哈哈,哈哈,你们完蛋了,峰给了命令,要把吉县的兵抓两千号补充进我们团,现在,到了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如我所想,神仙愁的脸都拉下来了。   小猫儿却跳起来“又有兵了,哈哈哈。”   豹子悄悄凑了来“大哥,这次侦查连能给点儿人了吧?”   我对着士兵喊。   “196师一团军官任命,神仙,团参谋长兼任一营营长,板头,副团长兼任二营营长,小猫儿,三营营长兼任警卫连连长,豹子,你侦查连我给你一百个人,老子亲自给你训练,记住,出去抓兵,只要班长,排长,排长以的军官,一个不要,凑够两千,凑的多了,自己安排,马行动,天黑之前,后勤部集合,滚吧。”   哗,我的部队散开了,五十个人抓一千九百五十个,是一个人抓三十九个啊。   这可是相当累的活儿,所以他们都奔跑的十分迅速。   司令部给了我天大的特权,我也给了部下天大的特权。   我回去找郑屠夫。   “团长,那什么,任务呢,还没下来吗?”   郑屠夫说“司令部的命令直接传达给我了,你召集好人马,来这里换装备,然后带补给,直接出发,到前线待命。”   “我得训练部队啊,不能这么干吧?平遥那一仗是太仓促,才死了那么多人。”   “据可靠情报,日军此刻正在制定进攻计划,我估计,能有十天的缓冲,你抓紧点到了阵地训练吧。”   我点头“地点,集结地点呢?”   “老虎山。”   黄昏的时候,我的军官们生生给我抓了两千号兵,整整齐齐摆在我面前,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我又一次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团长。   手两千号兵啊,而且多是打过仗的兵。   这样的兵,太难得了,真的太难得了。   “都知道我的名字吧?”   全军震动。   “老子,叫武忠,196师一团校团长,跟老子打仗,一条,军官死不完,当兵的不能跑,听见了吗?”   “是!”   “豪言壮语你们都听的多了,保家卫国你们我都懂,日本人是个什么样子你们也都看见了,可我告诉你们,老子的部队,能赢,打日本人,能赢,老子在汾阳,灭了日军一个旅团四千人。”   所有的兵都怔怔的望着我。   “特么一句话,保境安民,死不回头。”   两千条后生震天高呼“保境安民,死不回头。”   “出发。”   我们趁着夜色一路东进。在黑暗里奔向前线,老虎山。   在老虎山我们构筑工事,训练士兵,不停的组织部署火力,整个儿十天一直在山顶研究火力配置,我们相信我们已经配备了最合适的火力。   我们的右侧是王靖国的两个满编师和三个残师,左侧是五个新军纵队五万部队。   如果你想了解新军,那我只能说,新军的高层被红色组织渗透,从开战以来,还没有正面打过日军,实力保存完好,因为是新组建的部队,所以他们训练了很久,我想,他们打起日军来一定不会太差。   方蓝带着他的人终于也进了山西,这一次,他不再是我们的敌人,他和陈冲的会面也很顺利,有了凌美子和方蓝,山西情报局可谓如虎添翼,陈冲的工作一时间也是风生水起。   方蓝和陈冲决定联手,先铲除游荡在山陕的叶先生团伙,这将是一次精密的巨大的行动。   在开战的前一天,我收到了孙慧的回信。   信封写着五个字,好好写情书。   我尴尬的笑一笑,打开信封,是一支女士钢笔,很漂亮,面还有刻花儿。   我把钢笔揣进兜里,打开信。   “与君一别,转眼十日,风雪交加,甚为思念。君隔万里,心在指间,柔声蜜语,仍在耳边。”   我浑身尴尬的起疙瘩。   “若有心念,信如我眼,予你柔情,予你温暖。边疆苦寒,相别十日,一日一望,望我君郎。”   我嘴里骂着“真酸啊,酸死了。”   “君信如春,春风化雨,君心如鹰,鹰飞万里。原君常思,方能相思,思思不忘,别来无恙。”   我捧着信,感觉太撩人,愿君常思,方能相思,哎,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最后的落款居然是,八老婆,孙慧。   我把信收起来,放进兜里,拍了拍,心很是满足。   把她当我的八老婆吧,有个地下情人的感觉非常爽啊。   我躺在指挥部的床,二狗子在门口站岗。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   披着黑色的风衣,遮着头,一进门,冲我扑了过来。   我刚坐起身,她已经扑到我身,我还没有说话,被她狠狠的吻住。   “想死我了。”凌美子嘟哝着,伸手抱住我的脖子,骑在了我身。   二狗子在门缝里看,我拎起鞋扔过去,二狗子赶紧关好了门。   她骑在我的腿,问我“想我吗?”   我双手伸进她背后的裤子,抓住她的似屁股“想,想疯了。”   转眼是一个月了,时间真的过的很快。   她撕开自己的胸膛,抱住我的头,鼓励我,我亲去,被挤在她的肉里。   她说话的声音很委屈“老公,我每天都在想你,可是我走不脱,总是不能过来,你知道吗,我好想你每天都陪在我身边。”   我脱掉她的衣,挤住她的肉用力的捏着。   “我也想你啊。”   我们互相脱着衣服,很快赤条条。   她坐在我的腿,缓缓进去。   “啊!”   她大叫一声。   我感觉门外又聚了一群人。   我坐在床边安心的享受着,爽,太爽了。   她身材很好,很苗条,也很白,身体的曲线和皮肤简直完美。   经历了人事后凌美子也变的开放。   我们在指挥部里尽情的战斗着。   小猫儿把二狗子踢到一边,耳朵贴在门,木板门快要被他挤烂。   板头趴在小猫儿身。   神仙在一旁笑,叭叭抽着旱烟。   板头问神仙“老神仙,你说这抠门货怎么这么有女人缘,一个个都疯了一样投怀送抱的。他怎么有这个命啊?”   神仙笑,他一脸的黑肉闪着油光。   豹子在一旁拘谨的想听又不好意思,他扒拉了一下二狗子,“下次记的先叫我。”   说完蹲在神仙旁边跟神仙一起抽旱烟。   一次完事儿,我抱着她倒在床,滚进了被子里。   她忽然说“会不会怀小孩啊?”   我说“不知道啊。”   她说“我今天是第五天,应该没事儿。”   “什么第五天啊?”   她害羞的说“房事啊。”   “什么房事啊?”   “是月例。”   我还是不知道“到底是啥?”   “是流血啊。”   我恍然大悟,“哦,流血我给你顶回去。”我一边说,一边用力顶了一下。   “傻子,大傻子。”   我拍她的屁股,啪。   “叫哥。”   “老公。”   “叫哥。”   “老公,老公,老公。”   我翻身去,“叫爸爸。”   “不要。”   “我干死你。”   “来吧。”   凌美子已经变成了一个撩人的小妖精。   板头在门口掐住下面的小猫儿的脑袋“叫爸爸,快点,叫爸爸。”   “我草,滚。”   激情一整天,一整个白天我们都在战斗,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   每次见面都分开了太久,那种剧烈的思念让我们陷入疯狂。   她说“我得走了。”   我抱着她的身体“再等会儿。”   “等什么?”   “等等再来一次。”   “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啊,再来一次,我连路都走不了了。”   “那我把你抱出去。”   她亲过来,吻住我的嘴,轻轻的摸着我的脸。   “我怎么会爱你呢,小坏蛋。”   我伸手打她的屁股,恶狠狠的说“叫哥。”   她倔着小嘴“老公。”   我抱紧她,那种温暖让人无法放手。   “老公,我来,其实是告诉你,仙本要动手了,会有一个联队进攻这里,明天早出发,到这里应该是在下午。”   我亲着她火红的嘴唇,美丽的脸庞,我咬住她的身体,然后狠狠的吸,吸出一个大大的红印。   她尖叫着,却不反抗。   我抓着她的屁股喊“你放心,老公死不了,我还得让你给我生孩子呢。”   她明显犹豫了一下“你要生吗?”   “废话,为什么不生孩子。”   她沉默了一下“生,结婚了生。”   我笑“怀了娶你。”   她直直的盯着我,捧着我的脸“一言为定。”   我又顶了她一下,她叫了一声,我说“一言为定。”   她拍我的肩膀“坏蛋。”   她找来了她的衣服,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金戒指,直接拉起我的手,给我戴在了无名指。   然后满意的点着头说“嗯,好看。”   “小富婆,你是真有钱啊,不过我平时不能戴这个。”   她哼了一声“我不管,这是信物,你不戴也得收着。”   于是我在同一天收到两个女人的信物,一个金戒指,一支钢笔。   我苦笑“富婆,我买不起金戒指送你,能不能送你个别的?”   她歪着头看我“好吧,你要送什么?”   我抓住她的肉说“送你一个儿子。”   “啊!你还来,救命啊。”   我把她再次放倒,直到她喘气到连起床的力气也没有,我说“等我回来。”   我穿衣服,出了门,看到一堆人蹲在我门口。   “都在这儿等死呢啊?滚滚滚,都滚蛋。”   我看神仙不在这里,只能一把抓住板头“有没有什么能当定情信物的东西?”   板头喊“我能知道你有什么东西啊?”   我骂“你个没用的东西。”   “你怎么骂人呢?团长可以随便骂人啊?哎,不是,你哪来这么粗的金戒指,我草,给我看看。”   我甩开板头“赶紧滚蛋。”   板头指着我骂“你个抠门货,扣死你啊。”   我想来想去不知道该送什么,我穷的除了枪和子弹什么也没有,这定情信物不能也送枪吧?   凌美子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晃着腿等我回去。   我在外边急的蹿下跳,不知道该送什么。   你们绝对猜不到我送了什么,我把从方蓝那儿坑来的那个特别好看的打火机送给她了。   我进屋,她抬头看我。   我走过去,掰开她的手,把打火机给她。   “反正我这么寒掺了,你想笑话笑话一下,反正你也是我的了,也改不了了,把这个当定情信物吧。”   她居然很珍重的拿起来,双手捧着。   “谢谢。”她对我说。   我很尴尬,她说“你送我什么我都开心。”   她后来跟我说,我着急忙慌找礼物的样子,是最好的礼物。   “行了,走吧,我送你。”   她穿风衣,罩住头,我搂着她的肩膀一路送出阵地。   整个阵地已经传开了,所有的兵都朝我调侃的吹口哨。   我搂着我的女人走在黑夜的战场,她还要走一夜的路回临汾去。   我关心的对凌美子说“路小心点,别碰了滑了,还得给我生闺女呢。”   她却在问我“你想生儿子还是生女儿?”   “最好还是生女儿。”我想了想说“生个漂亮的女儿,有人保护,有人疼,挺好的。”   她忽然幸福的一笑“你是在说我吗?”   “你好不要脸哦。”   她靠在我怀里,对我说“你是我的脸面啊。”   我说“你是我的女儿啊。”   第十五章,我的将军   凌美子无疑现在很有钱。   二十根金条那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足够一辈子花了。   我俩一辈子都够了。   我把戒指收了起来,放在衣服里面的兜里,还有那支钢笔。   凌美子走了以后,我拿出孙慧的照片,那是她坐在沙丘的照片,阳光洒在她的脸,她笑的很幸福。   凌美子走了。   但她送来了情报,不光是给我送来了情报,也给陈冲送去了。   第二战区执法总监张培梅将军此刻在王靖国的司令部里,张世平也在那里。   此刻司令部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王靖国很魁梧,很壮实,是将军长。   张培梅很瘦弱,很苍老,是执法总监。   张培梅将军指着王靖国的鼻子“你必须给我保证坚守阵地,绝不后撤,你有两个师,左右还有三个师协助,四万人,难道挡不住仙本两个旅团吗?”   “张将军啊,这是日军的精锐啊,加强的旅团,一个旅团有一万人啊,日军的攻势你是最清楚的,肯定守不住的,我们最多坚持一个星期,必须撤退了。”   “王靖国啊王靖国。”张培梅将军非常生气,丝毫不给军长面子“未战言败,你算什么军长?日军还没有来,你把各军事单位后撤,这样的仗,怎么能打的赢?我跟你说,你要是守不住阵地,我到阎锡山那里告你去。”   王靖国着急的直跺脚“将军啊,靖国一定尽力,一定尽力啊,可是那边的新军,五个纵队,在那儿摆着,看着咱们死,这仗不应该这样啊。”   “不要说别人,说你自己。”   将军怒极“你便当没有那新军,死守阵地,保境安民,是不是你的责任?你告诉我,是不是你的责任?”   王靖国被骂的烦躁不堪,但他又不敢气老将军。   “当然是我的责任,一定是我的责任,可不能全死了吧?忻口一战损兵十万,太原又死一万,汾阳又死一万。咱们的部队,剩这点儿人了,要是死干净了,山西和咱们没关系了,那保境安民,也没人去做了。”   “狡辩!畏战是畏战!你不要管他们,你自己不守这土地,让谁守?这是你我的山西啊,这是山西人的山西啊,绝不能后撤。”   “好,好,好。死守阵地,死守阵地。”王靖国无奈的叹气。   张培梅指着王靖国“你现在可答应下了,我便信你,若出了差错,阎锡山饶你,天也不饶你。”   王靖国堂堂一将师长委屈的都要哭了。   张培梅推开门,对着门外的张世平喊“走,去其他阵地督战。”   深夜,老虎山阵地的兵都躲在防空洞里睡觉,深沉的黑夜笼罩着这方山峦。   有个身影出现在远处,哨兵立刻喝问“什么人!”   那人渐渐走近,终于可以看到面貌。   忽然。   阵地传出吼声。   “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声音从很远处传来,然后一瞬间轰动了这座山!   “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声音一层一层传来,像浪潮一般。   神仙惊的直问“乖乖,该不会是阎主席来了吧?”   二狗子问“不会吧?”   “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我终于听出来,这是士兵们自发的呼喊,我感觉有热血在涌,因为我知道了,我的将军来了。   三晋战神,张培梅!   只有他,有这样的声势。   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壕沟里,他灰白的头发也影响不了他的威严,他路过一个一个士兵。   士兵站的挺直敬礼。   那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在山西当兵的,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路过士兵,拍着年轻士兵的肩膀。   “好后生,好后生,都是山西的好后生啊。你们都是山西的脊梁啊。”   “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将军巡视着战壕,每一个士兵都在致敬他们的将军,一个根本没有军衔的将军。   我站在那里,怒吼出声“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两千号士兵,只尊敬一个人。   在山西军界,张培梅三个字,无出其右,阎主席也不行。   张培梅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侄儿,伯父来看你,来看看你的兵,好兵,都是好兵啊。”   我怒吼“保境安民!”   “对,对,对,保境安民,记住这四个字够了。”   神仙推开指挥室的门“将军请。”   “好,好,都进来吧,进来说。”   整个老虎山都惊了,许多兵围过来,神仙,板头,小猫儿跟了进来,张世平也走了进来。   我对着二狗子喊“给将军倒茶。”   “是,团长。”   张培梅将军今年五十多岁了,过度的劳累让他显的苍老,他坐在床,望着我们一干人。   他笑,脱了军帽,像一个慈祥的老人。   “侄儿,你打这些仗,伯父都是知道的,到了这里,伯父能松一口气了,这里可王靖国的军部好的多,这里能看见军人,真正的军人。”   他和我父亲当然也是兄弟。   “伯父,让你费心了,这是我们该做的。”   “说的好。”张培梅将军道“这是军人该做的,可偏偏有许多人不做。”   将军坐在床,于是我们所有人蹲在地。   “王靖国是个有能力的人,可偏偏心眼太多,这一仗,他是靠不住的,老虎山这个地方,是险要之地,也是危险之地,你来,是因为伯父信的过你,晋军里已没有几个能打仗的人了,所以你一定要争气,给我握住老虎山,谁咬也不能松手,知道了吗?”   我点头,我当然知道“伯父,给我两千兵的时候我知道,这是硬仗,我武忠不敢跑,真的不敢跑,我怕我跑了我的兄弟们都白死了。”   “千言万语敌不过一句保境安民,后生们,都记住,都记住你们是为了什么拿起枪的。”   所有人点头。   他是我们的将军。   “说来道去,打仗的是你们,我这把骨头半截子已经埋进土里了,指望不了,靠的你们,年轻人,年轻的姑娘后生,才是改变这个国家的力量,可是年轻人往往容易被影响,容易被诱惑,容易被蒙蔽,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为什么拿起了枪。枪是杀人的,也是救人的,人,是开枪的,也是毁枪的。我张培梅,谢谢你们这些后生了。”   将军对我们抱拳。   我们扶住将军的手“这是我辈男儿的荣光,是我们一辈子的荣耀。”   将军眼含热泪,抱着我的肩膀说“山西不能丢,绝对不能丢,生在山西,死在山西,我张培梅绝不出山西,他阎锡山,也不能走,晋军,更不能走,人这辈子,活一个根,根丢了,完了,永远不能像那张家小子,山东姓韩的,把偌大的东北和山东扔了。这都是祖宗土,祖宗地,祖宗生我,祖宗埋我,记住了吗!”   将军怒吼。   所有人怒吼“记住了。”   祖宗生我,祖宗埋我,这是山西人的魂。   将军走了,他身躯已渐渐弯了。   可他,永远是我们的将军。   张世平站在我身旁对我说“王靖国可能顶不了多久,你要准备好。”   我对他说“山西不能没有张培梅啊。”   张世平道“大哥,保重。”   “保重。”   老虎山再次被震动。   “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将军已去,英雄仍在。   张培梅将军的出现,极大的鼓舞的士气。   战斗在第二天午的时候开始爆发,是最前面的一个师遭到了猛烈的进攻,一个旅团从正面开始突破临汾山区防线。   然后另两个旅团绕过了前面的这个师,直接撞向了王靖国的19军的两个师,都是正面突破,战斗极其激烈,相隔二十公里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   神仙忽然跟我说“还有五天过年了。”   原来,快要过年了。   我带着神仙的一营在阵地前五公里的地方埋伏,准备打一个伏击战振奋士气。   日军一个联队约一千五百人全部步行快速的向前挺近,二十多个斥候分成五队在两侧扫荡。   我看着神仙,神仙也看着我。   日军的大部队在斥候后面两百米,跟的很近。   他们是急行军,全部轻装备。   我伸出手,和神仙狠狠握在一起。   日军斥候,已经冲了过来。   我在天地里怒吼“冲锋!”   我带着一个营七百人直接对日军发动了突袭,七百条后生,清一色苏联装备,直接将二十个斥候碾碎,直接撞到日军前锋。   “机枪扫射,*齐发。”   轰轰轰轰轰。   日军是一字长蛇行军,我们撞在了蛇头。   “撞回去。”   军官奋勇,三军死战。   日军在劣势地形迅速反击,我们从往下直接冲了下来。   砰,砰,砰,轰,轰,轰。   我们把日军的前锋直接包围碾碎,两百个日本兵被我们捅成窟窿。   “撤!”   一击得手,我们迅速撤退,我们干掉了两百个日军,阵亡了不到一百人。   我们要让日军明白,这群被困在山里的晋军也是会咬人的。   日军前锋受挫,并没有撤离,反而追着我们来了。   我们的工事很坚固,而且修的很好,日军在山下开始搭建炮兵阵地,有十门野炮。   我对着神仙喊“咱们的炮呢?干他。”   日军以为我们早已没有什么重武器了,可苏联偏偏送来了二十门120毫米的炮,那可是真正的大炮啊,一千发炮弹,让我们可以狠狠的揍一次日军。   在日军刚刚搭建炮兵阵地的时候,二十门重炮开始轰击。   轰,轰,轰。   我们在山顶都感受到剧烈的震动。   山脚下瞬间变成火海,日军阵线被炸的支离破碎。   小猫儿扑过来,望着被炮火摧残的日军,激动的喊“我草,团长,冲一下吧,能赢,真的能赢。”   日军似乎忘记了在忻口挨过的炮击,这个以轻装备为主的穿插部队没有想到会遇到重炮,更没有想到会遇到我们。   我往地一坐,对小猫儿喊“全团冲锋,一次干垮。”   小猫儿冲在最前,两千号兄弟从山顶撞了下去。   重炮带来的威力简直惊人,苏联的装备让我们成功的击溃了一个联队,干死了他们五百人。   小猫儿带着两千人冲下去,半个小时撞走了日军,剩下一半的日军在我们猛烈的炮火里撤退了。   我对着二狗子喊“去,告诉炮兵,剩下多少炮弹必须告诉我。”   “是。”   我们的装备很丰富,不光有二十门重炮,还有二十门迫击炮,还有掷弹筒,甚至有高射机枪。   蒋正花了很大的代价从苏联拿到了武器,的确是正规武器,其威力十分强大,至少可以和日军的正规部队装备持平。   打扫战场,缴获了五百条枪。   我们阵亡三百人,受伤两百,日军阵亡三百多,受伤扔下了两百人,我没有下去,我只知道日军的伤亡变成了五百人。   神仙不可置信的问我“这么赢了?”   在强大的武器面前,我们赢的很轻松,所以,装备的差距真的是会要很多人命的。   我们这边刚刚打退敌军进攻,新军那边传来炮声,想必是日军也袭击了新军。   但是炮声只持续了三分钟,没有动静了。   司令部发来电报,临汾最前线的一个师坚持了五个小时后全线奔溃,日军旅团顺势向运城方向进攻。   所以,当时的情况是,日军两个旅团猛攻晋军央阵地,一个旅团进攻运城,剩下的一万多人分散出击,袭击各个小部队。   忽然有通讯兵冲了过来“报告团长,司令部命令,出一部分兵力掩护民族大学撤离。”   “他们在哪儿?”   “大概东北方向十公里处。”   那里是新军的地面啊,而现在新军刚和日军交火。   整个临汾山区在一瞬间全部打了起来,抬头四顾,到处都是枪炮声。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十公里的山路步行也要两个小时。   我对神仙喊“你在这里,我去。”   神仙点头“带小猫儿。”   小猫儿是我部队里最猛的战将。   “小猫儿,带你的营,跟老子走,给司令部回电,我部已前往救援。”   小猫儿在天空里喊“三营的,跟我走。”   民族大学是刚刚创办在临汾的大学,只开学两个月,但是阎主席几乎邀请了国一半的化名流入校讲课,简直是国盛况,无论左右翼人士都在这里。   这些人的命,不是值钱的问题,这些人,影响着这个国家。   我刚走,司令部孙楚将军又发来电报,务必保证师生安全,不惜一切代价。   然后是执法处张培梅将军也发来电报,吾侄需尽全力。   然后是郑屠夫,兔崽子,化人很重要,很重要。   然后是阎锡山的电报,八个字,   保境安民,军人本分。   这个任务,极其重要,因为这是一个意外,天大的意外,他们本来有一个师的新军护卫。   我们带着五百人在山里寻着枪声冲了过去,当我翻一个山顶,我看到一千余师生正在山谷里撤离,后面跟着一支军队,约三百人的日军。   这是一支从联队里脱离出来的日军,我对小猫儿说。   “命令都看见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直接冲锋,干倒日军。”   “刺刀枪,机枪突进掩护,全体准备冲锋。”   当师生全部撤出以后,我们静静的等待着日军的到来。   有了苏联装备的我们,已经可以冲垮日军,因为我们没有苏联装备的时候也可以。   日军追的很近。   “准备!冲锋!”   我和小猫儿冲在最前,五百号人疯狂的撞了下去。   这支日军的作战经验很少,从他们的战场反应可以看出来,很机械化的战术动作。   砰砰砰砰砰。   我们从山腰冲下来,占据地利,又占据人数优势。   日军立刻全部卧倒射击。   “*。”   我呼喊着,这样的冲锋,我们直接冲到了谷底,与日军血战。   噗噗噗。   白刃战非常惨烈,也非常短暂。   当刺刀划开年轻日本兵的胸膛,当鲜血再一次喷在我的脸,我笑。   我狂妄的笑“日本人,也得死!”   我呼喊着,所有的士兵都猛冲下去,   两分钟后,战斗结束,一百多日本兵逃窜。   “三分钟打扫战场,救助伤兵,马撤离。”   小猫儿跑过来跟我说“团长你听,明明新军在和日军交火,怎么会让这么一个大队日军插进来?”   “谁特么知道,不管了,马撤。”   一个冲锋,我们双方各自阵亡了一百多人。   我带着士兵去追民族大学的师生,他们撤离的速度并不快,我们很快追了他们。   我呼喊“谁是领导,领导出来!”   有一个年人说“我是教导系主任。”   我问“你们要往哪里撤?南面是吉县,北面是新军。”   主任慌忙跑了过来“我也不知道啊,先去吉县吧”   “你马确定一下你们的撤退地点,马。”   我回头对小猫儿喊“给司令部发电,我部已接应到民族大学师生。”   “好。”   主任匆匆跑出去,又匆匆跑回来。   “过黄河,过了黄河再定。”   第十六章,纷乱   民族大学的成分非常复杂。   各种思想各种流派的有名之士都有,这次的追击显然让师生遭受了巨大的恐惧。   “好,先向西走,西面有渡口。”   我们掩护着师生一路向西,天黑之后我们离黄河边还有二十公里,但是我们已经彻底逃出了战区,炮声已经很远。   当我们到了一个较大的村子的时候,师生们停下休息。   “所有士兵,立刻警戒,五步一岗,哨兵一百米,侦察兵前后五百米,马。”   “是!”   所有士兵开始行动。   我看到黑暗里这些学生,他们都很年轻,多是些十七八岁的,也有更小的,男生占九层,女生特别少。   有一群教授老师们大约四五十人围成三个圈子各自激烈的讨论着。   我走过去,问“谁是李公朴先生?”   李公朴先生三十多岁,非常斯的样子,举手回应我“我是。”   我走过去,对众多教授老师先生敬了个礼。   “我是晋军196师一团团长武忠,奉命掩护民族大学撤退。”   “感谢你们的护送,感谢。”   他们蹲了一圈人,我也蹲了下来,问李公朴先生“先生,我可以占个地方吗?”   “当然可以。”   我扫视了一圈,约有十三四人,有四个女人,其一个年级较大,另外三个都是在二十多岁的年级。   我蹲在一帮化名人间,也感觉不太很习惯,我身还都是血,我还抓着一把步枪。   我对他们说“我个人,非常感谢各位先生教授能来山西,真的,非常荣幸,我是战事脱不开身,要不然我也定当去聆听先生们的教诲。”   有一个教授说“你我皆是为国出力,同等重要。”   我说“司令部的命令是掩护大家去宜川,但是过了黄河会有其他部队接应,我们负责送到黄河边。”   李公朴先生说“很好,很感谢。”   我对李公朴先生我“先生,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吗?”   “当然可以。”李公朴先生一一介绍,我一一点头打招呼。   萧红后来很有名,但我那个时候看到的萧红只是一个较瘦弱的女人,萧红的旁边是萧军,还有艾青,剩下的人的名字我并没有记住。   另外两个年轻女人,一个叫田飞燕,一个叫周小青。   我悄悄的问李公朴,“先生,田飞燕和周小青哪位是作家?”   李公朴看我问的神秘,也猜出我是在找人,便说,“一地的人,都是作家,出名的话,还是周小青要出名一点。”   “谢谢先生。”   不错,方蓝并没有告诉我他女朋友的名字,我是靠着猜测,来到了周小青的身边,周小青坐在萧红的旁边。   我过去,有人帮我腾了一个地方,我悄声问周小青。   “先生,你是不是有一位姓方的朋友?”   周小青立刻问我,反应很快“你认识方蓝?”   姓方的人实在太少,所以不会有错。   我还替方蓝撒谎,“不错,军部的联络官方蓝,前些日子我在西安有过见面,我说临汾局势不好,他托我代为照看你。”   周小青用疑惑的口气问我“你是晋绥军的人,还是和方蓝一个单位的?”   我哼了一声“你听我说话的口音是不是山西兵?”   我看不太清周小青的脸,我也不好意思多看,她很瘦弱,和萧红差不多,但是她给人的感觉是很艺青年的那种感觉,反正我是不怎么喜欢太艺的姑娘。   周小青点点头“他好吗?”   我说“不清楚,不过我可以用电台联络西安军部找他。”   周小青问“你真的可以联系到他吗?”   我其实当时也不知道方蓝在哪里,我说“只能试试。”   “好,那你告诉他,我现在平安,无需挂念,我们会去宜川。”   “好。”我点头,起身,吩咐通讯兵联络军统。   这个时候,另一个圈子里有人说“我们不去宜川,我们要往北走,去延安。”   “对,我们要去延安,去延安重新办学。”   这群人很明显的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约有七八个人。   我皱眉问“先生为什么要去延安?”   “山西战局险恶,已不适宜办学,当然要另找地方办。”   我说“河对面宜川附近也是晋军驻防,那边会较安全,也可以继续办学啊。”   那人一摆手“我和你说不着,你是当兵的,管不了我们的事,我们要去延安,重新组建学校,有没有人跟我们一起走的?”   “有,有,有。”约有百多号学生响应。   那位主任说“冯教授,您何必如此呢?民族大学刚刚创办,小受挫折为何要离开呢?我们会重新恢复学业的。”   那人似乎打定了主意“主任,不用多说了,我们已经决定,过了河走。”   那人很坚决,主任已不好再劝“那过了河再说,赶紧走吧。”   从这里到黄河边的浮桥走了六个小时,因为山路实在难走,天又非常黑,到了浮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   浮桥有几个兵守着,有一辆卡车亮着灯,卡车前站着几个人。   学生们开始缓慢的度过黄河,教授老师们都在后面,我陪着教授们到了河边。   我看到一个穿着山装的年轻人冲了过来,直接扎进了人群,一把将周小青抱了起来。   没错,是方蓝。   他在接到电报以后只用了五个多小时开着车赶到了这里。   我看到周小青被方蓝抱在怀里,周小青轻轻的拍方蓝的肩膀,方蓝不放开。   周小青那一群人于是在前面等她。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我都要见不到你了。”   “我在这儿,在这儿,我来了。”方蓝抱着周小青,像抱着一辈子的爱情。   方蓝问周小青“你要去哪儿?”   “我们去宜川。”   “去西安吧,这边还要打仗,先到西安,等不打仗了再说。”   周小青说“我这么多朋友都在这里,怎么能一个人走。”   “那一起走,卡车拉的了。”   我站在山西人的角度反对了一句“蓝蓝,这得看人家的意思,你把他们送到宜川,人家是走是留再说。”   他看到我们一群兵,对我说了一声“谢谢。”   我想起把他的打火机送给了凌美子,过去把他拉到了一边。   “哎,说正经的,那个送女孩子礼物得送点啥?”   “那我能知道啊?我要知道的话,周小青现在是方夫人了。”   “你看,蓝蓝,哥们儿出动了六百人,跟鬼子干了一仗,躺下了两百个兄弟,连尸体都没来的及带走,护着学校杀了出来,你知道,太原一没,这儿啥也买不到,你冲我这些兄弟的面子,去西安帮我弄点儿送女孩的礼物。”   方蓝叹了口气“你总是找让人不能拒绝的借口。好,冲这些殉国的兄弟,我答应了。”   “走吧,一辆车,你能拉几个算几个,先走吧。”   “好,再见。”   我们站在岸边,望着他们离开,我多么想和他们一样可以扭头离开啊,不要管这纷乱的局势,不要管这该死的烂仗。   我对着他们挥手,他们消失在了夜里。   民族大学其实从这一天分崩离析了,我挺搞不懂他们的,为什么山西这么宽松的政治环境他们还要走。   其实那天他们吵的非常厉害,涉及了很多敏感话题,我也不多说了。   处理完民族大学的事情,等我们再回来老虎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日军的一个联队进攻受挫以后在远处构筑了临时阵地,然后,他们在王靖国处的攻击更加猛烈,而在新军方向攻击的部队,在彻底击退新军后,对老虎山进行了包围。   大概有五千人的日军渐渐汇聚到了老虎山。   我一回到指挥部,了解完情况以后,告诉神仙“没事儿放几炮,我去睡一觉,折腾了两天了。”   我们有重炮啊,我们现在有武器。   还有六百发120毫米的炮弹和一千发迫击炮的炮弹。   我们的弹药较充足。   通,通,通。   日军都没有携带重武器,于是他们在下面谷底和对面山不停的享受着我们送给他们的炮弹。   新军的撤退在二战区高层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这次撤退,引发了后来一系列的争端和战争。   阎锡山看着王靖国发来的电报,暴怒不已。   他一掌拍在桌子。   “红色组织是要干什么?新军是山西的部队,是打日本人的部队,这是叛变,是叛变。”   有卫兵冲进来“主席,最前沿的部队,投降日军了。”   阎锡山的身子一震,他喃喃问“投降了多少人?”   “一个师,全降了。”   这是晋军第一支正规部队成建制投降。   山一般坚强的阎锡山颓然坐倒。   “为什么守不住山西?为什么守不住?”   参谋长在问“主席,局势太差了,山西,怕是守不住了,该制定撤退到陕西的计划了。”   “去吧,你们研究去吧,给王靖国发报,坚守三天,为部队转移提供时间。”   “是,主席。”   有将军问“老师,这新军怎么办?这是咱辛辛苦苦自己拉起来的部队,用的咱的装备,领的咱的钱,军官也许多都是咱的人,不能放弃啊,不能这么给了红色组织啊。”   阎锡山问“还有什么办法?咱们的部队快打完了,制不住新军了。”   将军道“张培梅将军或有办法。”   前线督战部。   张培梅将军面如死灰。   “传达阎主席的电报给王靖国,三天,少一分钟都不行。”   “是,将军。”   “新军的情况,详细一点告诉我。”   士官道“第一纵队已哗变,撤出了战区,向吕梁方向转移,二四纵队与一纵队呈品字形在吕梁地区。”   “如何哗变的?”   “新军总司令被软禁,薄掌握了最高指挥权,一纵队大部分晋军军官被捕,整个一纵队已彻底哗变。”   张培梅的脸黑的怕人,他不愤怒吗?他当然愤怒。   “唇亡齿寒啊,都是部队,国家危难之际,怎么能夺权兵变呢?哎。二四纵队如何。”   “不清楚,只知道二四两个纵队向北移防,没有消息传回来。”   “三纵队,五纵队呢?”   “三纵队在与三千日军血战,伤亡惨重,已有奔溃态势。五纵队在后方,多次给五纵队发布作战命令,但五纵队一直按兵不动。”   张培梅将军想了想,抬头,望着西北方向“给延安发电,给周代表发电,新军若不服从二战区命令,我张培梅,拿薄的人头祭旗,拿陕北十万人的血洗地。”   士官浑身一震,眼泪直接涌出。   “是!将军!”   “命令,所有部队听我指挥,前线部队收紧战线,放弃各阵地,向19军和196师阵地集结,给全山西所有能够联络的部队发电,这,是最后的战斗。”   张培梅以第二战区执法总监的身份通电全省,这是最后的战斗。   第一个接到电的是卫立煌。   他虽然已脱离山西战区,但他的部队还在运城条山一线固守。   卫立煌握着电报,手在抖,他望着他的副官,眼神狠厉“五个师全部出击,为张将军,一壮声威。”   “是!”   延安,周代表握着电迅速找到了毛,众将领此刻都在。   周将电递给将军们。   “山西局势已不可再缓,日军意欲一战扫平山西,山西同志的动作有些快了,还是应当以保持山西敌我僵持为重。”   毛点头“山西,不能全部沦陷,阎锡山若是败逃,山西民心尽失,我们也会非常艰难。”   众将领纷纷点头“还是应当保证国军对日军的牵制,所以,新军还是应当暂时听从二战区,不要太过着急,此刻即便分离出两三万部队,也只会被日军围歼。”   毛终于决定“给薄发电,为全局出发,暂不与阎决裂。”   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日军集结了五千人的部队,分三个方向,对老虎山阵地,发动了全面进攻。   神仙,豹子,在我身边。   豹子问“团长,怎么办。”   我望着我的山河,看着张将军的电报,这是最后的战斗。   “打光所有炮弹!”   “全部炮火,放!”   炮兵阵地已全部开火,重炮轰击着整个山地,迫击炮轰轰炸响,全军位。   我问神仙“咱们是不是要死了?”   神仙笑“要完了,打不过了,新军都跑了,王靖国估摸着也要跑了,咱们差不多了,这四个月打的,够意思了。”   “我可不想死。”我撇撇嘴“凌美子还没给我生孩子呢,叶晓雪还没搞定,你说我死了她俩可杂活?”   豹子很激动的喊了一句“大哥,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死一边儿去。”   日军的进攻很猛,但是我们的炮火也很猛,我们压制住了敌人的进攻。   轰轰轰轰轰。   漫山遍野全是爆炸,当日军冲到阵地前的时候,又是一轮*齐发。   轰轰轰。   日军的进攻被击溃了,这次进攻日军根本没有冲到我们防线。   没有了火炮优势和空支援的日军和我们一个样,我们也强不了多少,我们有坚固的工事和居高临下的位置,日军在扔下两百具尸体后仓皇逃窜。   我看着几千号日本兵后撤。   “神仙,你说这支日军是不是真的实力差一点?你看仙本原来的那个旅团,全特么疯子,这个部队真不行啊。”   神仙也点头“哪有那么多厉害的部队,再厉害的部队也会死干净,最后剩下的,都是些打残了的部队。”   “咱哥俩这运气,每次打的没人了,总能补充,而且这兵是越补充越多,我看,我特么快能当师长了。”   我们强大的炮火让日军以为我们的实力很强大,其实我们已经打光了所有的炮弹了。   日军停止了进攻。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想,日军一定在调集炮火。   由于老虎山位置险要,日军的炮兵部队行进艰难,到了黄昏的时候,日军的炮兵终于赶来了。   现代化的战争让士兵们面临前所未有的灾难。   当第一发炮弹落在我们阵地的时候,我呼喊。   “隐蔽!”   日军的炮火相当充足,仙本为这次战役准备了很久。   轰,轰,轰,轰,轰。   这一次,我们被日军的炮火猛烈的攻击。   老虎山像一个面包,被无数的炮火砸进来,炸的稀烂,日军绝不对不会心疼炮弹。   “传令兵,告诉二营,三营,日军一旦进攻立刻反击。不要让日军靠近。”   “是,团长。”   面对五千日军的包围,我们毫无胜算。   我们真的守不住,五千日军,那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力量了。   藤森的一个旅团,干死了我们八九千人,没有郭占伟的五千骑兵救援,我们全死了。   现在,我们的眼前是五千名日军。   我和神仙挤在防空洞里。   “武忠,打完这一仗,你准备干啥去?”   “老子偷跑回太原,去把凌美子干了。”   “哈哈哈哈哈哈。”神仙笑着“打完这一仗,我要买处院子,给红儿安置一个家。”   “打完了咱们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去哪儿也行,反正我在哪儿,红儿在哪儿。”   第十七章,各路支援   日军的炮火轰了足足一个小时。   入夜的时候,日军趁着炮火发动了第二次大规模进攻。   还是三个方向,还是三千人的进攻。   我扑在阵地,抗着重机枪。   “机枪开火,不要让日军靠近。”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瞬间整个阵地的机枪轰鸣起来,日军在两百米外遭到我们机枪的封锁。   “守住阵地,稳住。”我呼喊着,绝不能让日军突进到阵地,我们兵力太少,白刃战绝守不住。   两军在阵前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对射。   我们的火力很猛,日军被压的根本不能冲锋,不惜弹药,猛烈的阻击日军。   “稳住,不要让日军冲锋。”   在密集的子弹下,日军也无法发起冲锋。   轰,轰,轰。   炮弹扫荡着我们的阵地,伤亡很大,阵亡的数字每一秒都在极速的增加。   忽然有士兵喊,“战机!战机!”   我们抬头望去,黑暗无法看清战机的样子。   只见六架战机从天空里俯冲下来,重机枪咆哮着,在我们阵地前面扫过,将日军阵线撞开。   “草,是我们的飞机!”   当卫立煌接到电报的时候,联络了西安航空大队,六架战机腾空而起,冲进硝烟弥漫的山西。   战机的重机枪横冲直撞,扫荡着日军。   我听见我的兵喊“空军万岁!空军万岁!”   这是山西最后的战斗,整个国军系统,已尽了全力。   “全部火力。”   196师沸腾,在战机的支援下,我们疯狂着。   日军并没有撤退,事实,战机虽然强大,但六架战机无法击溃三千日军的冲锋,被逼疯的日军开始发起最惨烈的冲锋,不顾一切。   日军的炮火还是猛烈的射击,空军队长命令。   “四五六战机支援阵地,二号三号,随我进攻日军炮兵阵地。”   “是,队长。”   战机分成两个编队,三架战机冲向了日军。   “放空炮火。”日军的防空炮开始攻击。   三架战机俯冲下去,重机枪扫射在日军炮兵阵地里,面对突如其来的空打击,日军炮兵伤亡惨重。   三挺重机枪扫过大炮,将炮弹引爆。   轰,轰,轰。   炮兵阵地一片火海,我们的压力瞬间变小。   一枚防空炮打在了三号战机的机翼,飞机摇晃起来。   “队长,日军炮火太猛,无法靠近,无法靠近。”   “俯冲,俯冲。”   三架战机贴着地面冲进去,日军的高射炮,高射机枪疯狂的反击。   三号战机在俯冲下来的时候,被炮火击驾驶舱。   “轰!”   战机直接撞在地,将一堆炮弹撞的爆炸。   第二次的爆炸直接摧毁了日军炮兵阵地,烈火熊熊,把山峦照的通亮,爆炸引发大火,半个山坡都烧了起来。   阵地,三架战机配合作战,日军的冲锋十分惨烈。   “报告,二营阵地被突破。”   “告诉板头,不许后撤一步。”   “是,团长。”   日军撞进了二营阵地,三架战机都赶去支援,将阵地里的日军撕成烤肉。   我们被包围,被歼灭,但我们没有放弃抵抗。   在日军的炮兵阵地被摧毁后,几公里之外,又一个炮兵阵地开始攻击我们。   日军已下了血本,无论如何,要一次拿下老虎山。   “队长,发现日军新的炮兵阵地。”   队长喊“消灭他。”   “队长,弹药已快消耗完毕。”   “进攻。”   “是。”   两架战机再次向着日军炮兵阵地冲去。   轰,轰,轰,轰,轰。   日军的炮兵阵地放空炮全部开火。   “队长,冲不进去啊,弹药打光了。”   队长下令“二四五六号战机返航,再次命令,二四五六号战机返航。”   “队长!”   队长望着手的电报,这是最后的战斗。   他对着他的队员喊“不要悲伤,我将完成我的使命,这是我辈的光荣,为了国家。”   队长的战机已冲下去,直接向着炮兵阵地撞了进去。   我们望着一架战机孤零零的飞向了日军炮兵阵地,直接撞了去。   “最危及的关头,战机,是我们最后的炮弹。”   轰!   战机将十几门山炮撞飞,爆炸之后,炸出火海。   这是最后的战斗。   我已握着刺刀站起。   “国空军万岁!国军人万岁!”   日军在我的眼前,他们愤怒的脸像要把我撕碎。   我对着天空呼喊“国军人,全线反击。”   整个老虎山爆发出更惨烈的近战,日军的炮火已被摧毁,战场瞬间进去白刃战。   噗,噗,噗。   到处都是刺刀劈开身体的声音,那声音让人的神经剧烈的颤抖。   我们从阵地冲出来,撞了日军。   砰,砰,砰。   两军撞击,我们死战不退,一千号国兵在三架战机的支援下生生挡住日军的进攻。   战机没有返航,他们在我们头顶飞过,子弹将土地掀开,那是我们的土地,也是我们的坟墓。   “冲锋!撞下去。”   所有的士兵都已经疯狂,军官冲在最前,冲在最前。   我们真的把日军撞下去了。   战斗持续了很久,当日军开始撤退的时候,我们只剩下八百人,但日军至少也扔下了一千具尸体。   这是我们打过的唯一一次有空军支援的阵地战,战机的出现大大增强了我们的战力,我们赢了,我们阵亡了七百人,日军阵亡了一千人,还损失了炮兵阵地。   但是日军的大炮没有全部摧毁,在日军开始撤退的时候,越有十余门炮又开始轰击,掩护他们的部队撤离。   那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在相同实力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打赢日军,真的可以。   板头冲过来,跟我说“团长,伤兵太多了,重伤的太多了。”   “马转移,先往吉县转移伤兵,马给司令部发电,报告战况,请求支援,武器弹药必须补充,还有,告诉司令部感谢战斗机支援,向空军致敬。”   我的电报该没有发出去的时候,张培梅将军接到了王靖国部撤退的电报。   他怒目圆睁,狠狠拍在桌“王靖国,你是在找死!”   “给阎锡山发电,我要军法处置王靖国。”   “是,将军。”   张培梅将军坐在椅子,神情沮丧。   “完了,完了,王靖国一撤,门户洞开,老虎山被日军全部包围,新军又迟迟不动,完了。”   “报告将军,运城方向卫立煌部与日军发生了激战,在运城附近击退了日军一个旅团。”   “王靖国,还不如个卫立煌啊。”   “报告,新军一二四纵队在向前线移动之后,没有与敌发生接触。”   张培梅忽然站起来,握住了他那把战刀,那是二十年前他干死一个师长缴获的战刀,这把刀,已经二十年没有染血。   他将战刀递给了张世平。   张世平一惊,喊“将军!”   “拿着我的刀,拿着我的命令,去新军五纵队,你知道该怎么做。”   张世平深呼吸,“将军保重。”   张世平持刀而出“执法队集合,一百人,随我出征。”   新军三纵队一万人拖住了三千日军,他们伤亡非常保重,但是没有撤退。   五纵队到现在还在观望。   因为整个阵线都在奔溃,五纵队的司令十分犹豫。   周司令担任五纵队司令也不过半年,他不是阎锡山的嫡系也不是红色组织的成员。   他是个普通的军官,在红色组织与阎锡山的博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司令。   五纵队其实是五个纵队最弱的,只有六千人。   周司令不敢与日军打,因为他明白,如果真的与日本人打,这六千人,只要一仗全报销了。   但他忘记了,这不是他的军队。   这是二战区山西的部队。   周司令和参谋长以及两个团长正在司令部里激烈的争论。   并不是所有的军官都畏战的。   “徐团长,咱们这点人,去也是给日军塞牙缝,三纵队都已经阵亡四千人了,咱们去也顶不住啊。”   徐团长据理力争“军队,保境安民,保家卫国,那是使命,那是咱们存在的意义,峰命令我们进攻,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都死了而做这么等着吧?”   周司令很生气“徐团长,大道理我都懂,可是咱们的部队真的不禁打啊。”   司令部里吵成一堆,没有结果。   六千人的部队集结起来,等了一天的命令,然而,没有命令。   通。   五纵队司令部的门被踢开。   张世平走了进来,执法兵涌进来,围住了一众将领。   “谁是周司令?”   他的声音很冷,他的脸也很冷。   “我是,你是谁?”   “第二战区执法处,张世平。”   周司令脸色一变,惊恐的问“你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被惊住,执法队,是一个恐怖的组织。   噌。   战刀已出鞘。   张世平望了一眼周司令,他很不明白,这样的草包,怎么会当司令的。   他没有回答周司令,因为他不用回答他了。   砰!   张世平手起刀落。   所有人惊呼出声。   周司令的脑袋,飞了出去,血从脖子喷出来,喷了他一脸。   所有人都震在场。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架势,一个司令,直接剁了。   张世平,像一个魔鬼。   他一脸的血,问。“谁还抗命?”   参谋长怒吼一声“全军出击,立刻,马。”   张世平问“谁去支援老虎山阵地。”   参谋长道“全军支援。”   他笑了笑,走过去,拿起了周司令的脑袋,他的眼睛里,是渗人的恐惧。   “留下二十个人,五纵队再有人抗命,司令部的,全给我剁了。”   “是!”   晋军杀神张世平,一刀平定五纵队。   “把周司令的尸体吊在营房门口,让这些兵看看,这是抗命的下场。”   他拎着周司令的脑袋,转身出去。   徐团长怒吼“命令全部部队,火速支援老虎山。”   张世平带着八十个兵连夜往一纵队冲去。   黎明的时候,他到了一纵队指挥部。   卫兵看着满身血的张世平,还有张世平手里的人头,都吓傻了,执法兵撞开门卫。   “谁敢抗命,地枪决。”   他带着兵直接冲了进去,一纵队司令部里,薄主任此刻是最高指挥官。   一众红色组织将领夺取了一纵队的指挥权。   薄主任望着张世平拎着人头进来。   卫兵们立刻举起了枪,执法兵和卫兵们对质起来,双方在院子里互相瞄准着。   薄主任走出来,问“你是张世平?”   张世平把周司令的脑袋扔在地“这是五纵队的司令,你一定认识,我来干什么,你心里也清楚,谁敢抗命,老子屠了你司令部。”   薄主任双手握拳,怒气勃发。   “你威胁我?”   张世平轻笑“你错了,我不是威胁你,我是命令你。”   仓啷!   战刀出鞘,张世平在朝阳下持刀而立,望着新军最高指挥官。   “没有人敢这样命令我!”   “现在不是有了吗。”   薄主任恨不得生吃了他,可他不敢,他知道张世平真的能屠了他的司令部。   “好,好,好,张世平,记住你今天做的事情。”   他已不能不进攻。   所有人都逼着他进攻。   “命令一二四纵队,全力进攻吕梁地区。”   不错,即使被张世平拿刀逼着,薄主任也没有救援临汾战区,而是进攻吕梁地区的日军。   三个纵队,三万人的部队进攻吕梁地区,让仙本皱起了眉头,不救,则新军有可能从北向南包围临汾,救了,临汾的兵力便不够了。   他最后还是派了五千人的部队脱离战斗北,去汾阳一线阻击新军的进攻。   此时,汾阳有日军五千,三纵队阵地有日军三千,附近还有两千日军,计一万人,一个加强旅团北拖在了老虎山以北。   老虎山又牵制了五千日军。   而运城又用了仙本一万人,所以临汾山区的日军部队已经降低到一万五千人。   而晋军,还有三万多人。   张世平到了一纵队的时候,日军对我老虎山阵地发动了第三次进攻。   我部已剩余不到八百人。   我们的后方传来了激烈的交火,我们看到无数的士兵在冲击日军,从侧面直接撞向了日军的冲锋。   战斗很激烈,很残酷。   至少三千人的部队撞向了一千日军,我们看着山下的战斗,我们知道,援军来了。   前线指挥部。   “将军,五纵队的两个团已突破日军,增援到老虎山阵地。”   “好。”张培梅将军终于松了口气“张世平干的不错,去,给武忠发电,由他指挥新军部队,死守老虎山,没有命令,不得撤退。”   “是,将军。可是。”   “可是什么?”   士兵回答“可是武忠只是团长,一纵队去的也是团长,他怎么指挥啊?”   张培梅点头,这是个问题,同级指挥是最犯忌讳的。   他大手一挥“新军的兵打仗没经验,必须武忠指挥,去,发电,提升武忠为196师副师长暂代师长,命令,新军增援部队由武忠指挥,不,直接编进196师,给阎锡山发电,通知他一下,这么定了。”   一纵队的两个团生生撞开了日军,并且歼灭了大半日军,然后冲到了老虎山。   日军两天里已损失一千五百多人。   而我们的八百人,迅速壮大到四千人。   来的,是徐团长。   徐团长我见过,稍微有点映像,他应该是我大个三四岁,也是晋军的人,是调拨到新军的军官。   他对我敬礼“新军五纵队新编三十五团团长徐新年前来增援。”   我回礼“196师师长武忠奉命接收你的部队。”   他显然也对我有点映像。   “不是吧,你都干到师长了?”   我嘿嘿一笑“暂代,暂代,这是前线指挥部的命令。”   徐新年看了看,又对我敬了一个礼,“师长,你是不知道,我早烦透了那个周司令,早想着回老部队啊,正好,我们跟着196师干了。”   我笑着点点头“能活下去再说吧,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一万日军增援过来了。”   “不是吧?”徐新年吓的脸都绿了。   “最新情报,王靖国跑了,他对面的一个加强旅团九千多人向老虎山移动了。”   王靖国的撤退导致临汾防线的全面奔溃,我们将承受日军最猛烈的攻击,老虎山,被一万三千名日军,包围了。   我和徐新年悄悄蹲在战壕里。   我搂着徐新年“说说你部队的情况。”   “嗯,我的团有两千人,基本没有被渗透,但是三十四团许多军官是新提来的,较赤化。”   我点点头“那这样,你还是指挥你的团,那个团我整编了,你带兵防守左侧阵地,我防守右侧阵地,没有命令,绝不能撤退。”   “呵呵,你放心,咱们晋军,那绝对不是逃跑的兵。”   “好,这样,你带你的部队去吧。”   徐新年带着他的两千人驻守左侧,我带着八百号兄弟和增援的一千六百人去了右侧。   浩浩荡荡的部队重新填满了老虎山阵地,我们已经重新强大起来。   我对着板头喊“集结部队,临战整编。”   一千六百号士兵集结起来,一场整编,开始了。   第十八章,自由的地方   临战整编我早已熟悉。   但是整编的消息传到增援部队里的时候,还是炸锅了。   许多军官怒吼着“凭什么整编我们?我们是来增援的,不是接收整编的,我们是新军部队,凭什么要把我们整编。”   事情闹的很严重。   可是不整编,便不能有效的指挥,便没有战斗力。   我握着拳头,对小猫儿说“去,所有反对整编的人都抓了。”   “全抓啊?”   “全抓。”   小猫儿冲出去了,带着几十号兵,挨个儿把抗议的人全抓了起来。   我对板头说,“去,领五百人归你二营,不听话的全收拾了,没有时间拖,速战速决。”   “是,团长。”   士兵们在还没有聚集闹事的时候,我已经把他们分成三拨,安排在三个营里。   营里再重新分。   很快把一千五百号兵分散在整条战线。   小猫儿抓了一百多人,问我“我草,怎么处理?”   “全押走,送出阵地外放了,要是敢回头,地击毙。”   “是,团长。”   快刀斩乱麻,不给他们挑唆的机会。   火线提拔,我一个校,直接提成副师长,暂代师长。   师长,已经属于很高的军官了,虽然战时的师长显的不算什么,但也非常高级了。   但是基本很多人也到止步在师长,因为再往,位置那么少,别人都占着,绝不是随随便便能爬去的,后来我发现,师长,已经是火线提拔的最高的级别了。   没有人可以在打仗的时候从师长提拔成军长。   而且,我只是有个暂代师长的名号,我手里,还是只有一个团。   还有一点,师部的军官,是司令部直接任免,虽然会考虑师长的意思,但师长没有决定权。   可一旦成为师长,意味着我可以组建师部了。   老虎山的战斗持续着。   日军的攻击一直没有间断,剩下的三千多日军又接连发起了三次冲锋,都被击退。   到第三天晚的时候,日军的增援部队赶到。   指挥部。   张培梅将军怒吼着。   “王靖国,他都不敢来见我,哼哼,怕我杀了你吗?我是真想杀了你啊,武忠困守老虎山,没有援兵,必死无疑。发电,除19军以外的所有部队,给我到吉县以东集结,准备支援老虎山。给骑三师发电,进攻临汾。”   “是,将军。”   王靖国带着两万军队后撤,但是他没有过黄河,他不敢,没有撤退的命令,他不敢退出山西。   他收到了阎主席的电报。   四个字。   死守山西。   他不敢跑了,真的不敢了,张培梅虽然是执法总监,但他没有杀军长的权利,但是阎主席的命令必须听,死守山西的意思是,阎主席也不想逃。   他给阎主席回电。   “这是山西最后的力量啊,二十年根基,恐毁于一旦。”   阎锡山的回电还是四个字。   死守山西。   王靖国的撤退,使晋军丧失了大片的山区,并且将我们暴露在日军兵锋下,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日军的作战意图是速战速决,在春节的时候争取结束战斗,但是,战局僵持了。   老虎山,成为日军无法攻克的壁垒。   春节来的悄无声息。   似乎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五天里我们遭受了日军十几次进攻,日军依然不能攻克。   春节的那一天早。   有一个日本军官举着白旗走了来。   “别开枪,我来商议停战。”   这是第一次遇到阵前停战,仙本的部队在一天向各个战场发布了停战令。   日军军官举着白旗来,我们没有开枪。   “让他来吧。”   日军军官是个很年轻的日本人,但他能说一口流利的东北话。   “您好,您是长官吧?”   我点头“我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他向我伸出手“您好。”   我跟他握手。   “你们要停战?”   军官说“是的,鉴于战局僵化,仙本师团长决定停战一天,你们可以过你们的春节,我们可以收拢阵亡的士兵,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事情,师团长希望你们能够接受这个停战约定。”   停战一天,当然是好事情,至少可以让我的国兵们好好过个年。   我望了望我的士兵们,我同意了“好,我们接受停战约定。”   “今晚是除夕,明天是春节,我们的停战时间到后天早六点。”   “可以。”   “长官,我不得不说,我个人很敬佩晋军的勇敢和顽强,尽管有一部分晋军战斗力低下,但是大部分的晋军都是值得尊敬的,若是没有战争,我个人非常愿意与你们交朋友。”   我冷笑一声“你们的天皇可是不大喜欢我们啊。”   “哎。”军官叹了口气“国家之间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决定,我们都是为国尽忠的士兵而已。”   于是我们停战了,真的停战了。   整个临汾山区在除夕的时候完全停下了枪声,日军派兵到阵前收拢尸体,我们也收拢了我们的战士。   我们为他们挖了墓坑,埋葬了两千具尸体。   然后点起篝火。   整座老虎山都是篝火,日军阵地也同样是篝火。   那是战争里难得的宁静。   每个人都在告诉同伴,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让我们好好的过个年。   指挥部里,徐丽给我们做了一大盘饺子,除夕的晚,我,神仙,二狗子,豹子,徐丽五个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饺子。   豹子吃的最多,没完没了的扒拉着。   “你特么没吃过啊,慢点儿,给我们留点儿。”   豹子哭,眼泪下来了。   “今天,本来该一家人吃的,我替他们多吃点。”   日本人,屠了他全家。   神仙点头“对,帮死了的人多吃点。”   我觉的气氛压抑,我问徐丽“妹子,小猫儿到底亲过你没有?”   “哥,我发现你可坏了。”   我搂住徐丽的肩膀“你悄悄告诉我,我不跟他们说。”   徐丽摇着脑袋“不说,不说。”   “不说是有了?”   “哼,我不说。”   “妹子,我跟你说,小猫儿要是敢跟你动手动脚的,你揍他,揍不过你喊我,我给你揍他。”   徐丽反击“你还是关心关心你的叶晓雪姐姐,凌美子嫂子,和孙慧局长吧。”   嘎吱,门开了。   “孙慧是谁啊?”凌美子的声音传进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来干什么?”   我怒吼着“不要命了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来,子弹不长眼你不知道啊。”   她不理我,走到我旁边坐下。   “哇,有饺子吃,还有筷子吗?”   徐丽给递过来筷子“嫂子,外面很危险的。”   凌美子似乎很享受徐丽叫她嫂子,她笑着不说话,夹起饺子,在我的碗里蘸醋吃。   “真好吃,妹子,是你做的吧。”   “嘻嘻,当然是我啊,他们几个连面都做不了。”   她一边吃,一边打开一个布包,拿出一包寿司。   “给你们的春节礼物,寿司。”   徐丽跟个傻子一样大叫“哇,我好久没吃过了。”   豹子撇嘴“大米,不好吃。”   我们笑。   我握住凌美子的手,她也抓紧我,我们没有说话,各自吃着东西。   春节,本应该是团聚的日子,她来了,陪我。   我问“有酒吗?”   所有人都摇头,凌美子也一抬头“我忘了带酒了。”   “没事儿,豹子,出去找去,四千人的队伍,不可能找不出点酒来。”   豹子又撇嘴“大哥,我没钱啊,到现在给我发过二十块钱,我都花了。”   “你怎么这么能花呢?”   凌美子晃我的手,然后拿出一块银元给豹子,“嫂子请的。”   豹子是个狗脸,立马笑起来“谢谢嫂子。”   没用多久,豹子回来了,拎着两瓶汾酒,“嫂子,剩的钱。”   我们拿茶缸倒酒,所有人举着酒杯。   “来,大家过年好,祝明年,所有人心想事成,都能结婚,来,干了。”   凌美子也喊“好,都能结婚。”   酒喝干,再倒满,徐丽和二狗子喝了一点,剩下的都让我们四个喝了,一人喝了能有半斤。   神仙的酒瘾也来了。   “豹子,再,再找一瓶酒去。”   豹子说“还喝啊?打仗呢,不怕日本人冲来啊。”   我笑“日本人说话还是挺算话的,没事儿,去找吧。”   第三瓶酒打开,我也渐渐有着醉,我拉着凌美子的手,却想着叶晓雪,叶晓雪家里是酿酒的,那姑娘能一口气喝一瓶。   凌美子的酒量也还好,她现在脸蛋红扑扑的,靠在我怀里,无聊的玩着我的手。   我问神仙“我这媳妇儿怎么样?”   “好,好,真好。”神仙笑的真开心,我们才不会在乎凌美子是不是日本人,我们在乎的是,她是一个好女人。   一晚都没有枪声,我们在指挥部里尽情的喝着酒。   “我这么好的媳妇儿,是娶不起,怎么办啊?”   神仙说“好办,好办,我借给你。”   我勾住他的脖子问“你能借我多少?”   “你给我的那两百四十块,都借给你。”   “起开吧,那是给红姐的彩礼,那能借吗。”   神仙笑着“她的,是我的。”   我又转过去搂着凌美子,问她“两百块能不能嫁?”   “能嫁。”她毫无异议。   “一百呢?”   “能嫁。”   “十块钱呢。”   她捧着我的脸,一嘴的酒气“能嫁能嫁能嫁,都能嫁。小坏蛋。”   “叫哥,不听话打死你。”   “哼。”   她不在乎钱,或许是因为她已有钱,他跟叶先生的交易正了二十根金条。   我发现我身边的姑娘们都是有钱人。   徐丽家是开饭店的,叶晓雪家是酿酒的,孙慧也有钱,我怀里这个有二十根金条,红姐也有金条,林薇薇也是知识分子,家里挺好的。   可我身边的男人实在惨了点,一个个穷的卖裤子都得先打补丁。   没办法,当兵的是真穷啊。   那时候的爱情是真好,虽然条件也讲,但是没那么严重。   我跟凌美子说“忘了告诉我,哥们儿又升职了。”   “是吗?现在是什么职位啊。”   我双手把她抱住,亲了她一口“你要当师长夫人了。”   “师长!”凌美子惊讶的说道“团长直接变师长吗?这也太快了吧?”   我说“临时的,这一仗打完说不好撤了。”   她又捧住我的脸,她总喜欢捧住我的脸“你好厉害哦。”   “哎,一般一般,太原第三。”   “照你这个速度,咱们结婚的时候你是军长了。”   “拉倒吧,能抗少将我这辈子满足了。”   神仙忽然说“能给我个少校,光宗耀祖了。”   我才想起来,我的军官们多还没有军衔。   我拍着胸脯说,“我给你要。”   “二狗子,去,给孙楚将军发电,说提升神仙少校,板头,小猫儿尉,豹子给要个少尉,去,马去。”   “好。”二狗子出去了。   这是我送给他们的春节礼物。   司令部第二天回复了,神仙的尉,板头和小猫儿尉,豹子少尉,司令部的意思,大概要打完仗才给少校。   我搂着我的女人,和神仙把一瓶酒喝完。   我感觉特别幸福,有我的兄弟和女人陪我过年。   凌美子不安分的在我怀里乱摸着。   其他人都趴着睡觉。   我那么抱着凌美子睡了一夜,什么也没有做。   “妹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摸着凌美子的头发,她简直是天送给我的礼物。   “你还记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在太原,我把你叫到一边,说想和你说说话。”   我点头“当然记的。”   她抬起花痴的脸“我那个时候觉的你好帅,可是又怕你杀了我,我有一种特别想征服你的欲望。”   “你成功了,我是你的了。”   她满足的点头“嗯,不过你这个人太花心,女人又多,我现在在想怎么收拾你的那些女人。”   我心里发毛“你想怎么收拾?”   “我训练过,打,她们肯定是打不过我的,不过我又怕她们说我是日本人,这是个大问题,我怕她们拿这个攻击我。”   我笑,“你不是日本人,你是我的日本人。”   “你敢和叶晓雪这么说吗?”   “额,我试试。”   “切,你不敢,叶晓雪会揍你的。”   她忽然又问“说,孙慧是谁?”   “我的,八老婆。”   她猛的抬起头来“不行,八个太多了,绝对不行。”   “哈哈哈哈,煞笔。”   她看出来我在开玩笑,捶了我一下。   “两个老婆还不够吗?叶晓雪一个,我一个,虽然你是师长,可师长也不能想娶多少娶多少吧。”   我说“好像师长的确是可以想娶几个娶几个。”   “不行,一定不行。美死你,只许娶我一个。”   我问她“那叶晓雪呢?”   “嗯,最多再娶她一个。”   我掐着她的脸“咱家是你主事还是我主事?”   她想了想“都行。”   我紧紧的抱住她,她太迷人,也太诱人。   我吻她,她回应我,我喜欢吸她的舌头,那种感觉很爽,很难忘。   徐丽歪着头看我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问“亲嘴,很舒服吗?”   我和凌美子一起笑。   我抱着凌美子,对她说“把舌头伸出来。”我扑去,狠狠的吸住。   徐丽捂住眼睛“流氓,两个大流氓。”   “哈哈哈哈。”   我和凌美子已经变的很不要脸。   春节那天的太阳很温暖,照着老虎山的阵地,士兵们躺在阵地晒太阳,感受着难得的和平。   那一天每个人都很开心。   和平来的太不容易了,也许明天我们都会死,可今天,我们还能享受一天的和平。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阵地,凌美子坐在我怀里,附近的士兵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我们毫不理会。   凌美子忽然变的很伤感。   “为什么战争这么残酷啊,国家和民族,简直都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我说“不一定,不是所有人都疯了,是所有人都不反抗。”   凌美子说“大家眼光都看的很浅,这个世界,本来是因为不一样才变的更好,杀伐,征服,把这个世界变成一个样子,我很难想象那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我点头“强权,总是喜欢杀人,没办法,这个世界真的不是几个人可以改变的。”   她那么躺在我怀里,问我“你说,我是不是叛徒?”   “那要看,你是否觉的日军做的是对的。”   她摇头“不要说对错,我只是觉的,战争太残酷了,我每天都会看到很多无辜惨死的人,日本人杀国人,国人也杀日本人。”   我问她“为什么大多数的日本人都要这么做?”   她说“因为大家都没有办法,日本兵,和国兵一样,都是没有办法。”   我叹气“让一小部分人决定一大部分人的命运,真的很可悲啊。”   她说,“所以,如果我们改变不了,我们走,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可是,这里是我家啊,我能到哪里去?”   她望着我的山河“去一个自由的地方,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   “有这样的地方吗?”我问她。   她点头“会有的。”   第十九章,最后的战斗   农历1938年正月初二。   日军发动了总攻。   凌美子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然后消失。   她偷走了我的心。   老虎山的阵地不是很大,只能放的开最多五千人的进攻。   于是日军派出了五千人。   一百门炮,和二十架战机。   那是我们遭受过的最猛烈的进攻,日军,完全疯了。   密集的炮弹一层一层掀开土地和石头,将老虎山一寸一寸的轰平。   重炮撼动着这座山。   在日军外围,晋军集结了一万人,七八个师的部队凑了一万人,有大同的,有阳泉的,有临汾的,有运城的,来自山西每一个地方的士兵,组成了一支援军。   孙楚将军亲自指挥。   他是二战区参谋总长,那是一个相当高的位置,他是将。   他将带着一万人,去撞开日军的包围。   张培梅将军在后方督战,后勤部搬的什么也没有了。   张培梅望着山河。   “死吧,死吧,不死怎么救国!”   阎锡山主席一天八个电报打到国防部,要枪,要炮,要空支援。   晋西战役最大的一次战斗,终于要爆发了。   日军二十架战机扫荡着老虎山山顶,我的兵冒着满山的炮火举起了高射机枪。   哒哒哒哒哒哒。   阵地是一片焦土,焦土里,有山西兵怒吼出声。   “杀!”   天空的日军战机像死神一样肆意的屠戮着我的士兵。   “轰!”   一架日军战机被击,在天空爆炸,炸出一团巨大的火花,   天空里,子弹,炮弹,飞机,太阳。   组成一幅图画。   西安航空大队接到了作战命令,十二架战机呼啸而起,越过黄河,越过高山。   天空,十九架日军战机与十二架国战机遭遇。   所有人抬头望着。   一场惨烈的空战在我们头顶。   连日军都抬头看着。   炮火还在老虎山蔓延,可阻挡不了士兵们抬头。   轰。   有战机在天空爆炸。   有战机撞在了山梁。   国战机疯了一样撞着日机。   一共击落了六架日军,每一架日军战机坠毁,老虎山是一片欢腾。   我军战机坠毁九架。   最后,双方战机各自掉头,飞走了。   地面的交战,开始了。   孙楚将军带着一万杂牌军猛攻日军防线,新军各部也是激烈反击。   孙楚将军尽了最大的力量,也没有击溃日军防线,但是大量牵制和消耗了日军。   五千日军的进攻持续了两个小时,但是日军始终无法攻破阵地,这一仗,决定了日后山西的局势。   这也的确是最后的战斗。   日军的进攻持续不断,在三天的时间里又发起了至少十五次进攻。   老虎山的阵地被一次一次突破,又一次一次被撞了下去。   我们伤亡惨重,日军也伤亡惨重。   战斗越打越疲,到后来日军不再冲锋,只在山腰和我们对射,他们已经恐惧了。   这座山,成为了他们不可逾越的存在。   王靖国被革职了。   但是张培梅将军此刻没空理会他,张将军全权指挥晋西战役。   仗打到第十天的时候,日军只剩下八九千人了。   他们包围着老虎山,外围却被晋军和新军包围,我们成为饺子里面的饺子。   局势僵持到这里,仙本已明白,想要一次性击溃晋军不可能了。   一个老虎山,重新凝聚了这支部队。   但是他的收获已经很大,歼灭晋军一万五千人,俘虏一万两千人,歼灭新军和央军共一万人,共计消灭了四万敌人。   这已经是一个很辉煌的战果。   他们的伤亡人数,在一万人左右。   仙本占据了吕梁,临汾,运城的大片土地。   已然可以收兵了。   但是他不甘心,他想拔掉老虎山,这样可以彻底摧毁晋军的士气。   老虎山一线,日军已伤亡六千人,阵亡达四千人,但是由于晋军的围困,日军的伤员无法得到及时的救治,伤病减员也很严重。   巨大的压力压在仙本头。   寒冬的山区十分寒冷,长时间的野外作战让士兵们都生了病,物资也很匮乏。   日军四十八师团已无力再战。   而晋军的损失更加惨重,于是更加无力再发起大规模进攻。   郭占伟的骑三师一直活动在临汾平原四处攻击,让仙本很头疼。   战局开始僵持,为了这个僵持,我们付出了四万人的代价和十几个县的土地。   峰的命令,老虎山绝不能放弃。   于是我们成为扎在老虎山的钉子。   十天以后先是弹药严重不足,然后十三天的时候是断粮,形势很严峻,阵地还有两千余人。   徐新年的部队还有七百人,我的部队还有一千四百人。   指挥部里,徐新年很焦急。   “师长,这粮食已经断了一天了,打仗最怕的是没有粮食,没吃的,人是会疯的。”   “我知道,现在咱们被日军围的这么紧,进不来也出不去,老虎山又不能放弃,只能让外面的部队尽力突破日军的封锁了。”   “峰怎么回复?”   “张培梅将军已经在组织运粮队了,你先稳定部队,这个事情,我来办。”   徐新年点头“行,师长,我等你。”   二狗子跳起来“团长,要不咱们去抢日本人?”   我笑“抢个屁,你信不信,日本人也没饭吃了。”   二狗子问“不会吧?日军还会断粮?”   “会,日军为什么不会断粮,现在日军停战多久了?”   二狗子算了算“该有两天半了。”   我说“嗯,日本人现在也是在等着撤退,可是撤不了。”   吉县县城,部队组织了一支五百人的运粮队,粮食是拿粮食袋一圈一圈绑在身的,因为要穿过日军的防线必须快速行动。   孙楚将军带着部队疯狂的撕开了日军一个口子,运粮队在突破日军后冲了阵地,但是日军很快围了防线,运粮队来以后下不去了。   我把运粮队的五百人交给了徐新年,补充他的部队。   第十四天的时候日军的十架飞机空投了物资。但是空投的物资显然不够八九千人消耗。   于是第十六天一部分日军开始突围,冲击新军防线,但是没有成功。   我们谁也无力吃掉对方,整个老虎山附近,下成了一盘真正的死棋。   日军一个星期没有进攻我们,我们在山看了他们一个星期。   神仙叭叭的抽着旱烟,往那儿一坐,跟个死人一样。   “神仙,你说,是不是打不起来了?”   他说“打的差不多了,该散了。”   先是十天的激战,然后是七天的对峙。   “你说这日本人现在想啥呢?打又不打,跑又不跑的,是要干啥?”   神仙说“说不好,仙本这货还是很有点儿道道的。”   其实,仙本只是在等,在等他的其他部队抽出手来,只需要一万人,可以彻底击溃晋军了,他不愿意放弃这样好的机会,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但国军却死死拖住了他的军队,是不让他抽调部队,战局僵持,没有人能打破。   日军不能,我们也不能。   在我们对峙了二十天的时候,南京方面终于发现,晋军是有能力守住山西的,阎锡山,是应该支持的。   于是更多的苏联援华装备开始往二战区调拨。   道卡车在那个时候是国的血管,不停的从苏联把血输进来。   无论如何,请不要忘记,在国国破家亡,民族危难的时候,苏联,为我们提供了巨大的帮助,挽救了一个民族。   国人,应该记住别人对我们的帮助,无论苏联是不是红色。   接受帮助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临汾。   仙本二郎坐在指挥部里,望着这方他亲手征服的山河。   这片土地,被他踩在脚下。   他此刻最想念的人是藤森,那是他的兄弟,尽管在仙本家族没有人看得起藤森,尽管他是他们家的家奴,那又怎样?藤森从未负我,是他,和我并肩战斗在这异乡的土地,共同战斗,共同流血,共同牺牲。   如今,大业将成,你我兄弟,却阴阳相隔。   他握着一枚子弹,用子弹划过地图,山西,已入我手。   临汾城外,一位战将,战袍染血。   他立于战马,望着眼前的临汾城,这片土地,是他的故乡,他的土地。   两千条晋后生,两千匹铁血战马,齐齐抬头,望着临汾城。   这座城啊,将注定鲜血染尽。   天下奔溃,总有英雄力挽狂澜。   大厦将倾,总有男儿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噌!   战刀出鞘。   天地里英雄站立。   他的名字,叫郭占伟,晋道,最后一条英雄。   郭老太爷,你可曾望见,你的子孙,为三晋喋血黄沙,死不瞑目。   他孤傲的抬头,生死在他眼里,算个什么?   “骑三师!”   他怒吼。   风雷在他身侧激荡。   日月,映着他的光芒。   “劈下仙本的脑袋,祭我这方山河血脉,慰我二十万亡灵兄弟!”   两千英雄怒吼。   “保境安民,死不卸兵!”   仙本站在城头,望着天地变色,他笑,狂傲的笑。   他的身后,是一千名帝国战士。   “勇士们,樱花,将开遍大和子孙征服的每一寸土地,日本,将成为这个世界最辉煌的帝国,你我,将成为帝国永不凋零的勇士。今天,杀尽国兵,打断华夏脊梁,大东亚,永垂不朽!”   “天皇万岁!大和万岁!”   风里,有将军在吼。   “骑三师!进攻!”   苍茫大地,风雷滚滚,一支孤军,撞向临汾。   这将是一场必死无疑的冲锋,可你分明看见,两千条国兵毫不犹豫,撞进了地狱。   轰,轰,轰。   战马狂奔,炮弹在平原炸出火花,他们迎着死亡,冲在最前。   “风云起,山河动,黄埔建军声势雄!金戈铁马,百战沙场,安内攘外作先锋!纵横扫荡,复兴华,所向无敌,立大功!”   军歌震撼大地。   轰隆隆,轰隆隆。   骑三师,用最后的生命爆发出国人最强大的怒吼。   郭占伟来的太过突然,临汾城防,毫无准备。   郭占伟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战马对着城门直接撞去。   通!   战马撞开城门,郭占伟摔飞在天空。   噗。   战刀饮血。   他提刀而起,在天空里吼“杀尽日寇,卫我华夏!”   噗,噗,噗。   骑兵向着临汾城涌进来,战刀飞舞,撕裂日本兵的身体。   哒哒哒哒哒哒。   日军疯狂开火,妄图阻拦这些已变成幽灵的战士,他们,早已经死了,在日军踏进他们故乡的那一刻,他们已经变成厉鬼,变成了尘土。   将军死战,三军用命。   骑三师撞进了临汾城,冲向四周日军防线。   郭占伟手提战刀,自城墙下一路杀城墙,子弹从他的身躯穿过,却不能将他击倒。   “皇天后土,佑我家邦,千秋万代,炎黄永昌。”   噌,战刀撞在刺刀。   郭占伟奋力一划,噗,撕裂日本兵的胸膛,他们,撑起国人的脊梁。   嘶。   仙本狂笑着抽出军刀。   两个国家最优秀的两名将军,在临汾城墙,一决生死。   郭占伟,已身七枪。   一身的弹孔,是他的戎装。   英雄血,是他的荣光。   “杀!”   他在吼,吼着家国的热血。   砰!   战刀相撞。   “仙本啊,你是你嘛!”   腾。郭占伟将仙本踢飞,英雄狂怒,山河失色。   仙本持刀再起,帝国无可阻挡。   砰!   仙本撞在战刀,军刀挥起劈下,撕开郭占伟的腿,郭占伟怒目而视,屹立不倒。   “啊!”   仙本怒吼,军刀直刺而来,扎进郭占伟的心脏。   他在笑。   仙本松开手,踉跄着后退。   郭占伟已死,他却仍在狂笑,山河啊,我愿为你身插敌刃,死而无憾。   世界,将记住你的名字,华民族!   轰!   将军身躯倒地。   英雄,永立华夏史诗。   仙本望着满城悍不畏死的国兵,这个国家,他真的可以征服吗?   鲜血,抛洒在天空里。   晋军前线指挥部。   “将军!骑三师,全军尽墨,无一生还!郭占伟,为国尽忠,血洒临汾!”   少将师长郭占伟,殉国。   伟大爷一生英雄,终成三晋脊梁。   张培梅落泪,“我一纸命令,要了多少人的命啊!张培梅,千古罪人也。”   英雄落泪,三军恸哭。   这是最后的战斗。   “电令武忠,全线出击。电令孙楚,撞开日军。电令19军,踏平老虎山。电令新军,最后一战。电令卫立煌,祭我三晋英魂。”   独臂校,二战区后勤部长,郑天河,率后勤部携三十门苏联巨炮亲临阵线。   “火炮齐发,慰我英雄。”   轰轰轰轰轰。   老虎山日军阵地被轰成了一片废墟。   孙楚将军拼尽了他生命所有的力气。   “此战,事关山西存亡,我辈,已退无可退。用我孙楚的血,为你们洗净黄泉的路!保境安民,击溃日军。”   轰。   六千残兵,撞向日军。   “19军的兄弟们,你我的兄弟,还在老虎山亡命,我们两万兄弟,真要坐视山河沦亡,袍泽死尽吗?抬头看,这方山河,是我三晋,千秋万代,永为华夏。三军听令,与我共赴黄泉!”   两万晋军,像刺刀一样,扎进了日军。   咔咔,张世平站在阵线最前。   “别管新军的战斗了,你我,流着三晋的血,你我,挺着三晋的胸膛。日军,想打断国的脊梁,那他,得先抛开我张世平的胸膛。”   他握着枪,满眼尽是山河破碎。   “二战区执法队,随我冲锋!保境安民,死不卸兵!”   执法兵怒吼。   “保境安民,死不卸兵。”   疯了,疯了,全疯了。   骑三师全军尽墨的战报让整个晋军都疯了,这是最后的战斗,晋军,将做最后一击。   阎锡山拍案而起“打吧,打吧,去特么的天下,去特么的山河,为我这二十万袍泽,今天,阎某人为你们壮行。”   远在吕梁的傅作义看着一桌子的战报,苦笑一声。   “完了,晋军,全完了。”   “将军,我们,是不是到了脱离阎锡山的时候了。”   桌是蒋介石委任傅作义为绥远省政府主席的电。   傅作义忽然站起了身“那为我三晋,再打最后一仗,命令全军,撞向日军。”   整个山西战区,因为郭占伟的殉国,发出了最后一击。   老虎山,我忽然站起身。   整个三晋,在一瞬间轰动起来,枪炮声刹那间响彻天地,厮杀声穿过云霄,穿过重重山峦。   回荡在天地间的,是国人最后的怒吼。   “196师,卫我华夏,保境安民,马革裹尸,死不旋踵。”   “卫我华夏!保境安民!”   轰,我站在山顶,天下在我胸前。   “家国啊,你可曾看见英雄血,你可曾看见烈士坟,你可曾看见,二十万亡魂,只为你的名字!国!”   全军出击,不顾一切。   我们和孙楚将军夹击日军,拼尽全力,拼尽热血,拼尽一生的力量。   日军,被彻底击溃。   临汾山区一线三万日军全线奔溃。   晋军爆发出从未有过的愤怒,最后一战,背水一战,我们,不愿意退过黄河,我们,要把鲜血洒在三晋。   至此,历时六个月的山西战役,全部结束。   第二十章,将军殉国   自1937年9月到1938年3月。   晋军,在山西经过七个月的战斗,几乎全军尽墨。   天镇,大同,娘子关,榆次,原平,忻口,太原,平遥,汾阳,临汾,吕梁,运城。   战火屠戮三晋。   英雄以死报国。   六个月,晋军阵亡士兵超过十万,伤病减员五万,投降两万,溃散两万。   曾经北国里最强大的一支地方部队,被彻底瓦解。   余成建制部队不足三万,仅保有晋西南数个山区县。   二战区司令部。   阎锡山愤怒了,他猛拍着桌子。   “墙倒众人推啊!宜生,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走啊。日本人,夺了三晋,夺了我二十万部队,红色组织,夺我新军,夺我五万袍泽,蒋正,夺我绥远,夺我傅作义。你们,好狠呐,好狠的一帮人啊,诸君,记住了,这天下,从没有人会为了我们而战,只有我们自己,只有我们,能保住山西。敌人,从来不止侵略者,他们,皆是你我的敌人,他们,都是同样的人,同样恨不得把山西撕成碎片的人。”   有卫兵来报。   “主席,张培梅将军电报。”   “快念。”   卫兵打开电“阎锡山,杀王靖国,还是杀我?”   通,阎锡山颓然倒在椅子,他愤怒的撕着头发。   “都来逼我,都来逼我,看看吧,你们睁开眼看看吧,我还有什么?山西还有什么?杀王靖国,山西连最后的力量也没有了,山西,只剩下王靖国的两万人,他要死了,新军会把我们杀的渣子也不剩。培梅,你为何不能谅解我的苦衷,为何不能为我想一想。”   卫兵问“主席,是否回电。”   阎锡山锤着桌子。   通,通,通。   “回电,杀王靖国,是在杀我。”   这个电报明发布,没有加密。   很多人都收到了。   张培梅回电。   “坐稳你的椅子,看着你的江山。”   阎锡山电。   “培梅,吾愿一身血,挽我山西土。你当真以为,我是为这把椅子?三晋二十年基业,一代人的梦想,吾不愿此葬送啊。”   张培梅回电。   “天下已失,你我一死而已,时代滚滚,非人力可挡,何苦垂死挣扎?让一方生灵难安?”   阎锡山电。   “培梅,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山西,我只想为山西人留下一个希望。”   张培梅将军的绝笔电,五个字。   “他不死,我死。”   前线指挥部,击退日军之后,张培梅将军轻松了很多。   可是晋军,剩两万多人了。   山西政权,似乎真的要完了。   他坐在那里,拧开了一瓶农药,他惨然一笑“阎锡山,已不是曾经的那个阎锡山,他再也不是一个军人了。”   他将一瓶农药灌了进去。   “我,张培梅,只想做一个军人。”   警卫员惊的手足无措,跪倒在地“将军,将军,山西,还指着你啊,你这是做甚,不能这样啊。”   张培梅拍着警卫员的肩膀。   “孩子,不要为我哭,我为山河死,不该哭。”   警卫员泣不成声。   “将军,你是我们的将军啊,怎么能这样死?”   他轻笑,“人,总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在我眼里,军纪,是军纪,王靖国不死,晋军难安,那些因为王靖国的撤退而死的人,我张培梅,身为执法总监,当然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张培梅的一生,是英雄的一生,传的一生。   为军纪,服毒自尽的将军,千古以来,只此一位,只此一位啊!   “去,给我发报,提武忠为196师师长,校军衔,提郑天河为校,提张世平校,将二战区执法队改为二战区宪兵团,配备一千人,张世平任团长,告诉张世平,张培梅死了,山西军会活,告诉郑天河,两个月,给我征兵三万,告诉武忠,我给他五千兵马,给我压住五万新军。   我们,都是张培梅将军的兵。   电报直接打到了司令部,司令部立刻呈给阎锡山。   “一切照办,张培梅的指令,不要问我,一切照办。”   “是,主席。”   张培梅将军用他最后的生命,为晋军组建了一道保护。   张世平的宪兵团负责整顿晋军秩序,安稳军队,郑天河负责扩充部队,征集新兵,而我,带着我的师,扎在吉县,我的北面,是新军五个纵队,我将,成为晋军最后的屏障。   惊闻张培梅将军服毒的山西原省政府主席,阎锡山的军师,老师,长辈,赵戴亲自捧着解药赶了过来。   他一进屋,握住张培梅的手。   “什么也不要说,先喝了解药,先喝了解药。”   张培梅笑“呵呵,老先生,对于军人来说,生死,还是个事情吗?”   赵戴急的团团转“我知道你犟,知道你倔,知道你不畏死,知道你的气节,可你不该这样,你死了,山西怎么办?”   张培梅叹气“二十万晋军覆灭,总要有个人以死谢罪吧?阎锡山不死,你不死,连那个小儿王靖国都不死,当然只能我死,这二十万军队,不该有个交代吗?”   赵戴已经年纪很大,他拍着张培梅的肩膀,“你为山西一生,山西负你,欠你,亏你,你如今一走,这活着的人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你这是逼着我们死啊。”   张培梅忽然想起什么,他一把拉住赵戴的手“老先生,我只想求你一件事,你一定,不,你必须答应我。”   “你说,你说。”   “不能投敌。”张培梅一字一字说道“绝对,不能,投敌。告诉阎锡山那个蠢蛋,只有独立,才能保住山西,投靠任何一个势力,都是自取灭亡,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我已太累了,太累了,让我先走吧,我好歇一歇。”   赵戴握着张培梅的手“你放心,我赵戴一日不死,山西政府,一日不垮。”   张培梅太了解阎锡山了,他点头“好,好,好,你的话阎锡山总要听的,他是狂,不听我的,要不然不至于此,他这个人,喜欢玩小道道,不过,他是真的做成了事情,他建了这么大一个政府,可是眼下这个局,三方围困我们,他要真的想保住山西,不要投敌,也不要投其他人。他学学红色,好好整一整军队,他会玩小道道,跟他们三家打打马虎眼,拖住他们,咱们好好发展发展,或许,山西政府还有一线希望,可是绝不能投靠日本人,你告诉他,你要是投了日本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赵戴眼含热泪,“好,好,好,我都记下了,一定都告诉他。”   总有人说阎锡山在三个鸡蛋跳舞。   其实错了,是三个屠夫拿刀围着他让他跳舞。   原本山西最强大的实力,一仗,打成了最弱,谁也惹不起了,他强的时候,所有人都怕他,他弱的时候,所有人都笑话他。   呵呵,虎落平阳啊。   这个阶段,是晋军最弱,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   日军,全部撤走了。   我部奉命移防吉县,防卫新军。   新军名义仍属于晋军,新军也还有一部分晋军军官,之后,新军展开的一系列夺权行动暂且不提。   我和徐新年带着剩下的两千不到的兵去了吉县,在吉县重新整编。   我成为名副其实的校师长,在我二十五岁的那一天。   经过一系列的补充和整编,最后196师整编为一团两千人,二团两千人,警卫营五百人。   我是校师长,兼任一团团长。   陈正先,少校团参谋长,兼任一团营长。   板头和小猫儿,都提了尉,豹子也提了尉,我把师部设在了吉县城边,师部其实是一团团部,只有我一个师长,空架子。   我也第一次指挥完全不属于我的军队,徐新年的加强团,为了给他自主空间,他的团部署在左侧阵地,我的团在右侧阵地。   他的团部在阵地,而我,以师部的名义驻扎在县城。   有趣的是,一个红兵团在我们旁边开始修建营房,先是后勤部在我旁边驻扎,然后是二战区宪兵团也在我旁边驻扎,最后陈冲也来凑热闹,把警察厅情报局也搬来了。   在那个时候,我们几个的联盟,成为了晋军年轻一代最强的力量。   五千人的军队,一千人的宪兵,加情报局和后勤部,妥妥的强大组合啊。   陈冲的情报局发现的相当快,有一次喝酒的时候他悄悄说,他手下有最少三千人了。   到底有多少,他也不清楚。   后勤部一进门是仓库,里面很大,远华物资都在这里,我的部队都是直接进去拿装备,四千五百人一水儿的苏联装备。   警卫营驻扎在师部,我的师部其实是个两进的院子,警卫员在旁边院子对面开辟了新的一个军营。   师部里只有我,神仙,二狗子,徐丽,板头和小猫儿主抓团里的训练,神仙也是白天去阵地,晚回来。   到后来提拔了各营长之后,神仙和板头经常在师部了。   张培梅将军是第二天死的。   我已不想再提起,张培梅将军的追悼会很大,是他,生生把晋军按在了山西。   山西所有高层全部到场,挽联挂满了现场,一万士兵哭送,可谓极尽哀荣。   两个月后,春夏之际。   我和神仙,板头,徐丽,二狗子正在庆祝我的生日,实际我并没有告诉别人我的生日。   但他们全知道了。   院子里摆了一张大桌子。   师部的人很少。   徐丽和二狗子在做饭,忙得不可开交,好几个卫兵在帮忙。   三张躺椅,躺着三个军官。   一个校,一个少校,一个尉。   “板头,听说最近你生意做的不错啊,怎么着,准备送我个啥啊?”   板头是真的挣了点钱了,小猫儿被按在了阵地,板头天天带着警卫营悄悄做些不合法也不犯法的小生意。   “鉴于你给我的这个副团长,别的不说,你的那饥荒我不要了,权当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我叫着“我草,是什么也没有啊?”   “你偷着乐吧,部队几个月没发军饷了,我能给你抹了这饥荒不错了。要不你问问神仙,看看他给你准备了什么?”   我问拉着神仙问“哥,你不可能没准备吧?”   神仙穿着普通的军装,他总是不喜欢穿军官服。“哎,来,抽一口,送你一口烟,快乐似神仙。”   我气的大叫“扣,扣死你们。”   张世平和方蓝来了,张世平拿着好酒,抱了一箱子汾阳王。   “哎,我草,只有老张最懂我。”   老张毫不给我面子。“滚,滚远点儿,我要和神仙哥喝酒。”   “你们这些人呐,是真坏。”   我只能搂住方蓝的肩膀“蓝蓝,有没有小礼物,让兄弟乐呵乐呵。”   身为军统局西北站的站长,方蓝能来,我还是很意外的。   方蓝皱着脸,从兜里悄悄掏出来两块女士手表塞给我“别让别人看见,这表来的不容易,听说你有三个女人,可是实在凑不够,两块,答应你的我可办了啊,以后别找我,我烦,周小青我都整不了,净给你整了。”   我一拍方蓝的肩膀“不错,不错,晚哥们儿好好跟你喝一顿。”   “拉倒吧,都是你们的朋友,我等等走了,还有事儿。”   “不是,啥事儿啊?还不能一起喝个酒。”   他低声说“叶先生有消息了,这次来,是为了叶先生的事情。”   我心一惊“行,你先整着,咱这儿一个师时刻准备着。”   “行了,生日快乐,先走了。”   “好,不送。”   方蓝点点头“还要恭喜你当师长,特么的,你怎么爬的这么快,走了。”   方蓝送了两块手表走了,叶先生的事情,瞬间成为了焦点。   也是时候该收拾他了。   方蓝走了以后,陈冲也来了。   “呦,武师长,怎敢劳您大驾亲自迎接。”   我骂,“不敢出去,门外那边。”   “嘿,混成师长长脾气了?我可跟你说,你要惹我,我半夜拆了你的师部你信不信?”   我鄙视他“你情报局那百八十个人?你快拉倒吧,说,带啥礼物了?”   “这礼物还有要的啊?”   我说“你要没带,你那眼镜我没收了,反正也是假的。”   “哼。”陈冲哼了一声,“这可是拖太原的情报员好不容易弄的。”   他手掌摊开,是一条纯金的项链。   “看,太原老字号金玉珠宝楼的,那珠宝楼都关门了,这是找老板亲手做的,怎么样,给你当聘礼不错吧?”   我愣愣的看着他“你疯啦,哪儿来这么多钱买这个?”   张世平在后面说“你给了他方蓝和凌美子,他能不感谢你一下吗?”   我把他的手推回去“你别吓唬我,我真不敢收金子,你特么留着自己找媳妇儿用吧。”   他把项链扔进我窦里。   “别装了,凌美子送你的金戒指,你能不回一个吗?”   我生气“那蠢姑娘这也跟你说?”   “是板头说的。”   我指着板头“你们这些嘴啊,不能把把门啊。”   几碟凉菜桌。   “来,先喝点儿,慢慢儿等郑屠夫,那老家伙太忙,晚点儿过来。”   我,张世平,陈冲,神仙,板头,五个人围着桌子喝了起来。   我问陈冲“叶先生是杂回事儿,有啥消息了?”   陈冲说“军统在陕北的人员发现了一个团伙联系红色组织,意图袭击秋林一带山西政府驻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我说“这叶先生是从来不怕事儿大啊?一次是刺杀阎主席当掩护,这次又是袭击政府,那你说,他的真实目的会是什么?”   陈冲摇头“说不好,叶先生神神叨叨的,打政府我估摸着多半是假的,秋林那边有部队警卫,但是咱晋军现在实力太弱,叶先生很可能对咱们下手,只要咱们有他想要的东西。”   张世平问“叶先生想要什么?”   “钱,人,枪,称王称霸靠这三样。”我跟他们说“金子他有了,他缺的是人和枪,这两个月我估摸着他也找了不少人了,弄不好,他是看咱们的装备了。”   郑天河在外面问“谁看咱们的装备了?”   我说“那个神秘的叶先生,有动静了,我猜,他要是真动手,很可能冲着你的苏联装备。”   郑天河一惊“你可别吓唬我啊,最近正好有一批装备要来,五十车呢。”   我和张世平,陈冲三人瞬间对视。   板头问“这叶先生这么大胆子?他敢?”   陈冲点头“他真敢,省银行都敢抢,装备他肯定也敢。”   板头喊“他是狂的没边儿了啊?”   神仙说“天欲让其亡,必先让其狂。”   郑天河忙摆手“不行不行,装备绝对不能出事儿,武忠,下次装备来的时候,一定要派兵押送,这装备太重要了,二战区靠它了。”   我点头“行,咱们今天好好研究研究这个叶先生。”   郑天河松口气“不枉我这么疼你,来,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草,好东西啊。”   我惊叫一声,郑天河给我整了一个苏联的真皮夹克。   我乐坏了。   “你不会买的我穿不吧。”   “呵呵,你的身板子我还不知道吗?肯定能穿。”   第二十一章,两个女人   我二十五岁生日的那天,是我人生最得意的时候。   校师长,一帮战友,一帮兄弟,还有两个女人。   当我看到门口两个女人恶狠狠的对视的时候,我吓的脸都绿了。   最怕的事情出现了。   叶晓雪和凌美子,像两只要决斗的小公鸡,气呼呼的在门口对视着。   两个姑娘都打扮的很漂亮,叶晓雪穿着一身白裙子,凌美子一身红色女装。   两个姑娘都很漂亮,可她们相遇的时候,明明都带着杀气。   我忐忑的望着她俩,其他人都忐忑的望着我。   我只能硬着头皮出去。   “来了啊。”   两只小公鸡瞬间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扭头走,我冲去拉住她俩。   “来都来了,奶奶们,进去吃完饭再走。”   叶晓雪哼了一声“您的饭,我可吃不起,我还是回去自己吃吧。”   凌美子也说“我也走。”   我愤怒的对着两个女人喊“你俩有病啊?能消停的让我过一天不?”   两个人齐刷刷回道“不能。”   叶晓雪指着凌美子“几天不见,你跟她好了,还闹的人尽皆知,武忠,你什么意思,欺负人是不是?没你这样的。”   凌美子反击一句“又没说不要你。”   “谁稀罕啊。”叶晓雪使劲的要挣脱我的手,我拉着不敢放开“全天下又不是他一个男人,谁稀罕他啊。”   凌美子“我稀罕。”   叶晓雪气的直跺脚,她喊着“你稀罕给你,我不要了。老娘有的是人追。”   然后凌美子平静的回答“好,谢谢你。”   凌美子顺着杆子往爬,把叶晓雪气的都快哭了。   “武忠,你是个王八蛋,混蛋,算我瞎了眼。”   我赶忙安慰“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消消气,消消气,别哭,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也是没办法,爱了怎么办?她为了我几次冒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着了魔了,可我还是想你啊,天天都想你,你俩我都要,行不行?”   叶晓雪眼眶已经红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负心汉,老娘瞎了眼,放手,我要走,你放手。”   我回头对着凌美子使眼色,让她进师部去。   凌美子点了下头说“你要打不过她喊我。”   走了。   叶晓雪疯了一样指着凌美子的背影。   “武忠,你,你,你个王八蛋。”   我站着,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们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我真是看错你了,我天天想着来找你,可我刚进了吉县听到街有人说你的事情,你知道我心里什么感受吗?我像个傻子被你玩儿了。你混蛋啊,没你这么做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也不能说什么,我把她抱住。   她拼命的挣扎,挥着拳头打我,疯了一样。   我不敢放手,我怕我一放手会失去。   我把她抱在怀里,越抱越紧。   她哭了,眼泪刷刷的往下流。   “不管你怎么说,老子也不放手,老子要娶两个,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谁要嫁给你,你滚开,滚开,我不要再看见你。”   我按住她的脖子。   “你嫁不嫁。”   “不嫁。”   我恨的咬牙切齿,我一口咬住她的嘴,狠狠的咬着“你特么嫁不嫁。”   她一脸的泪花。“老娘不嫁。”   “张开嘴。”我喊着,要吸她的舌头,她紧紧闭着,我使劲的挤开。   街的兵都远远的躲开,我们站在大街。   我吸着她的舌头,看到她委屈的眼睛,我的心里跟刀扎一样。   她忽然问“为什么?”   我说,“你是我的姑娘啊。”   她忽然哭的更狠了,趴在我肩膀咬我,我疼的浑身都在抖,可我只能忍着。   我按着她的肩膀,“跟我,进去。”   她松开嘴“不。”   “你不是都答应嫁给我了吗?”   “不嫁。”   我气的一把把她抱起来,抗在了肩膀。   “叶晓雪,老子告诉你,不嫁也得嫁。”   她挥着拳头打我,我不理她,我直接把她抗进了师部,一桌子的人看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抗着她去了卧室。   砰。   我关门,把她扔在床。   她猛的坐起来,喊着“老娘不嫁。”   我冲去,抱住了她,掀开她的裙子。   “老子说的话,收不回来,说你得嫁,你得嫁。”   “武忠,我恨你。”   “那你多恨点。”   我决定硬。   她在床挣扎着,我把她翻了过来,身子朝下,拍她的屁股。   “你是我的,是我的。”   我按着叶晓雪不让她动,然后战斗。   “疼!”   叶晓雪叫的很大声,我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喊出来。   我能感觉到撞破了东西。   她是第一次。   她咬住我的手,抓住我的腰。   我一边开战,一边对她说。“老子做了的事情,没办法不认,凌美子要嫁,你也得嫁,这是你男人的话,你记住了,你跑不了,你跑天涯海角我都追你。”   她忽然拉住我的手,哭的样子让我心都碎了。   “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我撞了一下“凭我是你男人。”   她问“你是吗?”   我说“我是。”   血流出来,我心里也是一疼。   她呼喊着“疼,疼。”   那是她第一次,那一次太激烈,她至少暂时屈服了。   当我完了的时候,我紧紧的抱着她的身体。狠狠进去。   她不哭了。   却说。“武忠,我真想咬死你。”   我给她擦干净,穿好衣服,然后抱住她,一口一口的亲遍她的脖子。   “叶晓雪我告诉你,你跑不了,你是武忠的女人,你跑不了。”   “老娘不嫁,是不嫁。”   我继续亲她,她不再反抗,反而迎合着我,我们吻的昏天黑地,直到她喘不气来,把我推开。   “你要亲死我啊?”   我把头埋在她的身体里,说“你是大老婆,你怕啥?”   她又咬我。   当我拉着叶晓雪到了桌子的时候,凌美子看我的眼神也像要吃了我。   我不理她,我把叶晓雪按在我右边坐下。   “呵呵,让各位久等了啊,吃,吃。”   菜都已经端来了,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他们低头吃饭,话也不说。   然后我感觉四只手摸到了我腿,然后一起使劲拧着我的腿。   我瞬间脸涨的红了。   疼的我咬牙切齿,却不敢声张。   我按住她们的手,强装着对众人说“喝酒,喝酒。”   叶晓雪和凌美子隔着我狠狠瞪了一眼。   我端起酒杯。   “来,来,来,干了这杯友谊的酒,人生的道路一起走。”   那俩姑娘还在互相瞪眼,也不理我。   我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   “喝,谁不喝揍谁。”   叶晓雪端起酒杯一口干了,俯视着凌美子,凌美子毫不示弱,也端起酒杯干了。   我立马再给两人倒满。   又干了。   我给倒了第三杯。   叶晓雪恨恨的看着凌美子“咕咕咕。”   干了。   凌美子两杯酒下去已经脸红的非常厉害,她不是叶晓雪的对手,可她还是喝了。   什么都没吃,两个姑娘干了三杯酒,一人一斤。   桌子的男人们全震了。   都傻眼了。   我却乐了,这下好了,不用再打起来了。   凌美子喝完,直接靠在我身,不行了。   叶晓雪得意的哼了一声“还想揍我,喝不死你。武忠,给我倒酒。”   “好好好,老张,酒。”   我给叶晓雪倒了第四杯酒。   叶晓雪又干了。   “为什么想醉的人,是醉不了。”   她的话,真的和刀子割我的心一样,我能感觉到心脏剧烈的疼痛。   叶晓雪看着我搂着凌美子,拿起酒瓶往下灌。   我没有拦着,我也拦不了,我们都太需要醉一场了。   叶晓雪彻底醉了,趴下来吐了。   凌美子也忍不住,冲到了厕所去吐了。   “徐丽,看好叶晓雪啊。”   我去找凌美子,她吐完以后,漱了下口,然后眼神迷离的搂着我的脖子。   “你说了要娶我的,不许变卦。”   我抱着她“你说了要嫁我的,不许变卦。”   她点头,“嗯,除非我死了。”   “死了也得嫁。”   “好,死了也嫁。”   凌美子睡着了,我把她放到我卧室的床。叶晓雪也醉的没有意识了,我和徐丽把她也放到我的床,我看着床的两个女人,心里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风流债是真要命啊。   我关山门出来,院子里的一帮人都松了一口气。   郑天河拿他的一只手拍我的肩膀“小兔崽子,你可保重啊,我真怕你哪天被她俩弄死了。”   陈冲摘掉了眼镜,喃喃自语“丧尽天良啊,丧尽天良啊。”   板头一把搂住陈冲“我说这货是牲口,是真特么牲口啊。来,老陈,干一杯,敬牲口。”   所有人都举杯。   “敬牲口。”   那天晚所有人都喝多了,全都醉的一塌糊涂。   我是被抬进屋里的。   我插门,望着屋里的两个女人,我酒劲儿来,冲去把两个人都扒光了。   衣服扔了一地。   我忽然又怕早起来她们都跑了,于是我找了一根红绳子,把她们的胳膊都和我的系住。   我躺在间,把她们都抱了过来,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我这边亲一口,那边亲一口,这边摸一下,那边摸一下。   我得意的笑。   两个女人趴在我身,我蹭蹭叶晓雪,再蹭蹭凌美子。   心里有一股巨大的征服感。   我一定是笑着睡着的。   一夜很快过去。   凌美子先醒,她醒了以后怔怔的望着床的情景,然后看到手绑着的绳子。   她轻轻的摸我的脸,然后一路摸了下去。   我舒服的动了动身子,然后叶晓雪也醒了,她喝的太多,头疼。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凌美子,眼睛瞬间瞪大,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叶晓雪怒气满满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凌美子也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们俩再次用杀人的眼神对视。   叶晓雪使劲儿在我身掐了一把,我疼的睁开眼,然后发现它也被抓的生疼。   我拍掉凌美子的手,对她们喊“别闹了,睡觉。”   凌美子通一声睡在我胳膊,不看叶晓雪。   叶晓雪想起身走,我把她抱回来,把她的头按在我怀里,我接着睡。   凌美子的手又握住了它,我腾不开手,只能随她玩儿。   我忽然感觉叶晓雪的手也伸了过去,但叶晓雪绝对是想打它的。   然后,我感觉两只手发生了同样的运动。   她们谁也不甘示弱,一只手在,一只手在下,亲密无间的配合着。   她俩还在对视着,我感觉她俩越来越用力。   我大吼一声“疼啊,别闹了。”   我抱住叶晓雪亲,蹭开她的嘴巴狠狠的吸,一把把她按在了身下,用手摸。   “啊!”   她大叫一声,我按住她的双手,不让她打我。   “王八蛋,放开我,放开我。”   “叫老公。”   她强忍着不喊出来,“不叫,不叫。”   凌美子在旁边怔怔的看着,她也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她傻傻的愣在那里。   我身体的反应很激烈,叶晓雪反抗的也特别激烈。   我按住她的脖子,不让她咬我。   “草!”   我在最后一把抱住了叶晓雪,叶晓雪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   “啊!”   我抱住叶晓雪不放,她也不再反抗,也紧紧抱住了我。   我转过头,看到凌美子傻傻的看着我。   我使劲儿喘了几口气,从叶晓雪身下来,然后把凌美子拉了过来,按在叶晓雪身。   叶晓雪在骂“武忠,你个王八蛋。”   我对凌美子说“按住她,别让她跑了。”   凌美子真的听话按住了叶晓雪的手。   面是凌美子,下面是叶晓雪,此刻,她们都在我身下。   凌美子很配合我。   “嗯。”   她尽量压住声音。   叶晓雪扭过头去不看我们。   我从凌美子那里出来,进了叶晓雪。   “啊!”叶晓雪大喊。   她喊的越厉害,我越疯。   我一会儿面一会儿下面,两个姑娘都快疯了。   “武忠,王八蛋,混蛋。”   凌美子看叶晓雪一直在骂,用手捂住她的嘴。   两个女人在前面闹,我在后面为她们拼命。   叶晓雪当然很委屈,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个结果。   被两个人欺负,一个是自己的男人,一个是自己男人的女人。   她又哭,哭的很伤心。   凌美子给她擦眼泪,我越用力。   我一直拼了一个小时,直到我确定两个女人都不闹了,才停了下来,累的直接倒在床。   原来床真的能解决很多事情。   两个女人终于可以安静的躺在我身边了,凌美子趴在我怀里睡,叶晓雪扭过头去不看我,但我抱着她,手在身随便摸着,她握着我的手,让我摸。   她已接受这本不可接受的事情。   后来她说,是因为爱情。   二女一夫非常幸福,也非常累,非常揪心。   我们在床一直玩到了午。   叶晓雪说“我要走了,明天还要工作。”   我拉着她的手不放开,说“不行,你走了跑了。”   叶晓雪冷冷的看着我,看的我心里发毛,她问我“你能拽住我一辈子啊。”   我哼了一声,“为什么不能?”   她不说话了,她用力的捏我的手,捏的生疼。   我对着门外喊“二狗子,二狗子,去趟陆军医院,给叶晓雪请两天假。”   二狗子在门外喊,“是,师长。”   我用手把凌美子的头抬起来,“你也待两天再走。”   凌美子很乖的点头。   咚咚咚。   徐丽敲门喊“哥,嫂子们,吃饭了。”   “走,吃饭去。”   我起来,解开绳子,然后穿衣服,我给她俩把地的衣服捡起来。   于是她俩在我面前穿衣服。   我掏出方蓝给我的手表,这是两只不同款式的表,趁她们穿衣服的时候,一个手给戴了一只。   饭已经摆在院子里的桌子了,几个卫兵在吃饭,我往那儿一坐,他们笑我。   我骂着“都特么闭嘴,谁笑抽谁。”   凌美子先出来,然后坐到我身边,士兵们齐声喊。   “嫂子好。”   她红着脸“你们好。”   叶晓雪穿好裙子出来,直接往外走,我吓了一跳,冲过去抱起来往回走。   她喊“你干什么?”   我说“不许跑。”   她锤了我一下“你个傻子,我去厕所,都是血。”   我尴尬的怔在原地,“额,好,那你快点啊。”   我放开她,她害羞的跑走。   我回到桌子旁,问徐丽“神仙和板头呢?”   徐丽说“神仙哥回家了,板头哥去找张世平团长了。”   “行,等会儿给你开个假,去找小猫儿玩吧。”   徐丽笑“我才不要,我才没有你厚脸皮。”   “呦,你也敢笑话我了,信不信我让你两个嫂子收拾你。”   她举手投降,“我可惹不起两个嫂子,她们太厉害了,哥,你可要保重啊。”   我嘿嘿一笑,你们是羡慕嫉妒恨。   叶晓雪从厕所回来以后还是冷着脸,也不说话,坐在那儿吃饭。   至少她不再闹了,我得意的望着我的两个姑娘。   如果真的能都娶了,那太好了。   我招呼她们“老婆们,快吃。”   然后两个姑娘又一人拧了我一把,我抱住腿,再不敢让她们的手靠近。   第二十二章,河南告急   那两天,两个女人一直陪着我。   晚的时候凌美子睡到了隔壁屋子,我敲开门,在凌美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抱起她,抱到了叶晓雪屋里,插门,把她扔到床。   叶晓雪又反抗,我还是让凌美子按住她。   一夜的战斗让叶晓雪彻底放弃了反抗,她终于明白我不会放过她。   尽管两个女人还很敌对,但她们已经躺在一张床。   一个温柔似水,一个激烈如火。   让我无法自拔,无法忍受,彻夜的奋战不止。   我那个时候在想,我或许真的该结婚了吧,我已经二十五岁了,重要的是,我有女人了。   梁化之,是一个很传的人。   如果一个人要坐到省政府主席才算厉害人物的话,那么,梁华之也能排的,因为他后来的确坐到了省政府主席。   这些年山西军政界的确人才辈出,河南的省主席商震,绥远的省主席傅作义,都是出自晋系。   而散落在国各地的晋系高层也有很多。   梁华之现在是阎锡山的秘书,秘书处的处长,山西牺盟会的会长,各种青年组织的领袖,各种院校的负责人,各种政务机构的协调人,各种对外联络的总负责人。   他的工作,远远的超过了省府任何一个人的工作量。   今天的山西,他是青年领袖,可想而知他有多厉害。   反正我厉害十倍。   而且,他才三十岁。   当时的薄,也是三十来岁,也不过只掌握着一个纵队而已。   我的确很早认识梁华之,这个人,是那种对工作有着狂热的执着的人。   干什么,那都是拼了命。   梁华之行色匆匆,身后跟着十来个卫兵,他戴着一副很普通的眼镜,直接进了师部。   我正躺着椅子摸着凌美子的小手,叶晓雪在屋里躺着。   “武忠。”他直接喊我。   我腾跳起来了。   “梁哥,你来啦。”   阎主席的贴身大秘书亲自登门,必有要事,要事的要事。   他点头,对我招手“来,我时间紧。”   “有事儿你说。”   “新军一纵队脱离了组织,你知道了吗?”   我摇头“他们不是在吕梁吗?”   “他们昨天已经往太行山移动了,我虽然和薄的关系不错,但是这种事情,我拦不住他,所以,你拿着阎主席的亲笔信,去找一下卫立煌,卫立煌现在在晋东南,要他设法压住一纵队,不能给他们防区,否则他们一旦有了地盘,剩下的新军也会走。”   我点头“明白了,梁哥,傅作义是不是也走了?”   梁华之语气不是很好“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办法了,蒋正亲自挖的人,是因为傅作义已经走了,薄也走了,所以剩下的四个纵队,三万人一定要稳住,这是咱们的部队,一定要夺回指挥权。”   我点头,我知道事态的严重。   “好,我去找卫立煌。我是走西安转河南,还是直接从战区插过去?”   “时间紧迫,只能横穿战区了,所以我才来找你,记住,一定一定不能给他们防区,可以让他们暂归卫立煌指挥,只要不让他们占地盘行,你要一直盯着这件事,随时跟司令部报告,我们已经知会了卫立煌,你去了,是要盯着,明白吗?”   事情很严重,公开脱离部队是很严重的事情。   只是我们现在拿新军没办法了。   “你放心,交给我。”   梁华之道“事情办完,我给你拨点特殊安置款。”   “不用,这都是分内事。那个,我姐姐还好吗?”   梁华之笑了“挺好的,是老念叨你,说你太狂了,不要命。行了,尽早出发,我等你的消息。”   梁华之走了。   我回头,两个姑娘都望着我。   凌美子问“你要去找卫立煌?”   我点头“阎主席的命令,收拾一下,马走。”   叶晓雪走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会不会很危险,战区现在很乱啊。”   “放心,小意思,啥场面咱没见过。”   我拍着她的肩膀,轻轻撩起她的秀发“等我回来。”   她乖巧的点头。   凌美子说“你带多少人去?”   我想了想“穿越战区,人多了会出事情,带十来个吧。”   她忽然很郑重的看着我。   “你信我吗?”   “废话。”   她也拉住了我的手“我带你穿越战区。”   最后我带着板头和二狗子,三个人走了,因为人越少,越能保证安全。   一纵队虽然我们早走了一天,但是大部队的行军速度要慢一点,还要绕过战区。   而我们是直接穿过去,所以顺利的话我们会在一纵队前头。   我们坐着卡车到了前线阵地,换了普通的服装,将军装打包起来。   我腰里别着那把*和一把*,二狗子和板头也全换了手枪。   我们从临汾山区出来,进了广袤的平原,已经是晚。   我们找了一辆马车,带轿子的那种,四个人坐在里面,直接往东南太行山走。   走的是大路,我们要横穿。   路过临汾的时候,遇到了日本军队的检查站,板头向外望了一眼,吓的一哆嗦。   “大嫂,咱,咱,咱不能出事儿吧?”   凌美子看着板头,笑他“你这么怕?”   “能不怕吗?这是要命的买卖啊。”板头显然很不信任凌美子。   我心里也怕,真怕,我手里没兵啊,一旦被抓,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们真的是把命赌在她身了。   她抓着我的手,亲了我一口,下车了。   “检查,所有人员下车。”有翻译在喊。   凌美子直接走到士兵身前,拿出一张证件,说了几句话。   日本兵打开证件看了一眼,然后递了回来。   “放行。”   我们很顺利的通过检查站。   当凌美子回来,板头问“嫂子,你那是啥证件啊?能不能给我整一个,要不我怕的不行。”   我一巴掌拍在板头的脑袋,“没出息的货。”   “你懂个屁。”他骂了我一句,继续讨好凌美子“嫂子,真的,给我整一个啊,这保命的东西,你给弄一个吧,要不我吓的腿都哆嗦了。”   她笑“我可以给你一个情报员证明,但是这个证件出了山西恐怕不好用了,我刚才给他们看的是军官证。”   我还不知道凌美子是什么级别的军官,对她说“来,军官证我看看。”   凌美子拿出军官证递给我,我打开。   “尉,不错啊。”   凌美子收起证件,悄悄的说“花钱的,花钱升起来的。”   我点头“对,你是小富婆啊。”   她靠在我怀里,马车颠簸的很,她抱住我。   “我和你说过我父亲母亲吗?”   我点头“父亲在船厂工作,母亲在做零工,父亲五十岁了,母亲四十五岁,父亲身体不好,不抽烟不喝酒,还很胖,母亲很瘦,很辛苦,每天工作很多,你们家里只有你一个孩子,爸妈不想让你参军,你自己报了军校,父亲很生气。好像,这么多了。”   她用手摸我的脸,问我“你怎么会都记住啊?”   我说“因为你都说过啊。”   她说“你真好,我还忘了告诉你,我父亲不喜欢国人,哈哈哈。因为他以为国人都不好,很多日本人都以为国人很不好。”   “你放心,我能摆的平那老头儿。”   我自信满满,开玩笑,战场杀出来的人,能被一个日本老头儿吓住?   她说“我觉的父亲知道我和你在一起还是会很生气,他的身体真的不好,去了好几次医院,家里欠了很多债,妈妈很努力,可是债还是越欠越多,所以,我才想来国,多挣些钱。”   世界总有很多善良的人艰难的活着。   “现在怎么样?”   她骄傲的抬起头“我给家里寄回去了很多钱,欠的债已经都还了,父亲来信说,想把房子重新修一下,给我结婚住,或者给我重新买一个。”   我问她“你家那里买一个房子要多少钱?”   她想了想“好一点的大概要一千多法币,差一些的也要四五百。”   我脑袋瞬间低下了。   “你过些日子,等我发军饷了,我凑凑,给你父亲寄过去,让他先把房子修了自己住。”   兜里没钱,说话是真不硬气,我一个月二十多块的军饷,还拖了几个月,实在是没钱。   “呵呵。”她笑的很开心“好,我跟父亲说那些钱是你的,是你的聘礼。”   “那不行,那是你的钱,你等一段时间,现在后勤部没钱,开不出军饷,等我发了钱给你。”   “没有你,我已经死在郭占伟手里了,哪还有今天,我的是你的,国待不下去了,你跟我回日本,我养你。”   我拍了她的头一下“狗屁,哪有女人养男人的,你的钱是你的,哥这么大一个男人,不能吃软饭啊。”   她忽然说“你要是能去太原,我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等你去了再告诉你,要不然不是惊喜了。”   我想着远在敌国的未来岳父岳母,总有点恍惚的感觉,偏偏和一个日本女特工好了,这是命啊,你逃也逃不了。   我抱着她赶了一夜的路,路过七八个检查站,天亮的时候到了太行山脚下。   我们终于还是要分别。   她说“回的时候不要走战区了,终究还是有些危险。”   我点头“好。”   她冲来抱住我。   “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娶我。”   我把她抱起来,“等你怀了,我娶你。”   “可我们总是没时间睡觉。”   “那等我们都有时间了,好好睡觉。”   她很乖的点头“嗯。”   我吻她,她也吻我。   我对她挥手,她又哭了,她是个很坚强的姑娘,可总会在我们分别的时候哭。   我冲回去再次抱住她,抱着她在天空里旋转,我吻住她的嘴,她捧住我的脸。   卫立煌部的部队驻扎在条山与太行山一线,各种杂牌军队和央军驻扎在一起,组成一道捍卫河南北部的屏障。   卫立煌的司令部暂设在山区一处村庄里,我们走了整整一天才找到。   有卫兵来报“长官,196师师长求见。”   卫立煌眉头一皱“196师?哪里的196师?我只听过196旅。”   卫兵道“师长叫武忠。”   “哦,是他啊,带进来吧。”   我进了司令部,司令部里有一干少将,将,我对卫立煌敬礼“报告司令长官,196师师长武忠向你报道。”   卫立煌一摆手“不错,不错,这才几天,已然是校师长了,不错,年轻有为啊,我那时候都要强许多。”   我叹口气“拉倒吧,我们死了多少人啊。”   卫立煌一拍我肩膀“谁的将星没有染血?为国为民,当之无愧。”   我掏出阎主席的亲笔信“将军,这是阎主席的信,梁秘书特意交代,让我盯着你。”   卫立煌苦笑“你个毛头小子还要盯着我?阎主席还是对我不放心啊。”   我其实还是较熟悉卫立煌的,所以说话也没有那么拘谨,我还调侃了他一句“将军,你把我当枪使,给你闯了一趟大西北,你没点儿表示啊?”   卫立煌笑着骂我“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我不是送你一个孙慧了吗?你还想要什么。”   我心一惊“这你都知道了?”   “有不透风的墙吗?”   卫立煌打开信,看完后对我说。   “这个事情,肯定是要听阎主席的命令,我虽然已经不是二战区的副司令,但阎主席终究是我级,我们终究还在山西,我们可以拦截一纵队,迫使他们留在我的防区,但终究不是长远指计。薄已决心脱离,那没什么能够阻挡他,这个时候绝不能互相开火。统一战线是最重要的,阎主席恐怕救不回一纵队了。”   我说“阎主席的意思是先扣住,等临汾的新军稳住以后,这边再做计划。”   卫立煌点头“好,我先尽力扣住。哎,日军已经在河南发动了全面进攻,一旦日军占领整个河南,我们,被日军彻底包围了。”   我问卫立煌“河南战局怎么样?”   卫立煌摇头“不行,部队实在太差,那些改编的央军一触即溃,商震的河南军也不行,挡不住,原一马平川,想挡住日军,太难了。”   “那怎么办?”   卫立煌突然坐在椅子“怕怕,他们不顾一切。”   我不解“什么意思?”   卫立煌道“他们,有一个壮士断腕的计划。”   有卫兵来报。   “报告长官,新军一纵队已进入我们防区。”   卫立煌大手一挥“劫了他。”   薄主任终于带着一个纵队一万人马经过三天长途跋涉从晋西转移到了晋东南,可是他们刚刚进了卫立煌的防区,被两个师前后包围了。   卫立煌今年四十岁了,他的一生,也是金戈铁马,战功赫赫。   但是薄此时虽也身居高位,但还没有较厉害的战绩。   面对着手握十数万部队,番号数也数不过来的将卫立煌,薄的确不敢惹。   我,被卫立煌指派与一纵队代为联络。   于是,我第一次与薄见面,这个三十岁的年轻人,当时是一万人的指挥官,也间接控制着其余新军,而他也是山西红色组织,非常靠前的人物。   在此刻的卫立煌面前或许他不算什么,但在我面前,的确我强了很多。   薄是新军司令部政治部主任,师长要高一级别。   部队被困在一个村子里,前后都被堵住,他们无路可去。   卫立煌忽然问我“想不想打仗?”   我摇头“没有一个军人想打仗,想打仗的那些人,不配叫做军人。”   “话是这样讲,战争在眼前,我们退无可退,武忠啊,我知你勇而坚韧,什么时候你打一个大胜仗,我提你当少将。”   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有人说要提我当少将。   少将啊,那是我一辈子的梦想。   我现在已经是校,看似离少将一步之遥,却其实那一个台阶前,摔倒了无数人。   卫兵又在喊“长官,开封告急,日军已快要靠近开封,商震将军求援。”   卫立煌摇头叹息“河南二十万军队,一溃千里,可惜,太可惜啊。”   “复电商震,是否壮士断腕?”   商震的回电只有一个字。   “是。”   哗啦,作战地图被摊开,卫立煌指着地图。   “命令,各部队沿太行山向河北进攻,给日军后方施加压力,这里的一个师,越过黄河,向郑州集结,这个师,去开封增援。”   “是,长官。”   我还是不懂河南战区壮士断腕的计划是什么。   但显然,河南告急,日军将要一路打进西安了。   卫立煌回头,望着我“去,找薄主任谈判吧。”   “是,长官。”   卫立煌问“你一个人行不行?”   我笑“都是山西的兵,当然行。”   我将负责与薄谈判,一纵队的事宜商量出一个结果。   我走出司令部,只有我的副团长和警卫员,我们三个人,将要和一万人谈判。   没有休息,连夜向一纵队赶去。   等到再次天亮的时候,我看到了困在村子里的新军一纵队。   我傲然的向前走去。   第二十三章,民族之殇   我带着板头和二狗子,走进了一纵队。   “什么人!”   我穿着我的校军服。   “196师师长,武忠。”   附近的兵立刻敬礼“师长好。”   “带我去司令部。”   “是!”   我们穿过人群,士兵们在荒野里驻扎,无数的士兵望着我们。   薄,今年三十岁,意气风发的年纪,兵强马壮的实力。   我对他敬礼。   “196师师长武忠,奉命前来调兵。”   薄站在我的对面,睥睨的望着我“我未曾接到任何调兵的命令。”   我“新军一纵队,可还隶属于第二战区?”   “当然。”   “我有第二战区司令部的军令。”   我将军令递给薄。   薄望着一纸电,嘶,撕了,继续说道“我未曾接到任何调兵的命令。”   所有的人都望着我们。   我笑。   我来,并不是来找他的,我来,是找一纵队的。   我对着板头点头,板头和二狗子扛着喇叭走过来。   我站在高处,望着一万山西兵。   “老子,是原平城里死了的鬼!”   我怒吼,声音震荡在一万士兵的头顶。   “老子,是躺在忻口的尸体!”   全军震撼,士兵抬头。   “老子,是太原城里炸烂的肉!老子,是汾阳埋骨黄土的山西兵!老子,叫武忠,你们抬头看,老子,站在这里。”   我想,他们都知道我的名字。   “196师,奉命抽调一纵队两千兵,越过黄河,阻日军于开封以东,卫我开封,卫我河南,卫我国!你们,哪个是扛枪保境安民的兵,给老子站出来。”   哗,士兵们如潮水般涌来,汇聚在我身前。   “老子的部队,是怎么打仗的,你们都知道,不到军官死净,绝不抗命后撤!你们抬头往北看,家国沦丧,你们的父亲,被日*捅进胸膛,横死荒野,你们的母亲,被日军强污致死,血染三晋,你们的兄弟,抛出最后一口热血,为一句保境安民,喋血沙场,死不后退,二十万山西兵,为一个名字,死的连特么的一块坟都没有,你们抬头看,这方天地里,处处是你我埋骨的故乡,你们,还要逃吗?”   有士兵怒吼“长官,我们没有逃,我们不会逃。”   “忘记那狗屁的政治吧,忘记那狗屁的运动吧,忘记那狗屁的主义吧,你们,活着,不是特么的为了争权夺利,你们扛枪,是特么因为五十万日军撞进了国,你们当兵,是因为日军屠了东北,屠了华北,屠了华,屠了国,你们抛开自己的胸膛看一看,你们和那些战死沙场的英雄,是不是流着一样的血!”   “长官!老子抗枪,为一句保境安民!”   有愤怒冲天而起,有力量,在天空里凝聚。   “长官,老子当兵,为一句保家卫国!”   “日军,已横扫河南,我们,在此坐视吗?别忘了,你们是山西兵,领着老百姓的枪,吃着老百姓的粮,今天,老子问你们一句话,血染沙场,为国捐躯,敢是不敢。”   有兵,在吼。   “屠尽日寇!”   万军雷动。   “屠尽日寇,屠尽日寇,屠尽日寇!”   当我回头,是几十个拿枪指着我的兵。   薄对我笑“你已该死了。”   我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吾不畏死,你以死吓我?哈哈哈,山西兵,给老子站出来!”   士兵们疯狂的涌过来,聚集在我的四周,将薄和薄的兵挤开。   “再没有什么好讲,愿意死的,跟老子走,想苟活的,便坐在这里,看我英雄横扫天下。”   我扭头而去,再不理会。   我身后紧紧跟随着三千号士兵。   薄愤怒的朝天鸣枪“你们这是造反,这是哗变。”   我轻笑,今天,老子们哗变了。   薄开始下令。   “所有军官,看好自己的士兵,任何人不得脱离队伍。”   军官们开始冲进我身后的人群,将士兵们一个个拉出去,我身后的士兵越来越少,到我们离开一纵队的时候,我身后还有一千人。   我回头,望着远处的薄。   “薄,你,不是军人!”   我带着一千号一纵队的山西兵,汹涌向南。   卫立煌已保证,一纵队绝不会离开一步。   我们冲到黄河边,跃过黄河,沿着黄河向东前进。   周英杰,是一位五十岁的水利专家。   此刻,周英杰正坐在一辆卡车的车厢里,卡车向北而去,那里,是黄河大堤。   他的身旁,是楚营长,楚营长握着电报,手都在抖,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壮士断腕计划,被批准了,来自最高指挥部最高峰的命令。   国家已到存亡时刻,再无犹豫,再无等待,不顾一切,克尽全功。   周英杰腰里有一把手枪,那是他多年前从一位将军手接过来的。   楚营长抬起头,“周先生,民族存亡时刻,最高指挥部已下了最大的决心,愿做出最大的牺牲,以挽救家国,我,我已不能抗拒。”   周英杰亦是满脸的惊惧,没错,是惊惧,豆大的汗珠落下。   “如果扒开赵口,河水沿古河道流向淮河,则泛滥区域是可控的,只要一切按计划行事,约摸只会危及几千人,我们去了赵口再说。”   楚营长点头,“好,到了赵口再说。”   卡车在黑夜里冲向赵口大堤,赵口已经有一个营的士兵炸开了大堤。   “张连长,什么情况!”   “楚营长,口子扒开了,一百多米,可是水太小,淤泥胡住了,不往出流。”   楚营长拉着周英杰往大堤跑。   周英杰跌跌撞撞冲过去,他在水边仔细查看,用棍子探测。“不行,淤泥太厚了,这里不行。”   楚营长着急的问“那怎么办?”   “换地方,快,换地方。”   有卫兵来报“楚营长,司令部急电,日军已到开封外八十里,命令立刻炸毁大堤,若有闪失,人头落地。”   “商震将军电报,已到最后关头,已到最后时刻,赌一切,搏此一战。”   “师长电报,今日之事,英雄自戕,壮士断腕,以黄河水,洗净炎黄。”   “团长电报,不成功,便成仁!”   楚营长望着一叠电报,他回头南望,是万里河山。   总有人,身不由己。   他命令“往这边走,找能炸开的地方。”   周英杰被两个士兵扶着,一路往西,狂奔不停。   直到花园口附近。   楚营长望着河水湍急,问周英杰“先生,快看看这里行不行。”   周英杰冲下去,只见此处堤高水急,泥沙稀少。   “好,好,是这里,这里了。”   楚营长拔出枪,“全体都有,立刻挖掘炸口,*准备,马,立刻!”   周英杰看到旁边有座龙王庙,踉跄着走了进去。   噗通。   周英杰跪在龙王身前。   “神仙啊,保佑我国啊,国不该受这样的惨祸啊,华夏,不该受此滔天巨祸啊!这都是我辈的责任,我辈的耻辱啊,一百年,一千年也洗不掉的耻辱啊。”   *已放好。   楚营长大喊“炸!”   轰!   *将大堤炸开了五米深,可离水面还有三米。   “再装*,再炸,立刻,立刻。”   士兵们立刻再次挖掘炸口,填埋*。   天空里,忽有黑云滚滚而来,周英杰望着天空的黑云,一步一摔的爬大堤,重重跪倒在地。   楚营长已疯狂“炸!给老子炸开!”   轰!轰!轰!   花园口大堤被炸断,十米宽的口子瞬间涌出滔滔黄河水。   楚营长望着河水冲进平原,冲进一望无际的黑暗,他抓掉军帽,颓然倒地。   “今天以后,我们是一辈子的罪人啊。”   天空里,忽有闪电划亮了整个天际,从天空的这一边,划向另一边。   轰!   惊雷,震荡四野。   轰,轰,轰,轰,轰。   忽然天空的惊雷滚滚而来,整个天空到处都是雷暴,一方天地被惊雷画成地狱。   惊雷像野鬼,吞噬了国。   滴,滴,滴。   雨,落下来了。   一场特大暴雨,将要席卷黄河流域。   周英杰苦笑一声,“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他将手枪对准的自己的头“我死了,把我抛进黄河吧。”   总有人,要对事情负责。   砰!   周英杰,自己打穿了自己的脑袋。   如他所愿,他的尸体,被扔进了黄河。   当我带着部队赶到郑州以东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惊呆了!   黄河水,来了。   像一只猛兽,瞬间将整个平原吞噬,河水奔腾,直向开封灌去。   所有的兵都望着滚滚黄河水怔住,不知所措。   大雨来了。   惊雷在炸响,一场巨大的洪峰在酝酿。   “快,向卫立煌发电,向所有能联络的长官发电,快,快。”   短短半个小时,我们眼前,已成汪洋。   滚滚南来的黄河水吞噬了一切。   板头不可置信的望向我,我瞬间明白了壮士断腕。   这,代价也太恐怖了吧。   “传令全军,立刻救人。”   我们立刻向南,向南,追着黄河水,疯狂的向南冲。   所有的人都疯了!   黄河水,让这个民族自己拿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不顾一切,不顾一切。   家国啊,你可曾看见,我们为了你,不顾一切。   士兵们都在往南冲,根本顾不编制,所有人都扑进了黄河水,沿线五六个村庄在清晨被洪水淹没,无数房租冲倒,田地淹没,百姓溺毙。   我们眼睁睁看着无数的人被卷进洪流。   “救人啊!救人啊!”   我哭了,嚎啕大哭,大雨倾盆,民族之殇。   太狠了,太狠了。   “团长,援兵!”   一个师的部队从郑州疯狂的冲过来,一万人瞬间撞进了洪流里“救人!救人!”   “团长,援兵。”   又一个团的士兵冲了过来,他们扔掉了刀,扔掉了枪,他们直接撞进了洪水。   洪水已经将几百个村子淹没,将开封城,缓缓沉入水。   “援兵!”   无数的士兵忽然汹涌东来。   那些被日军打的丢盔卸甲狼狈逃窜的军人,忽然汹涌东来。   郑州地面所有的军队,不顾一切,汹涌东来。   “去开封,救人啊。”   当我们越过汪洋,一场巨大的洪峰,降临了。   它像死神一样顷刻淹没了一切。   无数的士兵都卷进了洪水,无数的百姓被卷进了洪水,所有人都哭了,开封城里几万人被冲进洪峰,我在水里奋力的向前游。   看着无数恐惧的脸渐渐沉没,看着我的山河在瞬间破碎。   万人的部队追着洪峰而去。   大雨滂沱。   我看到无数士兵不敢再前,我也看到无数士兵亡命冲去。   一次接一次的洪峰彻底冲垮了部队,没有人知道谁是谁的兵,没有人知道身边是什么部队,所有人都疯了,此刻,他们都是一样的,国兵。   砰,砰,砰!   远方一处坡地,有枪声响起。   是日军!   哗,整个汪洋里,所有的国兵都冲过去了。   那只是二十个日军斥候。   士兵们拼命的冲到坡地,从水里暴起,用身体撞倒日军,然后用牙齿,咬死他们。   顷刻间坡地被几百号国兵涌去,将日军斥候彻底淹没。   我们所有人都往那个坡地冲。   渐渐汇聚了四五百号人。   洪峰太大了,所有的兵都被冲散了,只有这个孤岛,残余了几百个哭的快要死了的士兵。   我望着这群国兵,望着我偌大的山河。   日军,在我们眼前。   我怒吼“军官出列!”   有人喊“我是尉营长华瀚年。”   “我是尉连长白泽木。”   “我是尉副营长裴勇俊。”   我怒吼“还有没有少尉以的?”   没有人说话。   我吼着“老子,是196师师长武忠,我的兵,都归板头指挥,他是我的团副,剩下的人,华瀚年带一队,白泽木带一队,裴勇俊带一队,地取材,制造木船,洪峰一过,跟老子杀向开封。”   “是!”   士兵们被迅速分成四队,每队一百多人。开始冲到水里打捞木板,绳索,制作简易木船。   所有人,只是需要一个声音,他们可以战斗。   洪峰持续了至少六个小时,我们已做好准备,所有人浑身湿透,雨也渐渐下的小了。   抄起枪,我望着洪水里破烂的木船和一帮破烂的军人。   “死吧,不死怎么救国。”   百条破木板搭建的船冲进了洪水里,我们奋力的向开封方向划去。   洪水已淹没开封城,然后城墙还有激烈的战斗在持续,一个日军队在洪峰到来之前攻了城墙,他们有三百多人,和对面一千多国兵打了一天一夜。   国兵的装备太烂,无法消灭这三百日军。   长时间的消耗让国兵越来越少,城墙还有千名市民在躲避。   “龙师长,弟兄的弹药都快打光了,日军又开始冲锋了,快顶不住了。”   龙师长敞开的胸膛里都是血,他抹了一把脸的雨水。   “格老子的,拼了,拼了,背水一战,弟兄们,川军,今天死在这里了,所有人,准备冲锋!”   士兵忽然指着远处喊“师长,援兵!有援兵。”   龙师长回头,所有的四川兵回头。   我带五百多洪水里爬出来的士兵,汹涌而来。   龙师长跳起来问“哪个部队的兄弟?”   我站在船头望向他。   “龙师长,196师前来增援。”   龙师长指着我喊“是你,武忠,武团长。”   “老子现在是师长了,龙师长,干吧,杀完日本人,咱兄弟好好喝它一顿。”   “川军。”   龙师长怒吼。   “援兵已到,全军冲锋。”   哗,整个川军闻风而动,从南北两面城墙猛攻日军。   我带着船队,绕道了日军后方。   “兄弟们,冲城墙。”   这里的城墙离水面只有半米,士兵们轰然涌去,左右突击,将日军分割包围。   我端着刺刀,还是冲在最前。   我是师长,我冲在最前。   “屠尽日寇!”   有兵在喊“不要活口。”   轰,轰,轰。   我们猛烈的撞击日军,将日军完全挤在一堆,许多日本兵跳进了洪水里。   一场白刃战,我们彻底歼灭了开封城的日军。   洪水,仍汹涌向南,淹没了我们所能看到的一切地方。   我和龙师长坐在开封城墙。望着滔滔黄河水。   “龙师长,完了,河南完了。”   龙师长脸色也不好“这特么是啥子仗啊?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啊?”   “你的部队,什么任务?”   龙师长说“守开封啊,我的三千兵,看看,剩这么一千来号人了。”   “撤吧,带着老百姓,一起撤吧。”   我们只能搜集更多的木头,两千多人,缓缓撤出黄泛区。   豫东在洪水之后,发动了全面反攻。   那些英勇的国兵把日军撞出了黄泛区,歼灭日军数千人。   到了临汾以后,我和龙师长告别。   “武忠,我的队伍估摸着不是去西安,是去条山,咱们离的都不会太远。”   我点头,这次巨大的惨祸给我的影响非常大,我忽然不想回条山了,不想再去见卫立煌了。   因为我总感觉,仗不是这样打的,卫立煌既然知道扒开黄河的计划,应该拼尽一切力量去阻止的。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当兵的,都该死啊,   我带着残部,二十多个愿意跟我走的人,向着西安出发,回山西。   第二十四章,聚会   华瀚年,尉营长,外号大汉。   白泽木,尉连长,外号木头。   大汉是个正经军官学校毕业的,但他一点也不高大,反而很瘦,是个瘦高个儿,大汉唯一的特点是,害羞。而且他还会说日语和英语。   木头是真木头,靠杀人混来的尉,也过学,脑子憨憨的,豹子还要傻。   板头带着大汉和木头到了西安以后直接回了吉县。   我在远华物资指挥部门口,靠着大门抽烟。   梁部长看到我,走过来跟我打招呼。   “武团长,好久不见啊。”   我扒拉了一下校军服。   梁部长一推眼镜“呦,次来的时候还是少校吧?转眼是校了?”   我递给老头儿一根烟,给他点。   “哥们儿现在是师长,正儿八经正规编制的师长。”   老梁很羡慕的说“这么快?我都只是师长级别,你才多少岁啊,厉害,厉害了。”   “马屁少拍,没用,我又不是央军,也不是陕西军,你拍我也没用。”   老梁笑“我这么大岁数了,还用拍马屁吗?”   我望着车的装备,凑过来跟老梁说“能不能把那苏联摩托车给一辆?”   老梁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个摩托车,太缺了,分配给二战区一辆倒是可以,但是必须有手续,要到了二战区签字你才能拿。”   “你可拉到吧,二战区后勤部长是我爹,你直接给我行。”   老梁疑惑的说“不对啊,我记的二战区后勤部长不姓武啊,没有姓武的啊。”   我连哄带蒙的弄了一辆双轮摩托车,特别经典的越野款式,全新出厂的,邮箱加满,我轰隆隆给开到了门口。   我四仰八叉的躺在摩托车,点了一根烟。   孙慧一下车都惊呆了,看见我在门口,直接跑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我是真没想到,我本来只是心情不好想躺一会儿,结果,我只能顺口胡说。   “今天不回来,明天也要回来啊,明天不回来,后天也要回来啊。”   她问我“难道你等了很多天?”   我深沉的点头“一个人的时候,我来这里看看,万一碰到你呢?”   她居然信了,她真的信了。   她扑过来抱住我,紧紧的抱住我。   “好想你。”   我搂着她,“我也好想你。”   她问我“下午干什么去?”   “你呢?”   “我要去和梁部长汇报工作,可能还要开个会,然后有时间了。”   我点头“好,快去把工作做完,我等你。”   她亲了我一口,开心的走了。   我蹲在办公室的走廊下面,其实我的心情很沉重,很忧郁。   因为花园口决堤的事情。   一种莫名的悲伤笼罩着我,这两天铺天盖地的宣传日军飞机炸开了花园口,举国下一片滔天怒火。   可我心里很沉重,那场大水,至少淹死了几十万人。   我蹲在门口,不停的抽烟,香烟无法麻痹身体的神经,当你知道你的总统为了阻挡日军不惜牺牲几十万无辜性命的时候,不知你会怎么想。   我,有些接受不了。   孙慧出现在我身旁,也蹲了下来,接过了我手的烟。   她抽烟的样子很漂亮有一种莫名的洒脱气质。   她问我“怎么了?”   我说“太惨了,我有些接受不了了。花园口决堤听说了吗?我在附近,太惨了,整个河南都没了,几十万人那么死了,那么白白的死了,我觉的,我们军人太无能了,花园口,是对全国军人的羞辱,你明白吗?羞辱。”   她伸手手臂搂住我,听我说话。   “那特么花园口十有八九是自己炸开的,河南二十万部队,在平原挡不住日军,然后炸开了黄河,日军挡住了,郑州保住了,可是死了几十万人啊。军人没有死净,却让几十万百姓死了,是不是,太惨了些,也太狠了些?战争,不应该是这样啊。战争,本应该是军人死净,才会山河破碎。”   她轻轻摸我的头,安慰我。   “这仗,越打越不对劲,内部矛盾越来越厉害,各个部队摩擦不断,所谓的统一战线是狗屎,所有人都在争权夺利,那些真正为了国家的人却一个个躺在战场。这样不对,这样我们真的一点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抬头问她“姜玉贞你知道吗?郝梦龄,傅作义,郭占伟,张培梅,卫立煌,我和这些伟大的将军并肩作战,我的姜旅长在原平城外被日军打死,郝梦龄将军在灵山阵地殉国,郭占伟横死临汾城,张培梅为整军纪服毒自尽。跟这些将军们在一起,我没办法不打仗,你知道吗,当我的那些将军们拍着我的肩膀的时候,我心里想,死吧,为我的将军死吧,不死怎么救国。”   我握住她的手,她静静的望着我,听着我故事。“我升官了,师长。可是你知道吗?我手下,已经攒了两万条山西兵的亡魂了,两万啊!两万人站在这里能把这里挤满。两万条命啊。”   她忽然抱住我的头。   我说“我难过啊,这仗打的太特么难过了,把人打的都没有魂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打了,太累了,太累了,像全世界都是敌人,杀也杀不完,打也打不垮。”   她知道,我快要迷失了。   新军的动乱和黄河决堤,对我的影响非常大,没有人可以视若无睹。   她只是抱着我的头,轻轻的拍我的肩膀。   她安慰我,却不用语言,也不需要语言。   她的一句话,让我重新站了起来。   她说“你是我的依靠啊。”   我只能站起来,一个女人说,你是她的依靠,那你只能站起来。   我搂住她的肩膀。   “走,带你去玩儿。”   她的手环着我的腰,“走,带我玩儿去。”   我骑着越野摩托车,她抱着我,我狂奔在西安的大街,任风吹起我们的头发,她把头埋在我肩膀。   我拉着她横穿整个西安。   她紧紧的抱着我,跟我说。   “真好!好想这样一直走下去。”   于是我狂拧油门,越野摩托冲飞出去,车,是两个不会在一起的情人。   她愿意做他的情人,他愿意做她的依靠。   够了,足够了。   我问她“我是不是又满足了你的一个愿望。”   “你已经满足了我最大的愿望。”   “我要满足你所有的小愿望,一个一个实现,但是不能太多啊,我怕这辈子不够。”   她说。“这辈子不够,下辈子补。”   “要是没有下辈子呢?”   “那不要实现了,有遗憾,才会更美丽。”   我拉起她的手,吻在我的嘴。   她是个懂事的女人,她已二十九岁了,她早已读懂了这个世界所以,她现在只想要一个单纯的依靠。   我们围着西安城转了整整一圈。   大雁塔下。   西安凉皮肉夹馍。   红色的辣椒粉被她倒了半碗,她用筷子一搅,整碗凉皮都变成了辣椒。   她一手握着饼子,一手夹着面皮,开心的像个孩子。   我喝着一碗胡辣汤,看着她大呼过瘾的样子,她很开心,于是我发现只要她开心我很开心。   我拿纸给她擦去嘴边的辣椒。   她也辣的快要冒火,忽然把头伸过来,亲住了我,然后把她满是辣椒的舌头伸到了我嘴里。   我瞬间辣的想要踢开她,但我只能,我只能强忍着吸她的舌头,好让她不那么辣。   她看着我的眼神变的很温柔,“真贴心。”   “车,咱们吃大餐去。”   “你开军饷了吗?”   我嘿嘿一笑“没有,方蓝在西安。”   孙慧一撇嘴,说“你又要坑人家。”   “他愿意,他对象好像也在西安。”   她来了兴趣,问我“你见过吗?”   我说“他对象从临汾撤的时候是我去接应的,叫周小青,是个艺女青年。”   她想了想“周小青这个名字的确有些耳熟,是想不起来了。”   “人家可你还年轻,去了给点面子,说是我女朋友,权且让哥们儿充个面子。”   “好,走吧。”   孙慧是那种非常有气质,非常大气的那种成熟女性,绝对是任何场合都带的出去的人。   军统局在一处小巷子里,我们叫出了方蓝,方蓝看着孙慧坐在摩托抱着我,也很惊讶。   “孙局长回来了啊?”   “嗯,今天刚回来。”   “蓝蓝,走吧,好好吃顿饭去,你要是请不起,我让我八老婆请。”   方蓝恨的牙痒痒“怎么好意思让孙局长请客,总是来了西安,方蓝当尽地主之谊。”   “别啰嗦,快说地方,我们先过去,你接你周小青去,多接些人也是好的,热闹一些,我看周小青是个很拘谨的姑娘。”   八老婆笑着说“你对谁也这么贴心吗?”   “拉倒吧,吃人家蓝蓝的,当然要说点儿好听的。”   孙慧推了一下我的头“你好厚的脸皮。”   方蓝问“要吃些什么?”   我说“你只需告诉我要去哪里,要吃什么是你的事情。”   “那去关大饭店吧,前面右拐是,我去接小青。”   轰。   我一拧油门,率先杀去。   关大饭店已经是个很大的饭店,我的摩托车直接停在大门旁边,孙慧理了理散乱的头发,然后挽着我的胳膊进去。   我穿着的是校军服。   侍应迎来“长官,两位吗?”   “找个单间,等几位朋友。”   “长官贵姓。”   “武”   “好,武校先请,您的朋友来了会请去。”   我问孙慧“吃饭穿军装是不是不太好?我从现场来,只此一身衣服。”   孙慧拉住我“走,去买。”   我站着不动“算啦,蓝蓝当不会计较,等明日再买,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抱抱你。”   其实我只是兜里没钱。   侍应全当没有听见,把我们送进了单间,屋子里装修很豪华,完全的古代风格。   我把孙慧放在腿。   她很自然的低头吻我,我伸手进去,胡乱的摸着。   我们在屋子里亲热的很久,而方蓝也来的很快。   一行四个人走了来,方蓝,周小青,萧红,还有李公朴先生。   李公朴先生年纪最大,威望最高,我们赶忙起来迎接。   “李先生,又见面了。”   “听闻武师长大驾光临,公朴当来接风。”   “哎,客气了,客气了,我是找方蓝混一顿饭,晋军现在发不出军饷来,我也是饿极了,才拉下脸找他来。”   方蓝摇头“一张嘴,尽会说。”   “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女友,孙慧,这是李公朴先生,这是周小青先生,这是萧红先生。”   众人寒暄落座。   我先举手“蓝蓝,给我一道肉行,给孙小姐一道辣椒好。”   方蓝并不算富裕,但出手绝对大方,真的大方,他的工资并不我高多少,但他的钱现在还能发的了。   一桌好菜来,过三巡。   我便问“周先生,不知道你和蓝蓝如今进展如何?”   周小青的确有些拘谨,“还好。”   萧红却活泼许多“她呀,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啊。”   “哈哈哈哈。”   众人笑,周小青拍萧红。   李公朴先生问我“武师长,不知道你对左右局势如何看待?西安是否危险?”   我又想起了花园口,但我不能说出内情,这里都是化人,保不准一篇章发出去,会激起惊涛骇浪。   我说“北有红色武装,临汾有晋军新军,晋东南卫立煌十几万军队,这些部队日军一时半会也攻不破,河南虽然大败,黄河水却挡了日军进路,日军想必已南下进攻武汉。所以,西安暂时应该无恙。”   李公朴先生点头,又问“武师长以为大局如何?”   我沉下来,说道“大致还是溃败,没有外援,实在难以支撑。”   李公朴先生也傲然“前途堪忧啊。”   我便提议“今日不谈这些伤心事,聊聊诸位的章如何?”   萧红便说“小青近日作了许多风花雪月俏佳人的章,方蓝,你可一定要等着报纸啊。”   “一定。”方蓝点头“我一定天天买报纸,找小青的章看。”   我说“我是军校生,不大懂些章,不过,我可知道,诸位的章厉害的很,蒋正看了都害怕。”   李公朴先生说“人以笔为刀,求的同样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然,有千种,各不相同,若是好,无论写的什么都是好,只是我等风犀利,总是招来层不满,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孙慧说“我读过萧红先生的生死场,其笔实在精彩,家庭纷乱触目惊心,实在是难得的好书。”   萧红叹“只可惜书事,尽是人间事。”   周小青握着萧红的手“你已有良人相伴,开心些,等孩子出生,或许局面会好很多。”   原来,萧红先生的生活也不好。   李公朴先生也说“人间事,并不尽是伤心事,你现在莫要想那些,总有阳光照在大地,乌云遮住的不是太阳,只是影子。”   萧红便强撑着笑“快别说我,我好的很,只是相聚日久,我这要走,有些不舍你们。”   周小青道“你先去,我们大约也会去重庆的。”   “好,那我在重庆等你们。”   方蓝问“这要走了吗?”   周小青点头“西安已不合适,大家多有离开的打算,我也想随着朋友们一同去。”   我便说“政府部门都去了重庆,重庆成为日军攻击重心,不西安好多少。”   李公朴先生说“在首都,笔更有力量。”   我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不能强求。   方蓝望着周小青“走时我送你。”   “好。”   我问孙慧“你要新疆还要待多久?”   “说不好,现在各项工作都已经正常运作,大概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接手了,我想至少也要再有三四个月吧。”   我点头“那你回来时待在西安好啊,我可以半夜偷偷跑来个你玩儿。”   “你堂堂一个师座,半夜开小差,不太好吧?”   “我两个团的人马,没有我,神仙一样摆的平。”   我回头问大家“既然要分别了,趁明天去爬华山可好?”   孙慧最先赞同“好主意,我若爬不动了你可不许丢下我。”   那天我们像普通朋友一样聚会,方蓝和周小青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恩爱。   那顿饭吃了方蓝一个月的工资,方蓝却眉头也没有皱。   我们约定了第二天爬华山。   爬山的人很多,李公朴先生没有来,来的都是年轻人,有十余个。   那个时候萧军和萧红发生了第二次决裂,萧军已经提前走了,陪在萧红身旁的是另一个男人。   萧红怀孕了,可还是爬了华山。   我们一共爬了五个小时,当我们到达山顶的时候,孙慧望着云海翻腾,对我说。   “陪我爬遍三山五岳,陪我游遍大江大河,陪我走过人山人海,好不好,我的心人。”   我狠狠的点头。   “好,我的八老婆。”   我们在华山之巅牵手,方蓝为我们拍照。   我和孙慧有许多的照片。   只是,后来望着照片的时候她会不会哭的很厉害?   那一天,她望着山河许愿。   愿这人间,终获和平。   第二十五章,唱首歌吧   孙慧是一个非常认真的姑娘。   通常她说的话都一定会做到,方,她说我们不会有结果,方,昨天说好要买衣服。   从华山下来的时候腿已经累的不能弯曲了。   她大笑着靠在我身,我扶着她下身。   我们的腿都和抽筋一样,一跳一跳的下了山。   回到西安的气候已经是晚八点了。   我说“回旅馆休息吧,都成这个样子了,我去买饭回来吃。”   “不是说好今天买衣服吗?”   了解一个人其实也很简单,孙慧是认真的人,对任何事情都认真。   我撇着嘴“八老婆,都这个样子了,连门都出不去了,还要买啊?”   “当然要买,一起去买。”   “你还走得了路吗?”   她摇头“走不了,你背我。”   于是一个年轻的校被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出现在了大街,人们纷纷望着我。   我的腿抖的太厉害,一步一晃,好几次差点把孙慧摔下来。   她问“不然放我下来,我们去坐车。”   “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   “没钱,坐不起。”   “那你准备背一辈子吗?”   我很认真的点头“坐不起车当然得背一辈子,要不然你跑了怎么办?”   她忽然低声唤我“武忠。”   “嗯?”   “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好吗?”   我抬起头,“你亲我一口我答应你。”   于是她把头伸到前面,吻住我。   “好,不分手。”   我们一瘸一拐的在西安城里逛了两个小时,只买了一件衬衫,花了一块五。   一块五不是个小数字了,她虽然是局长,但我觉的她一个月挣不了三十块。   我都没挣到三十块呢。   “为什么不让我多给你买几件?”   “我怕欠多了还不起。”   “那一辈子慢慢还啊。”   我笑“傻子,快到我背来。”   岁月不可回首,往事终究如风。   叶先生。   在黄土高原的一处角落里,他穿着笔挺的藏青色山装,剃着平头,一双黑色布鞋,相当精神。   他的军师疤子也在笑,可是那道伤疤褶皱起来更加恐怖。   “大哥,一切计划已经布置妥帖。”   叶先生笑“这一次,阎锡山可是要心疼一下了。”   叶先生手下四虎,已悉数出动,他坐镇指挥,指点江山,他的心,有天大的抱负,这将是一次成功的机会。   他的手下,已经罗了许多人马。   我正在旅馆里睡觉,孙慧还躺在我的怀里,门被敲响。   咚,咚,咚。   方蓝在门外喊“武忠,叶先生有消息了,快跟我走。”   我腾的跳了起来。   孙慧抬起头问我“叶先生是谁?”   “一个找死的江洋大盗。”   她关切的说“你小心一些。”   我穿好衣服,过来抱住她的脸亲她。   “我先走了。”   “嗯,记得给我写信。”   我吻她,“记的想我。”   我匆匆出门,方蓝已经带着十余个特工在楼下等,一辆卡车停在门口。   “什么情况?”   方蓝说“我的人在援华物资指挥部附近抓到了一个人,是方蓝安排的刺探物资运输的探子。”   “看来,叶先生是真要对苏联装备动手了。走,去指挥部。”   卡车直奔远华物资指挥部。   梁部长和我们坐在一起。   “梁部长,什么时候往第二战区运送物资?”   “明天,会有一批五十卡车的枪炮运过去,不过,我们有一个营的兵力护送,应该问题不大吧?”   我说“不可大意,叶先生您不了解,这可是个疯子,什么事情都敢干。”梁部长问“那要不,这批装备暂缓?”   我和方蓝对视一眼“不,按计划运输,我们得和叶先生好好来一盘棋,物资要运,还要正常运,装备里也别捣鬼,一旦叶先生发现装备有问题,绝对不会出现。”   梁部长问“你们有把握吗?这些装备事关紧要,可不能出差错啊。”   “放心吧,二战区,全力以赴。”   我对方蓝说“务必监视好西安的动向,我先回去,和他们把事情安排好,明天派兵来。”   方蓝点头“好,军统全力以赴。”   我骑着摩托车狂奔而回。   午的时候赶回了吉县。   我直接冲到了情报局门口。   “陈冲呢?快带我去。”   情报局的人都认识我,我跟着门卫去找陈冲,一边向门卫吩咐“去执法队叫张世平,去师部把神仙,板头都叫来,有大事。”   “好,师长。”   陈冲正在办公室里,我推门进去。   “叶先生怕是要动手了。”   陈冲推了推眼镜点头,“我们这里,也整理出了一部分情报,来,坐下说。”   张世平冲进来“什么事?”   “叶先生的事。”   等到神仙和板头进来,我们五个人开始计划。   陈冲说“据可靠情报,叶先生手下的四虎联络了陕北的红色组织,意欲联手,但是没有情报证明红色组织会参与,可我们不能忽视,红色组织还是很有可能动手的,较,他们离我们太近了,他们的防区离汾河桥相当近。”   张世平问“还有什么情报?”   “秋林方向省政府和司令部戒备森严,但是其他政府组织散落在秋林各处,很难完全保证安全,我们都知道,叶先生喜欢声东击西的打法,那么他很有可能真的对政府机关动手,以转移和牵制我们的视线。”   我点头,说“叶先生喜欢利用各个势力,所以。他很可能不止联络了红色组织,民间组织,央军,甚至包括日军都是有可能被他利用的。”   陈冲道“所以,我们必须制定一个详细的,周密的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神仙问“你们觉的,他的目标一定是装备。”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我说“一定是。”   神仙望着地图,指着一个地方“那,这里一定要派重兵,不能让叶先生钻了空子。”   “好,调动咱们196师一团和警卫营的所有兵力,让小猫儿带着警卫营去西安,一路护送装备,然后咱们带着部队在这里放一千人,在这里放一千人,一定要提防红色组织铤而走险。”   板头忽然说“新军呢?新军会不会?”   我望着地图,说“新军要是敢动,196师撞死他。”   张世平问“有没有查出叶先生的老窝?”   陈冲摇头“叶先生来的太神秘了,根本查不到。”   张世平说“查不到猜,把他可能待的地方全部让你的情报员查一遍,派出所有人手,咱们的地盘联络各地县政府配合,一定要一次拿住叶先生,他是个大祸患,不能再让他跑了。”   我问他“老张,吉县你们留了多少人?”   “半个宪兵团,五百人。”   我对张世平说“我总感觉,叶先生应该在附近。”   “你是说?”   “查,宪兵团撒开子查,先把吉县地面所有可疑的人都拿了。”   “行。”   “这样,咱们的行动,定在今天晚,所有人一起行动,情报局探查叶先生的藏身之处,宪兵团搜查整个吉县附近,我带着部队去部署,通知省政府,秋林地区做好防卫,只要叶先生一冒头,掐死他。”   所有人对视。   “这样,各自安排吧。”   我带着神仙,板头出了情报局。   “神仙,你安排吧,部队晚再调动,尽量隐蔽,把事情安排好。”   神仙点着头“行。”   板头问“你干啥去啊?”   我说“老子去陆军医院转转。”   板头骂“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去找叶晓雪奶奶啊?”   “要你管,我特么是师长。”   陆军医院离我们不是很远,一个小时以后,我骑着摩托车停进了陆军医院里。   医院在一个村子里,把村里的许多房子都征用了,一片屋子全是医院。   “美女,叶晓雪在哪儿?”   “哪个叶晓雪?”   我一愣,然后说“是跟武忠搞对象的那个。”   “啊,她啊,你往里面走,左拐第一个院子。”   “谢谢啊。”   可想而知,当时我和叶晓雪的事情传的多么人尽皆知,只要说出我的名字,所有人都知道。   叶晓雪还是护士,最近的手术已经不紧张,伤员这两个月也安置的差不多了。   整个陆军医院寻摸能有三四千伤病员。   叶晓雪在屋子里写伤员资料,旁边还有两个护士。   我悄悄走到叶晓雪身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谁?要死啊?”   叶晓雪很生气,直接骂。   我说“你爹。”   叶晓雪一听是我,扒开我的手,抄起件夹往我身打“你来干什么,滚出去,出去,老娘不想看见你。”   另外两个护士笑着出了门。   我任由叶晓雪打我,我不还手也不躲,站在那儿让她打。   “你个混蛋,王八蛋,滚,我不想看见你。”   我很疑惑,我走的那天不是不生气了吗?怎么又这样了,女人,真是怪的动物。   我一把把叶晓雪抱了起来,她推着我的手“放我下来,王八蛋,我打死你。”   我抱着她把他按在墙,然后狠狠咬了一口。   她疼的大叫“啊!武忠,你混蛋,给老娘滚。”   我问她“不听话是吧?”   她喊“你以为你是谁?滚。”   我生气,我抱着她,把她翻了过来,按在了门口。   她趴着,顶着门。   我从后面掀开护士服。   她大喊“武忠,你干什么,你疯了啊。这里是医院,你疯了。”   我死死的按住她,不让她挣扎。   “你不听话是吧?”   她怒吼“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你放开我。”   我轻哼一声“老子是你男人。”   她拍着门喊“你再这样我叫人了。”   “你叫,老子看看谁敢管我和我老婆吵架。”   叶晓雪愤怒“你不是人,畜生。”   我脱掉了衣服,从她后面进去。   我喊“老子是你男人。”   她哭“你疯了啊,这是医院,我还要不要脸了?还让不让我活了。”   她拼命的挣扎。   我拼命的战斗。   “嗯。”   她不再呼喊,压住声音,嘴里喘着气,手死死抓着我的腿,想抓死我。   “畜生。”   “老子知道一句话,爱她,干死她。说,我是不是你男人。”   她已经不由自主。   “是。”   “我是不是你老公。”   “是。”   “叫老公。”   “老,老公。”   我拼命的战斗,疯了一样。   我趴在她身,紧紧抱住她。   她哭着对说我“畜生,我怎么遇见了你。”   我给她弄好衣服,抱住她坐在了椅子,头埋在她身,“我特么不能没有你。”   她哭,忽然也抱住了我,   “我也不能没有你啊。”   于是我们紧紧抱住,她吻我,我吻她,我双手拼命的抓着。   我说“不许离开我。”   “好,不离开你。”   我吻着她的脸,说“嫁给我。”   “嫁。”   她知道,我爱她已经爱的疯了,什么也阻止不了我。   我为她擦干脸的泪。   “以后,不许哭了,你一哭,我的心疼,疼的不能活。”   她抱着我吻我的耳朵,吻我的脸,吻我的嘴。   说“你要答应我,不会不要我。”   我点头。   “好,你是武忠的女人,现在是,以后也是。”   她任由我玩她的身体。   她终于还是被我征服。   我看到那块表还戴在她的手。   我对她说“给我生个女儿吧,和你一样漂亮,叫笑笑,不要像你一样一天哭,要笑,武笑笑。”   她用她的小拳头锤我。   “不给你生。”   她的手很白,很光滑,很舒服,我把她的手放进我的衣服里。   在她耳边说“摸我。”   “不要脸。”   我喊“快点。”   她的手伸下去,温柔的运动。   “你真是冤家,冤家。”   我把她往抱,让她坐在我身。   “不要了,这是医院里。”   我不管她,抱着她坐来,找到地方,直接进去。   她发出呼喊。   我抱着她的身子在动,她渐渐沉迷,配合我。   春色荡漾在医院的办公室里。   她那样美,美的简直是仙女,她皮肤雪白,温润如玉,我抱着她的身体,简直无法放手。   她撩人的动作着。   终于,出来了。   她抱着我身体不住的颤抖,我知道,她也来了。   她坐在我身,久久不出来。   “你真是冤家,这辈子为什么遇见了你?”   我说“因为辈子是你。”   门外有护士喊“你俩好了没,我们还要写材料呢,都一个小时了。”   叶晓雪慌乱的跳下来,能听到它出来的声音。   啵。   她赶紧找来纸擦干净,穿好了衣服。   “马,马。”   我对门外喊,然后听到门外不怀好意的笑声。   叶晓雪把一堆擦完的纸塞进我的兜里“扔外面去,太丢人了。”   我拉着她走,推开门,护士笑着对我们说。   “武师长,怪不得我们叶晓雪这么惦记你呢,你是真厉害啊。”   “哈哈哈哈。”   叶晓雪骂“闭你们几个臭嘴,想死啊。”   我拉着叶晓雪走“姑娘们回见。”   “武师长,你把她娶走吧,别让她回来了,要不又得一天念一百次你的名字。”   我笑,我搂住叶晓雪的肩膀,和她走到了村子边一颗大槐树下。   树下有张木凳子,我坐在凳子,叶晓雪躺在我怀里,我们静静的望着夕阳。   我将她抱紧,脸贴着脸。   “给我唱首儿歌吧。”   她说好。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她在唱,我在晃。   这首流传了一千年的歌曲,在见证我们的爱情。   我问叶晓雪。“如果仗打不完,我们该在哪里安个家?在吉县吗?”   她说“嗯,还是打完再定的好,打不完的话,你在哪里,家在哪里啊。”   我说“不对,是你在哪里,家在哪里。”   那个初夏,阳光静好,人儿静好,一切都好。   叶先生的事情在报了司令部后,孙楚将军和梁华之秘书长进行了交流,决定不惜一切代价,缉拿政府重犯叶先生。   抓不到活的,把尸体带回去。   叶先生,已经被判了死刑。   所以,他必须死。   入夜,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部队开始调动,我回到了师部。   师部里只剩下徐丽,二狗子也不在。   徐丽看到我,问我“哥,你不走啊?”   我摇头“不走啊,他们把活儿干了,我明天过去抢胜利果实行啊。”   徐丽叹气的摇头“哥,你发现没有,你现在越来越不要脸了。”   “呵呵,那你可千万别跟我学,小猫儿会打死我的。”   “他哪儿敢,每次都是你欺负他。”   我叹气“好久没见那个牲口了,倒是有点儿想他。”   徐丽问我,“哥,你有没有发现我哪儿有变化?”   我说“来,你过来我仔细看看。”   她走到我身边,得意的转了一圈“看出来没有,我长大了,我现在19岁了。”   我一拍额头“哎,这一眨眼是大半年了,这时间是真快啊,说吧,要个什么礼物,哥一定给你整去。”   徐丽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说“好,我要三个老公吧,除了小猫儿,你再给我找两个。”   我气的拍她的脑袋“你也学会拿话怼我了。”   第二十六章,叶先生   五十辆卡车缓缓出了指挥部,向北而去。   车队里有二十辆车坐的是卫兵。   三百陕西兵和小猫儿带的五百警卫营,警卫营的车在最前面开路,这一趟,只有三百多公里,四五个小时能到。   但是叶先生这三个字,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小心翼翼,因为这三个字对我们来说实在太神秘了。   我,陈冲,张世平三个人在汾河浮桥坐镇。   这一次,我们手里都有了人马,再不用像太原城里那样手忙脚乱,我们只需要布置好,然后坐等。   徐丽现在光荣的升级为师部秘书。   但其实伺候我一个人,因为师部只有我一个师级长官,所以她只听我的命令,可以无视任何人。   我把师部的躺椅放在桥边,我们四个人躺成一排,晒着太阳。   各方已安排妥当,坐等叶先生出现。   陈冲还是有点担心“你们说,叶先生会不会冒头?”   我说“十有八九,叶先生的胆子那可天都大。”   张世平说“如果叶先生成功得到了装备,恐怕,又是一个阎主席的人物,只是可惜,他终究生的太晚,没有赶军阀崛起的时代,在今天的乱世里,想要自己崛起,已然没那么容易了。”   我说“是啊,生不逢时是最惨的,死还惨。”   徐丽和我们关心的显然不同,她问的是“你们要是抓住了叶先生,会打他吗?”   我们三个笑。   我说“叶先生这样的人,肯定是特别心高气傲的人,这样的人不应该打,击败他,已然可以了。”   张世平说“是啊,这样的人,败了什么都难受。”   卫兵报告“师长,接到司令部的电报,秋林方向有大队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移动。”   陈冲眼睛一亮“叶先生,要动手了。”   不错,叶先生动手了。   板头带着一千人马正在秋林外围阵地,他们已经发现了叶先生的人马。   板头笑着“终于可以自己打一仗了,传我命令,坚守阵地,敌人一旦靠近,立即开火,不要冲锋,不要追击,减少伤亡是第一要紧事。”   “是,团长。”   叶先生的人马虽然都是亡命之徒,但毕竟不是军人,约摸三四百人在山沟里隐秘的前进,正对着板头的阵地。   带队的是三虎和四虎。   哥俩也是第一次率领这么多人做事,心里的激动难以掩盖,都想好好打一仗,出个风头。   可是他们不知道,有一千号山西兵,等着伏击他们。   “来了,准备,射击。”   砰,砰,砰,砰。   枪声瞬间响起,为首的三虎直接一枪被爆头,死在当场。   四虎吓的跳了出去,看着三虎的尸体,再看看他的部队,怒吼了一声“打,给我打。”   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开火。   四虎人马的部队只有步枪,火力差了太多,被压的根本不能冒头。几分钟死了好几十个人。   三虎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被打死,吓的跳起来。   “不打了,不打了,快跑。”   哗,人马潮水般退去。   板头恨的牙痒痒“这么不经打,还没打跑,真是没种。”   秋林方向的人马被击退。   西安到吉县的黄河公路,传出两声爆炸。   我跟他们说“路被吓炸了。”   张世平说“看来叶先生真要劫军车了,要不要派兵救援?”   我说“神仙带着一千人呢,足够了。”   车队有八百兵,神仙有一千兵,对付叶先生的人马,绝对足够了,何况,还有板头的部队也会救援。   公路,路已经被炸塌,整个塌了七八米,碎石直接落到了黄河里。   小猫儿跳出来呼喊,“到山,抢占高地。”   士兵们跳了出来,纷纷涌向山坡。   轰,轰,轰,轰,轰。   有一队人马对着下方公路的卡车开始扔*,只是这队人马非常少,也十几个人,他们扔了一轮*跑了。   车队被彻底堵在了公路,不能前进了。   很快,小猫儿发回了电报。   卫兵报告“公路被炸,车队被阻,无法通过,没有遇到大规模袭击,但是修路至少需要四个小时,营长问怎么办。”   我下令“车队掉头,寻找地方隐蔽,部队继续护卫。”   “是,师长。”   我和张世平,陈冲对视。   我说“如果猜的不错,叶先生的目标,不是车的装备。”   陈冲笑“让你猜对了,叶先生的目标,应该是后勤部里的装备。”   我说“叶先生胆子这么大的人,专抢你们认为绝不不敢抢的地方,后勤部旁边是师部,然后是宪兵团和是情报局,这样的配置,只要不是疯子绝对不敢去抢,偏偏,叶先生是个疯子。”   此刻,吉县二战区后勤部。   整个后勤部里,已经藏满了士兵,一千号兵。ww w.t xt80.co m   徐新年站在一处工事后面,等待着,他想看看,究竟什么样的人,有胆子直接到二战区后勤部抢装备,这特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这一次行动的,完全是叶先生自己的人马,所以消息锁的很紧,一切,都是靠猜。   偏偏,猜了。   有一个人影,走进了后勤部。   后勤部的门敞开着,没有任何守卫,一个黑衣人缓缓走了进来。   是二虎。   他孤身一人前来。   他来送死吗?   当然不是。   他来,杀人!   二虎手握着几个激光信号器,他进了大门,望着严阵以待的后勤部,突然笑了笑。   他猛的将激光信号器抛了出去。   然后扭头跑。   徐新年大吼“开枪,打死他。”   砰,砰,砰。   二虎已跑出后勤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空里,忽然传来震耳的轰鸣,徐新年大惊失色,他怒吼一声“隐蔽,全部隐蔽。”   嗖,嗖,嗖。   三十架日军战机轰然出现,在后勤部的空掠过。   十架战机在天空里掉头,返回了后勤部空。   弹舱打开,航空*倾泻下来。   徐新年眼皮狂跳。   “隐蔽!隐蔽!”   轰,轰,轰,轰,轰。   整个后勤部一片火海。   我们腾的全部站起来,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望向吉县,二十架战机冲了过来,直扑车队而去。   我怒吼“开枪!开枪,给小猫儿信号。”   机枪轰然炸响。   哒哒哒哒哒哒。   小猫儿猛然望向浮桥方向,天空里,敌机已飞了过来。   小猫儿怒吼。   “隐蔽,全部隐蔽,汽车撤退,撤啊!”   当日本战机飞过来的时候,所有的汽车拼命的向后倒,寻找隐蔽的地方。   十架战机在天空转了半圈,然后俯冲下来。   小猫儿吼着。   “全部开火,全部火力,掩护军车。”   一千八百条枪瞬间炸响,全部对着天空里的战机,可是根本打不,根本打不。   漫山遍野的国兵愤怒的射击,根本无法阻止日军。   航空*在整条公路爆炸,七八辆军车瞬间爆炸,烈火熊熊,映红黄河。   秋林政府驻地。   四虎带着人马,将激光信号器扔进了几乎所有的驻地。   十架日军战机冲来。   防空火力全开。   天空里被防空炮炸出一张巨大的,将日机拦截,所有人奔逃着离开。   轰,轰,轰,轰,轰。   我和张世平,陈冲震惊在原地!   叶先生,我们想象的更疯狂,更狠,他根本不要装备,他和日本人合作,直接轰炸了我们的后勤部,车队和政府驻地。   整个黄河两岸,一片火海。   陈冲震惊的呼喊“好狠,好狠的叶先生啊。”   其实我们早该想到,叶先生这样的疯子,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可我们偏偏以为我们可以收拾他。   某处隐蔽的地点。   叶先生听着震天动地的爆炸,狂笑着。   “哈哈哈哈,成了,这次成了,我们让日本人炸了晋军的装备,他们再给我们提供装备,这简直是天下最划算的买卖,哈哈哈哈。”   疤子也是得意的笑“嗯,我们成功的机会,终究来了。”   晋军,损失惨重,十七辆车的装备被炸毁,征服驻地遭到毁灭性摧毁,后勤部一片火海。   光是阵亡的士兵有三百多人。   我浑身颤抖,我愤怒,怒的想杀人。   我们,太低估了叶先生。   我忽然心里一震。   “执法队的,跟老子走。”   张世平问“去哪里!”   “走!”   愤怒让我失去理智,我,张世平,陈冲带着五百号宪兵狂奔而去。   吉县遭到轰炸,所有人都惊呆了。   陆军医院里,叶晓雪站在门口眺望,远方吉县方向烈火燃烧,所有的人都抬头望去。   她惊的捂住嘴巴。   医院的院长在喊“组织人员,*救。”   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行动起来,叶晓雪奔跑着,忽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所有人都慌忙的往吉县方向冲过去。   我带着兵则直扑陆军医院。   张世平不解“叶先生会在医院吗?”   我说“拼一拼运气吧,医院里伤员众多,没有人能查清楚每个兵,所有人都乱成一堆,哪里的人都有,而且没人会查这里,如果我是叶先生,我一定选这里。”   陈冲已经很惊慌,因为,这是他的失职。   他说“不管怎么样了,先去了再说。”   五百号兵瞬间将陆军医院包围。   院长冲过来“长官,我们要去救治伤兵,马,立刻,救人刻不容缓。”   我点头“所有的女人都可以自由出入,所有的男人全部排队,挨个检查,搜查敌军特工,这是命令,任何人不得违抗。”   院长跺了下脚“好,护士,所有的护士和女医生立刻出发,所有的男医生立刻排队接受检查,伤病员排在后面,快点,救命啊。”   所有人听着院长的指挥行动起来。   女人全部放走,一百号兵组成了监察队,子弹膛,任何人不敢反抗。   我对着张世平和陈冲点头,没办法了,只能这样了。   这里,只有我见过叶先生一面,而且还是多个月前匆匆一撇,我已不敢肯定我能记的叶先生的样子。   叶晓雪路过我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我对她点头。   我对着院长说“所有开战以前你认识的男医生全部放到一边。”   “好,好。”   院长走进人群,把一大部分医生拉到一边。   我对着剩下的人说,来,一个一个检查。   医生们并不多,只有几十个,很快检查完,没有。   然后是伤兵,重伤兵都在病房,轻伤兵都在外面集合。   我命令士兵。   “二十岁左右,二十岁以下的,全拉到一边儿。”   很快场剩了约一千号人。   叶先生至少也二十七八岁了,他的样子也绝不像二十岁。   张世平问我“怎么办?还是挨个查吗?”   我问张世平,“你的兵能分的出伤势吗?轻伤,贯穿伤的留下。”   张世平点头“我懂,是不需要待在这里的人全部抓出来,士兵,立刻去办。”   经过层层筛选。   场还有三百人。   三百人被集在一起。   我望着三百人,我的确已不敢确定叶先生的样子,方蓝认识叶先生,可他还没有赶来,他已经在来的路,但是还没有来。   我对张世平说“吩咐下去,等等我问话的时候,凡是不说话或者说话慢的,全给我抓了。”   伤兵被分成六队,一队五十人,宪兵们一对一的盯着伤兵,伤口抬着,谁敢作乱,执法队绝对会干死他。   我已知道用什么方法抓住他,而且一定会成功。   我站在高处,俯视众人,叶先生,你会在哪里呢?   你是不是此刻正在下面望着我?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绝抓不到你。   我怒吼出声“告诉我,晋绥军第一条训是什么!”   呼声震荡山野。   “保境安民!”   轰。   山西的土地,再次回荡保境安民的呼声。   “别动!别动!别动!”   场立刻有十几个人被宪兵抓住。   我呼喊“拉出来!”   宪兵们把十几个人全部抓了出来。   “长官,我什么也没干啊,长官,别抓我。”   有几个兵在求饶,有几个兵面露恐惧,有几个兵,神态自若。   我看到了叶先生,他穿着一身旧军装。   他苦笑着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样输!”   他抬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我怒吼“是他,抓住他。”   叶先生立刻被宪兵按住,绳索刷刷刷绑了个结结实实。   张世平问“真的是叶先生?”   陈冲也不敢相信“真的是吗?”   我点头“是他,是他。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些事情也没那么复杂,是他,叶先生,你还不承认吗?”   叶先生苦笑着,不,是嘲笑着,嘲笑着他自己。   “差一步,一步啊,老天,你真是不给我机会啊!特么差一分钟,特么差一步啊。贼老天,你为何让我败在这里,我不该败在这里啊,我不甘啊。”   没错,我们真的阴差阳错的抓住了叶先生。   “是我!”他怒吼“抢了省银行的是我!”   我和张世平,陈冲,全都笑了,多少日子的努力,终于成功了。   张世平喊“这些人全部带走,严加审查,叶先生的同伙可不少,一定要严查,那是带到宪兵队,全部拘押。”   “是,团长。”   我走向叶先生,问他,“还记的我吗?”   叶先生点点头“当初的武团长,现在也是武师长了。”   “你倒真的记得我。”   叶先生笑“说真的,我没想到你能抓到我,我直以为,你们几个,也是些打下手的角色,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你武忠还有这份能耐。”   他脸是愤怒的不甘,完全没有恐惧。   “你知道你这次又杀了多少人吗?太原的爆炸,死了几百个无辜百姓,今天,又有几百个兵被日本人炸死。叶先生,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当真为了权势,什么都不顾了吗?”   叶先生忽然大声吼着“何必问我,天下英雄哪个手里不沾着血,哪个大人物脚下没有尸体?阎锡山是好人吗?蒋介石是好人吗?与叶某起来,一丘之貉罢了。”   我默然,花园口的惨案让我无法接受,我忽然觉的他说的对,可是他做的,不对。   我说“你做的不对,不对是不对,任你怎样说,你都该死了。”   他怒吼“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死能吓的倒我吗?”   我笑“希望你死的那一刻还能这么说,带走。”   一干人等,全部被带走了。   后勤部一片废墟,所有的兵都在全力抢救,我们三个人站在后勤部门口,丝毫没有抓住叶先生的喜悦。   因为我们输了,输给了叶先生。   叶先生给我们造成的损失是无法承受的。   张世平忽然说“我真想亲手拧下叶先生的脑袋啊。”   是啊,我也想啊。   太狠了。   日军的轰炸,使晋军遭受到了惨重损失。   叶先生被捕的消息,已经报司令部。   司令部命令,全力侦破,查出叶先生同党,准备公开审判。   叶先生,必死无疑了。   我们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   叶先生,被拘押在宪兵团后院里,与我的师部一墙之隔。   审讯立刻开始,张世平和陈冲一起审问,叶先生丝毫没有抵触,所有的事情全招了,于是各个事情浮出水面。   第二十七章,以死相求   事情是这样的。   叶先生多年前在村因为一些小事斗狠,失手杀了人,于是逃亡东北,这些年慢慢认识了一些道的人,积攒了些人脉,然后纠集起来,想干一番大事业。   他的同伙他没有招供,只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他带着红花会的人假装红色组织的人在太原联络了方蓝和曹守正,制造了太原大爆炸,然后让红花会的人与方蓝刺杀阎主席以制造混乱,他带着红花会的人抢了省银行的黄金,曹守正为他放行。   我们劫了他,他带着一车黄金逃窜,然后收买凌美子,请来了日军,围杀了红花会以便脱身。   脱身之后在晋西招兵买马,暗联络到了一名日军高层,日军让他协助标记晋军重要军事目标,日军派出战机轰炸。   事成之后,作为交换,日军会提供一部分弹药,并且给他一块完全独立的地盘。   他一直潜伏在陆军医院里,在他准备逃走的最后时刻,我们出现了。   整个事件和我们猜测的大致不差。   但是叶先生没有交代他的同伙,也没有交代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说,他只说他叫叶先生。   我回到师部,关门,一个人坐在那里。   我忽然觉的很无力。   很多事情,我无法阻止,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不该死的人死了。   我难过,我无助。   我是个天天喊着保境安民的军官啊。   可我,做了什么?   日本人挡不住,国军管不住,土匪强盗横行在我的土地,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人人都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毫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回事儿。   我总觉的这世道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啊,这样真的不对。   我忽然想哭,可眼泪流不出来。   我已悲伤的无法掉下眼泪。   我想孙慧,那个姑娘,或许能静静的听我讲这些我都不愿意听的事情。   砰。   我的门被撞开。   叶晓雪,进来了。   我看到的是她慌乱无助的眼神,她狼狈不堪,身满是焦土和黑血的痕迹。   她哭了,很无助很迷茫的哭。   她缓缓走到我面前,跟我说“他,是,我哥。”   我的心脏猛的一颤!   我不可置信的问她“谁?谁是你哥?”   她失魂落魄,喃喃自语“叶先生,是我哥,叶晓风。”   轰。   我只感觉我的脑子瞬间炸了。   一片空白。   我呆愣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瞬间懵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呵呵,叶先生,是你哥。”   她点头,满脸的泪,惊慌的表情让她很狼狈。   “叶先生,是我哥。”   她低声重复着,似乎,她也根本不敢相信。   是的,她也不敢相信她的哥哥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可是,那是她哥,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叶晓风。   她忽然握住我的手“救救他,救救他!求求你,武忠,你一定有办法救他,求求你。”   我茫然的望着她。   救叶先生?   呵呵。   “你在说什么?”我似乎没有听清她的话。   她哭的不知所措,紧紧抓住我的手“我求求你,他是我哥啊,我不能看着他死啊,你救救他好不好?我求你,我求你啊,他是我亲哥啊。”   砰!   我猛的拍案而起,我指着叶晓雪,怒吼出声“你知道那个畜生杀了多少人吗?啊?你知道吗?救他?老子恨不得亲手撕了他!救他!救他嘛个。”   叶晓雪吓的脸色发白。   可她还是又抓住了我的手,“武忠,他是我哥啊,我怎么能看着他死?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她哭的不成模样,她的心里,也一定刀割一样的疼吧。   “你抓的他,你肯定能放了他,我求你了,救他吧。”   我怒极,一把甩开她的手。   “你放屁!他该死!他该死!那么多无辜的命死在他手里,他不死,天理难容啊,天理难容啊!”   通。   叶晓雪跪在了我面前。   她抱住我的腿,哭的已快要晕过去。   这人间,为何尽是伤心事。   “武忠,我求你还不行吗?你救救他吧,他是我哥啊,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干什么都行啊,我不能看着我哥死。”   当你最爱的女人跪在你面前求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我的心脏都在抽搐。   我感觉我已经奔溃。   我感觉,我特么恨不得死了。   让自己的女人跪着求自己,我特么算什么男人?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一瞬间,我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我摇头,人,有底线,底线不能破啊。   “我救不了他,谁也救不了他。”   “不!”   叶晓雪忽然变的很愤怒。   “你可以,你一定可以救他,只有你能救他,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武忠,你帮帮我,帮帮我好吗?这一次,一次好不好?你让我替他死都行,我求你了,你抓了我吧,我不能看着我哥死啊。是他为了我杀了人,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啊,求你了,武忠,求你了。”   我的拳头握的快要炸开,胸膛里的怒火让我快要失去理智。   “我不能救他。”   “你真的要我死在这里才行吗?”   她已决心以死救她的哥哥,她忽然拔出我腰里的枪,顶在自己的头。   “武忠,我最后求你一次,救救他吧,救救他吧。”   叶晓雪,以死相逼。   我,我,何不直接杀了我。   我彻底瘫倒在椅子。   我望着她,我的初恋,也是我最爱的人,叶晓雪,跪在我面前,拿枪顶着自己的头。   我缓缓伸出手去,拿下枪,问她。   “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她哭的说不出话来。   万念俱灰啊。   有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喊,不能救他,谁也不能救他。我沉默了。   她那样看着我,非要等我的一句话。   她想逼死我啊。   我忽然又愤怒了,我已经失去理智,那个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扑到叶晓雪身,一把撕烂了她的衣服,我看着她的身体,怒火让我想要杀了她。   我掐住她的脖子,“你知道吗?我宁愿你开枪打死我。”   她说不出来话,只能流泪,泪水汹涌,她也已经奔溃。   谁愿意跪在自己爱的人面前以死相逼啊。   我的怒火控制不住,我把她扒的精光,在地做。   我掐着她的脖子,撕着她的头发。   我怒吼“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我趴下去咬她,狠狠的咬她。   我疯了,这次是真的疯了。   叶晓雪,让我再睡你最后一次吧。   “你知道吗,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叶晓雪只能哭,她哭了太久太久,她的心,碎的太深太深。   我站起来,转过身,不再看她。   “你走吧。”   她望着我,终究什么也没说,走了。   我找来一瓶汾阳王,坐在了院子里。   “妹子,给哥炒个菜。”   “好勒哥。”   一盘青菜炒肉,我坐在椅子,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喝着,一边笑着。   悲极生乐。   叶晓雪,注定要离开我了。   我灌了一口酒,却感觉一点也没味道,于是我灌了一杯,才发现救还是呛人的。   “哥,喝慢点,抓了叶先生。看把你高兴的。”   呵呵,她哪里知道哥哥心里的苦。   我微笑着,对她说。   “来,哥哥抱一下。”   徐丽很自然的张开怀抱,我把她抱在怀里,她太小了,我对她并没有身体的感觉。   我抱着她说“真好,这么好的妹子让小猫儿糟蹋了,真可惜啊。”   徐丽推开我“哥,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呵呵,要脸有什么用,要脸怎么娶老婆。”   她问我“哥,你是不是真的要和凌美子结婚啊?”   “对啊,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很羡慕。”   神仙和板头终于带着二狗子回来了。   神仙灰头土脸,显然刚刚救完后勤部的灾难。   “呦,拿了叶先生,挺开心啊。”   我骂他“说话别特么阴阳怪气的,想死啊。”   神仙坐到了我旁边“徐丽啊,再拿瓶酒。”   他倒了一杯酒,板头也倒了一杯“来,为我们终于抓了叶先生,干一杯。”   我心里的滋味没人知道,我只能陪着他们喝酒。   三个人,两瓶酒,一盘菜。   喝,喝,喝。   忽然红姐来了,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她走的很急,进来一看我们都好,松了口气。   “今天日本人轰炸,真是吓死人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神仙旁边。   “要不要我再去做两个菜?”   神仙嘿嘿的笑,仿佛在说,我的媳妇真懂事。   我摇头“一盘菜够了,喝酒喝的是感情。来,敬我们亲爱的团参谋长一杯,感谢你始终如一的坚持在师部待着,不回家生孩子。”   红姐笑着拍了我的手一下“武忠,属你最坏。”   “我哪里坏,神仙才是真坏,多少次趴在战壕里抱着那根烟枪亲嘴儿,把它当成你啊。”   神仙的脸通红。   “我媳妇儿,我还不能想啊?”   红姐说“真该把叶晓雪叫过来,好好收拾你,我可听说了再汾阳的时候,叶晓雪把你治的服服帖帖的。”   我吹牛皮“你让叶晓雪现在再来,你看我不整死她。”   红姐站起来“不理你了,我去给你们做饭。”   我看到板头看红姐的眼睛冒着精光,我踢了他一脚“看啥呢?自己不会娶一个去啊?都快三十的人了,一天思谋啥呢?”   板头叹气“哎,我求的境界你们不懂,我要的是万花丛过,不沾一点红。知道吧?红颜祸水,可不敢深陷啊。”   板头无意又说到我的痛处。   “是啊。”我感叹一声“红颜祸水啊,可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   板头说“我劝你啊,你的那两个老婆,赶紧办婚礼,千万不能拖,一拖准出事儿。”   “你特么是羡慕嫉妒恨。”   板头摆手“你快拉倒吧,哎,我跟你说,过段时间我估摸着回一趟老家。”   我问“绥远啊?”   板头点着头“对呗,我老家现在还没有日本人,我抽空回去看看。”   我大手一挥“行,你的假批了。”   板头笑起来“嘿,谢谢师长。”   我们喝了很多,我问神仙“哥啊,我特别想知道,你结婚了以后是个啥生活啊?幸福不?”   红姐在后面看着神仙笑,神仙也望着红姐。   只是简单的说“幸福,幸福。”   我问他“那你不是要买处院子吗?买了没有?”   神仙望了一眼红姐说“还没有,等些日子吧,一直没有合适的。”   我拍着板头的肩膀“神仙这个事儿交给你了,你懂吧,啊,是你的那小仓库,该开开门了,给咱参谋长找个好地方,安个家,你把这事儿办了,能放假了。”   板头撇嘴“我是你爹啊。”   “哎,儿子乖,听话啊。”   红姐端着饭菜桌。   “我们现在挺好的,不急,慢慢找,反正打完仗也要离开这儿,买不买的,都不要紧。”   我说“那不行,神仙这么大个后生说出来的话,那吐出来的钉子,院子必须买,堂堂一参谋长,买个院子还买不着,穿出去丢咱196师的脸。”   板头说“三天,三天要是不是神仙有个家,你把我团副撤了。”   “好兄弟。”我搂着板头“来,干一杯。”   红姐不再坚持,也倒了一杯酒“谢谢团长,哎,不对,是师长了。”   红姐是那种成熟的妇女,身材也非常成熟,仔细看看吧,真的是挺迷人,神仙也够走运气的了。   我问她“红姐,到底啥时候生啊?这么多人等着呢。”   红姐给我翻白眼“你急,会让你抱大侄子的。”   张世平和陈冲也来了。   “哎,审完了,这个叶先生啊,是真有点儿道道啊。”张世平一边说,一边走过来“这叶先生是不说自己的名字,也不交代同党,这倒真是个难办的事儿。”   我心惆怅“叶先生啥时候死啊?”   陈冲道“说不准,头的意思是要开一个公审大会。”   我摆手“哎,不说他了,喝酒,今天聊结婚生孩子的事儿,我和神仙都说完了,该你俩了。”   陈冲摘了眼镜,兴奋的喊“这小子最近可没少往林薇薇那儿跑啊。”   我问“教育厅现在在哪儿啊?”   陈冲说“在秋林呢,教育厅人手现在太紧张了,好几个大学的事情,忙的林薇薇都没时间陪她。”   我喊张世平“老张,说说,你俩怎么样?”   “挺好,挺好,等她工作稳定下来,我们谈谈结婚的事情。”   我兴奋的喊“不错啊,你这进展可以。”   张世平摆手“你差远了,你一次睡俩,谁有你的福气。”   我对陈冲喊“要不,秋林走一趟?”   陈冲眨着小眼睛“好主意,这次说什么也让张世平把林薇薇给睡了。”   张世平抗议“你俩能弄点儿好事情吗?这样我很尴尬啊,教育厅的人都看了我多少笑话了。”   我坚持“不行,去一趟吧,后勤部有越野车,一起吧。”   神仙拉住红姐的手“你们几个去吧,我不去了,今晚回家。”   板头凑过来“咱四个去,我也去看看教育厅还有没有美女。”   我骂“你快拉倒吧,教育厅都是化人,你狠个土匪似的。”   板头抗议“怎么了?土匪不能找姑娘了啊?”   我把他扒拉开“哎,把郑屠夫也叫,你们说,咱们能不能给郑屠夫寻个对象?”   陈冲说“老郑是运气不好,缺了只手,要不然找什么样的找不着。”   神仙说“老郑家里有媳妇儿,据说是难产死了。”   我招呼众人“走了,走了,教育厅去。”   一帮子军官们闲来无事的消遣是大闹教育厅。   教育厅在秋林镇边的一处大院子里,院门开着,进进出出许多人。   两个校,一个校,一个局长,一个尉五个大男人浩浩荡荡杀进了教育厅。   有个女人的声音喊“林薇薇,土匪又进村了。”   林薇薇忙跑出来看,她披头散发,显然很久没注休息了,她跑过来问“你们又喝酒了?”   她闻着我们一身的酒气骂“教育厅成了你们的旅馆了啊?一喝酒来。”   我抗议“你再说我们可闹了啊。”   “武忠,你最坏了,别吵,找地方休息去吧。”   我摆手,“你给张世平找个睡觉的地儿行,我们要在这里看姑娘。”   林薇薇气的喊“懒的理你们。”扶着张世平要走。   我喊“你今晚要是不睡了他,我们明天还来。”   她头也没回的对我说“你爱来不来,有本事住这儿别走。”   于是剩下我们四个人一字儿坐在地,大家的确都喝了很多。   板头问我“那个姑娘是谁?”   我说,“不知道,你自己不会去问啊。”   板头爬起来追去,一口的酒气,一身的流氓气“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姑娘警惕的喊“你想干嘛?”   板头说“我那边一个朋友想和你认识一下,你看行不行?”   姑娘望了我们一眼,说“我叫吴娟娟。”   板头挠头“啊,其实是我想认识你一下,我叫板头。”   于是那一年初夏的那一天,板头认识了吴娟娟。   第二十八章,劫狱   这一天,天气甚好,太阳高照。   我穿好我的少校军装,戴军帽,皮鞋擦的光亮,踏出门去。   我走出师部大门,望着我的师部。   196师,再见了。   我走向对面警卫营,“去,全体集合。”   “是,师长。”   “警卫营,全体集合,立刻。”   哗哗哗,五百人马集合完毕。   我望着这些兵们,心是无法抑制的骄傲,我是他们的师长,他们是我的师。   我喊“兄弟们,跟我去宪兵团,枪都端好了,子弹别膛,千万别伤了自己兄弟。”   警卫连长问“师长,干啥去啊?”   我说“劫狱。”   我带着五百号兵往二战区执法处宪兵团驻地闯了进去。   这里的兵都认识我。   看着我带着部队冲进来,根本没有人拦我。一个还喊“武师长,张处长还没起来呢。”   我当然知道他们起不来,我昨天灌了他们很多酒。   我带着部队直扑后院,直接冲着关押叶先生的屋子走去。   门口有卫兵问“武师长,你要审犯人啊?”   我摇头“不,我要劫狱。”   卫兵笑“师长,你别开这个玩笑啊,兄弟害怕。”   我问“你说,我要劫狱,能不能劫的了?”   “能,绝对能。”   “那你把叶先生带出来,咱们不要闹矛盾,没意思,下午我住进来了,咱们下午好好聊天。”   卫兵最后问道“武师长,你真没开玩笑吧,你劫狱可得想清楚,后果可是要命的。”   “我带着这么多人来,你以为我玩呢啊,别废话了,带出来吧。”   卫兵望着一愿意的警卫营的兵,叹了口气,打开了门。   “叶先生,请吧,武师长要带你走。”   叶先生走了出来,我看了他一眼“大舅哥,走吧?”   叶先生双眼一瞪“叶晓雪跟你说了?”   我冷笑不说话“带走。”   卫兵拖起叶先生跟着我往外走,宪兵没人阻拦,也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儿。当我走到前院的时候。   张世平狂奔过来,拦在我面前,摸了下我的额头“没发烧啊,你疯了啊?”   我把他推开“一边儿去,等我回来再说。”   “回个屁啊,你知道你在干嘛吗?大哥,劫狱啊?我草,我宪兵团这么多弟兄看着你劫狱,你不要命了啊。疯了吧?啊?喝酒喝傻了吧?”   我望着张世平,叹了口气“他是叶晓雪的哥哥,昨天叶晓雪找我了。”   张世平目瞪口呆“我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合着他是你大舅子啊?我草,那也不行啊,为了你大舅子,你的命不要了啊?他可是重犯,大哥,你想清楚啊,不是闹着玩的。”   陈冲也跑了过来,远远喊“怎么了?武忠,你抽风啊?你劫狱,劫个屁啊,快快放回去,把人押回去,不想活了啊你?”   我看了眼陈冲,张世平对陈冲说“这货是叶晓雪的哥哥,然后武忠疯了。”   张世平和陈冲站在我面前,挡着我。   张世平说“哥,想清楚,一定先想清楚,出了这个门,后悔可来不及了。”   陈冲说“兄弟啊,咱有事儿私下说行不,别这样干,这样干谁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他们不想我出事,我知道他们以为我疯了,可我想到昨天叶晓雪跪在我面前拿枪要打死自己的时候,我真的没办法了。   我说“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女人。”   张世平按住我的肩膀问我“值吗?赌自己的命,值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我已经放弃了我的底线,因为我的女人,我不能看着叶晓雪死,所以我必须这么做。   我终于抬起头,看着天空耀眼的太阳。   这人间啊,真的尽是伤心事啊。   我推开张世平,推开陈冲。   “给哥们儿准备个舒服点的牢房,等我回来。”   我阔步而出,没有人阻拦我,一个也没有,我带着五百号兵,连枪都没有往起抬,带着叶晓风出了执法处。   街的风,吹着真舒服。   我扭头,师部门口,神仙和板头,徐丽,二狗子都看着我,我对他们笑。   神仙对我点头,我想,他是能明白我的。   “走吧,大舅子,不走快点,我怕我忍不住打死你。”   “呵呵,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汾河桥,叶晓雪在等你。”   我骑摩托车,带着叶先生走了。   汾河浮桥,叶晓雪已等了两个小时,把守桥的士兵们不知道她在等谁。   当我和叶晓风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时候,她又哭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哭,是我不好,都是我惹哭她的。   叶晓风不说话,我想,他是怕刺激到我,我会弄死他,我也不说话,我也怕自己刺激到自己。   我把叶晓风放在浮桥,把摩托车的钥匙给了他“这摩托车,送你了,带着我的女人走吧,不要再回来。”   他忽然对我说“你知道谁在太原做的爆炸,谁派来的日军飞机吗?”   我瞪大眼睛问他“谁?”   他轻笑一声“你这辈子都猜不到。”   我已不想理他,我恨不得打死他,我强压着怒火。   卫兵们都认识我,没人来盘查。   叶晓雪望着我哭。   我走过去,摸着她的头,她望着我,我不知道她眼神里是什么。   是愧疚?是不舍?还是感谢?   会不会是,爱?   我抱住她亲她,叶晓风在看着。   我最后一次感受她的温暖。   “从今以后,天涯相隔,永,不,再,见。”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完这句话,扭头走,我不敢再看她,我怕我也会哭。   以后的日子,愿你活的开心,活的洒脱。   走吧,永别了,我的女人。   我听着摩托车的轰鸣远去,我不敢回头,我一步一步往回走,一路走回去。   我忽然骂叶晓雪“最后一面,一句话也不说,煞笔,大煞笔,别特么回来了,老子要蹲班房去了。”   当我走回到执法处的时候,五百警卫营的兵,五百宪兵,几百号后勤部的人,几百号情报局的人,站在道路两侧迎接我。   所有的人都想看看我这个疯子。   我抬手,对所有人打招呼,像胜利凯旋的将军。   劫狱的事情张世平已经电告了二战区司令部,陈冲也电告了警察厅。   我走到张世平面前,张世平拿着一纸电。   “196师师长武忠,私放政府重犯,予以革职拘押,详查始末,二战区司令部。”   我挠挠头,“牢房准备好了?”   张世平一脸的晦气“请吧,我的大哥。”   我对着身边的人喊“兄弟姐妹们辛苦,辛苦,不用看,散了吧,哥们儿革职拘押,你们可以消停两天了。”   张世平的确为我安排了一间牢房,牢房是一间不大的单间,里面物品一应俱全,只是在门临时加装了一道铁门。   送我的宪兵说“师长,绝对最高待遇啊,这是我们连长的宿舍,给您腾出来了,您先委屈几天啊。”   无线看着最里面的牢房,太阳正好可以照到,隔壁是我的师部,位置相当好。   我进去,直接趴在床“告诉张世平,我先睡两天,累死了。”   司令部,孙楚将军恨的牙痒痒。   “真是成也武忠,败也武忠啊,刚准备开个公审大会,他给放了,小疯子,真是不想活了。”   秘书问将“将军,武忠这件事情怎么定性?是私放囚犯?还是强行劫狱?”   孙楚说“打起来了吗?”   “没有。”   “那还屁的劫狱啊。”   秘书恍然大悟“明白了,武忠私放囚犯,按例革职严办,将军你看,判他个什么?”   孙楚大吼“判什么判,先关着吧,让他消停几天,他倒是消停了,我麻烦来了,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司令部的门槛儿,要踢断了。”   第一个闹到司令部的当然是郑天河郑屠夫,他抗着校军衔,后勤部长,一进司令部喊“将军,我为武忠的事情来。”   孙楚看了他一眼“知道了,滚吧。”   “是,将军。”   然后是二战区执法处处长张世平。   “将军,武忠的事情,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不用了,滚吧。”   “是,将军。”   情报局长陈冲第一次来司令部。   “将军,我想为武忠的事情做一个书面报告,请将军过目。”   “不想看,滚吧。”   “是,将军。”   教育厅的厅长走了进来。   “孙将军啊,听说武忠这孩子又闹腾了?”   “您不用多说了,回吧,有信儿我通知您。”   “哎,好,我那侄女儿跟我絮叨了一天了,我来看看。”   赵戴的秘书走了进来。   “将军,赵先生托我问问武忠的事情,他很是关心他的侄儿,他说武德走的早,没人管,一天尽惹乱子。”   “回复赵老师,孙楚心里有数,老师放心是。”   “好,再见将军。”   阎慧卿走了进来。   “孙将军,我路过这里,想进来问问武忠出了什么事?”   “四姑娘自然清楚,何必问我,尘埃落定,四姑娘一定会先知道。”   “好,不打扰孙将军了,告辞。”   阎慧卿刚走,阎锡山带着梁化之进来了。   孙楚赶紧起身“长官,你怎么也来了?”   阎主席往椅子一坐“别人能来,我倒成了不该来的人。”   孙楚叹气“哎,这武忠先关着吧,让他消停两天,这个事情毕竟影响不小,公然到宪兵团放人,开天辟地头一个啊,把他扔着吧,啥时候打仗了,啥时候再出来。”   阎主席点点头“武家父子,为山西出力甚多,忠心可表,绝不会是作乱的人,永昌这些日子或缺个助手,让他滚远点儿待着吧,你我都能清净清净,要不然不说你的门被踏破,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孙楚点头“晓得了,我来安排。”   阎主席起身离开,梁化之走过来,“将军,武忠的队伍还安稳吧?”   “嗯,都挺好的。”   “那个师长的位置,先留着吧。”   孙楚眼睛一亮“行,晓得了。”   孙楚将军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终于完了。”   我被革职以后,神仙暂代196师副师长。   我整天趴在铁门和警卫小二扯皮。   “小二,你站那墙底下喊一嗓子二狗子,我跟他说点事儿。”   小二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士兵,很听话一小孩儿,他拿了个凳子,站到墙角喊“二狗子,师长喊你,二狗子。”   二狗子爬着梯子了墙。   “师长,什么事儿?”   “徐丽呢?”   “跟神仙去阵地了。”   “我草,给我炒两个菜,拿瓶酒。”   二狗子喊“师长,我炒的菜你敢吃啊?狗都不敢吃。”   我指着他“你个小兔崽子,骂谁呢?你,你去神仙家,跟嫂子说炒两个菜。”   “好嘞,我这去。”   小二回来,继续站的挺直执勤。   “老张呢,死哪儿去了?我这一个人太无聊了。”   “张处长忙的很,这两天王靖国司令员组织了一个什么铁血团,把这些长官都叫去了,一去是好几天,陈局长也去了,你们的团副也去了。”   我问他“啥铁血团啊?干啥的?那王靖国一天整什么呢。”   “这我哪儿知道,反正是军官团,然后去了老多人,当官的也去了好多。”   王靖国次的撤退让我很不喜欢他,张培梅将军是因为他死的。   我问“要去几天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已经去了三天了,我看,可能还得几天才能回来。”   第一个来看我的是方蓝。   方蓝一脸的幸灾乐祸,“呦,师长,在里面凉快呢?”   “蓝蓝,你信不信我说句话这儿的兵能打的你都不认识你自己?”   方蓝看了看一排的宪兵,脸色一抖“玩笑话,玩笑话,我来,是问问你,严重不严重,如果实在不行,我可以跟戴局长打个招呼。”   “戴笠是你爹啊?你快拉倒吧,要是有事儿,早有人收拾我了,你不看我在这儿都快发霉了也没人管我。”   方蓝的确是好心,他问“这么大的事儿,真的没事儿?”   我想了想“可能会关一阵子,然后给个营长继续重头干吧,再坏一点是调出原部队,我估摸着,不会判刑,他们那帮人天天找参谋总长,孙楚也一直没说话,应该,不会太严重。”   “行,你这儿要能摆平,我放心了,我走了啊,你先待着吧。”   “哎,你等等。”   “你说。”   我想了想,还是说“帮我找找叶晓雪去了哪里吧。”   方蓝道“叶晓风一跑我们在找,但是没有线索,我会让其他站配合一下的,不过我估计希望不大,叶先生这人藏起来,真是谁也找不到啊。”   我心里当然明白,所以我也不报多大希望。   “行,你走吧,帮我跟周小青问个好。”   “小青已经去重庆了。”   方蓝走了,他的背影有些落寞,想来他是很舍不得周小青的。   小猫儿带着豹子走了进来。   小猫儿瞅了我一眼“呦,我草,这不是那大煞笔吗?你说你能长点儿脑子吗?有你这么干的吗?啊?抢人啊?你疯了吧,煞笔。”   他说完走,根本不理我,气的我恨不得咬死他。   豹子居然也说了句“对,没脑子的货。”   “滚,都给老子滚。”   铁血团是新成立的高层组织,有军官,也有个别警察系统的高级职员,板头一个尉按理是没资格去的,但是196师有好几个名额,人不够,板头凑,板头是个凑数的,可他凑数也没好好凑。   本来是提供了宿舍的,可板头一到晚拉着张世平和陈冲往教育厅跑。   那里有一个叫吴娟娟的年轻姑娘。   陈冲指着板头说“你不能这样整,人家姑娘那么静一人,你说你合适吗?你俩能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不也是一表人才吗?我跟你说,我现在好歹是军官,是团长,虽然是副的,可也不算太低了吧,趁这个时候不追姑娘,难道等被挤回连长再找啊?你看看现在的军官,根本坐不稳,趁现在有条件,吧,不能等啊,再等白菜叶子也没有了。”   林薇薇问“谁是白菜叶子呢?”   “不是你,不是你,哎,那个,嫂子,你认识吴娟娟吗?”   林薇薇点头“是那个统计吧?”   “干什么我不知道,我知道个名字。”   林薇薇说“你可小心点,她可是教育厅里有名的冷姑娘,从来不和男的约会。”   板头一句话把林薇薇噎住了。   “我得了武忠的真传,你放心。”   红姐是真疼我,从她和神仙结婚以后开始疼我,她的结婚证都是我给盖的章,她亲自端了两盘菜送了过来。   宪兵队的一看神仙老婆,全都放行。   其实军事单位里没有那么严,只要能确定你不是进来闹事的,登记一下可以进来。   红姐把菜放在门口,小二拿了张小桌子靠住铁门,铁门很宽,我可以把手伸出去夹起来吃。   我把酒打开,和红姐对坐,“来,红姐,干一杯。”   “好。”   我们隔着铁栅栏喝酒。   她问我“值得吗?”   我说“值不值,你肯定我清楚。”   她不说话了,看着我笑。   第二十九章,鬼先生   陈红我大十岁。   她是一个漂亮的少妇,丰满,迷人。   “红姐,你和神仙吵架吗?”   红姐笑“那个傻子从来不会顶嘴,每次吵架都是我骂他,他不说话。”   “那挺好啊,不像我,总得跟打起来。”   她很直接的问我“想叶晓雪吗?”   “能不想吗,当然想,想有什么用,天涯相隔,各自安好吧。这年月,尽是些糟心事。”   她说“各家有各家的好,各家也有各家的不好,红姐见的人多了,春风得意能有几人,大家多是不如意,可终究会过去,平平淡淡才是真好。”   我说“能不能赶紧要个孩子?你再不生,不好生了。”   红姐忽然黯然,喝了一杯酒“不是红姐不生,是红姐已经生不了了。”   我怔住。   “神仙知道吗?”   红姐点头“他知道,他什么也没说。是我亏他太多。”   我安慰她“爱情里哪有什么亏欠,都是各自愿意的,不能生不能生吧,有合适的抱一个,养大了都是自己的。”   “是啊,我也这么说,神仙还是想再等等,他说现在乱,等不打仗了再要。”   我也伤心“兵荒马乱,孤儿寡母遍地都是,伤心的世道啊。”   她强壮开心“你还有凌美子,还有孙慧,总会有幸福的。”   我骂“神仙个臭嘴,到处乱说。”   “你已想好要和凌美子结婚吗?”   我点头“先等等吧,等凌美子怀孕了结婚。”   “她能脱离日本人吗?”   “应该是可以的。”   红姐喝了不少,已脸色泛红,更有一番风韵。   我色眯眯的说“姐,你真漂亮。”   她直直的望着我“怎么,想调戏我啊?神仙会拿刀找你的。”   我笑“不是,我是,缺母爱。”   “哈哈哈,我可当不了你的母亲,你太大了,我不要这么大的儿子。”   我想起了我悬梁自尽的母亲,我说“我母亲,是殉情死的。”   红姐愣住。   “所以,你投河的时候,我特别怕,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见不得别人寻死觅活的。”   她伸手轻轻摸住我的脸,像我的母亲一样。   “别难过,母亲在天看着你。”   我站起身,把双手伸出铁栏,“红姐,抱抱我。”   她走过来,隔着铁栏抱住我。   我真的好想我的母亲,尤其是看见红姐的时候,我说“常来看看我,这里太寂寞。”   “好,我天天无事,天天来看你。”   其实红姐是知道我现在需要人安慰,我真的需要一个人安慰我。   有一天,二狗子从师部扔过来一封信,他已经连来执法处都懒的来了。   信写着,二战区,武忠收。   是八老婆的来信,她已经回了新疆,说一切安好,甚是想念,说期待下次与我见面,说要我替她多多吃点辣子,好以后可以吃一样的饭。   孙慧是真的好啊,淡淡想念,不会忘却,没有羁绊,不求结果,真好,真好。   我给她回信。   “你要用舌头教我吃辣。”   这封信我觉的写的太好,太得意了,整整九个字啊,而且内容精炼,富含寓意,又不显的恶心。   信像雪花一样漂往三千公里以外的迪化。   还没有打开信,孙慧在猜我会写些什么。因为我的每封信都只有几个字,从来不好好写。   最少的一次我只写了两个字,想你。   她明白我是不会写,又不敢请教别人,所以她也不在意。   当她打开信,看到信。   瞬间想起西安大雁塔下的情景,她辣的额头冒汗,立刻伸过头去,伸出舌头,让我吻住,我辣的脸色通红,面容扭曲,却还是紧紧吸住不放开。   她笑的春光灿烂,幸福洋溢。   她靠在椅子,想着我,想着我们的情景。   “孙局长,又思春了?不是才从西安回来吗?这才几天啊。”   “去,别闹。”   她回信“好,我的第一要务,是教你吃会辣子。千言万语,总是难表思念,相逢太短,离别却长,何日再会,只等君郎。”   她想了想,又把我们在华山之巅的照片放了一张。   满意的拍了拍信。   在我最需要人陪的时候,凌美子来了,她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她从远处走来,像一朵孤独的野花   她脸色很差,像多日没有休息。   凌美子走了过来,我早已伸出手,她握住,只是握住。   她望着我,我望着她。   她唤我“小坏蛋,怎么进了笼子里了?”   我笑“我怕自己飞了,你找不到。”   凌美子直接问小二“我可以进去吗?”   小二尴尬的看了看我,我也抬头望着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铁门。   她扑进我怀里,我抱住她。   “好想你。”她说“好想你。”   我把她抱到床,紧紧抱在我怀里,我怕她也像叶晓雪一样离我而去。   小二或许怕我们做些坏事,远远躲开了,可我们偏偏不做,我抱着她和她说话。   “你会不会吃醋?会不会生气?”   她摇头“我发现我已经无法不想你了,听到你的消息我很害怕,我怕他们会折磨你。”   “山西的军政系统,少有残害人的东西,不要怕,在自己地面,不会被欺负。”   她捧着我的脸“可是我怕啊,我怕你会难熬。”   “所以来陪我?”   “我当然要来看看我的小坏蛋,小坏蛋要是不看着,总会做坏事。”   我对她说“叶晓雪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   “不说叶晓雪,她是大笨蛋。”   “好,不说叶晓雪,说说你,你和父母亲说了我们的事吗?”   “还没有,我怕他们不同意,要是你能和我回一趟日本好了。”   我摸着她的秀发“我要去了日军占领区,我的脑袋至少能换一百大洋,你说,我敢去日本吗?”   她显然很想让我见一下她的父母“结婚之前,如果可以,最好是去看一下,你这么帅,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我逗她“妈妈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了,我也要喜欢妈妈。”   “小坏蛋,妈妈会拿菜刀劈你的。”   我们十指相扣,“你不劈我行,你可千万不要学叶晓雪,要不然我不娶你。”   她说“说好了不提叶晓雪。”   “好好,不提她。”   我问凌美子“你有没有学会做国菜?”   “太难了,我那天想炖条鱼,结果炖出来是酸的,呜呜呜,太难做了。”   “大烩菜总学的会吧?”   她可怜的摇头“不要,不要,太难了,你让我给你做寿司吧,我最喜欢做寿司了。”   “我这肚子,得吃多少寿司才能饱啊?”   她拍着胸脯“放心,我能养的起你。”   “为什么要你养我啊?”   她笑的很开心“因为你是我的小坏蛋啊。”   凌美子和我在牢房里聊了一整天,宪兵团的饭很平淡,只有面条加青菜,所有的兵都吃的一样,物资匮乏,粮饷没有,晋军已经彻底落魄了,从未有过的落魄,我们在忻口打仗的时候羊肉管够,猪肉都属于垃圾,可现在,我们连肉也吃不了。   晋西南临汾山区山高险峻,人口稀少,物资十分匮乏,整个晋军防区也只有几十万人口了,偌大的汾河平原彻底失去,山西多半的人口都集在胸部狭长的汾河两岸。   晋军的局势到了最恶劣的地步,可为了一句保境安民,所有人都在坚持着。   能有面条吃已然不错了,虽然是玉米面。   小二给端来了两碗面,我和凌美子一人抱了一碗,碗很大,里面只有青菜和几根红薯粉条。   小二在外面问“师长,我听说最近征了好几万的兵啊,这家伙,这可吃什么啊?我看过些日子面也没有了。”   “你别怕,阎主席对自己的部队什么样,你没听说过吗?阎主席只要有一分办法,不会亏待自己山西兵。”   凌美子说“阎主席在你嘴里总是那么好。”   我说“难道山西的老百姓在骂阎主席吗?你知道不?新军五万人,那是阎主席一句话拉起来的,当兵的都以为是跟阎主席当兵,没想到,是个这结果。”   她不和我争论“好,阎主席好,武忠好,快吃饭。”   我们正吃着,红姐来了,红姐炒了一大碗猪肉。   “凌美子也在啊?”   凌美子惊喜的喊“红姐。”   “我来送饭,神仙说宪兵团吃的不太好,我过来送。”   凌美子隔着铁栏拉住红姐的手。   “谢谢红姐。”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凌美子走的时候硬塞给了红姐二十块大洋,是我的饭钱。   因为当时吉县的物价一路飙升,本来一个月一个兵的伙食费只有一块钱,现在都已经涨到两块多了,还是只能吃青菜玉米面。   肉当然更贵了。   红姐送了饭走了,她不想打扰我们,我和凌美子一直待到快晚。   “我要走了。”   她总是来去匆匆,不给我缠绵的机会。   “不待一晚吗?”   她摇着可爱的脑袋“有工作,要走了,最近太原的局势很复杂,战争结束之后太原时常有动乱,军情处一直在太原配合军队,我的工作很重要。”   “好吧,亲我一口再走。”   她吻我,她总是那么听话,那么温柔。   我被关了二十天,期间一直有人来看我,部队现在神仙负责,我当然是放心的。   每天闲着无聊,对着师部喊二狗子和徐丽过来聊天。   日子过的*逸,太舒服。   红姐经常来送饭,偶尔和我喝个酒,聊聊她的往事。   红姐一生坎坷,到了三十五岁的时候才终于修成正果,她最后还是嫁给了那个又丑又黑呆的像个木头一样的神仙,但她很开心,很幸福。   她让我们所有人都对幸福充满了希望。   她跟我说“幸福会来晚,但绝对不会缺席。”   山西战事已渐渐稳定下来,各方势力开始平稳发展,晋军开始补充,郑天河严格的执行张培梅将军的命令,征集了三万新兵,补充到原部队,晋军已恢复到六万人的规模。   晋西符合征兵条件的基本全部入伍。   新军我趁机发展,用阎主席的名字大量征集新兵,尤其是已经去了晋东南的薄。   薄的势力已经在晋军显的尤为重要,新军重新达到五万人的规模,薄忽然间成为了举足轻重的人物,已经有了左右晋军局势的能力。   神仙终于来看我,我们部队事宜展开了如下对话。   神仙说“一团的军官已轮流进入军官训练班培训,现在小猫儿是一营营长,大汉是二营营长,木头是三营营长,另外组建了一个新的炮营,板头兼任营长。王靖国想把部队改制,增加教官,和红色武装的指导员一样,想控制士兵,我是觉的不要这样弄的好,我来跟你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和孙楚说。”   我说“明说,部队不能被政治控制,告诉孙楚将军,别的部队不管,196师肯定是不能有,如果要派,派真正的军事教员,反正来了只能训练兵,带军衔的一个不要。”   神仙点点头“行,知道了,徐新年的二团撤了一批思想激进的军官,老徐现在能稳的住,我和老徐的意思是,196师五个团的编制,最好是能补充一下三团,两个团的兵还是太少,咱们牵制着北面四个新军纵队啊,万一要是出事儿,咱们兵力太少了。”   我问神仙“我和老徐接触不多,以你看,老徐靠的吗?”   “嗯,还可以,这个老徐也是一路从晋军干来的,正经晋军系统出身,也对政治不敏感,整天是对着的部队着迷,为人还是靠的住的。”   扩充三团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有完全能够信任,完全能够胜任的团长担任,否则不但不是力量,而会成为毒瘤。   我说“咱们手里没有军官啊,咱们一起打仗的兄弟,死的基本都没人了。必须要先培养一批军官,再说扩充的事情。”   神仙说“小猫儿是我较意的,但是年纪太小,只有战功,没有学历,没有资历,所以我想,让他一边参加军官培训,一边开始着手组建三团,可以先组建一个营,慢慢来,只要三团一成立,好办了,没事儿的时候,小猫儿培训,有事儿了,直接把小猫儿提成团长。”   我笑“特么的,小猫儿都要当团长了,他才多大点啊?还是个孩子啊。”   神仙说“这个师,现在什么也没有,趁这个时候把兵马拉起来,这个师是铁板一块,一旦等别人插进手来,安个副师长,师长,整编两个团进来,你只能在这里待着了,明白吗?部队,是打仗用的,落到那些官僚手里,更惨。”   我知道神仙是在为我们一帮子人打算,不光是我,是我们一个队伍。   要么,我们被别人收拾,要么,我们抓住机会壮大。   我点头“现在你是头儿,我不在,你说了算,你我有经验,有些事儿我也不懂,你当了十六年兵了,我懂的多,你整吧。”   “行,我先跟老郑要点儿新兵,让豹子带着组建一个师部侦查营,等一有机会,改成三团一营,然后把师部警卫营也改成三团,警卫营本来是暂时安置,把三团的人马扩充到一千人,接着弄四团,等五个团都起了建制,再扩充兵员。”   我点头“最重要的一点,掐死政治,不能让任何政治进部队,只宣传保境安民,保家卫国,红色组织和王靖国的铁血团出来的人,一个不要。自己培养军官,军官一定要团结,这是最重要的。”   神仙叹气“这本来都是你该做的。”   “呵呵,神仙办事,我放心,好好干,有前途,少将参谋长一定是你的。”   神仙笑“少校团参,我已经满足了,我的资历怕是当不了师参谋了。”   “只要老子能当师长,你一定是师参,老子要是抗将星,你一定也能干到少将。”   神仙听到少将两个字的时候眼里一亮“托你的福,少作点,等你抗了将星,咱们这帮人,也算有个指望了。”   是啊,一旦成为少将,你可以成为别人的指望了。   校,终究只是个校官。   忽然有宪兵喊“师长,有个人要见你,说是叫林长春。”   我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说“不认识啊。”   宪兵说“他还说他叫鬼先生。”   我心一颤,我和神仙对视,眼里全是震惊。   “快叫进来,快点。”   我的救护兵,那个鬼一样的杀人狂,鬼先生,进来了。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少校军装,精神奕奕,完全不像三个月前的那个鬼先生。   “我草,老鬼,你投胎了啊?”   神仙也瞪大眼睛“乖乖,你怎么变少校了?”   鬼先生阔步而来,一身军官气质无法掩盖。   他走过来,对着神仙敬礼,虽然他的年纪已经很大,总有快五十岁。   “少校林长春向196师副师长陈正先报道。”   我喊着“老鬼,啥情况啊?”   他笑的春风得意,脸的皱纹都飞起,他说“汾阳之战后,我与部队失散,辗转去了秋林,找到了我的夫人,是教育厅的厅长,然后决心投笔从戎,阎主席安排我进了军官培训团,授了少校军衔,归在196师。”   我大惊“我草,你媳妇儿是厅长?那你原来是干啥的?”   他微微一笑“鄙人原为山西大学副校长,政教处主人。”   我和神仙都慌张失措,乖乖,真真是大有来头啊。   第三十章,重庆   山西大学在民国时期可是非常非常牛的学校。.   山大副校长,可不是一般人物啊。   我根本想不到,那个拿刀把伤兵一个一个剁死的鬼先生,会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他,还是教育厅厅长的老公,厉害,厉害啊。   鬼先生说“我听侄女林薇薇说起你被关,便想来先看你,你果真待在了囚笼里。”   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你特么是林薇薇的叔叔?”   “确切的说,我是她的大伯。”   原来,冥冥之老天早将我们联系在一起。   我笑“你侄女儿让张世平那个蠢货给糟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草,你居然是林薇薇的大伯,天啊,我以后收拾张世平更好玩儿了。”   神仙却拿手指捅我,问我“你看,这像不像个团长的样子?”   我一怔,问他“你说让他当一团团长还是三团团长?”   “肯定三团啊,你现在还是一团团长,只是撤了你的师长,没撤你团长,这样,让这个少校军衔先暂任三团团长,等小猫儿差不多了再顶,再把他划拉师部,你的一团,给板头留着吧。”   我们当真鬼先生的面商量对他的安排,他站在一旁看我们两个小鬼。   “他这样的适合当个副师长不?”   神仙点头“我看行,有资历,有关系,正是干副师长的材料,让他先顶着三团的门面,有这个少校,名正言顺了,先拉他一千人的队伍,以后196师腰杆硬了。”   我俩色眯眯的看着他,宝贝啊,绝对是宝贝啊。   我说“行了,你的任命决定了,196师三团暂代团长,警卫营直接划给你当一营,留五十个人组个警卫连行,让豹子再带一个营,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鬼先生说“二位讨厌的样子实在有些猥琐,那我只能与你们狼狈为间了。”   我对神仙说“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啊。”   “时也,命也,都是你的福气啊。”   “拉倒吧,咱们一堆人,那是一个团伙。”   神仙正安排着扩充部队,鬼先生直接走马任,豹子从一团分离出来协助,小猫儿已时刻准备着接任。   一团已完全由板头接手。   我对神仙说“把二狗子安排安排,去找个地方两天学,然后给他挑几十个年纪小的兵,照着十八,十九岁的兵找五十个,让他当连长,年纪小小点,在咱自己身边,能照顾到,还有徐丽,徐丽也该学了,咱们现在稳定下来,该培养他们了。”   “行,交给我。”   神仙,板头,鬼先生,小猫儿,豹子,二狗子,徐丽。   我们这几个老朋友,终于在吉县开始了汹涌澎湃的崛起。   一时间196师风生水起。   张世平惊闻林薇薇的大伯在我部队里,那可是大献殷勤,天天来找我,好酒好菜伺候着。   我在执法处一共被关了三十五天,到1938年6月的时候,我终于等来了梁化之。   梁秘书身后总是贴身跟着十来个卫兵,他笑着走过来。   “武忠,这些日子待着可还舒服?”   梁化之一来我知道我的事情结束了,可我不知道会怎样安排,最好的结果是回去当团长。   “梁哥,好久不见啊,你又帅了,看来最近心情不错啊?”   梁化之板下脸“我心情还好,你心情可要糟了。”   我心里一沉,还是强壮着笑“怎么的,梁哥?不让我当团长了啊?那我当营长行不行?再不行,随便给个位置我干,连长也可以啊。”   “团长不要想了,晋军也待不了,你的处理结果嘛。”   他停了一下,我急问“不是,晋军不让待,让我去哪儿啊?”   他笑“国防部,军令厅,你去那儿折腾吧,那儿地方大,你可劲儿折腾,放心,绝对没人管你,你闹出事儿,一枪解决了。”   我吓了一跳“不是,怎么去狗屁国防部了?我特么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我去那儿干什么?那是国民党老巢,我去那儿找死啊?我可是干过砸省党部的事情,你忘啦?去那儿我不得被整死啊?”   梁华之也是眉头一皱“我的确把这个事情忘了,看来这个决定是有些考虑不周了。”   “换一个,换一个吧,梁哥,不行把我扔卫立煌,傅作义,哪怕新军也行啊,再不济商震那儿也行啊。”   梁化之想了想“你,还是去国防部吧,阎主席已和徐永昌将军说了,不去不合适,况且,国防部里缺一个晋军办事儿的,不是让你去玩儿,是有要紧事情。”   “啥事情啊?”   “谈判。”   我问“谈啥啊?”   梁化之说“统,也是国民党党务机构,想要恢复在山西的国民党党组织,当然,他们是需要付出的,你的任务是,为二战区争取更多的央支持,方,十二师的装备军饷。”   我问“为啥让我去啊?我也不懂啊。”   “因为你终究是武德的儿子,徐永昌势必在关键时刻还是会念及旧情帮助你的,你父亲当年和徐永昌并肩战斗过,所以你不用怕,有徐永昌撑着你,陈果夫,陈立夫都不一定敢动你,你还有晋军,还有阎主席,不要怕,大胆去做。”   在梁化之眼里,偌大的国没有人能让他感觉到害怕,因为他代表着的是一个省,我不行啊,我当时的职位很低,在央一个师长狗屁不是。   我问“必须去啊?”   梁化之点头“阎主席的命令,必须去,不过,你可以抗命,你怕什么?那些大佬都是你的叔叔伯伯。”   我尴尬的笑笑“去,我去,我听话还不行吗?”   梁化之安抚我“国民党对这个国家的贡献是不可抹灭的虽然党务机构里的确鱼龙混杂,但是我们可以把它做好,底线是,省党部可以回山西,但必须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赵戴先生出任主席,我做总干事,这是不可逾越的底线,明白吗?”   我问“你要当国民党啊?”   梁化之说“当不当都一样,我们是为山西做事,多一个身份,少一个身份,有区别吗?”   我的任务,很明确,把国民党放进来,但国民党得带着十二个师的装备和军饷。   我当时头都大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真的对我来讲是天大的事情。   梁化之说“这个事情办不好,你在军令部待着吧,那地方适合养老。”   我说“哥,别吓唬我,我胆小,你能不能给个帮手啊,不能我一个人去吧。”   他问,“你想要什么帮手?”   我说“给个秘书警卫啥的啊。”   “警卫军令厅里不缺,秘书的话,重庆有山西政府办事处,会有人协助你,这样吧,给你开两百块特殊补助,你想要帮手的话自己找吧。”   于是梁化之扔了两百块走了,小二打开门“恭喜师长。”   “恭喜个屁啊,要命的差事啊,要不然你跟我走吧,带你去看看什么叫杀机四伏。”   小二吓的直晃脑袋“宪兵团挺好,我在这儿吧。”   一个人去重庆我是真怕,怕的要命。   我想找个帮手,可我又不知道找谁,似乎没有人能帮的我。   国民政府刚刚迁到重庆,我唯一认识的,好像只有周小青在那里。   我回到我的师部,师部空荡荡,大家都很忙,“妹子,在不在?”   徐丽跑出来“哥,你回来了?没事儿了吗?”   我苦笑“有事儿,被发配央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去哪里?”   “重庆啊。”   “你一个人去吗?”   我点头“嗯,一个人。”   我终于抛开了一切孤身行走在了重庆的大街。   六月天,天热流火。   古老的重庆坐落在江边的高山,坐船过江,军令部在南山,我是一路打听着找过去的,我手有二战区的介绍信和军官证,很顺利的通过重重拦截检查,来到了军令部的门口。   军令部在军事委员会的大楼里,我们且把军事委员会叫做国防部。   国防部大楼是一座白色的三层大理石大楼,隐藏在茂密的树林里,大楼其实也没有多大,附近还有几处楼房,都是办公的地方,作为国最高军事机构,这里的警卫遍地都是。   我被卫兵带着直接进了国防部大楼。   于是我真的看见这里进来出去的都是抗着将星的人。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少将,将,将。   我走路都有点儿发虚。   院里的草坪非常平整,建筑也很漂亮,要是没有那满院子的卫兵,更好了。   徐永昌,国防部军令部部长,二级将。   这两个头衔,已经快要追阎锡山了,阎锡山是一级将,二战区总司令。   总之,今天的徐永昌,很厉害,相当厉害。   原大战的时候,他是总指挥,我父亲是副总指挥还是别的什么副司令我已经记不得了,反正他是正的,我父亲是副的。   十年前他已经厉害的不得了,今天,人们把他称作国防部四巨头之一,可想而知多厉害了。   我心忐忑,踏进国防部的地板的时候我都出汗了,这里,凝聚着半个国家的权利,几百万军队,都归这里管。   我小时候肯定见过徐永昌的,但我真想不起来他的样子。   二楼,右拐,军令部。   部长办公室门口。   卫兵敲门,咚咚咚。   “徐部长,一位叫做武忠的少校找您。”   屋内传来威严的声音“进来吧。”   卫兵闪开,我推门而入。   刷,我眼前是五个将正坐在沙发,齐齐看向我。   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我立刻敬礼。   “196师校团长武忠奉二战区调令向军事委员会军令部部长徐永昌报道。”   五个将,我是一个也不认识,但我知道徐永昌肯定在里面,   只见最左边的一位五十来岁的高大将对我说。   “来,拿个本儿,站这儿。”   “是,部长。”   我到办公桌拿了个笔,站到了徐永昌身后。   “这是军政部长何应钦,这是军训部长白崇禧,这是央党部部长陈立夫,这是政治部长陈诚。你记下,以后不要见了不认识。”   我立正回答“是,部长。”   徐永昌忽然问陈诚“老陈,你猜他父亲是谁?”   陈诚想了一下“你们山西姓武的,该只有风陵渡的那一位吧?”   徐永昌大笑“哈哈,猜对了,他父亲那时候和我联手,险些收拾了你们。”   陈诚道“虎父无犬子啊,这个年纪的校,少有,少有啊。”   徐永昌道“行了,侄儿,你到外面等,我们要说说武汉会战的事情。”   “是,部长。”   我进来了说了这三句话,出去了。   我出来以后在心里骂,徐永昌你有病啊,那么一堆将让我进去干啥,我特么腿都哆嗦了,真哆嗦,当兵的看见这些人物哪个不哆嗦?这都是军政界的超级大佬啊,蒋正稍微低那么一点点。   我站在门口,这时候才看见,隔壁坐了一屋子的秘书警卫,这几位大佬的随行都在这儿呢。   我进去,打了个招呼“各位好,我新来军令部报道。”   许多人也和我打招呼。   然后一位三十多岁的尉走了过来,跟我握手“你好,我是徐部长一号秘书,我叫郝兵。”   “郝秘书,我叫武忠,二战区调来的。”   郝秘书问我“你家哪儿啊?”   “清源县,后来搬到太原了。”   郝秘书说“挨刀的,我是榆次的,老乡啊。”   我听见山西话以后终于松了口气“哎呀,哥,这地方太压抑了,一进大门心里突突,出来进去的,都是将,吓死我了。”   郝秘书笑“哈哈哈,哪有,平时也没这么多将,别说你,我来了国防部三年了,我看见也腿发抖。”   我问“哥,咱徐部长准备安排我做点啥啊?”   “五号秘书。”   “不是,徐部长有五个秘书啊?”   他笑“八个,五号出任务,壮烈了。”   我龇牙“当秘书也能壮烈?”   “哥,你别吓我啊,我这人手里没兵的时候可经不住吓唬。”   郝秘书带我坐到里面的椅子开始跟我吹,但他还很认真的说“不是我吹,哥们儿有一次也差一点儿,前几天在重庆的时候,遇敌机轰炸,那炮弹离我几米,轰一声我飞了,可爬起来一看,皮都没破,运气,运气啊。”   我鄙视的看他“别跟我吹这个啊。”   我把军装一撩,露出我的伤疤“哥们儿正经重伤两次,子弹从这儿穿过去,叶晓雪都觉的我活不了一天了,可我还是能在这儿跟你吹。”   “叶晓雪是谁啊?”   我忽然一怔,原来我已经习惯了说她的名字。   “救我的那个护士。哎,哥,我当秘书要干点儿啥?”   “啥也不用干,三号往后的秘书都是跑腿的,没事儿歇着行。”   我点头“懂了。”   郝秘书开始给我介绍“这是军训部的王秘书。”   王秘书郝兵年轻的多了,约摸也和我差不多年纪。他向我伸手“你好,王成善。”   “你好,武忠。”   郝秘书又帮我介绍“这是央党部的李处长。”   李处长也很年轻,但是非常瘦弱,有一点点病态的感觉。   “你好,李济生。”   “你好,武忠。”   他们三个人显然很熟识,坐在一起,其他的人也都是三五成群,我来重庆,本来是有任务的,来这儿算是镀金,待不了多久。   李济生悄悄问我“省政府派来的?”   我点头。   他说“是不是山西省党部的事情?”   我也凑过去问“你怎么知道?”   李济生一撇嘴“我是央党部联络处处长,我负责这个事儿。”   我立刻伸出手去,握住他瘦的皮包骨头的手“同志,亲人啊,真是缘分,这么巧遇到了,要不咱俩在这儿把事情解决了,我明天能打道回府了,重庆真不想待。”   李济生笑着摇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我现在是在等陈部长开完会,跟他商量一下这个事情,你别急,总要一两个星期的时间,等面定了,我们再谈。”   郝兵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别急着走啊,来了国防部,不开开眼界走,不是太可惜了?”   我说“我特么见过的将军不少,可是进了这儿是真哆嗦,这地方给人感觉太严肃,太沉重了。”   他拍我的肩膀“你是刚来,待几天习惯了,这样,晚我做东,找地方给你接风,”   李济生也说“既来之则安之,重庆这地方的特色你不知道吗?”   我茫然的问“什么?”   李济生笑“美女多啊。”   我拉住李济生的胳膊“晚一起啊。”   “行,晚带你逛逛去。”   五位将聊了很久,我和郝兵,王成善李济生闲聊着,等了两个小时,将军们出来了,一众随行立刻跟去。   徐永昌走了进来。   “武忠啊,你和郝兵认识了吧?这个安排呢,交给郝兵了,有什么事儿你跟他协调行,时间你自由安排,办完你的事情,在国防部待几天,好好学习学习。”   “是,部长。”   他摆摆手“别见外,你小时候经常拉着我的裤子追着我跑,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第三十一章,杜雅娟   重庆城里,听风楼。   这是一座舞厅。   优雅的名字,肮脏的现实。   所有你能想到的恶心事这里都有。   大烟,女人,烈酒,权利,金钱,把这里变成等人的天堂。   我陪着郝秘书,李处长踏了进去。   我们三个人坐在一处靠边的沙发里。   酒已经来,都是些红色的不认识的酒,一杯再来一杯。   李济深招呼着“找两个姑娘?”   我看到他眼里的情欲,郝兵叫来侍应“快叫姑娘过来。”   一排女郎站在面前。   李济生瘦的和个鬼一样,却兴奋的呼喊“这个,还有这个。”   郝兵笑笑“来,你俩过去,你还有你,来,陪好我兄弟。”   四个女郎走了过来,李济生左拥右抱,兴奋的呼喊。   “喝,喝他个昏天黑地。”   一个姑娘坐在了我身边,昏暗的灯光,迷离的香水,酒精让人麻痹。   这个姑娘很漂亮。   “爷,怎么不开心?”   我收起神“没有,只是没来过。”   女郎微微一愣,倒了两杯酒,递了过来。   “喝酒吗?”   我接过酒点头。   她说“干杯。”   她一饮而尽,我也只能干了。   “老板要跳舞吗?”女郎用手扶在我肩膀,漂亮,的确漂亮。   “不会啊。”   “我教你,走。”   她拉起我,我们走向大厅。   乐队演奏着我这辈子也不会记住名字的曲子,舞池里已有很多人在跳舞。   她握住我的手“来,很简单,跟着我行。”   我们跳起舞,她把头靠在我肩膀,我们缓缓跳着。   “对不起,踩到你了。”   她笑,“没关系。”   她忽然把头埋了下来,似乎躲避什么。   我身后有人走了过来,我扭头看了下,约有五六个人。   为首的一个年轻男子推了我一把。   我冷冷问他“干什么?”我没有回头,我懒的回头,光线很暗,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那男子把我推开“没你的事儿,我找她。”   男子把我推开,一把拉住了女郎的头发,嘴里怒骂着“贱人,跑啊,往哪里跑?啊?我看看你能往哪里跑,骗老子的钱,你是不想活了吧?”   女郎被拉住头发,用力的挣扎着“我说了我没拿你的钱,我真的没有,钱是你给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男子抬手一巴掌摔在女郎脸,瞬间女郎捂住脸,疼的不再动作,眼里喷出火来。   男子说“特么是你俩合伙骗我,老子告诉你,钱拿不回来,老子豁出去了,老子弄死你,贱人。”   舞厅四周的人毫无反应,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我现在旁边,心里挺生气,这是陪我的姑娘不说,抬手打女人有些不对了。   我伸手拦了一下,男子啪甩开我的手,“别掺和,私人恩怨,跟你没关系。”   我特么怒气涌,可我第一天来重庆,我也不想惹事,我强忍下来,站在一旁。   男子抬手又向着女人脸打去。   啪。   “还不还钱?啊?你还不还?你不还老子打死你。”   啪。   男子疯狂的打着女人,毫无顾忌。   舞厅的负责人终于赶了过来,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应该是个经理。   “冯少校,怎么了?有事好好说,别动手,许多人看着啊。”   冯少校指着男人喊“你是经理吧?这个贱人骗了我两千块钱,怎么,你要管是吧?那我跟你这听风楼要钱是吧?”   经理好忙劝解“冯少校,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冯少校指着姑娘说“杜雅娟伙同一个单主任,骗了我两千块钱,那单主任已经跑了,我来找她要钱,你是经理,你说,怎么办吧?”   经理一听,连忙问杜雅娟,“小娟,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有拿他的钱,他要我帮他找个大人物,我替他找到了单主任,我什么也没干,介绍他们认识,我哪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冯少校怒极“还不承认是吧?我特么打死你。”   冯少校抬手要再打,经理赶忙拦住劝。我看有人管,也不想多事,回到了沙发。   郝秘书问我“哎,武忠,姑娘呢?”   我指了指舞池“被人抢了。”   郝秘书望过去,然后骂了一句“冯凯这小子真是草蛋啊,煞笔。”   我一听冯凯两个字,这才仔细看过去,我草,冤家路窄,真的是我在太原省党部和张世平揍的那个冯凯。   我拉住郝秘书的胳膊“这货现在啥能量啊?”   郝秘书说“他老子走了狗屎运,爬来了,他也天天想着往爬,都快疯了。”   我问郝秘书“我能不能揍他?”   郝秘书顿时噎住“还是不要闹事吧?”   我问“揍了他能不能摆平?”   郝秘书说“摆倒是摆的平,是。”   “别特么是了,老子揍了。”   我说完,站起身,直接拿起酒瓶子干了一瓶酒,热血终于冲来了,这孙子在灵山阵地可是拿枪指过我。   是个后生不能惯着他啊。   我拎着酒瓶走了过去。   郝秘书一看我去了,连忙招呼李济生“老李,武忠干仗去了?”   李济生一愣“杂的了?要干谁?”   “冯凯。”   李济生问“那咱们干不干?”   “特么的我山西兄弟第一天来,能让挨揍吗?”   他俩,显然也喝的蒙了。   男人啊,别特么什么都怕,怕天怕地怕人,那你什么也不是。   冯凯拉着杜雅娟的头发,又抬起手朝着杜雅娟的脸抽去。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   “孙子,抬头,看看你爷爷。”   冯凯抬头,望向我,忽然身子一抖“是你!”   酒瓶已经从空飞过去,对着冯凯的脑袋。砰一声,碎成渣子。   “来,老子再教教你怎么做人。”   我拎死他的脑袋,一脚冲着他的脸踢过去。   通。   冯凯被我干翻在地。   他在地呼喊“干死他,干死他啊。”   他身边的四个人立马冲了过来,我一拳砸过去,把一个人的面门砸飞。   我拉起杜雅娟,狂奔出去。   我听到郝秘书在后面喊“武忠等等我们。”   郝秘书刚喊完,被后面冯凯的人踢倒在了地,他俩喝的太多,已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李处长挡住郝秘书,拼命拿拳头反击着。   我放开杜雅娟“快跑。”   我冲回去,铁拳挥起,直接把冲到门口的壮汉一拳头砸了回去。   “李处长,带郝兵跑啊。”   里面的四五个人要往出冲,我挡住门口,双拳猛出,砸的他们不敢出来。   我吼着“冯凯,下次老子看见还特么打你,煞笔。”   我扭头跑,那几个人也不再追我。   我和郝兵,李济生三个人狂奔在重庆的山路,一句台阶往江边跑。   李济生问“为啥打啊?能不能告诉我为啥?”   郝兵喊“冯凯抢了武忠的姑娘,武忠这个蠢货冲去了。”   李济生骂“脑子抽了吧,把老子的腰,差点没给踢断。”   郝兵也骂“老子的腰才被踢断了,草,冯凯这个蠢货。”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打都打了,快回吧。”   我们已经跑了很远,杜雅娟忽然从黑暗里冲了出来,她光着脚跑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膊“你流血了。”   我一看我的手,刚才握着酒瓶,酒瓶碎的时候可能割到了。   我说“没事儿,你快回吧。”   她拉住我“我给你包一下吧。”   我看了看手,的确流了不少血“行吧,老李,老郝你俩先走。”   郝兵回头喊“明天八点班,别误了啊。”   “知道了。”   杜雅娟拉着我的胳膊“走,我家不远,在江边。”   我问“你的鞋呢?”   “我穿着高跟鞋,刚才跑的时候扔了。”   “那你脚不冷啊?”   “我没事儿。”   “来,我背你,快点的,我还得赶回去。”   她推迟“不用。”   我着急的喊“快点,我着急。”   “真不用。”   “能不能听话,别吵吵,快点,说了着急。”   她爬我的背,我背着她一路跑。   小巷子进去再进小巷子,有一个小屋子,我开了门,放下杜雅娟。   杜雅娟打开灯,把我扶到椅子。   我感觉头晕的厉害,往椅子一躺闭眼睡觉,   杜雅娟慌忙找来医药箱,看我已经睡着了,忽然笑了笑,小心的给我包扎。   我四仰八叉的躺在那,不到一分钟睡着了。   睡梦里我忽然梦到了叶晓雪,我梦到叶晓雪也在听风楼舞厅,也被别人拉着,我想冲过去救她,可怎么也不能动,只能看着他被欺负。   我喊她的名字,“叶晓雪,叶晓雪,叶晓雪!”   我猛的睁开眼睛,阳光已经照着我的脸。   我抬头看,是一个陌生的屋子,我扭头,床正躺着一个女人,似乎没有穿衣服,正望着我,对我说。   “我数了数,你一共叫了七次叶晓雪。”   我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啊,我昨天晚睡着了。”   她笑“我还没谢谢你帮我。”   “谢什么谢,下次看见冯凯,我还揍他。哎,现在几点了。”   她看了一眼桌子的钟表“还早,才六点。”   我呼出一口气,“还好,没睡过头。”   她问“叶晓雪是你夫人吗?”   我摇头“不是,我夫人叫凌美子。”   我想抽根烟,一摸口袋烟也没了,打火机还在。   “你这儿有烟吗?”   “有。”她说了一声,从被子里出来,什么也没穿,我看着她的身体愣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递给我一包烟,我抽出来一根,说“你睡吧,我抽根烟走。”   我看到屋子外边有阳台,阳台有一把躺椅,我走过去躺下,外面的风景很好,下面是大江,对面是南山。   啪,我点着烟,重重吸了一口,然后懒懒的躺开。   “这个阳台真不错啊。”   杜雅娟也穿了衣服走出来,坐在阳台边。   “我买这个屋子是因为能看到大江。”   我说“挺好,那你能天天看到我了,我在对面班。”   她问“对面不是军政府吗?”   “对啊,我那儿。”   “你是官员还是当兵的啊?”   我想了想说“以前是当兵的,现在,应该算是员。”   她说“你口音不是南方人啊。”   “嗯,太原的。”   “老陈醋那里?”   我笑“对,我老家在老陈醋那里。”   她对我伸出手“我叫杜雅娟。”   我握住她的手“武忠。”   我抽烟烟,起身“走了。”   “好。”   七点,我已经赶回了军令部,去宿舍换了军装,赶紧去了部长办公室外面等着。   郝兵揉着腰走过来“武忠啊,我腰要断了。”   我说“昨晚和嫂子大战了啊?腰都能弄断。”   “武忠,你个兔崽子,今天你不请客,老子跟你没完。”   我笑“行,今晚请你。”   梁华之给我批了两百块,我已经很富有。   他搂住我的肩膀,悄声说“昨天没跟你说完,收拾冯凯没事儿,可他爹现在是重庆警察局副局长,虽然是个副的,可也是局长啊,你小心着点,别让警察逮着,要不然惊动了徐部长,还得挨骂。”   我龇牙“你不早说。”   “我特么没说完你冲去了,你怪我啊。”   我白了他一眼“没事儿,我特么在太原能把他踩脚底下,在这儿也不怕。”   郝兵给我竖起拇指,赞了声“够狂。”   徐部长从后面走过来,“聊什么呢?”   我俩一起摇头“没什么。”   徐永昌火眼金睛“又搞小动作?注意点,刚来重庆,别惹事儿。”   郝秘书点头哈腰的说“知道,知道。”   我却抻着脖子问“部长,要是已经惹了怎么办?”   徐永昌愣了一下,骂“自己摆平。”   “好嘞。”   接着又有几个年轻秘书陆续赶来,站进了部长办公室,   徐永昌坐在办公椅吩咐“通知各处,九点到会议室开会,拿出武汉会战的一二三号方案,再讨论一下部署,日军已经发动了全面攻势,形势严峻,告诉各处,绝不能懈怠。”   郝秘书点头“是,部长,来,六七八号秘书,跟我去通知各部门。”   立刻出去四个人。   屋子里还剩下二号秘书和我,另有两个秘书最近不在。   徐永昌对二号秘书说“去和统联系一下,问问今天的报纸是怎么回事,花园口的事情,尽量不要再提,错了归错了,可事情不能闹,大局,要看好大局啊。”   我心一动,问“部长,要不我去?别让我闲着啊,给个差事。”   徐永昌望了我一眼,问“你才刚来,找的到统局吗?”   我点头“找的到。”   徐永昌大手一挥,我起身离开。   统局在重庆一处原药材局的大楼,门口也同样站满了警卫。   我掏出军官证和刚刚领到了军令厅工作证。   “军令厅徐永昌部长秘书武忠。”   卫兵立刻放行“武秘书请。”   当我进了大楼才想起来,部长没有吩咐找谁,我随便拦住一个人问“你好,问一下,这里谁负责报纸啊?”   工作人员说“你是要找负责审查宣传的吗?”   我点头“对。”   “楼右拐,化审查处。”   我道谢,楼敲响了审查处的门。   “进来。”   我推门进去,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办公区,足有二十多人,我继续找人问。   “你好,这里的负责人是谁啊?”   工作人员指了指里面。   我走过去,有一张大一些的办公桌,后面是一位长的很凶的年男人。   他问我“有何贵干?”   “你好,我是军令部徐部长的秘书,部长要我来问问今天报纸花园口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年男人立刻跳了起来“哎呦,失职,失职啊,长官,这个事情我也是刚刚知道,我们查,现在查。”   我眉头一皱“你要我回去告诉徐永昌部长你刚知道,现在去查吗?”   “不不不,不是,您先到沙发坐会儿,马,马查,两个小时,不,一个小时给您一个答复。”   我点头“好吧,您抓紧时间。”   我到旁边沙发坐下,旁边的茶几,正放着一份今天的重庆晨报,封面赫然是“花园口,谁的阴谋?”   我打开看。   内容大致如下。   发生在河南郑州的花园口决堤事件疑惑重重,日军概不承认其罪行,发布诸多证据证明其当日并没有战机作战,而河南当地驻军亦有人说当日并没有在花园口附近遇到日军战机,据幸存的民众说,决堤时隐约看到一队国军士兵从赵口跑走,而赵口已被挖开,似乎。所有的线索都对政府不利,这场惨绝人寰的灾难,究竟是谁的阴谋?我们一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我对花园口的事情很在意。   那场人为的洪水,淹没了半个河南,安徽,江苏,死亡数万乃至数十万。   我虽可以理解最高指挥官的苦衷,但我内心真的不能接受,更何况普通民众,当然更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似乎,已经有人为了查清楚惨案真相而努力,至少已经有人在大声。   我向下看,章的署名是,方小青。   我眼皮一跳,我瞬间猜到,是周小青,方小青,是方蓝和周小青的名字啊。   我心渐沉,看来,周小青的确是一个作家啊。   第三十二章,周小青   统宣传审查处。。。   那个面相凶狠的年马处长,对着手下的人喊“查,马查这个方小青是谁,查到后,立刻让情报处的人把这个方小青带回来。你们几个去晨报社,找到负责人,责令‘花’园口的事情绝不能再登报,通知宣部的同志,将重庆所有报社约谈,再不能出现此类事情。”   “是,处长。”   马处长走过来,一脸媚笑“长官,你看,你是等查到方小青再复命,还是先回去和徐部长汇报一下,统局审查科一定会对这件事严查到底,绝不影响抗战大局。”   我点点头,当我看到方小青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想走了,我想联络一下方蓝。   “好,我先回去报告徐部长。”   马处长说“好,好,这件事情一旦查出结果,我马派人向军令部递报告,兄弟辛苦了。”   “分内事。”   我不再理会马处长,转身出去。   相屋子里的嘈杂,走廊里安静了许多,我在想,怎么样联系方蓝。   我在重庆并没有什么靠的住的朋友,要想联系方蓝,必须要有电台,而我也不清楚如何联系西北站,但是,陈冲一定可以联系到,而我的师部有电台。   我匆匆往回赶。   军令部部长办公室,我敲‘门’进去。   徐部长刚刚开完会。   “部长,我去统宣传审查处问了一下,马处长已经安排人员在查,也通知了宣部约谈重庆的报社。”   徐永昌点头“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虽然咱们和统不是一个系统,可还是要盯一下,尤其是看着点统的办事手法,不要太过,我已经和陈果夫部长打过招呼,这件事情的动向,你要随时向我汇报。”   “是,部长。”   徐永昌忽然沉默了一下,说“我了解了一下冯局长,南京保卫战的时候,冯局长是出过力的,所以,如果冯局长不过问也罢了,要是冯局长过问,你必须登‘门’道歉。”   我当然明白徐部长口的冯局长是冯凯的那个警察局副局长的父亲。   我点头“是,部长。”   我本来绝不准备和徐永昌讲周小青的事情,但是他说了这句话以后,我忽然觉的,尽管他已是军令部的部长,国家要员,二级将,但他真的是我的伯父啊。   我不愿意向他隐瞒,因为他对我放心。   “部长,那个,是,那个写‘花’园口的那个作者。”   徐永昌拉下脸“有话痛快说。”   “是,部长,那个作者,我约‘摸’是认识的。”   徐永昌嘿了一声“你是一来重庆想挑起点事儿是吗?你认识,那再好不过,找找他,替我去谈一下。”   我为难的继续说“部长,说真心话,‘花’园口的事情,我能理解,但是,我也觉的这样做不对。”   徐永昌脸‘色’一变“侄儿啊,许多事情,不能用对错来说,国防部的人大多都认为是错的,可已经错了,我们必须积极去改变事态,大局,大局为重啊。”   我忽然觉的,这些地位特别高的人,可能已经忘记了普通民众的生死,是的,他们可能忘了死了是死了,是什么也没有了。   我抬头,对视着徐永昌,“部长,‘花’园口炸开的时候,我在附近。”   徐永昌怔了下,“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我忽然想起那些投身洪水的英勇的国兵。   我脱下军帽,深深的呼吸“部长,我亲眼看着增援过来的两三个师,几万人冲进了洪水里,洪水直接淹没了开封,光我看见的有几百个村子被冲的什么也没有了,为了救人,你知道吗,那些被日本人打的丢盔卸甲,狼狈奔逃的国兵疯了一样冲回来,直接撞进了洪水里,死了太多人,太多人,当兵的都得死了一万多,何况老百姓。”   徐永昌显然心里也有‘波’动,可他的脸毫无变化“你约‘摸’,有多少人?”   我说“河南一地,不下十万。”   徐永昌眉头皱了一下,轻声自语“不是说,没过万吗?”   看来,下面的人也没有对面的人说实话。   徐部长沉思起来,我不敢打扰,静静的站在旁边,军令部的部长,关系着家国啊。   “事情,我知道了,你还是去盯着统,事情没有论调之前,还是以压住舆论为准,去办。”   “是,部长。”   军令厅的命令,在今天,是最高军事命令。   徐部长的话,不可以违抗。   “等等。”徐部长忽然喊了我一下“去,带十个警卫,坐在统,给陈果夫点压力,我去找总统。”   “是,部长。”   徐永昌站起身,系好扣子,整了下军装,出‘门’而去。“郝兵,走,总统府。”   蒋正的临时府邸在南山,离这里相隔不是很远。   总统府卫兵全部敬礼。   国防部二级将徐永昌阔步而去。   瞒下压,一向是下级军政系统最爱干的事情,‘花’园口决堤过去一个多月了,各地的受灾详情也没有报告来,如今,这事情终于起了风‘浪’。   会客室,蒋正已经在等。   徐永昌进‘门’敬礼“总统。”   “永昌啊,何事如此急?”   徐永昌望着眼前这个国家最高领导人,忽然叹了口气。   “总统,‘花’园口的事情,大概统那边,有些掩饰。”   总统一听,也是面‘色’凝重。   “你听说了什么?”   徐永昌道“水淹三省,怕是灾祸,远传来的要厉害。”   总统在地板踏了几步,说“我们不能轻易质疑统的工作,‘花’园口的事情你也认为错了吗?”   “我只是觉的,善后工作关系全局,命令,是军令部下达的,我绝不推脱责任,但是百姓无罪,不能掩盖虚实。”   总统望着这员国民党元老,军界大佬,这个徐永昌,总是有些不对脾气,可他是个正直的人。   “永昌,可以派人详查黄泛区的灾情,做好救灾工作,但是,大致方针不能变,百姓有百姓的难处,国家有国家的难处,你我‘乱’世挑着重担,必须为不可为之事。”   徐永昌点头“关键时刻,永昌当为国家尽忠。”   “好,好,事情‘交’给我来办,我和陈果夫去说。”   “是,总统。”   徐永昌离开。   蒋总统对‘侍’卫长说“请陈果夫部长和陈立夫部长过来,还有财政部长和宣部部长。”   “是,总统。”   我带着十个警卫再次到了统宣传审查处。   马处长看我回来,脸那是拉了下来。   “兄弟,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带兵过来了。”   我说“徐部长的命令,你敢问我,我敢问他吗?”   马处长说“是,是,是,我已经通知过陈部长了,陈部长也下了死命令,兄弟一定尽全力,我这带人去查。”   我对着士兵说“哥几个,找地方坐下,在这儿等着,徐部长的命令,坐在统。”   “是。”   十个卫兵刷的坐在了办公室里,坐了一排。   马处长说“好,兄弟们先坐着,我这出去查,这去。”   马处长对着他的手下挥手“走,跟我走,去晨报报社。”   我想了想,现在联系不方蓝,那不如跟他们一起去。   “马处长,我和你一起。”   “啊?啊。好,好,好。”   马处长的确顶着很大的压力,两个将部长的命令让他如坐针毡,头冷汗都下来了。   马处长带了三个人,我和他们挤了一辆轿车,开了出去。   重庆并不是个适合开车的城市,坡太大也太陡,我们五个人赶到了晨报报社。   是一个小的二楼。   一进‘门’,是报社的办公区,里面有十来个职员,瞬间回头望向我们。   马处长亮了一下证件“统审查处的,你们社长是哪位?”   报社里多是些男人,偶一两个‘女’‘性’。   当李公朴走出来的时候,我瞬间心脏跳了一下。   李公朴看到我,面‘色’不变,说“鄙人李公朴,暂时负责重庆晨报,方才已有统来人调查,为何又来盘查?”   四周职员们的目光也非常不善。   马处长皱着眉头“怎么是你?你不是在西安吗?”   李公朴先生一笑“哦,我的行程,你们倒是很关心啊。”   “哎,怎么偏偏是你,我说李先生,为何每次捅娄子,你都要第一个举杆子?还嫌惹的麻烦少吗?”   李公朴先生笑着一甩长袖。   “我为良心做事,何来的麻烦之有。”   马处长说“不论怎样,峰已经下令,‘花’园口的事情绝不许再提,否则封报拿人,你当然知道,我们说的出做的到,‘花’园口的事情,事关国家大局,你们都是忧国忧民忧天下的人,当然懂的其厉害,总之,话我已说了,你们怎么做,我是管不着。”   李公朴先生说“多谢马处长相告,我原以为‘花’园口一事也是捕风捉影,可一个小小的报道,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不是不打自招吗?报社的事情,是我的事情,不劳诸位费心了,请把。”   马处长气的跺脚“李公朴,你好自为之,我可告诉你,那个方小青,一定也跑不了。走!”   马处长被撵了出来,非常愤怒,站在‘门’口喊“查,必须查出方小青,这个李公朴,真是个祸害,迟早有一天收拾你。”   我陪着马处长出来,问“处长,事情这样了吗?”   马处长道“嗨,遇李公朴,总统都没办法,你我又能怎样?他决然不会说出方小青的身份,那我们只能自己查了,兄弟你只要回去和徐部长说是李公朴管着报社,徐部长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我想和李公朴再聊聊。”   马处长摆手“要去你去,我是绝对不去了,我跟他打了太久的‘交’道,看见他我头疼。”   我笑笑“好,那我稍后回去找你。”   “行,我先走。”   当我重新回到报社,李公朴先生对我伸出手“没想到,又和小友在此相聚。”   我说“缘分啊,我也没想到,先生会在报社里。”   我听到旁边有人骂我“特务。”   我不理会,对李公朴先生说“前些日子在山西犯了些错,被阎主席一脚踢到军令部了,这么巧遇到先生,真是缘分。”   李公朴也惊讶“军令部?那可不是一般地方,小友当真前程无限啊。”   “嗨,别说了。”我非常自来熟的找了把椅子坐下“那军令部,实在太压抑,进来出去的,都是抗着将星的,全是大人物,一个也惹不起,我给徐永昌当秘书,那简直谁也不敢惹,将跺跺脚,我是真怕啊。”   李公朴笑。“哪有什么大人物,都是些酒囊饭袋,小友如此年轻有为,为国尽力,征战沙场,何须怕些整日蝇营狗苟之辈。”   我苦笑着摇头“非也,军令部里的人,还是有许多厉害人物,许多为国出力的人,无论哪里,都有好人坏人,徐永昌,我觉的是个好人。”   不料李公朴却说“徐永昌终究也是屈服在了权利之下啊。”   我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这个话题太沉重。   我说“方小青是周小青吧?”   李公朴点点头。   “小青近日偶遇了一位河南来这里的逃难人,惊闻了‘花’园口的内幕,我们便决定试着一探究竟,不料,统立刻‘门’。”   我挠挠头说“别说统,徐永昌已经去找蒋正了。”   李公朴眼神一亮“已闹到蒋介石那里了?”   我说“对,我和他讲洪水的事情,他让我来安抚你们,他去找总统商议。”   李公朴点点头,“好啊,好啊,不想一个报道,能让蒋介石重视此事,好啊,这件事,还得查下去啊。”   我说“不用查了,我可以告诉你。”   李公朴惊问“你知道内情?”   “事情,是你们想的那样,但是,我觉的你们找不到证据,即便找到了,也不会让你们发表出来。”   他问我“这件事情的真相,知道的人多吗?”   我摇头“我也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我猜的到,因为我当时恰好接触过卫立煌将军,能知道这件事的,应当只有极高层的人。”   “不错,这样的事情,当然只有高层的人才会知道。”   我说“徐部长的意思,是要压住舆论,那么其他系统,应当也是一个方针,所以,你们的压力会很大,先生三思啊。”   李公朴考虑了很久,我便等着他。   他说“事情,总该还原出本来的模样,‘花’园口,我还是要查一查。”   我知道这些人都很执着,人总是执着的。   “先生已想好?”   他很认真的点头。   我叹气“那由先生吧,不过,周小青在哪里?统的人一定是要找到她的,最好还是让她躲一躲。”   我刚说完,周小青从后面走了出来,“为何要躲?我便待在家里,看谁来抓我。”   我抬头,正是那个瘦弱的周小青,她很倔强的扬着头。   她的身后,还有几个人,萧红和端木蕻良,还有不认识的人,但是萧军已不在了。   萧红已可看出怀孕的迹象。   我问周小青,“你若真被抓了,你有没有想,方蓝会着急?”   她望着我说“他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也知道我会做怎样的事,他也拦不住我。”   我站起来“行,我这给方蓝发电报。”   她一急,喊我“武师长,何必让方蓝担心。”   我指着周小青“你们啊,是犟,死犟。我也觉的‘花’园口不对,但是我能理解,你们没见过军队打仗,没见过几十万人也顶不住日军的时候,那种无力,那种耻辱,军队,在战争,做出什么样的时候都是可能的,因为在生死面前,人会疯狂,在国家存亡面前,军队,一样会疯狂。”   周小青回我“可是真相呢?真相难道不重要吗?难道世人不该知道真相吗?也许,国人也能理解真相支持真相呢?”   我默然,真相,当然重要。   我发现我绝劝不了这些人,我其实连我自己都劝不了。   我自己都不能接受,我怎么去劝他们,谈话,不愉快。   我重新坐下,点了根烟。   我想了想,说“诸位终究是为国为民的人,我为军人,保家卫国当然是分内事,该做事,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无能,是我们守不住这个国家,是我们救不了人民。这都是我们的罪,一百年后,也得被人指着脊梁骂。”   李公朴忽然说“不,军人无罪。”   端木蕻良说“对,军人需要,若无军人,家国已亡,若无军人,汉家已灭。”   周小青走过来,“请你不要通知方蓝好吗?我们的事情,还会做下去,我不想让他担心。”   方蓝终究已经成为我们的朋友。   我说“统的人一定找的到你的,你可以回西安,在西安很安全。”   她回头看着她的同伴们“不,我要和他们在一起。”   我急着喊“我护不住你们啊,在这里我什么也不是,是个秘书,我真的护不住你们。”   萧红说“别说这些了,多说也无用,何不去看看风景,想想晚吃些什么,咱们可是快要连饭都吃不起了。”   我不解,问“这里的生活很困难吗?”   萧红说“忽然涌来重庆几十万人,一切供应都开始紧张,日军又开始轰炸,物价都快飞起来了。”   战争,会彻底摧毁这个国家的经济。   从38年开始,一场真正的民生灾难,降临了。 第三十三章,军人的立场   军令部办公室。   我和郝兵站在办公室里,徐永昌想了很久。   在他‘抽’完第八根烟的时候说。   “抗战,是最重要的事情,如今武汉‘激’战正酣,这个时候不能出篓子。李公朴先生民望甚高,影响很大,不能硬来,这终究是统局的事情,我们暂且盯着是,如果出了差错,我们再‘插’手吧。陈果夫,哎,这个人是经常没轻没重啊。”   我点头“明白了,部长,继续盯着。”   徐永昌说“我们,都是不参与政治的人,军人,不应该参与政治,但是事关战局,不能不问,不要怕统局,别让他们做的太过分。也不要和统局发生矛盾。”   “明白,不光要盯着,还要防止他们过分执法。”   徐永昌说“我们是要把事情压住,不是为了要搞事情。”   我点头“是,部长。”   徐永昌问我“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在等李济生处长的答复。”   “嗯,山西办事处的人你接触了吗?”   我忽然才想起来还有这个地方没去“暂时还没有。”   徐永昌点头“你的事情,抓紧办吧。”   “是,部长。”   李济生,应当算是个标准的**分子,可这样的人通常都较容易和人相处,因为他们永远的微笑的,并且大方的。   我答应了要请郝兵吃饭,自然也要带李济生。   我们随便找了一处普通的饭店,三个人连吃带喝,到后来开始说正事儿。   我问“老李,央党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嗨,都是山西省党部那群人闹腾的,非要回山西去,这不,把陈部长也‘弄’的焦头烂额,陈部长肯定是愿意省党部回去,可是阎锡山开口十二个师的装备和军饷,的确是太大了,这两天陈部长和军训部的白崇禧将谈了谈,怕是希望不大,现在的装备和军饷太缺了,绝对‘弄’不到那么多。”   我只能点头“新军加晋军和八路军,十二个师也才一半,二战区跟日军打了半年,消耗太大,所以,二战区肯定不会轻易松口。”   李济生说“嗯,慢慢谈吧,这种事情总得谈好几天,面谈妥了,我能安排下面谈,省党部的人天天找我,烦都烦死了。”   我举起酒杯“谢了老李,事情成了,该说不说的,啊,肯定意思要到。”   李济生笑着说“为了你我腰都被人踢了一脚,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我悄悄跟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伺候好你。”   “滚。”   “哈哈哈哈。”   这边儿招待完李济生和郝兵以后,我准备趁着黑夜去一下山西办事处,可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到了杜雅娟的巷子口。   我低头‘抽’了根烟,想去看看她,我怕冯凯会找到她。   我来到‘门’口,看到屋子里灯亮着,我敲了敲‘门’。   “来了。”   是杜雅娟,她打开‘门’,头发披散着,只穿着睡衣,她看到我,也很惊讶。   “你来了?”   我点头“嗯。”   “进来坐。”   我走进‘门’,屋里有淡淡的烟味,屋子不大,我直接去了阳台,在那张躺椅躺下来。   “喝茶吗?我有铁观音。”   “好。”   我想起孙慧,孙慧是喜欢喝茶的。   她往躺椅旁边放了一个小茶几,泡了一壶茶。   “看来,我该再买个躺椅了。”   我笑了笑,她现在的样子很‘诱’人,可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冯凯有找你吗?”   她脸‘色’沉下来,显然有些担忧“今天我去班,经理说冯凯又来了,我没有班,回来了。”   “你打算怎么办?两千块钱这么大的数目,我想冯凯不会放弃。”   她点头“我当然知道,可我也没办法,我真的没有拿他的钱,我也没钱赔他,只能先躲着。”   我把‘腿’放在阳台,夜风吹的很舒服,“我听说冯凯的父亲是警察局的局长,我惹不起,所以,只能想着其他办法解决了。”   她坐在阳台,晃着‘腿’,风吹她的头发,有种淡淡的忧伤。   “单主任骗了他,他却来找我,我能有什么法子,我也找不到单主任,我和他并没有多熟,他要真不放过我,那我跑,再不行,我慢慢还他。”   世的‘女’人,多半都需要一个依靠,杜雅娟没有依靠,只有她自己。   我想了想,问她“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发表了一些政fǔ禁止发表的东西,长官让我安抚她,可是她们执意要进行下去,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问我“谁对谁错你总分的清吧?”   我摇头“这个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分不出谁对谁错,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却说“不,这个世界的任何事都是对或者错的,只有这两种,绝没有不对不错的事情。”   我当然明白对错,我当然也明白对错很重要,非常重要,可我真的‘迷’茫了。   我说“我现在是真的分不清对错啊。”   她说,“你不是分不清对错,只是你分不清该站在什么立场!”   这句话,让我浑身一震。   她接着说“你应该是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或者,你想改变自己的立场。”   我说“我是个军人,我只有军人的立场。”   她望着我“军人的立场看这件事,是对是错?”   ‘花’园口惨案,直接因为是军队的无能和溃败,军队和每一个**人难辞其咎。   我重重的低下头,我只能说“是错的。”   她忽然走过头,‘摸’着我的头“你心里已经有答案,只是看你能不能坚持你的立场。”   我,想单纯的做一个军人,单纯的坚持自己的立场。   我该怎么办?   我该帮助谁?   徐永昌和政fǔ高层为了国家和民族赌了一切,而李公朴,周小青为了真相不惜以身范险。   他们都是对的,我呢?   我怎么办。   我对杜雅娟伸出手“谢谢。”   她握住我的手“是我谢谢你,你揍冯凯的时候,好帅啊。”   “别,我有‘女’人,你不用追我,我是不会变心的。”   “臭美,谁要追你,老娘有的是人要。”   我笑着摇头“好,‘挺’好。你晚给我留个‘门’吧?”   “你要出去?”   我准备去找一趟周小青。   “嗯,约‘摸’要很晚。”   她很干脆的说“好,我给你搭个‘床’铺。”   我从杜雅娟家里出来,我留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我应该坚持一个军人的立场。   我去了晨报报社,李公朴先生不在这里,但有没下班的职员给了我一个地址。   约有十点钟的时候,我找到了周小青的住所,在一处小的二楼里面,里面有一个很小的天井,于是我发现重庆的普通屋子都很小。   院‘门’来着,我站在天井里,喊了一声“小青,小青。”   萧红探出头来。   “在这里,来吧。”   我了二楼,拐进一个厨房,厨房边有一张长桌,坐着七八个人。   他们在吃饭,但显然饭早已吃没了,男人们在喝酒,一边喝酒一边吹牛。   我坐在李公朴先生旁边。   我问他“先生,你究竟要的是**炸毁‘花’园口的真相,还是洪水造成的灾难的真相?”   所有人都望了过来,看着我。   李公朴说“当然是两个真相都要。”   我说“我是军人,我必须坚持军人的立场,‘花’园口,我没有确凿证据,因为军令部没有存档,但是我可以肯定,‘花’园口是**做的,因为我在卫立煌司令部的时候,亲耳听到卫立煌向商震发电,是否要进行名字为壮士断腕的计划,商震将军的回答是,是,当天我带着士兵越过黄河向南,第二天早,‘花’园口被炸开,我也没有看到有日军战机在‘花’园口附近袭击,但是,这件事情,恐怕绝拿不到任何证据。”   有人愤怒的拍案而起“国家政fǔ,是这样对待人民吗?这是屠杀,绝对的屠杀,这日军更狠,南京大屠杀更狠啊。”   我接着说“我和一位内部人员聊过,‘花’园口计划原为以水代兵计划,计划详细的规划了从黄河决堤以后,河水沿古河道直入淮河,则仅仅只会淹没附近的十几个村子,如果提前通知,则完全可以大量的减少伤亡。但是日军的进攻速度太快,远远超过了**的估计,在计划还没有决定的时候,日军已近开封二十里,高层被迫直接下令炸堤,而下面负责的士兵因为决开赵口以后,河水泥沙太多,无法使河水流出,士兵不得不重新换了地址,在‘花’园口炸开,‘花’园口本有鲁河河道可通,虽然水大,但一开始并不厉害,若是仅此,则灾害也有办法救,可是偏偏天降暴雨,黄河大涨,连续出现十几个洪峰,洪峰将溃口冲的更大,也把赵口冲开,致使黄河完全改道,彻底淹没三省。”   李公朴先生怔在那里良久,他的声音非常悲凉“好一个以水代兵,好一个壮士断腕,天灾**相加,百姓何罪啊。”   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尤其不该和他们说,但我不能不说,因为我也觉的不对,保家卫国,军人职业,责无旁贷,以水代兵,是对整个**人的否定,是的,是我们对不起这个国家。   我对李公朴说“先生,事情大概是如此,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而且,我也是根据我亲身经历和内部消息判断得出,我来告诉先生,只因为我觉的我是个军人,我应当为我的人民负责。我愿意将事情说出来,但是,终究要不要公开于事,先生还是要三思,国家大局,同样是军人责任,我也必须为国家尽忠。”   “这个事情,我们要好好商议一下,若是公开发表,必会先通知你,而且也必要先找到证据。”   我点头,继续说“政fǔ公告‘花’园口死亡数千人,此说法绝不对,单我亲眼所见,为救百姓,投身洪水而死的兵不下几千,单是开封附近,死亡人数至少数万,而现在水淹三省,恐怕要有十数万乃至数十万,如果先生愿意调查此事,武忠感‘激’不尽。”   所有人瞠目。   李公朴问“死伤真的如此惨重吗?”   “不错,决然不会少,我以为,‘花’园口的真相先生且待政fǔ通知,而灾难真相,则应当全力以赴,大白天下,‘逼’迫政fǔ应对灾难,加大力度安置百姓,这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来找您的原因。”   李公朴先生拍着桌子“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一定要查。”   我望着这一群和我有些格格不入的化人,其实我很佩服他们,他们至少是真正的化人,以笔为刀,以天下为己任,他们,值得钦佩,他们有风骨,气节,他们也是国的脊梁。   我站起身,对着一群人,深深鞠躬。   “家国危难,仰仗诸位。”   李公朴先生举杯“军民同心,救我华。”   我望着一群为了国家和民族用前途和生命与政fǔ对抗的人,我敬佩他们,如他们敬佩我一样。   “我不能与诸位同行,但我可尽力助诸位顺风,若是诸位还有去山西的时候,如果那时我还活着,青山绿水,汾阳王酒,以待诸君。”   众人附和“好,好。”   我对着周小青点头“来,弟妹,‘私’下说一句话。”   我走出‘门’,周小青也走出来。   我身带着三十块大洋,全递给了周小青。   “不要说话,给拿着,我欠方蓝不少钱,没空找他,先还给你。”   她点头,“谢谢。”   “最近的猪‘肉’是有些贵了,一块钱才两斤,但是该吃‘肉’也得吃啊,尤其萧红还怀孕。”   她笑“你倒是以前胖了一些。”   “没办法,喝水也长‘肉’,好了,走了。”   “慢走。”   我从周小青院子里出来,瞬间感觉心轻松很多,我觉的我把包袱甩给李公朴这样的人,他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心里轻松了,人会笑。   我一哭笑着往杜雅娟那里走,我真的不想去军令部,那里没有风景,也没有自由。   太压抑的地方会让人难受,而杜雅娟的那个阳台,简直是自由之地。   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我敲了一下。   “睡了吗?”   我一推‘门’,‘门’开了,我进去。   嗖。   我立刻抬手挡,一股劲风划过我的脸,旁边有个人偷袭。   我反手扣住那人的手臂,用力一甩,将他撞到旁边的墙。   里面有八个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   我立刻抄起一旁的一个椅子,与八个男人对峙。   没错,是冯凯,在我从杜雅娟这里离开的时候,冯凯来了。   他笑的非常‘阴’森,像鬼一样,杜雅娟全身的衣服被撕开,下面还在流血,脸红肿,显然已经遭过迫害。   “又是你,又是你,每次总能遇到你,你是魂儿吗?这么跟着我。”   我看着杜雅娟的样子,心里莫名的又开始愤怒。   “冯凯,你特么真不是个东西啊,除了欺负些惹不起你的人,你特么还是什么?一个蠢货,一个煞笔而已,放开她,有事儿冲我来。”   冯凯将杜雅娟推到一边,向我走过来,其他七个人也围过来,“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跑的了?”   “呵呵,哥们儿也没想跑啊。”   八把刀子对着我。   怕吗?当然怕,心里都在哆嗦。   我可不想栽在冯凯这种小人的手里,那样抬憋屈了。   “别动刀,干他。”   冯凯终究是个小人,他都不敢对我动刀,我想,一定是我已经给他心里造成了‘阴’影。   七个男人冲了过来。   我挥起椅子迎去,地躺着一个‘女’人,我只能冲去,拼一把。   砰,椅子直接将最前面的男人砸倒,可立刻有人将我踢的后退。   我挥着椅子把那个男人的‘腿’砸开。   一只拳头已经干在我脑‘门’。   通。   我向后撞在‘门’。   我只能用力挥着椅子阻挡。   几个打手扑过来,抓住了椅子,七八只脚踹在我身。   噗,噗,噗,噗。   身火一般的热起来,我感觉血从鼻子里流出来,头被踢的一阵发晕。   轰。   被夺取的椅子砸在我背,我被干趴下,趴在了地板。   冯凯的脚出现在我眼前。   他抬脚踩在我的头,声音满是得意“呵呵,校,不狂了?趴下了?啊?成这个德‘性’了?不是‘挺’牛的吗,来,起来啊,咱们再打一场。”   我苦笑一声,终究栽在一个小人手里了。   我忽然发现我没有觉的屈辱,因为我内心里觉的冯凯根本不算什么,他都不值得我感觉自己屈辱。   我问“你信不信,我明天带人闯了警察局?”   冯凯一愣,缓缓拿开了脚“呵呵,我知道你现在是徐永昌的秘书,不过,这里不是山西,武忠,不是你想干什么干什么的地方。”   我费力的翻身,我感觉身体滚烫,现在还感觉不到疼,“冯凯,你想过没有,你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你敢‘弄’死我吗?啊?你敢吗?我死了,不用徐永昌,阎锡山能要了你全家的命,知道吗?你今天打不死我,老子回头拼了校的军衔,也一定整了你,你说,你怎么跟我斗?”   我太明白冯凯这种小人了,在这种人面前,你能倒下,但绝不能害怕,你越弱,他越狂,你越强,他越怕。   “你真以为我整不了你?武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跟我吹。”   我笑,“不信,你试试。” 第三十四章,打回去   那个曾经被我和张世平按在地的小人,   今天,把我也按在地下了。手机端   打手们似乎很听他的话,他不说话,打手们都不动。   冯凯也许真的被我吓住,但他没有妥协“武忠,你得明白一点,至少你现在在我手里。”   “那又怎么样?你想干什么?再打我一顿?来啊?”   冯凯猛的抬脚踢在了我的腹部。   通。   我通的缩死了身子,“冯凯,你也这两下子了。”   他哼了一声“武忠,我是不敢杀你,可我,敢杀她啊。”   他回头望着杜雅娟,“你说,重庆消失了一个舞女,谁会关心?军部会查吗?警察会管吗?”   冯凯走到了杜雅娟身旁,望着地的杜雅娟“你知道一条人命才多少钱吗?两千块钱,我可以买十条命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不还钱。”   杜雅娟望着我,我已无能为力。   她没有哭,但我知道她心里有多痛。   “我还。”   是的,冯凯是有能力置她死地的,这里是重庆,现在,是战时。   冯凯问“什么时候还?”   “我现在有一百块,我慢慢还,挣多少还多少。”   冯凯抬手一巴掌抽在杜雅娟脸。   啪。   “贱货,钱,一毛钱也别想少,一个星期还一次,还不回来,老子收拾你一次。”   我心里很悲伤,这世的人啊,太恶心了。   “冯凯啊,你特么也算男人,谁骗了你,你找谁去。”   “老子用不着你教。”   她对着杜雅娟继续说“不要指望他能护着你,老子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他对着他的打手挥手。   “走。”   一群人开门而出,我对着冯凯最后说了一句“你真特么是个小人啊。”   屋子里,已经被砸的乱七八糟,我看到旁边有一个矮柜子,柜子铺着铺盖,已经被翻乱。   杜雅娟真的为我准备了床铺。   我试着想站起来,但肋骨太疼,我又跌倒在木地板,我对着杜雅娟笑“不好意思啊,没帮忙。”   她缓缓收拾身的衣服,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   我看到她腿还有血,我心里恨,不是恨冯凯,是恨自己没用,我只是个土霸王,在山西,我有兄弟,我什么也不怕,可在这里,我什么也没有,我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她过来,拉住我的胳膊,“你已经帮了我,没有你,冯凯不会被吓走,你知道吗,我刚才看见他手都吓的抖了。”   我把手搂在她肩膀,靠着她站了起来。   “呵呵,我说他是个小人,太没胆子,哎,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个当副局长的爹啊,真特么丢人啊。”   她想把我扶到床,我说“在柜子吧,挺好的。”   她点头,把我扶在柜子,柜子很低,和床差不多高,她把铺盖整理好,我躺去。   她说“你头破了。”   我摸了一下,只是个小伤口“没事,小意思,战场打了半年也没死。”   我摸了摸身的骨头,确定没有断“还好,骨头都好,这个冯凯,打人都不敢下死手,我没事儿,你不用管了,你自己的伤要不要帮忙?”   她摇头“不用,我可以。”   我的腹部疼的厉害,胳膊和腿也疼,那些人穿的都是皮鞋,所以全是淤青和肿。   暂时没有力气起来,我只能躺着看她。   她将暖瓶里的热水倒出头,兑冷水,脱了衣服,慢慢擦脸,然后脱下了衣服,把身都擦干净,下面在流血,她苦笑一声“赶今天来事。”   我问“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他们只是动手打我。”   “呵呵。”我安慰她“人这辈子,不可能总占便宜,吃点亏也是免不了的。”   她完全光着身子在我面前,毫不避讳,也许她把我当成了女人,也许,她是舞女,早已不在乎这个。   “可我这辈子,为什么总在吃亏?”   我一愣,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并不了解她,也许她有苦难的曾经吧。   她擦完身体,又倒水,换了块毛巾,给我擦脸的血和鞋印。   她很温柔,又很洒脱,有一种风尘女人的美丽。   她轻轻的擦着,我问她“你已准备还他钱?”   她说“我已经答应了。”   我问“你多久能还完?”   她说“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总是要还完的,我已经还了很多的债了,多还点也没什么。”   她说话的语气并不伤感,但话里的字,却太悲伤。   我说“我可以借你一些,但是,也不会太多,我也没有多少钱。”   她问我“帮我打架,还帮我还钱,你是我的谁?”   我苦笑“我可以算是你的朋友吗?”   她微笑,“你当然是我的朋友,但朋友,不能连累朋友,你帮我打架,我已经很感谢,钱,我自己来还。”   我说“话不是这样说,朋友相助,力所能及,怎能不管?”   她问“你是不是很犟?”   我笑“是不是我这样的人很多?”   “的确很多。”   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问她“你这里租一个月多少钱?”   她愣了一下“你想长住这里吗?”   “不行吗?这里可以看长江,再没有这里更好的地方。”   她想了想说“这里的房租大概一个月三块银元。法币的话,不知道多少了,法币太不值钱了。”   我说“行吧,你先租给我三年,明天给你钱。”   她忽然拍手打了一下我的肩膀“那个钱,已经可以把这里买下了。”   “我不买,买了岂不是不能和你一起住?这里是因为有你才值。”   她笑了笑,问我“你夫人有没有说你是个坏蛋?”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真的坏。你要是和我住三年,那我还怎么嫁人?”   我得意的笑“嫁不了最好,让你一辈子单身。”   她看着我的军装满是鞋印子,说“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了,你这样,怎么穿出去啊。”   我看着她,她的确很贴心“不要了,你都这样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说。”   她不管我,直接给我解开了扣子“快点,我平时可没这么好心。”   我疼的没有力气反抗,由她脱了我的军装。   然后我躺着,看着一个女人给我洗衣服。   我想起凌美子,那个傻傻的姑娘总是那么贴心,那么温柔,我想着,等到凌美子嫁给我以后,给我洗衣服的情景,心里忽然开心了。   我那么躺着,渐渐入睡。   早六点,我睁开了眼睛,我已经习惯六点醒。   我看着杜雅娟躺在床睡的正香,而且好像没有穿着衣服,我便悄悄的走过去,做贼心虚的伸出手,把被子拉起来,给她盖好。   她睡的很香,样子很可爱。   我走到阳台,今天雾很浓,江有船的影子,对面的南山若影若现。   我看到茶几她昨天为我泡的茶,已经放了一夜,我还是倒出来喝了一杯,茶虽凉,心却暖。   望着重庆,我忽然感觉已不再陌生。   部长办公室。   徐永昌看着我,声音很严厉“又惹事了?”   我如实相告,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是我的伯父,也是我的长官。   “没有,昨天碰到冯凯,被打了,他人多,我没打过。”   砰。   徐永昌猛拍桌子。   “你个没出息的,去,给我打回去。”   我震惊的望着我的部长,我以为他会斥责我几句,但我绝没有想到,他连事情的经过都不问,直接让我打回去。   我不太相信的问“部长,真打回去啊?”   砰。   徐永昌又拍桌子,我吓的哆嗦。   “你代表的,不是你,明白吗?这辈子我徐永昌没这么丢人过,不要让我说第二次,滚。”   我特么被骂的热血涌,一个敬礼,摔门而去。   特么的,军令部的将部长发令,我还怕个什么?   郝兵匆匆追过来,拉住我“武忠,分寸,分寸明白吗?打回去归打回去,一定注意分寸,不要给部长惹事,还有,不要叫军令部的人,去外面找点人。”   我问“去哪儿找人?”   “自己找,人还得我给你找啊?”   我点头“行,你们等着看报纸吧。”   “你注意分寸,还特么报纸呢,不能声张。”   “别拉我,走了。”   我当然不想给徐永昌惹事,因为我现在和他还不熟,我是凭着父亲的面子才能待在这里,但徐永昌发了话,必须打回去。   可是,找谁呢?   整个重庆我只认识周小青李公朴他们,我找不到帮手。   我忽然想起来山西办事处,我直接找了过去。   山西办事处也是刚到重庆,一处很小的院子,门口挂着山西省央联络办事处,我瞬间找到了底气,山西两个字,是我的底气。   我一进门,有个年轻人问我“你好,校,你找谁?”   “你们负责人是谁?”   “哦,我们负责人是秦浩秦处长。”   “带我去。”   “您是?”   “二战区196师一团团长武忠。”   那个年轻人带着我到了正对面的大堂里,敲了敲内屋的门“秦处长,一位叫武忠的校找您。”   秦处长是个胖子,非常胖的胖子,肚子完全是个水桶,他迎出来,向我伸手“哎呀,武校,你可来了,我都等你多日了。”   他个子不高,全是肉,至少在二百三四十斤的状态。   我都握不住他的手。   “秦处长,别的先不说,你这儿有能打架的人吗?哥们儿要去干一架。”   秦处长小眼睛一瞪“什么事情?要去打一架?”   “回来再说,说有没有山西的后生。”   “有,是有,但是,让他们出去打架,这有些不太好吧?”   我心里着急,对他说“你直接给梁化之拍电报,告诉他,武忠要借人打架,赶紧的,急着报仇,一分钟也不能等。”   “好,我马给梁化之打电报。”   秦处长走了出去,我在原地等,冯凯啊,今天不把仇报了,我都不能算条后生。   一根烟刚抽完,秦处长回来了,回电是四个字,“这还用问?”   秦处长绝对忠实的执行梁化之的命令。   “武校,要多少人?”   “你有多少人?”   “自己人能有二十个,要是喊人,三五百的,总是可以的。”   这秦处长看来的确有点能耐,能叫的动三五百人的,当然不简单。   “不用,十个,十个行。”   “好,给你挑十个最能打的。”   这是我的山西政府,立刻十个膀大腰圆的后生聚集在了院子里,我大手一挥“走。”   我带着十个人直扑听风楼,听风楼白天不营业,我敲了门,有门卫出来。   “长官,什么事?”   “有没有认识冯凯的,叫出来。”   “长官,这里现在我一个,我不认识冯凯啊。”   我带人走,去找杜雅娟。   杜雅娟还在屋子里睡觉,我一个人进去,她穿着睡衣给我开门。   “冯凯家在哪儿知道不?”   “大概知道,去了那里找人打听行,警察局长家,应该好找。”   “行,我去找他。”   “等等。”她唤了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我看着杜雅娟换了衣服,让后拿了一百多块银元。   我问“你真的要还?”   她很认真的点头“答应下了,当然要还。”   我想了想,还是对她说“我,也许可以帮你摆平。”   “呵呵,我凭什么领你这样的人情?走吧。”   一出门,看到十个后生,杜雅娟也愣了一下,没说什么,我们奔着冯凯家找去。   冯凯家的确好找,在重庆警察局旁边二十米的一处楼房内。   警察局门口有警察执勤,我站在下面敲响了门。   怕吗?   怕个屁啊,你有兄弟站在身后,你还怕,那你真不是条后生了。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很年轻的女人“你好,你找谁?”   “方蓝在吗?”   “在的,稍等。”   片刻后,冯凯走出来,一看到我,吓的明显晃了一下“你,你要干什么?”   我还没说话,杜雅娟把钱递了过去“还你钱,一百二十块,剩下的我慢慢还。”   冯凯颤抖着接过钱“行,行,好。”   他没想到我敢带着人直接找门,所以他害怕,哪怕这里他家,哪怕隔壁是警察局,但他还是害怕。   我看着杜雅娟把钱给他,但我不能阻止,这不是我的事情,我可以劝,却不能拦。   一百二十块,已经是非常大的数目,普通兵一个月的军饷只有五块,城里面的工资当然高一些,舞女的工资可能还要再高一点点,但这也是杜雅娟一年的积蓄了。   冯凯想回去,我拉住了他的衣服。   “咱俩的事情,还没完呢。”   “什,什么事,你说?”   我笑了一下“昨天你们打了我多少下?打一下,十块钱的医药费,不多吧?你自己算吧,该给多少。”   冯凯回头看了一眼屋里,没有人发现门口有动静。   他问“武忠,你想要多少?”   “两千。”   冯凯瞪大眼睛“不可能,想都不要想。不服气,你打我。”   我直接抬手一巴掌摔在他脸。   啪。   打的脆响,他的脸立刻一道手印。   “怎么?你还以为我不敢打你?来,今天你叫人,我特么看看你能叫过来多少人?”   “武忠,我爸是警察局长,你别太狂了,小心我抓了你。”   呵呵,我笑了下。   啪。   又是一巴掌抽在他脸,“医药费,不给,今天打死你。”   杜雅娟来拉了我一下,用关心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没事儿,男人办事儿,你站边儿去。”   她很听话的走开。   屋子里突然出来一个年男人和刚才那个女人,年男人看我拎着冯凯的衣服,问“你是谁?做什么?”   我松开冯凯,望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显然冯凯霸气了很多。我问“你是谁?”   “我是冯凯的哥哥,冯涛。”   “我是冯凯的仇人,武忠。”我毫不示弱,顶了一句。   冯涛皱着眉头“你是哪个部门的?”   “哪个部门又如何?我是来寻仇,你想拦着,那我跟你说道说道。”   冯凯突然站到了我面前“别,别,有什么事你和我说行,不要惊动我家里人。”   我讥讽的笑“冯凯啊,你不是凭着你家里的人耀武扬威吗?怎么?今天不敢跟你家里人说了?”   冯凯拉着我的胳膊“咱们的事情,咱们解决行不行?不要牵扯其他人。”   我不知道他和他哥哥关系怎么样,但他已经这样说,我也不能硬和他哥顶着。   冯涛听到冯凯的话,哼了一声,却还是说“凯,我站你背后,有什么事情,不要怕。”   “好,好,我自己跟他说。”   我冷笑着看了一眼冯涛,和冯凯走到了旁边。   他直接对我说“五百,最多赔你五百,你今天打死我,我也只赔这么多,那钱,是我的命,是闹到警察局,我也只赔这么多。”   他说的很坚决,这钱,对他当然重要,两千块钱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够一辈子花了。   我摇头“一千,少一分,我让你哥看着你趴在地。”   他脸色一变,咬牙道“行,一千。我可以走了吧?”   我笑。“不行。”   第三十五章,善良   当然不行,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冯凯急问“你还要怎样?”   我望了一眼杜雅娟“她的赔偿呢?”   冯凯咬牙切齿,却不敢声张“我再赔她三百,可以了吧?你不要得寸进尺,狗急了还跳墙。”   他双眼通红,显然很是紧张。   冯涛在门口站着,望着我。   “八百,要不然,这个事情,不算完。”   他愤怒的举起手指,指着我“你!你欺人太甚,我特么跟你拼了。”   他做势要推我,我按住他的胳膊“想好了?你要动手,老子把你踩在脚底。”   他又怒又恨,回头望了一眼他哥。   “五百,顶天了,你再要,那打死我吧。”   我一把推开冯凯,向冯涛走去,我已看出来,他很怕他的哥哥。   我刚走两步,冯凯再次拉住我。   “行,八百八百,你满意了吧?走,赶紧走。别在我家闹。”   我点头,“行,你去告诉杜雅娟,说赔偿我们一千八的医药费,让她再赔你八十块了事。”   他恨恨的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恨不得吃了我,可他终究是个没胆子的小人。   我已想到对付他的办法,用他的弱点,他的弱点,是他的哥哥,因为他怕他哥哥,非常怕。   冯凯走到杜雅娟身旁,低头说“昨天打了你们,是我不对,我赔一千八的医药费,你给了我一百二,再还我八十行。”   杜雅娟竟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冯凯冷哼道“算你们狠。”   冯凯走了回来“可以了吧?能走了吧?”   我笑“咱们的事情还没完,昨天的事情解决了,以前的事情呢?”   他惊慌失措“以前的什么事情。”   我冷笑,一把推开他,把他推走,我站到冯涛面前,和这个威严的年人面前。   “你是冯凯的哥哥,那冯凯的事情你管是不管?”   冯涛说“当然管。”   “好,兄弟情深,那我且问你,你这个弟弟,是我揍他,还是你揍他?”   冯涛怒哼一声“你试试?”   我向前一步,和他对视,绝不畏惧。   “你弟弟,犯了罪,你是干不干他?”   冯凯吓的冲过来拦住我“武忠,你要干什么?有什么事情我们说,我们说。”   我推开他“滚。”   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再次喝问冯涛“他犯了罪,你管是不管?”   冯涛已愤怒,他脸尽是怒气,双手握成拳头,“他犯了什么罪。”   “哼哼,他犯了杀人的罪。”   冯涛面色一变“他杀了谁?”   我笑“他没杀了谁,但他去杀了,只是没得手。”   冯涛怒吼“是谁!”   我看着一旁呆住的冯凯“你自己问他吧。”   冯涛显然相信了我的话,他的弟弟不争气,他当然罪了解。他指着冯凯,浑身气的发抖“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做啊?”他已吓的崩溃。   我问他“太原城防司令部,那颗要炸死傅作义将军的*,难道不是你扔的吗?”   冯凯吓的瞬间瘫软倒地,冯涛也吓的睁大了眼睛。   他指着他的亲弟弟“你!你!你特么不要命了啊!啊?你疯了啊?你特么长了几个脑袋?什么事情你也敢干啊?”   冯涛,是冯凯的弱点。   我一击致命。   冯凯瘫软在地,像丢了魂,嘴里喃喃自语“没有,我没有。”   “要不要我找方蓝来和你对峙!”   他一惊“你们抓到了方蓝?”   我冷笑一声。   我望向冯涛,对他说“他已经承认了?你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   冯涛看着我,又看着他的弟弟。   他已经被我胁迫,而且毫无办法。冯涛突然冲去,抬起脚冲着冯凯的头踢了下去。   通,通,通,通。   冯涛下手绝不算软,对着冯凯的脑袋和腰能踢,冯凯抱着头在地滚。   “你个畜生,蠢货,你特么长没长脑子?啊?长没长脑子?那种事情是随便干的吗?啊?别说你,咱父亲都得被你坑死!你个蠢货,煞笔,你特么怎么不去死?啊?蠢货,蠢货啊。”   通,通,通。   片刻后,冯凯已经一脸的血,被踢成了血人。   附近聚集了几百人,望着重庆警察局副局长的长子在街暴揍他的弟弟。   我想,我已经完成了徐永昌交给我的任务。   我打回去了,而且不用自己动手。   冯凯绝对被踢成了重伤,已经躺在地不能动弹了,冯涛走过来,冷冷的望着我。   “满意了吗?”   我看着冯凯的样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对他,丝毫没有同情。   可我忽然想起了孙慧对我说过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那一瞬间想起她说过的话,   我感觉脑子里像雷击了一样!   要保持善良。   我忽然蒙了,我呆在原地,望着冯凯,我蒙了,因为我发现,我根本不恨他。   冯涛看我不说话,继续问“你还要我怎样?难道,真的要我把他送进军法处?”   他当然不会进军法处,因为他是被方蓝指使的,而方蓝,是我的朋友,至少现在是。   我走到了杜雅娟旁边,我看到她眼的不忍。   我问她“是不是,过分了些?”   她望着我,我能看到她眼的意思,她对我点头。   我回来找到冯涛,他是一个正直的人,至少他真的下了死手揍他的亲弟弟。   我对他说“以后,只要冯凯不来惹我和我的朋友,这件事情,过去了,没有人会再提。”   冯涛重重点头“好,我向你保证。”   我走过去,走到了冯凯身边,冯凯一身的血,但还有意识。   我想了想,终于还是对他说“对不住了哥们儿,以前,我是冲动了点儿,咱俩的事,到此为止吧,傅作义的事情,我不会再提,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们,这里是剩下的八十块钱,你收好,以后好好混,别给自己丢人,谁特么都有倒下的时候,倒下了再站起来,才是爷们儿,不要欺负不如你的人,记住了,只有欺负你强的人,你才算个男人。保重吧。”   我起身,离开,然后听到有女人的哭声,还有冯涛的叹息声。   我想心里存一份善良,真的想。   我让十个后生先回了办事处,我不想回去,我只想去杜雅娟的阳台躺一躺,我又感觉心好累。   开门,进屋,屋里还是昨天的乱样子,杜雅娟还没来得及收拾。   进屋后,我把五十块钱扔在床   “剩下的房租和伙食费。”   我说完直接躺在了躺椅,我需要静一静,我真的需要静一静。   经历的事情多了,想法会多,人会变,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以前虽然是个混混,但那个时候我认为我是善良的。   但今天,当花园口十几万人死在洪水里的时候,我心里却居然能够理解,我现在才明白,不光是立场的问题,还有,善良。   人,不能没有善良。   没有了善良的人,会变成野兽,会变成杀人机器。   那样的人,太可怕了。   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一壶铁观音放在茶几,她给我倒了一杯,看见我在想事情,她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走开。   我在心里,默默决定了一件事情,我要去和徐永昌谈谈了,好好谈谈,关于善良。   外面的门被推开,杜雅娟抱着一个新的躺椅进来,我起身接过来。   “你真的买了?”   “你抢了我的地方,我当然要买新的。”   我笑“傻瓜,真以为我能在这儿长住啊?”   “你待一天,也是抢我一天的地方啊,我最喜欢看风景。”   我把躺椅放在阳台,一张椅子变成了两张。   她拉我“走,跟我去买东西。”   “还要买什么?”   “买床啊?不然你一直睡柜子啊?”   我抗议“柜子挺好的啊。”   “让你走走,我要做一个好房东,对你负责。”   那天下午不光买了新的床,还买了新的被子,新的衣柜,新的脸盆,新的毛巾,所有新的生活用品。   直接花了二十块钱。   床是非常好的实木床,很贵,床用品也是挑好的买,她一点都不心疼钱。   可是我心疼啊,要不是梁化之批了我二百银元,我早穷的卖裤子了。   我被她拉着折腾了一下午,终于把小屋子布置好,这里变成了两个人的家。   她把钥匙递给我“从今天起,你是这个屋子的一员了,以后家里的事情,你也要分担一半。”   “我不会做饭。”   “我来做。”   “不会洗衣服。”   “我来洗。”   “不会收拾家。”   “我来收拾。”   我一笑“那还用我干啥?”   “你洗碗,买菜,晾衣服,扔垃圾,东西坏了你修,还要热水,还要买柴,事情多着呢。”   我一拍额头“完了,当了,自己把自己玩儿死了。”   “哼,你是主人了,当然要干活。”   我点头“好,知道了,奶奶。”   我第一次和一个女人一起生活,我在军校待了几年,又在部队待了几年,我已很久没有过正常的生活,我都忘了该怎样过。   她问我“今晚吃什么?”   我一看窗外,又要天黑了。   “你想吃什么?”   她说“你买菜,你买回来什么,我做什么,出门左拐到头有卖菜的,卖菜的老婆婆们只听的懂四川话,她们要是听不懂你的话,你跟她们划。”   我沮丧着脸“要不你带我去吧?”   她把我推出门“我还要做米饭,你快去。”   我只好一个人溜达着找卖菜的,街口的确有七八位老奶奶在卖菜,而且多是些我不认识的青菜,我是真的不认识那些菜。   老奶奶们也是真的听不懂我的话,我买了一堆菜和一条鱼,回到了家里。   以后,这里叫做家了。   当我进了门以后,杜雅娟大叫着“你怎么买这么多,青菜买一捆干什么?”   我尴尬的笑笑“我们那儿买菜是按堆买啊。”   她噗嗤笑出声“哈哈哈,这里是南方,这里买菜不按堆买,哈哈,吃不完放坏了。”   “怪不得刚才老奶奶们都是给我抓一把,我嫌烦,都抱了。”   “你个傻子,放下吧,我来做。”   “好,我给你洗。”   我已经很久没有洗过菜了,我端着盆在阳台洗菜,不远处阳台也有一个男人在洗菜,那个男人热情的对我打招呼“老表,刚搬来啊?”   “对,刚来。”   “自己做饭啊?”   我说“不是,他做,我洗菜。”   男人说“哈哈,一样苦命的人儿呦。”   然后我听见那边有个女人骂“让你洗菜总是啰啰嗦嗦的,别家的男人不也在洗菜。”   他求饶“是,是,是,老婆大人说的对。是我错,是我错。”   我也在旁边笑。   我们的卧室隔壁是厨房,厨房里勉强放了一张饭桌。   她的手艺很好,水煮鱼,炒青菜,白菜玉米汤,米饭。   她问我“为什么不吃?”   我撇嘴“红色的。”   “对啊,辣椒当然是红色的。”   “山西人不吃辣的。”   “哈哈哈,那你今天要饿着喽。”   她给我盛了一碗汤“喝点儿汤,没那么辣了。”   “谢谢。”   她吃的很香,四川人和湖南人为什么这么能吃辣椒啊,哎,好痛苦。   我看着尖辣椒炒青辣椒,配着红辣椒和麻椒,只想一头栽进长江里。   可是肚子饿啊,没办法,吃吧。   我吃的满头大汗,她在对面笑的春光灿烂。   我骂她“二傻子。”   她笑我“蒸乳猪。”   我咬牙吃了很多,米饭总感觉吃不饱,我吃光了米饭也没饱。   我问她“有没有想过不去听风楼班?”   她愣了愣,说“想过,但是找不到工作,城里的女人并不好找工作,我又没过几天学,而且现在又涌来了许多外地人,更没有工作可找,你不看满大街的人都没有工作。”   我悄悄的问“那你做舞女,会不会陪睡?”   她说“你会嫌弃我吗?”   我摇头“我一个嫂子,以前被迫在青楼里待了很久,重要的是人,人好,什么都好”   她停了下,说“刚来城里的时候做过,后来买了这个屋子没做了。”   她似乎想起了伤心事“有些人是适合做的,有些人的确是被迫做的,我想有个家,所以我做。”   这个世界里,有很多人被压迫着,你可以装着不知道,但你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我说“去学吧,完学,可以找一个机关里的工作。”   她说“我是舞女,算了学,那些机关会要吗?”   “只要你改变,当然会要。这是新时代,女性,将会真正的崛起,你没看已经有个女性做到了部长。”   杜雅娟似乎有些想法,但随后又叹气“兵荒马乱的,还是先挣些钱,以后再说。”   我也不便勉强,我犟,她我更犟。   吃完饭,她把剩菜收拾到一边“你负责洗碗。”   “好。”   她笑着躺到了阳台躺椅,泡了一壶茶,找来了一本书。   热茶,凉风,还有一个洗碗的男人。   她忽然笑“生活,似乎不一样了呢。”   我以前很发愁洗碗,我想大多数的男人都发愁洗碗,但是当我洗的时候却发现也没那么麻烦,很快洗好了。   我也躺在了阳台,右边那个隔壁的男人也躺在椅子抽着一个小烟斗,对我打了个招呼。   “老表,洗完了?”   我也说“你也洗碗了?”   “那能不洗吗?不洗不让床。”   我和杜雅娟一起笑,“哈哈哈哈。”   我问杜雅娟“这个男的叫什么啊?”   “不知道,他以前从来不敢和我说话,怕他老婆揍他。”   我笑“原来是个妻管严啊。”   男人喊“啊,忘了介绍,你叫我老罗。”   “行,你叫我老武。”   “好好好。”   杜雅娟给我倒一杯茶,问我“要不要看书?不过我的书都是些诗爱情,不一定有你们男人喜欢的书。”   我往那儿一躺,说“书没有你美,看你够了。”   她笑“嘴真甜,可是没有糖奖励你。”   渐渐的,夜深了,重庆万家灯火。   嘀呜嘀呜嘀呜。   我一惊,抬头看。   杜雅娟说“防空警报,日本人又来了。”   天空里有两架飞机出现,在重庆空盘旋,杜雅娟立刻关了灯,整个重庆立刻关了灯,重庆渐渐陷入黑暗之。   这是侦察机,可能是侦查政府驻地。   我问杜雅娟“日本人的飞机来了几次了?”   她想了想,“大概五六次了,炸了三次,每次都有十几架飞机,炸的山崩地裂,好吓人的,死了好多人。”   我叹气“重庆,也成了战区啊。武汉会战开始了,那边的空军应该能拖住日军的战机,但是以后说不好了。”   她问“你打过仗吗?”   我点头。   她又问“打仗惨吗?是不是死很多人,我看报纸每次打仗都是死几万几十万人,真吓人。”   我苦笑“不是真吓人,是吓死人啊,等你见一下尸山血海,你会像我一样多么珍惜能躺在这里的时光。”   她点点头“是啊,男人们做了很多事,女人们只会跑。”   我说“不对,战场有很多女护士,也有一些女军官,女干事,女人同样可以保家卫国。”   第三十六章,怒吼   花园口决堤的事情很严重。   在当时影响非常大。   国府统一宣传口径,是日军战机炸毁了花园口。   河南,江苏,安徽三省受灾,形成巨大的黄泛区,数十万人死亡,数百万人无家可归。   新闻当时铺天盖地。   但是很快就被政府压下去了,这才消停没几天,又被人挖了出来,一时间甚嚣尘上。   所以,我也一直在盯着这件事情。   本来我到军令部就是暂调,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工作,我也不在军令部宿舍住,搬到了我和杜雅娟的家里。   冯凯被他哥哥冯涛打成了重伤,送进了医院。   病房门外,冯局长和冯涛争吵起来。   “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他是你亲弟弟啊,你亲弟弟啊,你怎么下的去手?啊?冯涛,你看看,你弟弟躺在里面成了什么样子,你就这样子当哥哥?”   “我是在救他。”冯涛怒吼。   冯局长骂“有你这么救的吗?啊?有你这么救的吗?”   冯涛毫不示弱“刺杀傅作义,那特么不是掉脑袋的事情吗?啊?冯凯他不要命了吗?人家胁迫我,我不出手,怎么办?看着他被拉到jǐngchá局吗?你能救的了吗?”   冯局长长叹一声“哎!这造的什么孽啊。”   刺杀司令官,那特么冯局长也根本无能为力,傅作义的名字,在当时已经很厉害。   冯涛说“这个武忠,我得好好查查。”   冯局长也说“查,把我儿子整成这样,一定要查。”   父子二人在门外说话。   屋子里是两个年轻女人,一个三十来岁,是冯凯的小妈,一个二十五六,是冯凯的大嫂。   冯凯躺在床上,似乎脑袋被踢傻了,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小妈。   小妈也是心中一酸,冯凯的确太惨了些。   她上去握住冯凯的手,安慰她“儿子,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不要乱想,安心养伤。”   冯凯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小妈的温暖,他握住了小妈的手,温柔,丝滑,特别舒服的一双手,又细又滑。   大嫂柳如眉却冷眼相向,她的小叔子是个什么货色她早已看透,不成器的东西,她鄙视着斜眼瞅着冯凯,毫不掩饰。   柳如眉约有二十五岁,比冯涛要小四五岁,和冯凯差不多大,她对她的小叔子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有些人,你一眼就能看穿他,就像冯凯,烂泥扶不上墙。   一家人为冯凯担心着。   冯凯却像是顿悟了。   他的心中,忽然不再将哥哥和父亲看的重要,甚至我也不再重要。   他很清醒的在心里给自己下了一个目标。   尽管他双眼呆滞,眼神无光,但他心里非常清醒。   柳如眉恨恨的说了一声“活该。”   然后扭头出去了。   今天的重庆晨报,刊登了又一个爆炸性新闻。   标题相当醒目,花园口,政府的阴谋。   自花园口决堤一个半月以来,诸多灾区逃难至重庆人士亲口讲述,洪水所淹河南之地,已达半省,日军已被彻底击退,然而民众死伤惨重,光开封一地浮尸仍有两万余众,其中许多**士兵夹杂其中,流离失所者数十万众,上万村庄彻底冲毁,百姓生活极端困顿,衣食无着,政府竟宣称受灾人数二三万人,单单河南一地,便远超十倍,江苏安徽两省受灾之数较河南绝差不了多少,何以政府竟虚报事实,枉顾民生,致使百万流民无靠?花园口,究竟是不是政府的阴谋。   新闻一出,重庆轰动,举国轰动,多家报纸转载,多家记者联合向中宣部提交申请,组成联合调查团要亲赴花园口查探真相。   甚至许多国外媒体也争相加入进来,花园口,瞬间又成为风口浪尖。   我站在徐永昌面前,其余五个mìshū也都站在旁边,我已决定向徐永昌进言。   “部长,关于花园口,我有话讲。”   徐永昌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点点头,“你说。”   我想想,说道“中宣部对于花园口一事的报道失实,下级政府掩盖灾难情况,那么百姓的救助当然也就非常有限,受灾人数上百万众,没吃的,没住的,死尸都无人掩埋,这是政府的失职,这是政府的渎职,我想说,必须严查,严办,给人民一个答复,给国家一个交代。”   我说的已经很谨慎,但徐永昌还是皱起了眉头。   他说“政府部门,是怕引起恐慌,明白吗?总统已经亲自约谈了政府相关部门,调查已经开始。”   我摇头“部长,我说的是,向民众还原事情真相,花园口的事情,我不管,但是灾难的情况,必须如实向民众交代,救灾抗灾,也必须公开透明,接受媒体和人民的监督。”   徐永昌笑了下“你和我说,有用吗?”   “可我只认识你,而你,抗着二级上将军衔,家国的责任,你就应该抗。”   我有些激动,语气已经激烈。   郝兵拉了我一把“别这么跟部长说话。”   我昂头,我是个军人,我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   他说“这件事情,我真的管不了。”   他伤心的摇头,我能看出来他的无奈,可是,他是上将啊!   我心中怒气上冲,我忽然怒吼出声。   “将军!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是个军人?你还记的张培梅吗?知道他为什么死吗?因为他是军人!花园口,那是对中国三百万军人的羞辱,是耻辱,是所有的兵,所有的军官,所有中**人的耻辱,是我的,也是你的,也是蒋中正的耻辱!我们是军人,保家卫国,死不旋踵,这特么是军人必须抗的,守不住这家国,我们就该死,用洪水,用几十万民众的生命去挡rìběn人,将军,你不觉的羞愧吗?我们是保护人民的,我们有什么权利去剥夺民众的生命?啊?事情不对,就是不对,不给民众交代,要这政府何用!你我军人,当战死沙场以报国家,今天,就眼睁睁看着几百万灾民在那里等死吗?”   我怒吼出声,将所有人震在场中。   徐永昌也惊的张开了嘴,我分明看到有男人的血气涌上他的头,他脸色通红,愤怒已极。   他右手握拳,猛的砸在桌子上。   通。   所有人浑身一颤。   郝兵怒吼“武忠,你疯了啊,这是咱们的部长,不是总统。”   我不理他,我只是直直的盯着徐永昌,我想要一个答复,一个真正的答复。   徐永昌忽然叹了口气。“郝兵,联系党政军全部高层,会议室开会,请总统务必到会。”   “是!部长。”   他看着我,只说了三个字“滚出去。”   “是,部长。”   徐永昌的其余五个mìshū全部涌了出来,迅速联络各党政军要员。   最先来的,当然是军方其余三位大佬,军训部部长,军政部部长,政治部部长。   徐永昌望着其余三位老朋友,三位抗着这个国家的上将。   “诸位,今天,徐永昌希望你们能站在我背后。”   花园口一事,在徐永昌的力主下,进行了一场为时五个小时的国家最高会议。   党政军全部要员赶到,蒋中正亲自主持会议,军方十六位上将向政府十几位部长厅长开火。   围绕花园口,一场巨大的争论开始了。   会议室门口挤的水泄不通,一百多号mìshū随从静静的等待着。   只有机要mìshū有权进去。   我们都在外面等着,每个人心里都忐忑不安,花园口,牵动着这个国家的神经。   这是一场军方和政府的对抗,军方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政府仍拒绝公开花园口真相,为了保护国家声望,花园口事件绝不能公开,而救灾事宜,政府同意全力以赴,彻查,严办,一定要给人民一个交代。   会议室里不时传来徐永昌的怒吼,还有各位上将的愤怒。   政府要员也毫不示弱,一直反击。   直到五个小时候,花园口事件,终于尘埃落定。   **炸花园口,作为最高机密档案封存,而救灾事情,马上进行。   徐永昌第一个出了会议室的门,他望了我一眼,扭头而去。   郝兵匆匆跟了出来,对着我说了一句。   “你啊!”   我也急急追上去。   我问郝兵“怎么样了?”   郝兵恨恨的说“徐部长连总统都顶了,白崇禧,陈诚这次是力挺部长,还好还好,这次军方的大佬没有互相拆台,悬啊,真悬啊,你知道不知道,一个不好,徐部长就得倒大霉啊,你个害人精,都是你惹的祸。”   我低头,我必须这样做了。   我是个军人。   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个蛋啊,晚上徐部长家里吃饭,七点,记的来。”   我慌忙点头,徐部长,要叫我去家里吃饭。   当会议结束以后,是下午一点半,我第一个想告诉的,就是李公朴先生和周小青。   我匆匆去了报社,一进门就对李公朴说“先生,有结果了。”   李公朴也走过来,急问“什么结果?”   “花园口被按住,但是政府已经同意彻查,调查组和记者团很快一两天就出发,军方也要派出审查组,三方联合调查,成立国际救援队并且联络国际红十字会全力协助,赈灾方案已经重新制定,黄泛区几百万人,有希望了。”   “太好了,太好了!真没想到,政府居然这么快就开始重视了,太好了,谢谢,谢谢啊。”   我对着李公朴说“军人职责,责无旁贷。”   李公朴问“是谁推动了这件事?”   “是徐永昌部长。”   “好啊,好啊,太好了,我立刻组织人参加记者团赶赴灾区,并且向中宣部咨询此事,然后登报,头条,必须是头条。”   我看到李公朴激动的样子,心中终于有些安慰。   他说,“你快去通知一下周小青,我这就赶去中宣部。”   “好。”   李公朴先生急忙忙带着人走了。   我去找周小青和萧红他们,进去以后,周小青在二楼走廊里写东西,萧红挺着肚子在晒太阳,捧着一本书,端木在旁边陪着。   我说“好消息,政府重新对黄泛区灾区审查,马上要派人去了。”   众人一阵惊喜,我把事情始末说完。   周小青道“太好了,太好了,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端木站起身,问我“李先生已准备派记者去了吗?”   我点头“对,他已经去了中宣部。”   端木对萧红说“我去找李先生。”   “好,你慢点。”   端木招呼了三四个人出去了。   这里只剩下周小青和萧红两个人,我肚子在叫唤,问“有没有饭?饿了。”   周小青道“只有煮青菜了,我去给你弄。”   我避开萧红,问周小青“不是让你吃好点吗?怎么只有煮青菜。”   她苦笑一声“你不知道最近的房价吧?”   我摇头,“房价怎么了?”   她说“十天之内,连涨十倍,我们七八个人住在这里,房租很难凑齐,我便把钱都交了房租了,至少有个住处。”   我皱眉“房租涨了十倍?”   “你没看到大街上许多人都找不到地方住,重庆忽然间涌来了太多人,所有的东西都在涨,米价都涨了一倍,连纸都涨了三倍。”   我感叹一声“看来重庆,真的不好待啊。”   我身上只有不到十块钱了,这是我所有的钱了。   我还是拿出了五块钱,给了周小青,她毕竟是方蓝的女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们还曾一起爬过华山。   时局艰难,文人已难以温饱,何况普通人。   “先拿去吃饭,在重庆,我虽然没有什么钱,也没什么本事,可我们终究是朋友。”   “谢谢。”   我对她说“但是我在重庆也待不了多久,如果实在太艰难,还是换个地方,如果去山西,好酒好肉管够。”   周小青就笑“吃什么都是饱,重要的是信念,没有信念,吃什么都是白吃。”   我只能点头,文人的固执,我了解,但我不懂。   我在周小青那里吃了饭,然后和萧红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我准备回家里休息休息,路过借口菜摊的时候,我看到一对年纪很大的爷爷奶奶在卖菜,爷爷拉着奶奶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奶奶笑的很开心。   杜雅娟在洗衣服,洗了很多,红的,白的,蓝的,青的,很漂亮的衣服。   “回来了,快帮我把衣服晾在阳台上。”   我心情很好,我走过去,帮她晾衣服,她的衣服很多,挂满了半个阳台,   那边老罗问“老武,下班了啊?”   “对,今天下班早。”   “你在哪里上班啊?”   我指了指对面的南山“在部队。”   老罗恍然大悟“哦,不错,不错,那边现在都是军政部门,我在邮局,派发信件,哎,现在一打仗,很多信件都进不来了,闲的很。”   我忽然心里一动,问他“xīnjiāng的信还通吗?”   他点头“通,西北的信通着,可根本没有几封那边的信,一个月也就一两封。”   “山西呢?”   他说“山西的好像也有,不是太清楚,那边打的厉害,我估计rìběn人占的地方应该不通了。”   我对他点头,心里想着孙文慧和我的部队。   我回头问杜雅娟,“小娟,怎么写情书啊?”   杜雅娟一愣“哪有问女孩子怎么写情书的?况且,我也没收到过情书。”   “哎,可怜的孩子,哥哥等等写两份,送你一份。”   她竟然说“好啊。”   于是我在重庆给孙文慧写了一封信,信件飘了四千公里的路,但了孙文慧手里。   孙文慧的窗台上种了两棵辣椒,她随手拽了一根,咬了一口。   打开信。   信里很简单。   我被暂调重庆,快教我吃辣,要辣死了,吻我。   她哈哈大笑“这个小坏蛋一定被辣的够呛,要不然不会写这么多字,哈哈哈,小坏蛋,臭liúmáng,有你的苦头吃了。”   我和杜雅娟躺在阳台上,她穿着宽松的裙子,一躺下来,春光若影若现。   我就趴那儿一直盯着看,她不管我,似乎毫不在意。   我看的浑身激动,就伸手过去,把她的领子往开拉了一点,好看的更多,   她抬手打我的手,却没有收紧衣领,就让我看。   我舔着嘴唇,一副想吃了她的样子。   她笑着看了我一眼,继续看书。   我再次伸手,轻轻摸到了她的腿,她手“干什么?”   我说“摸一下,好久没摸过了。”   她就说“哎,原来男人都一个样子。”   我一听,生气的在她腿上拧了一下“哼。”   她就伸出手指戳我的额头“你怎么这么坏啊,坏蛋,大坏蛋。”   我不跟闹,很郑重的跟她说“听说最近物价涨疯了。”   她点头“嗯,市场上完全乱了套,钱忽然就变的不值钱了,连银元都不值钱了,最缺的就是副食和日用品,价格都涨了好几倍。”   我说“那工资有没有涨?”   “现在的人都把钱用在了衣食住行,听风楼生意虽然依旧红火,可收入已经降低很多了,酒的成本越来越高,我们的工资都被越压越低。”   她叹气,接着说“天府之国,忽然变成这样,哎,世事难料,原先重庆的生活很安稳,现在却是一副乱糟糟。”   我苦笑“何止是重庆啊,打仗的地方一样惨。”   她说“真希望战争快些停。” 第三十七章,轰炸   重庆最近开始拼命的建设防空洞,因为日军的战机经常突破我们的空军,冲到重庆。   武汉会战是一次决战。   日军对重庆也开始施加压力。   当我和杜雅娟正并排躺着看风景的时候,防空警报又响了,大白天,十几架日军战机冲了过来。   我听到附近有嘈杂的声音,许多人跑出了家,我却坐着不动,点了一根烟。   杜雅娟也没有动,也点了一根烟。   我问她“不怕吗?”   她笑笑“有什么好怕的?”   当我再回头的时候,天上的日军轰炸机已经开始投弹。   我腾的站起来。   “草特么的,他们要炸平民。”   我看到无数的航空*倾斜下来,落在了重庆城里。   轰,轰,轰,轰,轰。   刹那间一片火海冲天而起。   我内心震惊,这特么是屠杀,屠杀啊。   我疯了一样冲了出去,听到了附近有放空炮的声音。   通,通,通,通,通。   放空炮猛烈的开火,天空里已经有防空弹炸出弹幕,我听着声音冲过去,找防空炮。   天空里,日军战机忽然分散开,轰炸机导航,战斗机扑了下来,寻找防空炮。   哒哒哒。   日军战机的重机枪寻找着防空炮开火,整个重庆城区,也只有七八个放空炮,几乎每个防空炮阵地都被日军战机袭击。   当我赶到防空炮阵地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尸体,防空炮也被重机枪引爆*而摧毁。   十几具尸体散落在周围,鲜血淋漓,战争,又一次把我拉回了现实,重庆,真的成为了战区。   四周的百姓都跑了,我一个人走到阵地上,没有一个活的,我一个一个检查,全死了,一共十五个兵。   我脱下军帽,向他们致敬。   所有为国捐躯的英雄,我们都应该致敬。   日军战机仅仅几分钟就全部撤离了。   我回头,杜雅娟怔怔的望着血淋淋的战场,还有战场里站着的我。   她向我走来,一步一步,走的很坚定。   她伸手,勾住了我的手,她什么也没说。   “都死了。”我觉的心里难受,我说“都死了,当兵的,就是这样打rìběn人的,很多人,还没有见到rìběn人就死了,死的什么也没有了。”   她拉住我,就往回走。   “苦难哪里都有,可人还要活着,走,回家。”   我莫名其妙的就有了一个家,我终于可以回家,家里还有一个不是我的女人的女人。   她把我拉回到家里,把我按在我的床上坐下,她去换衣服,就在我的面前,这里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换衣服。   我从镜子里可以完全看到她的身体,我忽然站起来,从后面抱住了她,我并不是想睡她,我只是想要一个拥抱。   我在她的耳边说“抱一会儿。”   她就呆住不动,任由我紧紧的抱着。   我抱了她很久,直到她觉的有东西顶着她的屁股,而且顶的难受,才轻轻推开我。   “好了,我要上班去了。”   她穿好衣服,非常艳丽的打扮,化了妆,然后出门而去。   我追到门口,对她喊“干嘛去啊?”   她站住,没回头“上班儿去。”   我喊“不上班行不行?”   她笑了,回头看我“不上班你养我啊?”   我尴尬的一笑“那你还是上班去吧。”   “呵呵,傻子。”   杜雅娟去上班,我躺在床上,无聊,然后就翻了翻杜雅娟的衣服,很多,也很漂亮。   她是一个很爱干净的女人,屋子从来都收拾的一尘不染,屋子虽然小,但是很温馨。   这里的确像个家。   我在阳台上一直躺到了六点,然后去徐永昌部长家里。   徐永昌就住在军令部后面的一处小楼里,楼门口站着几个警卫。   我进去的时候,郝兵已经在客厅里,他永远会提前到。   屋子里只有郝兵和徐永昌部长,桌子上摆着三个菜,一个回锅肉,两个青菜,一个鸡蛋汤。   “来,武忠,坐。”   徐永昌照顾我,我坐到他旁边。   “部长。”   “家里就叫伯父。”   “好,伯父。”   徐永昌是一个严肃的人,他的家人还没有过来,此刻只有他一个人住,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武忠,你我终究渊源深厚,我曾与你父亲把酒言欢,通宵达旦,与他论政天下,逐鹿中原,那时候的豪气,回想起来,还是热血澎湃啊。”   “伯父国家栋梁,但是我爹小时候常常不在家里,我也很少听到他将他的故事。”   徐永昌点头“军人,总是顾的了国家,顾不了自家,谁都一样,常年不能待在妻儿身旁,这就是军人的职责,没有办法。”   我点头“是啊,没有办法。”   徐永昌招呼道“来吧,吃吧,你来了,伯父都没有请你吃过一顿饭,今天,补上为你接风的饭,只是伯父手中没钱,也不好出去讲排场,菜只二三,酒却管够,好酒,正经的汾酒。”   “有没有汾阳王?”   “有,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徐永昌提到酒的时候变的很豪气,看来,他也是个爱喝酒的人。   泥坛封的三十年的老酒,拿出来兑上新酒。   “侄儿,这个酒,就是陈诚来了,我都舍不得给他喝啊。这可是当年我第一次带兵回山西,路过汾阳亲自买的酒,算算,都有二十年了。”   酒已倒满,我笑开了花,这绝对是好酒,有钱也买不到的好酒。   我举杯“来,先为咱山西干一杯。”   “干。”   “干。”   郝兵干了一杯酒,就说“哎,武忠,今天这个事情,当哥哥的必须说你两句,你和部长虽然是世交,可你终究不大了解部长,早上的事情,太莽撞了,真的,你不知道,军令部里并不是铁板一块,很多人都是其他派系里的,你我作为徐部长的心腹,必须是要力挺部长的,明白吗?你是自家人,和别人不一样。”   我知道我的确太冲动,我这人时常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徐永昌拦了一下“不,这才是武忠,我要的,是一个真实的人,是能说真话的人,国防部讲假话的人已够多了。他的父亲,縮hārén宜担卤闶遣蝗鲜墩排嗝罚蝗鲜段涞拢嵌际钦嬲木耍簧戆凉悄鞘翘於佳共豢宓模盖祝盗艘I轿鞫溃褪潜I轿魉懒耍排嗝罚盗宋揖≈遥臀曳咀跃K嵌际前裱悄阄业目#液苄牢课渲夷芟袼母盖祝粗埃遗滤皇歉鼍耍裉欤抑懒耍歉鼍耍歉龊镁恕!br/>   郝兵点头同意“但是武忠,有什么事情,你和部长私下说,你难道认为部长还能收拾你吗?你知道不知道,部长听说你和冯凯的事情,直接就给重庆jǐngchá局局长打了diànhuà。”   我一惊,我没有想到我打架的事情,真的会惊动徐永昌部。   郝兵继续说“为什么部长说让你打回去,因为你是我们的人,明白吗?哪怕你只在军令部待一天,那这一天,你也是军令部的人。”   我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武忠知道错了,这一杯,我赔罪。”   我仰脖就干了。   徐永昌摆摆说“侄儿,说明白些,中央里面,错综复杂,各种派系,各种势力,许多人支持国民党,也有许多人反对国民党,像咱们山西出来的,都是真的看透了政党本质的,但是为了做事,做实事,就必须在其中各派里面妥协,但在原则问题上,每个人都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   我点头“我明白了,伯父。”   徐永昌继续说“你来,是要办事情,我当然不会绑着你,你这样,你有空,就来上班,有事,就去忙事,不用像郝兵一样必须每天报道,但是,你终究是军令部的人,出了门,光明正大的讲是我的mìshū,不要怕事,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怕事,怕事,就什么也做不了。”   “谢谢伯父,武忠记住了。”   徐永昌喝了不少酒,也说了不少话。   “晋军里许多我的老兵,我的老部下,这次打仗都没了,哎,老家都给rìběn人占了,我是真想回去看看啊,我都许久没有回去过了,听说你就在原平打的仗,我家离原平很近,我以前常去原平,哎,时局不堪啊。”   我想起了原平血战“伯父,原平,我们尽力了,姜旅长殉国,四千五百人,死的就剩下两百个,我,我真的尽力了,我们从原平退到忻口,在灵山,郝梦龄jun1zhǎng冲锋的时候战死,南怀化一个阵地就死了几万人。太原,傅作义拼了命扛,扛不住啊,汾阳,临汾,一仗比一仗难,到最后,我们包围了一万五千日军,可是连围攻的能力都没有了。我从老虎山退下来的时候,二十万晋军,就剩三万人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一直关心着山西战局,所以他什么都知道。   徐永昌也想起了伤心事,“来,喝酒,喝酒。”   我们沉默了片刻。   徐永昌继续问“武忠,有没有想过留在这儿?”   “没有,真没有。”我说“伯父,我感觉我还是适合带兵,在部队里的时候我觉的我像个英雄,真的,呵呵,我就觉的我做的那些事,他们会支持我,被别人认同和信任的感觉,我会觉的,我真的在做事情。而且,山西现在这个样子,我也真的想再为山西尽点儿力啊。”   徐永昌点头“是啊,杀敌建功,保境安民,的确适合年轻人,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阶段,等你要是想离开部队的时候,可以来国防部。”   我就笑“哈哈,伯父,谢谢,真的谢谢,不过,卫立煌说过,等我和rìběn人打一场大胜仗,他就让我抗个少将军衔,少将,是我的梦想啊,伯父,我必须得干到少将,哪怕死了追授也行。”   徐永昌拍着我的肩膀“不错,人应该为了梦想努力,好好干,少将,没有那么难。”   我就调侃他“伯父,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抗着二级上将,少将当然不算啥。”   郝兵也笑“哈哈哈,就是,国防部里的少将不知道有多少。”   徐永昌说“老子的上将,那是打仗打出来的,你以为我是买来的啊?”   我就臭他“你快拉倒吧,你打的是诸侯,我干的是rìběn,难多了,我的上校,是张培梅将军临死的时候让司令部加上去的,要上少将,真真太难了,我可得出个大力气。”   徐永昌就说“好好干吧,一定可以的。”   郝兵举杯“来,喝一口。”   徐永昌喝了很多,他最后把杯子一扣,对我说“武忠啊,花园口的事情,你还得盯着,不到尘埃落定,随时有可能出乱子,你和中宣部沟通沟通,让他们近期多宣传宣传武汉会战的事情,提提士气,把花园口的影响压一压。”   “行,我去找中央宣传部。”   我们喝喝完酒,郝兵和我一起离开了徐永昌家。   路上,郝兵问我“听说你搬出宿舍了?这么快就找到地方住了?”   “那是,那儿风景特别好,可以看长江。”   “嗯。”郝兵点头“哥哥说话可能比较直接,得罪了兄弟的地方哥哥赔个不是,但我说的那些话,你好好想想,这里的山西人不多,徐部长需要支持,尤其是亲信的支持。”   我说“哥,我知道,是我太冲动了点。”   他搂住我的肩膀“你准备准备吧,这俩天李济生那儿应该差不多了,要组织山西省党部的人和山西办事处的人秘密谈判了。”   送走了郝兵,我一个人迷迷糊糊回了家。   杜雅娟也喜欢喝茶,因为她上班总是喝太多酒。   我给她泡了一壶茶,躺在床上,然后听到了刺耳的防空警报。   日军战机又来了。   下午日军在摧毁了重庆仅有的防空炮火以后,派遣了至少五十架轰炸机,开始对重庆进行第一次成规模的轰炸。   之前的几次轰炸都只有几架轰炸机。   这一次,因为武汉会战的压力,日军决定对重庆实行平民轰炸。   意图迫使国民政府内部分裂。   因为日军可以轻易的轰炸国民政府的首都,则一定会给政府内部造成致命的恐慌。   我喝的太多,早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在战场上我都可以睡炮弹炸不醒,在重庆当然也可以。   轰,轰,轰,轰,轰。   整个重庆都在航空*和*下颤抖,无数的民众冲出家门,涌进防空洞。   街上炸的一片废墟,*对市区进行了无差别攻击。   *随随便便的投下来,随随便便的爆炸,然后随随便便的夺走中国人的生命。   街上,有一个女人快速的奔跑,根本顾不上头顶的日军轰炸机。   哒,哒,哒,哒。   她想回家,她并不想去防空洞,因为防空洞不是家。   她要回来还因为家里可能正有个傻瓜在愤怒,他愤怒的样子会让人担心。   嘎吱。   门开了。   那个傻瓜躺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光着似乎,抱着被子,外面是震天的爆炸声。   她松了一口气,想倒点水喝,于是发现自己床头有一壶泡好的茶。   她倒了一杯,拉过来一把椅子。   她坐在椅子上,把脚搭在了我床边,然后用脚挠我的肚子。   我睡的很死,迷糊中用手拍掉她的脚。   她又伸过来挠我。   她玩的很开心,一边喝茶一边玩儿。   杜雅娟从来就不在乎什么危险,你可以说她没长脑子,也可以说她胆子大。   反正持续了二十分钟的轰炸对于她来说就像是放了一会儿鞭炮。   但是这次轰炸真的损失很惨重。   几百栋房租被摧毁,上百人遇难,受伤的更多。   恐慌,的确开始在重庆蔓延。   我们在江边,这里其实已经是市区边,所以没有受到轰炸。   杜雅娟正玩的高兴,脚一直在我身上动,我就抱住了她的两只脚。   她愣了一下,然后微笑。   我喝了很多酒,可还是六点钟就醒了,我发现肚子饿的厉害,我穿好军装,杜雅娟也在睡觉。   她穿着粉色的睡衣。   可我好像记的她前两天没有穿啊。   杜雅娟睡的很香,我当然不可能叫醒她给我做早饭,于是我到了街上,我才发现,重庆被轰炸了。   远处有好几处浓浓的黑烟在冒着。   哎,rìběn人,已经彻底不管人道主义了。   我找了很远,在江边才找到一位卖饭的阿婆,阿婆的店很小,只有一米宽的临街小棚,刚刚好可以做饭,吃饭必须在街上吃,街上摆着五条长桌,十条板凳,可是六点多的时候吃早饭的人还很少,我只看到一个人。   “阿婆,有什么饭啊?”   “有稀饭,包子,还有面条。”   “什么面啊?”   阿婆说“肉丝面,杂酱面,鸡蛋面都有。”   “那就肉丝面吧。”   当肉丝面端上来以后我就后悔了,辣,辣,辣死了。   我硬着头皮吃了一半,大早上吃的我大汗淋漓。   阿婆就很抱歉的说“忘了问你要不要辣,对不起哦,阿婆脑袋不好用了,我给你换一碗吧。”   我笑着说“不用,慢慢就能吃辣了。”   阿婆说“不行,这碗不要钱了,哪有老板让客人吃不好还收钱的,你下次来,阿婆给你少放辣。”   我心里一暖,“谢谢阿婆。” 第三十八章,生意   阿婆据说在这里卖了六十年早饭,我就在算,那她应该1878年就在这里了,我又想,那个时候的重庆会是什么样子。   从那次以后,阿婆真的记住了我,我的饭里辣子总是少一些。   我吃完饭,回到家也才六点半多,我看了眼杜雅娟,忽然觉的不对,我竟然自己吃了,没管她。   她下班很晚,每天十二点才下班,早上会睡到十点,所以早上从来不吃饭。   我在屋子里找了找,没有找到饭盒。   我出门找商店,还好商店已开门,我买了一个饭盒,是那种可以放几层的那种大盒子。   那个年代只有自己拿饭盒打饭,店家没有办法tígòng打包。   “阿婆,再来碗肉丝面,可以放辣,我朋友吃,再把稀饭来一碗,再来三个包子。”   “好,要什么包子。”   我说“肉包子吧。”   阿婆一脸为难“最近肉价都飞到天上去喽,没有肉包子,只有白菜包子,萝卜包子和韭菜包子。”   “那就一样拿一个吧。”   我把饭打好,回去放在杜雅娟床头,然后满意的在心里表扬了一下自己是个好男人。   我转头看她,她头发乱糟糟,我伸手把她的睡衣往起撩了一下,好好看了一眼里面,然后满足的走了。   当我走了以后,杜雅娟在被子里骂“臭liúmáng。”   今天,该去山西办事处了,昨天用了人家的人马,还没有道谢。   办事处里,有十几个后生,我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干啥用的,估计也是打架用的。   后来我才知道,秦处长不光是办事处的处长,也是西北实业公司四川分公司的领导,这里实际上也是一个公司的分部。   秦处长实在太胖了,胖的都快成了一堆肉了。   他的手跟熊掌一样又粗又厚。   “武上校,没什么谢的,都是应该的,不过,省党部的事情很急,省政府迫切的需要装备,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啊,有什么消息,我好先回复一下省政府。”   我说“你先告诉梁化之,中央党部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我和对外联络处的李济生处长也接触过了,应该最近两三天会安排第一次见面,但是可能中央援助的装备会差很多,因为国防部的确没有那么多装备。”   秦处长一脸高兴“好,我马上就汇报,这个谈判的人选咱们这边就是你负责,然后带随便带两个人,梁华之mìshū交代过了,你全权负责。”   我一惊,我没有想到梁化之给了我这么大的权利,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好,到时候你安排两个漂亮点的姑娘给我就行。”   秦处长就大笑“哈哈哈哈,好,好说,在重庆,不缺的就是漂亮姑娘。”   讲讲西北实业公司吧,这是山西省政府直营的公营企业,做的都是实业,纺织,矿物,军火,烟草这样的大买卖。   这个公司在北方属于非常非常厉害的公司,但因为是政府企业,所以民间对它没什么关注,不像宋家,孔家的那些金融集团引人注目。   但是西北实业公司的实力,可是聚集了一个省的力量,光是太原兵工厂,就有上下数万人。   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企业,也是山西的支柱。   西北实业在南方的买卖很少,在四川的生意也很少,所以秦处长这里一直都比较闲,最近,因为物价飞涨,秦处长脑袋里开始出现了一些想法。   门被关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拉低声音对我说“武上校,重庆现在的物价想必你也知道了。”   我点头“嗯,昨天轰炸以后,又涨价了。”   他说“其实,从政府刚迁到重庆的第一天,就已经有人在做外贸生意了,简直就是抢钱啊,那个收入,都是两倍,三倍的赚啊,一块香皂,八分钱的成本,现在能卖两毛,两毛是pīfā价啊,可是偏偏咱们西北实业做的都是实业产业,就是没有这个日用品和奢侈品,如果,趁着这个时候,咱们干一把,那可一辈子什么都不愁了。”   秦处长作为一个商人,显然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一个令他无法压制住**的巨大商机。   我说“我这辈子也没做过买卖,我也不会啊。”   他说“这有什么难的?现在缺什么?就缺物资,啥都不缺就缺物资,只要能弄来东西,我就能卖了,这里咱好几处公司分部,跟四川各处的商人都有联系,你卖不了,给我分分钟就帮你处理了。”   我双手一摊“我哪儿有物资啊?”   秦处长说“我知道你没有,但是你有办法啊。”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办法。   我就问他“草,你明说行不行?别墨迹。”   他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你不是在xīnjiāng有关系吗?让他们从苏联进货,跟着援华物资的车队,拉到西安,只要到了西安就好说了,要么你再让他们直接拉到重庆,要么在西安就交给我的人,就这么简单。”   我恍然大悟,秦处长不是看上我,而是看上援华物资的运输线和我跟孙文慧的关系了。   秦处长的确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他尽然能打听到我和孙文慧的关系。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做过买卖,而且根本不知道怎么做。   但这个生意无疑是一个非常暴利的买卖。   秦处长看我在沉思,继续说“兄弟啊,机会,机会就在眼前,绝不能错过啊,这个买卖挣的钱,不是光你我分,有一半,是要上交公司的,明白吗?不光是你我挣钱,还为省政府,为山西老百姓挣钱,你好好想想,这个买卖很大,很多人都会受益,你不做,我不做,别人就会做,钱让谁赚了都是赚,为什么不能我们赚?”   秦处长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但我必须想想,这是大事情。   “给我点时间想一下,好吧,咱们先办省党部的事情,省党部的事情办完,咱们再说自己的事情。”   “好吧。”秦处长叹了口气,因为他看出来我的兴趣不大“先办正事。”   秦处长以为我不在重视这个事情。   不,其实我心里非常重视,只是因为我不懂,我不会做。   我必须听一下别人的意见。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找一个大人物商量。   部长办公室。   我直接找到了徐永昌,办公室就我,郝兵,徐永昌。   我就问“部长,有这么个买卖,西北实业公司的人,想让我联系xīnjiāng那边,从苏联进外贸物资拉到重庆卖,挣的钱一半给公司,剩下的一半我们分,我就想问,这生意能不能做?合适不合适。”   徐永昌就乐“你要做生意,问我做什么?我也不会做生意啊。”   郝兵接话“生意是个好生意,可我们不能插手啊,军令部的人做外贸,不是找死吗?”   我想了想“那我让我的朋友做可以吗?”   徐永昌说“反正不能打着军令部和山西政府的名义,你既然和西北实业合作,那么有西北实业的名头和资源,的确是好做的,如果你真能弄来外贸,说实话,谁做都是做。”   我说“您不反对?”   徐永昌就笑“哈哈,军人归军人,军人不代表必须穷,做买卖是个人都会做,只是不要利用国家资源为自己谋利,那就是合法的,你和我不一样,我现在,钱对我没用,政府会养我到我死,所以,为了生活的更好,做生意是应该的,但是有一点,如果你真能做成,就把物价往下压一压,一斤猪肉八毛钱,简直要命啊。”   “是,部长。”   郝兵悄悄过来问“武忠,这买卖要不要我入一股?”   徐永昌瞪了他一眼“胡闹,武忠可以做,你不行,你是机要mìshū,多少眼睛盯着你。”   郝兵委屈的撇嘴“那,那我借给他行吗,武忠,我借给你,你给点儿利息就行。”   我就笑“你能借我多少?”   他算了一下“一千块差不多,但是要好好凑一下,我媳妇儿家里还是可以的,我可以跟老丈人拿点儿,不过啊。武忠,利息可不能少啊。”   “你想要多少利息?”   郝兵说“这样,如果你没挣钱,利息我就不要了,如果挣了,给我一百块的利息,如果挣的特别多,那就适当再加点儿。”   “行,容我计划计划。”   徐永昌一拍额头“我这军令部,成了借贷场了。”   我从部长办公室出来,拿着一沓文件去中宣部,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做这个买卖。   照目前的形式来说,这个买卖是可以挣钱的,但是需要联络孙文慧,让她想办法从苏联进货,然后跟着援华车队走,这样才安全,而且我需要一个会做生意的人帮我啊。   人才是最缺的,我需要的是人啊。   谁能又会做买卖,又靠的住啊?   我瞬间想到一个人,只有他了。   中宣部是一个政府部门,驻在南山山下,离城区很近,有一处大楼,里面人员非常多,能有四五百号。   中宣部负责国家宣传,对外宣传,是个很大的部门,但是行政级别不高,比其他部级机关低了一级。   可是中宣部是一个很重要的部门。   我进了楼,凭着上校军衔和军令部工作证畅通无阻,直接到了部长办公室。   mìshū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带我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的部长竟然也是个女的,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非常有气质,年纪应该有四十五六岁。   “陆部长,这是军令部的宣传材料,徐部长交代,近期尽量多宣传宣传武汉会战的正面报道。”   陆部长留着干练的短发,接过材料。   “好我会安排的。”   我本来打算走,可我忽然瞥见陆部长的办公桌上有一封信,我脑子里一震。   那封信,太熟悉了,重要的是那上面的字迹和那个名字,太熟悉了。   孙文慧!   草,我当场就蒙了。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封信。   陆部长抬头,看我愣在原地,问我“武mìshū,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缓缓抬起手,指着那封信。   “陆部长,您也认识孙文慧啊?”   “啊?”陆部长很惊讶的抬起头,“怎么,你也认识我女儿?”   轰。   我脑子里又是一炸。   特么的,孙文慧的母亲是中宣部的部长。   差点没吓死我。   我忙点头。   “认识,认识,我们关系挺好的。”   陆部长立刻就有了笑脸,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坐,坐沙发上。小宋,快倒水。”   陆部长忽然变的很热情,“你和我女儿是在哪儿认识的?”   “在西安,她去迪化的时候是我带兵护送的。”   陆部长眼睛一亮“那个打退土匪的军官,就是你?”   我苦笑,孙文慧或许跟陆部长说了点什么。“对,是我。”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我说“军人职责,应该的。”   于是陆部长非常认真的打量我,看的很仔细,眼神也有些不对,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一样。   我心里发毛。   她说“嗯,不错,好小伙,好小伙。”   “别,阿姨,你可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陆部长其实看着非常年轻,可她是孙文慧的母亲,我只能喊阿姨。   她问我“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   陆部长皱了一下眉,然后又笑“嗯,小是小了点,不过你这么年轻有为,二十五就是上校,难得,难得啊。”   “阿姨过奖了,那啥,要不我先走吧,我紧张,害怕。”   陆部长就说“怕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我女儿最近怎么样。我都很久没有见她了。”   我说“挺好的,前些日子在西安还见过,她回西安汇报情况,我们玩了两天,她心情挺好的。”   “她的心情真的挺好?”   我点头,“对啊,她很开心的。”   然后陆部长的话就让我僵住了,她问“那,是你们很多人玩了两天,还是只有你和她。”   我脸都滚烫了,陆部长问的太直接,我们才认识几分钟啊。   我赶紧站起身。   “阿姨,过两天再说吧,你让我缓缓,我先走了啊。”   我落荒而逃。   陆部长在后面喊“你慢些走,哎,这孩子,还是脸皮薄。”   小宋在旁边笑“哈哈哈,部长,你是不是觉的这个武mìshū会做你的女婿?”   陆部长说“没什么不可能的,她的前男友死在了战场上,她总要重新找一个啊,已经二十九了,再大就嫁不出去了。”   小宋说“可是慧姐姐那么爱他,怕是轻易忘不了的。”   陆部长也长叹一声“哎。”   我从中宣部跑出来,吓的一身鸡皮疙瘩,我快步走出中宣部,正是中午,我回了军令部,去了食堂。   这是第一次来军令部食堂吃午饭。   食堂很大,有许多人,在这里就能感受国防部的巨大了,食堂里有几百人,密密麻麻。   大多是男军官,女的很少,约有几十个,聚在一起,欢声笑语。   我看到了徐部长和几个军官坐在一处,我也去打了饭坐过去。   饭菜还好,至少有肉,一荤两素。   我靠着郝兵坐下。   郝兵惊奇的问“呦,头一次在食堂见你。”   “哎,别提了,外面的饭太贵了,根本吃不起,猪肉都要上天了,在这儿起码有肉吃。”   徐部长说“最近gòngyīng的确太紧张,今年怕是不会好转,军训部为了保证伙食,也是费了很大力气的。”   我说“部长,xīnjiāng那边牛羊肉可是不少,要不,我跟军训部管后勤的打个招呼,我给它拉点儿过来。”   旁边有军官就说“好啊,西北不缺肉,正该拉过来。”   郝兵问“你那业务考虑好了吗?”   “还没有,我需要个帮手,有没有电台借用下?写信太慢了。”   一个军官就说“军令部里的电台多的都没地方扔。”   我就问那军官“能不能给我整一台?”   “那肯定可以啊,等会儿给你批一台,你找个地方摆着爱怎么用怎么用,但是绝对不能带出军令部啊,这是公物。”   我并没有办公室,我就问郝兵“有没有办公处有空地儿的?”   郝兵点头“嗯,mìshū处空着几张桌子呢。”   在徐永昌的默许下,我得到了一张办公桌和一台电报机。   电报机我在军校简单的操作过。   第一条电报直接打给196师师部,徐丽手里管着一台。   “妹子,想哥没有,哥在重庆吃辣椒呢。”   很快有回电。   六个字。   “我草,你还没死。”   不用说,这是小猫儿。   “让这没脑子的货滚开,叫团副请一个月假速来重庆,紧急情况。”   回电是,团副肚子疼,请求不去重庆。   这个板头肯定是怕我坑他。   我再发电。   “火锅管够。”   然后我联系到了西安援华物资指挥部,辗转联系到了迪化物资调拨局。   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发个什么。   最后我发了一条“告诉孙局长,我要学吃辣。”   迪化调拨局,通讯员把这张莫名其妙的电报交给了孙文慧,孙文慧一看,哈哈大笑。   过了很久,有了回电。   “想我吗。”   “想死了。”   “傻子,有事情吗?”   “有,能联系到苏联的外贸吗?我要做生意。”   然后又过了很久。   “可以。”   我和孙文慧用电报聊了一下午,也就来回不到十条电报。   我好想她。 第三十九章,曾经   当把这些事情协调好以后,已经又到晚上了。   通讯差的年代,很多简单的事情,都要费很大的功夫。   这天晚上,李济生约了我和郝兵。   三个人又喝了很多,当然这次是我请客,花的最后身上就剩了一块钱。   我摸着我的一块钱,我又成为了一个穷人,真正的穷人。   喝完酒以后已经十一点了,我从路上走着回家,路过听风楼歌厅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就走了进去。   里面热闹依旧,许多人灯红酒绿。   我觉头很疼,进去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孙文慧,就走了出来。   可我刚走到门口,就发现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胳膊。   “走,回家。”   她很开心,她似乎喝了许多酒,已经有一些醉了。   我和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路并不很远,二十分钟就到。   路上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说“今天的月亮真好。”   我抬头看,哪里有月亮。   她说“你知道吗,从前也有一个男人会接我,我当时可傻,觉的他是喜欢我的,谁知道偷了我的钱就跑了。呵呵,我真是个大傻瓜,大傻瓜啊。”   我就逗她“哦,你的钱放哪儿了?我正准备偷呢。”   她就打我“你也是个大傻瓜,我这么大个人,不值钱吗?为什么要偷钱,不把我偷了?”   我说“不对,偷了你的钱是我自己花,偷了你是花钱养你,里外都不合算。”   “用你养了吗?”她抻着脖子喊“我养的起我自己。”   我看到路灯下她的脸,有泪水划过的痕迹。   哎,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净招惹女人了。   我就伸手勾住她的脖子。   “好哥们儿,我现在穷的活不了了,你能不能把我也养了,让我吃个软饭。”   她喊的很大声“好,只要你老婆同意,我就养了你。”   她的确喝多了。   我搂着她一路走回去。   我发现我真的成了小白脸,好多女人说要养我。   女人多了,也是种麻烦啊。   回到家,我把她扔在床上,她已困的不行,躺下就睡着了。   我给她脱了衣服,脱的一丝不挂,看的我都热血膨胀。   然后打来热水,把她的脚泡进去。   我就一边看着她雪白的身体,一边给她洗脚,有一股冲动在我身体里。   于是我伸手摸她的腿,摸她的身体。   她的身材很好,这几个女人都很漂亮,尤其叶晓雪最漂亮,凌美子最温柔,孙文慧最有气质,杜雅娟,最像个老婆。   她的确是个做老婆的好女人。   我终于还是忍住,没有非礼她,我和她是朋友,好朋友,她把我当朋友,我却睡她,那就太过分了。   我给她洗完脚,盖好被子,也去睡了。   早上我醒的时候,我看到杜雅娟正在床上躺着,望着我,眼神特别温柔。   她问我“为什么没睡我?”   我心里一惊,“啊?”   她就看着我说“昨天晚上,为什么忍住了,没有睡我?”   原来我昨天晚上摸她的时候,她并没有睡着。   我尴尬的笑笑“那个,你把我当朋友,我不能趁人之危吧,昨天是实在没忍住,动了下手,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   她的眼中忽然有泪。   “我原本以为,你一定会睡我的,这么多天,你却每一次都忍住了,你知道吗?我是故意在你面前不穿衣服的,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也是禽兽。”   “呵呵。”我很尴尬“男人见了女人,本来就忍不住。你别考验我,我也忍不住。”   她擦了一下眼泪“你是好人。”   “哎,我算什么好人啊。”   她转过身去,不看我,却说“其实,我小时候过的很好,后来,父亲生病死了,母亲带我改嫁,我十三岁的时候母亲也病死了,那个畜生,埋了我妈的那天晚上就强,暴,了我,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畜生,五年,五年啊,她每天都来找我,每天都折磨我我一反抗,他就拿棍子打我。你没看到我身上的伤痕吗,虽然已经只有个印子,可那个伤口永远不会愈合。”   杜雅娟不让我看她,但我知道她哭的很厉害。   她说“那个时候我以为只有我继父是坏人,所以我就跑,拼命的跑,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我越跑,他就越打我,他越打我,我就越跑,十八岁的那年,我终于跑了,可跑了以后我才发现,这世上的人,都是一样的坏,有人骗我,有人打我,有人欺负我,所以我一狠心,就去听风楼。”   我站起身,走到她床边,她往见面靠,不让我看她,我按住她,把她按过来,给她擦眼泪。   她就那么望着我。   “你知道吗?我一共找过五个男人,没一个好人,一个都没有,我就觉的,这世界再没有好人了,就算有,也再不会让我遇到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我不该活在这个人间。”   我就抱住她的头,靠在我身上。   “傻子”我就骂她“你特么这是自暴自弃,慢慢找,好好找,总会找到属于你的好男人。”   她忽然开始打我,握紧拳头打我。   “偏偏你是个有老婆的人,你说,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世界,为什么要为了我被冯凯打倒,你知道吗,你被冯凯打倒的时候,我就觉的我欠你了,我就觉的我像是命里欠了你什么。”   她挣脱我,靠在最里面,哭的更狠。   我说“能不能做个好哥们儿?”   她不说话,我一生气,撩开被子就钻了进去,她光着身子,我也光着。   两个身体接触的一刹那,有一股电瞬间爆发。   她颤抖的躲了一下,我一把抱紧她。   “能不能做个哥们儿?说?不能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忍住哭,说“能,能。”   我抱着她,感受着她的身体,我心里的火直接冲到脑子里。   “那你以后,叫我哥。”   “好。”   我控制不住的蹭着。   她说“哥,你再蹭就出事儿了。”   我问,“出什么事儿?”   她说,“再蹭就进去了。”   “进哪儿?”   她抓着我的胳膊就咬,我发现每个女人都喜欢咬人。   我被咬的生疼,*瞬间消失。   我把她的头按过来。   “属狗的啊。”   她就伸手拍了一下我的小弟,“它才是属狗的。”   我把她的身子翻过来,紧紧的抱住,我就想起我抱着凌美子,抱着孙文慧的时候,好温暖。   我们就那么光着身子抱着。   我们就不睡,就不睡。   杜雅娟说“抱可以,不许睡我,你要睡我,我就咬你。”   我笑“呵呵,我要睡你,你拦的住吗?”   她恨恨的张开嘴又要咬。   我立刻按住她,亲了上去。   “呜呜呜呜。”   她被我吻住,急的用手拍我,可她哪里能挣脱,我的舌头早已经伸进去。   我勾住她的舌头,吸着她的嘴唇。   亲的累了,我放开她的嘴,她的嘴一片通红,我大笑。   “哈哈哈。”   我得意,我猖狂。   她一把把我推到了地上,“回去睡。”   我笑着爬起来,回到了自己床上。   我穿好衣服,“等着,哥给你买饭去,吃了饭再睡。”   我拎着饭盒去找阿婆,阿婆的饭很便宜,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阿婆问“你婆娘早上不起来吗?”   我说“嗯,她有工作,晚上下班晚,所以早上起的也晚。”   杜雅娟不吃萝卜,所以每次都是一碗面加白菜包子和稀饭,偶尔也买茶叶蛋。   我回到家的时候杜雅娟已经洗过脸,而且穿了一身粉色的睡衣,然后我就很生气。   “你要再穿睡衣,我就不给你买饭了。”   她就大笑“哈哈哈哈,傻子。”   我就拉住她的睡衣“脱了,快脱了。”   她抱住,“不脱不脱不脱,就不脱。”   我就伸手在她身上挠,“快脱。”   “好好好,别闹了,我脱。”她求饶。   我放开手,她又不脱了,还说“傻子才脱。”   我恨恨的回到床上,“下次你不脱,我就给你脱。”   她忽然唤我“哥。”   “嗯?”   “喂我。”   今天要去山西办事处,下午约了李济生在中央党部见面,所以我要去找两个助手。   秦处长果然没让我失望,两个二十来岁非常年轻的小姑娘,打扮的都很漂亮。   胖处长指着两个姑娘说“这两个助手,就交给你了,到你谈判结束,她们都听你指挥。”   我眨着色眯眯的眼睛“不错,不错,我喜欢。二位姑娘叫什么啊?”   “我叫石小梅。”   “我叫石小丽。”   我一惊,问“你们是姐妹啊?”   石小梅说“双胞胎,我是姐姐,她是mèimèi。”   我悄悄的对秦处长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了。   秦处长甚至把我悄悄拉到一边说“这可是绝对的宝贝啊,你要是对她们好点,想干什么都行。”   “啥意思,还能睡啊?”   “那有什么不能。”   禽兽啊,秦处长就应该叫禽兽啊。   两个姑娘很青春,看着朝气蓬勃,真不知道秦处长从哪里找来的。   “武忠啊,生意的那个事情你还是好好考虑下,咱们都是自己人,绝对是可靠的。”   “行,过几天,等我联系一下,然后告诉你。”   “抓紧,一定要抓紧啊。”   我想到身上没有钱了,就问她“秦处长,你感觉,做那个生意大概要多少钱?”   他想了想“第一次探路的话,少一些就行,万八千的差不多就够。”   我惊问“银元啊?”   “废话,一万法币连斤肉都买不了。”   “行,行,行,先这样吧,我带着俩姑娘出去了,那啥,你这儿有没有huódòng经费给我?”   秦处长道“这个吗,上头倒是没有交代,这样,从办事处经费里你拿吧,先拿个五百块,跟人家做事情,不能小气,该送礼送礼,该请客请客,知道吧,不能让人家说山西人小气。”   秦处长这里是真有余钱啊,一句话就批了五百块银元。   我带着两个姑娘先去给李济生买礼物,可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买什么。   “小梅,你说该送给李处长什么东西?”   “嗯,那要看他喜欢什么。”   我想了想说“这货应该只喜欢钱和女人。”   小梅就笑“那就送钱,或者送我们。”   我皱眉“说的什么话,你们能送吗?”   小丽说“我们不是已经被送给你了吗?你当然也可以把我们送人。”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秦处长早已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所以给我安排了她俩,她俩既是送给我的,也是让我送给别人的。   我摇头“狗屁,老子绝对不送女人。”   石小丽忽然对我说,“谢谢。”   我实在不明白她们是怎么回事,便问“你们和秦处长到底怎么回事?”   石小梅说“我们是被秦处长买来的。”   “啥?现在还能卖人?”   石小梅说“我们本来是吉林人,三一年rìběn人占了东北,母亲就带我们逃回了关内,后来母亲实在养不活我们,就把我们卖了,后来辗转卖了很多人,最后在南京青楼里,我们被养到了十八岁,然后开始挣钱,去年南京沦陷,我们跟着老板来了重庆,后来老板又把我们卖给了秦处长,名义上我们是秦处长的姨太太,其实,就是他的商品。”   我忽然很愤怒,这已经是民国了,是新时代了,可卖人的现象竟然还有。   石小梅继续说“世道混乱,卖儿卖女的多了是了,只是武上校不知道罢了。”   我很严肃的对她俩说“以后,再不会有人买卖你们,更不会有人送你们。”   石小梅说“谢谢你,可你说了也不算啊。”   她们才二十岁啊,本来正是青春烂漫的年纪,却偏偏经历了心不该经历的苦难。   我一手搂住一个。   “老子说的话,就算话。”   两个小姑娘很乖的靠着我,我就搂着两个小姑娘往中央党部走。   中央党部,对外联络处,李济生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我带着两个姑娘走了进去。   “武忠,来了啊,呦,还带着两个měinǚ。”   李济生的眼睛里闪着精光,我恶狠狠的说“别看了,都是我老婆。”   “厉害,够厉害。”   我对石小梅说“大老婆,送礼。”   石小梅拿出包着的两百块大洋直接放在桌子上。   李济生吓的赶紧捂住“武忠,你疯了啊,在这儿送钱,能不能隐蔽点。”   “你要不要,不要哥们儿可拿走了啊。”   李济生立刻把钱装进了抽屉里。“看你话说的,送出去的东西还有往回要的?”   我笑了笑“呵呵,什么时候和省党部的人见面?”   “两点钟,到时候你过来就行。”   “好,那我先走了。”   给李济生的钱不是白给的,这其中最关键的人就是他,他是负责协调的。   我带着两个姑娘离开中央党部,就准备去看看周小青她们。   战乱时代每个人都过的很辛苦,靠文章生活自然也很艰难。   我赶到周小青院子里的时候,萧红正愁着脸在院子里踱步。   她一看我进来,就迎了上来。   “武忠,你来了,快想想办法,周小青被抓了,被中统那些特务抓走了,你一定要救她,想想办法。”   我心中一惊“是因为那篇花园口的文章吗?”   萧红点头“是,可是她写的文章多了,不止这一篇,中统的人怕是会伤害她,你一定要帮帮忙。”   我问她“李公朴先生知道了吗?”   “他已经知道了,他去找人了。”   我安慰她“你别急,我去看看。”   “好,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周小青,被抓了,我带着石小梅,石小丽匆匆往中统大楼赶去。   一路上我都在想该怎么办。   周小青是我的朋友,更是方蓝的女朋友,绝不能不管。   我得先去弄清楚周小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中统宣传审查处,马处长一脸的凶狠,见到我进来倒是有了笑脸。   “武mìshū,你来了。”   我点头,站到他旁边,悄声跟他说“我来问问今天是不是抓了个女的,叫周小青的。”   马处长一愣“不清楚啊,这是情报处的事情,你得去找情报处。”   我说“情报处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也不认识人,马处长帮帮忙,我说完话,悄悄塞了十块钱给他。”   马处长笑“好,我去给你问问,你等等。”   马处长去了情报处,我在审查处等着,石小梅,石小丽没有证件,只能在外面等,我一个人进来打听消息。   不多久,马处长回来了,把我拉到一间办公室里说“武mìshū啊,人是抓了,可她是方小青啊,就是那次咱们查的那个报纸的作者。”   我想了想,说“我知道是那个作者,这不是刚把花园口的事情压下来,现在就把人抓了,徐部长那里不好交代啊,徐部长特意交代不要随便抓人,这下,我回去得挨骂了。”   马处长道“可是情报处我也管不着啊,我也不能让他们放人啊,除非部长发话,要不然谁敢擅自放人,这是中统总部啊,纪律严的很。”   我问“有没有其他什么办法,比方说拿钱。”   马处长就说“不好使,要放人钱不好使,还得上头说话,上头不说话,下面很难办的。”   我沉默。   中国人,总是想整死中国人。 第四十章,谈判   周小青,就在重庆中统总部里。   我见不到她。   情报处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机构,由中统局长直接指挥。   马处长毫无办法。   别说见面,连她现在什么情况都打听不出来。   情报处占据了中统局一处单独的小办公楼,那里,是禁地。   我很急,非常急。   军统单位都是保密的,我用电台联系不到西北站,所以我给196师师部发了电报,神仙通知了陈冲,陈冲通知了方蓝。   周小青被捕,必须要告诉方蓝了。   当时的中统和军统还属于一个系统,但也是两个完全独立的部门,中统负责党务,属中央党部,军统负责军事情报,属国防部。   其实中统一直对国内舆论进行一些比较松散的管制,中国,是言论自由的国家,中统对舆论的控制非常有限,没有法律支持他们,没有政府体制支持他们,更没有舆论支持他们,唯一能够让他们顺利工作的,只有暴力。   中统在这方面的做法的确很暴力。   蔡文侯是中统局副局长,专管社会宣传。   马处长也是直接向蔡文侯负责,而蔡文侯这时候向中统局的局长提交了一个意见,即以污蔑政府,煽动bàoluàn为由对周小青提出公审,以便给文化界敲一个警钟,让他们能够配合中央,不要再诋毁中央。   周小青虽不是大名人,却在文化圈也小有名气,把她判个三两年,压一压文化界的势力,打击一下文化人对政府的诋毁污蔑浪潮,是很有必要的。   中统局局长亲自点的头,这个事情对于中统局来说,只是个小事情罢了。   谁也没有太重视。   我按约定回到了中央党部,李济生已经等候在办公室,我带着石小梅,石小丽进去。   “老李,你跟中统局关系怎么样,有没有熟人?”   李济生看我样子非常着急,说“我就是中统调过来的,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说。”   他非常瘦弱,简直弱不禁风,可当我听到他就是中统调过来的,瞬间心里松了一口气。   “是这样,有个女作家被中统情报处抓了,现在见都不让见,这个女的写了一些比较激烈的文章,但是,我和她是朋友,她们前些日子在山西民族大学当老师,我跟他们关系很好,你帮帮忙啊。”   李济生点头“这个事情啊,好说,情报处的处长天天跟我一起找姑娘,你放心,我明天过去问问。”   “今天就去吧。”我很着急,我怕她出什么事情。   李济生为难道“兄弟,省党部的人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你让我现在去啊?”   “那就开完会,开完会就带我去,行不行?”   李济生点头“行行行,先开会,开会重要。”   李济生带着我奔着办公室走,我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方蓝,她是方蓝的女朋友,方蓝不在,我当然要管。   嘎。   会议室被推开,省党部的人一字排开坐着,居然有十个人。   我和石小梅,石小丽进来,省党部的人起身。   李济生给我们介绍。   “这位是代表山西省政府的武忠上校,现在在军令部给徐永昌部长当mìshū。”   “这位是山西省党部的负责人廖主席。”   我和廖主席握手,剩下的九个人也都是省党部的人,我都没有记住名字。   我已经了解过廖主席他们的情况,山西省党部被阎锡山赶出山西,在外流亡多年,早已名存实亡,毫无影响。   而廖主席只是其中一个派别,因为有中央的靠山,决定撇开省党部其他人,单独与山西省政府联络,重新进去山西,其实就是篡位夺权。   可省党部的其他人实在不争气,什么也办不成,中央只能指望廖主席或可一鸣惊人。   因为国民党在北方的影响力太太弱小了,中央迫切的希望党能够进入北方。   谈判其实很简单,各自说出各自的利益诉求,然后商量。   廖主席是个三十多岁的干练中年人,他直接开口。   “武上校,经过我们多日的努力,中央党部已基本确定这次会议的方针,我们可以为二战区增加军事援助和军饷,但是其中的艰难,作为军人您比我更清楚,这么说吧,十二个师说破大天现在也拿不出来。我们的极限是现在tígòng三个师的装备和四万人的军饷,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能力了,您也要体谅我们的苦衷,在中央,我们的影响力实在有限。”   我点头,我心里着急,所以我说的很直接。   “廖主席,我是军人,喜欢痛快,这么说吧,山西政府的底线是省党部进山西可以,党主席必须由赵戴文担任,总干事必须由梁化之担任,剩下的党委成员,由双方各派一半,然后具体的工作,由双方合作。”   廖主席当即就同意。   “和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省党部应该作为一个fúwù人民的机构,以前省党部的做法实在过分,从不考虑地方政府的实际情况,一味蛮干,导致省党部民心丧尽,我们也一样希望能有山西高层,有名望的人领导省党部,开辟一个新局面,让赵戴文先生担任主席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我全力支持,赵戴文先生作为同盟会成员,革命元老,党的朋友和伟大的自由先驱,党非常欢迎,而梁化之我也是非常熟悉的,他的才能在山西几乎无出其右,担任总干事一定能大力发展党组织,这个要求都是可以同意的,不需要商议。”   我没有想到他同意的这么干脆,其实,作为一个考虑全局的人,他早已经猜到会是什么结果。   山西政府的条件很苛刻,却也在情理之中。   我说“好,只要同意这一点,谈判就有进行的前提,那么现在关键就是军援,山西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这半年的抗日战争,晋军几乎全军覆没,此刻迫切需要中央支持,十二个师的军援我也知道一时半刻不可能全部拿出,但是山西的局势,诸位一定要想清楚,山西,是北中国的关键,影响着半个中国,十二个师,也不够稳定山西局面,所以,这个要求必须同意。”   廖主席点头“上峰对山西局势是非常关注和焦虑的,原则上同意在能力范围内最大程度的支持,十二个师,只能先期拨付三个师的苏联装备,然后明年再拨付三个师,后年拨付两个师,也就是一共八个师的装备,分期拨付,而四个师的军饷则长期拨付。余下的四个师的缺额,我们必须向上峰再次申请,但是即使答应,怕是三年之内也很难增加了。”   我点了根烟,说“这个事情,对双方都有利,咱们也不用来虚的,十二个师必须答应,可以三年内拨付八个师,剩下的四个师在五年内看时机拨付,军饷按照战前晋军的状况,完全可以自付,但现在很困难,正是最需要中央的时候,这个时候中央不助,要等什么时候?中央能够支持六个师军饷的话,咱们就把这个事情做成。”   廖主席点点头“说实话,我们也非常急迫,你的要求还是稍微出了一点我们的预料,但是出入也不算很大,六个师的军饷应该可以谈,但是装备真的非常有限,我不敢保证,我会和上峰争取,这样,我们内部先开个会,然后尽快找时间再进行谈判。”   我站起身和廖主席握手“好,就这样。”   会议谈的非常短也非常快,因为我很着急,周小青在中统,我必须先摸清她的情况。   其实那个时候装备是最重要的,军饷,就是钱,钱,就是纸,对于政府来说,钱很重要,但是战争情况下,枪比钱重要一万倍,因为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装备,尤其是苏联装备。   所以,十二个师的装备是一定要拿到的,至于军饷,按现在的贬值情况,谁也没办法保障。   会议一完,我让石小梅和石小丽回办事处把会议结果通知秦处长,然后拉着李济生火速赶到了中统局。   我给了李济生五十块银元,他去找情报处处长打听情况。   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什么情况。   我在中统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李济生出来后,拍着我的肩膀“没事儿没事儿,哎,打听到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已经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济生说“这个周小青这两年写了不少**反党的文章,影响虽然不是很大,但也不小,这次局里想抓个典型,杀一杀文人的锐气,所以要向法院提起公诉,然后公审,判个四五年的就没事儿了,不会死的。”   我还是很烦躁,我问“就不能想想办法弄出来?”   李济生想了一下“找人吧,我特么就是个处长,说白了啥也不是,打听个消息还行,捞人我可没那面子,你去找找徐永昌部长吧,他要递个条子,不敢说立刻放出来,至少在里面不会受罪。”   我知道李济生能帮我打听消息已经够意思了,这已经是大忙了。   我问他“哥啊,要是哪儿需要花钱还是干啥,你跟我说,你在这儿待过,门道你都清楚。”   李济生就笑笑说“县官不如现管明白吗?先给情报处处长塞钱,下面的人就不会下狠手,然后再找关系找蔡文侯蔡局长,这个案子是他拍板的,他是关键。”   我把身上的两百四十块都拿出来,问他“够吗?”   李济生挠挠头,说“还差一点,怎么着也得四五百的,里面情报处的上下都得给,处长怎么也得给两百,副处长和主管拘押的队长,哪个能不给?”   我很着急,可我现在只有这么多钱,这还是秦处长给的经费。   “这样,你先给处长递上去,然后给下面管事的递上去,剩下的,你先特么给我垫上,我找来钱再给你,人要紧啊,哥。”   李济生看我这样说,也咬牙道“这样吧,我就先拿这张老脸顶上,你要有钱就还我,没钱,我这张脸就当白贴了。”   我握住李济生的手“哥,谢谢,真的谢谢。”   李济生再次进了情报处,上下一翻打点,又是三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我想请他吃个饭,但他今天女儿过生日,要回家,我拉住他的手再次感谢,耽误了他陪女儿。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和郝兵那是正经多少年的朋友,我收你钱,那是这里的规矩,但咱们也是朋友,能帮的,哥们儿肯定帮忙,行了,今天肯定是见不得周小青了,明天吧,明天你来,说我的名字,应该能见到。”   李济生是个混的很开的人,这样的人通常都不算坏而且通常都能办事。   我在想,该找谁帮忙?   可似乎只有徐永昌一个人有这个能力。   我连夜去了徐永昌家,敲了门,徐部长问“谁啊?”   “伯父,是我。”   “进来吧,门开着。”   我推门而入,然后愣住,只见中宣部陆部长正和徐永昌坐在沙发上聊天。   陆部长看到我,还打招呼“来,武忠,快坐。”   我尴尬的笑笑,我真没想到陆部长能在这里。   徐永昌说“臭小子,来坐吧,陆部长正在这儿查你的身世呢。”   “老徐,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徐永昌就说,“好,不跟他说。”   我很乖巧的走过去,对他们点头“伯父好,陆阿姨好。”   徐永昌说“坐下说吧,什么事情,要现在过来。”   我看了下陆美琪,也就是陆部长,然后说“急事儿,那个写花园口的方小青被中统抓了,然后我跟她是朋友,而且他男朋友也是我朋友,事情很急,我没有办法,所以半夜跑过来。”   陆部长立刻说“中统情报处的?她是犯了什么事吗?”   我说“就是写过几篇激烈点的文章,然后这次撞枪口上了,中统的蔡文侯局长要拿她当典型,要公审。”   徐永昌沉思了一下“蔡文侯?没听过这号人啊。”   陆部长说“我倒是听过一些,据说这个人性子特别硬,做事飞扬跋扈,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徐永昌问陆部长“这个人,底细怎么样?”   陆部长摇头“你别问我这些,他的底细我不清楚,你也知道,我是中立派一个人,从不参与派别,也搞不清楚你们这些什么什么派的,乱七八糟,你自己找人去问。”   徐永昌苦笑一声“我也就认识几个老头儿,现在的年轻人是真不认识,不要说什么派系,我也没有派系,武忠啊,这样吧,明天让郝兵去打听打听,看看什么情况再说。既然是公审,那就不会秘密做事儿,安下心,稳住。”   我只能点头“好,谢谢伯父。”   徐永昌问我“你和省党部的事情谈的怎么样?”   我说“大致差不多,还需要双方再争取一下,应该问题不大,比较顺利。”   “嗯。”徐永昌满意的点头,对陆部长说“你看我这侄儿,年纪轻轻就被阎主席委以重任,和省党部对接事宜,前途还是很光明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我就有点蒙,话题转移的太快。   陆部长也开心“那当然,我就觉的这孩子不错,就是脸皮薄点。”   我就抗议“伯父,你这是干啥?”   “没什么,陆部长来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徐永昌笑的很有深意。   我连忙解释“伯父,陆阿姨,我是有女人的人。你们可别瞎担心了,我和孙文慧就是普通朋友。”   陆部长惊讶了一声“啊?有女人了?结婚了没有?”   我说“还没有,不过已经定了。”   陆部长显然很遗憾“哎,可惜啊,慧慧都二十九了。”   徐永昌却说“陆部长,儿女之事,总是变化的很快的,再者说,今日虽是一夫一妻制,可这个世道,总还是有多妻的。”   陆部长就指着徐永昌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让我女儿给别人做妾,那是万万不能的。”   徐永昌就说“谁说让她做妾?”   陆部长考虑了一下“哎,不管他们了,咱们也是乱担心,他们要是有事情,自然就会成。”   徐永昌似乎很为我的终身大事考虑,他说“父母大人的意见,往往也是很有作用的,这一点,你比我清楚啊。”   “慧慧命苦,我就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只要她愿意啊,我这儿是都同意的。”   徐永昌说“这就对了,人是最重要的,他们要是能成,能过的好,你管他怎么样,那是他家里事,他要是敢欺负你女儿,不用你,我帮你揍他,我揍不了他,你就给阎锡山拍电报,总有人能收拾他。”   陆部长说“也是,有你们看着,我也放心,就是这男人花心的毛病,实在是个大难题,哎,武忠啊,你可不要随便招惹女孩子,那都是债。”   “阿姨,我跟孙文慧真的没有结婚的那种想法。”   “说什么呢?”徐永昌呵斥我“不要辜负陆部长一片好意,就算你们成不了,你也得讨好你陆阿姨,再怎么样,她也是你朋友的母亲,是你阿姨,以后多和你阿姨走动走动,这是命令,听见了吗?”   我只能答应“是,伯父,一定要好好讨好陆阿姨。”   陆部长就在旁边笑“哈哈哈,那我先替我女儿把把关。”   我当然不可能跟陆阿姨说你女人只是我的地下qíngrén。   我要说了,我估计陆部长能掐死我。 第四十一章,无法通融   显然陆部长和徐部长两位大员是很希望儿女们能成好事。   徐永昌很无耻的把我卖了。   可我却不能不接受,更何况,我真的睡了陆部长的女儿了。   夜里我从徐永昌家出来,然后到听风楼接杜雅娟下班,她搂着我的胳膊回家。   今天她没怎么喝酒,心情也不错,回了家还给我做了一锅排骨汤。   我躺在阳台上,愁眉不展。   她坐在我身旁,问我“心里有事情?”   “哎,一个朋友被中统抓了,可能要判刑,今天找了人去打听,怕是很难救出来。”   她说“你是上校,还在国防部,应该认识些很厉害的人啊。”   “认识个屁啊,就认识徐永昌一个,可是也不能让人家豁出去帮我吧?能帮多少算多少,都是情分。”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这种事情我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你们这种高级官僚都搞不定,我更没有办法,但是,我觉的吧,尽人事,听天命,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来,喝口汤。”   我接过排骨汤,“哎,有时候想想,那些文化人,真的比我们还难,又要讲真话,又要被压迫,还不如我们痛快。”   “每个人活的都难,活好自己就已经不错了。”   我喝了一口排骨汤,“你还有没有钱?”   我其实不愿意跟一个女人借钱,但我真的需要钱,李济生帮我垫了两百块,我必须要还,可我真的没钱,刚跟秦部长要了五百块,转眼就没了,我不可能再去找人家,徐永昌,用他的话讲,他根本就不用花钱,再说,让人家帮忙就不错了,再找他借钱不合适。   李公朴他们的条件更难,他们开销太大,报社也不挣钱,大家都快吃不起饭了。   她说“你要多少?”   她答应的很痛快,可是她越痛快,我越不好意思要。   “算了,明天找郝兵借吧,他有钱。”   杜雅娟又问了一句“是不是需要很多?”   “嗯,不是个小数目,哎,没事儿,能借到,就是这事儿太烦心了,这个女孩子是我朋友的女朋友,那个朋友在西安,我在这儿要是照顾不了她,不好交代啊。”   杜雅娟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相信你。”   我苦笑,任江风吹着我烦躁的心,我终于放松下来,闭上眼,静静的躺着。   啪。   杜雅娟点着了一根烟,塞到了我嘴里。   隔壁老罗忽然穿着一个裤衩子跑到走廊,然后他媳妇儿把被子,枕头也扔了出来。   “今晚别想进来睡。”   老罗被赶到了阳台上,也看到我俩看着他。   他尴尬的打招呼“呵呵,外面凉快,今天在外面睡。”   杜雅娟就说“晚上可别冻哭了。”   “嘿嘿,不会,不会。”老罗一边说,一边在地上铺好被子,躺下。   “哎呦,睡觉喽,明天还要上班,还要养活这个死婆娘,睡觉睡觉。”   我无奈的笑,老婆很怕他老婆,但是也很爱他老婆。   我转头问杜雅娟“娟儿,你不能把我赶出来吧?”   杜雅娟就笑“你要是敢娶了我,我天天让你睡阳台。”   我把脸一沉“哼哼,我让你一辈子都嫁不了。”   “坏人,你个坏蛋。”   香烟弥漫着我的视线,也模糊了我的人生。   哎,还是睡觉吧。   我站起来,走到杜雅娟身边,把她抱起来。   她问“你干嘛?”   我不理她,对着老罗喊“老罗,我们也睡觉了啊。”   “睡嘛,睡嘛,大家一起睡。”   杜雅娟笑着搂住我的脖子,“你是故意气他还是想抱我。”   “都不是,我是要睡你。”   我把她扔在床上,就脱她的衣服,她很配合的一件一件脱光,然后钻进了被子。   我笑着亲了一口她的脸,“睡吧。”   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就看着我,安心的闭上眼睛睡觉。   早上醒来后,给她买好饭,然后偷偷亲了一口,用舌头蹭开她的嘴巴,她没醒,却配合的很默契。   所以我猜她是装睡。   我在军令部等到了郝兵,郝兵今天状态不是很好,似乎昨晚睡的不好。   他说“徐部长都跟我说了,走吧,去找蔡文侯,我跟他聊聊。”   其实这就是差距,李济生是处长,级别比郝兵还高,可是郝兵身份不一样,他是徐永昌的机要一号mìshū,他可以直接找任何局级部级领导。   其实我的身份也可以,但郝兵却能够真的代表徐永昌啊,别人才会真正的重视。   我看他情绪不对,就问他“哥,你是怎么了?出事儿了?”   “哎,老母亲过世了,想回都回不去。”   我心中也是悲伤“哥,节哀啊,你等我回去,有机会的话帮你去看看。”   郝兵点头“对,帮我去看看,家里还有两个哥哥,这辈子都没沾我什么光,却把老母亲伺候了几十年,哎,子欲养而亲不待,是真特么的难受啊。你知道吗?不是那种痛苦,是难受,压抑的难受。”   我搂住郝兵的肩膀“你放心,我一定去想办法去看看。”   中统副局长办公室。   郝兵一个人进去,我在门口等。   “蔡局长你好,我是徐永昌的一号mìshū郝兵。”   “郝mìshū,坐,坐。”   蔡文侯很瘦,很高,总有一米九的个子。   “郝mìshū来是徐部长有什么指示吗?”   郝兵点头“来打听打听周小青的事情。”   蔡文侯立刻就明白了,他想了想说“徐部长来问,那我当然得说,这个周小青啊,的确没什么大罪,可是呢,人已经抓了,影响已经闹出来了,而且定了要公审,所以,程序还是要走的,至于刑期嘛,还关关两天,中统的面子和政府的面子总得过的去嘛。对吧,郝mìshū,也不能让我太为难啊,这个事情,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是整个中统的事情。”   郝兵笑了笑“好,明白了,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   郝兵从屋子里出来,叹气一声,摇头。   “不行,蔡文侯不放人。”   我急问“那他想怎么办?”   郝兵说“中统局的人还是不大怕国防部,他坚持要走程序,谁也没有办法。”   我就问“走程序怎么走啊。”   郝兵想了想“公审的话肯定会判刑的,但正因为是公审,所以不会出现什么虐待的事情,而且吧,已经有人给周小青说话了,就是判,也判不了多久。”   我颓然叹息,哎,事情只能是这个样子了,公审和判刑应该是躲不了了。   我拉住郝兵的胳膊“哥,有两百块没,昨天打点中统局的人,用了李济生两百块。”   “这么多?”郝兵问了一声,然后点头“行了,晚上我给他吧,你发了工资再还我。”   我就问郝兵“哥,我一个月工资多少?”   “八十块。”   我心里一惊,乖乖,比我在山西高了三倍啊。   “行,发了工资都给你。”   从中统总部出来,我和郝兵分开,我去了情报处的大楼,报了李济生的名字,真的可以探视周小青了。   空荡的走廊里是一道接一道的铁门,旁边的警卫室里是荷枪实弹的警卫,连过四道铁门,转入地下室,再开一道防爆门,里面是走廊,左边是办公区,右边是拘押区。   中统情报局的牢房非常严密,因为他们抓的都是有影响力的人。   我被带到接见室。   周小青也出来了,她眼圈发黑,似乎很久没有睡过了。   警卫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俩。   “小青,我现在没办法救你出去,中统的意思要公审然后判刑,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我会再努力找找关系,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情。”   她脸色非常平静,就像手上没有戴着shǒukào一样。   “方蓝来了吗?”   我一愣,“我已经想办法通知他了。”   她点点头,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一个内心非常坚强的人。   她说“让他来看看我吧。”   “好,我一定会让他来的。”   周小青的平静出乎我的意料,“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会面对什么,我早有心理准备。”   我向她保证“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服刑一两年。”   “好,我知道了,就这样吧,我想休息了,谢谢你来看我。”   我愣了愣,“好,那我先走。”   我看着周小青离开,她是个为了自由绝不会妥协的人,她的平静反而更让人担心。   我离开了中统局。   方蓝,你怎么还不来。   我蹲在街上,忽然觉的好无力。这个国家怎么了,总是迫害些无辜的人,总是迫害些没有能力反抗的人。   我不知道谁还可以帮她,徐永昌都没有办法让她出来,还能找谁?   只能等方蓝了。   军统局局长办公室。   戴笠望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也是十分烦躁,军统中统同为国家的情报机构,但是双方的摩擦非常大,可谓水火不容。   方蓝死死盯着他,要他救周小青,他怎么办?   方蓝一身黑衣,腰上别着双枪,一脸的杀气,这个年青人,是军统局为数不多的骨干,是戴笠的心腹,是他的兄弟。   “局长,我求你。”   方蓝面色耸动,他在拼命压制着自己。   可戴笠,同样无能为力。   他此刻拳头紧握,他的部下,他的兄弟,在求他,他怎么办。   “方蓝,我以我的名誉向你保证,周小青绝不会受到迫害,如果中统敢伤害她,我扔了我这局长的位置也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方蓝当然也明白,中统的人绝不会给军统什么面子。可他能指望谁?只有他的局长,他为热血报国而来,戴笠以热血报国而用。   “局长,她不该被抓,这个国家,应该允许人们说话。”   “我何尝不明白?我比你更痛心,可我们只是一个情报组织,在国家大事面前我们没有话语权。”   方蓝的眼神里有非常愤怒的火“局长,名利,我已经看淡,女人,我绝不允许被伤害。”   戴笠猛然起身“方蓝,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方蓝从军统局出来,他这次回来,带了西北站刺杀组十条铁血汉子。   “站长,怎么办?”   “找武忠。”   我和杜雅娟的家里,十个特工站在屋里,我和方蓝在阳台,望着滚滚长江水。   方蓝这个人骨子里有一种杀气,在太原的时候表现的淋漓尽致,但是他的兄弟死后,他受了太大的打击,他已尽力将那股杀气掩盖。   现在,他又怒了。   “武忠,你知道吗?从方小青出生的时候我就认识她,她今年二十一岁,我就认识了她二十一年,她的父亲死在战争里,她的母亲瘫痪在家十年,她十七岁的时候成了孤儿,一个人,在这偌大的世界里撑着,她跟我说,她活的太孤单,这世界就像是别人的,不是她的。”   我重重的抽了口烟。   “我已经让徐永昌的机要mìshū去找过蔡文侯,可是蔡文侯不放人,必须要公审,我早上见到了周小青,她很平静,她说想见你。”   方蓝嘴角扯起嘲讽“蔡文侯?”   我点头“他是中统副局长,是他卡着周小青的案子。”   “我去找他。”   我按住方蓝,我知道方蓝是个会冲动的人。   “先去见周小青。”   他顿了一下。   “好。”   杜雅娟在屋子里给特工们倒茶喝,方蓝忽然笑了一下“我只是想,有个女人。”   杜雅娟抬头,愣了一下,对着方蓝点头。   方蓝也对着杜雅娟点头“走,中统局。”   方蓝带着特工们离开,杜雅娟拍拍胸脯“呼,他们怎么这么严肃?”   “这些人,都是shārén的人。”   我和方蓝一起去了中统局,中统局是不让外人带枪械进去的,所以特工们都在门外等,我带着方蓝去了情报处。   方蓝坐在接见室。   他是个shārén的人,本来早该忘记恐惧,可他现在在抖,身体抖的厉害,因为他没有办法。   门打开,周小青走了进来。   “你来了。”   “我来了。”   周小青忽然走到方蓝身旁,握住了方蓝的手。   “别怕,我不会有事,武忠都说了,最多也就一两年,然后就出来了。”   方蓝眼圈一红,“我只是觉的自己没用。”   周小青就说“武忠请了徐永昌都没用,你一个军统的站长,能有什么办法。”   方蓝望着周小青,心里特别难受“你早就知道我在军统,早就知道我是特工,对不对?”   周小青就笑“你这个傻子,只能骗的了自己,哪能骗的了别人。”   方蓝抱住了周小青,“小青,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周小青也是忽然就哭了。   “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终究是我自己,我想要自由,你明白吗?自由!在这个国家,我却看不到自由的光芒,连一点点希望都看不到,所有人都疯了,都疯了。”   方蓝抱的更紧“可你有我啊。”   “是啊,我有你这个大傻瓜啊,你知道吗,我进来以后很怕,不是怕我会出事,是怕你会担心,你一直为我担心,我很难受。”   “我不担心你,让谁担心你。”   方蓝从不后悔找了周小青,哪怕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可他们还是在一起了,不因为别的,只因为爱情。   从思维出现的那一刻,爱情,就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美丽的东西。   他们聊了很久,很久很久。   方蓝从情报处出来的时候脸上有明显的泪痕。   这个悲伤的男人让人心疼。   或许,就像叶晓雪离开我的时候一样。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直接去了蔡文侯的办公室。   蔡文侯最近很烦躁,也很愤怒,一个小小的周小青竟有许多人来说情,文化界的名流一个个递抗议信,中统局里也是一片异声。   可他不能退缩也不能妥协。   他有他的原则,他认定的事情,谁也别想强迫他妥协。   方蓝进了办公室,直接说。   “蔡局长,求您了,周小青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看着她出事,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求您了。”   蔡文侯皱着眉头,一个军统的站长在求他。   “你是军统站长,是党国骨干,怎么会和周小青这种攻击政府的人厮混?啊?这样的人,你应该接触吗?”   “蔡局长,无论如何,求求您,对她网开一面吧,她只是个女孩子,想法有些激烈,我愿意替她赔罪,求您了。”   “赔罪?怎么赔?让她公审,就是对国家最好的赔罪,你也不用再说了,公审绝对不可能取消,判刑也一定会判。”   方蓝茫然无措,他无能为力。   “蔡局长,真的不能通融了吗?”   “我已经很通融了,公审的时候,判她两年,然后服刑的事情,就不归我管,你们想让她出来,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出去吧。”   方蓝失魂落魄的从蔡文侯办公室出来,今天的太阳,怎么这么刺眼。   让这个坚强如山的男人,也弯下了脊梁。   我看着他的样子,知道没有谈成,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走吧,找个地方喝酒去。”   “就去你家里吧。”   方蓝的特工们在我家附近找了旅馆,我和方蓝买了五瓶酒。   他需要好好喝一场,我也想好好喝一场。   这个世道,男人真的太难了。 第四十二章,车祸   杜雅娟看我们拎着五瓶酒回来。   她立刻去做饭,我和方蓝坐在了阳台上,打开酒。   方蓝举起一瓶白酒仰头就往下倒。   噗。   她喝的太猛,喷了出来。   “武忠,你知道吗?我那些兄弟死在太原的时候,我特么好恨啊,不是恨你们,不是,是恨我自己,为了利益,为了前途,我不光赌上了自己的命,也害死了我所有的兄弟。呵呵,现在想想,我特么真是煞笔,我要那前途有什么用?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死在眼前,我特么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啊。”   我何尝不是,“每个人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都一样,都一样啊。我看着我几百几千几万号兄弟躺在日本人的枪口下,我能怎么办?我特么报不了仇啊,报不了啊。”   方蓝又灌了一口酒“好累啊,这个世界怎么了,把人都弄疯了,不疯的人都不应该活着,我真恨不得掐死那个蔡文侯。”   我何尝不想掐死叶晓风。   方蓝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废物,废物,真特么废物啊。”   我倒满一杯酒“来,方蓝,敬这狗草的世道,干。”   “敬这癫狂的岁月,干。”   砰。   我们一饮而尽。   滚滚江水,可看见男人落泪?   “干!”   “干!”   哪有什么话好,干了这杯酒吧,人生总有尽头。   方蓝已经喝完一瓶,打开了第二瓶。   杜雅娟端来两盘菜,望着两个狂饮的男人,她不劝,也不话,只是坐在了旁边。   方蓝是个很孤僻的人,陌生人或者没有关系的人他从不关心,所以他也不和杜雅娟话,只是喝酒。   杜雅娟见过太多伤心的男人,所以她明白,只要静静的看着就好。   “方蓝啊,周青是个好姑娘,等她出来了就娶了她吧。”   方蓝想了一想,忽然笑了“娶,娶,你来给我当伴郎。”   我就“不要在重庆,就在西安,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对,离开这儿。”   话还没完,方蓝已经醉的不成样子,往厕所去吐了。   杜雅娟问我“这个男人也是个好人吗?”   我“大概比我早好些。”   “看来,做个好人真的难。”   我点头,“是啊,所以好人才会这么少。”   方蓝躺在了我的床上睡去,我也醉的不行,趴在了杜雅娟怀里。   她摸着我的头“傻子。”   我躺在杜雅娟的床上睡着,杜雅娟坐在屋里,望着两个醉的一塌糊涂的男人,笑了。   因为她看到的不光是伤心的男人,她看到的是伤心的好男人。   杜雅娟今决定不去上班,两个男人需要她看着,她不想出去,她忽然感觉自己家里真好。   咚,咚,咚。   入夜的时候门被敲响。   杜雅娟去开门,是一个壮实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布衣,显的很急促。   “武忠是在这里吗?”   杜雅娟问“你是?”   男人咧嘴一笑“我是他的团副,板头。”   杜雅娟打开门,让板头进来,板头一看床上的两个男人,惊呼一声“呦,你俩打仗了啊?都躺着干啥?”   杜雅娟“他俩喝多了。”   板头把身上的包放下,过去踢了方蓝一脚“蓝蓝,起来尿尿了,嘿,真喝多了啊。”   他又过来拍了拍我的脸“武忠,你媳妇儿跟人跑了,喂,煞笔,起来了。”   我迷糊着推开他“滚。”   板头恨恨的站起来“我草,你这么急叫我过来,老子以为你要杀人,结果你特么喝多了,有病啊,老子怎么办?”   杜雅娟就笑“你等会儿吧,他们一时半会怕不会醒。”   板头就问“那你是谁?”   “这里是我家。”   “那他俩为啥躺这儿?”   杜雅娟“武忠是我的朋友。”   板头脸色变的鄙夷“是不是武忠勾搭你?我跟你,这子最不是东西了,见了女的就勾搭,一个都不放过,畜生啊简直就是。”   我听见板头在吵,拿起枕头砸过去“滚。”   “看,这货真不是个玩意儿。”   板头和杜雅娟闲聊着,板头把剩下的饭菜吃了,一直到十点我才醒过来。   他正躺在阳台上和我的杜雅娟聊,杜雅娟笑的很开心。   我生气的走过去,“不许笑。”   杜雅娟就忍住笑。   我问“又我什么坏话?”   杜雅娟就“他你是抠门货,哈哈哈哈。”   我没好气的走过去,坐在了杜雅娟的腿上,“板头,你是不是觉的在这儿我收拾不了你?”   杜雅娟伸手抱住我的腰。   “武忠,你到底有多少女朋友?”   “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杜雅娟问“那你是想多还是想少?”   “你管我啊?”   我问板头“带钱来了吗?”   板头脸一拉“我就知道你没好事儿,我就带了三十块,再多一毛也没有。”   我于是和他了周青的事情,他很生气,也很愤怒。   我又和他了秦处长生意的事情,他就开心了许多。   “嘿,抠门货,这个生意有赚头啊,让孙局长联络一下苏联人,迪化就有苏联人的外贸公司,让他们把货拉到迪化,咱们跟着援华物资的军车一路到西安,然后让西北实业的安排,从西安拉到重庆,交给他们,公司抽一半,剩下的一半对分,就是挣四分之一的收入,一万块的投入,挣两万,分五千,可以啊,有干头,傍着西北实业和援华物资运输线,没人敢动货,能行,能干。”   我“这个事情交给你,你明去和秦处长谈,老子是什么都不懂,你必须整明白了,这个事情你负责,谈好了就干,谈不好就滚回山西去。”   板头想了想,“这个买卖的关键在于运输,西北军阀割据,物资流通的税收太高,所以阻断了贸易,土匪也是麻烦,咱们必须跟孙局长和梁部长这边沟通好,只要运输线弄好,其他都是问题,不过,还要找点人,没人具体干也不行,这人不光要可靠,还得有点儿能力,懂吧?”   我点头“你就负责谈,人好?”   “行,就这么定了,你先告诉我,今晚我睡哪儿?不能睡阳台吧?”   “找个旅馆去,这儿我都没地方睡了。”   板头生气的站起来“我就知道,出力不讨好,起开,老子找地方去了。”   板头出去找旅馆了,我又感觉有点困,我靠着杜雅娟的头。   “今晚上我要睡你。”   “好,给你睡。”   “吻我。”   “不。”   她使劲儿的扭开头。   我把她抱起来,扔到了床上,脑袋又疼起来,衣服也没脱就睡着了。   冯凯在医院躺了几,今,他要回家了。   冯局长工作繁忙,自然没有时间接他,冯涛也在上班,就让他夫人沈淑敏和妈王彩霞来接。   妈对冯凯总还有三分疼爱,大嫂则对冯凯冷眼相向,但是今的冯凯却没有了从前的畏惧。   妈扶着冯凯出了院,沈淑敏就在后面跟着,言辞颇为轻蔑。   “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儿,一家人被你搅的不安宁。”   冯凯只是笑笑“呵呵。”   回了家,家里很空荡,父亲母亲,哥哥嫂嫂都住在楼上,只有他自己住在楼下,客厅里,大嫂还在埋怨。   “这冯凯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不知道上进,你,家里为他的费了多少心,他还是这个样子,让我怎么他?”   王彩霞安抚她“声音点儿,毕竟是一家人。”   “哎,怎么就会和他成了一家人,真是倒了霉了。”   这些话冯凯已经听了很久了,他已经麻木了,此刻他的心里毫无波澜。   外面的防空警报响了起来,他望着日军战机在上飞,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沈淑敏问王彩霞。   “妈,明要去南山寺拜佛,你还是不去吗?”   王彩霞“我信主,就不去拜佛了,你们替冯凯祈福吧。”   沈淑敏叹气,“我也是真不想去啊。”   冯凯听着屋子里的话声,渐渐睡去,妈进来看了看,给他盖好被子。   第二,气晴好。   冯涛开着车,带着沈淑敏和冯局长,冯凯一家四口人往南山寺祈福。   车里,冯局长训斥着冯凯“那武忠是阎锡山的侄儿,徐永昌的秘书,还是师长,你以后不要再去招惹他,咱们惹不起,知道吗?你你这么大人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我混到今容易吗我?没有我,你早死了,今去佛祖面前,好好忏悔你的罪行,好好求佛祖宽恕,以后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听见没有,你想气死我啊。”   冯凯静静的忍受着父亲的训斥,他不话,他只是望着窗外。   前排副驾驶沈淑敏也话“弟,家里人已经够为你费心了,你以后长点心吧。”   冯涛呵斥沈淑敏“你少两句吧。”   “凭什么不让我?”   一家人在争吵中去了南山寺。   无量大殿,如来佛祖。   冯凯跪在那里,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佛祖,你真救的了我吗?”   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从来没有人真正理解他,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他和佛祖了很久很久,可是佛祖什么也没有回答,佛祖当然不会话,人生的答案只有自己寻找。   他最后请人算了一卦,是上上签,一切从流,上上之善,呵呵,他自嘲的笑笑。   “哥哥,回去的时候我开车吧。”   冯涛一愣,看着弟弟,“好。”   汽车从南山寺出来,沿着山路向江边走去。   冯凯问冯涛“哥,你人死了是不是还会有魂儿?”   冯涛感觉弟弟的状态还是不对,“那没人知道,不要想这些了,好好开车。”   冯凯又问沈淑敏。   “嫂子,你死了会不会也会变成鬼?”   沈淑敏心里瞬间一惊,忽然有恐惧涌上来。   “弟,你胡些什么。”   冯凯就笑,笑的非常阴沉,仿佛就是一条恶鬼。   “父亲,咱们一起去死吧。”   冯局长瞬间心里一震“冯凯,你要干什么。”   刹那间。   汽车冲出了公路,向着长江冲去。   冯涛握住方向盘“冯凯,你疯了啊,别这样,别这样。”   他只是死死握住方向盘,嘴里疯狂的喊着“死吧,一起死吧!”   沈淑敏猛的推开车就往下跳。   冯凯一急,也推开门跳了出去,汽车猛的腾空,冲进了长江里。   通!   汽车一头扎在江水里,直接进了水中,消失不见,长久没有见到有人出来。   冯凯苦笑一声“这下,你们安心了吧。”   他回头,沈淑敏正惊恐的往前爬,她的腿刚才跳车的时候扭断了,她站不起来,拼命的爬。   “冯凯,你疯了,你疯了,别过来,我求求你别过来。”   疯狂冷哼着,一步一步走到沈淑敏身边。   “怎么不骂我了?你不是一直喜欢骂我吗?啊?接着骂啊。”   沈淑敏吓的大哭,不停的往前爬“我错了,冯凯,我真的错了,你别过来,我求求你,你别过来啊。”   冯凯拉住沈淑敏的腿,使劲拉着往江边走。   “救命啊!救命啊!冯凯,你个疯子,你不得好死啊,你死无葬身之地啊。”   冯凯笑“呵呵,你放心,你死了,我不会埋你的,我就把你放在野地里,烂成一堆臭肉。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把沈淑敏拖到江边,从坡上直接扔了下去。   沈淑敏翻滚着落到江水边,冯凯跟了下去。   沈淑敏摔的发昏,嘴里还在骂着“畜生,魔鬼,你是个疯子,疯子。”   冯凯抓死了沈淑敏的头,一把按进了水里。   “骂啊,接着骂啊,不要停,我挺喜欢你骂我的,本来我想跟你们一起死,可我现在忽然不想死了,我想看看这个世界能把我怎么样。”   “呜呜呜呜呜呜。”   沈淑敏头被按在水里,拼命的挣扎。   冯凯死死按住,不让她动。   “你,你们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我?父亲从就不喜欢我,一直打我,我的亲哥哥,呵呵,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打成这个样子,你呢?你一个外人,嫁进我们家,还看不起我,骂我,你你一个女人,怎么就不能善良点呢?”   他自顾自的着,沈淑敏已经渐渐不挣扎。   她趴在水里,再没有了动静。   冯凯忽然暴怒,她按着沈淑敏的头狠狠的往水里砸了几下。   “该死,你们都该死。”   一场车祸,让冯家三死一伤。   有路人发现江边躺着两个人,立刻报了警,警察把昏迷不醒的冯凯送到医院,把沈淑敏放进了太平间。   警察找了船在河里打捞,最后只找到冯涛的尸体,冯局长被水冲走了。   灭门之祸让冯局长的妻子王彩霞瞬间奔溃,她瘫软在医院的太平间门口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冯凯因为溺水昏迷了五。   当他醒来的时候冯涛和沈淑敏已经火化了。   王彩霞已经伤心的不成模样,瞬间憔悴了很多,她一个人操持了葬礼,冯家惨案,一时间成为重庆的新闻。   当冯凯再次回到家的时候,这个家里已经全部是白布围绕。   冯局长,冯涛和沈淑敏的遗像摆在客厅里,对着冯凯微笑。   冯凯走过去,拿起沈淑敏的照片。   “你这下可以闭嘴了吧。”   王彩霞倒在床上,高烧不止,她才三十岁,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只剩下冯凯。   冯凯来到楼上,看着痛苦不堪的王彩霞。   她面色煞白,头发凌乱,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丝绸睡衣。   冯凯走过来,坐在了床上。   王彩霞忽然抬手打他,怒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子?为什么他们都死了?”   冯凯忽然抱住妈,死死抱住她“是意外,哥哥和嫂子吵起来,没有看好路,出了意外。”   王彩霞愤怒的挣扎着。   “我怎么办?他们都死了?让我怎么办?”   她哭的肝肠寸断,冯凯也心中不忍,他紧紧抱住王彩霞“妈,你还有我啊,我会照顾你的。”   王彩霞使劲想推开冯凯,可是她哪里推的开。   “我是你妈,你放开我。”   “我不放,你是我妈怎么了,以后,你就是我的。”   王彩霞忽然变了脸色“冯凯,你什么?你疯了吗?我是你妈,你不要动我,放开我。”   冯凯笑了一声“以后,你还是冯夫人,冯凯的夫人。”   “畜生!”   王彩霞抬手扇了冯凯一巴掌,“你放开我。”   “呵呵,你都我是畜生了,我还能放开你吗?”   “你要干什么?不行!绝对不行,冯凯,快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冯凯猛的撕开了王彩霞的睡衣“你喊啊,整个房子里就咱们两个人,谁来救你。”   “畜生,你个畜生。”   王彩霞跳起来拼命往门口跑。   却被冯凯抱住又扔回了床上,冯凯挡着门,脱掉了衣服,冲了上去。   “冯凯,你个混蛋!滚开!滚开!我是你妈,我是你妈啊,你个畜生。”   冯凯已经把王彩霞的衣服撕了个干净,他按住王彩霞,踢开她的腿,冲了进去。   王彩霞嘶吼“啊!畜生!出来!出来!”   冯凯按着王彩霞的头,在她身上。   “妈,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王彩霞声嘶力竭的呼喊“畜生!畜生!” 第四十三章,约会   王彩霞比冯凯大了六岁,可是依然年轻诱人。   她嫁入冯家的第一,就成为了冯凯梦寐以求的女人。   现在,王彩霞在他的身子下颤抖着,承受着,反抗着。   王彩霞不再哭泣,默默承受,她无法挣脱这个已经疯狂的男人。   他已经感受到王彩霞的身体不再抗拒。   他问“妈,我是不是很厉害?”   王彩霞咬着牙不话。   冯凯就抬手抽王彩霞的脸。   啪。   一道红印。   “,厉害不厉害。”   啪。   又是一巴掌。   王彩霞咬牙怒瞪着他,就是不话。   他终于脱力了,一下趴在王彩霞身上。   咬住了王彩霞的身体,拼命的咬着,像要把她吃了。   王彩霞疼的呼喊“畜生,滚开,滚开。”   “呵呵,你要是不听话,老子就不出去。”   一连两,她已饿的病的不能动,身体极度虚弱,冯凯把她锁在了屋里,去买了药和饭,强迫着她吃。   从那以后,王彩霞就彻底被冯凯囚禁了。   成为他宣泄的工具,他用绳子将王彩霞的手脚都绑在床上,一丝不挂,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昔日冯局长的夫人,沦为了儿子的玩物。   冯家彻底成为了冯凯的,冯家所有的财产都被他变现提了出来。   他现在什么都有了。   可他还是不甘心啊,他想要的不只是这些。   他买了五颗*,趁着夜色来到了杜雅娟的家外面,他望着屋子里的灯光,手中握着*。   只需要将*扔进去,里面的人必死无疑。   他已经隐约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笑声。   在他将要扔出*的瞬间,他停住,然后缓缓放下手。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他对着屋子笑“呵呵,武忠啊,你的对,人应该欺负比自己强的。”   他走了,他终究没有扔出*。   他回到家,愤怒的虐待王彩霞,拿着皮鞭抽她,然后爬上她的身体折磨她。   他肆意的咬着她的身体,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喜欢掐住她的嘴,玩她的嘴,那是他最得意的事情。   周青被关在中统多日。   方蓝去看了她三次,每次出来都失魂落魄。   板头和秦处长也谈了好几,终于有了些进展。   这一,我又奉命拿着军令部的材料去中宣部找陆部长。   宋看到我,调侃着“姑爷,你可算来了,你丈母娘想你好多了。”   我苦笑着“宋姐,你快别笑我了,我都愁死了。”   “哼,我要是你,早乐死了,孙文慧那么好的姑娘,你怎么不知道珍惜呢。”   我求饶“得,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快别了。”   一进屋,陆部长就热情的喊。   “武来啦,快坐。”   我把材料放在桌上,把徐永昌交给我的礼物递给陆部长。   “阿姨,这是徐部长让我送给您的人参,是对养颜特别好。”   陆部长笑着接过去“替我谢谢徐部长,来,坐。”   我坐在沙发上,陆部长就坐我旁边“好伙儿,真好。”   “阿姨,你别这么了,我害羞。”   “羞什么,阿姨能吃了你啊,你下午有时间没?”   我点头“有。”   “好,下午陪阿姨逛街去,给慧慧买两件衣服,送给她。”   我惊讶的张大嘴巴“啊?”   “啊什么啊,就这么定了。”   于是我被迫热情的答应陪陆美琪部长逛街。   陆部长没有带宋姐,就带着我一个人,我们俩坐着人力车到了重庆的商业街,街上很繁华,可路边却都是无家可归,露宿街头的人。   陆美琪也就四十五岁,她十六岁就嫁给了孙文慧的父亲,生了孙文慧,但是后来跟她父亲分开了,只带着她一个女儿过活。   多年前女儿留学出走,她就一个人到了南京打拼,因为孙文慧父亲的关系,她被安排进中宣部,一干就是十一年,终于熬到了部长的位置。   可是这么多年单身一个人,她当然也是很孤独的。   她变的非常热情,拉着我到处逛。   在百货大楼里买了很多衣服。   “武忠,好看吗?”   我欣赏着不是丈母娘的丈母娘“好看,都好看。”   陆美琪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保养的却很不错,到了这里,欢快的像个少女,一点也没有领导的样子。   要是孙文慧知道我和她母亲出来逛街,不知道会不会打死我。   陆美琪居然问我“是我好看还是衣服好看。”   “衣服好看,你比衣服还好看。”   陆美琪开心的笑着“嘴真甜,难怪能哄到我女儿。”   “阿姨,我真没有。”   我已经解释了至少一百遍了。   陆美琪把衣服包起来,递给我“拿着,我去付钱。”   我赶忙“阿姨我给钱吧。”   我身上有从板头那儿坑来的三十块钱。   陆美琪拦住我“买衣服的钱我出,吃饭的钱你出。”   “啊?吃饭?”   陆部长生气的问“怎么,你要让我饿着回家啊?”   “不,不,不,吃,去吃。”   陆部长买了两件外衣,然后给孙文慧买了几件儿,最后给我买了一堆。   她挽住我的胳膊“给你买点儿像样的衣服,和我女儿约会的时候穿。”   “。。。。。。”   “你记的跟我女儿约会一定要大方,跟我就不用了,阿姨有钱,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花。”   “。。。。。。”   “还有啊,不能欺负我女儿啊,慧慧命苦,够可怜了,你要欺负她啊,我第一个揍你。”   “。。。。。。”   准丈母娘出手相当阔绰,一下子就花了一百多块,我两只手都快拎不下了。   陆部长挽着我的胳膊,俨然一对母子。   我穿着丈母娘给买的衣服,心里特别温暖,真的,就像又有了一个妈。   然后我感动的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妈。”   陆美琪笑的更灿烂“好,以后不管是当我儿子还是女婿,反正都叫妈。现在就改口吧,妈送你一个大红包。”   “谁要你的红包,我就要个妈。”   “孙文慧就是给你的大红包,哈哈哈哈。”   我瞬间冷汗就又下来了。   “不要,我就要妈。”   陆美琪成了我的干妈,就很自然的成为干妈。   我和干妈在一家洋餐厅里吃西餐,干妈笑我刘姥姥进大观园。   我“妈,这个好吃就是吃不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太难吃了。”   陆美琪笑的很开心“没事儿,难吃的不要吃,吃你喜欢的。”   “其实吧,我现在就想吃一碗山西面,可是重庆找不到啊,哎,好想我的面啊。”   陆美琪居然“要不回家吃去?我给你做。”   “啊?妈,你会做?”   陆美琪“我只会做刀削面。”   “那就行啊。”   “走。”陆美琪起身就走。   我“等下,我去结账。”   “结过了,快走。”   我只能追着陆美琪走了。   陆部长的家在重庆边儿上,也离中宣部不远,是一座带院子的楼,这个楼可是真的,只有一百平米,上面有两个卧室,下面客厅厨房厕所,很挤。   客厅不大,摆着一张饭桌和两张沙发。陆部长去厨房做饭,我就在旁边捣乱。   她推我“出去等着去,越帮越乱。”   “不要,我要帮忙。”   “那你去炒个菜。”   “我只会炒鸡蛋。”   “那你还是出去吧。”   我“好吧。”   客厅里的陈设很简单,有两张山水画,还有几个柜子,柜子上摆着照片,还有两套茶具。   照片都是陆美琪和孙文慧,我看到了孙文慧十岁的照片,已经亭亭玉立了。   “妈,慧慧这张照片为什么在生气啊,嘟着嘴。”   陆部长在厨房“那是我刚和他父亲分开的时候,她闹脾气。”   “那这一张是她什么时候?穿着吊带裙这个。”   陆部长“那是她十二岁生日,那个裙子就是她的生日礼物。”   从孙文慧十岁到二十九岁,几乎都有照片。   最后一张,是孙文慧和一个军官,那个军官很帅气,穿着少校军服。   “妈,这就是那个杨成旭?”   陆部长“哎,杨成旭特别好的一个孩子,可惜了,刚上战场就死了,死的无影无踪,淞沪那一仗,死了三十万军人。本来杨成旭打完那一仗,就要和慧慧结婚的。”   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就把杨成旭的照片扣住。   我有一张和孙文慧在雪山的照片和一张在华山的照片。   但我不敢放这儿。   我“妈,这张十岁的照片送我吧,真好看。”   “行,你要就拿走。”   我把照片藏在口袋里,陆部长已经端着面条出来了。   “来,儿子,快吃面。”   我抱着一大碗面,呼哧呼哧的扒拉进肚子。   好久没吃到面了,实在太想了。   我就问她“妈,想吃面了来找你行吗?”   “当然行啊。你是我儿子啊,我这辈子做梦都想有个儿子,生个女儿迟早是别人的。”   我已经和陆美琪很好,所以我大着胆子“妈,你这个年纪,再生一个也是可以的。”   她抬手打了我一下“生什么生,有你一个就够了。”   每个人都有伤心事,陆美琪没有再找丈夫,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也不好多问。   “你记的把衣服给慧慧寄过去,迪化那边气不好,让她多穿点。”   “好,我知道。”   “你那个被中统扣住的朋友怎么样了?”   我叹气“哎,那个蔡文侯局长非要公审,谁也不行,看来只能这样了。”   陆部长沉默了一下,“等她从中统出来,换了地方,就好运作了,中统毕竟不好惹。”   “嗯。”我点点头,把一大碗面吃完。   我带着一堆东西回了家,杜雅娟去上班了,板头一个人在我家里,躺在阳台上悠悠然。   “师长,你这真是找了个安乐窝啊,啧啧,有时候真想掐死你啊,你这什么福气啊,到哪儿都有女人。”   我把东西放好,问他。   “跟秦处长谈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基本事情都敲定了,但是我得带着钱去一趟迪化,把事情安排好,等第一批货到了重庆,就安排其他人接手,不过,你得给我压车办事的人啊,我一个人去可不行。”   我笑了笑“人找好了,白这两应该就到师部了,你回师部带上人,然后凑够钱就走。”   “白?就是汾阳黑道的那个白?”   我点头“对,他父亲死后,汾阳的黑道基本也崩了,他手里还有十来个人,你让他负责进货送货。”   板头点头“行,这个白的能力还是可以的,但是重庆也得有个人负责和秦处长对接啊。”   “杜雅娟。”我。   板头就笑“我也猜到是她,那么,咱们就得组建一个公司了,把人员安排好,把股东也分好,这样正规一点,大家一起做这个买卖。”   我坐到他旁边,开始计划我们的公司。   “咱们山西的兄弟只要愿意出钱的都算上,出钱多的算大头,出钱少的算头,怎么分你自己计划一下,张世平,陈冲,郑屠夫你也联系一下,再加上杜雅娟和孙文慧,差不多就这么多吧。”   板头也点头“人多点钱就好了,第一次的经费需要最少一万,就按出钱多少分红,你算两层,孙文慧算一层,你俩出关系,我们出钱出力,然后白就给人家开现钱,一趟一结,咱们的就一段时间分一次。”   “行,基本就这么定吧,你是公司负责人,出什么问题你处理。”   板头“行,不过公司还是你的,大事情还是你了算,不搞什么董事会,就你一个人了算,能干大家好好干,不能干了就撤,简单明了。”   “行,就这么着了,你什么时候去迪化,我这儿有给孙文慧的衣服,你给带过去。”   板头点头“等等我先拿走,后周青要公审,审完了我就走。你也和杜雅娟商量一下给咱公司干活儿的事情。”   “好。”   我问板头“咱们公司叫什么名字?”   板头嘿嘿一笑“就叫大西北货运公司。”   我问板头“有把握吗,一万块对咱们这几个兄弟们可是要命的数目了。”   板头望着滚滚长江“不搏一把,想什么以后。”   我能看的出板头其实心里也很沉重,这个买卖对我们来真的太大,几乎是倾家荡产了。   压力已经压在板头肩膀上。   板头走了,我一个人躺在椅子上。   重庆,终究是个是非之地,尽早完事,尽早走吧。   周青要公审了,省党部的事情也快了,生意的事情也有了眉目。   这其中,最令人担心的还是周青,虽然已明确的知道她会判刑,可是大家心里还是很担心。   我坐到了十一点半,然后出去接杜雅娟下班,我也觉的,她该换个工作了,去歌厅陪酒陪舞,终究不是什么长久职业。   我现在听风楼门口等着,杜雅娟跑出来。   她喜欢晚上挽着我的胳膊回家,她,“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了,趁现在能挽着,一定要挽着。”   我“等我走了你就换个人。”   “哪是那么好换的。”她抗议,“你走的时候一定要提前,我就好好挽几再让你走。”   她似乎已经把我当成她的物品。   这条路已经很熟悉,一路的下坡,台阶,然后拐进巷子,再拐进巷子。   我问她“愿不愿意给我工作?”   她问“什么工作?”   我“生孩子,要生女儿,不要儿子。”   她笑的很灿烂“不要,偏要生儿子,生他七八九十个儿子,吃穷你。”   “呵呵,正经的,我们想弄个公司做外贸,重庆需要一个负责销售的,直接对口西北实业公司,你可以考虑一下。”   她想了想“我没做过,怕做不来。”   我“不用怕,我已经给你物色了两个帮手。”   “什么帮手?”她好奇的问。   “是个双胞胎,两个漂亮的年轻姑娘,一个叫石梅,一个叫石丽。”   她“就是你的秦处长给你找的那两个助手?”   我点点头,想到那两个可怜的姑娘“对,等省党部的事情结束了,我跟秦处长把那两个姑娘要过来,你带着。”   她问“你做的这个买卖大吗?”   “也不算多大,先试试吧,你得给我把好关,我在重庆只有你一个人选,不要拒绝我,我总不能让郝兵给我打工吧?”   “那你准备给我开多少钱啊?”   我摇头“不给钱,白用,行不行?”   “勉强,行吧,钱可以不给,人留下就行,用肉偿。”   我就一只手抱住她,“好,今晚上就让你先验验货。”   她笑“你总是有贼心没贼胆,给你一百次机会了,你都不敢。”   我叹气“哎,不是不敢,是怕伤害你,白白辜负了你,我真的有女人了。”   她生气的问“那你还一惹我?”   “咱不是哥们儿吗。”   她喊着“哪有被你看,被你摸,被你抱,被你亲的哥们儿啊?”   “有啊,你不就是吗?”   她打我,然后快步走。   我从后面追上来,抱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   “跑,你往哪儿跑,跑回家我不也得跟回去吗?”   她回头对我喊“哼,不要你了,让你睡阳台。”   我“不是结婚以后才让睡阳台吗?” 第四十四章,讨论   早上还是六点就醒了,买了早饭,放在床头,穿好黑色中山装,这是陆部长给我买的。   出门,直奔山西办事处,叫上石小梅,石小丽,再去中央党部。   今天要和廖主席进行第二次接触。   中央党部会议室,李济生往边儿上一坐,不再管我们。   廖主席先开口。   “武上校,经过这两天的争取,十二个师的装备可以答应,三年分期拨付八个师的苏联装备加上五个师的军饷,剩下的四个师,可以在战争结束之前相机拨付,但是无法确定日期,我们可以就此计划敲定一个保密协议,协议我们已经带来了,这是我们的极限了。”   我点点头,这已经达到预期目标了。   其实这个谈判具体谈的是我,但是高层之间早有沟通,我的作用不是特别大,就是扮个黑脸,咬住十二个师的装备。   目标已经达成,廖主席递给了我保密协议。   我拿过来仔细的看,协议有三页,内容很多,但是中央的诚意是很足的,一切都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   我签了字,双方各有三份。   石小梅和石小丽带了两份交给秦处长,发回省政府,我留了一份,以备不时之需,我还要在重庆待几天,如果出了差错,我就可以带着协议找中央党部。   廖主席很开心,我和他握手。   后来我听李济生说,廖主席的作用就是谈判,只要谈判通过就是大功一件,然后就升任了,他其实根本就不去山西,这只是他的一个跳板,所以他一手促成了这个谈判。   协议签好的下午,省党部就组织人员北上了。   明天就是周小青公审的日子了。   这几天没有看到方蓝,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去了秦处长那里,就石小梅和石小丽的事情跟他沟通,秦处长的意思是,只要生意能做成,两个姑娘交给我是可以的。   这天下午,我去了军令部,和徐永昌报告了省党部的事情。   “嗯,办完就好,办完了你就在这里再待几天,军令部有的是你学的东西。”   “好,部长。”   “今天晚上跟我去陆部长家,陆部长请客。”   “啊?哦,行行行。”   陆部长,也就是我干妈,已经做了一大桌子菜,是宋姐一起做的,但是做好以后宋姐就走了。   这条街上多是政府要员,路的两头有士兵检查,街上也有士兵巡逻。   我和徐部长坐车到了陆部长家。   徐永昌就像家长领着小孩来看亲家一样。   “喏,人给你带来了。”   干妈穿的很干练,很漂亮,我进门就追上去“干妈,想死我了。”   “嗯?”徐永昌一愣“怎么都叫上干妈了?你小子是有两下子。”   干妈拍拍我的手“好,好,快去坐。”   三人一桌。   干妈特意炒了几个不辣的菜“来,你们山西人不吃辣,今天都没有放辣椒。”   徐永昌说“真是麻烦了,随便有一口饭就挺好。”   干妈就说“胡说,武忠父母不在了,你就是他的家长,他的长辈,当然要招待好你。”   我就问“伯父,你不会是带我来定亲吧?”   徐永昌就笑“那得看你干妈的意思,她要是愿意,你肯定是跑不了的。”   我垂头丧气的晃脑袋“孙文慧要是知道你们瞎闹,肯定会跟你们急的。”   陆美琪一拍桌子“她敢,还反了她,三十岁,她要是嫁不了我就做主了,这是我们的约定。”   “啊?还有这约定啊?”   干妈得意的说道“那是,她离三十岁生日还有两个多月。”   “那就是说再有两个月你就要把她许给我了?”   “你不要吗?”   我苦笑“不是不要,是我跟她真的只是朋友。”   干妈就叹气“哎,强扭的瓜不甜,看来人家你是看不上我家慧慧啊,也是,她都那么老了,怎么配的上你啊?”   我急着喊“不是配不上啊,是我配不上她。”   陆美琪似乎在生气,倒了一杯酒“来,老徐,咱们喝,不管他。”   我看陆部长不理我,急的直拉她的袖子。   嘟起嘴喊“妈,我错了好不好。”   “不好,去给我追慧慧,追不到手,我打死你啊。”   我耷拉下脑袋“你们两个大部长,一天都是在关心些什么啊。”   徐部长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哎呀,武忠,刚想起来一个事儿,国际红十字会中国分会现在成立了医疗救护总队,过些日子要迁长沙,你看你能不能去长沙负责具体安排?拿着军令部的条子,协助红十字会,长沙现在乱的很,你带上军令部的命令,让那里的部队tígòng帮助。”   我问“伯父,什么时候?”   徐永昌想了想说“不一定,要看具体战争发展,如果红十字要去长沙,你就去,如果不去长沙,就算了。”   “好,我会上心的。”   陆部长就说“要是去长沙就太好了,可以住我家,长沙我有一处院子,已经许久没有回去过了。”   徐永昌就说“慧慧也该回长沙看一看了吧?”   陆部长瞬间领会“对,过段时间慧慧也要回长沙,如果rìběn兵要是真的打到长沙,总该叫慧慧把家里的东西兜搬来啊。”   于是陆美琪和徐永昌合谋,生生给孙文慧找了一个搬家的借口,要让她和我去长沙。   我问陆部长“妈,你对周小青的案子有什么看法?”   陆部长想了一下“文化界从一开始就是监督政府的,民国以来多有讽刺谩骂政府言论,形成巨大社会舆论,但是也明显的促使政府改革,可以说利弊都有,现在是抗战阶段,政府的要求是稳,维稳被放在第一位,所以肯定会对文化界施压,那么周小青的案子就是文化界和政府的一个博弈,政府当然不愿意输。”   徐永昌也说“后方的稳定直接关系着抗战的全局,所以,军方是同意维稳的,甚至军方更希望维稳,所以就会有对抗,这是难免的。”   我于是向两位部长提问。   “妈,伯父,那你们说,周小青到底做错了没有?”   徐永昌没有说话,陆美琪说。   “不存在对错,只存在时机与方法,强硬的和政府对抗必然引起政府的反击,我个人对文化界是持包容态度的,但是政府方面肯定是要对他们实行打压的。”   我说“可是言论自由不应该被扼杀呀,你们看山西,完全没有这种事情,政府负责宣传正面形象引导民众,政府也包容异声甚至支持,政府做错了会公开表态,在其他地方被压迫的文人却可以在山西获得尊重,阎主席致力于有政治,但政治不左右民众的局面,取得的效果很好啊,就从征兵说,凭着阎主席的名字,就可以很轻松的征集几万兵,而整个晋西南才几十万人,不到两个月,晋军征兵三万,新军打着阎主席的名字征兵两万,足以说明政策的成功。”   徐永昌本就是山西人,更在阎主席手下当过山西省主席,这一切,他太清楚不过,甚至很多政策就是出自他手。   他说“咱们山西政府实行的是实用主义,即以保证民众利息为第一位,以此谋得民众的支持,从一开始一直坚持到现在,二十年,在山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所以才有今日之局面。别的不说,在治理地方上,阎主席的功绩,举国无出其右。”   陆部长也点头同意“阎锡山的实用主义的确很成功,也很让人羡慕,可是山西只是一个省,八百万人,而中国四万万同胞,地域太大,人口太多,又没有统一的中央政府,所以导致无法实行统一的制度,而在中央控制区,又由于派系争斗,新旧势力争斗导致政府工作不利,**严重,制度不严,实施不到位,所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归根结底,攘外必先安内,国内不稳定,就什么也做不了。”   哎,国家纷乱,民不聊生啊。   我说“如果能有一个统一的政府,该多好啊,大家一起选总统,必然会彻底的改变这个国家。”   陆部长说“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的,而且不会太远,我觉的,有生之年一定等的到的。”   我又问“那你们对于抗日胜利失败怎么看?”   陆部长看向徐永昌“老徐,这武忠是要探咱们的底细,打仗的事情,就你来说吧。”   徐永昌面色变的沉重。   “汪精卫你们都知道的,至少他们那一派是认为我们无法打赢的,最近汪精卫在国民党里闹的很厉害,而且的确不少人认为我们会败,如果照这个局势发现下去,我们的确坚持不了太久,所以必须寻求援助,武汉会战就是一场决战,将直接决定中国局势的走向,如果武汉会战彻底失败,日军是有能力打到重庆的,如果武汉会战能够重创日军,将日军拖住,使它无力西进,保住重庆,那我们离还有一半的希望,争取外援,整编部队,对日反击,这需要时间,更需要大量的消耗日军,以军事角度来说,我们虽然赢不了,但也能达到不被日军彻底消灭的局面,但是要以中国的力量打败rìběn,怕是不可能了,还是需要外援,说到底能不能赢,就看有没有人帮我们了,现在苏联已经开始援助,战争僵持,还是有可能的,所以不必太悲观,国民党中大多数意见是绝不投降的,军方也是一样,绝不投降。”   部长们的意见,代表着的不光是他们个人,他们的意见和想法,影响着这个国家。   “那国际局势呢?”   徐永昌说“苏联和中国唇齿相依,厉害相关,日军也曾进攻过苏联,所以苏联对中国的援助是必要的,而且现在大量的军事援助已经开始,大量的人员也陆续到位,只要rìběn对苏联有威胁,苏联就会对中国支持,但是苏联的援助说实话也不够,而德国和rìběn是同盟国,已经停止了对我们的援助,英法美全在观望,最有可能援助中国的只有美国,法国面临着德国的压力,并且法国现在实力也不如以前,不愿意搅和远东的事情,英国更是个只为利息的国家,在国际社会上,从来没有永恒的兄弟国家,只有永恒的利益朋友。”   我问“那么美国对中国援助的可能性大吗?”   徐永昌苦笑“怕也不大,因为rìběn和美国的贸易做的非常大,rìběn是美国重要的经济伙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美国恐怕不会白白中断和美国的贸易,这也是为什么中日不宣布战争状态的原因,一旦宣战,其他和rìběn有利息的国家就不得不完全对我们放弃援助,这是致命的,美国,是唯一有能力帮助我们的国家,如果苏联和美国同时帮助我们。我们就有可能打败rìběn。但是想要争取美国的援助,也是非常困难的,总统夫人宋美龄在美国很有人脉和影响力,接下来,就要看她的了?”   哎,国际局势也是不容乐观啊。   我叹气“是啊,没有永远的兄弟国家,只有永恒的利益朋友。”   徐永昌说“说到底,靠的还是我们自己,谁都是靠不住的,就像在现场上,你只能相信靠在你背后的兄弟,只有我们足够坚持,足够拼命,才有可能换来别人的重视,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家国的未来,都在你我肩上,只要我辈用命,总能抗住这个国家的脊梁,总能为胜利争取一丝光芒。中华民族不知道经受了多少的战乱和灭顶之灾,可每一次都能浴火重生,凭什么?就凭中国人死也不服,死也不服啊,一代人的骨气被打没了,还有下一代,一百年的骨气被打没了,还有下一个一百年。你要记住,这块土地上所有为了人民而牺牲的英雄,必将永垂不朽,历史记不住他们,但这块土地,会永远记住。”   我重重点头。   这方土地,是我们的归宿。   陆部长说“不说这些事情了,咱们就像家里人一样聊聊天。”   徐永昌说“对,说不好咱们真的结个亲呢。”   我就抗议“妈,伯父,你们都不问问我和孙文慧的意见,在这里乱担心,要是孙文慧知道了,不得回来闹翻天啊。”   陆部长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关心一下有什么不对?又不是强迫你们结婚,你俩慢慢处,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儿子。”   我就说“那要不先介绍介绍她的情况吧。”   陆部长说“好,孙文慧的父亲是长沙城里的大户,但我很早就跟他分开了,我后来独自抚养慧慧到十八岁,她去英国留学,我就去了南京工作,后来她去了苏联,又上了两年学,回来后直接考进了中央,在政府里做文职,一直做到科长,这次有机会,就去了迪化,当了局长。”   我点头,“那她的那个,就是感情问题呢?”   陆部长笑了一下“慧慧的生活一直都很苦,先是没了爸爸,后来又一个人去留学,她留学的时候有过一次恋爱,但是很短暂,没什么影响,她回国后在单位里遇到了曾经的同学,同学给她介绍了当时是军官的杨成旭,他们秘密的交往了两年多,感情非常好,我一开始就是同意他们的,杨成旭也说,打完上海,就回来带慧慧去他们家确定关系,谁知道,杨成旭这么一走,就死了,再也没有回来,慧慧本身性格就孤僻,从来都是冷着脸,比我还冷,她只在喜欢的rénmiàn前会变的开心,她很需要关爱,很需要爱情。”   孙文慧,在我眼里,是一个坚强的,要强的,憧憬爱情的姑娘。   我就在想要是杨成旭没有死,他们现在应该也会很幸福吧?   孙文慧要的,是一个依靠,是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其实就是不会和我结婚。   我对陆部长说“妈,慧慧需要的,就是一个依靠啊。”   “是啊。”陆部长说“她一个人撑的太累了。眼看就要三十岁了,我怎么能不担心。”   我决定在干妈面前表态“妈,不管怎么说,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一定不会伤害她,如果可以,我愿意做她的依靠,至于我俩结婚,我估计没有多大可能。”   陆部长忽然说“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俩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   我被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说“算是吧。”   陆部长就说“你不了解她,如果她认定一个人,那么就永远是这个人,她太认真,所以也太执着,但是能够让她开心的人真的不多。既然你能让她开心,她也愿意陪你,那就说明她真的有些喜欢你的,相信我,她就是强撑的。”   徐永昌和陆美琪联手劝我,想让我去追孙文慧。   我点头,要强的人总是很悲伤。   “妈,你放心吧,孙文慧不是我夫人也是我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绝对不会伤害她。”   她说“你要加油,我会帮你,你只要努力去做,就好,先不要管结局如何,等慧慧回来了,你俩一起来家里吃饭。妈给你们撮合。”   我苦笑“慧慧要是闹起来怎么办?”   “咱们两个人还收拾不了她一个吗?”   我就笑“妈,你真的有种把女儿往火坑推的样子。”   “哈哈哈哈,我总不能看她嫁不出去啊。”   是啊,陆部长最担心的,就是怕她嫁不出去,步了自己的后尘,孤独一辈子。 第四十五章,浪潮   周小青被公审了。   重庆七月流火,空气被蒸的发烫。   重庆法院门口,先是来了大队的jǐngchá,将法院门口戒严,中统调集了三百名jǐngchá和一百名特工维持现场秩序。   法院门口的国徽下,是审判席,右侧是中统和jǐngchá局的公诉团,左侧是辩护团。   上午九点,陆续有人到场。   公审的公告已经张贴了多日,到场的民众约有两千人。   许多社会名流都很关注这场审判。   法官到场,公诉团到场,辩护团到场,被告到场。   法官起立,宣读公审内容。   台下两千余人静静的望着那个背对他们的年轻女孩,周小青,她的身后,是整个中国人民,她的面前,是国徽下的法律。   蔡文侯坐在公诉团的位置上默默的望着下方的人群,他冷笑一声,权利,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你们拿什么和我们斗?法律吗?哈哈哈哈,你们不要忘了,法律是我们定的。   法官宣布“请公诉团提起公诉。”   蔡文侯拿着一团材料站起“尊敬的法官,尊敬的各位市民,根据中统宣传审核处的调查显示,从民国二十三年到民国二十七年四年间,周小青以方小青,小青,等笔名,发布三十余篇文章,其中十余篇都在诋毁政府,恶意攻击政府,煽动百姓bàodòng,如在民国二十六年一月在湘江晚报上刊登的剿匪之利,利在何方的文章,严重影响了民众,导致民众发起**示威huódòng,从而演变成一场bàoluàn,而在民国二十五年,周小青刊登救国,国民,救自己的文章,讲诉红色革命的事迹,吹捧红色,而红色当时被定性为叛乱,还有多份证据显示,周小青用发表文章的方法,大量的进行**宣传,所以公诉团依法对周小青提起公诉。”   法官点头“好,请公诉团提交公诉材料。”   许多报纸文章被整理出来,提交给了法官,而除了报纸以外,他们竟没有了任何证据。   法官看了看材料,“好,请辩护团辩护。”   李公朴先生站了起来。   “尊敬的法官,尊敬的各位市民。首先,根据中国民国宪法,任何公民均享有言论自由权,任何人不得剥夺,而周小青所发表文章,虽言辞激烈,却无任何煽动bàoluàn的内容,民国二十六年的bàodòng实属民众自发游行,遭遇jǐngchá武力镇压而进行的反抗,天下人都知道怎么回事,难道中统认为一篇文章,就能引发一场bàodòng吗?请问公诉团,你们有什么证据表明周小青和这场bàodòng有关?中统指责周小青吹捧红色,请问,她的文章里除了宣传自由,平等,民权以外,哪一点吹捧了红色,难道国民政府不是自由,平等,民权的政府吗?难道周小青所写的,不也是三民主义吗?中统强词夺理,毫无道理可言,根据民国宪法,我们将对中统局提出抗议和控告,控告中统局滥用职权,迫害民众。”   蔡文侯站起来。   “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摆在你面前,白纸黑字绝不会有错,这些内容,就是国家禁止发布的内容,从这一点,周小青就犯了言论不当的罪。而她的言论引起的一系列影响和事件,当然也成为她的罪行,辩护团同样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周小青无罪。”   不错,这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谁也不会有确凿的证据,证据,只有一叠报纸。   台下的民众静静的看着,他们想看看,这叠报纸是怎样将一个高呼自由的女孩送进监狱。   李公朴先生站了起来,问“请问公诉团,哪条法律,哪条规定禁止民众发布这些内容?是哪条法律不让人说话?”   台下人群忽有人高呼。   “是哪条法律不让人说话?”   这一声呼喊,顿时将人群沸腾。   “哪条法律不让人说话!”   “哪条法律不让人说话!”   人群里,数百人大声呼喊,瞬间形成一股浪潮。   蔡文侯丝毫不惧,他站起身,手中是一份文件“这是中统局下发的三份关于言论不当的规定,你可以看看。”   材料被发到辩护团。   李公朴先生打开文件。   他粗粗浏览一通,忽然狂笑“哈哈哈哈,言论当以维护国家安定为前提,任何对政府影响不利的言论均为言论不当,哈哈哈哈,中统好大的权利,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谁给你们的权利?”   李公朴的怒吼,让人群再次沸腾。   “中统暴政,还我言论自由!”   所有人怒吼“还我言论自由!”   “还我言论自由!”   我站在人群中,感受着热血沸腾,这个民族,正为了自由而怒吼。   我随他们一同高呼“还我言论自由。”   你抬头看,在你身旁的每一张年轻面孔,正为了这个民族怒吼着,对着国徽怒吼。   蔡文侯站在那里,看民怨沸腾,他竟在笑,毫不掩饰的轻蔑的笑。   任你们喊破喉咙有什么用?权利握在我们手里,枪,也握在我们手里。   这是国府迁到重庆后的第一桩有影响力的大案,罪行虽小,影响却大。   整个民间反抗之声极其激烈。   法官拍案“肃静,肃静,肃静。”   大喇叭上电流激荡,却不能将民众的声音淹没。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渐渐聚集了上万人。   蔡文侯看着人越来越多,对着法官点了一下头。   呼声,山崩地裂。   “还我言论自由!还我言论自由!”   法官宣布,“被告陈词。”   周小青戴着shǒukào,穿着囚服,被两名配枪的jǐngchá押着走上被告席。   那里,有一个不自由的话筒。   我们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她问“你们知道什么叫自由吗?”   她的声音,穿过人群,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我小的时候,可以随便说话,随便骂人,那个时候我是自由的,可是长大了,却不行了,为什么不行?不是因为我不对,是因为别人会听我说话了,小孩子说话是没人会听的,所以他们不管,大人说话是有人会听的,所以他们害怕。”   她忽然转过身,望着上万的同胞在注视她。   “自由!不是言论,也不是声音,自由,是一把刀,一把屠戮霸权的刀,这把刀,能让国民党颤抖,能让政府颤抖,能让每一个颤抖,昨天,今天,明天,自由用它的力量,在黑暗中撕开了一条通往光明的路,可路上总有黑暗遮住,只有我们,只有靠我们自己,去劈开那黑暗,民族,才能走上自由之路。”   一个女孩的怒吼,震撼全场。   她愤然向法官抗议“我是自由人,我说自由话,谁能判我有罪?”   人群再次轰动。   “周小青无罪!周小青无罪!”   “无罪!无罪!无罪!”   法官问“被告,你不承认罪行吗?”   周小青再次陈诉“我是自由人,我无罪。”   法官循循善诱“被告,你若承认有罪,本庭可谅解,从轻判决,若是拒不认罪,本庭只能从重处罚。”   李公朴先生怒吼“抗议,抗议,这是公然强迫认罪,你对的起你头上的国徽吗?你算什么法官?”   法官理也没理李公朴,摆摆手,有两个jǐngchá将李公朴拖起来,拉走了。   李公朴先生哭喊“这是什么法官,这是什么国家啊。”   法官对着周小青说“再次询问被告,你确定不认罪吗?”   “我无罪。”   “好,根据民国法律,本庭此刻宣判,周小青因触犯法律,构成污蔑罪,恶意攻击政府罪和煽动bàoluàn罪,三罪并罚,判处刑期两年,被告,你可听清。”   法庭上丝毫不理会民众的声音,人们望着周小青。   周小青转了过来,对着民众。   “诸位亲眼所见,政府**至此,再无可救之药,唯有自由,唯有自由这把刀,可平政府,可救中国,莫要再做不出声的人,莫要再做不出力的人,民族,就靠你们了。”   法官宣布“将被告带走。”   周小青笑“我还没有认罪,你要带我去哪里?”   法官楞了一下“带走!”   两个jǐngchá上前,抓住了周小青的胳膊,就要带她走。   她大喊“等等。”   两个jǐngchá顿了下,她趁jǐngchá不备,从jǐngchá枪套里拔出了shǒuqiāng,对着jǐngchá。   “让开,让开,别过来。”   周小青一拉枪栓,打开保险,两个jǐngchá吓的后退。   法官也惊的站了起来。   “周小青,你干什么!你这是袭警,你这是bàodòng。”   蔡文侯却忽然笑,周小青啊,这是你自己找的,他一挥手,特工们渐渐围了上去。   我听到了方蓝撕心裂肺的呼声“小青!不要!小青!”   周小青赶走jǐngchá,忽然听到àirén的声音,她笑了,笑的很开心,很温暖。   “我愿为自由军中马前卒,披荆斩棘,一路先锋,我愿为人民自由抛头颅洒热血,我辈荣光,死而无憾。”   她冷冷望了一眼法官,还有法官头上的国徽。   “我是自由人,我说自由话,我无罪,谁也别想让我认罪,我是自由人,不自由,吾宁死。”   周小青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头。   台下一片哗然,所有人怔住!   “小青!不要!不要啊小青!不要这样做。”   人群里只有一个悲伤男人的呼喊,可他,救不了周小青。   周小青望着方蓝,忽然落泪“我的àirén啊,不要为我哭,我为自由死,死的光荣。请你一定记的,这个世界,我曾来过,这个人间,我曾爱过,我将永远陪伴你,在心里。”   方蓝怒吼,天地失色。   “不!!!”   周小青最后望了一眼方蓝。   “再见了,我的àirén。”   “不!!!”   周小青,轻轻一扣。   砰!   子弹打穿了头。   她的身体猛的向一旁倒去,鲜血洒在法院的国徽上,刺目,惊心。   方蓝瞬间跪倒在人群里,被人群淹没。   所有人都在哭,这个年轻的女孩,真的开枪自尽了,我听到哭声开始蔓延,我也听到力量在凝聚。   蔡文侯也是浑身一震,这个女孩子,真的自杀了。   人群开始涌动,jǐngchá拼命挡住,可他们怎么拦的住。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砸了法庭!为周小青报仇!”   “砸了法庭!”   “砸了法庭!”   最前面的人愤怒的向法庭涌去,jǐngchá已快拦不住。   法官急忙跑走,蔡文侯也站起身快速离开。   我被人群拥挤着,我拼命的向方蓝挤过去。   方蓝彻底躺在地上,瞪着眼睛无助的望着天空,他的世界,崩塌了。   十个特工拼命挡住人群,护住方蓝,我看到他的时候,以为他死了,其实,他从那一刻,就真的死了。   我蹲下身,抽出他身上的枪。   “方蓝,还是事情没做完。”   方蓝的眼睛转动了一下,他望着我。   我说“带周小青回家。”   他茫然的点头,像个行尸走肉。   我把他拉起来,带着十个特工,子弹上膛,冲向前去。   我们在人群里愤怒的向前冲,推开阻挡的人流。   子弹就在枪膛,谁能阻我?   我冲到最前面,jǐngchá拦着我,我怒吼。   “滚!”   我拿枪指着jǐngchá,jǐngchá终于让开。   我和方蓝冲上去,方蓝一把抱住周小青,他抬头,是上万自由人的怒吼。   “砸了法庭,为周小青报仇!”   “砸了法庭。”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悲伤,那是一种平静的悲伤。   “走,送小青回家。”   他抱死周小青,我们为他开路,从人潮中,逆流而出。   周小青,用她的生命,呼唤自由。   她的身体已无力,可她的声音,震荡在重庆上空。   我们离开人群。   我回头。   自由人冲破了权利的阻拦,涌进了重庆法院。   我看到天空里自由的鸟儿飞翔。   一股自由浪潮,席卷重庆。   愤怒的人群彻底砸烂了法院。jǐngchá被冲击的瞬间崩溃。   在人民的力量面前,什么霸权,都会毁灭。   周小青,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英雄。   方蓝抱着周小青一路哭泣,泪水落在周小青身上,却再也唤不醒沉睡的àirén。   她的家,在南京。   南京,已被日军屠灭。   她现在回不了家,所以只能火化,带她的骨灰回家。   火葬室门外,方蓝抱着周小青,死死不放手。   她紧紧抱着,他已永远的失去她。   周小青被火化了。   骨灰盒被方蓝抱着,他的眼泪已流干。   一步一步,走向黑暗。   他让他的特工离开,带着周小青的骨灰,去了杜雅娟的家里。   门被打开,杜雅娟和板头急切的望着我们俩。   杜雅娟也哭了。   她问“这是周小青吗?”   我点头。   方蓝把周小青的骨灰放在柜子上。   他说“把我和小青葬在一起。”   杜雅娟惊呼“你要干什么?”   他望着我,求我“把我和小青葬在一起。”   我惨笑一声“我帮不了你,板头,把我的骨灰,埋在山西。”   板头叹气,摇头。   他拿起他的布包,打开。   “我就知道来重庆要shārén,所以,枪我都带来了。”   布包里,是三把*,几百发子弹。   他问“这装备,还要不了他的命吗?”   方蓝大声喊“不!我自己去,我一个人去。”   我走过去,把*拿起来。   “我不是陪你去,我是为周小青fùchóu。”   方蓝的眼睛一瞪,问“何必一起死?”   我轻笑“为了自由。”   周小青的死,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所有的报纸头条都是还我言论自由,为周小青报仇的新闻,行政院都被震动,总统都被震动。   蒋中正猛拍桌子。   “蠢货!蠢货!做的这是什么事情!蔡文侯,马上停职,马上。”   陈果夫下令。   “立刻将蔡文侯革职,将情报处处长拘押。”   重庆jǐngchá局局长下令。   “立刻将重庆法院法官以涉嫌渎职逮捕,立刻。”   自由的力量,让政府恐惧。   他们立刻采取了措施,来平息民愤,但是示威游行仍然持续了数日。   中统副局长办公室。   蔡文侯颓然的倒在椅子上,他也没有想到,周小青真的敢自杀,而周小青的死,引起的轰动竟然这么大。   在当天下午,他就被革职了。   那么之后政府为了平息民愤肯定会重新调查,然后编制一套罪名将自己判刑。   他忽然觉的害怕,早上的时候,他还是掌握权利的人,现在,他已经被权利狠狠的抛弃。   他错了,他的确错了。   现在,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跑吗?往哪里跑?   呵呵,这天下大了去了,总有一个可以跑掉的地方。   他望着他的办公室,这是他一生拼搏来的事业,就这么失去了。   他不甘心,可他更想活着。   他已经决定跑了,事不宜迟,他决定立刻就跑。   而在杜雅娟的家里,三个男人,已握起了三把*。   杜雅娟忽然拉住我,对我说,“小心点,不要出事,真的不要出事。”   我笑,“男人,有男人必须做的事情。”   我望向方蓝。   方蓝也望着我,他说“用蔡文侯的人头,祭奠我的女人。”   我和方蓝,板头,已决定要为周小青报仇,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那么年轻,她的死,彻底刺激了我们。   哗。   三条后生出现在重庆街上。 第四十六章,信任   重庆的夜色迷离。   三条人影行走在街上,他们握着枪。   街道寂静,这是从中统局出来的必经之路。   蔡文侯是中统副局长,职位很高,刺杀蔡文侯,那是重罪。   杀完他,我们就得跑了。   板头在街道的那一头,我和方蓝在街道的这一头。   我问方蓝“蔡文侯要是不出来怎么办?”   他淡淡的说“杀进中统局。”   是的,他已不在乎生死了,中统局此刻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远处有车灯一晃,正是从中统局开出来的。   我和方蓝对视一眼,重重点头。   今天,我们要一起并肩战斗。   周小青自杀的消息传回了军统总部,戴笠身子一晃,不可置信的问“周小青,真的死了?”   特工点头。   “方站长已经将她火化了。”   他还记的他信誓旦旦对方蓝说过的话,他要保周小青周全,可周小青,已经化为一堆骨灰。   方蓝,也再没有回来。   他失去的,不光是自己的信誉,还有他最好的兄弟。   他问“方蓝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召集所有特工,找到方蓝。”   戴笠亲自出马,军统院里聚集了一百条会杀人的人。   十几辆轿车越野车拉着整整一百个特工,冲向了城区。   方蓝刺杀十人小组旅馆内。   戴笠望着这十个特工,怒吼着。   “告诉我,方蓝在哪里!”   十个特工齐齐低下头,没有一个人说话。   戴笠愤怒“告诉我,他在哪里!”   特工们咬着牙,没有一个人开口。   戴笠一脚将一个特工踹倒在地,“你们的站长在外亡命,你们,就在这里坐视吗?”   十个特工猛的抬起头,望着军统局的灵魂人物戴笠。   军令部。   郝兵匆匆冲进部长办公室。   “部长,周小青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徐永昌点头“听到了。”   郝兵急喊“武忠可能会乱来啊,他和那个方蓝,抢了周小青的尸体,我怕他们会做乱啊。”   徐永昌抬头问“你能拦的住武忠吗?”   郝兵语滞“我。。”   “既然拦不住,就由他去吧。”   街上。   一辆汽车匆匆行来,灯光刺眼,两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司机踩了刹车骂着“找死啊,滚开。”   灯光刺眼,看不清车里的人。   方蓝冷冷的问“蔡局长是不是在车里?”   蔡文侯一看有人拦路,还问他的名字,瞬间感觉不对,掏出手枪,对着司机喊“冲过去,快冲过去。”   司机猛踩油门,想要往前冲。   我和方蓝对视,两把*抬起。   蔡文侯惊呼“小心。”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瓢泼一样洒了出去,瞬间炸响重庆城。   子弹打碎了车灯和玻璃,将司机打成筛子,汽车猛的向左边撞去,撞在了墙上。   我们换了*,向汽车走去,板头也从后面包上来。   汽车里,一共有三个人,后排座上有两个人。   车门打开,一个特工冲了出来开始。   啪,啪,啪。   特工连开三枪,向后跑。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板头挺着枪一梭子子弹全干了上去。   那特工身体疯狂的颤抖着,然后一头载倒。   方蓝走到车门处,看着里面玲珑的蔡文侯,“呵呵,知道什么叫死吗?”   “你要干什么?你要杀我?我是局长,你敢杀我?”   方蓝一把拉住蔡文侯的衣服,将他从车里拖了出来,拖到了街道中央。   他笑的很悲伤。   “你这样的人,却害怕了我的女人,呵呵呵,就你这样的人。”   他抬起伤口,对着蔡文侯的腿,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在蔡文侯的腿上跳动,将他的腿打成烂肉。   “啊!啊!”   蔡文侯喊的撕心裂肺,他的下半身已经彻底被打烂。   方蓝换了*,对着蔡文侯的脑袋。   “去吧,好好感受一下死亡的味道。”   他对着蔡文侯,就要开枪。   嘶。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想起,十几辆汽车涌了过来,大灯晃的人晕眩。   然后是一连串的开门声。   然后是无数的人影挡住了灯光。   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然后所有人跟了过来。   方蓝苦笑一声“局长,你阻止不了我。”   戴笠不说话,一直走到方蓝身边,望着地上的蔡文侯,他的兄弟,都站在他的背后,一百名特工望着他。   “枪给我。”   方蓝苦笑一声摇头,他拒绝了,他拒绝了他的局长。   戴笠皱眉“你不信我?”   方蓝望着他的局长,没有戴笠,就没有他的今天。   戴笠也望着他,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究竟还会不会信任他?   信任,很重要。   方蓝终究还是把枪递给了戴笠。   戴笠握住枪,怒吼一声。   “军统的兄弟,容不得别人欺负,我戴笠说的话,永远不会食言。”   他猛扣扳机,一扣到底。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在蔡文侯的身上跳动,把他彻底打成一堆肉,脑袋打成烂西瓜。   所有的特工,望着他们的局长。   从那一天起,军统力压中统。   方蓝哭了。   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戴笠把枪还给他“记住,永远不要怀疑你的兄弟。”   他回头,“走。”   军统总部的特工离去,戴笠,没有食言,他亲手干死了蔡文侯。   十人刺杀小组站在方蓝背后。   那一天,方蓝崛起了。   方蓝身兼西北站站长和华北站站长,成为黄河以北军统最高领导人。   他走了,带着他的女人和他的兄弟,走了。   板头也走了,带着送给孙文慧的礼物走了。   杜雅娟的家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了。   我和杜雅娟坐在阳台上,一壶热茶,一包香烟,望着这江水。   “娟儿,别去舞厅了。”   他就笑着看着我,说“呵呵,你真要养我啊?金屋藏娇吗?”   我双手无奈的一摊“那得你帮我赚够钱,我才能养的起你。”   杜雅娟忽然问“武忠,你到底有几个女人?”   我笑着说“约摸有三四个。”   杜雅娟又问“哪个是你夫人?”   “其实,我还没结婚。”   她就打我“没结婚你搞那么多。”   我问她“你真想知道?”   她点头。   我一笑“就不告诉你。”   那一夜,我们聊了很多,很多我的事情,直到她困的睡着,我才把她抱回床上。   早上我到了军令部,徐永昌不在,据一个秘书说是他去找戴笠了。   从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一直都没什么工作,整日随着郝兵到处跑。   有时间了就坐在办公室里发电报,询问师部的情况,我已经很想念我的师部了。   我还给孙文慧发了几次电报,她说已经联络了一家苏联公司,等着板头去谈判。   板头先回了山西,他要去筹钱。   有一天,杜雅娟跟我说,“家里有个男人真好。”   我也说“家里有个女人真好。”   “你走了以后会不会想家?”   我说“我要想家了,就回来了。”   “好吧,那你千万别把钥匙丢了,要不然进不了门可不怪我。”   我笑,搂住她“进不了门我就砸了它。”   她说“只可惜,咱们只是哥们儿。”   她故意说的特别沮丧,似乎真的很遗憾我没有睡了她。   我说“除了没睡你,我哪一点做的不像个男朋友?”   她说“可也只是像啊,终究不是啊。”   我也不知道哪一天我会睡了她,也许明天,也许下辈子吧,我不想害她,真的不想,我只想尽我的能力去照顾她。   吉县,196师师部。   神仙,板头,小猫儿,鬼先生,豹子,二狗子,徐丽坐在一起。   板头说。   “那抠门货穷到啥程度你们也都知道,他是一毛不拔了,在坐的凑凑吧,这个业务有我负责,抠门货总指挥,目标是一万块,你们看看怎么样。”   林长春第一个说话“我出两千。”   板头竖起拇指“大气,我的团长。”   豹子摸摸口袋,兜比脸干净,对板头说“团副,凑脸行吗?”   “滚一边儿去。”   板头当然也了解几个小孩儿都没什么钱,他问小猫儿“你呢?能拿点儿不?”   小猫儿弱弱的问“一百块行不行?”   板头一拍桌子“你,豹子,二狗子,徐丽,你们四个凑一千块钱,没钱的让神仙给你们支点儿。”   神仙点头“行,给几个娃娃一人支点儿,让他们凑个份子,我去跟红儿商量一下,完了再给你答复。”   “行,你是头儿,你说了算。”   板头去找张世平和陈冲,神仙回了家。   陈红这些日子一直没找到工作,所以就待在家里。   当神仙说了这个事情以后,陈红把她的两根金条就拿出来了。   “拿着吧,挣了就挣了,赔了就赔了,武忠虽然有点儿捣蛋,但是人还是可靠的。”   神仙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武忠第一次做买卖,我这个当哥哥的不能看着,他挣了,让他还,他赔了,我还。”   陈红轻笑一声“我不要你还钱,我要你拿一辈子还我。”   神仙的脸上就又发出烟色的光,痴痴的笑了。   那两根金条是陈红十几年的积蓄,那本来是她养老的钱。   这两根金条能换三千块钱。   加上鬼先生的两千,四个小孩儿的一千,六千块已经有了。   板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陈冲和张世平那儿一人扣了一千,他自己把所有的钱也都拿出来,凑了两千。   将将够一万。   他在吉县等来了多日不见的小白,小白带了十二个人,他们从西安坐了援华物资的车直接去迪化,孙文慧这边已经安排好了客户。   四天以后,迪化援华物资调拨局里,板头带着小白进了孙文慧的办公室。   板头一进门就大声喊着“嫂子,我来了。”   孙文慧一笑“快坐,等你们好久了。”   小白还是穿着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服,他矜持的对孙文慧说“孙局长,你好。”   板头就拍他“别叫局长,叫嫂子。”   小白一愣,悄悄问“谁老婆啊这是?”   板头瞪了她一眼“能有谁啊,武忠啊。”   “不是,他有几个啊?”   板头一急“闭嘴啊,反正这儿是一个。”   小白只好听话,乖乖的喊了一声“嫂子好。”   孙文慧安排他们和两家苏联外贸公司谈,一家出口日用品,一家出口奢侈品。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公司运的都是什么货,我们主要就是负责货运,算是和西北实业合作。   西北实业只要货,见货就给钱,进货是要我们自己付款的,汽车也是需要自己购买的,然后挂靠援华物资运输。   这些事情很麻烦,也很乱,但是板头带着小白不到五天就搞定了,租了仓库,安排好人员,带着三车货就跟着援华物资的车队走了。   板头走了有半个月,然后带着三车物资到了重庆。   其实运输的事情并不顺利,只是板头一个人扛着都解决了。   到了重庆的时候我和杜雅娟去西北实业仓库接他们。   板头从车上跳下来,至少几天没睡了。   他看到我和秦处长站着,直接就对秦处长说“二一分钱,老子不管,不二一分我这就把货拉走,我草,太特么坑了,一路上有二十八个检查站,还特么有五六股土匪,一路上全是拦车要钱的,汽油那么贵,老子不管,去了成本,按市场价的一半给钱,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你不用看武忠,这个公司我负责,我说了算。”   秦处长挺着猪肝脸,望着三车紧俏日用品,心疼的点头。   “行,行,听你的。”   板头大手一挥“卸车,小白,你把单子给他,这是杜雅娟,重庆负责人,你来了找她就行。”   小白的白衣服彻底变成烟的,一头乱发。   “我草,小白你疯了啊?”   小白喊。“快拉倒吧,还不是为了给你这个资本家挣钱。”   她走到杜雅娟跟前问“怎么称呼啊。”   板头喊“傻啊,叫嫂子。”   小白快疯了,喊着“我草,到底多少个嫂子?”   板头也抗议“我特么能知道武忠搞了多少个啊。”   杜雅娟轻轻一笑,伸出手“我叫杜雅娟。”   板头顾不上洗脸,把我拉到一边“跟你说个事情,孙文慧出了一万块,特么的,说是算你俩的股份,所以股份又变了,你的四十,孙文慧二十,剩下四十是家里人的。”   我眉头皱起,心里也是一惊“那死姑娘这么有钱?”   其实想想,孙文慧自己都说不差钱,她的母亲是中宣部部长,家里应该真的不会差钱。   板头点头“她的钱有入股的,也有算是借给公司的,她的意思就是,保证公司你是大头,你说了算。”   我心里真的挺感动,我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万块钱啊,那时候的一万,那可是能买四辆卡车了。   板头说“我看,孙文慧是真心的。”   我点头,我明白板头是提醒我,我说“我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他就骂我“你迟早把人家耽误了。”   “说说能挣多少钱吧,这三车货能挣多少?”   板头想了想,“要是按我从重庆走的时候的物价,能挣一倍,一万二的货,能挣一万二。”   我心里狂喜了一下“你没胡说吧?三车货挣一万二?”   “废话,知道这趟路下来多难吗?哥哥,全是军阀土匪各路武装,挣点儿钱多吗?”   我点头“行,干的不错,继续加油,大西北货运公司,交给你了。”   小白和杜雅娟交接去了,秦处长也把两个姑娘给了杜雅娟,现在,她已经像一个经理了,她手下有石小梅,石小丽,还有小白留守了两个人。   当天晚上,进行过一次交易以后,板头就提出了整改方案。   我,板头,小白,孙文慧,大西北货运公司的四个高层开会,就在杜雅娟的阳台上。   板头说“咱们货运公司,先是自己出资进货,然后运货,所有的风险都担了,可是收益却不高,所以我建议,不直接和西北实业合作,而且自己在重庆建立公司分部,租个仓库,货到了重庆,让杜雅娟再卖,这样,我们的价格可以提高很多。”   我说“你和秦处长到底是怎么约定的?”   “什么约定啊?就是谈了谈活话,根本没有说死,哥们儿早留了余地。反正不能现在这么干,你看见是三车挣一万,成本呢?去了成本根本没多少钱,下面这么多人分,到手根本没什么钱。”   我问他“你估计现在的情况一个月下来能挣多少?”   板头说“去了成本,超不了三万,这是不继续投资的情况。”   我感觉投两万一个月挣三万已经不少了,可是板头说。   “现在日军轰炸,物资紧,所以挣钱,下个月要是物价掉下来呢?不就不挣钱了?只能捡挣钱的时候猛干,才能保证不挣钱的时候公司垮不了,这点常识都没有吗?而且三辆车够干啥?至少要二十辆,二十辆车就要五万,五万啊。”   在做生意这方面我的确什么也不懂,我说“你是公司负责人,你安排他俩吧,我就负责给你们坐镇。”   “狗屁,你得在重庆找关系,知道不?国防部有的是猛人,你多接触几个,给咱公司多找点儿销路,你以为要你干啥?”   我呵呵一笑,“行,你说了算。” 第四十七章,回家   于是大西北货运公司在重庆成立了分部。   杜雅娟任经理,石小梅,石小丽两个助手,还有两个小白的人负责管理仓库。   公司的运转基本不用我管。   一个月的时间,公司已经可以正常运营了。   可我还是没钱,还是穷的一塌糊涂。   没事儿的时候去陆部长家里蹭饭,晚上和杜雅娟逛街,躲防空洞,床上玩儿。   在重庆的日子过的特别惬意,以至于让我都忘记了战争还在继续。   1938年8月的一天,收到了孙文慧要回来的消息,一转眼她都在迪化待了半年多了。   她是坐着我们公司的车回来的,我去接她,杜雅娟一幽怨的眼神望着我。   我搂着杜雅娟的肩膀站在仓库门口。   杜雅娟紧张的问“你的八老婆会不会知道你住在我家?”   “应该不会吧。”   她抬头问我“你怎么跟你八老婆介绍我?”   我嘿嘿一笑“就说你是公司的经理啊。”   她点头“嗯,还是不要说你和我住在一起,虽然咱们没发生那种关系,但毕竟太亲密了。”   我就笑“你怕什么?咱俩又没犯法。”   她摆手“反正不要,心烦,你晚上回家吗?”   我说“不一定。”   她就打我“死外面,别回来。”   车队回来了,五辆卡车进了院子,小白现在坐镇迪化,已经不跟车跑了。   我迎上去,孙文慧直接从车上跳进我怀里。   我抱着她转了一圈“哎呦,胖了,这么沉。”   她抱着我脖子,欢快的喊“嘻嘻,心情好,当然会胖。说,坏蛋,有没有想我?”   我笑着说“天天都在想,想你会不会回来的时候不理我。”   孙文慧就骂“你要是再勾三搭四我打死你。”   她放开我,对着杜雅娟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孙文慧。”   孙文慧的举止非常大方,常年领导别人的气质根本遮掩不住。   “你好,我是杜雅娟。”   孙文慧直接抱住了杜雅娟的胳膊“武忠是不是天天欺负你?”   杜雅娟脸色一变“没有,他对我挺好的。”   “哼,他就会骗姑娘,你可当心点,别被他骗了。他就是个小坏蛋。”   看来,孙文慧,早已经知道了杜雅娟。   杜雅娟很难为情的点头“好。不过,我们只是住在一起,没有什么的。”   她对杜雅娟说“我知道,我才不管他干什么,只要他不害人就行,我先把他带走了,过几天还回来。”   孙文慧展现出来的大度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   我还记的过生日的时候凌美子和叶晓雪对峙的情景,那两个,不过都是要嫁给我的人,这两个,都是不在乎结果的人,尤其我也没有睡杜雅娟。   杜雅娟明显松了一口气,她说“好。”   孙文慧过来搂住我的胳膊“走,吃饭去,饿死了。”   我和孙文慧一走,杜雅娟拍着小胸脯喘气“吓死姑奶奶了,哎呀,吓死我了。”   她本来什么也没做,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孙文慧刚搂着我出了大门,直接就在我腰上拧,我尖叫着。   “八老婆,我错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拧的更用力。   “你个小坏蛋,你要勾引多少?啊?你要害多少姑娘才甘心?”   我按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为啥不信我?我真的没有睡她,我就是想你,天天想你,想你想的不行,我住在她那里是因为重庆房租太高了,只能找个人合住。”   我的这个理由完全是合理的。   她却直接踢我“武忠,你好意思这样说啊。你真是坏啊,别动,再动我不理你了啊。”   我立刻站住不动。   她反而不打我了,又搂住我的肩膀“行了,出完气了,走,找地方吃饭。”   孙文慧总是出气非常快,因为她年纪大,懂事儿,她是真的很懂事,从不让我难堪。   我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啊。”   我们相拥着在重庆街上漫步,一路走到了陆部长家。   孙文慧也是第一次来重庆,她当然不知道她家就在这儿。   我敲门。   咚咚咚。   孙文慧拉着我的手问“这是谁家啊?”   我说“我妈家。”   门被打开,陆部长望见孙文慧牵着我的手,看了一眼就跑回去。   “你们自己进来,我这里炖着汤呢。”   孙文慧直接就呆在当场了,什么反应也没了。   她嘴巴张的那么大。   我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我妈让进去。”   她说“你让我缓缓,刚才开门的是不是陆美琪?”   我说“对啊,我干妈陆美琪。”   “你干妈!”   我点头,惊讶的问她“怎么,你认识陆部长?”   她猛的摇头“不认识,咱们走吧,换个地方,走,快走。”   孙文慧拉着我就要跑,我把她拽住,直接拖进了门。   “妈,我媳妇儿给你带回来了。”   孙文慧急的咬我的胳膊,想跑。   陆部长从厨房出来,骂了一句“慧慧,干什么,怎么还咬上了。”   孙文慧哇一声就装哭“妈,我被这个混蛋坑了,坑死了。”   陆部长问“你坐下,他怎么坑你了?你跟我说,我收拾他。”   我就在旁边笑她。   她冲过去拉住陆美琪的胳膊“妈,你俩杂回事儿,告诉我,不告诉我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陆美琪虎着脸“我看人家武忠这孩子好,认他当儿子,你有什么意见?”   孙文慧直接说“你快拉倒吧,你是认儿子吗?你是认女婿吧?我可告诉你,武忠是个花心鬼,他有女人。”   陆部长就说“他又没结婚,有女人怎么了?你不会抢啊?你就这点出息啊,别说是我女儿,没出息。”   原来,她们母女是什么都可以说的。   我心里忽然就突突了。   孙文慧指着我“武忠,说,你居心何在?你是怎么讨好上我妈的?说,不说不许吃饭。”   我白了她一眼,不理她,到厨房盛饭去了。   她看我不理她,又问陆部长。   “妈,你是觉的我看上他了是不是?”   陆美琪忽然叹息“能让笑的人,总是你喜欢的,除了杨成旭,还有人能让你变成这个样子,那这个人你一定是喜欢的。”   她也忽然伤感“可我不想嫁人。”   陆美琪抚摸着孙文慧的头“可我不想你不开心。”   那顿饭吃的很尴尬,陆美琪和孙文慧一直大眼瞪小眼。   “妈,他真的有女人。”   “妈知道。”   “你真的要让我抢别的女人的男人吗?”   “只要你愿意,妈是同意的。”   孙文慧就用手在桌子底下掐我的腿,我疼的咬牙切齿,却不敢出声。   一顿饭终于吃完。   陆部长说“武忠,今晚不要走了。”   孙文慧就喊“妈,你这是要卖了我吗?”   “反正不许走。”   “有你这样卖女儿的吗?”   我是当事人啊,她们却完全无视我,我悄悄的问“我能说句话吗?”   母女俩齐齐回答“闭嘴。”   我吓的低下头,不敢说话,看她们在那儿吵。   我不敢惹陆美琪,更不敢惹孙文慧,所以我拿起衣服,就往外面走,不管她们吵架。   孙文慧喊我“干吗去?”   我说“回去。”   孙文慧就走过来,把我拉回来,双手勾住我的脖子,深情的望着我。   “小坏蛋,我真的不想结婚,至少现在是不想的。”   我有些失落“我知道。”   “我只是想找个依靠,想找个靠的住的人,谈一个没有约束的爱情,你明白吗?我不是要和你有结果,我只是想和你谈爱情,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分手,我也希望可以不吵,不闹,微笑着说再见。”   我点头,我发现心里很苦涩“我知道,我都懂。”   她亲了我一口,然后拉住我,要拉我进屋。   我站在那里,把她拉了回来。   她不解的看着我。   我说“八老婆,我也只是喜欢你,我想给你一个值得信任的依靠,明白吗?我也不是图你什么,我不指望你嫁给我,更没想过要和你怎么样,我就是想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能在你身边,我特么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要睡你,明白吗?感情这个东西,不光是睡觉。我想让你知道,我是真心的,懂吗?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孙文慧已经哭了,真的,哭的很倔强。   她当然也懂我,她是最懂我的人。   她扑上来,狠狠吻住我。   我吸着她的嘴唇,她是一个好女人,最好最好的女人。   她懂得替别人思考,也懂的体贴别人,她从来不为难我。   “明天早上来找我。”   “好。”   她把我送出门,我对她挥手。   然后陆部长重重的叹息“哎,冤孽啊。”   我心里终究是有些不舒服,那些嘴里说着不求结果的爱人,哪个不希望有个好的结果?大家只是怕被伤害,所以找个掩饰的借口。   杜雅娟喝酒了,她一个人在阳台上喝酒,抽着烟,呆呆的望着江水。   我坐到她旁边。   她笑“被赶回来了?”   我点头“是啊,还是家里好,舒服。”   她伸手握住我,“为什么我忽然感觉你要消失了呢?”   我就说“那就是我真的要消失了。”   杜雅娟有些失落“你消失的时候不要告诉我,我怕我会难受。”   我就问“那我回来的时候呢?”   “回来当然也不用告诉我,这里是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我忽然想起来“碗还没洗呢,我去洗碗。”   “我已经洗了,你的衣服也洗好了。”   我拉起她,“我的脚还没洗。”   于是我躺在床上,她给我洗脚,“武忠。”   “叫哥。”   “哥,你要不要请个暖房丫头?我给你天天暖被窝。”   “不要,我要个给我生闺女的丫头。”   她问我“生个闺女叫什么?”   “叫乐乐,天天乐。”   她握着我的脚,那种温柔特别舒服。   “哥,你说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会不会烦啊?”   我想了想说“大概会的。”   “可是有些人就不会啊,街口卖菜的阿公阿婆都八十多岁了,还天天牵着手。”   我就说“也许是不牵手阿婆会打阿公。”   她也笑“是啊,就像隔壁的老罗,天天被媳妇儿打,也那么爱。”   我忽然好想抱她。   “来,娟儿,让哥抱抱你。”   其实每天心里都有剧烈的冲动,想把杜雅娟推倒,可我每次都忍住了,我当然不是什么好男人,只是因为我真的给不了她承诺啊。   第二天早上,买了早饭我就直接去了陆部长家。   陆部长正要出门,看到我在门口,很开心的微笑“儿子,来了啊。”   她问的很亲切很自然。   我想我真的缺母爱,那一瞬间我心里特别难受。   “妈,上班去啊?慧慧起来没有?”   “她在楼上睡着呢,我先走了,桌子上有饭,你也吃点。”   我送她出门“妈,我已经吃过了。”   司机已经等在门口,陆部长上了车,对我说“加油,儿子。”   送走干妈,我上了楼。   推开卧室的门,孙文慧睡的正香,我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阳光渐渐洒进窗台,洒在美人的脸上。   她把我的手拉过去,抱住,睡的更安心了。   我就坐在那儿看着她,看着这个大女人,大女人睡着的时候一脸的可爱模样。   我拨开她的头发,轻抚着她的脸,一只手轻轻的摸在她的身体上,滑进被子里。   然后亲她。   她的嘴唇好干。   刚刚吻上她的唇,她一把就把我抱住,我倒在床上,和她狠狠的亲吻,她伸出舌头到我嘴里。   “小坏蛋,今天带我去哪儿玩?”   “嗯,去吃火锅。”   她欢快的拍手“好,我要吃肉。”   “嗯,吃肉。”   我搂着她躺在她的床上,她的床好像都有香味。   “你这次回来还要走吗?”   她靠着我“是啊,领导说要干到年底,然后调换。”   “那你要去长沙吗?”   她说“对啊,回家探亲,看看我父亲,许多年都没有见他了,顺便回去家里看看。”   我问她“你和你父亲关系怎么样?”   她沉默了一下“还好吧,父亲虽然在我很小就和我们分开了,但也一直有照顾我们。”   “你要带我去见你父亲吗?”   “想的美,偏偏不带你去。”   “可是,徐部长给了命令,我也要去长沙。”   她一喜“你有什么任务?”   “红十字救援总队要迁往长沙,我去协调军队负责提供场地和保护以及协调政府。反正就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你不是要去待很久?”   我想了想“估计要一个月。”   孙文慧叹气“我一共就半个月的假,来回路上就要十天,在长沙最多待三天。”   我问她“援华工作怎么样了,我前些日子和中央谈过对二战区的援助,要了八个师的苏联装备。”   她惊讶的抬头“不会吧?一共才二十个师的装备,能给你们二战区八个师?”   我也皱眉“一共才二十个师吗?”   她点头“对,整个对华援助一共有战车坦克八百辆,飞机五百架,各种火炮三千门,还有其他军用物资,陆军装备只有二十个师。不过,苏联已经开始援助军事人员了,你知道吗?好多苏联陆军,空军教官已经开始往内地走了,武汉会战已经有很多苏联人员了。甚至还有好多他们的将军。”   我叹气“装备是最要命的,没有装备就什么都没有。”   她忽然问“你为什么被调到重庆了?”   我想起了叶晓雪,苦笑一声“被流放了呗。”   我说“你真想听吗?”   于是我把叶先生和叶晓雪的事情告诉她,她是个可以倾听的朋友,我可以跟她说任何事。   她听完叶晓雪的事情,恨恨的骂。   “傻子,大傻子。”   我问她“谁是傻子?”   “她是傻子,你也是傻子。”   或许吧,我们都很傻。   她问我“那现在有叶晓雪的消息吗?”   我摇头“没有,他们消失了,找不到了。”   她说“走,去找火锅吃。”   重庆有家火锅店坐落在城区最繁华的大街上,名字叫做第一家火锅。   火锅店是三楼,才十一点就已经人山人海。   我和孙文慧进去,很不巧的没了位置。   孙文慧拉着我,“走吧,换一家吧。”   里面忽然传来声音“慧慧。”   两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了过来,孙文慧立刻放开我的手。   “琳琳,你怎么在这里?”   琳琳走过来直接抱住了孙文慧“好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你,你不是跑新疆去了吗?什么时候来的重庆?”   “我刚来,来看看我妈,后天就走了。”   “这么急啊,走,一起吃去。”   琳琳拉住孙文慧就走,我只能跟过去。   一桌子五个女人,就我一个男人。   显然孙文慧都认识,热情的和每一个女人打招呼,琳琳这时候才问“慧慧,这个大帅哥是谁?”   孙文慧明显有一点点拘谨“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武忠,这些都是我在南京时候的同事。”   琳琳是那种很丰满的女性,比孙文慧要胖一点,也更热情,“武忠,说,是不是勾引我慧慧了?”   我就在旁边阴险的笑,不说话。   琳琳搂住慧慧的肩膀“不错啊,这小伙儿真精神,有眼光。”   孙文慧拍了她一下“正经点。”   琳琳笑的更开心“看到你有男人陪,姐们就放心了,哈哈,吃饭。” 第四十八章,嫁妆   第一家火锅店的生意非常好。   五个女人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男人,讨论着衣服,讨论着美食。   我就在旁边陪着笑。   这么多女人真的让人好头疼。   我到现在虽然能吃一点辣,但绝没有她们能吃,我已经满头大汗,嘴里冒火,要了几瓶啤酒,猛灌下去。   孙文慧拿出手帕帮我擦去汗。   琳琳她们就在一旁起哄的笑。   “别笑了,他是山西人,吃不了辣。”   琳琳就说“那他是舍命陪美女喽?”   孙文慧就打她“你老公不是也不能吃辣吗?”   孙文慧说完这句话,瞬间桌子上就安静下来,孙文慧看气氛不对,问“怎么了。”   一个女人说“南京大屠杀的时候,琳琳老公失踪了。”   孙文慧离开南京的时候,日军还没有打到南京,她是在西安听到的南京大屠杀,但她不知道,琳琳的老公也遇难了。   琳琳,这个活泼开朗的女人叹了口气,“不说他了。早死早好,省的我替他担心。”   孙文慧握住慧慧的手,“我和你一样。”   那个时候,真的有太多伤心事,有太多伤心人。   忽然又有一个女人说“有什么啊,我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了,还不是要好好活着,来,吃饭。”   我就抬起头,说“我们就是想保护你们啊。”   五个女人齐齐抬头望向我。   我说“我们死那么多兄弟,死的渣子都不剩,就是想让你们好好活着。”   一个女人眼泪就下来了。   孙文慧告诉他们“武忠是军官,打了很多仗。”   我望着悲伤的女人们,说“不要让死了的人难过。”   琳琳点头“对,不要让死了的人难过。”   孙文慧悄悄握住我的手,她望着我,我能看到她眼里的欣慰。   琳琳她们都是南京政府的职员,南京沦陷,一路迁到重庆。   其实交朋友有时候很容易,从一个方面就可以看出来值不值的交往。   当我站起身去结账的时候,琳琳把我拉住。   “我去吧。”   我刚准备拦住她,她已经拿出钱去了柜台。   琳琳挣的钱不多,但绝不是小气的姑娘,这个姑娘是个很实在的朋友。   我看了眼孙文慧,孙文慧对我点头,示意我不用管了。   从火锅店出来,琳琳问“你俩准备去哪儿?”   我说“就随便逛逛。”   她说“一起去看电影吧,有一部美国的片子,听说很好看。”   孙文慧搂住琳琳的胳膊,彻底抛弃我。   “好啊,走,让武忠买票。”   其他姑娘没有来,她们下午要工作,琳琳让她们帮忙请假。   那家电影院的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记的那个放映厅是在地下室里的。   放映厅很大,能有两百人的座位。   孙文慧拉着琳琳,“走,去后面。”   尽管时局艰难,战乱不堪,但是重庆却前所未有的繁华起来,因为来到重庆的有钱人真的非常多,这里是首都,大家都认为这里是安全的,至少中央在这里。   放映厅里很快坐满了人。   我给她们买了汽水。   片子是一部美国战争爱情片,拍的是美国和墨西哥战争,里面有一位来美国的姑娘爱上了墨西哥的一名军人,他们冲破重重阻挠走到了一起,但是因为墨西哥军队的失败,军人不得不撤离,他最终不得不离开了心爱的美国姑娘。   琳琳一直在哭。   孙文慧也落泪了。   女孩子总是比较感性,再成熟的女人也会感性。   孙文慧本来是搂着琳琳的,哭着哭着就到了我怀里,抱着我。   “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不能在一起啊?”   她哭的很伤心,我想,她是想起了杨成旭。   我给她擦着眼泪。   “因为爱情并不是必须在一起。”   她抬头泪眼婆娑的脸,直直的盯着我“你能不能答应我?”   我问“答应什么?”   “只能我不要你,不能你不要我。”   她说话的样子非常可怜,让我心疼。   我点头“好,只许你不要我,不能我不要你。”   她猛的扑在我怀里,继续哭。   “呜呜呜呜呜呜,武忠,你个小坏蛋,小坏蛋。”   我就抱住她,任她哭,任她闹,我是她的依靠啊。   琳琳忽然说“武忠,你不要听她的,她就是喜欢折腾,瞎折腾,你要喜欢她,趁早娶了她,免的后悔。”   我就喊“她不嫁。”   琳琳就说“你不会哄啊,女人多好哄。”   孙文慧就抗议“我不嫁,要嫁你嫁。”   “好,我嫁就我嫁。”琳琳显然很头疼孙文慧。   孙文慧笑了,头在我怀里拱着,问我“你是有什么魅力啊?让我身边的人都想把我嫁给你。”   我就趴在她耳边说“因为她们都看出来我喜欢你。”   她就闹“不嫁不嫁偏不嫁。”   我就说“不嫁拉倒,凌美子愿意嫁。”   然后她又用她的手拧我。   “啊。我错了,不说了,我错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电影,我和孙文慧做了很多我第一次做的事情,第一次看沙漠,第一拍照片,第一次爬高山,第一次吃火锅,第一次看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太空的太阳很大,重庆已经非常热,简直热的要命。   然后我溜溜跑去买冰棍,我们一人咬着一根冰棍去逛街。   重庆的难民非常多,政府无力安置这么多的人,所以很多人都露宿街头,渐渐的治安也不是太好了。   很多一辈子靠种地,连字都不认识的人,离了故乡,真的没有办法生存,到处都找不到工作,因为找工作的人实在太多了。   望着重庆的街道,孙文慧说“这里太惨了,比西安都惨,迪化虽然偏远,可那里这两年安定多了。”   我叹气“没打仗的时候,太原特别好,现在,太原已经是日本人的了。”   街上有慈善组织搭建了救济站,发放稀饭,也只有稀饭。   我虽然穷,但尚且还不算惨,这里已经有人饿死了。   可是我们无能为力啊,政府都无能为力,何况普通人。   我们走到江边,沿着长江漫无目的的散步,我们闲聊着,望着奔腾而去的江水。   196师师部。   作为代副师长的神仙此刻是196师的最高指挥官。   一团团副板头,二团团长徐新年,三团团长林长春。   四个人坐在师部里开会。   神仙放下烟枪,面色不错“现在,三团组建完毕,各军官也轮训的差不多了,国防部给二战区援助了一批苏联军事教官,以此来顶替原本要分配来的铁血团教官,无线还是比较愿意接受苏联教官的,一个人苏联的军队比我们确实强上一些,二来是他们只是客人,迟早会走,既能提升士兵战斗力,又不会争夺军队控制权,铁血团的人来了,那就纯粹是夺权,所以,我还是比较喜欢苏联教官的,你们三位是196师的高层,你们发表一下意见吧。”   板头一抬手就说“我完全支持你。”   鬼先生说“你说的很有道理,王靖国这个人我也不太喜欢,他的铁血团完全就是政治团体,所以我也愿意接受苏联教官。”   徐新年一笑“老哥哥,咱们这个师那绝对是团结的,虽然我是新来的,不过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只要是对的,我一定完全支持,就是啥,我觉的吧,咱们不能光是训练,还是要找点儿仗打,不打仗光训练没用,战场才是训练士兵的地方。”   神仙点头“新年说的对,等咱们部队再训练一些日子,也该和日本人交手了,现在三个团有六千人了,等到苏联装备到位,教官到位,先训练一个月,然后咱们去向司令部请战。”   其实我的师是二战区唯一一个接受了苏联教官的师,因为二战区并不怎么欢迎红色,阎主席不欢迎,但也不能完全拒绝,所以整个二战区只有三十个苏联教官,全被孙楚将军划拉给了我们师。   孙楚将军是很支持196师扩充的,因为我们受他直接指挥,算是他的部队,谁不希望自己的部队实力强大,最重要的是,我们有不错的战绩。   神仙练兵绝对是一把好手,他可是正经打了许多年仗的,而且是十六年军龄的老兵。   196师的发展可以说完全是靠神仙,部队里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他解决的,我是军事主官,负责的是作战任务。   从老虎山战斗结束,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部队一直在训练,山西的日军最近没有什么大的行动,他们在组建新的政府体系,重点是治安。   那段时间我也一直不在山西。   和孙文慧送走了琳琳,就回陆部长家。   陆部长已经在做饭,我和孙文慧回到家,累的我直接坐在沙发上。   孙文慧到了厨房“妈,我来吧,你去看你儿子吧。”   陆部长笑着说“好,你好好给我儿子做饭。”   “儿子重要还是女儿重要啊?”   陆部长就说“当然儿子重要,女儿迟早要嫁。”   孙文慧就对陆部长做鬼脸“想的美,不把你吃穷了,我就不嫁。”   陆部长出来,坐到我旁边,问我“儿子,怎么样,今天有没有进展?”   我说“妈,你别这么问行不行,哪有强迫儿子和女儿谈恋爱的。”   “就是。”孙文慧也在厨房举着铲子抗议。“妈,不许再管我俩,小心我俩私奔。”   陆部长就骂她“巴不得你跟人跑了,赶紧走,我家不要你。”   孙文慧气的叉着腰“不行,我要光明正大的嫁,让你出嫁妆,把你的钱全卷了。”   陆部长就说“行,把家底都给你,你赶紧给我嫁了。”   孙文慧做好饭,我进去把饭菜端了出来,她连我也瞪了一眼。   “妈,你要不要回长沙?”   陆部长说“我这么忙,哪有时间回去,你替我回去跟你父亲问声好就行了。”   “行吧,咱俩的院子怎么办?日本人要是打到长沙可怎么办?”   陆部长想了想“留着吧,也不值钱,日本人来了也不会随便占别家的屋子,你把家里收拾一下,没用的就扔了,有喜欢的就搬到这儿,然后关好门,也劝劝你父亲,找个地方躲躲,毕竟是有声望的人,难保日本人来了不找他。”   “好,我知道了。”   陆部长又说“我已经跟徐永昌打过招呼了,武忠陪你一起去,他也正好办他的军务,也可以保护你。”   我说“妈,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她。”   陆部长又说“慧慧,你父亲早就给你备好嫁妆了,我上次和他说过以后,他很开心,可是杨成旭没有了,你这次回去好好陪陪他,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你猜猜,你父亲给你准备了什么嫁妆。”   孙文慧说“父亲那么俗气的人,会准备什么?”   陆部长转过头问我“武忠,你猜猜?”   我摇头说“我更猜不出来。”   陆部长说“这嫁妆很可能会是你的哦。”   孙文慧说“妈,你就直说,到底是什么。”   陆部长神秘的说“九百九十九。”   孙文慧好奇“什么九百九十九?”   陆部长说了一个字“万。”   噗。   孙文慧吓的把饭都喷出来了,不可置信的问“九百九十九万?”   陆部长点头“没错。”   孙文慧说“法币?”   陆部长笑,“银元。”   我直接就震在当场了,“一千万银元?不可能吧?这个数目都够装备十个师了。”   陆部长笑的很开心,“何止你们吃惊,我比你们还要吃惊,孔家,宋家都不一定有孙文慧她父亲有钱,而且她父亲是下了血本了,说只要文慧幸福,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孙文慧怔怔的望着母亲,她没有想到,那个并不很亲近的父亲,这么在乎她。   一千万银元,按现在的价值,至少在数亿。   这是孙文慧父亲要给她的嫁妆。   长沙巨富给女儿的嫁妆,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瞬间变成富豪。   “妈,我父亲是不是脑袋坏了?”   陆部长却说“你父亲是年纪越大,越明事理了。你是他的长女,跟着她的姓,又这么优秀,他怎么能不在乎你?别管他家里还有多少夫人,多少子女,你终究是长房长女,嫁妆多一点是应该的,钱财本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多少有什么用,现在给我两千万,我也不会回去了,对我这种不需要花钱的人来说,钱就是无用的,可是对于女儿的幸福来说,这钱却是很值得的。”   我就说“妈,你不怕我为了这一千万去追文慧啊?”   陆部长说“武忠,我已打听过你所有的事,我甚至知道你在汾阳为了一个日本女人发过重誓,只因为那个日本女人救过你,你便不要命的去救她,对敌人尚能如此,何况是我女儿,你是个好人,至少不会害了慧慧,我相信我的眼光。”   我一拍额头“肯定是小白说的,这个二傻子什么都往外说。”   陆部长就说“我也不知道谁说的,我只是问过徐部长。”   孙文慧变的很认真,她和陆部长摊牌。   “妈,不要管我们俩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你就让我们自己做主,一切,看天意吧。”   陆部长对孙文慧实在没有办法。   “好,不管你们了,你们想怎么样怎么样吧,但是,武忠是我干儿子,你不能欺负她,武忠,你也不能欺负慧慧,过日子还是安安稳稳最好,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相互沟通,千万不要产生误会和矛盾,记住,沟通和坦诚是最重要的。”   我点头“知道了,妈。”   陆部长不再说话,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吃饭,那顿饭吃的特别开心,有种家里的感觉。   吃完饭,我很自觉的去洗碗,陆部长拍了一下孙文慧的肩膀。   “晚上不要一个人哦。”   “妈,你快睡吧。”   陆部长上楼去了,我从厨房出来,孙文慧走过来,抱住了我。   “小坏蛋,今天天气不好,就不要回去了吧?”   我说“今天天气挺好啊,月朗星稀,正适合散步回去。”   她斜着眼睛又说“可是外面不安全,我怕会有小偷小贼的找你麻烦。”   我就笑“我这种打仗打出来的人,会怕小偷?”   她又想了想,似乎想不到什么好借口,就直接拉住我上楼。   “不管了,反正今天不能走?”   于是我就被她拉到了她的卧室,“我先去洗,你等会儿再洗。”   我安心的躺在她的床上,屋子被收拾的很干净,我望着屋顶,忽然觉的自己的确很幸运,我一个臭当兵的,是怎么有运气遇到这么多好女人的。   缘分真的是个让人猜不透的东西。   当孙文慧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我看的愣住了。   修长的身体,若隐若现的春光,飘柔的长发,还有她脸上的红晕。   她款款摆了一个姿势。   “我是不是很美?”   我呆呆的说“是。”   她不禁笑出声“哈哈,我都要爱上我自己了。”   我张开双手呼唤她“快来,抱抱。”   她走过来扑进我怀里,我瞬间就感觉要疯狂了,她太美,美的让人心都颤了。   “小坏蛋,先去洗澡。”   “等会儿再洗。”   我抱着她亲她。   “不行,先去洗,洗完了才可以睡。”   我无奈的站起来,她钻进了被子里。   “快去洗,我又跑不了。” 第四十九章,扩充   安德烈是一名苏联军官。   一位参加过苏联革命战争,剿匪战斗和国内战争的英雄军官。   他的战绩相当出色,从一个普通的士兵一路升到中校团长。   安德烈今年已经五十岁了。   他已不再年轻,他在莫斯科陆军军校担任了十年教官,当他听到军事援华的时候,毅然带着他的三十名学生踏入中国。   安德烈是一位正直的,纯粹的军官,所以他并不受红色苏联高层的待见,一直被放逐在军校里。   正直的人总是不被上峰喜欢的。   安德烈到了中国以后再次被放逐,他和他的学生们被扔到了二战区196师。   这是一个什么破烂师啊,这个师的最高指挥官竟然是一个抽着旱烟的中国农民。   没错,安德烈第一眼看到神仙的时候就认为神仙是一个老农民,一脸的烟色褶皱,油光闪闪的烟色皮肤。   他不是农民是什么?   神仙对着安德烈敬礼“欢迎您,中校。”   安德烈也傲慢的敬了一礼,“您好,师长。”   安德烈的非常好,因为他的家族早先来自中国的东北,当然现在那块地方已经是苏联的。   神仙当然能看的出安德烈眼中的不屑,但他丝毫不生气,什么样的军官神仙没有见过。   神仙说“安德烈中校,您将成为196师总教官,您的学生全部聘为教官,负责教导所有士兵,而所有的军官,也都将接受您的教导。”   安德烈点头“请问师长,您的师部有几位军官。”   神仙笑了笑“暂时就我一位,我们的师长被暂时调走执行任务,等他回来,我们就有两位师部军官了。”   安德烈不满的喊“您在跟我开玩笑吗?师长,哪里的师部会只有一位军官?您要是无法指挥战斗了,那您的师不就瓦解了吗?”   神仙哼了一声“您错了,中校,我的部队从来就只有一个主官,我死了,便会有人顶替我,我们的部队打过最艰苦的战争,损失了所有的士兵和军官,但我们没有被瓦解,因为我们只要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可以指挥战斗。”   “我不信。”安德烈说“我不相信你的部队这么顽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顽强的部队。任何一支部队当他们的军官失去以后,他们的部队一定会被瓦解。”   神仙就笑“那是因为你没有打过绝户的战争。”   安德烈喊着“好,请您带我看一看您的军队。”   当安德烈望着一团的士兵的时候,他点头了,他满意的点头,一团作为我们的主力部队,其训练和管理制度是非常严格的,甚至不输于苏联的军队。   但是看到徐新年的二团的时候安德烈就已经有些不满,因为二团是新军过来的部队,只打过老虎山一场仗,而且补充了很多新兵,一团补充的,则都是老兵。   当他看到全是新兵的三团的时候,直接摔了帽子。   “这个团的训练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这么差?”   神仙在旁边解释“安德烈中校,这个团组建了一个月,训练时间太短,最重要的是我们缺少军官,严重的缺少军官,所以训练进度一直跟不上。”   安德烈站在三团的门口,“我想我已经明白了您的军队,作为全是老兵的一团,战斗力应该是你的部队里最强的,训练也不错,但是二团要比一团差很多,而且明显训练方式也不一样,至于这个团,您就教给我吧。”   神仙点头“可以,您主要负责三团的训练,您的学生,则会分派到三个团里,进行统一的苏联系统训练。”   鬼先生被叫了过来。   鬼先生向安德烈伸出手“欢迎来到中国。”   安德烈毫不掩饰的对鬼先生说“团长,您的部队训练太糟糕了,简直太糟糕了,您究竟对您的部队做了什么?”   鬼先生一笑“对不起,安德烈中校,我是这个团的团长,但是我和这个团的新兵入伍的时间一样长,我和他们一样是新兵,我本是文职,现在也是暂时担任团长,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可还是不够好,所以迫切的需要苏联教官的帮助。”   安德烈不解的摇摇头“天啊,你们是一个神奇的部队啊,少校团长和新兵一起入伍,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嘛。”   神仙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去后勤部取你们援助的苏联装备了。”   二战区后勤部。   神仙正和郑天河在抽烟。   郑天河愁的抓头发,“神仙啊,不是我不批,你说你哪来的那么多兵?啊?你们已经有两千人的苏联装备了,还要六千人的,你有那么多兵吗?多少双眼睛就盯着这点儿苏联装备,王靖国天天派人上门要,各个师也是疯了一样的抢装备,你说你要这么多,还没有兵,传出去,我会挨处分的。”   神仙点头说“我不是要你现在就拨付六千人的装备,你先出两个团的,把二团三团的装备换了,然后你扣下一个团的装备别发给别人,我争取一个月再拉起一个团来。”   郑天河磨着牙“神仙啊,我这儿真没有新兵了,你要拉起一个团,那你得自己想办法了。”   神仙说“反正你扣下一个团的装备就是了,兵员我慢慢想办法。”   “行吧,先就这样吧。”   神仙已经开始筹划四团的事情,可是一没军官,二没士兵,怎么办?   他甚至连个一起想办法的人都没有。   他没有去找孙楚,因为这件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他直接去了秋林山西省政府,寻找省政府秘书长梁化之。   梁化之听了神仙的扩充计划,点头说道。   “对于196师扩充征兵我是支持的,但是现在我们的行政区域太小,能够征集的适龄青年基本都征完了,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但是省政府对军队的支持是一定的,不会改变的,这一点你一定放心。”   神仙当然是有备而来,他说“梁秘书,是这么个情况,我听说许多大学都迁出来了,而且有很多学生踊跃参军,我就想,能不能从学生中征集一部分兵员?”   梁化之摇头“这一点,怕是不行,这个国家,不应该把所有人都拿去打仗,学生,有学生要做的事情,他们应该学习更多的知识,学习更多的技能,用文化,用声音去拯救这个国家,我们不能为了打仗把所有的学生推向战场,这是不被允许的,你明白吗?学生可以自愿参军,也可以号召他们参军,但是不能按征兵条例去征集学生参军。”   神仙叹气“梁秘书,你说的我都明白,是不该让学生参军,这不是想不到好办法吗,196师是希望成为一支能打仗的部队的,可是现在没有兵员,实在是个大问题。”   梁秘书说“我懂军人的情怀,我也知道你们196师的人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这样,你这个事情,我会亲自跟阎主席报告,如果有解决办法,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多谢梁秘书。”   郑天河没有办法,梁化之也没有办法,他还能去找谁?   他从省政府出来的时候,忽然看到旁边有个护士跑过,于是灵光一闪。   “伤兵也是兵啊。”   他冲回了师部,叫上了警卫连。   二狗子急问“哥,怎么了?”   “走,找遍所有的医院,凡是还能打仗的,全给我拉来,老子要组建四团了。”   他不光发动了警卫连,甚至把张世平也拉上了,宪兵团挨个医院检查伤兵,凡是伤好的差不多的,全部拉走。   整个二战区有大小几十个医院和救护站。   共有伤兵上万人,连续一个星期,神仙和张世平把二战区搞的鸡飞狗跳,当所有人准备向司令部举报的时候,神仙终于又拉了一千八百人。   老兵,全是老兵,多是重伤过的士兵,和伤好后赖在医院的兵。   神仙望着一千八百人,得意的笑着。   板头却愁死了“老神仙,老子解决不了,解决不了,去哪儿给他们找军官?我偷去啊?我连吴娟娟都偷不了,去哪儿给你偷团长营长?还有,他们住哪儿?往哪儿住?”   神仙说“把他们也和三团驻扎在吉县以南的山地,找一块地方,挖工事,搭建营地。”   板头怒吼着“老神仙,我跟你说,管他们三天可以,五天也将就,但你必须给我找到团长,我就五天,搭好营地老子就不管了,一团的事情还没管过来呢,我跑这儿跟你玩儿。”   神仙冷冷的看着他“你晋升了。”   “晋升有个屁用,老子不要这个团,等等,你说啥?晋升啥?”   神仙说“你现在是一团团长,少校军衔明天就给你发。”   板头喊“你坑我呢啊?我抢了武忠的团长,那抠门货回来能掐死我。”   神仙一笑“抠门货已经官复原职了。”   “真的啊?他没事儿了啊?能回来了啊?”   神仙说“回不回来还不知道,反正他的任命又下来了,196师上校师长武忠,以后应该是不会变了。”   “啊。”板头点点头“这还行,那孩子命里就是师长,跑不了,啊,我也是团长了哈,啊,少校团长,还不错,冲这个,你慢慢找四团的团长吧,我先给你看着。”   中日战争打响一年以后,那个山里跑出来当兵的货,因为战功卓著,学历提高,被司令部破格提为少校团长。   小猫儿终究还是没有去三团,直接提为了四团团长。   这一切都是神仙费了天大的力气争取来的。   有能力又可以被信任的人,应当得到提拔。   四个团,已经是目前为止的极限了。   神仙的下一个目标是独立炮兵营,就等着苏联的大炮了。   四个团,八千人,被摆在吉县四周,死死围住吉县,我们成为拱卫吉县的屏障,吉县,也成为二战区晋军的心脏。   196师的发展极其迅猛。   这得益于神仙的不懈努力和二战区高层的顶力协助和郑天河的玩命儿支持。   神仙被正式认为为196师少校参谋长,他的军衔,还有待提高。   于是在晋军将领圈里,出现了一位常年叼着旱烟枪的老农民。   196师下一个重点培养目标,是豹子。   这个出生武术世家的孩子最近一直被扔在各个军官训练班,一天要上两个班,这孩子实心眼儿,学的特别认真,但是作战能力和指挥能力却差的太多,神仙已经瞄准他了,这个孩子,还是有发展前途的。   所有的团级军官都接受了安德烈愤怒的咆哮的教导,安德烈的军事素养绝对是最高的,指挥作战经验也绝对是最高的,196师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在他面前乖的像猫。   安德烈总说,军队,应该是纯粹的,军人更应该是纯粹的。   196师如火如荼,我却在重庆享受着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温暖的家,温暖的床,温暖的女人,温暖的生活。   孙文慧睡着以后不安分,总是滚到旁边,要是凌美子的话,晚上抱着我,醒来肯定还抱着我,   于是我醒来以后追过去,接着抱住她。   孙文慧迷迷糊糊的说“旭,我们结婚吧。”   我心里一阵雷击。   她终究忘不了战死沙场的那个男人。   会不会,她是把我当做了他?   我心里忽然很难过,我松开她,想起来,可她却抱住我的手不放。   这种时候,任何人都会难过的。   和你睡在一起的人却在喊别人的名字。   也许,我也曾经睡着了喊凌美子吧。   可我本就是个霸道的人,她既然拉住我的手不放,我就索性把她的身体翻了过来,想收拾她。   可是,我看到她哭了。   我的心瞬间又软了。   我只能把她抱在怀里,“不要哭,我就是你的杨成旭。”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心都疼了。   “不,你是武忠,你是我的小坏蛋。”   我说“会不会有一天你在梦里喊我的名字?”   她说“也许会有的。”   她不在哭,望着我“我刚才明明梦到了他,可是我一回头,就看到了你,就像你一直在我身后等我。”   我点头“我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等你。”   她忽然说“武忠,你咬我吧。”   “为什么要咬你?”   她说“我不该喊他的名字,是我不对,你咬我出出气。”   我抱的更紧“我怎么舍得咬我的八老婆。”   “你怎么这么好。”   我贴的太紧,我身体又开始难受。   “来,用你的技术安慰我一下。”   “哈哈,小坏蛋,我怕你受不了。”   征服这个二十九岁的女局长真的有一种强烈的成就感,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局长。   我俩正在这儿玩呢,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   孙文慧起来,有到窗口向下望,问“你好,有什么事吗?”   楼下是一名年轻人,穿着烟色的西装,打扮的十分正式。   他手里还举着一捧玫瑰花。   年轻人在楼下喊“你好,文慧,是我啊,我是南京政府办事处的段月明啊,你忘了吗?在南京咱们见过的,一起吃过饭。”   孙文慧就说“哦,想起来了,你有事吗?”   “啊,我听说你来重庆了,所以来看看你。”   孙文慧说“没事儿你就走吧,我有男朋友了。”   段月明尴尬的笑笑“哦,是吗,好,那我就先走,花儿我放这儿了。”   孙文慧忽然喊他“你等等。”   她跑过来,把我拉起来,拉到窗台,让段月明看,然后直接在我的嘴上亲了一口。   “我有男朋友了。”   段月明尴尬的笑笑“好,好,我先走了。”   我望着段月明离开,说“挺好的小伙子,你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她恨恨的说“这些人烦死了,你不知道,在南京的时候一个星期总有一个跑到单位找我,不给他们点打击他们根本不会死心。”   我不信的问“你有这么抢手?不可能吧?你要是这么多人追,能看上我?”   她拍我的头“你懂什么,就喜欢你这样的。”   咚咚咚。   楼下又有敲门声。   这一次是一个年级稍微大一点的男人,留着细胡子,手里捧着一大团蓝色的花。   孙文慧就抱着我说“你看,我回来的消息一传出去,就轰动了。”   没错,中宣部部长的女儿,南京政府有名的冷美人孙文慧一到重庆,就引起了轰动。   孙文慧抱着我,对楼下喊“你好,我有男朋友了。”   然后她就吻我,伸出舌头到我的嘴里。   我吸着她光滑的舌头,整个人都飘了,太舒服,太享受了。   男人尴尬的放下鲜花,走了,   孙文慧说“不管他们了,咱们出去约会去。”   我说“别着急,再等等。”   不到十分钟。   咚咚咚。   一束鲜花,一个男人出现在楼下。   “你好,我有男朋友了。”   然后我们热烈的接吻。   这个过程仅仅一个上午就进行了五次,可想而知孙文慧有着怎样的魅力了。   孙文慧已经无聊的趴在床上快睡着了。   “小坏蛋,咱们出去玩吧,我不想理那些人了。”   我说“不行,我今天必须看看我有多少对手,特么的,我现在心虚的都快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把你搞到手的?”   “哈哈哈哈,傻子,大傻子。”   于是那一天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就在楼上等着接吻,当楼下的门彻底被鲜花堵住的时候,我们决定出去卖鲜花了。   说真的,孙文慧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老天给我的赏赐啊。 第五十章,豪门   在离开重庆之前,我和徐部长,郝兵告别,和李公朴告别,和萧红告别,和杜雅娟告别。   杜雅娟强忍着不哭出来。   “真的要走了吗?”   “对啊,我说过我待不久的。”   “东西都带了吗?”   我说“带上衣服就行,家里的东西别乱扔啊,我回来还要用。”   “那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了想,说“不知道,有可能一个月,有可能一年。”   她问“就是还会回来对吗?”   “废话,我家为啥不让我回来。”   她抬脚踢了我一下“滚吧,路上小心点。”   “来,给我一个告别的吻。”   杜雅娟望着远处的孙文慧“要死啊,你八老婆不打死你。”   “趁她不注意,快点。”   她踮起脚尖轻轻在我嘴上亲了一下“行了,滚吧。”   我摸摸她的头。   “等我回来。”   她望着我和杜雅娟离开,消失,然后跑回家里,用身体关住门,靠着门哭。   她骂自己“杜雅娟,你个大笨蛋,哭什么哭,没出息,别哭了。”   军车一路向东而去,这是一趟补给药品的军车,是中央特别调拨的。   车队走了一天。   在入夜十点多的时候才进了长沙城,车队要直接去医院,在那里等候分配。   我和孙文慧从车上下来,刚刚接触长沙古城的青石板地面的感觉就是脚麻的站不起来,   我差点就跪下了,孙文慧立刻拉住我,我的腿被她压了一路,已经彻底没了知觉。   她扶着我到路边坐下,陪我坐在地上。   “回来的感觉真好,你看,那家茶馆儿,他家的碧螺春特别好,老板娘是个年级很大的阿婆,阿婆总是很热情,总是给我们最好的位置。”   她显然很兴奋,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那里。”她指着另外一个地方。   “那个鼓楼是可以爬上去的,里面的楼道非常窄,小孩儿最喜欢爬,可惜上面的鼓没有鼓锤,我们小时候都是用手敲。”   她在回忆着她的曾经。   “桂花坊的桂花糕特别好吃,真的,特别的好吃,我再也没有吃过比他家更好吃的桂花糕。”   我笑着,看她开心的模样我也很高兴。   我问她“咱家在哪儿啊?”   她直接指了指我身后面“这不就是吗?”   我回头看,是一个小木门“我草,开门回家啊。”   “哈哈哈,好。”   打开木门,是一栋很小的二楼,是砖木结构的,我就愣住。   她问我“怎么了?”   我说“为什么你家和我家这么像?”   她家的院子里也是有一颗大树,大树旁边也是一口水井,楼房和我家的一样小,一样旧,那种感觉,仿佛瞬间回到了太原翠鸣巷。   她也是吃惊“真的和你家很像吗?”   我点头“太像了,太像了,就跟我家一样。”   她笑了,“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一楼是客厅,厨房,二楼是书房卧室,我走进孙文慧的家,就像回到自己的家。   屋子里已经有厚厚一层灰尘,打开灯,屋子里亮起来,很朴素但是很温馨的屋子,尽管已经都是灰尘。   我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她说“别发呆了,快收拾卧室,要不然没地方睡觉了。”   我和她上了楼,收拾她的卧室,拿掉上面罩着的布,找来抹布和水,我去擦东西,她换床单被罩,俨然一副夫妻的模样。   等到卧室收拾好,已经是十二点了。   她倒在床上,叹息着“啊,故乡真好。”   我说“你一定要去一下我家,真的太像了。”   她握着我的手“好,一定去太原。”   “来,到我怀里来。”   她就乖乖的爬了过来。   孙文慧的父亲叫孙云海,是长沙第一富豪,也是湖南最有影响力的商会会长。   厉害,厉害的一塌糊涂。   父亲是首富,母亲是部长,她又是局长。   这样的家庭,简直不是一般人有胆子接触的,我父亲,虽然是将军,是jun1zhǎng,但是在人家面前仍然是没有可比性的,好在我父亲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们现在都还混的不错,尤其是阎锡山,徐永昌,所以,我才能够有资格被陆部长看中,其实这样的家庭不光在乎你的背景,也在乎你的能力,我,是二十五岁的上校,只要我不死,熬到退伍,怎么也能熬个少将了吧,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总是可以的。   孙云海今年四十七岁,正是壮年,比陆美琪大两岁,十八岁的时候娶了十六岁的陆美琪,生了孙文慧。   其实在孙文慧十岁的时候,陆美琪就已经离开孙云海了。   这一晃,都十九年了。   孙家的产业,遍布湖南,做的很大,各种行业都有涉及,要说孙家有多少钱,那没人知道,孙云海本人也不知道。   孙云海有很多女人,却没有几个子女。   这其中重要的原因就是陆美琪的离开,让她明白了儿女的重要,所以他决定不再生,而是好好培养自己已经有的三个孩子。   孙云海一共有三个子女,大女儿孙文慧,二儿子孙文兵,三儿子孙文杰。   两个儿子也都二十多岁了,现在都在公司里担任重要岗位。   老爷子孙云海也清闲了许多。   孙家,其实是我见过的豪门里最和睦的一家,家训就两个字,和睦。   我后来和之前都见识过很多豪门,但孙家绝对是最和睦,最亲近的。   有些人总认为豪门里一定是阴谋诡计,互相迫害,争权争钱不择手段,但我要说,可能多数豪门是这样,但真的有很多豪门和普通人家一样和睦。   孙云海年轻时有很多女人,但年纪越大却越少了,他现在只有两个女人,二夫人和三姨太。   两个儿子都是二夫人的,三姨太年纪很小,就和孙文慧差不多,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孩子。   本来豪门只有一个夫人,孙云海的二夫人之所以叫二夫人是因为陆美琪一旦踏进这座门,所有人都要叫一声大夫人。   这就是规矩,孙云海的规矩。   孙府,坐落在城中大街的东面,外面看并不怎样,一处大院,门口两座石狮子,liùjí不高的台阶。   大门敞开着,有个年轻人等候在门口。   孙文慧站在远处想了很久,我也等了很久。   我知道她是在想要不要带我进去,其实她带不带我进去我都能理解,我们是没有结果的人,见不见她父亲都是个麻烦。   当她握住我手的时候我感觉的到她的坚定。   她特意让我穿着上校军装,她说“你今天就是我的脸面。”   我拉着我的手,走向孙府,她曾经的家。   门口的年轻人点头说道“大xiǎojiě好,您回来了,老爷已经等着了。”   年轻人前面引路,我们后面跟着,我们的手紧紧牵着。   第一进院子很空旷,两边厢房里住的是孙府的佣人,第二进院子是个戏台,第三进院子是个花园,第四进院子是主院,非常大,两边还有院子。   第五进院子,才是孙云海的住处。   一路上路过许多人,都唤着“大xiǎojiě好。”“大xiǎojiě回来了。”   孙文慧一个一个点头,她就牵着我的手,毫不避讳。   第五进院子,正房客厅里,孙云海坐在主位上,下面左边坐着两位女人,右边两位年轻男人。   孙云海已经在笑,他是个头发很短胡子却长的男人,有一小搓山羊胡,整个人非常精神,有商人的那种气质。   当他看到女儿牵着一个男人的手的时候,更是眼睛一亮。   还没进门,孙云海就在喊“慧儿回来了。”   两旁的女人和男人都起身迎接。   孙文慧拉着我进了屋子。   “给父亲请安,二夫人喊,三姨太好,二弟,三弟好。”   “慧儿好。”   “姐姐好。”   “姐姐好。”   孙云海已有两年没见到他的大女儿了,哪能不想。   “慧儿快坐。”   慧慧拉着我的手对孙云海说“父亲,我带了一个男人回来给你看,虽然不一定能结婚,但还是想让父亲看看。”   孙云海就笑,笑的很开心“好!好!好!父亲很开心。”   “他叫武忠,是山西太原人,是个上校,这次也来长沙公干,正好来看您。”   孙文慧说完,拿着一盒茶叶放在桌上“这是武忠给您带的茶。”   孙云海还在笑,还是连连说“好,好,好。”   孙云海笑的非常亲切,让人看着很舒服。   他问孙文慧“上校是个什么?”   孙文慧说“是军衔,他是196师师长。”   “好,好,好。”   孙文慧对我说“叫伯父。”   我点头“伯父好,二夫人好,三姨太好,二位少爷好。”   “你好。”“你好。”   豪门里总是有规矩的,但孙云海偏偏是个讲规矩也行,不讲规矩也行的人。   他说“慧儿带了男人回来,朋友也好,男友也好,我们都应当是要回礼的。”   众人称是。   你们绝对猜不出来孙云海给了我什么。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掏出一把钥匙“门口的那辆车,送给你,带我女儿在附近转转。”   我草,当时我那个心情啊,出手就送车的全中国也没几个吧?那时候的车和现在的直升机一个级别,不是贵和便宜的问题,是稀少,轿车真的很稀少,整个军统才五六辆轿车,剩下的都是越野车。   我不知道该不该接,愣在那里,孙文慧一把接过,递给我“礼物是不能拒绝的。”   “谢谢伯父。”   孙云海坐回去,对着二夫人和三姨太说“好了,你们带慧慧去,我们男人聊聊天。”   孙文慧瞪了她父亲一眼“不许欺负他。”   “好,好,好。”   三姨太拉着孙文慧走了,二夫人也出去了。   孙云海把衣服一解,“真是热死人,慧慧总是说我不注重仪表,侄儿见笑,伯父就是这么一个人,伯父不是什么文化人,也没好好上学,愣是辱没了诗书传家的祖训,做了一个生意人。”   我也笑“做个生意人有什么不好。”   “是啊。”孙云海说“什么人适合做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强迫读书人耕地,扛枪的卖菜,适合什么做什么,就是最好的选择。”   二公子孙文兵忽然跑过来,坐在我旁边,饶有兴趣的盯着我“说说,怎么勾搭上我姐的,我可听说啊,我姐姐在南京的时候追求她的人快把他们单位都踏平了,我姐愣是一个没看上,去年大夫人说姐姐可能要结婚,没想到后来出事儿了,据我所知啊,我姐姐就那么一个,外没有第二个,你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孙云海也站起来,扒拉开孙文兵“有你这么问的吗?啊?不要说她前男友的事情了,都过去了,说点儿实在的,武忠,娶我女儿你是要怎么娶啊?是要在这儿娶,还是在重庆娶?她母亲同意了没有?你们结婚了是要在哪儿生活啊?是在重庆呢还是回你们山西?”   孙文杰在那边喊“父亲,哥哥,你们别这么丢脸行吗?姐姐是嫁不出去还是怎样?”   孙云海回了一句“你姐姐再不嫁就不好嫁了。”   孙文杰说“怎么会,追姐姐的人依然人山人海。”   “是有人追,可她不要啊,她好不容易带回家一个,肯定是有想法的,趁此机会,一定要把握机会,我没教过你吗?机会,是最重要的,一旦错过,永不再来。”   我举手投降“伯父,弟弟们,我俩没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呢,慧慧就是怕你们着急,所以带我回来见你们,这下好,你们更急了。”   孙云海就急着说“哎呦,慧儿已经二十九了,马上就三十岁了,再不急,就急不了了,她三弟的儿子都五岁了,她二弟的孩子都已经上学了,她还不嫁,是要急死我这个做父亲的啊,你不知道,她从小离开我,我本就亏她,欠她,她的两个弟弟小时候都是她带着玩的,怎么能忍心看着她嫁不了。”   我就在那儿笑,笑的很大声。   “哈哈哈哈,你们是要卖了孙文慧啊。”   孙云海一捂脑袋,“愁啊,她要是但凡说嫁给长沙哪个人,我一定让那个人同意,可她偏偏没个主意,还那么忙,比我都忙,她母亲有时都急的发电报骂我。”   我就说“您和我干妈完全是一个性格,你俩是真像啊。”   孙云海一愣“陆美琪认了你当儿子?”   我点头“没错。”   孙云海想了想“美琪肯定是想,认你当个儿子,你就跑不了了,肯定是她也同意你了,对不对?”   我苦笑“干妈是有这个意思,但我和慧慧真的还没到这一步啊,您就别问我了,只要您女儿敢说嫁给我,我一定娶,行不行?”   “好,一言为定。”孙云海高兴的大喊“好,好,好。”   中午团圆饭。   就在孙云海的客房里摆了一桌子。   孙云海又变成一个稳重的家长,孙文兵,孙文杰,还有他们的两位夫人和五个孩子,加上二夫人三姨太,一家子人坐在一起。   俨然是一个大家庭。   孙云海把孙文兵赶到一边“来,武忠,今天第一次来孙家,必须坐在这里,我要亲自敬酒,以示诚意。”   这是极大的尊敬,我也不能推脱。   我坐到孙云海身边,直不楞等的问“伯父,喝好还是喝饱?”   孙云海一愣“你说怎么喝,咱就怎么喝。”   我悄悄看了一眼孙文慧,想看她是什么意思。她直接说“喝死他们。”   孙文兵感觉气氛不对,脸一拉“姐姐,不用整我们吧。”   孙文慧在那里说“武忠,别给我丢人。”   我自己是清楚我的酒量的。   我问孙文慧“喝趴下他三个,你喊我一声老公行吗?”   所有人齐齐望向孙文慧,孙文慧咬着嘴唇说“行。”   孙云海激动的拍桌子“好,好,好。”   孙云海指着我们“喝不倒,不许走。”   地地道道的湖南浏阳河酒,一股浓郁的酒味。这种酒我本是喝不惯的,但为了喝多,什么酒都一样了。   酒盅换成了玻璃杯。   一人一杯。   我举杯“不为别的,就为今天能认识这么多家人,先干为敬。”   咕,咕,咕。   一口干了三两酒。   “好,好,好。”孙云海大喊三声,也干了,两个弟弟毫不犹豫也干了。   孙家豪门,尽是实在人。   “第二杯,敬孙文慧,她告诉过我一句话,人活着,要保持善良,我很感谢这句话,真的,干了。”   “好,好,好。”三人齐齐喝了下去。   “第三杯,敬伯父,敬孙府的每一个人,你们都是孙文慧的亲人,亲人,是流着一样血的人,我这辈子,就是想要个亲人,干了。”   “第四杯,敬什么呢?敬这场狗草的战争,家国流血,百姓涂炭,我武忠,愿意出一份力,为什么呢?为了让女人能够活着,为了让孩子,能够笑着,干了。”   “第五杯,第五杯就敬爱情吧,就这个女人。”我指着孙文慧,跟他们说“这个女人,就是爱情,干了。”   “第六杯,就为了孙文慧当着你们的面喊我一声老公,干了。”   “第七杯,第七,七。”   我终于忍不住,冲到门口,胃里翻江倒海。   可我路过孙文慧的时候,分明看到她脸上的泪水,我看到的,是幸福的泪水。   值,喝死了都值。 第五十一章,飘扬的红十字   孙文慧究竟有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喊我老公。   我不知道,我当然醉的太厉害了。   孙文兵说没喊,孙云海说喊了,孙文杰却说,喊和不喊已经不重要了。   我在孙文慧的家里睡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她给我做了饭,但是我醉的睁不开眼,也没有吃。   第二天早上,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孙文慧望着我。   我尴尬的问“昨天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她摸着我的脸“不,他们早就该收拾了,从没有人帮我出气,谢谢你。”   我就说“还想不想收拾他们,今天晚上继续。”   她坚决的摇头“不要了,我不想你那么难受。”   “你还能待两天对吧?”   “嗯。”   我就开始起床“走,玩儿去,大好的光阴不能浪费在床上,快起来。”   她问“我们去哪儿?”   我说“先去跟老爷子打个招呼,然后你带我玩儿去,这里是你家。”   “行吧,车我开回来了,等等开车去。”   “哈哈哈”我就笑“你知道我的技术的,我技术真不怎么样。”   “那就开慢点,车撞了没事儿,人别出事儿就行。”   于是我开着老爷子的老爷车上了长沙大街,古城里的街不宽,路上都是人,武汉会战,许多人涌到了长沙。   我兴奋的喊“这好车开着就是不一样。我说八老婆,你怎么就会是个大xiǎojiě呢?我本来只是找个qíngrén,结果找你这么一个有钱人,天啊,压力山大啊。”   “知道就好,敢欺负我,我全家收拾你。”   我摸着她的头发“净胡说,怎么会欺负你。”   她忽然撒娇“小坏蛋,你说情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   “我特么说的是实话。”   “小心开车,别撞到人。”   “亲我一口,亲一口就好好开。”   我们向孙云海问好,然后在街上狂奔,我们冲在长沙大街上,就像骑着摩托在西安一样肆无忌惮,那时我们青春,我们奔放,我们尽情享受着生命和爱情。   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   “带我去战场吧。”   我凝重的望着她“你疯了啊?”   “就让我疯一次吧。”   我说“我没有带枪,在战区怎么保护你?”   “我不怕,我只想看看战争,它离我这么近,我却从没有见过它,让我看一眼。”   我喊“你在兰州打土匪没有看到吗?”   她摇头说“不一样,那是打土匪,这里才是战争。”   我很坚决的拒绝“没有枪,我不会带你去战区。”   孙文慧就说“那就回去取枪。”   她非常渴望的看着我,我明白她是真的想感受一下战争。   我要带她去吗。   我一脚踩死刹车,她望着我,一脸渴望。   枪在孙文慧的家里,一把山西产的*,还有两百发子弹,还有我的那把*。   如果是你,你会带着你的女人去战区吗?   那里,到处都是火海,到处都是死亡。   我看到八月的太阳烧着大地,我看到女人的眼睛焦灼着我的心脏。   我出发了,穿着我的上校军装,抗着*,带着我的女人。   一路向北。   带上汽油,油门踩死。   路上是连绵不绝的难民,没有尽头,我们跟在军车后面狂奔,天空里有我们的飞机掠过,原野上到处是我们的士兵,我们逆着人潮,前行。   她紧握我手,望着这个悲惨的世界,她第一次,进入真正的战区。   路旁出现伤兵,相互搀扶,不离不弃。   我说“真正的军人,真正的士兵,绝不会抛下可以为他挡子弹的兄弟。”   路上开始出现尸体。   我说“真正的军人,为保家卫国而死,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家国是什么,谁特么知道家国是什么?他们就是想着,干死rìběn人,干死rìběn人,不让他们欺负中国人。”   路旁出现烈火,熊熊而起,映红天边。   我说“真正的战争,不以胜败论,那些愿意并且真的将自己的身体躺在这块土地上的人,输了,他们也是英雄,他们的生命,就是一团烈火,烧不死敌人,就烧死自己。”   “轰!”   天空里一架战机被击落,爆裂着,在天空里散出火花。   我说“男人的战斗,从不以生死论,就为一句话,就为几个字,保境安民,护我袍泽。为那几个字,一个个死的尸体都不完整,他们就死了,就那么死了。”   我们一路向北,向着战区,向着炮火和子弹最猛烈的地方前进,为什么?为了看看这家国,为了看看炮火下颤抖的土地,为了看看死亡面前怒吼的英雄。   我们一路冲到距离武汉一百多公里的地方,那里,已经成为战区,日军企图从武汉以南突破,截断通往长江的路,将武汉包围。   前方是一处城镇,我看到一队中国兵正在猛烈的阻击。   炮火隆隆,将建筑撞的粉碎。   孙文慧望着战场,面色耸动,她望着她的家国,在流血,在疯狂。   我听到天空里传来一声怒吼“顶住!”   然后猛烈的枪声,   铁血,女人。   我持枪而出,我已出现在战场,我便不能再走。   我按住孙文慧的头吻她,“回去,这里是男人待的地方。你不会想看到我们是怎么打仗的。”   她拉住我的肩膀“我要去。”   我笑“等男人们死绝了,你再上来。现在,回去。”   “不。”她紧紧拉住我的手“至少现在不要让我回去,要走,我等你一起走。”   轰,轰,轰。   我的身后是迫击炮的轰鸣,震撼着土地。   “shǒuqiāng会用了吗?”   “会。”   她握着我送她的那把shǒuqiāng。   “待在这里,我不会让日军突破的。”   我听到有士兵在怒吼“不许撤退,顶住,绝不许撤退,不能抛下女人!”   枪在手,我冲到战场。   轰。   炮弹在我身边爆炸,掀开厚厚的泥土,我忽然笑了,我又回到我最熟悉的地方。   我冲到战场,街道两旁**正拼死抵抗,他们在村子的边缘,依托房屋构建了一道阵地。   在街对面,有一个小队约三十名日军,他们突进到了**后方,发生了交火。   我怒吼“谁是军官?老子是196师上校师长,谁是军官。”   有个兵对我喊“没有军官,死绝了,就几十个兄弟。”   士兵一口地道的湖北口音。   “谁在指挥!”   士兵指着最前方。   “马瘸子,在那个院子里。”   我挺着我的上校军装“怕个什么,跟老子上去。”   屋顶的几个士兵愣愣的看着我,然后冲了过来。   “所有后方的士兵,往前顶,老子是军官,所有人往前顶,要看着你们兄弟死吗?”   我站在街道中央,有日军的子弹在我身旁扫过。   “谁特么要当逃兵?给老子顶上去。”   啪。   一颗子弹打在我脚下,呵呵,要是该死,老子早死了。   士兵们开始往前顶,寻摸能有七八十个兵。   我冲到马瘸子院里,“谁在指挥?”   一个上士看了我一眼“长官,我是上士班长,他们都叫我马瘸子,这里我指挥。”   我走到马瘸子身边,蹲下来问他“什么情况?”   马瘸子指着街道中央。   “红十字被困住了,不能撤,撤了她们就完了。”   我抬头,看到战场的中央,飘扬着耀眼的红十字!那是,军人和国家的希望。   马瘸子喊“不能撤,绝对不能撤,这里的都是伤兵和卫兵,绝对不能抛下红十字。”   红十字飘扬在战场的中央。   那里有两辆qìchē,红十字的旗帜插在qìchē顶上,十余个护士医生躲在车旁惊恐万状。   街上躺着几具护士的尸体,显然她们想跑,被击毙了。   好样的,这些兵都是好样的,他们至少没有跑。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日军的机枪扫荡着,将我方压制的不能抬头。   我问“有没有重wǔqì?”   马瘸子喊“什么也没有,只有步枪,只有步枪。”   我搂住他的肩膀“对射打不过的,只能拼一把,你带二十人绕到左边,我到二十个绕到右边,两面强攻,绝不能后退,必须全部干死,或者全部战死,你行不行。”   上士怔怔的望着我,往着这个他才见到两分钟的上校,这个上校要强攻。   我看到马瘸子点头了,就那么同意了。   “去,把兵都叫过来,安排作战任务。”   “好。”   马瘸子很快召集了四十个兄弟,蹲了一院子。   “任务很简单,分成两队,左右夹击,强攻进去,逐院逐屋清除日军,他们人少,不要进屋,有*就扔*,没有就拖住他们,只要不让日军射击就行,等日军的火力停止,这里的士兵立刻救出红十字,红十字一救出,就大声喊撤,强攻的士兵就开始撤离,记住,必须等到有人喊撤才可以撤,明白了吗?”   “明白了,上校。”   “马瘸子带一队,我带一队,马瘸子,给老子冲在最前面,我们死了,你们继续冲,听不到撤退的喊声,谁也不许撤,就这一次机会,明白了吗?”   “明白,上校。”   “分头行动,这一战,只为红十字。”   士兵们怒吼“为红十字!”   “行动。”   士兵们立刻出发,我抬头,孙文慧出现在我眼前。   我笑了笑,走过去,摸了一下她的脸,然后出去。   “马瘸子,听到我们的枪声,一起进攻。”   “明白,上校。”   我带着二十个人,冲到了村子右边。   啪,啪,啪。   只有一个rìběn兵藏在屋后射击。   “所有人,跟我一起冲,冲过去,直接捅死这个杂种。   ”   哗啦哗啦。   士兵们cìdāo上枪。   怕吗,怕的腿在抖,“冲!”   我第一个跃出房屋,冲在最前,我在田野里战术动作奔跑,田野上,是带血的泥土。   “啪。”   一颗子弹从我腰旁穿过,打中了我的军装。   我猛的扑倒在地,扣住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压住rìběn兵,二十条士兵已冲了过去,那士兵出来正准备开枪,就被士兵手中的cìdāo划开脖子,划开手臂,划开胸膛   一个一个士兵掠过他,划开他的身体。   院子里有一挺机枪,正对着红十字射击,机枪架在院墙上。   “从这里翻进去,我们在旁边吸引火力,你们直接开火。”   六个兵翻进了院子。   我们猛烈开枪。   砰,砰,砰,砰,砰。   机枪员直接被击中脑袋打死,院子里的兵开火,四个rìběn兵全被打死。   “三人一组,两组协同,左右清理,来两个人跟着我。”   哒哒哒哒哒哒,砰,砰,砰。   枪声非常激烈,我们完全在强攻。   噗噗噗噗噗。   机枪扫过来,在墙上打出一排洞,跟着我的一个兵直接被钉在了墙上。   马瘸子那边有一挺机枪没有办法解决,机枪将他们压死。   街道中央还有十余个rìběn兵组建了一道火线,无法突破。   我呼喊着“*,*,全体*。”   十几颗*向街道中央的日军阵地扔过去。   轰,轰,轰。   日军的迫击炮被引爆,整个阵地炸成火海。   砰,砰,砰。   我的身后还有枪声在响,死rìběn枪的声音,非常好认。   我猛的回头,看到一个rìběn兵扑过来。   我迅速躲开,开枪。   哒哒哒。   子弹把rìběn兵撞飞在地上。   噗。   一颗子弹擦开了我的左腿。   防线那头,已经有士兵冒险冲向护士,一位面前的士兵冲出防线,狂奔而来。   砰。   一颗子弹打在了他脖子上。   他摔倒在地,捂住了脖子,在地上挣扎。   你会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冲了过去,一个女护士离开卡车,冲向了受伤的士兵。   噗,噗,噗。   子弹在街上扫过,护士扑在伤兵身上,立刻按住伤兵的脖子,拉住他的武装带,往边上脱。   砰。   一颗子弹飞来。   啪。   子弹打在护士的后脑上,打出一个血窟窿,护士晃了晃身子,倒下了。   然后你看到,又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了,那个护士刚刚奔跑出来,一串机枪弹扫在她身上,她被子弹撞飞出去,摔在街道中央。   然后,第三个白色身影出现了。   请永远铭记曾经的那个红十字会。   我在天空里怒吼“杀尽日寇。”   所有的士兵已经没有了退缩的理由,那些护士的死像巴掌一样抽在我们军人的脸上。   我跃了出去,冲向日军阵地,那里,只有四个rìběn兵了。   孙文慧望到了我的身影,她震惊的望着我。   冲在最前,军官冲在最前。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在我身旁飞舞,我跃过死神的肩膀,冲到了日军战壕上。   扣住*,一梭子子弹扫完,将两个rìběn兵扫成烂肉。   还有两个rìběn兵握着步枪要开枪。   我飞身冲下去,*砸在一个rìběn兵脸上,我猛的抽下他枪上的cìdāo,直接划开他的脖子,然后转身猛的握住另一个rìběn兵的步枪。   我一脚踹在他腿上,他扑倒在地,我踩住他的脑袋,握着cìdāo扎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   噗,噗,噗。   我把rìběn兵的后背捅出一堆窟窿,血溅我一脸。   我喘着气,我回头,看到远处的孙文慧。   呵呵,她一定认为我是个魔鬼。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我惨笑一声,战斗还没有结束,还有一挺日军的机枪。   我和马瘸子从两旁包围了日军,这几个rìběn兵绝对跑不了了。   我身后只回来七个兵,阵亡了十个,受伤了三个。   “还有*吗?”   士兵喊“没了,一个也没了。”   一个士兵抗着日军的机枪过来了“长官,我来。”   士兵直接站在街上,对着日军的机枪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他是英雄,站在死亡面前开火。   我怒吼“拼了。”   两旁所有的士兵都冲了过去,撞进了院子里,院子里的三个rìběn兵立刻握着枪组成防御队形。   他们的枪上是明晃晃的cìdāo,他们已经没有弹药了。   我们二十来个兵包围了他们。   三个rìběn兵互相望了一眼,重重的点头。   噗,噗,噗。   他们互相将cìdāo扎进了对方的心脏。   我们冷冷的望着,没有同情,只有一点点军人对军人的怜悯。   三个rìběn兵,自杀了。   他们相拥着倒在地上。   “收集枪械,抢救伤员,撤离战场,快,快。”   我下完命令,一个人转身离开。   我的手里,是一支日军步枪。   步枪cìdāo上,还有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我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走到了孙文慧面前,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可怕。   我和她对视,在这鲜血淋漓的战场,她浑身颤抖,伸出手,抚摸我的脸。   我倔强的昂着头,我是军人,我为保境安民而战。   她说“谢谢你,谢谢你们。”   她懂我。   我们没有选择,要么反抗,要么死亡。   我们救了七个红十字护士,她们收拢了伤兵,士兵们抬着他们的兄弟向长沙撤退。   一个年长的护士走过来,对我说“长官,我们是红十字救护总队下属第十七救护队,我们奉命向长沙撤退,你可以护送我们吗?”   我点头。   “所有人听令,两行队列,护士伤兵在中央,列队前进,立刻,马上。”   士兵们迅速列队。   我们一起向南,我握着孙文慧的手,回头,红十字飘扬在中国的土地上。 第五十二章,抢炮   孙文慧是个好女人。   她是一个能懂别人的人,她亲眼看着我扎死日本兵,她说,谢谢你们。   “要保持漂亮,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我点头,我多么想做个善良的人,谁愿意杀人,谁愿意让自己饿女人看着自己在血淋淋的战场里屠戮。   我们都没有选择。   “武忠,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我搂住她,她靠在我满是鲜血的军装上。   我们回长沙,我和马瘸子约好后天在长沙见面,我汽车里拉着一位重伤员。   “八老婆,明天我要去长沙市政府了,长沙市政府得提供一个地方安置红十字会,他们人员很多,至少有三千人,需要很大的地方,还要联系最近的军队提供保护,联系当地陆军医院提供药品。事情很多,你去陪伯父,我晚上去找你。”   八老婆点头“这样,明天先去找我父亲,他一直在安排募捐,和政府的关系很好,有他支持会好办许多。”   我摇头拒绝“我不想让你父亲以为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让他提供帮助,明白吗?”   她问我“可以不分你我吗?”   是不是,孙文慧爱上了我?她之前一直都只是需要一个依靠,她现在是不是,爱上我了?   将士兵送到医院再回到家,已经十点多。   她脱下我满是血的军装。   “我给你洗了,明天去见领导,不能有血。”   我就说“怕什么,让他们看看我们是怎么打仗的,挺好。”   “胡说,哪有这样的,你去洗洗,我洗衣服。”   她像个老婆一样。   她很懂别人,是那种心灵的相同,那种感觉就像你找到了你最信任的人。   我洗完以后,坐在床上,点了一根烟,腿上被子弹擦了一下,流了点血,但是不严重。   孙文慧忽然摸着军装上的弹孔,猛然抬起头“你受伤了?”   我笑笑“没有,擦伤。”   她冲过来,“让我看看。”   她看到我腿上的血印子,问我“疼吗?”   “不疼,这点儿伤不全伤,子弹的速度快,温度高,擦过以后直接就烤焦了,你看,都快好了。”   她看伤口的确没事儿,就回去继续洗衣服,说“晚上不要做坏事了,忍着点,别自己折腾自己,也别口是心非,不跟我说实话,你那伤口不疼才怪。”   她恨恨的说我。   我就笑“哈哈哈哈,八老婆,你是不是心里有一点点爱我了?”   “你明天把我送到孙府,听到了吗?进去以后就喊孙云海父亲,听见了吗?”   我点头“听到了。”   “管它以后怎么样,现在就是你了。”   我就躺在床上笑,放肆的纵情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孙文慧洗完衣服后,找来了熨斗,在旁边熨衣服,她怕一晚上干不了,明天穿着难受。   “八老婆,咱们是不是没吃饭?”   八老婆茫然的抬头“好像,是吧。”   我爬起来“我去做碗鸡蛋面。”   “没有鸡蛋也没有面。”   “那我出去买。”   孙文慧就喊“你穿个裤衩去啊?”   我已经跑出来了,就穿着个大裤衩子和一双拖鞋。   买了两碗面,连碗筷一并买了,端着回去。   我把两碗面放在桌上“烫死我了。”   孙文慧就笑着骂我“傻子,你快吃吧。”   我坐在那儿,靠着墙,抽着烟,看着为我熨衣服的孙文慧“不,等你一起吃。”   两碗很普通的面,我们对视着,一边吃一边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那碗面吃了很久,也不说话,就慢慢盯着对方吃。   我伸脚搭在她的腿上,“八老婆啊,你是不是觉的我挺小啊?”   “你本来就比我小四岁多啊。”   “那你有没有觉的我很幼稚,很冲动,很无赖,很小孩儿?”   孙文慧望着我的眼睛,她摇头,说“不,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我就蹭我的脚“喜欢吗?”   “喜欢。”   “叫声老公听。”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公公公。”   第三天早上我拉着孙文慧进了孙府,她还是牵着我的手不放开,一路拉着我,像是为了向别人证明我是她的男人。   路遇孙文兵往出走。   孙文慧喊住他“叫姐夫。”   “啊?啊,姐夫来了啊。”   我点头“小舅子慢走。”   孙文兵悄悄对我竖了一根拇指,然后大笑出门去。   进屋,孙文慧喊“父亲,早上好。”   “好。”   我也喊“父亲,早上好。”   孙云海愣了至少三秒钟,然后大吼起来“好,好,好。”   孙文慧放开我的手“去吧,忙你的去吧。”   “父亲我先走了。”   孙云海看我走了,来到孙文慧面前,问“想好了?”   她点头“想好了。”   孙云海终于松了一口气“好,挺好,都好。”   孙文慧的父母亲,从始至终,没有一句反对,没有挑过我任何地方。   我有军令部的公文,直接去了长沙市政府,乱,乱的一塌糊涂,就和日军兵临太原时候一样,政府系统已经彻底乱套,人们为了活着已经不将工作看的那么重要,许多人都跑了。   我找到了长沙市政府秘书长,秘书长安排了一位行政科的科长,将长沙城外一处很大的仓库给了我。   那是长沙粮仓,已经被搬空,五个巨大的仓库,还有三十名值班的工作人员。   科长安排好以后就走了,附近没有军队,我又去找城防部队,长沙的城防部队有很多编制,我从一个师长那里要了两个连,不到两百人的兵力,而且是老兵,很精锐的湖南兵。   我们架设了电台,联络中央,联络军令部,联络武汉司令部,联络红十字总队。   其实工作很多,但是并不麻烦,红十字在当时是特等待遇,要什么给什么,虽然可能给的不是很多,但从没有领导拒绝,当一队一队的白色衣服出现在仓库的时候,我们看到飘扬的红十字密密麻麻布满了这片土地。   当天下午,孙文兵领着三四百号人用马车拉了很多粮食过来。   他说,这是长沙所有民众的捐赠,孙家,只是其中一份子。   那天晚上,孙家设宴,送别大女儿孙文慧。   孙父正襟危坐,他是一家之长,“女儿,纵使为父与你母亲千般错,万般错,都是上一代的事情,只要你一日姓孙,你便永远是孙家的大小姐,无论天涯海角,这里在座的,都是你的亲人,记的常回家看看,结婚的时候一定记的告诉父亲一声,父亲老了,就想看着你找个好人家,孙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孙文慧有些伤感,她点头“谢谢父亲。”   孙云海又对我说“武忠啊,慧儿说你不愿占孙家的便宜,我也都懂,男儿有志,是好事,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在长沙,在湖南,你若真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来这里,我孙云海为你出头。”   “谢谢父亲。”   孙父今夜感慨良多,“你们哄我也好,是真心在一起也好,今天,能坐在这里陪我吃顿饭,我已很欣慰,你们别愣着,把礼物都拿出来,慧儿在外面不容易,拿点值钱的东西出来,也好应急所用。”   孙文慧本就不常回来,也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在这里住过了,孙家的人,都是很在乎这个大小姐的,无论是姓孙的人,还是不姓孙的人,都备了很足的礼物。   二夫人说“陆姐姐在重庆要是有什么困难,慧儿你回来告诉我。”   “谢谢二夫人。”   那顿饭吃了很久,孙家人畅聊着,我作为准女婿陪在一旁。   其实我和孙家的交集非常少,孙文慧走后以后我许久没有再见到孙家人。   作为长沙豪门,孙家高高在上,我只是个普通的军官。   那一晚孙文慧很疯狂,她似乎想融进我骨子里,两个人似乎真的要成为一个人。   她要走了,明天乘军车回到重庆,再经西安回到迪化。   分别的时候她拉着我手,我们总是分开太久,相聚太短。   孙文慧吻住我,不想离开。   我吸着她的唇,她的舌头,想吸尽她的温柔。   她说“安分点,不要再乱搞了,够多了。”   我就笑“我要凑够八个。”   她幽怨的望着我“我做大老婆吗?”   “你是八老婆。”   “就算我不要名分,家里人也是一定要的。”   我黯然“我答应了要娶凌美子。”   她就说“我不是要抢了你,只是告诉你而已,反正,我也不打算嫁给你。”   我笑“呵呵,再亲我一口。”   孙文慧走了,消失在我眼前。   我开着孙云海送我的汽车,直接去了红十字会,这里距离长沙城只有十分钟的车程。   马瘸子收容了一队士兵,组成了一个连,都是些散兵,他暂代连长。   这个营地一共有三个连的士兵,那两个连负责阵地守卫和检查站,他们有一个营长指挥,我只是联络官,但是马瘸子的这个连一百来人是由我指挥的。   士兵们领取了弹药补充,一共九十五个人,连上马瘸子和我,也凑不够一百个。   马瘸子不是瘸子,只是有点儿罗圈腿,走路的时候样子有一点点怪,但是并不影响行动,所以大家叫他瘸子。   马瘸子是个上士,当了五年兵,从南京一路退到了长沙,这个人怎么说呢,他是一个出色的基层指挥官,他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指挥水平,但是他可以指挥一个小部队忠实的执行命令。   是一个合格的连长。   马瘸子对我敬礼“上校,我们已经接收了超过一千名医护人员和三千名伤员,三个仓库已经满了,红十字会会长希望能够和你进行一些交流,所以请你去办公室。”   我点头“行,你们还是继续负责接收。”   负责具体行动的是红十字的副会长王言廷,王会长年纪应该在五十岁上下,看着很精神,戴着一副眼镜,一看就是教授。   王会长正在办公室里组织一场红十字大会。   主席台有三人,王会长和另外两名副会长,其余人都在台下拿长条凳坐着。   我推开门,坐在了门口,一位医生让给我一个座位。   王会长起立发言“同志们,战友们,鉴于局势的快速恶化,红会将会继续迁移,我们几个研究了一下,觉的总队设置在后方,但是医疗队仍应当始终在第一线,因为第一线才是抢救伤员的地方,所以,红十字将再增加三十个医疗队,由骨干医生专家领队,在撤离长沙的同时,将医疗队组建完毕,然后调拨各战区,并且在各个战区附近的大城市建立红十字医院,也就是说,红十字,将更大规模的投入到战场抢救伤员,我们将在湖南,湖北更广泛的动员医务工作者加入进来,扩大我们的队伍,将医护人员尽可能的安排在战争的最前线,同志们,战争是很危险的,可救死扶伤,医生职业,责无旁贷,诸位,可愿与中国并肩而战否?”   所有的医生专家教授齐声喊着“愿意。”   王会长说“好,今天的会议,主要就是筹备这三十个医疗队,我们将在各个战区,十余个省份,全部投入医疗队,具体的安排,由各自的负责人协调一下,大家安排吧。”   王会长说完,向我走来,伸出了手“武上校,感谢多日来的帮助。”   我握住王会长的手,说“分内事。”   王会长和我出了门,在门口点了根烟,王会长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但他的精神很好。   “武上校,具体情况是这样,我听说你是从二战区调过来的,我们会组织几个医疗队去北方,当然也就需要部队护送,你看,你能不能联络一支部队协助一下?”   我说“您的意思是调一支部队过来护送他们进去各个战区?”   “没错,尤其是到了山西,我们计划晋军,八路军,中央军以及绥远傅作义部各派遣一支医疗队,所以最好是医疗队到了西安以后,能有部队护送他们到达各战区,你是二战区的人,肯定比我好联络。”   我点头,对王会长说“好,您放心,我在山西有一个师。”   王会长眼睛一亮“那就太好了,武汉会战我们损失了很多优秀的医护人员,实在痛心啊,这样,你先联络好,等我这边安排好后,咱们再具体沟通。”   “好,没问题。”   电报直接打回196师师部,神仙看着电报,点点头。   “红十字我是听过的,一个非常伟大的组织,二狗子,去通知一下板头,这些日子别乱跑了,等着护送红十字。”   二狗子匆匆跑走。   196师师部就彻底没有一个人了,只有门口的几个警卫了。   太空荡了。   这半年,部队一直在紧张的训练,军官们更是各个训练班上完一个又一个,尤其是豹子,直接给扔到炮兵培训班了。   炮兵营现在是神仙的头等大事,打老虎山的时候我们曾经有二十门重炮,但那是临时支援,现在,我们需要真正的组建一个炮兵营了。   因为军备的匮乏,我们连炮兵营都无法组建,其实我们这个师是应该配备炮兵团的。   但是好在我们的部队里配备了很多步兵小炮,迫击炮,每个营都有步炮,但是大规模,师级作战没有大炮,那趁早不用打了。   神仙拉着郑天河的手,语重心长的说“老团长,啥也不要说了,赏我二十门*炮,我今年绝对不来找你要装备了。”   神仙在要装备这方面绝对比我更不要脸。   郑屠夫双眼通红,冒着血丝“老子刚和司令部的参谋打了一架,才保住你的一个团的装备,你又问老子要炮,你要不要把老子变成炮?啊?”   神仙一伸手“就五门炮,五门就行。”   郑屠夫瞅了他一眼“两门,多一门都没有了。”   神仙一咬牙“行,两门就两门,可你炮弹多点,给个一百发。”   当神仙从办公室出来,悄悄叫了小猫儿,把郑屠夫批的条子给改了,二后面加了个十,变成了二十。   神仙把条子递给小猫儿。   “去,给老子抢二十门炮。”   小猫儿喊着“我草,参谋长,你是要让我背烟锅啊?”   神仙冷冷瞅了他一眼,问“去不去?”   “去!我草,必须去。”   小猫儿一挥手,一个营的兵就冲进了后勤部仓库。   在郑天河没有发现之前,他们弄走了十六门*炮,之后,郑天河拎着菜刀把小猫儿劈出了后勤部。   安德烈很满意的拍了拍神仙的肩膀,“干的不错,参谋长,没有*炮的部队,就像不会生孩子的女人,我们不光要有*炮,据我所知,援华物资里有不少的防空武器,你不会没有看到吧?”   神仙一拍脑袋“哎呦,这个真忘了,你等我今天晚上,带部队去偷点儿。”   真正打过仗的人其实都知道防空武器效果不大,但绝对比没有强太多了。   高射炮,高射机枪在打阵地战的时候还是很需要的,而炮兵部队更是必须有防空武器。   神仙在折磨着郑屠夫,为了扩充部队,神仙已经不要脸了,因为我们打的仗太恶心了,我们再也不想像汾阳那样打仗了,我们需要变强,真正的变强。   其实神仙还有一个目标,他希望,能够打败日军四十八师团,能够打败仙本。   仙本啊,我们从来没有忘记你。 第一章,拒绝   仙本二郎。   作为帝国年轻的将领,麾下是两万五千名帝国的精锐勇士。   晋西战役,使四十八师团阵亡数千人,因伤减员数千人,部队又进行了缩编,人数从四万降低到两万五,但是四十八师团的战斗力却并没有明显的降低。他的部队,部署在太原到运城一线,作为防守晋军的主力。   仙本二郎成为了山西战区副司令长官,少将师团长,负责晋南军事。   仙本注定要成为一个强大的军人。   他的团队,在他成为副司令的时候,开始组建。   第一个来到他身边的,是他的哥哥,仙本一郎,仙本一郎还只是个校。   临汾师团司令部,仙本正在椅子沉思着局势,晋军实力在短短半年内又恢复到了六个师的规模,而吕梁一线,还有四个新军纵队约五万人的军队,十万敌军,对仙本来说是个强大的敌人,他需要消灭他们。   一郎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啪。   敬礼,向他的少将弟弟。   二郎起身回礼,喊了一声“哥哥,你来了。”   “师团长,校仙本一郎向你报道。”   其实仙本并不希望他的哥哥过来,因为一郎太自傲,总是以仙本家族的长子身份耀武扬威,仙本并不怎么喜欢他的哥哥。   但是一郎向司令部申请了转调,而且被批准了,那他当然不能把他的亲哥哥赶回去。   一郎的作战经验并不丰富,能否指挥作战仙本并不清楚,可是必须要给他一支部队啊,不然,父亲会不高兴的。   算啦,给他一支部队吧,他要是实在不行,再调回司令部吧。   “哥哥,我等你好久,一路可好。”   一郎笑“弟弟,我也非常想念你,当知道你成为司令官的时候,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来看你。”   仙本笑了笑“哥哥,感谢你来帮助我,我这里正缺一个联队长。”   仙本师团现在有四个旅团,每个旅团三个联队,每个联队在一千八百人左右,并且还有骑兵联队,炮兵部队等各种其他部队。   校联队长,对于一郎来说是很合适的,他需要先进行锻炼。   一郎心里已经在骂,我是你的哥哥,你是师团长,竟然只给我一个小小的联队。   可他嘴还说“谢谢,能有一个联队我已经非常开心,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为帝国冲锋陷阵。”   仙本点点头,只要他不拒绝好。   “哥哥,你的联队,在临汾山区最前线,与晋军直接接触,有的是仗可以打。”   “多谢师团长。”   仙本一郎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而叶先生的出现,却很让仙本开心。   叶先生进来了,他走到一郎身旁,对仙本说“司令,我已经想好了,愿意接受您的指挥,组建一支守备旅,协助您维持地方治安。”   “好,很好,叶先生是我们长久以来的朋友,感谢你为帝国做出的贡献,我想,我们一定可以成为亲密的朋友,临汾守备旅,非你莫属啊。”   叶先生点头“我也一直认为,日军进入国,并不是为了屠杀国人,而是为了和国人一起建立一个更强大的大东亚联盟。”   仙本笑了笑“不错,我们来这里,绝不单单只是为了打仗,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仙本忽然站起来,“二位,我还要为你们介绍一个人,冯局长,请进来。”   一身灰色长袍的冯凯,缓缓走了进来,对着仙本点头,“司令。”   仙本介绍冯凯“这位是重庆来的朋友,他将协助我们组建华北情报七局,负责晋南地区的情报系统,作为军情处的补充单位,希望你们能够精诚团结,共同治理好山西南部。”   众人点头,“是,司令。”   仙本的超级天团,实力大将们终于齐聚在了这里。   仙本一郎,叶晓风,冯凯,彻底投靠了仙本二郎。   从这一天开始,两个实力集团的对决,真正的要开始了,以仙本二郎为首的日军集团,和以武忠为首的晋军战队,将在山西南部,拉开一场为时三年的轰轰烈烈的对决。   仙本的总部,设在临汾城里。   他是晋南最高的日军军事指挥官。   冯凯向叶先生伸出手,说“我听过你的名字。”   叶先生却昂头,“或许,我也听过你的名字。”   冯凯轻笑一声,走了。   今天的冯凯,已经不再是昨天的冯凯了,他变了,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了。   叶先生望着冯凯的背影,不知道想些什么。   冯凯并不是特工,他也不是适合做特工的人,所谓的情报七局也不是专业做情报的。   这个局长的位置,是他倾家荡产换来的,日本人,也是喜欢金子的。   他变卖了家里所有的财产,只为一搏,为什么来临汾,因为武忠的部队在这里。   仙本给情报七局派发了五百人的装备,这五百人,组成了七局五个便衣行动大队。   这些人,都是冯凯从临汾本地罗来的地痞流氓小混混,他们的存在,是为了肃清隐藏在民间的反抗力量。   搜集并处理晋南地区的残余抵抗人员。   而叶先生明显高级多了。   他在协助日军摧毁二战区大量军事装备后,被仙本任命为临汾守备旅的旅长。   这个旅,妥妥三个团三千人的正规武装,是保*南的辅助力量,士兵多是招募来的新兵和投诚的士兵。   大虎,二虎,四虎各带一个团,疤子则成为了守备旅的参谋长。   一转眼,他们都成为了真正的军官。   叶先生经过一年的苦心经营,终于扬眉吐气成为了一名将领。   他们隶属于日本华北政府山西省政府管辖,但由仙本直接指挥。冯凯回到了七局总部,他的家,在总部旁边,他望着自己的人马,笑的非常得意。   七局总部前面是三层办公楼,后面是营房,占地不小,还有一处单独的拘押楼。   他的小妈王彩霞已经彻底屈服,不再反抗,也不再跑。   这里,是日本人的地盘,她已经无处可逃了,要想活着,只能屈服。   她试过自杀,但她真的下不了手,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杀了自己的。   冯凯没有再囚禁她,她至少获得了走动的权利。   她坐在窗台边,望着这个陌生的城市,还有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不知道明天该是什么样子,或许,也和今天一样吧。   砰。   关门声。   冯凯回来了,他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领导,举手投足间已有一股霸气。   王彩霞头也没有回,她只希望能少看一眼这个男人,哪怕只能少看一眼也是好的。   可是冯凯不会让她如愿。   她掐住王彩霞的脖子,把她的头扭了回来,“怎么,我这么让你恶心吗?”   她平静的望着这个男人,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   冯凯冷笑一声,嘶,一把撕开了王彩霞的衣服。   用手使劲的抓住,狠狠的一拧。   她咬着牙,不出声。   啪。   冯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   “有本事,一辈子别说话。”   他拽起来王彩霞,扔到了床,然后扑去,征服的感觉让他疯狂。   王彩霞已没有泪,没有了悲伤。   她只能默默的承受着,每个人,活的都不容易吧。   叶先生回到了他的旅部,疤子一脸的冷漠。   “疤子,怎么这个脸色?”   疤子哼了一声“冯凯这么个东西,如何也能混到局长?”   叶先生问“你认识他?”   “不,我只是找人查了查他,这个东西,也是武忠的死敌。”   叶先生来了兴趣“哦?看来武忠的仇人不少啊。”   疤子脸的疤似乎好了一些“咱们做咱们的,这个东西,不成个东西。”   叶先生想了想,说“看来冯凯是冲着武忠来的,说不好,咱们得帮帮他。”   疤子道“老大,自己强大才是最重要的。”   冯凯当然是冲着武忠来的,可他的第一步,会是什么呢?   华北七局虽有五百人枪,却分驻在太原,运城,临汾,汾阳四个城市,临汾总部也只有两百人马,这点儿人马对武忠是造不成多大影响的。   冯凯的第一步是,查。   从哪儿查?   从投降的部队里,找找武忠的兵。   他的手下找了整整三天,真的找到了一个我在太原时候的兵。   然后得到了一些消息,但是消息很有限,只能继续查,于是他又派人渗透到了晋军防区。   一郎,这个天生带着军人家族荣耀的日本男人,正和凌美子在一起。   他对凌美子说“处长,你是军情处外勤处的指挥官,我需要详细的向您了解晋军的兵力部署和各种火力配置。”   凌美子点头“联队长,请问有新的作战行动吗?”   一郎望着地图“还没有,我只是要牢牢掌握晋军的动态,时刻关注战局的变化,军情处是我们的眼睛,我必须向您请教。”   凌美子从一郎的眼睛里看到了狂热的好战眼神,他想打仗,他渴望打仗。   “好的,我会向您介绍。”   仙本这边,各个战将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而我的兄弟们,则多数都在扯淡。   神仙天天忙着弄装备,弄军饷,弄兵员,板头一天忙着挣钱,忙着追姑娘,徐新年倒是非常认真的训练部队,可是每天晚被板头拉走了。   只有安德烈疯了一样的收拾着三团的新兵,整个三团在安德烈的怒火下煎熬着,人们给他们起了个名字,叫苏联怒吼团。   四团也是完全由苏联教官训练,小猫儿早军官培训班,下午军事技能培训班,晚还要接受铁血团的教育,他整个这半年一直都是这种疯了一样学习的状态。   还有豹子,这个孩子着重学习炮兵知识。   其实豹子是个很老实,也很勇敢的人,但是他很不引人注目,所以我也不大记得他的事情。   这一天晚,196师部又热闹了起来,板头拉着徐新年,鬼先生,张世平和陈冲在师部喝酒,郑屠夫被神仙追着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张世平问“这二狗子和徐丽去哪儿了?”   板头说“早扔学校去了。”   张世平说“嗯,他俩年纪小,多点学挺好的。”   板头说“老张,你是不知道,我拿着神仙给我的条子去找林薇薇,哎呦,你那老婆溜溜给办了,把两个孩子直接安排山西大学里了。”   张世平一阵嫌弃“别没事儿找我女人,听到没。”   “你快拉倒吧,林薇薇一天板个脸,谁愿意找她啊。”   鬼先生在旁边咳嗽了一下。   板头立刻自己掌嘴“哎呦,鬼先生,我说错了,说错了。”   鬼先生点了下头“世平啊,有空多去教育部走走。”   张世平点头“是,伯父。”   陈冲喊“别等有空了,走吧,哥几个,把鬼先生架开路。”   板头一拍手“走,有特么鬼先生开路,教育厅谁敢拦我们?”   鬼先生拉下脸“莫要拿我做挡箭牌。”   板头喊“怎么?你也怕老婆啊?”   一辆越野车被板头开了过来,这是师部配备的唯一的一辆公务车,于是四个团长加一个局长又浩浩荡荡杀到了秋林教育厅。   车往门口一停。   五个人走了进去,教育厅的职员很多,没有地方住,多在教育厅的宿舍里。   陈冲已经扯着嗓子在喊“林薇薇,你伯父来看你,快出来。”   亮灯的宿舍里又是一阵起哄。   林薇薇走出来,看到鬼先生真的在,赶紧过来喊了一声“伯父。”   鬼先生一摆手“我是被挟持来的,我去看你婶婶,你们年轻人聊吧。”   说完话,鬼先生阔步而去。   板头拉住徐新年,“走,老徐,找吴娟娟去。”   这里只剩下林薇薇和张世平,陈冲。   林薇薇埋怨陈冲“陈冲,你都是局长了,能不能稳重一点,不要老是大喊大叫的,多不好啊。”   “那你给我介绍个姑娘,我不来烦你。”   林薇薇说“你们要把教育厅的姑娘都抢了啊?”   陈冲说“这是武忠不在,武忠要在,能把他一个师的人都拉过来相亲,你信不信?”   林薇薇一想起我恨的牙痒痒“他可多在外面待几天吧,二战区还能消停消停。”   张世平说了一句“武忠快回来了。”   林薇薇摆手“别说他,一说他头疼,你吃过了吗?”   “跟他们喝了点酒,没怎么吃。”   “走,去我宿舍找点吃的。”   陈冲喊“那我呢?”   林薇薇白了他一眼“自己找姑娘去。”   陈冲仰天长叹,“我这么好一男人,为什么没有女人?”   宿舍里的姑娘们都还没有睡,现在还早。   林薇薇把张世平拉进宿舍,宿舍里立刻一阵惊呼,林薇薇红了脸,大声喊着“你们不是要看吗?看吧,这是我对象,张世平。”   “哇!”   宿舍里一片吵闹。   有姑娘喊“张处长,还有没你这么好的男人,给我们也找一个啊。”   “是,好男人不能只给林薇薇啊,给我们也找一个啊。”   张世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个,情报局的陈冲有人要吗?”   宿舍里一片欢呼。   “有,有,有。”   然后陈冲扑了进来,吼着“谁要我?举手。”   “哈哈哈哈哈哈。”   板头在另外一间门口,对面是个女孩,吴娟娟。   吴娟娟是个非常柔弱的姑娘,身有一种古典美女的气质。   她摇头“我们不合适,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板头很受打击,晃了晃头“这是你第三次拒绝我了,如果有第四次,我不来了。”   吴娟娟低声说“你前两次也是这么说的。”   板头嘿嘿一笑“我后两次也准备继续这么说。”   吴娟娟忽然问“你懂音乐吗?”   板头茫然的摇摇头,他连学都没过几天,怎么会懂音乐。   “那你懂诗词和外学吗?”   板头只能继续摇头。   “你懂哲学吗?”   板头心里难受,还是摇头。   “那你懂爱情吗?”   板头低下了头“不懂,都不懂。”   吴娟娟说“我们不合适,是因为我们接触的东西不同,所以价值观也不同,我懂的,你不懂,你懂的,我也不明白,我要的是心灵的沟通,灵魂的交流,是要有思想的交流,是要有火花的碰撞,是要真正的爱情,而不是为了生活,明白吗?”   板头吴娟娟大很多,但他真的不懂这个姑娘想的是什么。   “你是想说,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吴娟娟点头“我们可以做朋友,但也仅仅只是朋友。”   板头抬头笑“呵呵,好,做朋友。”   “这么晚了,你回吧。”   板头被吴娟娟赶了回来,徐新年问“你被这么无情的拒绝心里痛不痛?”   他茫然的抬头望天,神情落寞。   “痛。”   “痛对了,证明你真的被拒绝了。”   板头掐徐新年的脖子“我特么叫你来出主意的,不是让你来看笑话的。”   徐新年骂“出个屁主意啊,我老婆是指腹为婚定的亲,我啥也没干当老公了,我有啥经验?”   板头喊“要你有什么用?武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还不回来啊,快回来救救我吧。”   我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喷嚏。   特么的,肯定又是板头骂我了。   第二章,抢钱抢人抢粮食   已经半年没有打仗了。   仙本望着作战地图,晋军一直在补充,而日军的补充则非常有限,整编投降的军队也不堪重用,勉强维持治安而已。   阎锡山又缓过气来了,这不是仙本想要看到的,但是没有了大部队的支持,仙本也不敢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他的士兵太少了。   但是任由晋军这样恢复下去当然也是不行的,必须要适当的给晋军以压力,防止他们扩张。   晋军的战斗力还是较可观的,但是新军差了许多。   可是新军不与日军正面交锋,一打跑,所以还是很让仙本头疼。   看来,只能以小规模持续的压迫晋军,是最好的办法。   一定要让晋军明白,日军的威胁,是致命的。   而临汾前线的一郎,这几日认真勘察了敌我态势后发现,日军完全有能力进一步向晋军腹地压迫。   如果能够以一个旅团的兵力从正面突破,占据老虎山,势必影响局势的发展,老虎山完全是晋军心脏里的钉子。   一郎却不知道,我们已经在老虎山击退过万日军。   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制定了一个疯狂的计划,递交给了仙本。   仙本望着作战计划,面色凝重。   “哥哥,这份计划风险很大,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一郎点头“弟弟,没有风险,没有成功,我已经非常认真的考虑过了。”   仙本其实不愿意进行这种冒险,对于他来说,战争的残酷已经让他明白了胜利光靠战斗是不行的,所以他不愿意损失自己的部队,那都是帝国的勇士,是别人的孩子,丈夫,父亲。   但是,没有战斗更是不行的,必须要压制敌人,而且,他的哥哥愿意冒险。   这个计划是较困难的,他说“哥哥,请给我一些时间,我们需要做好战前准备。”   一郎听到弟弟同意,心欣喜“是,师团长,我将等待你的命令。”   一郎离开了,仙本考虑着如何推行这一作战计划,首先,必须分化敌人,让新军与晋军出现更大的摩擦,并且,他还需要大量的物资。   冯凯被叫到了司令部。   仙本询问“冯局长,关于晋军与新军的政治情报收集的怎么样了?”   冯凯说“我们已经基本摸清了晋军的政治体系,晋军此刻有三个主要派别,一是以将领骨干,政治骨干为首的阎锡山死忠派,他们势力最强大,二是以新军骨干和晋军反阎派的暗联合,他们已渐渐快有和阎锡山对抗的实力。三是以梁化之为首的青年派,青年派的代表政治是梁化之,军事武忠,他们作为三方势力最弱小的,却拥有左右局势的力量,如果能够彻底消灭青年派,则新军和晋军将彻底决裂。”   仙本点点头,“继续说。”   冯凯道“阎锡山的势力很强,在山西根深蒂固,即使军事全面失败,仍有足够的资本退到陕西,但是新军不同,因为被红色组织的渗透,他们离开山西将无法生存,而青年派梁化之是两军沟通联络的纽带,武忠的军队,则保*军威慑新军,所以,只要打掉青年派,大力进攻,将晋军打出山西,然后新军,好对付了。”   这是冯凯一个月来构建的想法,这套说辞,他已认为足够打动仙本的内心。   全面占领山西一直是仙本的愿望。   吃掉196师,然后破坏两军联络,到时候,说不定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可是拥有诸多优秀军官的196师,对仙本来说,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在原平,他已亲自领教过。   仙本决定考验一下冯凯,他说“此刻,我们应当以破坏两军团结为要务,军事的行动是很迅速的,但是必须保证我们不会受到两军夹击,所以,去做吧,批你一万经费,由你全权负责。”   仙本只是为了考验他一下,并不指望他,说白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是对于冯凯来说不同了,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机会,他必须把握住。   七局总部,两个大队的大队长围在冯凯左右。   冯凯把五百块大洋放在桌子。   “你们俩,谁去?”   一队长望了望二队长,心里在琢磨着,五百块想让老子卖命,你也太不把兄弟们的命当钱了吧。   二队长心里也在想,我虽然笨,可是一队长聪明啊,他不说话,我不说话。   冯凯看二人不说话,笑了笑“这五百块,是辛苦费,谁要是去,还有五千块的经费。”   一队长瞬间睁大了眼睛,但他的眼珠转了转,还是没接话。   冯凯说“任务虽然危险了点,但是你们只要负责指挥行,动手的有的是不要命的,差不多行了,我再加一千,到底谁去?”   二队长已经察觉到了一队长的眼神变化,立刻喊“我去。”   冯凯点点头“好,二货是大龟懂事啊,二货,你带着你的人马,领装备出发吧,按我说的做,做完撤,听见没?”   二大队的队长外号叫二货,虽然不怎么样,总一大队的大龟好听些。   单从名字,能想到冯凯手下都是些什么货色。   二货媚笑着拿了桌子的钱,“是,局长,我一定办好您交代的事情。”   大龟恨恨的盯了二货一眼,这个东西,竟然抢了老子的买卖。   冯凯把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冷笑。   二货出去之后,冯凯对大龟说“大龟,二货只是抢个烂买卖,我这儿,还有个好买卖等着你呢。”   大龟立刻来了兴趣“局长,什么好买卖?”   冯凯说“你前些日子不是说东门外的那个赵财主家里的儿子是晋军的军官吗?”   大龟点头“不错,他家的大儿子在晋军里,听说是个连长还是什么的。”   冯凯又问“他家还有两个女儿是不是?”   大龟眼里放出精光“没错没错,他那两个姑娘各个如花似玉,漂亮的很啊。”   冯凯点头“好,治他个通敌罪,抄了他家。”   大龟吓了一跳,问“局长,真抄家啊?”   “怕什么?咱们是情报局,抄个家算什么?这赵财主家里的钱,肯定少不了,怎么,你不想要?”   大龟大叫起来“要,当然要。”   二大队前脚刚走,冯凯带着一大队的一百号人枪直扑城外,在东门外不远,是赵财主的院子。   赵财主的院子是很长的两进院子,前院住佣人,后面住家里人。   赵财主是个地主兼老板,他既有一千亩土地,又有三间铺子。   门口有两个护院看大队人马杀来,急匆匆跑进去找老爷。   赵财主刚从屋里出来,看到冯凯已经带着人马进来了。   一百个便衣各个凶神恶煞,抄着步枪,把赵家的人里里外外全押了出来。   赵财主急忙走过来“长官,长官,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冯凯问“你是赵财主?”   赵财主点头“我是,长官有什么事?”   冯凯对着大龟使了个眼色,大龟冲过来一把拉住赵财主的衣服,拿手枪顶到了赵财主的脑袋“说,你儿子是不是在晋军当军官?快说,敢说一个不字,我一枪打死你。”   赵财主吓的噗通跪倒“长官饶命,我儿子是被抓去的,不是他自己要去的。”   冯凯挥手“你涉嫌通敌,人带到总部,赵家下,佣人不抓,其余的全抓了,院子查封,抄家。”   赵家人哭天喊地。   大龟带着人把佣人全部赶走,把赵家七八个人全抓了。   冯凯望着两个赵家的姑娘,也二十来岁,长的倒真是如花似玉,心里不禁有火来。   “大龟,这两个姑娘不用往总部押了。关在这儿吧。”   大龟一点头“是,局长。”   一群人被手下押走了。   冯凯得意的望着赵家的院子,还有两个赵家瑟瑟发抖的姑娘,拥有了权利的感觉真好啊。   他感叹一声,拉着一个姑娘进了屋子。   大龟看冯凯进了屋子,也拉起另一个姑娘进了屋子。   赵财主的女儿也二十岁,长的很标志,她惊恐的望着冯凯,不住的向后躲。   “求求你了,放了我吧,求你了。”   冯凯解开皮带,直接甩在了姑娘脸。   啪。   姑娘被抽的嘴角流出了血。   他拿出手枪,顶在姑娘脑门“想死还是想活?”   姑娘吓的哭泣“我不想死,求你了,放了我吧,我不想死。”   冯凯望着这个受惊的小绵羊,心里有变态的狂热。   “想活是吧?那你自己脱了衣服,伺候好我,我放了你。”   姑娘跪倒在冯凯脚下,抱着冯凯的腿求饶“长官,求求你放了我吧,”   冯凯抬脚将女孩踹倒,嘴里骂着“不识抬举的东西。”   他扑过去,把女孩按在地,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你个小贱人,老子今天不让你舒服舒服,你是真不知道男人是干什么的。”   在暴力面前,女人总是无力反抗。   赵财主的院子里传来女孩们撕心裂肺的吼声。   院子里的手下们各个兴奋的呼喊。   这里,已经是日本人的天下了。   冯凯从屋子里出来后,对着一院子如狼似虎的男人们喊,“给你们了,别折腾死了。”   然后几十个男人冲进了屋子。   冯凯坐在院子央的椅子,静静望着天空,他喃喃自语,这人间,究竟有多丑恶啊。   大龟也从屋里出来,屁颠屁颠跑过来,恭敬的喊“局长。”   冯凯问“怎么样,跟着我混还可以吧?”   “好,简直太好了。”大龟兴奋的跳着。   冯凯说“从今天起,赵家院子给我改成兄弟们的安乐窝,给我抓她几十个通敌的女人放进来,以后,只要是咱兄弟,都能玩儿。”   大龟眼睛里是疯狂的精光“好,好,今天晚抓。”   赵财主的院子这样被冯凯强占了,他安排了二十个手下住在了这里。   大龟严格的执行了冯凯的命令,带着人马连夜冲进了临汾乡下,在城里他们是不敢的,但是在乡下,尤其是对峙区附近,他们却敢胡作非为。   一晚,他们抓了三十个女人。   最后大龟看到有几个实在不漂亮的,半路扔了,带着二十多个女人回了赵财主的院子。   大龟给这个院子重新起了个名字,叫桃花源。   赵财主被关在七局里,被冯凯折磨了三天,然后交出了价值十五万的金银,这些钱,他没有独吞,自己留了五万,剩下的全分给了下面的人。   然后,赵财主一家五口人的尸体被挂在临汾城门示众,这,是通敌的下场。   短短几天,桃花源已经被大龟弄好了,外院住人,内院全部装扮成粉色,所有的屋子重新装修,挑选了四十个最漂亮的女孩,每个房间两个,一共二十个房间里,全是女人。   这里,彻底成为了七局的风流地。   大龟不光抓女人,也抓通敌的人,在七局的严刑拷打下,的确抓了不少和晋军有牵连的人,然后被卡车拉到了太原监狱。   临汾地面,在冯凯的恐怖压迫下,治安的确好了很多,至少明面的反抗越来越少,尽管抗议的公往仙本桌摞了一摞,但是仙本终究没说什么。   国人愿意欺负国人,日本人为什么要管?当老百姓都恨冯凯的时候,反而能转移他们对日军的仇恨。   冯凯和大龟大肆抓人抢钱的时候,二货带着一百号人悄悄潜伏到了晋军防区附近。   手下人问二货“队长,咱们到底要干什么去啊?进了晋军的防区,那不是找死吗?”   二货敲了一把他的脑袋“咱们又不是打仗,怕个卵啊,咱们也不去晋军防区,去晋军,新军交界的地方,然后,抢粮。”   手下人不明白“队长,为什么跑这儿抢粮啊?”   “这特么是局长交代的,说是新军的军饷不发,新军强征更多的粮食给士兵兑军饷,咱们换新军的衣服,捡晋军眼皮子底下抢它几个村子,抢完跑,知道了吗?谁也别特么开枪,也别特么伤人,知道不?平平安安来,平平安安回,命重要,别狂,狂是找死。”   手下的兄弟们纷纷点头“队长,你说怎么干怎么干。”   二货说“白天不能去,撞敌人的部队完了,派两个人侦查一下,寻摸两个村子,晚动手,抢完走。”   “好,队长,这派人去。”   二货非常小心,一直待在日军前沿附近,等到天黑了以后,才匆匆向我防区前进。   他们并没有深入,并且也侦查过我防区,所以只在晋军与新军交界,找了两个几百人的村子动手了。   半夜,村子里的门被一个一个踢开,村里有护村的男人拿着枪准备开枪。   二货喊“别开枪,自己人,我们是新军的。”   “大半夜的你们干什么?”   “我们执行任务,路过,别开枪,小心走火。”   几个护村的民兵不怀疑有诈,放他们进了村,二货走过去,一人给了一根烟。   “对不住了哥几个,部队不发军饷,兄弟我实在没办法了,委屈委屈啊。来人,绑了。”   民兵大惊失色“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便衣队的人早准备好了,二货一声令下,立刻全部拿下。   “挨家挨户,给我征粮,这是司令的命令,快点儿。”   民兵被绑在村口,便衣队冲进了村子整个村子瞬间鸡飞狗跳,吵闹起来,乱成一堆。   “你,去告诉他们,不抢钱,咱们的纪律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拿粮食行。”   “是。”   二大队的人严格的执行了二货的命令,没有开枪,没有伤人,只抢粮,不抢钱,遇到反抗激烈的,也放弃了,不到一个小时,人人都抗着粮食出来了。   二货招呼着“快走,别让晋军看见了,要是执法处知道了,肯定会收拾咱们新军的,快走。”   这些话,都被绑在村口的民兵听了个真切。   二大队火速撤离,片刻跑了没了踪影,民兵被赶来的村民解开,民兵喊“开枪,快开枪,别让他们再抢了别的村子。”   砰,砰,砰。   村子里的人朝天开枪,马得到了四周村子的回应,瞬间整个山区都是枪声。   二货吓的腿哆嗦,枪声在他们周围,他喊着“快跑,不抢了,命要紧。”   他带着二大队火速撤离到了日军前沿阵地。   “兄弟们,把粮食交给日本人,咱们撤了,吓死了,吓死老子了。”   手下问“队长,能发赏钱了吧?这特么卖命的活儿,真吓人啊。”   二货点头“已经一人给你们发了二十块了,兄弟们这么挺我,一人再发二十块,行不行?”   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谢谢队长,谢谢队长。”   二货喘着气说“不用谢,以后再有活儿,你们听我的行,别给我掉链子,兄弟我肯定带着大家把钱挣了还把命保住。”   “队长,你放心吧,兄弟们都跟你干了。”   被抢粮的村庄在第二天早状告了新军,他们直接告到了司令部,作为二战区参谋总长的孙楚将亲自接待了告状的民兵,了解情况以后好生安抚他们。   这件事,同样也传回了新军四纵队。   第三章,告别   强抢百姓之粮在晋军中尤为忌讳。   所有人都相信晋军的执法,因为他们亲眼见过晋军的执法兵杀人,杀的都是军人,绝不止一个两个。   抢劫百姓,那是死罪。   毫无宽恕的可能,必死无疑。   从来不存在法不责众的事情,如果有人敢抢,二战区执法队,就敢杀。   抢粮的事情其影响力远远超过了冯凯的估计,民兵在二战区司令部告状以后,又去了省政府,梁化之也亲自接待了他们。   梁化之拍案而起,怒吼出声“他们是在找死,查,一查到底,谁敢抢夺老百姓,上到战区司令,下到每一个士兵,谁敢抢就办了谁。”   梁化之的态度绝不是说说而已,梁化之直接就找到了司令部,当着孙楚的面下达了省政府的通知,查,一查到底。   孙楚立刻召见了执法处处长张世平。   “带上你的三百人枪,给老子查,不管涉及到谁,绝不手软。”   张世平嘴角一扬“要想欺负人民,先剁了我张世平。”   孙楚吼着“武忠呢,给老子死回来,带上196师,哪个部队要敢作乱,给老子打,害群之马,绝不能留。”   “是,将军。”   张培梅一死,孙楚,成为必须抗起晋军大旗的将军。   晋军和省政府的强硬态度让二战区颤抖起来。   你们,真的忘了这里是谁的土地吗?   长沙红十字总部。   作为军事联络官的我最近比较清闲,红十字的组织运行非常完善,他们的运行效率非常高,而日军此刻还被挡在长沙以外,寸步难行。   中国人最应该记住的一仗就是武汉会战,虽然我没有亲自参与,但是这一仗,挽救了我们的民族。   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政府各个地方部队倾巢而出,为保中国,一百一十万中国军队在上千公里的防线上与三十万最精锐的日军撞上。   这是改写民族历史的一战,这一战,彻底粉碎了日军迅速解决中国事变的可能。   持续四个多月的大战轰鸣在湖北河南,安徽和江西各地,将军喋血,三军亡命。   我到达长沙的一个多月,光是红十字会总部,就收容了近十万伤兵。   太惨了,也太狠了。   你永远想象不到当时的中国领袖对自己有多么狠,所有的将军都疯了,整场战役伤亡高达四十万,日军的伤亡也突破了二十万。   迫使日军将伤兵不断的重新投入战场,彻底消耗了日军的战斗力。   红十字,作为中国规模最大的救援组织,承担了大半的战场救援工作,白色的身影穿梭在大江南北,所有的士兵望着那一道道身影热泪盈眶。   红十字,注定成为一个伟大的组织。   无数的伤兵在这里接受手术后转移到后方康复医院,红十字总队这里始终保持有上万人的伤兵,而红十字也空前的壮大起来,不止湖北湖南,整个中国医学界都轰动了,无数医生护士学生涌到这里,他们没有薪水,红十字的生活补贴也非常有限,他们只有一身衣服,和一颗赤色的中国心。   长沙已经聚集了四五千人的医护人员和两三千辅助人员及其家属。   一队队救护队源源不断的从这里涌进各个战区,前后多达一百多个医疗队,数千人。   十支红十字救援队已经准备完毕,他们将投入北方战区,以山西河南为重点。   带队的是一名三十五六岁和神仙差不多年纪的女医生,据说这位于医生在美国最好的医学院毕业,有七年的外科手术经验,技术相当好,是因为战争,她才回到了祖国。   于医生身上带着医生的认真和严肃,她也是晋军医疗队的负责人,我将和她一起进入山西。   这些医生们每天都要做十五个小时的手术,我也只见过于医生两次,这一天,军令部的电报打过来了。   “回调196师。”   我看着电报,立刻给196师发电,问出了什么事情。   神仙给我回电。   “小事。”   就这么两个字,然后神仙就不理我了。   不会是小事,绝对不会。   我有预感,没有重要事情的话,我应该待到红十字撤离长沙再走,突然回调,肯定是出了事情。   “马瘸子,过来。”   “杂的了?我的上校。”   我搂着马瘸子的肩膀,这是一个非常负责的士兵,“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啊?”   马瘸子用很疑惑的眼神看我“你能安置了我们吗?”   我笑笑“老子在山西有一个师,你说能不能安置了你们一个连?”   “一天吹,你要有一个师能沦落到来这里当联络官啊?这样把,我问问兄弟们,大家都是南方人,不一定愿意去北方,你们晋军也不一定比中央军强啊。”   我点头“行,人各有志不强求,但是你们反正得护送医疗队到西安,这样,到了西安,你们自己定。”   马瘸子考虑了一下“行吧,到了西安再说。”   “嗯,你再去找一下于医生,问问她能不能尽早动身,我马上就得走了,要是能一起最好,不行的话我就先自己走。”   马瘸子问“你多会儿走?”   “明天早上。”   “好嘞,我去跟于医生说。”   我想找王会长道个别,但是没有找到,总队人太多了,于是我准备去和孙家人道别。   孙云海今日非常忙,一边转移工厂物资和财产,一边全力支援抗战,举行各种捐赠活动和宣传活动。   孙云海,绝对是一个标准的爱国商人,他并不把钱看的很重,因为他真的足够有钱。   我去的时候他正好在家里,孙家的两个公子不在。   三姨太在给孙云海锤着肩膀,“老爷,最近这么忙,你有时间,该让老师傅给你松松筋骨了。”   孙云海就笑“可不要,太疼了,我这胳膊腿,已经受不了了。”   我在远处就喊“父亲,武忠来告别。”   孙云海站起来问“要走了吗?”   “对,要调回师里了,明天就走,今天赶紧来给父亲告别。”   孙云海笑了“好,好,好,虽然你叫我父亲有些别扭,但听起来还是舒服的。这一个多月,父亲也没帮上你什么忙,这样吧,晚上吃顿饭,然后再走。”   我说“老爷子,快别麻烦了,红十字的事情还没办完,等等就要回去,我是来把车先还给您,明天找个军车就走了。”   我把车钥匙掏出来,递给了孙云海“叫父亲确实别扭了,就叫老爷子吧,老爷子,有空了,来山西走走,武忠虽然不是有钱人,但是咱们朋友多,一定让你吃好喝好,长沙的局势也不太乐观,该走就走吧,下次见面怕是要许久了。”   老爷子点点头“走吧,当军官的,理应报效国家,山西我也有朋友,你们那个赵戴文老先生,我也是见过的,他以前常在南京行走,也有些年头没见了。”   “赵先生挺好的,就是那老头儿也有点倔,哈哈。”   我想起白胡子老先生,他的名字,在高层是非常有影响力的。   我时间紧,便对老爷子告辞“老爷子,那我就走了,改日再见。”   “好,好,好,记的让我早些抱上外孙。”   告别了孙云海,我走路去了孙文慧家,这里,和我家太像了,那个小楼是孙文慧的童年。   最后收拾了一下屋子,一切都被尘土罩住,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我已经离开山西四个月了,该回去了,叶先生的事情也差不多就这样了。   这是我第一次脱离我的部队,当我终于要回去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想念我的故乡了。   回到红十字总队,见到了于医生,于医生的白褂子上都是血,显然刚刚做完手术。   这是一个标准的留学回国女青年,精英人士。   “武上校,我们的队伍可以明天早上出发,十个医疗队共有三百人,加上护送的一百名士兵,我们需要不少卡车。”   我点头“已经联系了一个车队,明天早上会来接我们,送我们到重庆,到了重庆我再想办法找车到西安,但是进去战区怕是没有车辆,到时候就需要自己解决了,实在不行,就得步行了。”   于医生点头“好,那么行程还是由你安排,我去召集队员,明天早上出发。”   我其实特别想跟于医生打听一件事儿,我问她“于姐,你结婚没有啊?”   于医生愣了下“啊?怎么问这个问题?”   “就是问问。”   她顿了下,说“结过,离了。”   她洒脱的转身,她的身影已非常疲惫。   第二天,我带着四百人的队伍和医疗器械,十辆卡车,浩浩荡荡回重庆。   这些车辆只到重庆,政府根本没有车辆能够单独运送我们,车辆太紧张了。   好在大西北货运公司现在已经发展到三十辆卡车的规模了,虽然到现在也没有盈利,但是公司的确壮大了。   车队晚上进了重庆,队伍在西北货运仓库里打了地铺,休息一天,等我的卡车来了再走。   又见到杜雅娟了。   她扑进我怀里。   “好想你啊。”   “呵呵,晚上陪你睡觉,我先去趟徐部长家。”   武汉会战已进入尾声,日军多次突进到武昌,战况极其惨烈,但是整体局势还是达到了我们的预期,拖住敌人,就是胜利。   徐永昌一个人在喝酒,我推门进去。   “伯父,喝着呢啊?”   “呦,小兔崽子,回来了?”   我点头,看到徐部长桌子上就一个炒青菜,就说“快别一个人喝了,走,陆部长家混饭去,把你好酒带上,我明天下午就走了,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徐永昌叹气“哎,你伯母们不愿意来重庆,当然只能一个人,陆部长家我就不去了,你去陪陪陆部长吧。”   我从它的柜子里找了两瓶酒,直接推门向外边喊“给徐部长开辆车过来。”   立刻有卫兵应声“是。”   我对徐永昌说“走吧,别坐着了,一个人不得闷死啊。”   陆美琪打开门,惊喜的喊了一声。   “儿子,回来了?”   “嗯,回来看看妈。”   陆部长直接就和我抱住,热情的把我拉进去。   我把酒放在桌子上“妈,还有饭吗?”   “等着,马上来。”   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就四个多月了,我想起在山西打仗的时候,四个小时都是煎熬。   桌上有酒有菜。   陆部长问“慧慧父亲怎么说?”   “慧慧让我叫他父亲,他很开心。”   陆部长笑起来“看来我儿子还是有本事,慧慧这是接受你了啊。”   我把手一摊“我跟慧慧商量过了,她说不考虑结婚,应该是为了哄老爷子开心。”   徐永昌也摇头“真是搞不懂你们。”   陆部长就说“老徐,我看啊,她们十有八九是能成的,你快准备好聘礼,咱们早些准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要生孩子了。”   徐永昌说“好,山西的习俗,富三金,穷三银,我去准备好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等他们订婚的时候送来,至于结婚的彩礼,多是杂七杂八的东西,到时候还是让山西老家的人置办,我也搞不懂。”   陆部长点头说好“那三金送来,要回送什么?”   “看心意吧,都是个心意,莫要太讲究规律,不过你嫁妆给多少,要提前跟我说,我这边才能准备聘礼送多少。要不然闹出笑话,就不好看了。”   陆部长就问“嫁妆有讲究吗?”   徐永昌点点头“总不能嫁妆比聘礼多太多,那老孙有钱,我们是比不了的,不能差太多,要不说攀高枝,终究不好听,武忠也不是图钱的孩子。”   陆部长想了想,说“那就这样,你们出多少聘礼,我们出多少嫁妆,多出来的,就不要公开,私下里给他们就行了。”   “嗯,这样也好。”   我看着两个国家级的部长在那里讨论我的婚事,我脑袋都大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开玩笑的跟陆部长说“妈,嫁妆不用给了,你直接跟我们走就行,我养你啊。”   陆部长白了我一眼“我就这一个女儿,你不养我谁养我。”   “呵呵,反正慧慧比我能挣钱,不怕。”   徐永昌就说“是该给慧慧安排个工作了,一个女孩子,总待在新疆那么远的地方,也不好。”   陆部长说“嗯,她年底会调回重庆,也不知道她的领导准备怎么安排她。”   我问陆部长“妈,不能把她调到你的中宣部吗?”   她说“妈把女儿调自己部门,影响太不好了,调也只能调其他部门。”   徐永昌说“慧慧不是留学多年吗?那对外国尤其是欧洲应当比较了解啊,现在不是正缺和那边联络的人吗?”   陆美琪就问“你是说王宠惠老爷子的外交部?”   徐永昌说“王部长这样的元老要是能带着慧慧,那慧慧必然前途光明啊,说不好第二个中国女部长,就是你女儿。”   陆美琪笑着“可是我和外交部那边不熟啊,虽有接触,但是我和王部长没有太多交集。”   徐永昌昂头“等慧慧回来了,我去外交部坐坐。”   “那可就太谢谢你了,慧慧就喜欢到外面疯,不过,怎么着也得等她成家了才能出国,就算去了外交部,也先让她在国内待着。”   “好,好。”   两个部长的交流我是真的插不上话,他们嘴里的人,我根本就不可能认识。   我说“咱们能不能先喝一杯啊?”   陆部长就说“臭小子,我们还不是都在为你打算。”   “谢谢妈,谢谢伯父。”   杜雅娟工作很努力,至少她很用心。   我和她躺在阳台上,望着江水。   她说“这次走了,是不是要很久才回来?”   “也许吧,要是打起仗来,就什么都说不准了。”   她转头望我“嘿,武忠,收了我吧,你这样子把我搅的都没办法好好生活了。”   我握住她的手“行啊,等我先把大老婆娶了,就回来娶你这个小老婆。”   “其实我特别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敢睡我。”   我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光滑的皮肤“因为我把这里当家,不想破坏它。”   杜雅娟问“那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她抽着烟,有淡淡的忧伤。   我说“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这种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不想欠那么多债了,我都惹了三个女人了,加上你都四个了,我真的能娶这么多吗。”   她静静的说“是啊,你要娶这么多,就该乱套了。”   “叶晓雪走了,不会回来了,我想,我会先把凌美子娶了。”   她凄然一笑“那孙文慧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可我已经答应过凌美子,而且凌美子也是个合适的结婚人选,更何况,凌美子愿意嫁给我。   “先把凌美子娶了再说吧。”   她歪着头,问我“娶了她们,还回家吗?”   “呵呵,只要你不把我往阳台上赶,我当然要回来。”   她笑了笑,很悲伤的笑“武忠,你要是结婚了,就别回来了,不要辜负女人,女人伤不起的。”   我就问她“那要是结不了婚呢?”   “结不了,你回来,我养你啊。”   “我吃的多。”   杜雅娟开心起来“那我就当养了头猪。”   “可你还会养好多好多小猪。”   杜雅娟说“那就把这里弄成猪圈,养它个一窝。”   我摸着杜雅娟的脸,在她耳边说,“吻我。” 第四章,整顿   终于要离开重庆了。   不知为什么心里很难过,或许是因为周小青死在了这里吧。   我和杜雅娟牵着手,走在重庆的街上,日军的轰炸还在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   这场战争,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   我忽然看到路边有个身影很熟悉,我追了两步,却又觉的不是,这个女人比叶晓雪胖多了。   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她,那是我的初恋啊。   杜雅娟看我失魂落魄,问我“看到谁了?”   我摇头“很像叶晓雪。”   我一把搂住杜雅娟,向公司仓库走去,我问她“娟儿,真愿意给我当小老婆啊?”   “我愿意当大老婆。”   “哈哈哈哈。”   我终究没有睡了她,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要是能找个好男人,你就嫁了吧,千万别等我,我这个人,指不上啊。   我们继续向西安出发。   车上,我问司机“小白在迪化怎么样?”   司机眉飞色舞的说“小白爷在迪化那是混的风生水起啊,跟苏联人和新疆人打的火热。不过啊,小白爷还是很想回山西的,毕竟外面再好,也不是家啊。”   我说“你告诉小白爷,咱们好好干两年,挣够钱就撤,这公司也是临时的,我们几个都是当兵的,没想着弄什么大公司。”   “嗯,老板,你别说,咱这活儿累是累点,危险也危险了点,但是钱给的真不少。”   我拍拍司机的肩膀“一起干吧,这仗,总要打完的。”   “哎,打完我一定在汾阳盖他一处大院子。”   这个司机后来真的盖了一个大院子,也因为那个大院子,在后半生受尽了苦头,最后亲手烧了自己的院子,悬梁自尽了。   板头带着一团的一个营在西安接应,我的部队,都是加强编制,一个营有五百人。   车队到了援华物资处领取了一部分药品,我和板头蹲在梁部长办公室门口抽烟。   “抠门货啊,你特么为啥没把那冯凯直接打死啊?让这么个玩意儿出来祸害人。”   我心里疑惑“这孙子干啥了?”   板头叹气“哎,这孙子特么投靠仙本了,在临汾弄了个什么情报七局,天天到处抓老百姓,抓了人就敲诈,敲诈完了就拉太原送给日本人处理,听说那些人都特么被转移到日本和东北去了,草,那还能有好啊?”   我拉住他问“不是,他怎么会投靠了仙本?”   板头白了我一眼“还用说么,冲着你来的啊。”   “这个冯凯啊,是真不知道死啊。”   板头显然很烦“哎,武忠,不对,是师长,那个知道为啥叫你回来不?”   我摇头“不知道啊,出啥事儿了?”   板头说“最近新军很不安分,尤其是离咱们最近的四纵队,内部经常出事儿,这次又发现新军大规模的抢粮事件,高层震怒,决定严加处置,然后怕新军动乱,急召你回来练练兵,震慑一下,你武忠的名字现在在二战区可是响当当啊。”   我忙问“不是,新军抢粮干啥?”   板头给我分析了一下“据我的推断啊,新军肯能大规模扩张以后军饷跟不上,所以会多征收一些粮食,这倒是正常的,但是听说他们把附近几个县的地主全抢了,抢的粮食自己拿点儿,剩下的就分给老百姓,然后鼓动他们参军,说是要粮有粮,要枪有枪,这样干,不就是造反吗?啊,师长,你给我说说,他们这样干图了个啥?他们也不打日本人啊,这样破坏性的发展,到底图个啥?”   我说“你这样的脑子,自己能不明白吗?夺权,什么是权?人就是权利,有人就有权利,他们要的就是人,就是权,新军要是有十万人,会听阎主席吗?他们直接就敢吞并我们了。”   板头吓了一跳,问我“你没吹牛比吧?新军十万人就敢吞并我们?”   “废话,咱们现在才多少人啊,不算其他地方的,就临汾,咱们一共也凑不够五万。”   板头喃喃自语“前两天张世平去新军调查了,回来跟我说,新军现在,最少十万人。”   我心里咯噔一跳,完了,新军已彻底超过我们了。   我问“张世平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这次闹事规模挺大的,执法处已经抓了几个人,不过还在调查,地方太多了,被抢的人家也太多了。”   我点头,“行了,不说了,说说红十字吧,他们一共来了十个医疗队,分到各战区,咱们这边有四个,一个去傅作义那儿,这条路没有日本人,安排一个排护送一下,还有一支去咱们那儿,我带着走就行,剩下两支是去卫立煌和八路军那儿,你带上两个连,负责护送他们,两个医疗队分开走,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尤其是从郑州进了山西以后,一定要小心日本人,他们现在不在国际公约里,是会对红十字下手的。”   板头点头“放心吧,交给我。”   我交代他“一定一定护送到,红十字,那是中国的希望啊。”   板头对我笑,“咱哥们儿你还不放心啊?对了,请教你一下,如果一个女人说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连着拒绝了八次,该怎么办?”   我一愣,问他“吴娟娟啊?不是,你要脸不?让人家拒绝八次你特么还好意思跟我说?能不纠缠人家吗?八次啊,脸呢?啊?脸呢?扔黄河里了啊?不要了啊?”   板头委屈的撇嘴“就是,不要再追了是吧。”   我点头“嗯,差不多行了,吴娟娟那姑娘,拒绝的人多了,你趁早换一个吧。”   “那为啥你一追一个准,我就不行啊?”   我就笑“不是你不行,是没找对人。”   于医生在喊我“武上校,我们这边安排好了,可以继续出发了。”   我点头“马瘸子呢?”   “不知道,我去帮你找一下吧。”   马瘸子从远处跑了过来,问我“我的上校,怎么了?”   “跟你说的收编那个事儿,考虑怎么样了?跟不跟我走,这儿离山西已经非常近了,半天就到。”   马瘸子显然还是有些犹豫“我的上校,你要是安排我们进了部队,全是你们山西人,我们这几个南方佬也不好混啊。”   我说“你怕个什么,我缺个警卫连长,你来挺合适,独立部队,师部指挥。”   马瘸子眼睛一亮“这个安排还是不错的。”   “我那儿已经有个警卫连了,你去了直接把两支部队合并,你当连长,给你提个少尉,行不行?”   马瘸子啪一个敬礼“是,我的上校。”   我抱着板头的膀子“去把,早去早回,回来一起研究研究新军。”   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向东先进河南,一路向北进山西和绥远。   我带着马瘸子和于医生终于回了阔别四个月的山西。   196师部冷清的没有人影。   马瘸子在我身后喊“哇,我的上校,你真的有一个师啊?”   我不理他,对着院子里喊“神仙,徐丽,二狗子。”   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连吼了三声也没人说话。   “特么的,都跑哪儿去了?行了,马瘸子,对面就是警卫连驻地,你带着兵先进去安顿吧,于医生,你们就先在师部待一两天,我和后勤部谈一下再给你们安排,这里有十二间屋子,应该是住的下的。”   “好,多谢武师长。”   我摆手“快拉倒吧,你又不是部队的,不用喊我师长,喊名字就行。”   门外传来吵闹声,“参谋长,你必须给我搞到*,我们苏联援助的没有*,但是你们兵工厂还有啊,这些枪太好用了,简直太好用了,你必须跟后勤部要到至少三百支*,这是近战的必须品,一定要搞到。”   神仙苦着脸往进走“安德烈,现在郑部长看见我直接就跑了,我实在也是没办法啊,我已经弄了这么多装备了,你让我清净清净行不行?”   “不行,装备就是士兵的生命,我必须对他们的生命负责,他们必须得到*。”   神仙一抬头,看到一院子的人,然后看到我,瞬间瞪大了眼睛“安德烈,这就是我们的师长,你去找他,他一定能帮你解决。”   安德烈有一口纯正的东北话,比凌美子强了太多,简直就是个东北人。   “啥玩意儿?就这个小屁孩会是师长?我的天啊,这究竟是个什么部队?”   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苏联人“你好,你叫安德烈是吧?不好意思的告诉你,哥们儿还特么就是196师的师长。”   安德烈尴尬的笑了笑,对我敬了个军礼“您好,师长,我是援华军事总教官安德烈中校。”   我点头,“你跟我来。”   你扭头就往外面走,安德烈疑惑的看了一眼神仙,也跟着走了出来,我走到门口对警卫连喊“马瘸子,集合部队。”   一分钟,就有一队士兵冲了出来。   “后勤部门口列队。”   我们和后勤部就一墙之隔。   我站在门口冲后勤部办公楼喊“郑屠夫,不给老子*,老子就拆了啊。”   等了片刻,郑屠夫耷拉着脑袋出来了,“武忠啊,你们师部不搬啊?你们不搬我搬了啊,太特么欺负人了吧?啊?太特么欺负人了。”   “马瘸子,进去,跟着郑部长拿枪。”   郑屠夫用他唯一的左手指着我“武忠啊,我是你爹啊?”   我点头“爹,别叨叨了,赶紧拿装备,都等着呢。”   郑屠夫唉声叹气的带着兵去找*了。   安德烈对我竖起拇指“厉害了,我的师长。”   “去,玩儿去,拿枪去。”   我撵走安德烈,搂住神仙的肩膀往回走“徐丽,二狗子呢?”   “上学去了啊,先放到山西大学了,二狗子文化低,在附属中学,徐丽正经上了对外专业。”   “啊,还不错啊,我妹子是挺聪明。其他人呢?”   神仙说“板头你调走了,徐新年一直在训练部队,鬼先生是三团团长,不过现在安德烈已经全面接手了三团,四团现在也是苏联教官训练,小猫儿的暂代团长。”   “等等,都特么有四团了?”   神仙嘿嘿一笑“对,四个主力团,一个炮兵营。”   “啥玩意儿?还有炮兵营?神仙啊,你可真是神仙啊,厉害了,厉害了。”   神仙笑的很开心“你不在,只能我来了。”   于是我回到山西的时候,真正的拥有了一个师。   半年时间,我们真的有了一个兵强马壮的师。   我问神仙“豹子呢?”   “炮兵营营长。”   我对神仙说“既然部队差不多了,那也该组建一下咱们的师部了吧?”   “呵呵,你现在官复原职,是师长,我是参谋长,鬼先生也差不多该提起来了,我最近和安德烈沟通过,他可以带领三团,所以鬼先生提个副师长,主管后勤联络,还是挺好的,鬼先生在高层那儿有面子,不像我,只能天天磨郑屠夫。”   我问神仙“苏联大胡子靠谱吗?”   神仙点头“安德烈和他的人还是很靠谱的,尤其是安德烈,简直就是苏联来的东北人,苏联人不会夺权,安德烈只是想带部队打仗,所以是可以放心的。”   我心里盘算了一下“行,就这么定吧,给司令部拍电报,请求提升林长春为196师副师长。”   我和神仙坐在师部的院子里讨论人事安排。   “徐丽学业不紧张的话,还是安排个工作,把这个通讯处重新组织一下,徐丽兼个师部通讯处处长,这个位置必须绝对信的过的人来干。”   “行,我完了通知徐丽。”   “二狗子既然已经上学了,就让他好好上吧,警卫连扩充一下,我带了一个连回来,让马瘸子当连长吧,南方来的人,跟咱们这边的人没牵扯,好用。”   神仙点头“行,你安排吧,这方面你说了算。”   我接着说“于医生是正经外科大夫,咱们把他们压下来,留在师部,一来培训救护兵,二来组建师部医院。”   神仙拿着一个小本子在那儿记着。   我想了想,最后说“给红姐安排个工作。”   神仙一愣“合适吗?”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这么大个师,安排一个人还安排不了,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神仙还是有点犹豫“陈红也没什么军事技能,你觉的可以安排个什么工作?”   我想了想说“把她放在师部,就管后勤吧,负责一下部队伙食方面,给她个副处长的职位,安排个单独办公室,把部队的伙食管好就行,红姐应该没问题。”   “行,晚上我跟红儿说一下。”   我继续说“把对面警卫连的营房腾一半出来,改成师部医院,红十字就驻扎这儿,师后勤部也放警卫连里,不用弄什么仓库了,直接跟郑天河那儿对接就行,省事儿。差不多先就这样,安排吧。”   神仙点头“行,我去安排。”   196师开始整顿,各项工作在神仙的安排下都进行的很顺利。   于医生叫于敏,是安徽人,在美国待了十几年了,回国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   据说,她在美国的前夫离婚后,把她的儿子也带走了,她戛然一身回国,什么也没有带,就像只是在美国转了一圈儿。   我直直的盯着忙碌的于敏,她就是比我大太多了,整整十岁,要不然,哥们儿一定得好好撩逗一下。   于敏见我一直盯着她看,瞪了我一眼。   我说“于姐,就待在196师吧,我们师部准备建医院,就缺你们了。”   于敏想了一下,过来坐到了我旁边“武忠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到打仗的地方,那里才是我们工作的地方。”   我点头“可是二战区现在比较平静,没有大的战斗,就算有,196师也绝对是首当其冲,到时候,最需要你们的,还是这里,我跟司令部说一下,留下吧,缺什么我给你向司令部要什么,后勤部就在隔壁,那个一只手的老头儿是部长,也是我的老团长,你有事儿直接找他也行。”   于敏说“我们可以暂时留下来,但是一旦爆发大规模的战斗,我们还是希望能到最前线。”   我说“于姐,其实你们最需要做的不是冲上阵地,而是培训救护兵,你要是能培训五百个救护兵,不比你们三十个人强吗?你们做手术,救护兵上战场,这是最合适的。”   “我们当然会开展教学,不光是196师,任何部队都可以来学习,国内的医学进展比较慢,缺少专业的外科大夫,如果可以找一些技术比较好的军医,培养成外科专家,是最好的。”   我点头说“部队里最缺的就是救护兵,因为没有足够的机构培训,别说救护兵,连军官都不够用,基本上一场仗军官死一半,救护兵很多时候就没有,我们都是随便找人顶上去,这里很多人都顶过救护兵,太惨了,所以你们一定得留在196师,一定得帮我的兵啊。”   我说的很真挚,然后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于姐,你可不能抛下我啊,我需要你,千万不能走。”   于敏盯着我“有你这么占便宜的吗?小弟弟,我都这把年纪了你也不放过。”   我就故意在她手上摸了一下。   “谁让你长的跟十八岁一样。”   她脸色一冷“多谈工作,少谈私事儿。” 第五章,遭遇战   196师经过整顿以后热闹了起来。   我和神仙,鬼先生坐镇师部,板头,徐新年,安德烈,小猫儿握着四个团近八千人,豹子带着炮兵营,马瘸子带着警卫连。   左右又有情报局,执法处,后勤部,我们的团队,也空前的强大起来,终于有了与日军对抗的本钱。   师部医院,后勤处,警卫连就在师部对面,通讯处设在师部里,这个师,已经有了正规师的模样。   神仙回到家,望着正做饭的红儿,她已经略微发福,过了半年的平静生活,自然会胖一点。   “红儿,武忠回来了,给你安排了个工作。”   陈红一边切菜一边问“什么工作啊?”   “后勤处的副处长,专管伙食的。”   陈红想了一下,问神仙“你觉的呢?”   神仙叭叭抽了两口旱烟“去吧,在家待着也太闲,出去挺好的。”   陈红望了望院子,这是板头帮忙买下来的,院子里已经开满了菊花。   “好,我去。”   我走进了神仙的院子,听到陈红同意之后,就没有再进去了,因为我怕她会因为避嫌而拒绝。   院子里有很多花儿,最漂亮的是几株绿色的月季花。   我摘了两朵,对屋里喊“红姐,我走了啊。”   红姐追出门看,喊我“死小子,不吃饭啊?”   “不吃了,找美女去了。”   陈红问神仙“武忠这个臭小子到底惹了多少女人?”   神仙烟色油光的脸笑起来“不知道。”   我抓着月季花儿回了师部医院,咚咚咚,敲了敲于敏的办公室的门。   “进来。”   我进去,把花儿捧到她面前,“姐,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请你吃饭的机会,感谢你留下来帮助我们。”   于敏拿过花儿“不给,出去吧。”   “哦,好。”我一点也不沮丧,我本来就是无聊解闷子,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要和比我大十岁的于敏发生什么吧。   我走到门口,转回头来问“姐,你是吃面条儿还是吃米饭?咱这儿没有美国餐”   “我吃馒头。”   我点头“哦,河南人?”   “安徽人。”   “吃辣吗?”   “不吃。”   “吃醋吗?”   “不吃。”   我就在那儿掰手指头“安徽人,吃馒头,不吃辣,不吃醋,好,我记下了,还有什么吃饭的忌口吗?”   于敏笑了一下“别人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摇头“不是不是,医院的食堂是单独的,和士兵不一样的,医院可以根据你们自己的喜好做,反正你们也人少,好,我走了,不要想我,我明天还过来。”   板头带着一支医疗队偷渡过了黄河,进了山西,往晋东南地区前进。   这条路属于没有军队驻扎的路,但是敌我双方都有前线阵地在这附近。   板头带着一百多人的部队,掩护着三十多个医生护士往东走。   他们是步行,所以行军速度不快。   前方有个村子,忽然传来两声枪响,神仙立刻让部队隐蔽,派了两个兵侦查。   士兵摸到了一处土丘上,看到一队便衣队正在村子里抢劫,   士兵回来向板头报告。   “团长,前面有一伙儿便衣在抢村子,能有百十来个人。”   板头心里一沉,问“杀人了吗?”   “这倒是没看见,不过他们抓了好几个女的。”   板头想了想“这样,你带着医疗队从这边儿绕过去,我带五十个人过去把他们吓跑。”   “是,团长。”   “来一个排,跟我走。”   板头带着部队在村子外组成一道战线“不要恋战,击退敌人就撤,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轻机枪一开火,整个村子就沸腾起来,砰,砰,砰,砰,步枪对着便衣特务开火,迅速放倒了七八个人。   这些,都是七局的特务,专干抢老百姓的勾当。   这帮子特务连军装也没有,统一的烟色服装,干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还行,一打仗,立刻就跑。   这边枪一响,那边立刻就开始跑了。   板头带着兵冲了一下,特务全跑了,他们捡了枪,让百姓撤离。   另一头,医疗队绕过村子继续前进。   冯凯这些两天扫荡了临汾地区以后,就带着两个大队南下运城一带了,司令部需要更多的俘虏,于是他们疯狂的开始抓人。   忽然听到远处密集的枪声,冯凯一拍大腿“坏了,撞上国军了。”   可特务队是他的部队,他也不能不管。   “大龟,二货,走了,救三大队去。”   于是两百号特务队在冯凯的带领下立即支援。   前面是个山梁,刚刚转过山梁。   刷。   一百多号晋军就撞在了冯凯眼前,两帮人的聚集最多十几米。   所有人瞬间停下,抬起了枪。   大龟吓的腿哆嗦“局长,怎么办?”   “能怎么办?打啊。”   双方僵持了二十秒,然后一起开火。   砰,砰,砰,砰。   枪声立刻炸响。   两帮人离的实在太近,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开枪,就能打到人。   “啊!啊!啊!”   惨叫声立刻响起。   冯凯一方其实是占了便宜的,要是正规作战,他们根本一个回合都撑不住,可是冷不丁两个队伍撞在眼前,谁也跑不了,只能抬枪对射。   砰,砰,砰,砰。   眨眼间冯凯这边就倒下了四五十人,而晋军也伤亡了三十四个,太近了,大家都没有办法躲避。   冯凯胳膊上被打了一枪,疼的直叫“撤,撤。”   晋军也立刻带着部队后撤,双方拉出了一百多米的距离继续对射。   冯凯发了怒火,腰里直接扔出一把银元“打,打死一个赏五十块,给老子打。”   特务们兴奋起来,呼喊着往前冲。   板头听到远处的枪声,心中一惊“坏了,马上支援。”   他带着五十号兵去支援,被他们打跑的七局三大队也跑去支援。   立刻一场混战开始。   冯凯这边有三百人,此刻还有二百五十多个,板头这边损失了三四十人,已经只剩下一百四十个,兵力差了太多。   板头带着兵杀回来,立刻顶住了冯凯的特务。   “撤,交替掩护,不要恋战,往山里撤。”   板头这边开始撤离,但火力依然很猛。   冯凯望着一道道白花花的身影,竟然起了一身的兴奋,那些个女人们各个都是他眼中的尤物。   “不行,不能让那些护士跑了,大龟,你带一大队从旁边追,只要拖住他们,不让他们跑了就行,等会儿肯定有日军支援。”   大龟也望着护士眼里冒出了火,他握着枪喊“兄弟们,跟我走,去抓了那一堆护士,你们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大龟带着人马绕开去追。   板头拼命抵挡着火力,“去,带人拦住他们,剩下的人,跟我冲,击退他们。”   板头只带着五十个人再次对冯凯的两百个特务发起了进攻。   冯凯一看晋军冲锋,就喊“三大队先走,组织防御,二大队再撤。”   三大队立刻撤离,并且没有跑散,他们跑了两百米,立刻组织了一道火力。   冯凯喊着“二货,走了,不要硬拼。”   板头冲过来,冯凯已经跑了,他开了几枪,打死了十来个特务,马上回去救援。   冯凯看着疲于奔命的板头,笑着喊“对,就这么打,拖死他们,追。”   冯凯再次带着人马追来。   枪声已经响了很久,附近据点里的日军听到枪声,立刻派了一个小队前来支援。   日军小队长望着一队晋军在向山区逃窜,对着他的士兵吹了个口哨。   通,通,通。   三门迫击炮开火。   板头听着天空里的声音,怒吼着“隐蔽!隐蔽!”   轰。   一枚炮弹直接在板头身边炸开,他在天空里翻滚着飞到一边。   “团长!救团长啊,救团长。”   迅速有士兵冲过来拖住板头撤离,然后你听到一个士兵的怒吼“现在,老子指挥,一排二排,不撤了,三排护住团长进山。”   立刻一百号士兵在山脚回身,猛的组成一条防线。   哒哒哒哒哒哒。   晋军机枪炸响,与追来的特务交火。   “排长,这样打不行啊,冲他们吧。”   排长回身望去,士兵已经拖着板头进了山,医疗队还有二十多人也跟着进去了。   日军在前方组成战线掩护射击,特务队在前面猛攻,尽管特务的进攻杀伤力很小,还是将他们死死的拖住了。   排长望着天空微笑。   “刺刀上枪。”   刷刷刷。   一百条山西后生望着他们的排长。   他站在天地间怒吼一声“保境安民!死不旋踵!”   哗。   晋军发动了冲锋,从山脚猛扑过来,排山倒海,势如烈火。   “撞开日军!”   晋军撞在了特务队的防线上,毫无停留,刺刀挥舞间,将那些特务劈成尸体,他们直接冲着日军防线而去,特务队在他们眼里,就是狗屎。   “撞开日军!”   轰,轰,轰,轰,轰。   一排*爆炸之后,晋军从硝烟里冲出,撞上了日军。   砰,砰,砰。   步枪将日军从天空撞在地上。   “杀!”   一场白刃战立刻上演,晋军疯狂,与日军拼杀在一起。   身边的兄弟在怒吼中死去,身边的日军在惨叫中倒下。   排长忽然停住身体,他抬眼一望,至少一个日军联队包围了他们。   冯凯看到大队日军来到,兴奋的狂跳“追!继续追!”   排长惨笑一声,他们全灭了日军小队,此刻还有三十余人,上千日军将他们包围。   一名日军中佐望着他们。   “多久,都没有见过冲锋的支那军了。”   有士兵在问“排长,怎么办?”   “怎么办?排长。”   士兵们惊慌的怒吼着,他们的身侧,是死神。   排长忽仰天狂啸。   “军官在前,冲锋!”   他奋身而起,冲在最前。   砰。   子弹将他的头颅掀开,他在天空里摔倒。   “杀!”   所有的士兵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在田野里扫过,将三晋的脊梁打断。   两个排,一百余晋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缓缓睁开眼睛的板头拳头紧握,他的身上还在流血,他的心也被撕裂。   “团长,特务又跟上来了。”   板头双拳颤抖,“去,抓一个,问问是谁的特务。”   “是,团长。”   严重的外伤让板头失血过多,医生用五分钟为他做手术,取出弹片,包扎伤口。   “还有一块弹片太深了,必须做手术,现在先走。”   板头又昏了过去。   他们只剩下三十多个多个兵了。   最后一个排长呼喊“留下十个人带团长和医疗队撤离,翻过那座山,就有新军,老子来过,你们无论如何把团长带到新军,听见没有!”   “是,排长。”   “兄弟们,无路可退了,刺刀上枪,坚守此地,最后一个活着的,把老子的尸首炸了。”   “是,排长。”   “构筑防线。”   二十多个士兵依靠山地构建防线。   排长掏出一根烟点燃,躺在山坡上,狠狠吸了一口。   “母亲,儿为山河死。”   砰。   一颗子弹将排长的烟击灭。   日军,来了。   日军一个小队作为先锋带着特务队追击而来,他们已知道晋军所剩不多。   当日军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排长舔了舔嘴唇。   “全体都有,全部火力准备。”   忽然,眼前的山梁上涌现了几百号特务,他们匍匐着,散落在大片的山梁上。   而中央,是突进的日军。   呵呵,排长一笑,已无法阻挡,无力阻挡。   排长望着团长,团长还没有走远。   “全部火力,开火。”   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哒。   山梁上一道火线亮起,二十多条枪扫射开来,将最前面的日军撕裂。   整个山梁上的特务全部开火,两百多人低着头开枪。   仓啷。   日军战刀出鞘。   一名军官站在最前,全体日军发起冲锋。   砰,砰,砰,砰。   “排长!顶不住了。”   排长撩开军装,里面是绑在身上的*。   他望着他的兄弟,他要陪他们一起死,“再见了,我的山西。”   “冲锋!”   最后七八个人跃了起来,撞向日军。   轰,轰,轰,轰。   山梁上爆起烈火。   日军!   还是日军!   日军已追着医疗队再次跟了上来。   最后一名上士望着山对面的新军阵地,“你,带团长从左边走,医疗队往右边走,冲上对面山梁就是新军。”   士兵问“班长,我们呢?”   上士怒吼“最后一道防线。”   有士兵喊“班长,新军就在上面,咱们为什么不撤?”   班长望着远方密密麻麻的新军纵队,苦笑一声,这山西,要指望新军吗?   “老子是最高指挥,所有人听我命令,最后一道防线。”   新军驻地。   有士兵冲进司令部。   “报告司令,对面发现友军被日军追击。”   薄立刻冲过来问“有多少日军?”   “前方只有小队日军,但后面有日军一个联队。”   立刻有军官惊恐的跳了过来“什么?一个联队?命令全军防御,守住阵地。”   士兵惊问“那友军呢?”   军官吼着“我让你守住阵地。”   士兵脸上青筋暴起“是,司令。”   新军司令和薄主任以及众多军官冲向了前线,望着对面山顶出现的大队日军,浑身颤抖。   司令怒吼着“这些狗屁晋军,这不是引日本人来打我们吗?特么的。”   薄望着山下的红十字医疗队,冷冷的望着,终极没有说什么。   九个士兵组成了最后一道防线。   可他们仅仅只能拖住日军一分钟,九条命,只为了一分钟。   砰,砰,砰,砰。   当晋军的枪声响起的时候,整个群山被惊动,数千新军望着眼前的战斗,九个人,对一千多日军。   噗。   班长身边的士兵被打穿了脑袋。   “顶住!顶住!”   砰,砰,砰。   他们已经只剩下步枪,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噗。   班长被一颗子弹打进了眼睛里,他茫然的站起身,踉跄着回身,望着新军。   最后的士兵在吼。   “刺刀上枪,冲锋。”   一个士兵,对日军发动了冲锋。   砰,士兵划开一个日军的刺刀,然后四把刺刀一起扎进了他的胸膛。   士兵抱住刺刀,缓缓回头,望着新军。   薄怒吼一声“派出一个营,立刻救援医疗队。”   “是,主任。”   阵地里立刻冲出去一个营两百多人扑了下去。   冯凯望着对面漫无边际的阵地和密密麻麻的新军,头皮发麻,他带着翻译找到一名军官。   “长官,我们的部队不适合冲锋这样的阵地。”   这名军官啪一声给他敬了个军礼,“感谢您对帝国做的贡献,您已经做了您该做的事情,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冯凯从没有被一名军官这样尊敬过,心里惶恐,呆呆的点头。   “好,好。”   军官望着狂奔而去的医疗队二十多人。   一挥手。   一个日军小队冲了下去。   从对面山梁上浩浩荡荡冲下来一个营两百多人,而这名日军军官,只派出了不到四十个人。   日军占据山梁组成了一道防线,一千多日军望着对面至少半个师四五千人。   军官静静的望着,不再望着对面阵地,而且刚刚战死的几个士兵。   如果,中国的士兵都这样悍不畏死,那么他们即便只有大刀,我们也是杀不绝的。 第六章,孤胆英雄   作战最怕遇到的就是遭遇战。   因为你没有情报,不知道你撞上的是日军一个小队,还是一个师团。   板头悠悠醒来,他被一名士兵拖到了新军山脚一处隐蔽处,睁开眼的时候,望到了远处逃命的医疗队。   红十字,在她们身上闪耀。   新军两百多人和日军四十多人从两面山顶上撞了下去,他们的中间,是二十多个红十字。   所有人,新军,日军,板头,都静静的望着眼前这场小规模战斗。   真正不关心的,只有那名日军军官。   他已经走到阵亡的晋军士兵这里,将士兵的尸体摆好,双手放在胸前。   “这个士兵,如此年轻啊,就敢一个人发动冲锋。支那给了我太多的惊讶,太多的不可思议。”   立刻有士兵想要帮忙,军官一眼瞪过去,士兵退开。   “勇士们,英雄的纪念碑,从不分敌我。”   山谷,日军冲过来了。   他们的军事体能远远在新军之上,他们只带着步枪冲了过去。   “砰,砰,砰。”   十个日军立刻单膝跪地瞄准射击。   三八步枪跳动着收割着中国兵的生命,最前面的一排中国兵被子弹撞倒,后面的士兵立刻全部趴在了草丛里还击。   剩余的三十个日本兵迅速追了上去。   这些医疗队,没有武器,只有两个医生握着手枪回身反击。   啪,啪。   枪响了两声,就被日本兵的刺刀割断了脖子,血从脖子里喷出来,倒在了草地上。   剩下的五六个男医生和二十来个女护士立刻被日军包围,一个日本兵对付一个医疗队队员。   他们抬起*,对着队员们的头和脖子砸去,将他们击晕。   然后一人背了一个迅速撤离。   从始至终,射击的日军只有十个人,阵亡的只有两人。   板头眼里的泪怎么也忍不住,他怒吼着“打啊,打啊!为什么不打,为什么不打,草你么的,你们手里的是枪啊,草,你们拿的是枪啊,你们特么就看着医疗队被抓啊,草你么的,你们是什么兵,你们特么是不是兵啊?”   一个营的新军自从趴进草丛以后就一个也没有再站起来。   新军阵地,新军司令在埋怨薄主任。   “这不是白白损失十几个士兵吗?哎,这都图个什么?我们又打不过日军。”   薄叹气的摇头,冷冷望了一眼这个司令。   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日军军官望着阵亡晋军的尸体,冷冷嘲笑“有时候,我在想,你们到底死的值不值,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懦弱的连猪狗都不如,让你们这些仅有的勇士死光,这个民族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回头,偌大的新军防线在他眼里,如同平地。   军官忽然起身,“命令,全体鸣枪三声,送中国勇士。”   轰,轰,轰。   三声枪响震撼在山峦。   冯凯心里各种想法冲撞着,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日军,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中国军队。   医疗队被抓了回来,军官望着冯凯“冯局长,医生我们带走,护士你们带走。”   冯凯点头“好,好。”   “走吧,这座山,毫无意义。”   是的,在他眼里,对面的山,甚至不如几个医生重要。   日军撤退了。   护着板头的士兵拖起板头就要找新军。   板头冷笑一声“这样的部队,还找他们干什么?”   士兵停住,问“团长,那怎么办?”   板头握住了士兵的步枪“你去找卫立煌的部队,联络师部,汇报情况。”   “那你呢?团长。”   板头苦笑一声“我,去杀几个人。”   他拿来了士兵的步枪和子弹,把麻醉针打进身体里。   “走吧,一定要找卫立煌的部队,不要找其他部队,这个地面,只有卫立煌还算个男人了。”   板头身负重伤,勉强站起身,望着新军防线,嘴角一抹冷笑。   他追着日军而去。   在山梁上,看到了摆放整齐的士兵的尸体。   板头叹气“哎,畜生堆里都有好人。”   一人,一枪,追了出去。   日军和七局的人在山外分开,冯凯带着人往临汾而去,他们没有军车,部队也是步行。   第一战区司令部。   “报,司令,有一名晋军196师的士兵求援。”   卫立煌立刻回头“叫进来。”   士兵望着战区司令卫立煌,啪一声敬礼。   “报告司令,我部奉命护送一支红十字医疗队到达这里,半路遭遇日军。全体阵亡,余士兵一人,团长一人,医疗队被日军全部俘虏,团长已去营救医疗队。”   卫立煌望着军装被鲜血染尽的晋军士兵。   “你是说,你们的团长,一个人去营救医疗队了?”   “是,司令。”   卫立煌苦笑,“196师,怎么这么多疯子,电令,前军五个师,全线出击,强攻日军前沿。”   “是,司令。”   士兵瞬间热泪盈眶。   “谢司令。”   当那名日军军官望着中条山轰动的时候,他微笑。   “这才是我要的战争。”   日军各部均受到一战区卫立煌部的猛烈攻击,进攻持续了四个小时才被击退。   入夜,七局特务队驻扎在了一个村子里,这里离临汾还很远。   二十个女护士在院子里被特务们围住,他们放纵的呼喊,全疯了。   他们扑上去,随意抓住一个护士就按在地上,上百个特务把护士全部压在身下,四五个人按住一个,疯狂的蹂躏。   天空里尽是女人悲惨的呼喊。   砰。   有枪声,一名特务头被打爆,砸倒在地。   所有的特务一惊,立刻爬了起来。   砰。   混乱中,又一名特务被打中脑袋。   爆头的恐怖让所有的特务惊惧,大呼小叫的拿起上躲起来,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冲出来,他们对着四周开火,胡乱的扫射。   冯凯躲在屋子里面的墙后面。   从窗户里扔出去一把银元。“去十个人,到外面找找。”   立刻有人扑过来抢了钱,然后冲了出去。   板头冷笑一声,站起身,对着冲出来的士兵开火。   砰,砰,砰,砰,砰。   五发子弹打完,倒下两个特务,他转身离去。   “局长,神枪啊,神枪啊,一枪一个,咱们的人冲不过去。”   冯凯也是恐惧的颤抖“这样,到外面守着点,就特么一个人,你们一起冲出去,守住村子外面,天一亮就走。”   “是,局长。”   大龟对着特务们喊“所有人,跟我冲出去。”   二货也带着人走了。   爆头的恐怖让所有人丧尸了玩弄护士的兴趣,他们挤在一起,扫荡村子周围。   院子里的护士们围成一堆,几个特务把他们赶进了屋子里。   冯凯很恐惧,烟夜让他的恐惧不再遮掩,他需要放纵,“给我拉一个女的过来。”   片刻后,一个女护士被拉了进来。   屋子里传来阵阵女人凄厉的呼喊,悲惨的呼声刺激着男人原始的兽,欲。   冯凯一巴掌拍在女护士脸上,他最喜欢一边抽她们的脸,一边做。   女人反抗了许久,终于还是没能守住。   极度屈辱中的女护士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然后一嘴的血喷在冯凯的脸上。   她笑了,她是笑着死的。   冯凯被折磨的快要疯了,她抱住了女护士的尸体,继续做,他已彻底疯癫。   天,终于亮了。   在恐惧中度过了一晚上的冯凯双眼通红,像是魔怔了一样。   “大龟,二货,带上部队快走。”   特务队继续出发。   他们走的非常迅速,出了村子狂奔着。   砰。   冯凯被子弹打中肩膀摔倒,大龟跑过来抱住冯凯“局长,局长,没事儿吧?”   冯凯咬着牙,“没事儿,没事儿。找找他在哪儿,老子出一千块要他的脑袋。”   特务们立刻冲了出去,可是找了半天,没有找到。   冯凯气的快要发疯,狠狠一跺脚,咬牙喊。   “护住我,快走。”   几十个特务把冯凯护住,继续跑。   又过了一个小时。   砰。   一个特务被打穿了心脏,身体晃了晃,然后一头载倒在路上,所有的特务又是一惊,跑的更快了。   板头叹息着“哎,那一枪为什么没有打死冯凯?难道这种人也命不该死吗?”   终于有特务看到了板头“在这里,跟我冲。”   板头隐藏在两百米开外,看到几十个特务冲过来,直接站起身瞄准射击。   砰,砰,砰,砰。   四枪干倒三个人,这一次特务还要继续冲。   板头立刻换了放在脚边的步枪开火。   砰,砰,砰。   特务们终究没有经过训练,怕死的要命,全部跑了。板头已经打死了至少七八个特务了。   特务们走后,他收集弹药,带着三把枪继续追。   孤胆英雄,纵横在山西大地上,板头想起了车队出了兰州以后遇到的那个回民女枪手,她也是一个人对一个队伍,只是她的运气不太好,她的敌人太强大。   特务们的无能已经让冯凯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只是带着部队跑。   混乱中,一名女护士脱离了队伍,跑了出来,特务们已经顾不上抓她。   女护士手被绑着,拼命的往后跑,板头从一旁冲过来,一把将她抱住,滚到一边。   护士一看是板头,喜极而泣“团长,团长,你来了。”   团长点头“别出声,我就一个人,没办法带你走,你自己能不能跑?”   板头一边问,一边用刺刀割开绳子。   护士恐惧的说“我,我一个人不行,我跟着你吧,这里我不熟悉,我怕再遇到日本人。”   板头看着越来越远的特务,他必须要追上去了。   “行,你会开枪吗,这把枪你拿着。”   “会,我学过。”   “你叫什么名字。”   “李娟娟。”   板头一惊,问“啥?”   护士重复了一次“李娟娟啊。”   板头瞬间想起了那个拒绝了他八次的吴娟娟。   他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走,跟我走。”   一男一女两个人,三把枪,追着特务就跟了上去。   196师师部,我正和神仙在吹牛比,老鬼坐旁边静静的听着。   通讯兵呼喊。   “师长,电报,医疗队遭遇日军,全军覆没,医疗队被俘,板头独自追击。”   我握烟的手一抖,烟掉在了地上。   最怕的事情,往往总会发生。   “问问是哪里的部队在哪里抓了医疗队。”   “师长,在中条山附近被冯凯带领的七局特务俘获。”   我疑惑“不可能吧?冯凯能打的过板头的部队?”   神仙抽了一口烟“不一定,那里有日军啊。”   我回头,身后无一战将!   小猫儿,豹子还在秋林培训班,我望了一眼神仙,“你坐镇,老子去。”   神仙点头,立刻拿出作战地图摆在地上,“你来看,七局在临汾,他们从中条山回七局至少一百三十公里,咱们这里到临汾不到一百公里,也就是说,咱们完全有可能在冯凯之前到达临汾,堵住他。”   鬼先生问“要是他们没有回临汾呢?”   “赌一把吧,只能碰运气了。”   神仙说“带上一团二团,到临汾前线接应,你带一个小部队潜入临汾附近,堵住冯凯。”   我点头“行了,就这么办了,召集部队,立刻出发。”   安德烈忽然走进来,高声抗议。   “不!不行!绝不能让师长带着部队突袭,这要中级下级军官干什么?”   我忽然才想起来,我已经是师长了,我已经可以不用冲锋陷阵了。   但我摇头“我的兄弟,我的士兵还在作战,我绝不能坐视。”   安德烈哼了一声“师部的军官负责整个师,怎么能轻易冒险?我去,苏联团已做好对日战斗准备。”   我和神仙对视一眼,我们谁也没有见过安德烈打仗,我不想把板头的生命托付在他身上。   神仙说“安德烈,我们需要的是精锐的小部队穿插袭击,三团都是新兵,没有任何作战经验,怕是不行啊。”   “哦,我亲爱的参谋长,你太小看苏联大胡子的能力了,我来这里,就是打仗的,请你相信我,相信你的士兵,他们绝对是中国最好的士兵。”   才仅仅训练了三个月的新兵,进去敌占区,实在有点冒险。   但是安德烈强硬的要求去,怎么办?   我点头“好,我带上一团为你压阵,你带上三团,挑选一部分士兵进去临汾。”   我们与仙本集团时隔半年后的第一次交手,因为红十字被袭击,开始了。   一团三团迅速集结,我带上了马瘸子,三千七百号人迅速向临汾地区开拔。   第二天中午,靠近了临汾前线。   一团三团带了三天干粮,分别散开在道路两侧的山头上,搭建临时阵地。   安德烈挑选了一百名新兵,带着装备出发了。   他手下有许多这里的人,对道路极其熟悉,非常顺利的绕过了日军的防线。   其实任何军队的防区都难以完全隔绝,小规模的部队渗透经常发生。   安德烈对我敬了一个军礼就走了,我们要在这里防止日军大规模的追击。   日军仙本一郎联队,有士兵来报。   “联队长,忽然发现大批晋军前进到了临汾前线。”   一郎眼睛一亮“是什么部队,在什么位置,有多少兵力?”   “部队番号不清楚,人数在三千左右,就在我军西南二十公里的山口,这是观察哨刚刚发回的报告。”   一郎点头,然后沉思起来,晋军难道要开战?不应该啊,没有收到晋军大规模调动的情报啊。   “好,你将这个报告马上上报司令部,命令部队集结。”   1938年十月底,已经是深秋。   一队红十字医疗队被日军袭击,全部被俘。   板头和刘娟娟一直追着冯凯他们,他不停的袭击特务队的后方,不断的有特务被击毙。   这本是绝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但是板头的枪法太准了,直杀的特务不敢回头,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一天军事训练也没有做过。   其实从中条山到临汾的距离只有一百公里,而且特务们跑的非常快,后面有人不停的死,他们当然跑的快。   到了中午的时候,板头已经感觉体力跟不上了,他的伤很重,一直在强撑着。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救人,一旦到了临汾,就根本没有办法了。”   刘娟娟问“怎么救?你说。”   板头忽然想到一个办法,“这样,打护士,开枪打护士,护士一倒地,那些特务肯定不会管。”   刘娟娟吓了一跳“啊?要开枪打她们吗?”   板头急的直喊“没办法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就朝她们腿上打。”   刘娟娟说“打了她们的腿,她们不也是跑不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打。”   眼看着冯凯已经越跑越远,板头赶紧追了上去,在快追上的时候,瞄准,开枪。   砰。   一个护士一头栽倒。   特务们当然不会管,只是挟持着剩下的护士跑,另外两个护士过来救人,也被特务们放弃。   混乱里谁也顾不上谁。   板头又救下三个护士,旁边路标显示,距离临汾只有十公里了。   临汾附近,肯定是有日军驻军的。   拼了!   板头吼着刘娟娟“你带她们先隐蔽,我去救人,我要回不来,就往西面山里跑。”   刘娟娟喊着“我跟你去。”   “你救她们先躲起来,老子一个人去,快点。”   刘娟娟急着喊“你会没命的。”   板头回头,微微一笑。   “保境安民,死不旋踵。” 第七章,一人一枪   这是一条通往临汾的大路。   板头抄小路冲到了特务队的前面,他浑身鲜血染尽,肌肉在阳光下坚挺着。   他已决定拼命。   唯有一命,还可一拼。   咔咔。   子弹上膛。   一人一枪,站立在大路中央,生生拦住了冯凯一百多人的特务队。   冯凯看到板头的时候,猛的停住脚步。   “快躲。”   他刚刚喊出声,一颗子弹从他前面特务的身体穿透,打进了他的腹部,   他捂住自己的肚子,一下跪倒。   板头连开五枪。   砰,砰,砰,砰,砰。   四个特务命丧当场,所有的特务狂奔而逃,他像战神一样站在那里,睥睨天下。   噗,一颗子弹打进他的胳膊,他动也没动,又压了五颗子弹,对着惊慌失措的特务开火。   砰,砰,砰,砰,砰。   有有三个特务被打死。   板头也身中数枪,可他依然屹立不动。   他对着后面的护士喊“跑啊!”   护士们惊慌失措的往外冲,却被旁边的特务又抓住,总共又跑了三个人。   噗。   一颗子弹,打在了板头胸膛。   他伟岸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通。   砸起一阵尘土。   他睁着眼睛,望着天亮,天亮清澈,没有悲伤。   冯凯想过去看看板头死了没有,又不敢过去。   特务队后面,忽然又响起枪声。   砰,砰,砰,砰,砰。   大龟一把拉住冯凯“快跑吧,还有人。”   冯凯点头“对,对,跑,快跑。”   特务队没有管倒在地上的板头,再次疯狂的向着临汾城冲去。   板头一人一枪,救下了七个护士,打中了冯凯两枪。   他还没有死。   刘娟娟端着枪冲过来,一把抱起板头,板头一身窟窿,血流不止。   “你别睡,千万别睡,我们救你,马上救你。”   七个护士立刻在马路上开始抢救,他的伤太重,再不救,必死无疑。   刘娟娟泣不成声,这些男人们啊,都疯了,都疯了。   “你别怕,我们能救你,我们一定能救你。”   板头想说话,可是一张嘴血流涌了出来,他猛烈的咳嗽了一下,望着刘娟娟。   “我,我要死了,你能不能,亲我,亲我一下。”   他的模样,的确快要死了,身体痉挛,到处都在流血。   她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怎么能拒绝他最后的要求。   刘娟娟低下头,亲了他。   板头笑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要死,不要死啊。”   冯凯带着人马离临汾只有五公里了,他手机还有十几个护士,这一路,他实在受了太多的惊吓,也发现了自己的部队是多么垃圾。   但现在,保命要紧。   按照计划,安德烈的人马是要伏击特务队的,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当安德烈看到特务队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时间设伏,因为他们也直接撞上了。   很突兀,却很必然。   第二次毫无准备的遭遇战。   根本没有对白,在遭遇的第一时间双方立刻搂火。   哒哒哒哒哒哒。   安德烈拿着山西产的*直接扫射,他呼喊着“冲锋,冲锋。”   一百个新兵呼啸着开始冲。   可他们也遭到了特务队的激烈反抗,人多的情况下,特务队还是能打中人的,立刻就有七八个新兵倒下了。   冯凯彻底惊惧了,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他回头望着那十几个护士,他知道,他绝带不回去了。   那十几个护士被特务们按在最后面。   他掏出了一把手枪,捂着伤口往回走,“大龟,给我顶住一分钟。”   “是,局长。”   冯凯拿着枪走过来,望着一地的白色身影。   她狂笑着“哈哈哈,死吧,一起死吧。”   砰,砰,砰,砰。   他猛然开枪,对着毫无反抗能力的十几个女护士一阵扫射。   立刻六七个女护士倒在血泊里。   护士们冲起来要跑,他换了*,继续开枪。   砰,砰,砰,砰。   一个个年轻的女孩被子弹打中,倒在地上。   安德烈震惊的望着冯凯,他没有想到冯凯这么狠,得不到就全杀了。   “所有士兵,全力冲锋,杀了那个人。”   “冲!”   所有的士兵再次猛冲。   大龟扑过来护住冯凯“撤,马上撤。”   二货突然抓住一个受伤的女护士,用枪顶住她的头,她已经满身的血,白色服装全是刺目的红色。   “别过来,再过来我打死她。”   旁边几个特务也拉起受伤的护士,威胁安德烈。   安德烈怒吼“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就那么短短的几十秒,特务们已经跑了个一干二净,二货他们放开女护士,也撒腿就跑,可跑了十几步以后,他回头,对着那几个受伤的女护士开枪。   砰,砰,砰。   几个女护士彻底倒下。   安德烈望着已经跑远的特务,愤怒的嘶吼“混蛋,混蛋!你们这帮畜生,畜生!”   一个还没有断气的女护士指着后面“后面,有我们的人。”   说完这句话,护士咽气了,一共十三个女护士,全部死在了这里。   安德烈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惨痛的失败,他没有救下一个护士。   “快去后面救援,这里的护士,全部送回去。”   新兵们两人一组,抬上女护士们迅速撤离。   这一次,以我们的惨烈失败告终。   日军发现了我们的行动,但没有进攻,仙本压了下来,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仙本告诉他的哥哥,再等等,很快就好。   入夜以后,我还在焦急的等待,因为安德烈虽然算是中国人,可他一直在苏联,没有在中国打过仗,而且他已经五十岁了,我是很担心他救不回板头和医疗队的。   当终于有人从烟暗中走出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最前面的安德烈。   他神情沮丧,非常失落。   他没有找任何借口,直接对我说“对不起师长,我们失败了。”   我冲过去按住他的肩膀“什么情况?告诉我。”   安德烈说“死了十三个护士,板头一个人救下来七个护士,但是他身受重伤,很可能会死,我们失败了。”   我不再理会他,冲到后面,看到一个个护士的尸体,我心中颤抖,当我看到躺在担架上的板头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反应。   板头一身弹孔,满身鲜血,昏迷不醒。   那一瞬间,我眼泪差点流出来,“兄弟,受累了,回家。”   我对着士兵下令“撤。”   我们迅速向吉县撤退。   有个新兵排长过来对我说“师长,不是团长的错,我们去的时候特务队已经快到临汾了,我们没有时间设伏,直接跟他们撞上了,然后我们猛冲,特务急了就把十三个护士全打死了,我们没办法啊。”   我点头“好,我知道了。”   安德烈非常失落非常伤心,我和他一样。   我点了根烟递给安德烈,“大胡子,以后你就是三团团长了。”   安德烈不理解的看我“我打了这样一个败仗,为什么你要给我团长?”   我望着这帮新兵说“因为他们相信你。”   安德烈回头,三团两千号人,是他的后盾。   因为他的兵,他的军官,愿意主动出来替安德烈解释,那就说明,他们认可他了,信任很重要,没有士兵的信任,任何一个军官都得完蛋。   这一次,我们全败,板头的一个连一百七十多人全灭,医疗队三十多人只救了七个。   板头被扔进了师部医院,于敏给他做了一晚上手术,整个医院一晚上没有消停,所有人都祈祷着这个英雄能活下来,可他,还是昏迷不醒。   护士们的尸体暂时安排在医院里,明天开追悼会,后天安葬,棺材已经买来了。   各部队回防,神仙面色沉重,像要杀人。   “武忠,这个冯凯,必须得研究研究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冲跑了过来,“武忠,神仙,这个冯凯,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他的总部在临汾城里,有两个大队二百人枪,你们打了这一下,估计他损失不小,这个冯凯在临汾东城门外抢了一处院子,关了几十个女人,给他们糟蹋,他的手下都是本地的流氓地痞,他的家就在七局总部隔壁,而且听说他带着一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从来不出来,冯凯现在很受仙本的看重,他这一个多月,抓了至少两三千人,转运到了太原。”   我皱眉问“为什么要抓人送到太原?”   陈冲脸色变了变“日本人到处抓人,听说都是给他们当劳工,或者,当试验品。”   我愤怒的吼着“日本人拿人实验毒气是真的?”   陈冲点头“恐怕是真的。”   “陈冲,这个冯凯,真的该死了。”   冯凯望了望对面的师部医院,回头说“咱们的情报系统没有培养刺杀的特工,而且要刺杀冯凯,现在也不容易,咱们这样,一方面联系方蓝提供一部分人员,一方面你们研究研究有没有可能大规模消灭一下七局,我们这儿给你们情报支持,一旦能抓住消灭他们的机会,你们就派兵干了他。”   神仙也同意“对,做两手准备,绝不能让他再这么折腾。”   我点头“行,就这么办,老陈,张世平那边怎么样了?”   陈冲摇头,面色很不好“新军抢粮这个事情影响非常大,警察厅也协助侦破了一下,据说北面儿被新军控制的地方,背着省政府抢了好几个县的粮,而且专抢大户,非常严重,至少抢了几百家,参与的人数也非常多,四纵的事情太大了,张世平现在忙不过来。”   我问“要不要咱俩帮帮张世平。”   陈冲说“行,明天你派兵直接带上宪兵的臂章协助他就行,我就派人再去侦查侦查。”   “妥,那就这样安排吧。”   板头一直昏迷不醒,一团只能让团副先顶着。   针对华北七局的行动,也慢慢展开,当板头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第一个跑回来的是我的妹子徐丽。   她匆匆跑进来,喊我“哥,板头哥怎么样了?”   “还没醒。”   她非常急“会不会有事?”   我不知道,我甚至都不敢去看他,我摇头“不知道。”   徐丽便立刻跑到了师部医院。   然后小猫儿也回来了,豹子也回来了,二狗子也回来了,196的老人们都回来了,郑天河都过去瞅了一眼。   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找到了于敏,她困的非常厉害,只睡了几个小时。   “姐,板头怎么样?”   于敏手里一堆片子,说“非常严重,是我见过的最严重的伤员,六颗子弹击穿了身体,肺部附近还取出了一块很大的弹片,全身失血百分之六十,重度昏迷,身上的伤口多达十五处,几处内脏也不同程度损伤,要想醒来,只能靠祈祷了。”   我惨然一笑“姐,我在原平的时候也是重度失血,拖着重伤的身体打了三个月,愣是打好了。”   于敏点了点头“人的意志是非常顽强的,很多时候是会出现医学奇迹的,但是毕竟奇迹也不会出现在每个人身上,你要有心里准备。”   于敏的话很明确,板头醒来的可能性不大。   我忽然就想起了铁贵儿,我的团副,他死了,死的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打仗是一定会死人的。   我失魂落魄的往外走,于敏拉住了我的手,安慰我“坚强一点,你是他们的师长。”   是啊,我是他们的师长,我不能软弱。   徐丽从板头的病房里出来,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她跑过来抱住我“哥,板头哥不会死的,对吧?”   我痛苦的闭上眼“不会,他会活的。”   我对着警卫连喊“马瘸子,警卫连集合。”   二百个警卫连的士兵集合起来。   “师长,什么指示?”   “去宪兵团领臂章,跟我去四纵队走一趟。”   马瘸子敬礼“是,师长。”   我摸着徐丽的头,这个小姑娘,陪我们一路从太原打到了这里“别哭了,去给板头做点粥,不定多会儿那牲口就要喊饿了。”   徐丽擦了眼泪,“好。”   我继续喊,“小猫儿,死过来,照顾好徐丽,她再哭,老子就揍你。”   “是,师长。”   小猫儿的四团都是老兵,我对他喊“这两天别特么培训了,收拾收拾部队,应该会有行动。”   “我草,要打仗,你说话就行。”   新军四纵队离我们很近,只有三十公里。   我带着警卫连往四纵队去。   张世平这些日子很难熬,因为牵扯的军官太多了,几乎四纵队一半的军官都直接参与了抢粮事件。   上到纵队司令万海平,下到班长,光军官就有上百人,他已经抓了不少连排长,但是营一级的还没有动,他在四纵队总部附近的一个村子搭建了临时执法处,十几个连长,三十多个排长就关在这里。   口供已经整理出来一部分。   鉴于事态的影响巨大,上峰命令,由张世平全权处置。   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重大的考验。   证据还在收集,重要的是怎么处置。   张世平只抓了一部分下级军官,因为怕引起动乱,上级军官还没有动手。   万海平是四纵队的司令,他不是晋军的人,四纵队里有一半的军官不是晋军的人。   但这支部队,是完全由晋军组建的部队。   新军,并不是说这支军队比晋军更优秀,更新式,只是因为他们都是新组建的军队,其战斗力实在不行。   可是架不住新军人多势众,阎主席组建铁血团的目的不光是为了重新整顿晋军,更重要的,就是培养忠诚的军官安排到新军夺权。   现在,新军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军官安排成了铁血团的人。   张世平在考虑着,新军并没有全部参与抢粮,只有四纵队,说明这也是新军的一种试探,他们想看看晋军如何掌控事态,如何处理他们。   如果晋军放弃了,那么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晋军强力镇压,正好可以激起新军内部的强力反弹,如果死一部分军官来使整个新军的部队对晋军产生敌意和对抗情绪,那再好不过。   所以,以万海平的考虑来说,无论张世平怎么处理,对他而言都是有利的。   他是纵队司令,没有人可以动的了他。   作为权利的掌控者,万海平丝毫不惧执法处。   张世平犯难了,杀,肯定是要杀的,杀多少呢?全杀了吗?如果引起新军动乱,那么结果是非常恶劣的。   对于二战区的局势来说,绝不能使新军作乱,安稳是目前最重要的,因为晋军需要发展,我们此刻力量太弱了。   我带着部队走进了临时执法处,看到张世平在沉思。   我挥手让左右的人离开。   “老张,说说你的想法。”   张世平眼里很平静“雷霆之势,一击毙命。”   我问他“具体怎么操作?”   张世平轻声说“我先搜集证据,这里的事情暂时先压着,不多声张,不要让别人看出来我们要干什么,暗地里等我把材料证据整理好以后,咱哥俩合作一把。”   我点头同意“行,我的警卫连先扔你这儿,你带着用,等你这边办好了,通知我一下就行。”   张世平点头“行,我正缺人手。”   我对着门外喊“马瘸子,这两天你就跟张处长混了。” 第八章,家人   万海平召集新军骨干开会。   会上着重讨论了执法处可能会对这次抢粮的各种处理结果。   有比较激进的同志喊。   “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的士兵,这正是一个脱离阎锡山,自主发展的好机会,我们兵强马壮,到哪里都能抢一块地盘发展。”   万海平在旁边说“注意说话,什么叫抢地盘?我们是党领导的部队,党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对,我们一定要坚决服从党中央的指挥,服从主席的领导,二战区的局势一直是党中央最关心的事情,尤其是新军,党中央的一贯方针是抢他的军队,还要让他养着军队,这样,我们要枪有枪,要粮有粮,不公开脱离阎锡山的话,我们可以发展的更好,更强大。”   也有同志反对“阎锡山绝不是个傻子,我们背地里做了这么多坏事,他们当然看的见,铁血团派了这么多军官来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消灭叛乱?所以我们不能拖,一拖,让他们掌握了士兵,我们都得死。”   万海平冷冷的望着这名军官“你也认为我们做的是坏事?”   军官抗议“不要挑字眼,你是司令没错,可是在党内人人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万海平心里冷哼一声,明天,老子就整死你,团队里,绝对不允许存在异声。   新军四纵队内部出现激烈争论,而一纵队的薄主任日子也不好过,他本是党的早期优秀干部,但是被抓进监狱关了多年,出狱后,因为是山西人,也认识晋军一些高层,在阎锡山想要和红色联盟的时候,强调了一点,必须由薄做为红色的代表。   薄在山西的工作尤为出色,甚至远远超过了前期一些红色主要领导的成绩,但是因为他与阎锡山这一边走的太近,加上一纵队独自到晋东南发展,他实际上被削弱了领导权,也受到了党的压制。   他本人对四纵队的做法是不赞成的,因为他们太着急了,二战区终究是阎锡山的地盘,新军都是山西人,一旦事情做的太急,很可能满盘皆输。   可是他现在无力完全指挥远在晋西的部队。   薄的能力,远非一般人能比,他决定主动出击,加强自己的指挥权,他叫来了一名最信任的军官。   “你去四纵队,找。。。”   其实四纵队到底内部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当然不知道,我只知道结果。   结果就是张世平搜集了所有的证据。   我回到吉县多天以后,凌美子来了。   她穿着妮子风衣,头发挽起来,一双皮靴,颇有种上流贵妇的感觉。   凌美子站在师部门口的时候,就把所有人全震了。   虽然很多人知道她是日本人,但没有人知道她是日本特务,更没有人知道她是我们的日本特务。   太惊艳了。   我傻傻的流出口水。   她微微晃着身子,一步一扭的走了进来,我感觉身体瞬间就起火了。   神仙在我旁边笑的嘴都咧成口子了。   鬼先生也是一脸微笑。   凌美子冲我走来,举手投足,无不迷人,我的心都醉了,太美了,第一次见凌美子这么美,那种风韵让人发狂。   她走进师部,走到我面前。   一把捧住我的脸。   “坏蛋,你知道我多久没见到你了吗?145天了。”   我伸手环住她的腰,她今天身上有浓浓的香水味儿,涂着诱人的口红。   我说“小美女,哥哥想你都快想疯了。”   她嘟着嘴,问我“说,有没有勾引别的女人?”   我点头“勾引了七八个,就是没有一个比你漂亮。”   凌美子的眼神有一点点忧伤“小坏蛋,你知道吗,你离开的越久,我越不能控制自己,我要给你怀孩子。”   我就笑“想嫁给我啊?”   凌美子点头“嗯。”   我猛的吻住她的唇,狠狠吸她的嘴,她抱住我,紧紧贴在我身上,我迷乱的闭上眼睛,对她说“舌头伸出来?”   我吸着她的舌头,光滑而柔软。   她低声呼喊“呜呜呜呜。”   神仙睁着眼睛看着,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狂热的吻。   鬼先生一把拉住神仙,把神仙拖了出去。   红姐站在对面医院门口冲着我笑。   我坐到了椅子上,凌美子就骑在我身上,我吸着她的舌头不放开,她用嘴唇包住我的嘴。   神仙看着陈红,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冲了过去,也抱住陈红亲了起来。   陈红不敢相信的望着自己的男人,这个傻子。   凌美子终于喘了口气,眼神迷离,“武忠,明年咱们结婚吧。”   我望着这个心爱的美丽姑娘点头“好,明年结婚。”   她扑上来,吻在了我脖子上,蹭的到处都是口红。   “你的那些女人怎么办?”   我舒服的伸着脖子,按着她的头,“你说怎么办?”   “我不管你几个老婆,但你一定得明媒正娶把我带走,必须让所有人知道我是你妻子。”   我把她的头按在我脖子上,答应她“好,明媒正娶,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她在我的怀里沉醉。   “还要给你生个女儿,就叫乐乐,武乐乐。”   “好,生个和你一样的漂亮女儿。”   她忽然吻住我的耳朵“走,带我怀孩子去。”   我心里痒痒的要抓狂,抱起她就往卧室走去。   鬼先生笑着摇头“武忠真是艳福不浅啊。”神仙蹲在一旁墙角说“又得折腾两个小时。”   鬼先生也陪神仙蹲在一起,说“我跟凌美子应该是一起认识的武忠吧,这转眼都一年了,武忠和凌美子,也该差不多了吧。”   神仙点头“十有八九是要结婚的。”   鬼先生说“早点成家,能稳重一点。”   神仙就笑“武忠这辈子也改不了惹女人的毛病。”   屋里正在战斗。   小猫儿拉着徐丽的手悄悄的躲在了没人的树林里。   徐丽慌张的问小猫儿“你要干什么?”   小猫儿望着徐丽,可怜巴巴的说“都几个月没让亲了,亲一口,就一口。”   徐丽忍不住踩了他一脚“傻子,跟神仙一样傻。”   小猫儿委屈的撇嘴“到底哪里傻了吗?”   徐丽恨恨的说“你亲不亲,不亲我走了啊。”   小猫儿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抱住徐丽的脸啃了上去。   “又咬我,再咬我不让你亲了。”   小猫儿是我的部队里最猛的一个后生,可是在徐丽面前他就是一条小猫,毫无反抗之力。   小猫儿在和徐丽偷情,我却在屋里疯狂,神仙蹲在师部外面数着时间。   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两个小时,两个半小时。   于敏出来,看到神仙蹲在墙角,问他“参谋长,干什么呢?”   神仙说“没事儿,等媳妇儿,三个小时,这次居然三个小时了。”   “什么三个小时?”   神仙脱口而出“睡觉,啊,不是,我是说等了红儿三个小时,天快烟了,该回家睡觉了。”   于敏望了望古怪的神仙,又望了望我的师部,走了。   凌美子对我说“你知道吗?叶先生现在是临汾守备旅的旅长。”   我点头“听到了,我现在倒是想知道冯凯的消息。”   凌美子说“是那个七局的冯凯吗?”   我点头。   凌美子继续说“他我倒是不清楚,听说他给了太原市长很多钱,然后不知道找了谁,联络到了仙本,在仙本的支持下建了七局,不过这个冯凯做事情太坏了,不光中国人不喜欢他,连日本人也不喜欢他,但是又必须靠他办事,所以仙本也只能由着他。”   我恨的牙痒痒“这个王八蛋,我以为他能学好,还是我手软了,当初真该打死他。”   凌美子睁大眼睛问“你和他有仇吗?”   “前两天冯凯袭击了医疗队,板头带着部队护送,全死了,板头现在还没醒。”   凌美子惊讶“那是你的部队啊?我还以为在运城那边,所以没有通知你。日军在新军一纵队的阵地附近抓了几个医生,然后就把剩下的人给七局了,七局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袭击,伤亡很大,冯凯他们就把护士全杀了,报告是这么写的。”   我眉头皱起来“什么?在新军阵地附近?新军没有救援吗?”   凌美子耸了耸肩膀“具体我就不清楚了,那份报告我只随便看了一眼。”   我使劲儿捏了一把她的肉“以后给我盯住这个孙子,老子饶不了他。”   凌美子看我发火,捧住我的脸又亲我“好,我一定帮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天已经快烟了我抱着她雪白的屁股揉着“亲爱的,我饿了。”   凌美子问“我们自己吃,还是叫上他们一起?”   我用手轻轻的摸着她,她忍不住叫了两声。   “一起吧,你叫上红姐徐丽一起做饭去吧,这两天他们回来看板头,都在呢。”   凌美子站起身来穿衣服。她收拾好以后,又是那样光彩照人。   我问她“你怎么越来越好看了呢?”   她说“女为悦己者容啊,以后每次见你,我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你忘不了我。”   凌美子去医院找红姐和徐丽,红姐把于敏也拉了过来,四个女人在厨房做饭,我们一群大男人在旁边闲聊着。   张世平和陈冲都不在,郑屠夫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里都是我部队的。   安德烈抱着酒瓶闻了一下“嗯,很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伏特加有味道。”   小猫儿斜眼瞅着安德烈“我草,你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安德烈脑子一愣“你们不介意吗?”   我一摆手“那瓶是你的了,随便喝。”   二狗子悄悄问我“团长,哪里来的大胡子啊?”   我就笑“苏联疯人院倒闭了,把他给放出来了。”   豹子坐在一旁傻笑,徐新年和神仙在轮流抽着一把旱烟。   我搂着鬼先生问“哎,张世平跟林薇薇怎么样了?”   鬼先生挠了挠头“她父亲母亲也都到秋林了,但是没听他们说起张世平,想来,双方还没有见过家长吧。”   “林薇薇她父母亲人怎么样?凶不凶?”   鬼先生一笑“这你便问错人了,他们在我面前从来是不凶的,我是他们大哥。”   我就说“那他们要不同意还是怎么样的,你可得出面摆平啊。”   鬼先生摇头“其实,摆平林薇薇,她父母,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叹气一声“老张难啊,执法处遇到的都是难办的事情。”   鬼先生说“那你就帮他一把。”   气氛不是很热烈,因为板头躺在离我们最多两百米的地方昏迷不醒着。   鬼先生跟我说“最近物价又涨了。”   “涨多少?”   鬼先生说“约摸涨了有两层。”   其实我们这里已经算非常好的了,重庆的物价有一部分已经飞起来了,能涨十倍还多。   我问他“供应能保障吗?”   他想了想说“钱是小事,就怕物资太紧,粮食太紧,有钱也买不到啊。”   四个女人做饭很快,桌子上已经摆了一堆菜。   凌美子坐到我身旁,对着众人举起酒杯“希望大家能够一直在一起。”   我也举起杯“来,兄弟姐妹们,干了这杯友谊的酒,人生的道路一起走。”   “干。”   “干。”   于敏第一次和我们聚会,她站起身来“感谢196师对红十字的支持,这杯酒,我敬大家。”   “好。”   安德烈也起身“虽然你们叫我苏联来的东北人,但我真的是一个东北人,苏联和中国都是我的故乡,那日本猴子,一定会被我们打败的,干了。”   “好。”   凌美子的手在桌子下一直握着我,我玩着她的手,她扣着我的手心。   我问她“这次待多久?”   “你想让我待多久?”   我说“就待着吧,别走了。”   她嘻嘻一笑“不行,得等你娶了我,我才能一直待着。”   我说“你不看着我,不怕我惹别的女人啊?”   “你要有本事,就娶回十个八个来,我看你能养的起。”   每次聚会都会到很晚很晚。   于敏喝了很多,她望着这一桌子的人,他们都是出生入死的人,他们像家人一样互相吹牛聊天。   陈红坐在于敏身边,她们年龄相仿,陈红看于敏有一些伤感,就握住了她的手“别多想,就把这里当家。”   她给于敏介绍“这个家里,年纪最大的是鬼先生,他是副师长,然后是安德烈,苏联援助的军官,现在是团长,然后是我丈夫,陈正先,参谋长,然后是徐新年,比我丈夫小三岁,也是团长。板头今年应该不到三十岁,我也不清楚,一团的团长,豹子要比小猫儿大,是营长,最厉害的是小猫儿,二十一岁的团长,徐丽现在是通讯处处长,十九岁,二狗子以前是武忠的警卫员,才十七岁,武忠是这里面的家长,别看他年纪小,是他把这群人凝聚到一起的,二十五岁的上校师长,凌美子是他在战争中认识的,他们互相救过对方的命,所以爱的很深,还有没来的郑屠夫,后勤部长,打仗断了一条胳膊,还有执法处的张世平和情报局的陈冲,都是一家人。”   我就说“二战区就是咱家,上到阎锡山,赵戴文,孙楚,下到各个师长,军长,没一个不认识的。”   陈红就笑“那是,不看我们武忠是谁,卫立煌,傅作义,徐永昌都得给面子的人,天天去省政府跟回家一样,谁敢惹你啊。”   于敏就望着我,打趣的问我“武忠这么厉害呢?”   我嘿嘿一笑“一般一般,太原第三。”   于敏接着问“那第一第二是谁?”   我说“第一当然是山西大老板阎锡山。”   “第二呢?”   “第二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我能排第三就不错了。”   凌美子抬手,温柔的摸我的脸。   她说“我的老公,是个英雄。”   小猫儿痛苦的捂住眼睛“我草,团长,不是,师长,要点儿脸行吗?你要是在板头那儿这么整,绝对能把板头气活过来。”   我丝毫不给他面子“能吃就吃,不能吃滚过去喂板头去。”   小猫儿就骂“板头那个货人家找着主儿了,有人喂饭。”   我问“谁啊?”   “娟娟啊。”   我大惊“不可能吧?吴娟娟能来喂他吃饭?”   陈红就说“世界上的娟娟多了,板头一下子救回来七个姑娘,你说,这次他还缺媳妇儿吗?”   小猫儿就低声说“你们还不知道呢吧?板头在家里有媳妇儿。”   我忙问“什么情况?”   小猫儿就说“板头结婚了,可是后来生不出孩子,他爹就把媳妇儿给赶走了,准备给他再娶一个,板头一怒之下就投军了。”   所有人沉默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苦难。   我问他“板头还想着那个媳妇呢?”   “那谁知道,但是板头肯定觉的欠人家的。”   我感觉到凌美子忽然抓紧了我的手,我回头看她,她问我“万一我也不能生,你不会不娶我吧?”   我立刻捂住她的嘴“这个别瞎说,桌上有人不能听这个。”   我转头看红姐,红姐有一分落寞。   凌美子赶紧吐了下舌头,不敢再说。   我神仙哥抬头说了句“没什么不能说的,要是碰到有孤儿了,就领养一个,都是自己人,不用藏着掖着。”   我看到陈红抱住了神仙的肩膀。   凌美子在我而且轻声道歉“对不起,老公,我不知道。”   “晚上跪搓衣板。”   “好。” 第九章,平淡的杀伐   这顿饭吃的很平淡却也很温暖。   甚至吃到一半的时候,郑天河进来了,他身后带着一个女人,两个小男孩儿。   我腾的站起来,喊了一声“嫂子好。”   所有人都起来迎接。   我在很久以前见过我的嫂子,嫂子很瘦弱,简直连郑屠夫的一半都没有。   郑屠夫领着老婆孩子过来,“腾地方,快点,就你们师部吃的好,我来混饭。”   所有人都喊着“嫂子好,嫂子好。”   我那大嫂子看上去很苍老,因为多年独自在家,虽然只有四十多,可已经有了一些白发,这是郑屠夫的发妻,结婚有快二十年了。   两个孩子年纪倒是不大,一个八九岁,一个十二岁。   嫂子很腼腆,“你们好。”   郑屠夫说“刚把你嫂子接来,带过来认个门,以后你们招呼着点,我这经常也不在,照顾不上。”   我白了他一眼“我嫂子,我能不照顾吗?196师,那就是家,啊,谁也不能欺负咱的人。”   张世平也趁着夜色来了,带着马瘸子。   他进来,看到我们一堆人在吃饭,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等会儿有事儿。”   我心里一惊,问他“要动手了?”   张世平点头“差不多了。”   他跟众人打招呼,并没有坐下来,而是拉着鬼先生到旁边说了几句话。   鬼先生点点头“好,知道了。”   我问张世平“什么时候走?”   他笑了一下“你俩再亲一口就走。”   我便转头望着凌美子,等着她亲我,她毫不羞涩,捧住我的脸“小坏蛋,快亲我。”   我一笑,吻了上去。   “来,集合三团四团人马开拔,神仙,老徐看着家,安德烈,小猫儿,给你们一个小时带部队过来,动作快点,紧急任务。”   安德烈和小猫儿跳了起来,回团部了。   我和张世平带着二狗子先走。   今夜,注定是个难熬的夜晚。   大部队在后面,我们坐车先行回到了临时执法处,三百宪兵和两百警卫连的兄弟已经集结完毕,烟压压站了一片。   张世平把一沓纸发了下去。   “照着名单上的人,一个不留,全给我抓了,十个人一队,一个团去十个队,抓了人就给我押到四纵队总部,今天晚上,我就在那里等你们,统一行动时间晚上一点整,天亮之前,必须一个不少的给我抓回来,要是有人敢反抗,鸣枪示警,不听警告,就地击毙,不要有任何顾虑,放开胆子抓,要是有部队作乱,能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回来告诉我,我带兵平了他。明白没有。”   “明白。”   “好,行动吧,我在四纵队总部等你们。”   哗,队伍散开,各自跑了。   我和张世平带着一百人,押着已经抓来的三十多个人往四纵队总部赶去。   这是张世平的战役,军纪之战。   他将负责此次行动,士兵们已经撒了出去开始抓人,我们,要去总部抓。   卫兵不敢拦截,我们进了四纵队。   抓了的军官被押在广场边,其余分队冲进了总部驻扎的一团,我们带着二十个人冲向了司令部。   万海平就在司令部,他一个人坐在里面,不知道想些什么。   张世平带人冲了进来,制服门口的卫兵。   万海平猛的站起“干什么!”   他一看领头的是张世平,心里瞬间有股不详的预感,难道,张世平敢对我动手?   张世平没有说话,只是挥手,立刻二十个兵冲上去,在万海平刚掏出手枪的时候按住他,一团布子直接塞进他嘴里,绳子立刻绑上,万海平惊恐的挣扎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我也不知道张世平究竟要干什么,但是张世平绝对是二战区最狠的角色,宁惹阎王爷,不惹张世平。   不光万海平被抓了,还有副司令,各个团长以及营长,张世平让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了,他不想听别人说话,因为他现在很烦躁,他只想把自己认定的事情做完,别人最好谁也不要说话。   司令部的军官全被抓了出来,按在广场边。   我和张世平拿了两把椅子,坐在那里等待着。   先是驻扎在司令部的一团的人被抓了回来,有十几个,然后渐渐其他部队的军官也被抓了回来。   十月的夜晚已经非常冷,我们就在广场上坐着,两个小时后,大部队赶来了。   张世平对我说“切断司令部通讯,封锁所有路口,禁止任何人进入,派部队去震慑一下其他几个团的新军。”   我点头“安德烈,切断这里的通讯,带着你的兵包围整个司令部,切断所有路口,除了宪兵,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师长。”   “小猫儿,让你的团四个营分别监视四纵队的四个团,防止他们造反,要是有人敢动,直接灭了他。”   小猫儿笑了一声“放心吧,师长。”   我问张世平,“你是怕有人来求情?”   张世平摇头“不是,我怕有人以为我不敢杀人。”   我说“就在这儿等到天亮吗?”   他点点头,我看的出他心情很沉重,而这,是他的职责,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他没有办法。   总得有人去做一些没人愿意做的事。   于是我们继续坐着,天色渐渐放亮,外面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里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去。   新军的军官被抓的越来越多,有一百多人,全部押在广场里,绑着绳子,塞着嘴。   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新军,震惊的望着这里,被我的兵挡着无法靠近。   张世平的脑袋还是有点乱。   他挥挥手“把这些人按官职大小排成两排。”   宪兵们两人一个,押着军官站成了两排,面对着我们,张世平或许不想看着他们,说了一声“头都低下去。”   立刻所有的宪兵把军官的头按了下去。   万海平一开始很惊慌,很害怕,可是等了几个小时以后,反而镇定了一些,因为被抓的人太多了,张世平不可能把一百多号军官全杀了。   没有一个被抓的军官能发出声音,不让他们说话,只因为张世平不想听,他心里已经有了结果,何苦再听他们说什么。   他还在等,所有的军官都抓来了,可他还在等,等太阳。   朝阳,照亮东方,一缕光芒,播撒在大地上,就像一道正义的光。   张世平望着朝阳,说“让新军集合吧。”   “新军集合。”   立刻有尖锐的哨声传来,四纵队一团的士兵们冲了出来,在广场上集合,整整两千人,他们望着眼前一地的军官和身旁荷枪实弹的士兵,全都蒙了。   张世平对他的兵说“去,拿着证据,让他们看看,认罪的拉到一边,不认罪的拉到一边。”   于是士兵们开始询问军官,每一个军官都被搜集到了证据。那些军官们摇头,拼命的摇头,没有人承认。   张世平站起身,旁边有一个喇叭。   “我是二战区执法处张世平,想必你们都听过我,四纵队抢粮事件已经调查完了,凡是涉案的军官也都在这里了,一共被抢了一千四百二十户百姓,有一半的士兵参与了,我这里也都有这些士兵的名字,现在我宣布,所有参与的士兵罚军饷半年,用以偿还被抢的粮食,如果有异议和不服的,去司令部申诉。”   他顿了顿,下面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他望着一地的军官说“军官,知法犯法,必定是罪加一等,这样吧,你们说出两个指使你们的人,我带走,其他认罪的人,就交给你们万海平司令处置,但是要有人不认罪就只能跟我回执法队继续调查了。”   所有的军官面面相觑,他们瞬间惊喜起来,因为张世平说了,只要两个人,其他人有万海平处置,万海平是自己人,当然不会迫害自己。   于是所有的军官纷纷点头。   张世平冷冷哼了一声,告诉他的士兵“去,凡是认罪的,签字画押,快一点。”   “是,团长。”   军官们凡是点头的,一个个全部认了罪,只有以万海平为首的五个司令部的军官没有认罪。   事情很快办完,张世平走到万海平面前,冷冷的问他“你要是认罪,我就把你的这些兄弟交给你处理,你要是不认罪,那我只能带你走,然后一个一个折磨他们,毕竟,是你不管他们的。”   万海平倒是条汉子,哼了一声,不为所动。   张世平回到上面,继续用喇叭说“你们认罪了,是好事,但是你们的司令不认罪,我说过了,他不认罪,我就得把他带回执法处,只有他认罪了,我这里才能把你们交给他,明白吗?他要是不认罪,那就由我来处置你们了。”   立刻所有的军官慌张的挣扎了起来。   可是他们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话。   万海平怒瞪着眼睛,还是昂着头,就是不认罪。   张世平摇头,走到万海平身前“哎,你想过没有,有人会想你认罪呢?”   万海平瞪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张世平一把将他身边四个军官嘴里的布子全拽了,四个军官立刻指着万海平。   “是他,就是他下的命令,我可以作证。”   “对,我们都可以作证,是万海平下的命令,跟我们没有关系啊,张处长,你一定要明查。”   “对,我们四个人都可以作证,就是他。”   万海平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们,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这些最可靠的军官们,就这样出卖了他。   张世平点头“来,给他们做份证词,快点。”   他说完,拉起万海平走到了一边,拽了他嘴里的布,问他“明白了吗?有人借我的手想杀你,你别给老子说话,我现在不想听,我就问你,能不能合作?能合作,你帮我安抚好四纵队,不能合作,现在就杀了你。”   张世平说话的时候非常平静,一点也没有威胁的意思,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万海平望着那四个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军官,瞬间心寒了,他当然知道有谁想对付他。   他问张世平“怎么合作?”   “我帮你清理了所有对你不利的人,你效忠阎主席,稳住部队,不让部队哗变,就这么简单。”   万海平还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世平一把将万海平又扔了回去,按在地上,他走到那四个军官面前,问“你们四个认罪吗?”   “认罪,我们认真。”   “对,张团长,我们认罪。”   张世平想死了昨天他们来找自己商议事情的模样,他们举报万海平,我杀万海平一个放过四纵队。   呵呵,你们是有多傻啊。   在没人察觉的瞬间,张世平,拔出了枪。   “二战区执法处,宣判你四人死刑,立即执行。”   砰,砰,砰,砰。   四个师级军官,被张世平四枪全部爆头。   旁边的万海平直接吓的瘫软在地,惊恐的往旁边爬。   我猛的站起身,一挥手,所有士兵子弹上膛。   我现在张世平的身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放手干吧兄弟,我在你的身后啊。   张世平问万海平“还没有想好吗?”   他忽然站起身,“所有认罪的军官,按二战区军事条例,全部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是!团长!”   一排军官立刻被按在地上,后面的士兵拉开保险,毫不犹豫开枪。   砰砰砰砰砰砰砰。   整个广场炸成一片巨响。   六十多个各级军官全被打死,场面惊心动魄,谁也没有想到,真的杀了。   第二排军官被按在了地上。   万海平拼命的冲过来点头,甚至急的下跪磕头,噗,噗,噗,脑袋直接磕进了土里。   张世平冷笑一声“朋友,晚了,你真以为你能有多少机会?”   张世平怒吼一声“杀,一个不留!”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广场上立刻尸山血海,死了一片。   四纵队半数的军官全死了,一次就全干死了,没有通知任何领导,张世平做主,全杀了。   我已猜到张世平会这么做,我绝不会怀疑张世平的心狠手辣。   但是真的看着一百多军官被枪决,那种场面还是什么震惊的。   这些,都是山西人啊。   军纪,必须维持!   有些军队常常一场运动杀几百几千几万人,而晋军,犯了军纪,有多少,杀多少。   整个军队全震了,新军,晋军,所有人望着魔鬼一般的张世平,他,是二战区的杀神。   万海平已经瘫软在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张世平蹲下身子,点了根烟,问他“是什么让你们觉的有了权利就可以胡作非为还不用死?给你机会你都不知道珍惜,你真以为,张世平不敢杀人?”   万海平茫然的抬起头,他已经吓傻了。   张世平说“想过没有,你们的权利,是人民的,可你们在干什么?煽动暴乱,扩充武装,争权夺势,薄,无论怎么样,至少还不对人民动手,你想过没有,今天你们能让人民对付别人,明天,人民也会对付你们,你们能赢的了一时,能赢一万年吗?这中国,终究是人民的。”   万海平想说话,但张世平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死吧,我们都要死的。   砰。   子弹打穿了万海平的脑袋。   这是张世平杀的第二个纵队司令了。   四纵队三团,因为距离司令部不远,听到了枪声,这枪声从司令部传出来,当然是出了事,这么密集但是短促的枪声,一定是执行枪决的,可是,这么多枪声,是杀了多少人啊?   小猫儿望着营房,这些兵都是有装备的,但他丝毫不惧,他站在门口,身旁几百号兄弟列成战阵,严阵以待。   忽然有个中尉跑过来问。   “长官,能不能告诉我们司令部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小猫儿摇头,没有说话。   中尉看小猫儿不说话,叹了口气回去了。   他等了很久,终于有一群士兵端着枪冲了出来,小猫儿喊“准备战斗。”   士兵们冲到门口,没有开枪,然后几个兵押着两个军官出来了。   “长官,这是来策动我们哗变的军官,我们交给你。”   小猫儿心下一松,点点头,接过了那名军官。   “谁派你来的?”   军官不说话,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有新军士兵说“长官,他站在是一纵队的副官。”   小猫儿点头“原来是一纵队的,带走。”   四纵队的军官被杀完以后,张世平忽然感觉很累,他回头对我说“等等还有事情,得跟我走一趟。”   我懒的问是什么事,只是点点头。   这里的场面还是太血腥了点。   张世平在等人,在等人来收拾这里的烂摊子,他已经通知了司令部。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很受阎主席器重的王靖国军长。   王靖国带着一票部队进来,看到场中的一地尸体,也是眼皮狂跳。   好狠的张世平啊。   张世平对他敬了个军礼“军长,四纵队抢粮案件已经处理完毕,请您接收部队。”   王靖国回礼“好,你们辛苦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王靖国对新军部队垂涎已久,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可以彻底清洗一下四纵队了。   薄的算盘没有打成,因为他低估了张世平的狠辣。   我们撤兵,一场平淡的杀伐结束,的确很平淡。 第十章,炮火隆隆   今天的天气很好,艳阳高照。   张世平对我说“今天是个黄道吉日。”   我一愣,问他“然后呢?”   “然后去做些开心的事情。”他忽然笑了,似乎刚才杀了一百多军官的刽子手并不是他。   回到师部,鬼先生开着师部的越野车停在门口,张世平走过去问“伯父,准备好了吗?”   鬼先生笑着“都好了,弄好了。”   我问“我草,你俩准备干啥去?偷人啊?这么神神秘秘。”   鬼先生惊讶的问我“你不知道?”   我怒问“知道什么?”   “张世平要去我弟弟家提亲,你不知道?”鬼先生也很惊讶。   我直接就跳起来了“我草,你没跟我吹牛比吧?”   鬼先生脸一拉“注意斯文。”   我骂了一句“斯文个蛋啊。”   鬼先生脸都绿了。   我拉住张世平“不是,真提亲去啊?”   张世平很自然的点点头“对啊,伯父当媒人,你当亲友,咱们去提亲,东西伯父都备好了,去接了林薇薇直接去他家。”   我就骂他“蠢货,你提亲不找个重量级的人物能行啊?”   张世平一撇嘴“你是我关系好的朋友里最有分量的,我不找你找谁。”   “你快拉倒吧,我算个屁,找,大哥带你找人去。”   张世平一脸蒙比。   我对着院子里喊“姑娘们,老张要提亲了,等我们回来啊。”   徐丽,凌美子出来问“真的吗?”   我兴奋的呼喊“等我们好消息。”   我把鬼先生挤到副驾驶,踩死油门狂奔起来,“我跟你们说,这个人情,该用就得用,知道吧?提亲,一定要长脸,要脸,知道不?我一个破师长该不够给你丢人的,林薇薇他伯母都是厅长,咱们怎么也得找个比厅长级别高的吧?”   鬼先生都愣了,问我“你要找谁去?”   “省政府是我家,进去了逮着谁算谁。”   鬼先生默默的给我伸出拇指。   秋林省政府,我咋咋呼呼的冲进去,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小营长,进省政府还哆嗦,现在我已经能够平踏省政府了。   当你职位越来越高,接触的人越来越高,也就不那么怕了。   第一个找的人当然是阎锡山!   不在。   阎锡山玩儿去了,到哪儿玩,没人知道,梁化之也走了,我姐姐阎慧卿也走了。   我问秘书“那谁,赵老爷子呢?”   秘书说“应该在他家吧。”   “走,带我找他去。”   其实,如果张培梅将军活着,那绝对够分量了,而且他非常看中张世平,也一定会帮忙,可惜,我的将军已经殉国。   赵戴文老先生今年都七十有二了,胡子头发全白了,走路都不太利索了。   老爷子的秘书我不认识,但是听到我叫武忠,也进去报告了。   鬼先生当然是认识赵老爷子的,但是他也不熟。   我其实也不熟,但我觉的,赵老爷子一定不会拒绝。   我们进了屋子,我直接作揖。   “赵爷爷,我是武忠,这是张世平,这是林长春。”   赵戴文老爷子看着我们,很开心“好,好,好,快坐。”   我急着喊“爷爷,没时间坐了,我这兄弟张世平您听说过吧?执法处的处长,要跟他侄女儿提亲,他是教育厅厅长的老公,但是张世平和我一样是孤儿,没有家长,想请你做个家长,去提亲。”   赵戴文老爷子脸上笑起来“好啊,好事情嘛,去提亲是好事情嘛,促一桩婚姻,当是积德的事情啊,好。”   赵戴文老先生十分高兴,我们便扶着老爷子上了车,立刻前后又跟了两辆车的警卫,浩浩荡荡就杀到了教育厅。   张世平冲进去拉出来林薇薇。   林薇薇还是一脸的发蒙。   众人迅速向林薇薇家里开去,林薇薇在车上望着赵戴文老先生惊呼出声“您是赵戴文先生吧?”   赵戴文点点头“对,我现在是张世平的家长,你要喊我爷爷。”   林薇薇傻傻的看了一眼张世平,又看向赵戴文,喊了一声“爷爷。”   赵戴文笑的更开心“好,好啊,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嘶。   刹车。   我和鬼先生扶着赵老爷子,张世平抱着一堆礼物。   我喊了一声“开路。”   一行人走了进去。   林薇薇已经看出来我们要干什么,站在门口泪眼婆娑,她骂张世平“你都没有向我求婚。”   “呵呵,先搞定丈母娘嘛,你啥时候有空,我啥时候求婚。”   林薇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她搂住张世平的胳膊进了屋。   林薇薇的父母亲都是很斯文的人,他们原来都是在政府企业上班的,最近也搬到了秋林,这里是山区的一个小村庄的小院子。   当他们看到赵戴文老先生的时候惊讶的都说不出话。   提亲的过程非常瞬间,林薇薇的父母笑着满口同意。它母亲拉住赵老爷子的手说“你放心,只要孩子们高兴,我们一定是不会拦着的。”   双方你来我往聊的非常开心。   张世平和林薇薇就站在那儿互相凝望,他们的婚姻,水到渠成,特别顺利,所以有时候我特别羡慕张世平。   赵老爷子说“既然两家都同意,那就赶早不赶晚,找个吉日,咱们就把婚事办了。”   林母被突如其来的喜事闹的很高兴“好,好,咱们这就挑个日子,过两天通知一下大家,到时候您可一定得来。”   “好,我一定到,那你看看是今年办还是明年办,大家高兴好有个准备,这离过年也没几个月了。”   林母是林家掌门人,她一个人就做了主“不能明年,好事不能拖,就今年,说什么也今年就办了。”   我一把搂住张世平的肩膀,把林薇薇推到一边,不理她吃人的眼光“怎么样老张,大哥有先见之明吧?赵老爷子一出山,那根本无人可挡啊。”   张世平也不得不点头“是啊,还是你在这方面比我强。”   我就说“哥们儿这么帮你,这样吧,我给你当伴郎,你给我找个漂亮的伴娘。”   “好,没问题。”   林薇薇瞪了我一眼,从另一边又抱住了张世平的胳膊。   我就对她说“你能不能矜持点,我兄弟都许给你了,你还怕跑了啊?”   没想到林薇薇说了一句“为什么不怕啊,当然怕。”   “哎呀,受不了,真恶心啊。”   林薇薇就回了我一句“你不是经常恶心别人吗?”   张世平站在中间叹气“你俩别吵了,让我听听他们说啥。”   我指着林薇薇“弟妹,今天晚上要是不请我们吃一顿,闹洞房不整死你,我不姓武。”   林薇薇龇牙咧嘴,然后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我。   “哎,老张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薇薇的时候是个冰山美人,你看看,现在都让你给弄成什么样了。”   林薇薇喊着“武忠,再说我我把你踢出去。”   我已扭头“哼,我自己出去。”   我刚往门外走,一个士兵跑了过来“师长,司令部急电,日军进攻老虎山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马上集结部队,跟我回去。”   众人被惊了一下,看着我离开。   林母听到又要打仗了,说“年月不好,好事趁早,赶紧办,赶紧办。”   在四纵队的军官被处决的时候。   临汾四十八师团司令部,仙本站了起来。   “机会终于来了,马上通知前线旅团,按计划开始行动,命令守备旅也立刻跟进,让情报七局的人试探性的渗透一下晋军防区,军情局的功劳实在不小,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战报传到了一郎手里,作为先锋部队,一郎联队担任了进攻老虎山的任务   老虎山并没有常驻部队,但是前沿有晋军的防御部队,一旦突破晋军,晋军就可以很快的占领老虎山进行二次防御。   这一次的行动几乎和上一次相同。   以一个联队占领老虎山,两个联队左右掩护,其他大部队戒备,一旦晋军调动,就发起全面战争。   孙楚将军望着地图,“敌军的行动目标很明显,占领老虎山,遏制我方态势,其他部队牵制我军,一个旅团突破,这是要打一场高强度的快速战斗,老虎山绝不能丢,告诉武忠,一定要守住老虎山。”   我刚进师部,神仙拿着作战命令就冲了出来。   “武忠,司令部命令,全师出动,保卫老虎山。”   我接过电报“马瘸子,通知二三四团和炮兵营,马上出发,让副师长带着一团防守阵地,万一老虎山被突破,一定要防止日军进攻到吉县。”   “是,师长。”   我望着神仙,“又是一场大仗了,走吧。”   仙本一郎望着重重山峦,心中十分狂傲,他看到的所有战报中,都是中国军队全线崩溃,所以他心里对中国军队的战斗力是相当不屑的。   此刻他手里有一千八百人,这是一个相当强的战斗力了,可以正面抗国军一个师了。   一支日军斥候,约摸一个小队五十余人正在往老虎山上爬,他们击溃了正面防守的两个团以后,直接插向老虎山,行军速度非常快,联队已经可以望到老虎山了。   当我带着部队往山上冲的时候,一抬头,望到了山顶飘扬的太阳旗。   我脑子一震。   日军,已经占领山顶了。   我怒吼着“小猫儿,带着你的团,给老子撞上去。”   小猫儿望着山顶。   “一营二营,左右两路,三营,四营,正面进攻。”   “是,团长。”   “是,团长。”   神仙观察了一阵,对我说“应该是小部队,没有发现多少日军,冲上去看看。”   我和神仙带着两个团跟着小猫儿往上冲,“让豹子的炮营立刻架设阵地,一旦冲上山顶,必须有火炮支援。”   “是,师长。”   小猫儿带着两个营的士兵往上冲,上千人的队伍密密麻麻布满山头。   砰,砰,砰。   山顶传来稀疏的枪声,并没有激烈交火。   老虎山,我们曾经打过一场艰难的战斗,重回故地,心里的感觉并不好,因为这里又要死人了。   小猫儿带着他的团干到了山顶,日军一共打了都不到十枪,看来,真的只是日军斥候。   小猫儿望着日本军旗,叹了口气。“哎,小日本,一天到晚乱插东西。”   他回头,偌大的前山一个日本兵都看不见,似乎日军的大队还在山那边。   一个士兵走到了日军军旗下,一把拉了起来,狠狠摔在地上,冲上去用脚踩着。   “踩死你,小日本,老子踩死你。”   小猫儿望着天空,天空里有一团烟色的东西,像是鸟群。   当他睁大眼睛看清楚的时候,吓的瞬间趴在了地上。   “隐蔽!日军炮火!隐蔽。”   他刚喊完,几十枚炮弹已经打了过来,所有的炮弹都是瞄着山顶,军旗就是信号,军旗一倒,日军全部炮火进攻。   “隐蔽啊!”   小猫儿嘶吼着,然后冲起来将胡乱奔跑的兄弟扑倒在地。   轰,轰,轰,轰,轰。   山顶上瞬间炸出火海,整个山顶上爆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隐蔽!”   我望着山顶的火海,张大了嘴巴。   “这特么是一个旅团的炮火啊。”   日军,并没有比我们早一步到达老虎山,在炮火炸起的一刻,隐藏在山腰的两个联队,开始冲锋。   小猫儿望着忽然出现的无数日军,忽然笑了笑,“呵呵,我草,是要一次干死老子啊。”   轰,轰,轰,轰,轰。   整个山顶以每秒十发的落弹狂热的爆裂着。   小猫儿向后望了我一眼,给我敬了个军礼,他忽然在天地里怒吼起来。   “四团!随我冲锋!保境安民,死不旋踵!”   小猫儿一个人,扎向日军。   他像针尖,扎进去。   “四团,随我冲锋!”   “四团,跟我冲!”   “四团,四团!全团冲锋!”   山顶上传来无数山西后生的声音。   唯有冲上去,撞上去,才能少死一些人,才能多杀几个人。   四团的老兵们没有任何犹豫,整个部队在炮火里往山下撞,直接撞。   数个攻击阵营在奔跑中迅速组成,士兵紧紧跟着军官,轰然而下。   这,就是老兵。   安德烈的三团也终于上来了,安德烈剧烈的喘息着,右边,小猫儿带着一个团正疯了一样向日军撞去,他再看,左边一个日军联队漫山遍野。   他回头,一千八百条后生是他的依靠,苏联教官站在最前,望着他们终于来到的战场。   “中国的勇士们,胜利和失败,都会夺去我们的生命,可不论生死,你们,都是中华民族,最伟大的英雄,你们的子孙,将永远的因为你们而骄傲的抬起头颅。三团的士兵,随我冲锋,军官在前,教官在前,冲锋!”   哇啦哇啦哇啦。   苏联教官怒吼着,抓着他的士兵,一个一个拉出来,然后一挥手,带着他们冲了下去。   “七连,跟老子冲。”   “机枪连,掩护射击。”   “步炮,迫击炮,全部火力,重机枪压制敌人。”   “刺刀上枪,全体都有,跟我冲!”   三团一片怒吼,一队队新兵第一次,正面撞向日军。   安德烈,那个五十多岁的苏联人,手中拎着一把战刀,举过头顶,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他在人潮中奋勇向前,脸上,是战士的荣光。   一接触,便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我终于踏上山顶,左右两方,我的两个团正面迎战日军两个联队。   神仙只望了一眼。   “打不过,马上求援,马上求援,告诉豹子,弹药打光,照着对面山梁,给老子轰平。”   我抬头看,对面山梁上有日军的数个炮兵阵地,日军的炮火,我们的五倍。   轰,轰,轰,轰,轰。   山顶上到处都是爆炸,我的炮兵也终于开始反击,步兵炮迫击炮照着山下狂轰,重机枪将机枪手震的疯狂。   通,通,通。   是我120毫米的重炮,豹子,已经开火。   这个阵势,一看就知道是硬仗,日军,志在必得老虎山。   我和神仙对视一眼,我们,怕是都逃不过了。   “神仙,你带五百人支援小猫儿,我带五百人支援安德烈,从日军侧面撞进去,不能退,死光了都不能退,一退老虎山就没了。”   我望着徐新年。   “你带两个营构筑阵地,绝不能让日军占领老虎山,这就是最后的,唯一的命令。”   日军的炮火,覆盖着老虎山,还未接战,已伤亡数百。   咔咔,徐新年子弹上膛。   “看着吧,老子死了,也是响当当一条汉子。”   必须冲锋!   “老子,是你们师长,今天,已无路可退,跟我冲。”   我带着一个营五百人,从山梁上,撞向日军侧翼。   安德烈就站在队伍最前方指挥,他的手中,是横扫过西伯利亚的战刀。   “左翼,组织阵地,所有部队,向左翼靠拢。”   在快要撞上日军的时候,三团猛然收缩,聚集力量猛攻日军一侧。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当轻机枪响起来的时候,意味着白刃战,开始了。   砰,砰,砰。   我的士兵们们居高临下撞下来,刺刀和日军相撞,将日军撞开。   一千多人突然攻击日军一侧,让日军立刻阵线崩溃。   另一侧的日军迅速包围。   安德烈毫不在乎。   “继续冲锋,继续冲锋。”   他要彻底击退一侧日军,迫使日军全线崩溃。   安德烈,已疯狂。 第十一章,死战   战斗,一触即发。   安德烈不在顾及自己的侧翼,他集中兵力,猛攻日军一侧,疯狂冲锋。   日军从侧翼迂回,意图包围。   他们生生将日军从山腰撞到了山地,苏联团,在疯狂。   “团长,日军已建立防线,在冲就要仰攻了。”   安德烈已经直接干到了山脚,再攻,就要爬对面的山了。   “依托山坡,构筑阵地。”   他没有撤退,而是在山坡组成了一道防线,在这里,日军的炮火被山体挡住,他们在对面山的山坡上构筑的阵地迫使一个日军炮兵阵地撤离了。   包围圈,形成了,一个联队的日军包围了安德烈。   “不要在乎子弹,全力阻击。”   砰,砰,砰,砰,砰。   徐新年望着对面山坡下的三团,怒吼一声“所有步炮,支援三团!”   没错,安德烈就是为了冲到对面山坡,这样,日军将完全暴露在我方步炮的火力下,而我们,有五十门步炮。   当安德烈看到老虎山上步炮齐发的时候,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日本猴子,让你们尝尝炮弹。”   轰,轰,轰,轰。   三团周围的日军迅速陷于火海,强攻的日军被炸的攻势崩溃,只能对射。   我带着一个营后日军后方袭击了日军。   这里有日军约三四百人。   “停止冲锋,组织防线。”   我没有再冲锋,冲锋已无意义,我冲进包围圈,只能和安德烈一样被困住。   “吸引火力,阻击日军。”   我们在安德烈五百米在开火,将日军一部夹击,日军拼死抵抗着。   我看到安德烈的战刀到处挥舞。   “为了伟大的中华民国,勇士们,为你们的国家战斗吧!”   他声嘶力竭,仰天狂呼。   战局,陷入僵持,日军无力消灭我们,我们也无力突破日军,双方的射击猛烈起来,不顾一切。   另一侧,小猫儿将日军撞退以后,在山腰建立防线,吸引日军再次冲锋。   战斗极其惨烈,日军强攻不止,甚至根本没有后退一步,一直在进攻,一直在进攻。   神仙爆发出强大的怒吼“撞下去!”   他带着五百人,将刚刚攻上阵地的一百多日军直接撞的崩溃。   “小猫儿,守不住阵地,你开始打死我。”   小猫儿双眼血红。   “守不住阵地,老子自己打死自己。”   神仙狂笑“在山西,谁是英雄?看我二十万晋军袍泽!”   轰,轰,轰,轰。   我三个团猛烈的阻击日军两个联队,伤亡惨重,伤亡惨重。   战报发回司令部。   “求援,求援!无法固守,无法固守!”   孙楚身子一颤。   阎主席问“老虎山附近谁的部队最近?”   “四纵队!”   阎锡山一愣“四纵队刚刚清洗,日军就进攻老虎山?而且如此强攻,让武忠都求援。”   孙楚一愣“长官是说,有人暗中通敌?”   阎锡山叹息一声“顾不上这些了,王靖国呢?马上电令王靖国,所有炮兵都拉过去,前线阵地盯死日军,防止日军全线突破,电令西安,请求空心支援。”   阎主席想了想,“让咱们西安的人带上一百根金条去航空大队,出航的一人一根。”   “是,长官。”   阎锡山问孙楚“能不能给武忠以部队支援?”   孙楚望着地图。   “新军三纵队,应该可以调动。”   孙楚刚刚说完,士兵来报“将军,新军三纵队电报,有一队日军进攻,我部集结部队向北追击。”   阎锡山蒙在当场“追击?追击?三纵队的司令脑子让驴踢了吗?”   又有士兵来报“将军,新军五纵队被日军袭击,已向北撤退。”   孙楚拳头砸在桌子上“长官,新军,这是叛逃。”   阎锡山暴怒“新军咱们的军官呢?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就控制不住部队?为什么?”   孙楚也是浑身一软“四纵队死了一半军官,战斗力几乎丧尽,这是日军盘算好的。整个新军已脱离我们附近,没有援兵了。”   他忽然抬起头,“长官,豁出去了。”   阎锡山望着他。   他怒吼“铁血团的,都跟老子走。”   顷刻间,秋林所有的军官培训班的军官们组织起来,近千人的部队集结。   新军三纵队附近,疤子望着全军撤离的新军,轻笑着摇头。   “大哥,这样的军队,到底是干什么的?”   叶晓风也是叹息“哎,内部斗争,拖垮了中国啊,山西的局势,全靠阎锡山一人撑着,新军这次,就算不叛乱,也是从内部彻底与阎锡山对抗起来了。”   四虎说道“大哥,不管怎么说,咱们三个团就打走了新军两个纵队,总是大功一件啊。”   疤子说“对,回去就跟仙本要求扩充军队。”   日军此次进攻,仅仅出动一个旅团加临汾守备旅三千人的伪军。   新军全线北撤。   老虎山,无兵可救。   冯凯,出现在了吉县县城外的山岗上。   他,接替了叶先生,成为了暗袭晋军的负责人。   一百余号特务,拿着三挺迫击炮,悄悄瞄准了黄河浮桥。   大龟激动的喊“局长,炸了桥,晋军那边的人总得半天才能过来。”   二货问“大哥,还不动手吗?”   冯凯用望远镜观察着吉县。   “特么的,吉县好像空了,你们看,那里就几十个兵,其他地方都没人了。”   在我部开拔老虎山的时候,宪兵团的人就去各部队督战了。   鬼先生也带着师部的人上了城外的阵地。   吉县,几乎真空。   大龟问“大哥,什么意思?”   冯凯眼中精光一闪“炸了桥,咱们去吉县转转。”   大龟心里一哆嗦“大哥,万一碰上一支部队,咱可就完了。”   冯凯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富贵险中求,不知道吗?不拼命,怎么发财?”   他望着吉县,感觉整个身体都兴奋起来了。   “来,先把浮桥炸了,炸完等天烟。”   通,通,通。   炮弹飞出去,这里离浮桥已经非常近,浮桥只有几十个兵守卫着。   轰,轰,轰。   炮弹炸在了浮桥上,把木船炸成碎片。   士兵怒吼“敌袭!”   冯凯吼着“再打,再打,炮弹打光,快点。”   轰,轰,轰,轰。   浮桥被彻底炸断。   当孙楚带着军官队伍来到黄河边的时候,全身一震,“好狠的仙本啊,他是一定要拿下老虎山啊。”   电报发回了196师,徐新年望着电报。   “没有援兵!没有援兵!”   徐新年苦笑一声“特么的,非让老子们死啊。”   “团长,日军!”   有士兵怒吼。   徐新年猛的望去,一个日军中队约两百人,从中路突进上来了,只有一百米。   他跳了起来,扔掉电报。   “全部火力,阻击!”   日军的突击能力一直是我们最害怕的,所以我们宁愿跟他们打对冲锋,只要能把他们撞的停住,就可以击退他们。   仙本一郎的第一战,带领突击中队指取老虎山山顶。   在距离山顶非常近的时候,中国军队开火了。   “勇士们,冲锋!”   我军刚刚开火,一郎率部冲锋。   哒哒哒哒哒哒。   数挺日军机枪压制,两百个日本兵猛冲上来。   只有一百米,冲进他们的阵地就是胜利,这些中国兵,脆弱的不堪一击,只要打上山顶,就可以击溃他们。   一郎,已赌上自己的命,他需要一次胜利,一次辉煌的胜利。   他已志在必得。   “勇士们,跟我冲!”   一郎握着步枪,冲在最前。   噗。   一颗子弹扫在他的肩膀上,他毫不畏惧,“为了帝国!”   他第一个跃进了我军战壕。   日军太的太突然,瞬间发难,两百个日本兵撞进了阵线里。   徐新年怒吼着“顶住!不许撤退!三营的,跟我冲!”   最精锐的日军,最精锐的晋军。   撞上了。   徐新年一把撕掉自己的军装,他手握步枪,冲在最前。   “冲啊!”   整个中国军队,都向着中央的两百日军猛烈的进攻。   当一郎抬起头,看到的是无数的中国兵愤怒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撤退?   为什么他们在冲锋?   “杀!勇士们,为了帝国。”   一郎已别无选择,只能拼死一战。   噗。   子弹打在他腿上,他身子一歪,步枪扎在地上,撑住身体“击退中国军队。”   日本兵们组成了一道防线,拼死抵抗。   徐新年吼着“炮火!炮火!”   轰,轰,轰,轰。   日军的炮火,我们的炮火,一起轰在老虎山山顶。   伤亡惨重,伤亡惨重。   “团长,打不退,打不退日本兵。”   老虎山顶,中国兵在炮火里被炸成烤肉。   “团长,伤亡过半!伤亡过半!”   “团长,打不退!”   徐新年望着地狱一般的老虎山,双眼恍惚了一下。   “以我之血,卫我华夏。”   他喃喃自语。   一个身影,挺立在老虎山山顶的火炮里。   “所有人,跟我冲锋。”   他端起步枪,端起民族的希望。   轰,轰,轰。   他冲在最前,士兵们随着团长发动最后一轮进攻。   砰,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徐新年身体被子弹打穿,他浑身抖动着跪倒,他离日本兵的防线只有十米。   后面的部队还被日军火力压制着。   他冷笑一声。   他跪倒在山河里,跪倒在母亲的怀里。   “这一方山河,是我的生命。”   他猛然站起身来,拉开了腰里*的保险,冲着一个日军机枪阵地,狂奔而去。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无数的机枪弹撕裂他的身体,却无法阻挡他的冲锋,他微笑着,撞进了日军阵地。   轰!   狂暴的结烈火吞噬了一切。   日军阵地,被炸出缺口,所有的中国兵都涌进来。   一郎望着中国兵冲进来,不可置信的站起来。   一个中国兵端着刺刀冲过来,啪,他挡住中国兵的刺刀,中国兵*打回来,打在他的头上。   砰。   他摔在中国的土地上。   有日本兵开始撤退,有日本兵冲过来拖住了一郎。   不到三十个日本兵跑了,带着他们重伤的联队长,一路退向对面山梁。   徐新年,原新军五纵队团长,在第一次老虎山战斗的时候增援我部,后编入196师,于第二次老虎山战斗时身负*自爆,壮烈殉国!   我望着山顶的猛烈交火,看着无数的士兵在炮火里被炸烂,我无能为力。   我和安德烈仍在和日军对射,已持续了一个小时,这种强度的战斗我们从来没有过。   “师长,没弹药了。”   一个小时,将所有的弹药都打光了,日军也一样,从来没有阵地对射打过一个小时这么久。   敌我双方均无力突破僵持。   直到,四十架西安航空大队的战机在天空中呼啸出来。   这是刚刚从苏联支援过来的战机。   神仙望着满天空的战机,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德烈怒吼着“特么的,终于来了。”   二十架战机去进攻日军的炮兵,二十架战机冲向小猫儿一方的战场。   安德烈急的直骂“为什么不给我们来几架,为什么?”   二十架战机的重机枪在天空里扫荡起来,日军防线,顷刻间崩溃。   日军,绝不是不会溃退。   一个联队的日本兵开始后撤,小猫儿猛烈的开火,收割着日本兵的生命。   安德烈在吼“追击!小猫儿!追击啊,一定要打到日军恐惧!死也要让日军恐惧,追击!”   小猫儿当然听不到。   他望着漫山遍野开始撤退的日本兵,忽然心里有热血澎湃。   他对自己说“要不,死了吧。”   他有一瞬间,决定去死了。   神仙咬着牙,不知道该不该追,天空里,四十架中国战机呼啸,这山河,属于中国。   山坡上,一个年轻后生的身影出现,他挺立在那里,如同山岳。   步枪被他举在空中,所有中国兵都望着他,晋军战神小猫儿。   安德烈看到日军溃退,焦急的跳着“小猫儿,你在等什么!追击!追击啊!要杀的日本人听见你的怒吼而颤抖,要杀的日本人看见你的军装而恐惧。追击!追击!”   轰。   小猫儿步枪一指日军。   一股浪潮涌出,追着日军猛冲下来。   日军组成一条掩护防线。   击溃。   第二道日军防线。   击溃。   第三道日军防线。   击溃。   第四道日军防线。   击溃!   小猫儿带着一个团的士兵狂攻过去,撞开了奔跑的日军,日军被撞散,彻底溃逃,疯了一样逃窜,向着山上爬,这是他们第一次狼狈逃窜。   日军,溃败了。   小猫儿一路打到了一个日军炮兵阵地。   “炸了大炮,撤退。”   看着另一边狂攻日军,安德烈的战刀也举了起来。   “勇士们,看到了吗?日本猴子,已经像老鼠一样逃窜,杀了他们,全军进攻。”   “跟我冲!”   所有的部队全线反击。   轰,轰,轰。   山河啊,你看见了吗。   日军崩溃,崩溃,彻底崩溃!   我第一次打到日军崩溃。   日军两个联队三千多人,在我三个主力团六千人的猛烈阻击下,溃败!   我们看着日本兵撤退到山顶,留下无数的尸体。   我们在山脚静静的望着日军,日军也静静的望着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天地似乎平静了。   日军,绝没有想到会被我们击溃吧?   四十架战机在天空里摇晃着翅膀飞走,然后老虎山上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   那是送给山河的欢呼。   仙本二郎带着一个联队来到了这里,他望着惨烈的老虎山战场,忽然想到了原平,想到了汾阳。   他叹息一声“哎,有这个对手,究竟是好是坏啊?每次都是尸山血海。”   我方打扫战场,日军没有再进攻,就在对面山顶看着我们。   我望到了仙本,望远镜里看到他脸上的悲伤。   我对着马瘸子说“通知全师,构筑阵地,电报司令部,汇报战况。”   “是,师长!师长,有个事。”   马瘸子有些犹豫。   “说。”   马瘸子望了我一眼“徐新年团长死了。”   我心里一震,我已知道肯定会有军官死,没想到,我的团长死了。   “还有谁?”   “小猫儿那边不知道。”   我点头“召集军官开会。”   我对着对面山顶的仙本抬手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他也抬手回了我一下。   我们在望远镜里望着彼此。   我想了想,还是用手比划,示意日军可以收回尸体。   我看到仙本给我敬了一个军礼。   他说“武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神仙站我身后说“仙本那娃娃是真有两下子啊。”   196师战地会议。   我,神仙,安德烈,小猫儿四个高级主官,外带豹子马瘸子,他俩没有发言权。   我问马瘸子“伤亡估计出来没有。”   马瘸子咽了口唾沫说“阵亡在两千五到两千八,负伤在一千左右。”   所有人震惊的望着他。   安德烈不可置信“这一仗,我们伤亡四千人吗?”   马瘸子说“还能战斗的人统计下来不到三千人,有两千九,包括炮兵营。”   神仙手一抖“半年的心血,一仗就没了。”   是啊,我们努力那么久,以为我们壮大了,可是日军一场战斗,就可以消灭我们一半。   我问他“日军的伤亡呢?”   “日军的尸体应该在一千三百左右,而且,俘虏了十七个日本兵,包括一个中尉。” 第十二章,冤家   第二次老虎山战斗。   日军阵亡一千三,我军阵亡两千七,一二的阵亡率。   因伤退出部队六百人。   我的部队,总是阵亡率远远高于负伤率。   我痛苦的闭住眼,神仙点了一根烟塞进我嘴里,说“制定作战计划吧。”   一仗,三千多的伤亡,半个师打没了,这仗,让怎么打?谁能打的赢?   我狠狠的抽了一口烟,说“整编吧,撤销二团,编入三四团,扩编警卫营,编进来三百人,马瘸子提营长,我直接指挥,三四团每团编制一千人。算了,不要四团番号了,四团改二团吧,构筑整条阵线,从山腰到山顶还是三条防线,炮兵营放在后面,对敌方阵地进行炮击,二十四小时炮击,让后勤部补充弹药和军需。”   神仙说“次被围,最后缺的是谁和粮食,这山取水太困难了,次挖的两口井根本不够用,最好是吊个工兵营来。”   我点头“给司令部发电,要工兵营,不,要工兵团,不,不,不,告诉司令部,我们要在老虎山构筑永备工事,再这样打,士兵全得被炸死。”   其他人都点头“对,永备工事,坚守老虎山。”   我忽然看到小猫儿衣服在流血,我一把拉开,他的腰全是血,包着厚厚的纱布。   我笑了笑“死不了吧?”   小猫儿摇摇头。   “我寻思,日军为什么这次没有派飞机?”   神仙抽了口烟说“为什么咱们没有院落?”   小猫儿心里一抖“你是说,日军的战机去阻击援军了?”   神仙点头,“一定是。”   我说“行了,各自安排吧。”   众人点头离开,天色已晚,夜幕降临。   两千多具尸体被放进了土坑里,阵亡的人太多了,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挨个挖坟,日军还在我们对面,我们看到,日军也在掩埋阵亡的士兵。   有时候想想,他们真的跟我们一样。   在快到黄昏的时候,日军二十五架战机,第二次对吉县进行了轰炸。   十几架轰炸机呼啸着,投下一串串航空*,*,吉县一片火海。   张世平带着宪兵团给我们运送弹药去了,剩下的人去了各部队督战。   郑天河手里有一个连,可这个连也在运送物资的路,陈冲的情报局里有二三百人,却多是员,二三十个配枪警察。他们不是特务机构,只是情报局。   师部医院有一个排。   这个排保护医院,绝对寸步不离。   吉县一片火海,所有人都在躲避轰炸,到处一片混乱。   不能不感叹冯凯的运气简直好。   他的伤没有好,自告奋勇要潜伏进晋军防区,为什么?因为他明白了自己的队伍实在不堪一击,他需要取得仙本的信任,让仙本相信他可以做更重要的事,这样,他可以有理由加强他的部队。   冯凯看着混乱的吉县,他决定搏一把。   整个县城乱作一团,冯凯趁着夜色,潜入到了吉县,身后带了五十个人,二货带着五十个人在城外等着接应。   他的目标,是二战区后勤部。   后勤部里此刻没有几个人了,只有这里有高级军官,冯凯的目的,是抓一个高级军官。   要多高的级别呢?   冯凯心想的是,只要有一个少校,是大功一件了,哪怕抓个尉也是不错的。   后勤部的士兵多去抢救伤员,整个后勤部只有办公楼处还有几个警卫。   冯凯偷偷看了一眼,心大喜,对着大龟说“看见没有,那个楼里肯定有军官,一共那么几个警卫,冲过去打死,冲进办公楼里,抓个军官跑。”   大龟问“要是没有军官呢?”   “总不能白来一趟,没有军官,那有什么人抓个什么人。”   郑屠夫正在通讯处发电报,询问196师需要什么补充,忽听的门外有人喊。   “站住,什么人!”   “大哥,我家被炸了,找你们帮帮忙。”   卫兵呵斥“这里是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出去。”   “好,好,好,这走。”   砰,砰,砰。   忽然三声枪响。   郑屠夫拿起*,左手举着枪冲出来,只见对面冲来一群黑衣人,全都端着步枪。   “敌袭!”   郑屠夫吼了一嗓子开枪。   砰,砰,砰,砰,砰,砰。   六颗子弹瞬间打光,他回身进了通讯处,“快,拿枪打。”   通讯处里正好备着三把*,这里可是后勤部,枪当然不缺。   三个通讯员也是老兵,直接拿枪打了出去。   哒哒哒哒哒哒。   一通扫射,外面的特务立刻后退,留下七八具尸体。   “队长,火力太猛了,撤吧。”   大龟一看冲不过去,而冯凯又没有进来,于是一挥手,带着特务们撤了出去。   冯凯看着大龟撤退,重重叹息一声“哎,这都打不下来,要你们干什么吃啊。”   冯凯不愿意冒险,他没有进去,看到特务往外跑,他准备撤了,可好巧不巧的,他看到了于医生正在街指挥救援,刚刚回到医院门口。   于敏也看到了冯凯,并且听到了后勤部的枪声。   大龟已经跑出来,“局长,打不下来,怎么办?”   冯凯一指于敏“抓了她。”   大龟扭头看到于敏,双眼放光。   “走,抓了那娘们。”   四十多个特务冲了过去。   于敏立刻掏出一把手枪还击,啪,啪,啪,啪,啪。她连开五枪,特务们已经冲了过来。   她退回到医院里,大声呼喊,“有敌人。”可是卫兵也都在里面抢救伤员,当回头准备再开枪的时候,大龟已经冲到了她背后。   大龟抬起*砸在了于敏后脖子,这是他跟日本兵学的。   于敏瞬间身子一软,大龟抱起来于敏跑。   砰。   一颗子弹打在了大龟腰,医院里的卫兵已经冲了出来。   “跑啊,快跑!”   大龟抱着于敏狂奔,冯凯见卫兵追出来,也是狂奔而去。   虽然没有抓到军官,但是抓个女人大龟也是非常兴奋的,哪怕自己挨了一枪。   冯凯等人迅速撤退,郑屠夫看到于敏被抓,立刻带着七八个人追击,医院的警卫排也跟了来,于敏是师部医院的院长,一定要救回来。   冯凯他们跑到二货接应的地点“二货,你阻击一下,三分钟后撤退。”   “好。”   二货带着士兵阻击,看着冯凯已经跑远。   砰,砰,砰。   郑屠夫已经带着士兵开枪,二货牙一咬“撤。”   他没有阻击,直接撤退。   我正在和神仙两个人开会,通讯兵冲了过来,“师长,吉县遇到袭击,于敏院长被特务劫走!”   我拍案而起“什么!于敏被抓了?”   通讯员点头“对,大概二十分钟以前,郑部长已经带兵去追。”   我心里颤抖“是冯凯,一定是冯凯。”   神仙沉默了一下,说“冯凯现在肯定没有走远,我去救她。”   我抓住神仙的胳膊,咬着牙喊,“我去。”   我们手里没有可用的军官了,小猫儿受伤,徐新年战死,豹子还要指挥炮营,而于敏,绝不能被抓走,绝对不能。   神仙皱了下眉,却还是没有阻止我“好。”   我对着门外喊“马瘸子,带一个连,跟我走。”   神仙,是196师的灵魂人物,他有足够的能力指挥整个部队,“神仙,你要守不住,老子回来陪你躺在这儿。”   神仙笑了笑,“滚吧。”   我带着马瘸子和一个警卫连一百多号人往吉县跑,两个小时以后,已经可以听到稀疏的枪声。   “在这边,走。”   郑屠夫一直在开枪,用枪声指引援兵。   我带着兵疯狂的追着,冯凯他们是往我们这边跑的,因为老虎山有日军,那是最近的地方。   夜色太黑,我们跟着声音在追。   冯凯知道后面追兵不多,又是黑夜,所以一人发了三十块大洋。   “阻击他们一下,他们人不多。”   砰砰砰砰砰。   忽然传来猛烈的交火,离我们只有两百米,“所有士兵,冲锋。”   我端着一把*第一个冲了去。   我看到郑屠夫带兵猛攻,死的剩下五六个人了,还在冲。   “全部火力!”   哒哒哒哒哒哒。   警卫连直接撞了去。   郑屠夫看到我,忽然松了口气,跌坐在地,大腿鲜血直流,“快,快,于敏在前面。”   冯凯啊,你还往哪里跑?   冯凯一看援兵打了过来,心里直接吓的颤了。   “撤,撤,分头撤,老虎山日军集合,分散撤。”   冯凯带着大龟队伍立刻跑了,二货也从另一边逃走。   天色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于敏在哪边,我急着问马瘸子,“有没有照明弹?”   “没有。”   “草,你带一半人追那边,我带一队人这边,你特么给老子记住,追到临汾也得给我把人救回来。”   “是,师长。”   我们兵分两路,我带着人追去,这一边,是二大队二货的队伍。   二货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呼喊着“散开,散开跑,别一块儿跑。”   前方的队伍立刻分成了七八支队伍。   我急的都快炸了,这样根本找不到人。   “分散追击,一定要救下来。”   我的部队被迫分散,我们不知道于敏在哪里,我们只能追着每一个特务跑。   我身边已经只剩下五个人了。   砰。   我身边的一个士兵突然弹倒下。   “在左边,打。”   哒哒哒哒哒哒。   我端着*打光了一梭子子弹,特务拔腿跑。   于敏被四五个特务围着,拿枪顶着,只能跟他们走,当听到身后枪声的时候,于敏猛的喊了起来。   “我在这里,救我。”   声音在我前面三十米,非常近!   几个特务一惊,知道已经带不走于敏了,一个特务一狠心,抽出一把匕首扎过去。   于敏奋力推开特务的胳膊,转身往后跑。   砰。   一颗子弹打在于敏身,于敏倒地。   我冲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于敏摔倒,我的怒火让我疯狂。   哒哒哒哒哒哒。   我干死一个特务,对着士兵喊“全给老子干死。”   士兵们冲了去。   我扶起于敏,焦急的喊“于敏,于敏,怎么样了?”   她痛苦的喘息着,“我看不见伤口,感觉不到打在哪里了。”   我心里一急,直接拉开她的衣服,子弹擦着腰边打了一个窟窿。   “没事儿,没打到内脏,在边穿了一个孔。”   于敏也翻身自己查看了一下,“帮我止血。”   “好。”   我手忙脚乱的帮她止血,可是血流的很厉害,我把衣服撕了绑住伤口。   “我背你下山,下山找人抬你回去。”   “好。”   我背起了于敏,她的身体很沉,她至少有一百一十斤。   于敏竟然笑了一声。   我问“怎么了?”   她把头靠在我脸,对我说“还是让你小子占便宜了。”   我愣了一下,张嘴骂“你有病啊,都特么这样了还胡说,血没止住知道不?别说话。”   她用她的脸蹭我。   “好像,打到肺了。”   我瞬间浑身一颤,心里发毛,一种特别强烈的恐惧围绕着我。   我说“放心吧,哪儿也没打到,穿了个眼儿,我都穿过几次了,死不了。”   我能感觉到于敏的呼吸很重,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打到肺了,我只能拼命往山下跑。   她说“我决定回国的时候,想到过,我也许会死在祖国的大山里。”   我不知为什么有眼泪下来,我没有哭,只是内心太过悲伤。   “狗屁,死也得等我们赢了再死,死你也得死回你美国去,让你男人给你哭一场。你死在这儿,想让老子给你哭吗?你想都别想。”   我刚说完,于敏伸手擦我的眼泪。   “不要为我哭,我为祖国死,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我回头望她,她的眼睛贴在我的脸。   “你死了,你儿子呢?你不想再看看你儿子了?”   “想。”她忽然大声说“可是想有什么用,是我犯了错,打了我儿子,法官把儿子判给了他,他不让我看儿子。”   我问“你为什么打儿子?”   她的声音虚弱了很多“他吸鸦片,所以我打的重了些。”   “你儿子多大啊?吸鸦片。”   我能感受到她的脸一直贴着我,在我脸蹭。“十岁了,十岁已经很大了,他都有一米五的个子了,快和我一样高了。”   我说“那你丈夫为什么不管,为什么要让你打儿子?”   于敏说“我丈夫教我儿子吸的。”   我直接骂“我草,你特么找的什么男人。”   “武忠,你知道吗?人是会变的,结婚之前好,结婚之后可能会不好。”   我不想跟她说这些悲伤的话题,我问“美国和英国说的话一样不?”   “不一样,但是也差不了太多。”   我说“你教我说吧,有个姑娘答应我,等我学会英语,带我去看看世界。”   她问我“是凌美子吗?”   我也蹭了一下她的脸“不是,我女人多,是另一个。”   “学英语要好久的。”   “多久?”   她想了一下,“总得几年。”   我问“能不能快点?”   “不能,语言最难学了,要一点一点学。”   我问她“那你能不能教会我再走?你看我196师多好,虽然常出点意外,可是人好啊,你看我,对你多好。”   她不说话了,我感觉到她的身子完全松了下来。   “别睡,别睡啊,睡着了醒不了了,别睡啊。”   她没有了反应,不动了。   天太黑,我走的非常艰难,我抽出手枪开了一枪,希望引过来几个士兵。   过了几分钟,于敏的呼吸又重了一些,她睁开眼,我惊喜的呼喊“别睡了,别睡了,马下山了。”   “武忠。”   “啊?”   “你那么多女人,累不累啊?”   “哈哈哈哈。”我不由的笑出声来,问她“要不要算你一个?”   “你养的起吗?”   她怔怔的望着我,眼里很平静。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感觉她的唇很诱人。   “呜呜呜。”   我咬去。   她瞪大眼睛,可她无力反抗。   我吸着她的唇,对她说“养不起也得养啊。”   她忽然笑“你个小疯子,谁也敢亲,我去跟司令部举报你。”   我哼了一声“你敢举报我,我睡了你。”   她的眼神变的有了些光彩,她忽然伸出舌头在我脖子里滑了一下,我脖子一抖。   我问她“你真想让我睡你啊?”   她不说话,又用舌头在我脸滑了一下。   我心里一急,扭头吸住了她的舌头,“呜呜呜呜。”   我们吻的很激烈,不,是我吻的很激烈,我吸住不放开,她却无力挣扎,那种感觉实在太美妙。   她终于喘息着求饶“好了,好了。”   我放开她的舌头,她说“趁人之危,你是趁人之危。”   我笑着,用手在她屁股捏了一把“你都这样了,能把我怎么样?不服气咬我啊。”   她真的要张嘴咬我,我往过亲。   “你还来。”   我已经又吻住她。   我感到身体起了变化,越吻越用力。   “好了,好了。”   我不理她,继续吻。   “祖宗啊,你要亲死我啊。”   她忽然按住我已经伸进她裤子的手。“小疯子,好了,别闹了。”   我哼了一声,我继续在她光滑的屁股用力。   她咬着牙骂“你个小疯子,我咬死你。”   我笑“你敢张嘴我亲死你。”   “冤家啊。”   第十三章,三个残废   有时候,有些趁人之危是必要的。   它会让两个人瞬间将关系拉近,前提是人家不讨厌你。   她问我“是不是硬了。”   我点头“嗯。”   “我都三十五岁了,你大了十岁啊,你个疯子,连我也不放过。”   我委屈的嘟着嘴“是它自己硬的,不关我事。”   她恶狠狠的说“回去我给它割了。”   我恨恨的哼了一声“你敢割它,我。。”   “你怎么样?”   “我吃了你。”   “呵呵。”于敏笑,问我“你准备背我到哪儿去?”   我抬头一看,已经下山了。   “师长!”有士兵喊我。   “弄个担架,把于敏抬回医院去,她受伤了。”   “师长,你等等,我们做一个简易担架。”   几个士兵冲出去砍树枝,我把于敏放下来,我看她已经有了些气色,然后拉开她衣服,血已经止住了。   然后我把衣服再往拉,看到了她的肉肉。   她盯着我,不说话也不动作,我一直看,也不说话也不动作。   趁热打铁我已经学会了,你这个时候不想办法深入发展,怕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过了今天,于敏很可能跟我老死不相往来,所以现在一定要趁着这个热度非礼她。   她问我“好看吗?”   我点头“回去洗洗更好看了,有血。”   她抬手打我的头“小疯子。”   我咧嘴,然后一把摸了去。   她又打我“小疯子。”   我两只手都摸去。   她忽然搂住我的脖子,直接亲了来,“呜呜呜呜呜。”她吸的很厉害,我嘴都疼了,这次轮到我抗议,我推开她。   “你轻点,没亲过男人啊?”   “没亲过你行不行?小疯子。”   我怔怔的望着她,伸手摸她的脸“刚才真怕你死了。”   “我死了,你会不会非礼我?”   “说特么什么呢?闭嘴。”   “哦。”她闭嘴,嘟起嘴巴,很委屈的眼神。我骂她“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姑娘一样。”   她说“你不知道吗?没男人的女人都是小女人。”   打架终于做好了,士兵们抬起于敏,迅速向吉县赶去,我带着一部分人,也往老虎山赶去。   后来板头总结过我的恋爱史,他说,武忠不是运气好,他是胆子大,凭他是个校,专搞那些普通人不敢搞的,凌美子是日军特工,谁敢搞?孙慧是女局长,谁敢搞?于敏是医院的院长,谁敢搞?叶晓雪都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所以,趁着有军衔有资本的时候,一定要放开胆子搞。   其实他说的也对也不对,主要还是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因为在战争里,每个人都面对着死亡,大家会珍惜感情,珍惜别人,不会像平时那样非得怎么怎么样。   我回到老虎山的时候,神仙脸色很难看,他说“日本人不进攻了。”   “日本人不进攻那是好事儿啊。”   神仙叹了口气“他们修工事了,这是要长期对峙了。”   我一惊,冲到阵地观察,天色刚亮,我看到对面山顶有四五辆推土车在山顶作业,他们甚至已经开出了一条通往山顶的路。   几百个国人在阵地挖掘着战壕。   我问神仙“这么快?”   神仙说“我想了半天,觉的日本人打老虎山,是想在老虎山死守,扎进我们防区,现在他们看老虎山不好拿下,那么只能在对面修筑工事,他们要是驻扎下来,咱们的日子真难过喽。”   仙本一郎的作战计划的核心是修筑永备工事,用一部分兵力彻底扎进晋军的心脏,绝不撤退。   我对神仙说“马让司令部派工兵来,咱们也得修工事了。”   到了午的时候,日军已经抓了至少两千人在山挖掘,他们的速度很快,有卡车不停的拉着工人和工具材料到山。   日本人,真的打算驻扎下来了。   工兵团在晚的时候才到,我们研究了工事,决定围着山腰修一圈水泥防空工事,然后顶再加盖土层,先把第一道永备工事修好,再修第二道。   于是六百多工兵带着三千士兵开始疯狂作业,两座山同时开工,连续十几天双方都没有开火,所有人都在拼命的修筑工事,一旦工事修好,不用怕空袭了。   钢筋混凝土开始浇灌,一车一车的物资拉过来,对峙,将要开始。   整个工程用时超过了三个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才完工,第一道工事最大也最费时间,一个月才勉强封顶,对面的日军也我们快不了多少,他们有两千士兵,两千民工,我们有三千士兵,六百工兵。   日军这些日子一直很安分,只是埋头修工事,我们也很安分,多数士兵都住在第一道工事里,我和警卫连在第二道工事,第二道工事第一道小的多,只在前头附近围了一圈,我们在山顶还修了一圈十个环形碉堡,隐藏在土堆里。   日军的飞机经常过来侦查,但是没有开火。   小猫儿腰里也挨了一枪,在医院躺着,于敏也在医院躺着,那颗子弹真的只是打穿了腰,什么也没有碰到,她只是失血过多。我望着老虎山,这一次心里安稳了很多,日军想要攻破这样的工事绝不容易,因为我对自己的部队有信心。   凌美子回去了。   当冬天再次来到的时候,我们终于可以安稳的躲在工事里过冬了。   山腰向下打了七口井,只有三口有水,这是备用水,后面山脚还有三口井,水解决了,后勤部甚至送来了柴油发电机,给我们装了电灯,工事里有一百个宿舍和各种储藏室,粮食堆满仓库,我忽然觉的,这固若金汤的堡垒,我们可以待到战争结束,但我没想到,战争竟然要这么久。   1938年冬,我196师与日军仙本一郎旅团对峙在老虎山。   一郎伤势康复后被他的弟弟提拔成了旅团长,但是他的旅团也只有两千多一点,驻扎在对面。   一郎望着对面的工事,也是感叹“如果我们是在对面,可以掐断两条公路,那真的可以彻底隔绝晋军与新军的联系。”   虽然我们守住了老虎山,可新军也彻底离我们远去了,新军内部的斗争一直非常激烈,但总体我们的军官不行,新军一直控制在别人手里,好在张世平清洗了四纵队,现在四纵队已完全由我们掌握。   一场战斗打掉了半个师,我和神仙轮流坐镇老虎山,三个团也是轮流驻防,两个团驻扎在这里,一个团驻扎在吉县。   现在只有神仙,安德烈和豹子在老虎山,我带着马瘸子和一个警卫连回了吉县,我已经在山待了一个多月,迫切的需要放松放松了。   板头勉强能下地了,一团由团副负责,鬼先生时不时去督察一下。   他是正经少校,虽然他已经二十八九岁,但也绝不算大,这个年纪混到少校已经很不错了。   我的少校全身裹着纱布,跟个僵尸一样跳到了师部院里,我躺在躺椅享受着冬天温暖的太阳。   板头在那儿骂“你特么怎么打仗的?一天打掉半个师,真特么服了,攒点儿力量多难啊,这以后,怕是没有扩充的可能了。”   我不理他,我不想理他,我并不生气,因为孙慧给我来了一封信,我很开心,我微笑着晒太阳。   小猫儿也是腰里裹着纱布走进来。   “我草,你快别说了,你要是在老虎山,能特么打的剩下半个营。”   “狗屁,老子要是在老虎山,能把仙本踩进土里给老子舔鞋。”   我懒的和他俩吵,我说“方蓝和陈冲去临汾了。”   板头眼睛一亮“去干冯凯了?”   我说“嗯,在找机会。”   板头感叹“蓝蓝是真够意思,居然亲自去了,老陈也够虎的,这俩货出手,嗯,还是有点儿意思的。”   郑屠夫也来了,大腿一拐一拐,也是一圈纱布。   三个伤残人士和我坐在一起。   我问“老张呢?啥时候办婚礼?”   郑屠夫说“你不知道?明天办啊,要不然神仙为啥会让你回来。”   “我草,这么快?”   三个残障人士一起点头,一个个嫉妒的眼里冒着光。   我说“不行,必须让林薇薇请一顿饭,特奶奶的,不能便宜了这娘们。”   板头骂我“你快拉倒吧,都穷的卖裤子了,几个月工资不发,张世平的彩礼还是跟我借的,教育厅更没钱。”   我问“咱那破公司挣钱没有啊?年底不发个分红啊?”   板头摇头“特么的车队让日本飞机炸了一次,挣的钱全赔里面了,现在是三十辆卡车和三万经费,那经费不能动啊,全指着它挣钱。”   小猫儿喊“我草,三十辆卡车也值个七八万了,这才半年,翻了五倍?我草,这么挣钱?”   板头叹气“你特么看见是挣钱了,分下来没钱,今年的分红,最多给你们把本钱拿回来,这生意不一定能做多久,说不好明天不能干了,哎,干一天算一天吧。”   我点头“能把本钱挣回来行了,你把我的钱还给孙慧。”   “行吧,年底争取分两万。”   我说“你先把老张的一千给了他,让他结婚用。”   “给了,我借了他一千整。”   所以今年的分红其实我根本没什么钱,因为我没投钱,出的是关系,所以我有白给的股份。   我对他们说“咱们公司是临时的,这个买卖不能干了散伙,不特么搞大,要搞,挣了钱自己搞,我怕以后兄弟几个为了钱闹起来,不好看了。”   板头也点头“对,我也是这意思,咱们靠这个攒个本钱,以后自己想干啥干啥去,买卖最好自己干。”   小猫儿舔着脸说“大哥们,我能不能多投点钱进去?”   板头骂“滚一边儿去,你真以为钱那么好挣啊?你看见武忠没投钱,也啥都不管挣钱,那你是不知道孙慧不看武忠面子能管?没有你师长,援华车队能让咱们跟着他们?没有这个破校,重庆的那些牲口们能给面子?人的名,树的影,武忠是靠名吃饭的,知道不?”   我踢了他一脚“去,老子是靠脸吃饭的。”   郑屠夫笑的很开心,他不怎么插话,但是喜欢看我们聊天。   我站起来“板头,你信不信老子分分钟靠这张脸吃饭?”   板头问“你特么又想干点啥?”   我平稳了一下呼吸说“我想去干院长。”   “于敏!”板头惊呼“不可能,老子不信!”   我给他一个白眼“我要是抱住于敏亲一口,你晚给兄弟们摆一桌,请张世平和林薇薇来吃饭。”   板头抻着脖子喊“抠门货,老子是不信,你别吹牛,于敏要是让你亲,老子请了。”   然后我直接进了对面师部医院,到病房里找到于敏。   她愣愣的抬头“小弟,你来啦?”   我走到她面前说“叫小疯子吧。”我说完,直接抱起她往外走。   她伸手掐我的肩膀“又疯了啊,要死啊,我是院长,你别这样。”   我看都不看她,抱着她出了病房往师部走,四周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有红姐出来看到我,无奈的笑了笑。   “小疯子,你真要命啊,再疯我把你阉了。”   我哼了一声“阉了我,我也能抱你,也能亲你,也能跟你睡觉。”   于敏有伤,我抱着出来,的确没有人觉的怎么样。   我站在板头面前,三个人直直盯着我。   于敏脸都红了“小疯子,行了吧,放我下来。”   我用我自以为最深情的目光望着她,一直望着她,说“姐,我想亲你。”   她也望着我,望着我深情的眼睛。   于敏在我怀里不动,我缓缓低下头,用舌头挑开她的唇,伸进她的嘴里。   她忽然抱住我的头,狠狠的吸我的舌头,唇与唇撞击着,吸吮着,温暖着。   她柔软的嘴唇,柔软的舌头,重重的呼吸,让我沉迷。   一吻三分钟。   直到她喘息的不能自已。   我松开她的嘴“晚来吃饭,板头要请张世平和林薇薇。”   她用手摸我的脸“是约我吗?”   “是啊。”   她抬手敲我的头,砰,砰,砰。   “你个小疯子,你还想干什么?告诉你,姐是你得不到的女人,再对我动手动脚,我打死你。”   我疼的放开她,转身跑到板头后面“你别疯啊,你再疯老子可治你了。”   于敏站在那里,叉住腰“来,你试试。”   她瞪着眼睛的时候让人非常害怕,我心里突突,但我不能低头啊。   我直接走过去。抱住她的头“你特么疯,也得有个人管你吧?啊?别装的跟个男人似的,想干啥?”   她望着我。   “小疯子。”   “你是大疯子。”   她抱住了我的腰,告诉我“吻我。”   我再次咬去。   她喜欢狂热的吻,她总是我还激烈,她紧紧吸住我的舌头,对我说“小疯子,我不会和我小十岁的小孩儿找对象,知道吗?”   “那做我的相好。”   “你想的真美。”   我她挤的更紧“我要吸你的舌头。”   她伸出来,我吸住。   “都是口水。”   她笑的开心“谁让你吸的,走开。”   她推开我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对我说“凌美子敢找我,我废了你。”   我站在那儿傻傻的笑。   郑屠夫,板头,小猫儿全程震惊在那里不说话。   板头脱了鞋砸过来“畜生,牲口,动物,你是个动物。”   我对他伸出一根指。   他拉住郑屠夫,哭喊着“老郑,看看你带出来的兵,真特么动物啊。”   郑屠夫点点头“是有点儿牲口了。”   我喊着“嫉妒,你们是嫉妒。”   小猫儿晃了晃脑袋“徐丽为啥不让我这样啊。”   徐丽从门口走进来,“你想怎么样?”   “没,没,没,我啥也不想。”   我看到徐丽进来,张开双手“快,让哥抱一下。”徐丽进了我怀里,我回头看,小猫儿已经拔出了枪,在拉枪栓,我赶紧放开徐丽,溜溜跑了。   张世平和林薇薇的婚礼在明天,而结婚地点,在他的执法处,他住在执法处里面,下午的时候许多人都过去帮忙了,三个残废也坐到了执法处的院子里瞎指挥着。   我们有的是人手,于是我也没有干活儿,跟张世平打了个招呼走了。   张世平像伺候爷爷一样伺候着三个残废。   我进了医院,红姐也到执法处帮忙了,我进了于敏的病房,插住了门。   我插门的时候于敏眼睛瞪的老大。   我慢慢走过去,走到她床边,她望着我,我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脚。   “大疯子,脚真漂亮。”   于敏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想看看我究竟要干什么。   我的手慢慢向神,摸住她的腿“大疯子,腿真滑。”   她忽然两腿一张,于是我大着胆子把手伸过去。   “大疯子,都是水。”   她晃了晃身子,按住我的手“有伤,别动了。”   我点头,“好。”   我爬了床,骑在她身,俯下亲她的脖子,一路向下亲,蹭开她的衣服,一直亲。   她说“小疯子,不能做。”   “我知道。”我点点头,脱了裤子,往前。   她惊呼“别,太大了。”   我不理她,按住她的双手,直接塞进了她嘴里。   “呜呜呜呜。”   第十四章,姐弟   于敏是一个成熟的妇人。   丰满,迷人。   或许是哥们儿太帅了,她完全无法拒绝,后来她说,她不拒绝,是因为不想让我伤心,因为即使不拒绝,她也不可能和我有什么。   用我的话讲,最多做个相好的。   我和于敏在床玩她的嘴,门外有敲门声,是红姐,说“小祖宗,过来吃饭了。”   “让那三个残废给我留个地方。”   那个战乱的年月,到处都是草蛋的激情。   完事儿以后,我给她擦了擦嘴,“走,吃饭去。”   她一拳头打过来“我要弄干净。”   “我抱你走?”   “我自己能走,赶紧滚,小疯子。”   我又狠狠抓了一把,满意的下了床,“嗯,不错,不错。”   这个婚礼,张世平可是倾家荡产了,而且收到的礼金花费少多了,那时候大家都没钱,物价还高。   结婚那天八菜一汤,然后烩菜管够,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放今天那也算的豪华婚礼了,要知道那时候的国人很多人还会饿死啊。   酒是好酒,汾阳王酒,酒是管够,四个残废坐在一桌子,还有我,红姐,徐丽,二狗子。   神仙他们还在阵地,下不来,所以这桌饭少了挺多人,本来陈冲和蓝蓝也应该到的,但是没出现。   赵老爷子亲自主婚,虽然只待了半个小时,但也让场面热闹起来,梁化之来了,而且我姐姐阎慧卿也来了。   我冲过去抱住我姐姐。   “姐,你也来啦?”   阎慧卿笑“我随梁化之出来转转,正好路过,便一起进来了。”   梁化之在我耳旁说“你姐姐很久没见你,想你了。”   “哈哈哈。”我把阎慧卿和梁化之拉到我们桌子,把板头踢到一边。   阎慧卿看着三个残废加一个伤员,惊大了嘴巴。   我对她说“个月打仗打的,打了三个残废。”   板头被包的跟僵尸一样,阎慧卿在笑“你怎么能说人家是残废。”   她和郑屠夫打招呼“郑部长,你也受伤了?”   “嗯,年纪大了,没躲开子弹。”   于敏在我身边,我问“这是你姐姐?”   “对啊,这是我姐,阎慧卿,这是省政府秘书长,梁化之。”   她惊讶“省政府秘书长?这么年轻?”   我瞪着她“啥意思啊?你不会看了吧?啊?你想干啥?我在这儿坐着呢,你公然无视我啊?我二十五岁的师长难道不算年轻有为?”   桌子的人一起笑。   于敏掐了我一把,我又瞪了她一眼。   于敏对梁化之伸出手“你好,我叫于敏。”   “你好,梁化之。”   梁化之没钱,他也是属于出门不用花钱的人物,但是他掌管山西财政啊。   反正基本那些不用花钱的人,贪钱的不多,如国防部的那群老将军,方山西省政府的这帮人,他们的名字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我当然不行,差的远的远了。   我问的很直接“哥,啥时候发军饷啊?”   梁化之为难的说“二战区的军饷我借用了,约摸总得明年才有的发。”   板头挺起脸问“哥,你借用去干啥了?”   “给义务教育发经费了。”   板头立刻明白“啊,应该的,应该的,孩子们学是最重要的,当兵的不是为了让孩子们能学吗?”   于敏好的问“梁秘书,多年前我在外国看到过山西义务教育的报道,说全国只有山西真正实现了五年义务教育,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梁化之非常自豪的说“今天无论敌占区还是我们的行政区,依然保证义务教育的入学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但是战争的影响使许多地方政府破产,无力再支付相应的费用,所以省府加大了经费支出,以保证所有行政区内的孩子完成义务教育,即使是有些被日军占领的地区,我们也有发放经费。”   于敏点头,问“是不是非常艰难?”   梁化之点头“如此局势下,想保证入学率和正常教学,非常困难,而且入学率在下降,战前的入学率达到过百分之九十八点五,但是我们会努力。没有教育,我们不用打这场仗了。”   旁边的小猫儿说了一句“哥,我能说句话吗?五年教育还是短了些,你像我,只会写字算数,做章都一窍不通。”   “哈哈。”梁化之笑了笑“如果是现在,学的普及率也已经很高了,但是日本人来了,我们无力发展级学校了,你们知道吗?咱们山西,是撤出来的学校最多的地区,许多学校都到西安去了,可把西安政府头疼死了。”   教育,永远是一个民族最重要的东西,永远是。   正确的教育更是民族的支柱。   在当时的山西教育界,以开放,包容,畅所欲言而著称,任何人都可以发表任何言论,只要你不煽动造反,当局懒的理你,他们宁愿看看今年的玉米是不是去年的多,也不愿意跟你们在大街吵吵。   凭什么当年学生能把省党部赶出山西?因为这里的政府不管也不敢管人民说话。   阎锡山自己是从一个普通人革命才能当北方领袖,他当然懂得人民的力量,他再懂不过了,因为是人民把他举起来的。   山西从来没有特工机构,情报局都是有明确的命令的,只做情报收集。   所以这次方蓝挺身而出,带着军统的精锐,去了临汾。   我那天甚至看到了几个和我在重庆谈判的省党部的人,的确没有看到廖主席。   赵戴老先生现在是山西省国民党主席。   我忽然感到有一只手伸过来,于是我抓住,她想抽走,我拽住不放。   于敏问我“是不是作为山西人特别自豪?”   我很理所应当的回答“对啊。”   她说“再跟我说说山西。”   我想了想,说“从古代说起的话,山西是属于明心区,要什么有什么,有历史,有名人,有风俗,有自己的方言,有自己的骄傲,嗯,重要的是,民国以来,山西人影响了北国,阎锡山,傅作义,徐永昌,商震,孙楚,张培梅,赵戴,加这个梁化之,他们可都是非常有影响力的人,日本人都想让阎锡山当华北临时政府主席,总的来说,今天的山西,在国举足轻重,咱们这块地方是绝不能失守的,山西一完,陕西完,日军可以南下四川,西进西北,而且山西一定是北国里和日军战斗最惨烈的地方,其实我挺希望一百年后的山西人能记住今天,记住这些为山西鞠躬尽瘁的人。”   于敏点头“人民不会忘记历史的,放心吧。”   我凑到于敏耳边说“晚我陪你啊。”   “你个小疯子,注意点影响。”   “不让我陪你,那你别摸了,难受。”   她红着脸抽回手去。   宴席吃的很好,尤其是有酒,汾阳王酒。   三个残废不敢喝,于敏也有伤,我和红姐喝了挺多,红姐酒量绝对我强,喝着喝着我晕了。   张世平带着林薇薇来敬酒。   我端起酒杯。   “老张,没想到你跑到我前头了,来,大哥祝你婚姻美满,天长地久,干了。”   张世平已喝的快要摔倒,他还是端了半杯酒“我争取儿子也生你前头,干了。”   张世平说到,也做到了。   林薇薇请了半个月的假,然后怀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是我们这帮年轻人里第一个当爹的,尽管后来算起来可能不是。   张世平特别开心,因为他是孤儿,孤儿结婚总是特别高兴的。   林薇薇打扮的特别漂亮,张世平也特别帅气,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我问板头“你说林薇薇会不会也变成母老虎啊?”   板头撇嘴“很有可能。”   郑屠夫说“你俩能盼人家点好吗?”   我拎住板头的绷带问“据说你自从救了七个护士以后变的挺浪啊?”   “哪有,你别跟他们一样瞎咧咧。”   我回头,问小猫儿“猫儿,你说。”   小猫儿清了下嗓子“嗯,嗯哼,那个,据说,只是据说啊,自从一男救七女之后,板头哥成为了医院万众瞩目的大英雄,不光被救的姑娘们天天围着,其他姑娘也天天去看,据不完全统计,摸过手的有二十七个,抱过的有九个,亲过板头脸的有三个,准以身相许的一个。”   我惊讶“你杂知道这么清楚呢?”   “我草,我天天躺他旁边能不知道吗?每天唯一的乐趣是看姑娘,唯一的痛苦是都是别人的姑娘。”   我点头“你这句话说的还是很有水平的。”   宴席已经差不多了,姐姐和梁化之先走了,我把他们送出门,阎慧卿对我说“忠儿,你真的长大了,不用姐姐担心了。”   我嘿嘿一笑“抱抱。”   送走他们,我找到红姐“红姐,抱抱。”   “抱你于姐去。”   “好。”   我跑去把于敏抱起来,跑到了医院,进了病房,插住门,拉窗帘。   她已经吻住我,勾着我的脖子不放开。   我把她放到床,脱了她的衣服,她的伤口还包着,我脱了她的裤子。   “怎么又湿了?”   她说“因为想你。”   我说“姐弟是不是特别刺激?”   她说“你是不是觉的特别刺激?”   我点头,一口亲去。   她按住我的头,“轻点,小疯子,不要亲那里,不要。”   她嘴里说着不要,手却把我的头按住,而且很有节奏的运动。   我说“姐,你可真浪。”   “喜欢吗?”   “喜欢,要不,你睡我吧!”   她点头“好,你躺下。”   我躺在床,她爬了起来,先用嘴,然后坐来。   “姐,太湿了,太滑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枪声。   砰。   我猛然怔住,我感觉到心脏剧烈的收缩,我按住于敏。   她停住,望着我。   那一声枪响让我忽然回到了原平城,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死了我死难的兄弟们。   我的眼泪刷下来了。   她躺在了我身边,擦去我的眼泪。   “死了太多人了,太多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我嚎啕大哭“姐,你知道吗?我见过几万人死在一个地方,几万人啊,尸体堆的山都高,你能明白那种你认识的所有人在一天里死个干干净净吗?他们死了都不安生,爬在我旁边,看着我,几天几夜的看着我。”   她抱紧我,我的心却冰冷,我忽然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怕听到枪声。   “打了一年多了,山西死了十几万军人,我现在都不敢记住新兵的名字,因为他们用不了多久会死,是我让他们去死的。”   于敏把我按在她怀里。   “徐新年你才见过几天,死了,我有时候好害怕,怕我活不到战争结束,你知道我的兵吗?他们死都不退,死都不退,为了一个阵地,为了特么一座山,几千人死了都不退。你知道吗?司令部连特么抚恤金都发不出来,他们死了,死的了无牵挂,你知道我最怕什么时候吗?我最怕清明,清明的时候,我感觉他们都活了,漫山遍野的白布,漫山遍野的号哭,我有时候觉的,瞎特么活吧,能活几天啊,我有时候特别怕跟女人许承诺,因为我觉的我兑现不了,因为我觉的我迟早也得死在战场,埋在黄土里,这场仗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不要怕,姐姐在这里。”   我拼命的想要忘记战争,但战争在我眼前,我以为我习惯了战争,可有时候心里会莫名的恐惧。   不一定什么时候,我会恐惧。   我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哭到睡着。   早醒来的时候阳光特别好,透过纸糊的窗户照进来,我懒洋洋的伸了下胳膊,把于敏弄醒了。   她把头往我怀里蹭。   “小疯子,你昨天晚折腾了一晚。”   我不知道,问她“折腾什么了?”   “你一晚滚过来,滚过去,冻死我了。”   “嘿嘿,嘿嘿。”我笑着“冬天了,是该生炉子了。”   这么大个老娘们躺在我怀里,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有点儿满足,有点儿刺激。   我抱住她的身子,勾住她的腿,问她“昨天是不是没做?”   她迷糊着说“做了。”   “我怎么记得没有做?”   “做了。”   我把手伸进被子,“腿叉开。”   她拍我,“小疯子,让我睡会儿。”   我已经钻进了被子“不行,做完才能睡。”   她无奈的张开腿“你轻点,小心我的伤。”   “好紧啊。”   “摸一会儿好了。”   “不要,我要直接进去。”   “啊!疼,小疯子,慢点儿。”   “这样行吗?要不要再快点?哦,松了点了。”   我趴在于敏身,看着她的脸,她的脸很精致,眼睛很迷人。   “真想把你给收了啊,你这样的女人简直是梦的老婆。”   于敏说“只是你梦老婆的样子,别人可不这么想。”   “别人有我这么好吗?”   她说“大概是没有的。”   “我能做七次。”   她打我“不要命了啊,节制一点。”   我说“你的话,可以八次。”   “我那么吸引你吗?”   “喜欢成熟的,越熟的越喜欢,最喜欢你。”   她笑着“会骗人。”   “抱住腿。”   她抱起来,说“别弄进去,我可不想生孩子。”   “那弄哪儿?”   她默默的张开嘴,我简直疯狂了。   “你个大疯子。”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第四次的时候于敏已经死活不让我动了。   “好了,好了,再弄伤口都要开了,你真的能做八次啊。”   “当然啊。”   “服了你了,我要吃饭,给我弄饭去。”   我屁颠屁颠爬起来“好,我的院长。”   临汾,陈冲已经潜伏在七局门口斜对面的一堆废墟里整整三天。   三天来他一动不动,默默观察着,这里离七局门口有一百米,没有人会认为有人藏在废墟里。   冯凯,始终没有出现,一次都没有。   或许,他近日不在临汾吧。   方蓝一直监视着东门外的桃花源,那里是七局的一个据点,看样子,这里至少有三十人枪,而且每天都有特务来这里过夜,这里的特务一直维持在七八十人的状态。   方蓝也没有见到冯凯。   他似乎像不在临汾,难道,他到其他地方治伤去了?他的确受伤不轻。   他们没能找到冯凯,所以,必须找一个特务。   方蓝手下有十人刺杀小组,这是他最精锐的特工,他准备抓一个七局特务去。   天色渐渐黑下来。   陈冲从废墟里出来,潜伏着身子,向冯凯家里走去。   三天来冯凯家里没有出来一个人,也没有进去一个人,但是冯凯家里有人,一个女人,每天太阳出来的时候,那个女人会拉开一点点窗帘,晒一会儿太阳,尽管看不到她的脸,但一定是个女人。   陈冲紧握手枪,走到门口,门从外面锁着。   陈冲立刻皱起眉,门是从外面锁的,也是说,陈冲是把那个女人关在这里的?   他不会开锁,旁边七局门口还有人站岗,他瞅了一眼,扭头离开。   十分钟后,他从屋顶渐渐靠近。   他用绳子绑在顶慢慢滑下,扣开玻璃窗,闪身进了屋子。   这是一个卧室。   黑暗里,他看到一个人躺在床。   第十五章,陈冲战死   右手枪,左手刀。   陈冲站到了床边,枪渐渐指向女人的头。   烟暗中,女人突然开口“开枪吧。”   陈冲汗毛炸起。   蹭。   刀顶住了女人的脖子,枪也指住了她的头。   陈冲问“你是什么人?”   王彩霞不想说话,她早已经不想活了,她只是不敢自杀,她真的不敢。   “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冯凯关在这里?”   王彩霞斜过头去,“你是来找冯凯的?”   “你知道他在哪里?”   王彩霞说“不知道,他已经很多天没来过了。”   陈冲不敢放松,继续问“你到底是谁?”   王彩霞不说话,她说不出来,她难道真的说自己是冯凯的小妈,然后让冯凯糟蹋了吗?   王彩霞不说话,陈冲焦急,说“我可以带你走,只要你告诉我你是谁。”   王彩霞似乎连逃走都没有什么兴趣“你杀了我吧。”   陈冲看不清女人的脸,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但冯凯把她关在这里,想来应该不是冯凯的人。   陈冲缓缓起身,“你真的不走?”   王彩霞也看不真切陈冲,她问了一句“你能带我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王彩霞说“我只想待在这里。”   陈冲心里着急,看女人不愿意走,也不再强求“那我走了。”   “你是不是要杀冯凯?”   陈冲停住脚步。   王彩霞说“你要是想杀他,就在这里等他,他一定会来的。”   方蓝在临汾城外等了陈冲多日,依然没有他的消息,心里已经有些不放心,但是他们实在摸不到冯凯的位置。   陈冲的手下也打听不到陈冲的消息,若是被抓或者被杀,一定会有点消息的,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方蓝在等。   他的手下已经一直潜伏在桃花源附近。   终于有一天。   冯凯忽然出现在了桃花源门口,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了一个人,一大队的队长大龟,然后又进了桃花源。   七天了,冯凯终于露面了,而且,他一直就在桃花源里。   手下将这个情报报告给了方蓝。   方蓝点头“继续等,等陈冲。”   陈冲的消失太离奇了,他不愿意打草惊蛇。   可是,冯凯已经出现了,陈冲若是迟迟没有消息,说不得,就要搏一把了。   时间缓缓过去,陈冲杳无音讯。   “不等了,午夜三点半行动。”   王彩霞光着身子躺在被子里,她没有衣服,冯凯没有给她留下一件儿衣服,在这个屋子里,她也不需要衣服。   屋子里很冷,已经冬天了,尽管生了炉子,但空旷的屋子里还是冷气逼人。   王彩霞和陈冲在被子里抱着。   陈冲只是抱着她,绝没有做任何事情,这个女人也只是躲在他怀里,绝没有任何反应。   饿了的时候王彩霞会起来做饭,吃过饭继续躺在被子里,她的身上满是伤痕,她不愿意说话,她可以几天不说一句话。   陈冲抱着王彩霞,也几天没有说话。   他心里忽然觉的这样抱着一个女人也很幸福,他轻轻的抚摸她的身体,她受了太多苦,她甚至都哭的没有了眼泪。   天色渐渐烟下来。   方蓝的十人刺杀小组已经经过周密的部署,决定对冯凯的据点桃花源进行强攻。   桃花源里至少有四五十个特务,虽然这些特务身手很差,但绝不能小看。   他们兵分两路,两人在外放哨接应,两人对付门口守卫,七个人从院墙翻进内院。   三点半。   方蓝对特工们下令“如果有意外情况,立刻撤离,切记如果找到冯凯,直接打死,然后就走,我们的任务,就是冯凯。”   “是,站长。”   “好,行动。”   方蓝带着六个特工,绕到了墙外,飞虎抓上墙,众人迅速爬了上去。   内院里的屋子亮着一间,院子里有两个特务蹲在门口抽烟,这种天气,能有两个人站岗已经不错了。   方蓝带人从墙上散开,掏出了军刀。   哗。   七个人同时跳到了院子里。   两个抽烟的特务刚反应过来,已经被军刀割开了喉咙。   方蓝下令“马上搜查。”   特工们迅速冲到各个屋子里,只听的有女人的声音,却没有男人的声音。   正对面的堂屋亮着灯,但是窗户上看不到影子,外院的特工也冲进了内院。   “站长,外院只有两个门卫,已经解决了。”   方蓝点头“走,进堂屋。”   方蓝带着两个人冲进了堂屋里,推开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盏灯放出昏黄色的光。   冯凯,不在这里。   方蓝心里感觉不好,立刻出声“撤,马上撤。”   他带着人立刻冲出来,准备往外院走,却看到,外院的门口,架起了三挺轻机枪。   二货狂笑着。   “哈哈哈,真被局长猜中了,你们一定会来,放下枪,老子留你们一命。”   三挺机枪将方蓝震在院中。   二货怒吼着“马上放下枪,否则把你们全突突了,立刻投降!”   “站长,怎么办?”   方蓝手握双枪,冷冷一哼。   “就凭你?”   他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子弹打在二货身边,激起一片火花,二货惊呼着,“开枪,打死他们。”   三挺机枪瞬间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横扫过来,瞬间将两个特工打穿,方蓝吼着“隐蔽,开火。”   他从腰里抽出两颗*,扔了过去。   轰,轰。   *将门口炸成火海,二货的特务惨叫着逃走,却立刻又有十余个人端着步枪射击。   砰,砰,砰。   院子里对射起来,一片枪林弹雨。二货胸膛上被弹片炸伤,捂着伤口喊。   “叶旅长,快支援兄弟啊,叶旅长,兄弟撑不住了。”   叶先生和疤子带着二百号人马就在院子外面,听着里面的枪声和二货的喊声。   叶先生冷哼一声“打吧,都死了才好。”   疤子索性坐在了一边,拍了拍裤腿,“真没想到,我们要给冯凯这狗东西跑腿。”   他显然十分瞧不起冯凯,对着士兵喊“兄弟们,放两枪,意思意思。”   砰,砰,砰,砰,砰。   守备旅的士兵们在门外一通枪响,却都是对天鸣枪。   院子里,二货的兄弟死伤惨重,七局本来已经没有多少人马,冯凯向仙本求援,仙本命令守备旅协助七局,冯凯才敢下这个套子,可是守备旅的士兵压根儿没进场。   方蓝的手下都是精心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他们枪法准,素质高,虽然已经阵亡六人,但剩下的人还是把七局的特务杀了个丢盔卸甲。   方蓝看到对面的枪声已弱,喊了一声“冲出去。”   砰,砰,砰。方蓝一马当先,带着四个特工就杀了出来,二货已经吓的往外爬,特务们也全部逃走。   二货出了门,冲着守备旅的方向狂奔。   “叶旅长,救命,救命啊。”   方蓝一鼓作气杀出院外,远远看到叶先生的队伍,叶先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方蓝抬枪,对着二货的脑袋。   砰。   二货被爆头,直愣愣的倒下,手向前面伸着。   叶先生冷冷的看着,不为所动,直到方蓝等人跑远了,才下令“开几枪,追一会儿。”   “是,旅长。”   冯凯不在桃花源,他在方蓝动手之前,已经从一条地道里跑出去了。   他带着大龟和四个最得力的手下,进了临汾城。   当听到城外激烈的枪声的时候,冯凯得意的笑起来“哼哼,这次看你们往哪里跑。”   他没有回七局,而是回到了隔壁的家,他带着大龟和四个特务,推门进来,上了楼。   陈冲从床上跳起来,闪身躲进了墙角的柜子里,手中紧握着枪,子弹已经上膛。   冯凯急匆匆跑上来,大声喊着“特么的,看你们往哪儿跑,哈哈哈哈,王彩霞,给老子滚过来,快点,爬过来。”   他站在屋子中央,大龟和四个特工站在了他身后,正好挡住了墙角的柜子,陈冲从门缝里往外看,却看不到冯凯。   冯凯今天很兴奋,想到自己居然真的算计了敌人,有种巨大的成就感,多日来的恐惧一扫而光,他现在要发泄。   “给老子爬过来,快点。”   王彩霞光着身子,从床上爬到了地上,然后一步一步爬了过来,跪在了冯凯脚下。   冯凯抬手随意的扇了过去,啪。他很开心,他需要发泄。   “臭娘们儿,你特么就是一条狗,一条母狗,知道吗?张开嘴。”   王彩霞缓缓张开嘴。   “伸舌头。”   王彩霞伸出舌头。   大龟在后面看着这么漂亮的女人被驯服的这么听话,也是热血上涌,恨不得冲上去干一下。   “局长,能不能让兄弟们爽一下?”   冯凯愣了一下,然后大笑着说“行,等我爽完,给你们舒服一下。”   “谢谢局长,谢谢局长。”   冯凯脱下裤子,啪,又扇了王彩霞一巴掌。   “给老子吸。”   王彩霞默默的伸过头去,给冯凯吸起来。   陈冲呼吸变的急促,一把怒火涌在心头,他握枪的手在抖,冯凯啊,你特么真该死啊。   冯凯在那里狂笑着“哈哈哈哈,爽,爽。”   啪。   他又一巴掌摔过去。   “你就是条母狗,知道了吗?母狗。”   王彩霞默默的吸着,眼神里有一丝光芒,她已不在乎屈辱,她的身前,还有五个想要干死她的男人。   陈冲闭上了眼,手中枪,像针一样扎着他的手,他是个男人,他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可是五个特务挡住了冯凯,他若冲出去开枪,毫无把握杀了冯凯。   王彩霞忽然笑了。   她笑的很怪异,像个鬼魂一样。   啪。   “你笑什么?啊?你个母狗,再笑老子打死你。”   “呵呵。”王彩霞吸着,却发出了一声笑声。   她猛然用力一咬。   “啊!”   冯凯发出刺耳的惨叫声!   王彩霞更用力,狠狠一拽,直接全咬了下来,冯凯下面一片血肉模糊。   通。   冯凯一脚将王彩霞踢倒,抽出枪来对准他。   就在此刻。   砰,砰,砰,砰,砰。   怒极的陈冲杀了出来,连开五枪,将三个特务干倒。   大龟猛的回身开枪。   砰,砰,砰。   三枪全搭在了陈冲身上。   陈冲对着王彩霞喊着“快跑!跑!”   砰,砰,砰。   他和大龟对射,两人互中数枪,子弹打空,他猛的抽出军刀,直接射向冯凯。   噗。   军刀扎进了冯凯肩膀。   他踉跄着跪倒,身中六枪,已必死无疑。   王彩霞惊呼着跑出去。   冯凯的枪对着陈冲,怒吼着“来啊!杀我啊!草你么的,来杀我啊。”   砰,砰,砰。   三枪打在陈冲的腿上和腰上。   最后一个特务冲过来一脚将陈冲踢倒,枪口对准了陈冲的头。   “停!”   冯凯忽然喊了一声“让我来。”   他下面还在流血,肩膀上还插着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脸上居然还在笑。   陈冲嘴里涌出血,“冯凯啊,你就是条狗啊。”   冯凯张狂的喊“老子是狗,也是条死不了的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去死吧。”   他枪口对准了冯凯的头,“见了阎王爷,记得问声好。”   砰。   子弹打进了陈冲的脑门里。   “叫人来,把他给老子挂在城门外,马上送我去医院,快。”   陈冲,这个总喜欢带个假眼镜的斯文警察,死了。   死在了冯凯的手里。   死不瞑目。   第二天,临汾城外挂了七条尸体,陈冲和六个特工。   方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嘴在抖。   “不杀冯凯,我方蓝,誓不为人。”   他的身边,还有四个特工,所有人望着他,“站长,必须干死他。”   “查,必须查出他在哪儿。”   冯凯躺在医院里,仙本亲自探望了他,仙本没有想到,这个冯凯竟然能打死二战区情报局的局长,这个功劳可不算小。   只是冯凯也彻底废了,身上七八处伤,还被断了根。   冯凯昏迷着,仙本望了一眼就走出了病房。   “把他送到太原医院,务必救活,他还有用。”   “是,司令官。”   张世平结婚的第二天。   通,通,通。   “师长,出事儿了,陈冲死了。”   我听到小猫儿在门外的怒吼,我惊的跳了起来,“什么!”   小猫儿的声音里有哭声“陈冲死了,方蓝的手下也死了六个,尸体被挂在临汾城门外了。”   我瞬间血冲到脑子里,差一点跌倒。   陈冲,怎么会死了?   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就死在冯凯的手里吗?   于敏扶住我,“别急,别急,快去看看情况。”   我反应过来,马上穿上衣服冲了出去,小猫儿在门口被我撞开,我直接冲到情报局。   张世平,板头,郑天河都在这儿。   我怒吼着“怎么回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就会死了?啊?怎么就死了?”   三个人脸上默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个情报局的人说“昨天晚上方蓝带着人突袭了七局的据点,中了圈套,死了六个人,方蓝也差点被守备旅的人堵住,然后城里也传来了激烈的枪声,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是今天早上陈局长的尸体就被挂在了城门外,听说冯凯也受了重伤进了医院。”   我急问“方蓝呢?他不是和陈冲在一起吗?他现在在哪?”   “方蓝站长还在追查冯凯的消息,可能还要行动。”   我感觉脑子发昏,颓然坐倒在地。   从太原黄金大劫案开始,我,张世平,陈冲,就被称为二战区年轻一辈的铁三角,而陈冲,死了。   我抬头,“帮我找找凌美子,让她想想办法,把陈冲带回来。”   情报局的人为难的说“我们联络不到凌美子,只有陈冲局长可以。”   陈冲和凌美子是单线联系。   我抬头,望着板头和小猫儿,他们和我一样跟陈冲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收拾收拾,跟我干死冯凯。”   板头点头,直接撕了身上的绷带,小猫儿擦了一把眼泪,说“冯凯,必须死。”   鬼先生快步走了过来,神情凝重,“武忠,你要去吗?”   我点头,我必须去。   鬼先生说“一个师长,两个团长,去杀一个冯凯,太冒险,一旦出事,196师就完了。”   师长这个身份,竟然已经成为了障碍。   板头说了一句“老子一个人去,我就不信冯凯死不了。”   我轻笑一声“一起去。”   张世平忽然说“我也去。”   板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三个,足够了。”   收拾行装,六把手枪,三把军刀,三把*,一切准备就绪,196师最猛的三条汉子,要为陈冲报仇。   所有人都觉的太冒险,可是为了并肩战斗过的兄弟,我们必须去。   于敏站在门口,问我“你要去哪里?”   “为我兄弟报仇。”   “能不能不去?”   我哼了一声,女人啊,你哪里懂得兄弟这两个字。   她拉住我,把我拉到一边,“武忠,清醒点,你们这样闯到日本人的地方,太危险了,你们都是高级军官,这样的事情,不应该你们去做,明白吗?”   咔,咔。   我把子弹推进枪镗。   “姐,作为一个男人,不能为我的兄弟报仇,我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明白吗?这辈子我都原谅不了我自己。” 第十六章,回到太原   凌美子和陈冲的关系其实不错。   陈冲不光是情报局的局长,而且是我的兄弟。没有陈冲,她也不能平安的待在二战区。   凌美子带着十几个军情处的特工来到了城门外,望着被挂在木杆上的陈冲,心里很难受,他们曾经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而现在,他被挂在那里。   冯凯在日本人眼里真的不算什么,至少凌美子从来没把他当回事儿。   临汾的七局总部接连受到打击,损失非常大,不光死了许多人,也跑了许多人,此刻七局里一共也就三四十个人了。   有几个特务在城门外看守着尸体。   凌美子没有走过去,只站在远处说“把他们放下来。”   十几个日本特工冲过去,直接扒拉开七局的特务,那些特务吓的话也不敢说,闪开到了一边。   凌美子忽然看到了叶先生。   他们也算是认识已久了。   叶先生愣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秋本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叶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叶先生苦笑一声“不忍这些人挂在这里,所以来看看。”   凌美子看了他一眼“叶先生也会有这样的好心?”   叶先生转身望着陈冲被日本特工放了下来,淡淡说道“听说秋本小姐和武忠的关系不错?”   凌美子点头“好的很。”   “我倒看不懂了,秋本小姐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需要告诉你吗?”   叶先生被呛了一下,无奈的摇头,“当然不需要告诉我。”   凌美子不想再和叶先生说话,她走上前去。   “把他们安置好,跟我送到晋军去。”   “是,处长。”   当我准备出发的时候,凌美子带着七具尸体来了。   十几个日本特工抬着七个人尸体放在了情报局门口,然后转身离开,只有凌美子留了下来。   她走进196师师部,看到全副武装的我们。   “小坏蛋,陈冲回来了。”   我身子一晃,回过头,凌美子,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狂奔出去,陈冲被白布盖着,躺在情报局门口。   我掀开白布,陈冲一脸的血,脑门上是一个深深的弹孔。   死人我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可是陈冲的尸体,还是让我晕眩。   凌美子把白布遮了回去,按住我的肩膀说“冯凯受了重伤,被转移到太原省医院了。”   我茫然的说“谢谢。”   凌美子猛的扭过我的头,捧住我的脸,她望着我,“我是谁?”   她问我她是谁。   我说“是我的女人。”   她说“我向你保证,冯凯一定会死,不去行不行?”   我也问她“我是谁?”   她咬住唇,说“是我的男人。”   “你男人,一定得去。”   她沉默,她望着陈冲,望着身旁所有人。   “好,我陪你去。”   我站起身,阳光洒在我脸上,我是个男人,顶天立地站着的男人。   “让方蓝回来,我们走。”   我带着我最勇猛的兄弟,板头,小猫儿,还有我的女人凌美子,向太原走去。   自太原城破,已经一年了。   这里是我的故乡,是我长大的地方,太原城的残垣断壁还在伫立着,像一块巨大的墓碑,祭奠着晋军的亡魂。   军情处的证件让我们一路畅通无阻。   凌美子对我说“老公,你要想好,你是上校师长,要是你被抓了,我也救不了你。”   我抱住她,亲她,“我死了,你就改嫁吧。”   “滚。”   她第一次骂我。   我笑“不改嫁就守寡,守一辈子。”   她忽然拉住我的胳膊,一口咬上去,咬的生疼,我摸着她的头发,她一定是太担心我。   小猫儿喊着“我草,注意点影响,这是大街上。”   板头却紧张的东张西望“嫂子,咱们到底是去哪儿啊?我心里害怕。”   我却发现这里很熟悉,虽然被炮火摧残过,但依然很熟悉。   凌美子说“回家。”   没错,我们真的回了家,我家,翠鸣巷。   隔壁的王大爷家院门紧锁,不知道还住不住这里,想来多半是不在了。   我说“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她欢快着跳了一下“对啊,这里以前被充公了,然后我又买下来了。还好我买的快,不然就被其他人住进来了。”   推开门。   一切恍如昨日。   古树,小楼,水井,一切都没变过。   凌美子说“父母亲的东西我都收起来了,装在了箱子里,其他东西我也经常收拾,很干净,可以住的。”   我搂着凌美子的肩膀,“你给爸妈上过香吗?”   她抿着嘴唇说“我忘了。”   我不管板头和小猫儿,拉着凌美子上了楼,父母亲的遗像还摆在桌上,没有香了。   我把凌美子拉过来,“不用香了,跪下吧。”   凌美子瞪大眼睛,然后说“好。”   我和凌美子跪在父母的遗像面前,我苦涩的笑了笑“想不到,还能回来,还能看到父母亲,母亲,我给你带回来媳妇儿了,这个,叫秋本凌美子,是日本人,是你儿媳妇,父亲,我也当军官了,也打仗了,为了一句保境安民,我愿意跟您一样浴血疆场。今天,就是告诉父母亲,儿子有女人了,晚些时候结婚,先告诉你们一声,让你们高兴一下,儿可能不能在家里办婚事了,这太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儿让她给你们磕个头,她就算咱们武家的女人了。”   我望着凌美子。“来,磕三个头。”   我和她一起对父母亲跪拜磕头,总算了了一桩心愿,也算带凌美子见了家长。   “叫父母亲。”   凌美子很恭敬的喊“父亲,母亲。”   “好了,起来吧。”   我扶着凌美子起来,这总算是一个仪式,证明武家接受她,她望着我,“想不到,就这么姓了武了。”   “哎,你可不姓武,你儿子女儿才姓武。”   她笑着喊“生个女儿叫武乐乐,我记着呢。”   “真乖。”我摸着她的头,“走,生孩子去。”   我搂着凌美子去了卧室,卧室收拾的很干净,可我忽然就想起了叶晓雪,叶晓雪是第一个来我家的女孩儿,不知道这些日子,她还好吗。   我这儿刚脱凌美子的衣服,板头就在楼下喊“嫂子,饿了。”   我冲着这货骂“自己买饭去,傻缺。”   “我特么敢出去啊?外面全是日本兵。”   凌美子笑着亲了我一口“我去做饭吧,你帮我洗菜。”   为什么和叶晓雪来的时候一样?   晚饭做好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陈冲的死让我们很压抑,故地重游,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老婆,陪我喝点儿。”   板头装模作样的也对小猫儿喊“老婆,陪我喝点儿。”   我瞪了他一眼“你俩不许喝,晚上警戒。”   板头抗议着“州官放火,百姓不能点灯是不?”   他虽然抗议,却还是放下了酒杯。   凌美子的厨艺真的普通,虽然她已经尽力去学,可还是领悟不到山西菜的真谛。   小猫儿喊“嫂子,醋在哪儿?”   我拍他的头“厨房自己找去。”   凌美子是个特别温柔,特别顺从的女人,她陪我喝酒,喝了很多,喝到趴在我怀里睡着。   我也醉的厉害,拉起她上了楼。   倒在床上,胡乱的扒了她的衣服,然后随心所欲。   她虽然醉的不行,却还是很配合,喊的很厉害,很销魂,她的人和她的心都已经沦陷了。   “老公,我要给你生孩子。”   她紧紧的抱着我,“老公,我要给你生乐乐。”   我醉的太厉害,头疼的不行,可最后还是撞了进去。   板头痛苦的捂住耳朵。   “哎,什么时候我能这么折磨别人啊。”   “你的刘娟娟呢?”   “快拉倒吧,人家看不上我。”   小猫儿不相信的喊“你一个少校团长,她都看不上?”   “这和是不是少校团长有关系吗?人家说要的是能结婚过日子的,我特么明天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小猫儿沉默了一下,问“是不是忘不了以前的嫂子?”   板头长叹一声“哎。。。”   凌美子姓了武以后,明显踏实了很多,出来进去的都喊我老公,也不叫我坏蛋了。   “老公,我去看看情况,等会儿买早饭回来,你们吃点儿,等我回来。”   她爬起来穿衣服,我看着衣服把她光滑的身体遮住,我拉着她的衣服“让我再看一会儿。”   她笑起来,“回来再给你看,乖。”   “老婆,我得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我撇着嘴,装着委屈的样子说“我外面还有个女人。”   她停在那里想了想,“随你吧,咱们家你说了算。”   我惊讶的问“你真的不介意?”   她望着我“你是想让我跟你离婚还是跟你分手?”   我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了,我先买饭去了,你多睡会儿,我得中午才能回来。”   她说完,俯下身子亲了我一口。   省医院在市区,里面大多还是中国医生,冯凯刚被送来三天,现在虽然醒了过来,可身体的疼痛依然剧烈。   省医院此刻被军情处的人围的很严密,因为这里有许多重要的人,战乱时刻,保卫必须要严密。   军情处的组织比华北情报局强了太多,军情局隶属日军司令部,配备专业军事情报员,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他们甚至有两百人的士兵。   整个省医院都在军情局严密的保护下,想要接近冯凯,并不容易。   但是,凌美子进来了。   她直接进了冯凯的病房,冯凯抬头看她,她走到冯凯身边,笑了一下“你就是冯凯吧!”   冯凯看她长的漂亮,却穿着普通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身份,只能点点头。   啪。   凌美子直接一巴掌就扇在冯凯脸上。   “你干什么!”冯凯惊恐的问,他是真害怕了,此刻他只是个废人,什么也做不了,而门外的日军警卫似乎毫不理会。   “救命,有人打我,救命。”   凌美子哼了一声,啪,又是一巴掌。   “我敢打你,就是因为没人会阻止我,明白了吗?”   啪!   冯凯被凌美子一巴掌一巴掌的抽在脸上,直接就蒙了。   凌美子非常生气,非常愤怒,她需要发泄,冯凯啊,你在别人眼里,终究什么也不是。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冯凯抱着自己的脸,无处可躲“不知道,不知道。”   凌美子问“想知道吗?”   冯凯快速的点头“想。”   凌美子站起身,抬脚就踹了过去。   通。   冯凯发出惨叫“啊!救命啊!救命啊!”   凌美子冷冷的说“想知道啊?偏偏不告诉你。”   门外军情处将军咳嗽了一声,凌美子恨恨的瞪了冯凯一眼,转身出去了。   将军在门口对凌美子说“他是仙本司令官送来的人,不要太过分。”   凌美子嘟着嘴“是,将军。”   “若是有什么过节,等出了医院再说。”   凌美子点头“是,将军。”   打完冯凯以后,凌美子的心情的确好了许多,她欢快的走出了医院,似乎今天的太阳更温暖了。   当我和板头,小猫儿听到她得意的说她揍过冯凯以后,我们三个都瞪眼了。   板头喊“嫂子,你怎么不直接打死他?”   “额,将军就在门口站着,能揍他已经很不错了。”凌美子说,“将军虽然对我很好,但也不会允许我随便杀人的啊。”   我问她“省医院有多少你们军情处的人?”   凌美子抬眼算了算“一百个警卫,住院部的一百个特工,还有警察局派的一百个警察,最少是三百人,旁边就有部队营地,那个营地有一千人,如果你要硬闯,一定出不来。”   我们只有三个人,而医院里有三百个敌人,旁边还有一千人。   硬拼,估计见不得冯凯就死干净了。   三个人全都黯然,冯凯,这么个狗东西,被放在了日军严密保护的地方。   我握住凌美子的手,恳求她“想想办法。”   凌美子也沉默,事情真的太难办,她是军情处的处长,可她也能力有限。   她问“要不,等冯凯出院?”   我摇头“太久了,我等不及。”   “即使你们能够潜伏进去,即使你们能够杀了冯凯,可是冯凯一死,想要离开太原就几乎不可能了。”   我往椅子上一躺,“实在不行,直接强杀。”   三个人同时身体一震。   板头想了想说“必须得带武器进去。”   我望向凌美子“可以把武器带进去吗?”   她点头“可以,卫兵不会搜查我的武器。”   “好,痛快点办了他,你把枪藏一个地方,然后我和小猫儿混进去,我去杀冯凯,小猫儿掩护,板头,你在医院外面阻击。”   小猫儿问“真的强杀?”   我点头“怕什么?早就是该死的人了。”   凌美子问“你想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晚上。”   “好,明天我会把枪带进去。”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有些事情,躲不过去,只能面对。   凌美子搂住了我的脖子,伸出舌头挑开我的嘴,我吸住她的舌头。   “嗯,嗯,嗯。”   她闭着眼睛,神情沉醉。   我抱起她,她夹住我的腰。我一边吸她的舌头一边上了楼。   “老公,让我怀个孩子。”   我把门关住,把她扔在床上,脱下她的衣服,凌美子雪白的身体让我迷醉。   “老婆,我要你干我。”   “好。”   我躺在床上,她俯下身子用嘴吸着。我抓住她的头发,使劲儿的按着她的头。   我忍不住喊“舒服,舒服。”   她动作更快,能听到嘴发出的声音,我用腿夹住她的脖子,手按住她的头,拼命的干着。   我把她的身体转了过来,紧紧抱住,手摸到了她屁股中间。   她的身体一颤。   吸着喊“不要。”   我继续摸那里。   她的身体一抖一抖,我来了兴趣,用手使劲儿戳。   “疼,老公,别玩儿那儿。”   我强硬的喊“不行,我要干它。”   我夹着凌美子的头,一边弄嘴,一边戳着,把手指整个弄进去。   她颤抖着身子在挣扎,我抱紧她不让她动。   “老公,老公。”   那是我第一次弄后面,异常的紧绷让我疯狂,我连着干了三次,直到干的凌美子抱住屁股再不让我碰。   我把凌美子抱在怀里,她嘟着嘴巴,   “臭老公,流血了。”   我疼爱的抱住她“刚才忍不住,要不,你咬我出出气。”   “不要。”她摇着头说“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我发愣“以后?”   “对啊,战争结束以后,或者,你不当兵以后。”   我又茫然了。   “战争结束的话,多半我们会输,到时候我多半也死了,如果侥幸我们赢了,我*本把你父母接过来,在这里给他们买个房子,他们要是不愿意过来,那就我们有空就去看他们。”   凌美子说“停战的可能也是有的,日本方面发现不能迅速解决中国事变,现在有非常多的人主张停战,你没看新闻吗?汪先生都决定谈判了。”   我哼了一声“你知道汪先生最出名的是什么吗?”   她摇头。   我说“他最出名的那句诗,叫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可是今天,他已经变了,彻底变了,无论他到底会做什么,艳电,就是他一生的耻辱,和东北张家的小子一样,抛弃国土,那就是一辈子洗不掉的。”   凌美子就打我“我不是和你聊这个。” 第十七章,除名   她说。   “无论怎样,和平总会到来,我们总有可以自由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我抱着凌美子,我其实真的没想过打完仗以后干什么。   我说“首先要挣钱,我现在穷的快要卖裤子了,要挣钱就要有份工作,要工作就得有份技能,要有技能就得学习,所以,我得先想想自己准备干什么,然后好好去学习一下,嗯,如果挣到钱了,我就带你去旅行,听说这个世界很大,听说这个世界很漂亮,我们去买一架飞机,到处飞一飞好不好?”   凌美子就笑“哈哈哈哈,你可以考个飞行驾照,然后买一辆大飞机,把一家人都带上。”   我说“其实真的想不好以后干什么,我觉的我可能会穷困潦倒的,真的,要是我能干到少将,我就退役,我没想过一辈子待在部队,太烦了,这场战争我要是能升到少将,那打完以后我一定退役。”   凌美子点头“嗯,我也没打算一直待在军队,等你娶我了,我就辞职。我就经常在想,这个仗打完以后,我就在中国开个日本餐馆,我的日本菜做的真的很好,一定可以挣钱的,我现在攒的钱够开一家大餐厅了。”   我抱住她,对她说“求包养啊,小富婆。”   她很大气的搂住我“好,我养你,小坏蛋,不过你得给我老老实实的,你要是带太多女人回来,我会养不起的。”   我想到了那长沙首富的孙云海,说“别怕,有个娘们儿她爹给一千万的嫁妆,我争取把那笔钱弄回来给你花。”   凌美子瞪大眼睛“什么姑娘啊?一千万的嫁妆,这么有钱。”   “怎么样,老公厉害不,我争取给你把钱挣回来,哈哈哈哈。”   凌美子拿手指指着我的额头“乖乖的,你又惹了什么人物啊。”   那一天,板头想了一天怎么跑路,可最后还是放弃了,真的强杀了冯凯,我们无路可逃。   第二天下午,凌美子带着两把手枪去了省医院。   今天晚上,我们要行动。   省医院门口有警卫,会搜查,但是不限制普通人进去,我和小猫儿在外面等,必须等凌美子出来,我不愿意让她扯进来,她现在还是日军的特工,如果她被发现背叛,她也会死,我不可能让我的女人冒险,这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凌美子终于出来了。   她快步走来,来到巷子里,说“五楼六楼都是警卫,冯凯在五楼靠楼梯左手边506号,整个楼道里都是警卫,枪在楼梯口的花盆下面,我在厕所里还藏了一把绳子,你们拿绳子从厕所窗外逃走,是唯一的路,出来以后是那条巷子,从那里到大街有两百米,一定要快,慢了就会被警卫堵住。”   行动计划简单明了。   要的只是胆魄和勇气。   我抱住凌美子亲上去,用额头蹭她的脸,“走了。”   凌美子一把拉住我,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她说“一定要出来。”   我点头。   她终于松开我的手。   我和小猫儿快步走到医院门口,顺利进了医院。   医院的警卫是直接住在医院里的,因为这是山西最好的医院,许多重要人物都在这里。   医院的大厅有几个便衣,并没有拦截。   我和小猫儿找到住院部的楼梯,沿着楼梯往上爬,二楼,三楼,四楼。   在四楼拐角的花盆里,有两把手枪。   小猫儿拿了一把,我拿了一把。   我们对视一眼。   干吧,男人,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在这里等着,枪一响就上来接应我。”   小猫儿点头,“哥,我草,我有点儿抖。”   “呵呵。”我笑了一声“老子带你枪林弹雨,别怕,死,也是我死你前头。”   打开手枪的保险,插在腰后面,我上了五楼。   五楼的楼梯口有两个日本兵和一个中国警察,警察问了一句“找谁?”   “找冯凯冯局长。”   警察看了看我,“你是什么人?”   “啊,我是情报七局的,来看我们局长。”   警察皱了下眉,说“证件拿过来。”   我点头,走过去,我斜眼往里面瞅,506就在旁边,很近,大约十米。   十米的距离,只需要两三秒钟就可以冲过去,我有把握在警察开枪之前冲进去。   这本来就是强杀。   我假装掏证件,走到了警察旁边,两个日本兵在一旁站着,也不看我。   我在离警察半米远的时候,一咬牙,猛的发力冲了进去。   “干什么!”   警察喊了一声,马上掏枪。   他的枪刚掏出来,我已经撞开了506的门,我立刻摸墙上的开关,啪,打开了灯。   床上,空空如也。   冯凯,不在这里!   我的枪已经扣住了扳机,只差一刹那我就可以把床上的人发成烂肉。   可是,冯凯不在这里。   难道,他正好出去了?   冯凯,真的不该死吗?这样都抓不住他?   门外的警察已经在敲门,“干什么,出来,马上出来。”   通,通,通。   警察猛烈的敲门。   我深呼吸一口,冯凯啊,算你命大。   我往旁边一闪,通,门被踢开,警察冲了进来。   我一把抓住后面日本兵的步枪,猛的一拉,将日本兵拉进了病房,一脚踢在后面日本兵的胸膛上,向楼梯冲了出去。   “砰。”   一声刺耳的枪声响起,警察高呼“有刺客。”   我对着楼下喊“小猫儿,快跑,往厕所跑。”   小猫儿在喊“杀了没有?”   “冯凯不在。”   我已经跑到了四楼,和小猫儿向厕所冲去。   小猫儿喊着“他重伤不能动,怎么会不在?”   “不知道,先跑。”   我和小猫儿冲到厕所,插上门,把生意拴在铁柱子上,拉着绳子滑了下去。   通,通。   我和小猫儿落地,听着医院里急促的口哨声。   警卫已经开始戒严。   我拉着小猫儿“跑,快跑。”   我看到凌美子就在巷子口,正焦急的望着我。我狂奔过去,两百米的巷子非常远,至少要三十秒才能跑过去。   三十秒,是生死的距离。   我狂奔过来,凌美子已经松了一口气,她喊着“快跑。”   就在我马上冲到巷子口的时候,凌美子身后,忽然出现七八个日本兵。   我瞳孔张大,立刻掏出了枪就要开枪。   凌美子回头,看到大队的日本兵冲过来,对着我喊“别开枪,别开枪。”   她也回头用日本话喊着,那些日本兵堵住了巷子口,列成一排,人越来越多,他们也紧张的端着枪。   双方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开火。   凌美子着急的对着日本兵呼喊“冷静,冷静,别开枪。他们是我的人,是军情处的密探,不要开枪。”   我虽然听不懂凌美子在说什么,但她确实暂时稳住了日本兵。   可我和小猫儿握着手枪不敢放下,我们的对面,至少有几十个日本兵。   板头在远处屋顶上拿枪瞄准着。   “草,草啊,这怎么办。”   凌美子回头对我说“武忠,把枪收起来,收起来,你打的过这么多人吗?听我的,收起来。”   是啊,我们的确打不过这么多日本人,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兵随便开一枪都能打死我。   小猫儿喊“我草,哥,怎么办?”   我是相信凌美子的,我当然相信她,她是我的女人。   我重重呼出一口气“收枪。”   小猫儿望了一眼凌美子,又望了一眼我,然后收起了枪,我也关了保险,把枪插回腰里。   凌美子还在用日语和日本兵激烈的说些什么,那些日本兵也在激烈的回答,他们在争吵。   终于,一位年长的日本将军出现了,他穿着笔挺的少将军装,仪表威严,不怒自威。   老将军走到了凌美子身边,用中国话说“他们是什么人?”   凌美子紧张的望着自己的将军。   “将军,他们是晋军。”   老将军点头“是来杀冯凯的?”   凌美子回头看了我一眼,她说“是的。”   老将军轻哼了一声“这些中国兵,真是不怕死。”凌美子不能对她的将军说谎,也不需要说谎,谎言瞒不住这位军情处的少将,他见识了太多的谎言。   老将军向前走了两步,仔细的打量我,问“你是武忠?”   我眉头一挑“您认识我?”   他摇头“旅长以上的敌人,我们都有搜集资料,你很年轻,就成为了师长,我们当然有你的资料。”   我心中一沉,他已经认出了我,看来,我真的要走不了了。   老将军说“你来的很不巧,昨天凌美子打过冯凯以后,他非常害怕,今天早上就跑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凌美子鼓起勇气,走到了老将军身边,“将军,可以放过他们吗?”   老将军眉头皱的厉害,显然有些生气“凌美子,你要知道,他们都是帝国的敌人,很重要的敌人。”   “我求您,将军,他们只是为了报仇,并不是要做其他的,我求求您,放了他们吧。”   老将军望着凌美子,用非常疑惑的语气问她“你,真的喜欢上了他?”   凌美子望向我,我就站在她的面前。   “是。”   凌美子只说了这一个字,却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孩子,感情,会让人迷失,做特工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对敌人用感情,我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凌美子痛苦的闭上眼,有泪水涌出来,“将军,爱上了,有什么办法。”   老将军身体一抖,重重叹息“哎,孩子,你为什么和我犯一样的错误。”   凌美子变的很激动“将军,求您了,让他们走吧,我愿意接受惩罚,只要您让他们走。”   老将军止不住的叹息“孩子,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啊。”   老将军沉默了,他站在那里,他的身后有几十个日本兵,只要他说一个字,我就会死在这里。   他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怔在原地。   终于,他说“武师长,可否做个交易?”   我不知道他想怎么样,我回答“您说。”   他绝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将军,哪怕他是日本人的将军,战士和将军,不分国界。   “如果你能帮我向阎锡山传递一个消息,我可以将你当做是我们的信使。”   我抬头望着他“什么消息?”   “投诚,做华北政府主席,我知道这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我需要你带一个人去,必须保证能够见到阎锡山。”   我轻笑一声“二战区,不会投降!”   老将军不置可否的笑笑“汪,都可以,阎锡山,为什么不可以?我们有能力彻底摧毁你们,但我们需要阎锡山,他的影响力实在不小,你只需要带一个人去,剩下的事情,便和你没关系了,如果不行,你会死,你的朋友也会死,请你明白,这是因为有凌美子,否则,你绝不会有这个机会。”   只是带一个人去吗?   我看着凌美子,她用恳求的眼神望着我,她希望我答应。   “带什么人去?”   老将军说“五天之后,我会让人在临汾老虎山阵地去找你,你到时候带上他见到阎锡山就行。”   我问“你不怕我走了以后反悔?”   老将军笑“军人,一言九鼎!”   我对老将军点头“好,我答应你。”   “如果阎锡山答应谈判,那么,冯凯,将作为我们的第一个礼物,送给晋军。”   我心里一动,“好,我会保证你的人安全。”   他回头,望着凌美子,“孩子,以后,我就不能教你什么了,你要多保重。”   凌美子哭的更狠,她喊着“将军。”   老将军一把将凌美子推开“走吧,以后,你再不是军情处的人,五天以后,你会被军情处除名,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走。”   老将军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他显然也很悲伤。   他说,她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而现在,他的学生背叛了他。   “将军!对不起。”   “走,不要再说话,马上走。”   凌美子擦掉眼泪,“您保重,将军。”她冲过来,拉住我,“走。”   我路过老将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日本兵让开了道路,我看到那些年轻的脸,他们和中国兵一个样子。   老将军追出来,最后看了一眼凌美子“哎,保重吧,孩子,照顾好自己。”   军人,无法选择。   “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我老了,只能做到这些了。”   我搂着凌美子迅速走去,凌美子靠在我怀里哭,“将军,他带了我五年了,五年了。”   她回头望,老将军的身影,已不再挺拔。   板头从一旁冲了过来,问“什么情况?”   我说“冯凯不在,我们被军情处堵住了,凌美子被解除了职务,救了我们一命。”   板头狠狠骂了一声“这个冯凯,为什么怎么也死不了。”   我抱着凌美子,亲她的额头,“谢谢,谢谢你。”   “老公,你不会不要我吧?”   我她的脸,她很悲伤,我也心痛“不会,一定不会。”   板头问小猫儿,“嫂子没事儿吧?”   “嫂子被她的将军从军情处除名了,那个将军一定很看重嫂子。”   板头愣了愣,非常郑重的说了一句“嫂子,谢谢。”   太原城,我们已经不敢停留,我们连夜出了城,在城外找了一辆马车,然后一路向南而去。   太原,怕是回不来了。   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凌美子彻底脱离日军,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她至少可以住在吉县了。   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我在一起了。   马车走了一夜,凌美子在我怀里哭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们到了汾阳,然后换了一辆马车继续往临汾赶去。   冯凯彻底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将临汾搅的腥风血雨,然后消失。   这种人,真的不该死吗?   板头说“山西情报局的人一定会继续查冯凯的,迟早我非亲手杀了他不可。”   小猫儿不说话,眼神却很冷冽。   凌美子已经睡醒,她忽然笑了笑“终于,离开了,老公,你打算让我住在哪儿?你在吉县有房子吗?”   我摇头“没有,你就住师部,那儿就是家。”   她笑着“胡说,红姐都没有住师部,我怎么能住。”她说些说着脸上又有悲伤,但她强忍着。   “老公,我在红姐家隔壁买一处院子吧。”   我想了想,说“你找吧,有卖的你告诉我,我给你买。”   凌美子知道我的情况,她说“我有钱。”   我搂住她,告诉她“这和你有没有钱没关系,你把自己都给我了,我得给你一个家。”   凌美子靠在我怀里“你养我吗?”   “我养你。”   她调皮的说“我要吃日本菜,你会给我做吗?”   我点头“我可以学啊。”   她忽然问“你真的敢娶日本女人吗?”   我摸着她的头,“我不是已经娶了你吗?我们给父母亲磕过头了。”   “我是说,你们司令部还有省政府不会找你麻烦吗?我可是日本特工。”   “不,你是我的日本女人。”   凌美子绝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虽然她也爱哭,但她真的很坚强。   “我们拍张照片吧。”她说“给我父母寄回去,告诉他们我结婚了。”   “好。”   “你还要给他们一份礼物。”   “好。”   “等生了孩子,你要和我一起去看他们。”   我答应她“好,一起去。” 第十八章,小疯子   已是寒冬。   大雪又一次覆盖了北国。   老虎山阵地我军与日军仍在对峙,不时有小规模交火。   我们没有赶上陈冲的葬礼,我们也没能替他报仇。   据说方蓝在陈冲的墓前待了很久,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   周小青的死对他的打击非常大,陈冲也死了,方蓝,还是从前的那个方蓝吗。   凌美子暂住在师部,她说要遵守我们的约定,等她怀孕之后举办婚礼。   我按照约定在老虎山阵地等待着日军的联络员。   日军,将要改变对华战略,以纯军事征服改为军事压迫,谈判停战。   不光对二战区这样,对中央,对各个地方战区都是这样。   日军要的是资源,因为他们明白彻底征服中国是很难实现的,如果中国方面愿意做出巨大的妥协和让步,日军甚至可以放弃已经占领的南方地区。   但是,华北五省日军是不会放弃的。   所以,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能够稳定华北的人物,而放眼北中国,只有阎锡山可以。   张家那个小子,根本不够资格,他差的太远太远,握着三十万军队,竟能丢了东三省。阎锡山当年握着华北五省的时候,可是直接跟蒋介石叫板要当中国总统的。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先生!   叶晓风穿着一身烟色中山装出现在了远处,我皱起眉,他竟然还敢来。   叶先生的胆魄的确无人能及。   他是我见过的最有胆识的人,你无法相信他原来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胆魄。   他对我伸出手。   我摇头,我不愿与他握手。   “好吧,武师长近来还好吧?当日一别,转眼都半年了。”   我摇头“不好。”   叶先生忽然高声说“我特么要早知道你和晓雪谈恋爱,也不会有后面这么一堆烂事儿,你早干特么什么去了?装着一副无辜受害的脸,你给谁看啊?”   我哼了一声“叶晓风,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他走过来,站在我身边,身体和我错开,说“叶晓雪在哪儿?”   我惊讶的扭头过来“你特么带她走的,你问我?”   “她没有找你?”   我心里一惊“你把她弄丢了?”   叶晓风的脸沉了下来“她,已经跟我绝交了。”   叶晓雪啊,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指着叶晓风的脸“你也算个哥哥。”   他沉默了,叶晓雪救出他以后,没有和他在一起,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叶晓雪说,他不再是她的哥哥,然后她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晓风说“我会找到她。”   板头在一边儿说“小猫儿,你的枪会不会走火啊?”   小猫儿摇头“不会啊。”   板头说“那能不能让它走火儿啊。”   小猫儿望着叶先生,点了点头“也许,偶尔会走火。”   叶晓风撇着嘴瞅了一眼板头,扭头走开。   “行了,别闹了,带他去省政府。”   叶晓风终究没有见到阎锡山。   但是他见到了梁化之。   在省政府外面的一处小院子里,梁化之接待了他,他们进行了秘密会谈,没有人知道内容。   阎锡山不会投降,绝不会。   但是不代表阎锡山不会私下和日军达成协议。   中央答应的苏联装备在拨付了两个师以后,停了,很坚决的停了,因为苏联的装备太少了,对于两百万中国军队来说,真的太少了。   中央援助的停止让二战区很难受,非常难受。   会谈进行了两个小时,叶先生走了出来。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看来,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了。”   我轻笑“你真以为你能让二战区投降?”   叶先生板起脸“二战区为什么要投降?”   “那你来干什么?”   叶先生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在利益面前,适当的妥协是必要的,我的任务是谈判,只是谈判,明白吗?成不成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倒是看的开。”   他说“梁化之还是嫩了点,还得阎老头儿谈啊,行了,今天就这样了,走吧。”   梁化之也从屋里出来,神情很凝重。   “武忠,送叶先生回去吧。”   后来梁化之跟我说,叶先生根本就不是谈判的,他特么的是想和二战区联手敲仙本的竹杠。   第一次会谈基本就是个接触,毫无实质性的进展,这种接触性的谈判持续了整整一年。   叶先生走了,冯凯消失了,但是仙本一郎还死死的钉在老虎山,带着两个残缺的联队,天天望着老虎山龇牙咧嘴的。   双方的阵地非常接近。   直线距离最多一千五百米,距离最近的地方甚至只有几百米,所以火力接触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但是越来越多的防御工事让双方都不敢轻易发动全面进攻,铁丝网,壕沟,碉堡,水泥坑道,三层立体防御体系,这得用多少人命才能填平。   仙本一郎伤好以后整天望着老虎山发呆,他需要的是胜利,一场接一场的伟大胜利,才有可能让他成为和弟弟一样的将军,可是,他已经错过了机会,他现在只能躲在防空掩体里研究怎么突破老虎山。   老虎山似乎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它直直挡在眼前,无法突破。   我和神仙,鬼先生,板头,小猫儿,安德烈六个高级军官开了几次作战会议,一致认为保持对峙是最理想的状态,我们需要重新积蓄力量,没有足够的力量反击之前,以保持当前态势为准则。   安德烈说“日军的防守非常严密,比我们更好,工事修的更厚更深,炮火很难伤害,我们的炮火本身就比较缺乏,所以我们应该遏制住敌人向周围扩散的趋势,只要将日军压制在这里就行,我建议,组织一个狙击连,培养一部分狙击手,对日军进行袭击,以防止日军扩散,并且要培养一部分适合山地作战的部队,进行快速穿插,袭击日军后方的补给部队,将整个师的部队轮流使用,可以极快的将部队的战斗力培养出来,这是非常好的方法,不知道各位怎么看?”   我们五个人全部点头,安德烈是正经军校教官,对于军队的研究比我们五个强的太多。   我说“没问题,这个事情全权交给你来办,具体的军队培训那都是你说了算,你现在也还是总教官啊。”   “谢谢您,我的师长。”   板头在那儿趴着,歪着脑袋说“抠门货啊,还是得想个能干掉一郎联队的办法,因为他在这儿,影响太大了,后方根本不得安宁,我在吉县都不敢安稳睡觉,咱们必须想个绝招,能够一棍子直接戳死他。”   “对,这个任务交给你和神仙,你俩研究研究怎么弄死他,需要什么告诉我,老鬼,那个啥,过年的时候务必保证能吃上三天肉啊,还有,那个士兵休假,尽量能批的就批了,只要不是太多人休假就行,都腊月了,让士兵们能回家的就回去一趟,军饷在年前一定得发一点儿,你跟郑屠夫好好说,怎么着也发一点。神仙,你安排好啊,明年给你申请个中校。”   小猫儿撤着脑袋喊“你干啥去啊?”   “那啥,公干,公干,出去几天。”   板头就骂“你特么又去找女人吧?”   我懒的理他“马瘸子,你跟着神仙,我走了。”   又是年底了,去年年底日军围攻老虎山,过年的时候凌美子冒险去了我的指挥部,陪了我一天,今年快过年的时候,她已经彻底住在了我的师部。   前线对峙紧张,师部就是鬼先生坐镇了,因为上次冯凯袭击吉县,所以师部这条街上设置了一个连的警卫,全部设置了防御工事,安全多了。   我蹲在师部门口抽烟,对着怀孕的林薇薇眨眼睛,“啧啧,你也胖了,是不是特别幸福,特别开心,特别想给张世平生个儿子。”   林薇薇怀孕之后就不戴眼镜了,她甩了甩头发,得意的对我说“嫉妒,你就是嫉妒。”   我喊着“嫉妒个屁啊,不是我,你和张世平能这么快就结婚吗?能不能懂点儿感恩?啊?我特么给你们出过力的,好不好?”   “好,你出过力,孩子生下来叫你干爹,好了吧?”   我撇嘴“不稀罕,哥们儿是不想生,要是想生,能生八个你信不?”   林薇薇白了我一眼,“哼。”   凌美子从院子里走出来,欢快的跑到林薇薇身边,摸着她的肚子“哇,都这么大了,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啊?”   “还早呢,还有七个月呢。”   林薇薇的肚子早显,已经鼓起来一点了,很明显。   两个女人很亲昵你挽着胳膊玩儿去了,我恨恨的哼了一声,走进了师部医院。   通。   我踢开于敏办公室的门。   于敏吓的捂住胸口“小疯子,又疯了啊。”   我委屈的嘟起嘴,“老婆被林薇薇拐跑了,我来找你安慰我。”   “你别闹了,让凌美子看见了,不得吃了我,你那老婆可厉害着呢。”   我咬牙喊,“她敢,我家我说了算。”   我一脚踢住门,张开手就冲了过去“姐,抱抱,我伤心,我难受,我要哭。”   于敏用手拦住我“你真要闹啊,这么大人了,稳重一点,你老婆都来了,还敢惹我。”   我盯着她,她也盯着我。   我直接抱住她的脸就亲上去。   “呜呜呜。”于敏挣扎着,我的手顺着脖子摸下去,抓住两堆肉,使劲儿一捏。   “小疯子,别闹了。”   她越喊,我越兴奋,我抱起她,抱到了门口,把她转过去,她扶着门,我从后面掀开她的裙子。   “嗯!小疯子,你真要命啊。”   “不管,我就要你。”   我进去,很滑,特别滑,她早已动情,只是不想违背道德。   我趴在她耳边。   “你不是喜欢姐弟吗?我就要你,叫,快点叫。”   她剧烈的晃动着,“叫你个头啊,你老婆会听见的。”   我恶狠狠的说“就是要她听见。”   门外忽然传来红姐的声音,“小祖宗,你老婆进来了。”   我瞬间脸就憋红了,赶紧拽出来,穿好衣服。   于敏也收拾好衣服,然后戏谑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疯子,怎么不疯了。”   我白了她一眼,打开门,就看到凌美子挽着林薇薇进了医院,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我对旁边的红姐说“恩人啊,谢谢,太谢谢了。”   红姐忽然拧住我的耳朵骂我“小祖宗,注意点吧,别勾三搭四了,于敏还要嫁人的。”   于敏在屋子里喊“他就是个疯子,以后别让他进来,陈红,他再来你帮我把他赶出去。”   凌美子问“小坏蛋又做什么坏事了?”   红姐松开我的耳朵“你老公说你被拐走了,哭着喊着要找你。”   凌美子就走过来捧住我的脸“嘻嘻,老公,我又不跑。”   “走,跟老公生孩子去。”   我抱起凌美子就往师部走去,“林薇薇,别拐我老婆。”   林薇薇骂我“德行。”   我抱着凌美子冲回去,刚才的冲动又涌上来,一进屋我就脱她的裤子。   “怎么这么急啊?”   “想你想的不行,快点,我要。”   凌美子就趴在了床上,“老公,不要弄后面,疼。”   我直接进去。   “好,不弄后面,晚上再弄。”   她猛的抬头,喊了一声“啊!好大。”   我也感觉到比平时更大,可能是因为刚刚和于敏,现在又和凌美子,所以特别刺激,才会特别大。   我疯狂的用力。   凌美子呼喊的更疯狂。   我心里想着于敏,想着她丰满的身体和诱人的香唇,身体像打了鸡血一样,狂乱的舞动着。   “老公,嗯,嗯,嗯,给我,给我。”   我狠狠撞进去,她趴在那里颤抖。   我刚想出来,她抱住我的屁股,“不要出来,就在里面。”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嘟着嘴在那儿睡着。   我趴上去,“舌头伸出来。”   我吸了一会儿,“乖,睡觉。”   “好。”   我把她盖进被子里,然后走了出来。   通。   我又踢开了于敏的门。   “小疯子,你非得吓死我啊,能不能不要踢门。”   我把门插住,冲了过去。   他看我如狼似虎的模样,无奈的扶住了额头,“小疯子,疯子。”   我把她抱起来,我坐在了椅子上,把她的裤子直接扒下来,把她放在我腿上。   “快进去,快点。”   于敏头发散落下来,一脸的愤怒。   我把她往前一推,直接进去我抱住她的腰,狠狠的亲在她脖子上。   “姐。快点动。”   巨大的激情让我疯狂,这种感觉简直要命。   她一边上下运动,一边摸着我的脸“小疯子,你到底是为了做,还是喜欢我?”   我猛的向上顶,“喜欢和你做,可更喜欢你。”   “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啊,我就算愿意做你的情人,可是咱们也差的太多了,你太小了,迟早你会烦的,迟早你会抛弃我的。”   “别说这些,先做,完了再说。”   她销魂的身影在我面前晃动,迷离的景象让我沉醉。   人生,不能没有激情啊。   “啊!”   她终于完事。   抱住我,趴在我身上,对我说。“武忠,姐姐不图你什么,也不要什么,但是有一点,不能让凌美子知道,明白吗?等你结婚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我不想破坏别人家庭,那样太不道德了,答应我好吗?”   我摇头“不答应,做一辈子的情人。”   她就说“哪有一辈子的情人,情人最后都会分开的。”   我拼命的亲着她的身体“谁说的?”   “我说的。”   她很郑重的望着我“必须答应我,否则,以后再也不让你来了。”   我点头“知道了。”   她摸着我的头,叹息着“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小疯子。”   我不停的亲着她的身体,很快又来了感觉。   “姐,再来一次。”   她抱住我,缓缓开始运动。   “小疯子,你到底有几个女人?”   我说“还有一个。”   “那你最爱哪个?”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每个人都有最爱的人。”   我配合着她“总有人有许多最爱。”   她愣了一下,说“也许吧。”   从医院出来以后,我回了师部,凌美子睡的正香,我坐在床边,望着她迷人的脸。   她是我的。   那种踏实的感觉让我特别幸福,她不会再跑了。   我钻进被子,她很自然的滚到我怀里,抱住了我,“老公,有你真好。”   我也说“是啊,有你真好。”   “带我去见孙文慧吧。”   她说的很轻松,我却紧张的快要死了,“有机会吧,她可没说要嫁给我。”   凌美子眼睛闭着,“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女人,你放心,我这次不会闹了。”   我心里害怕“你给我点时间,等她决定了以后再说。”   她笑了一声,问我“老公,你要用后面吗?”   瞬间欲望又冲到我脑子里,我说“三个都要用,先用嘴。”   “好吧。”   她身子一滑,就钻了下去。   我按住她的头,她在下面轻轻的吸。   凌美子这样的女人,简直夫复何求啊,她能满足你的一切欲望。   她在下面喊“老公,求干。”   我尖叫着按住她,爬在她的屁股上。   “颤抖吧,凌美子。” 完本了  这本书写的不好,不好就是不好,初中毕业,实在有些力所不及,断更了三年,后来一看,好歹签约了,怎么着也给完本,至少对自己有个交代,想着写够一百万字的,实在写不下去了,七十万字完本了,结尾纯烂尾,我试着再写一本,不过这个网站男频签约的确不怎么好签,主要是能力不行,慢慢来吧,下一本也不知道能写多少,签不了的话可能也很难坚持下去,对每一个看过本书的朋友致敬,你们撑起了网络文学的天空,感谢。   第十九章,叶先生的战斗   年底的时候,孙文慧内调。   她从广阔的大西北回到了内地,先到了西安。   我靠着援华物资指挥部门口等着她。   我已经想要结婚了,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她已经接受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往下发展。   嫁给我?   以孙文慧的家庭,她要嫁给我,必须是正牌大夫人,凌美子那里不知道能不能行。   主要的是,已经三十岁的孙文慧还没有想好。   她从卡车上下来的时候像一只欢快的小鸟,直接跳进了我怀里。   “先跟你说个坏消息,今天晚上我就得走。”   我一愣“这么急?”   “对,我要赶到外交部赶在过年以前入职。”   我问她“那是去睡觉还是去玩儿?”   她摸了一下我的脸“小坏蛋,先睡觉,再去玩儿。”   时间短暂,孙文慧去找梁部长办理了转调手续,然后拉着我直接找了家旅馆。   她扒了我的衣服,深情的吻我。   “小坏蛋,你和那个女人什么时候结婚?”   我摸着她光滑的身体“不知道,正想和你说这个事情。”   她把我按在床上,坐在上面运动。   “我想好了,我要在她之前嫁给你。”   “真的?”   她疯狂的运动着,甩着她的长发“我要做大老婆,必须在她之前,你要等我,不许提前和她结婚。”   “好,知道了。”   她呼喊着“小坏蛋,我好不好?”   “好。”   “那还不用力。”   我一把将她按在床上,爆发出最猛烈的怒火。   “草,老子干死你。”   她望着我“小坏蛋,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不许分手。”   “好,不分手。”   她抱紧我,在我耳旁喊“小坏蛋,用力。”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通的,女人或许都是善变的,她已经决定要嫁给我,我忽然间就有了两个老婆。   我自己都感觉云里雾里的。   孙文慧说“过了年常去我家看看我妈,找个日子就结婚。”   我问她“是不是因为三十岁了,所以一下想通了?”   她摇头“不是,是因为你。”   “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她说“你当然不会知道你有多好。”   激情过后,她迅速拉着我出了旅馆,“方蓝在不在这里?找他一起吃饭吧,吃完我就要走。”   于是我们去了军统站,而方蓝正好就在。   我们去了一家川菜馆。   孙文慧喊着“小坏蛋,这次你请客,我要吃酸菜鱼。”   我摸着她的头,她忽然变的像个小姑娘一样。   “好,酸菜鱼。”   方蓝在对面沉着脸。   他的脸如冰霜一样寒冷,腰里别着两把枪。   我问他“喝点儿?”   他说“陈冲的死,我是有责任的。”   我一下子就心情烦躁,我们还没有替陈冲报仇,我倒了两杯酒,对他说“不要让死了的兄弟难过,干了这杯酒,冯凯,迟早得死。”   他拿起酒杯就干了。   我又给他倒上一杯“方蓝,你特么是北中国里数一数二的汉子,就这么放不开了?”   他望了一眼孙文慧,“我的确需要一个女人了。”   “别瞅她,她是我的。”   方蓝问我“你要娶多少?”   “她是八老婆。”   方蓝终于笑了“我打赌,你绝娶不了八个。”   我一把搂住孙文慧“八老婆。”   “怎么了,小坏蛋。”   “吻我。”   孙文慧笑着看了一眼方蓝“你就别气方蓝了。”   我想了想说“八老婆,我晚上带方蓝去找姑娘吧。”   孙文慧捂住耳朵“别和我说这些,这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不管。”   方蓝问我“你找过吗?”   我摇头“蓝蓝,你觉的我这样的需要找吗?”   方蓝不置可否的撇嘴“我没钱,你请我。”   我问他“十块钱够不够?”   方蓝说“听说好些的总得几十块钱。”   孙文慧直接抓了一把钱塞进了我兜里,“你是我的小坏蛋。”   我抱住她吻她,尽管她的嘴上都是油。   “小坏蛋,不辣吗?”   “不辣。”   “嘻嘻,终于让你学会吃辣了。”   方蓝没什么胃口,但是喝了不少,我一边喝,一边摸着孙文慧的腿,我舍不得她。   我们见面的时间太少了。   方蓝开着车把我和孙文慧送到了指挥部,我和孙文慧抱在一起,抱的她喘不过来气。   “好了,好了,小坏蛋,我要走了。”   “不行,亲我。”   她吻上来“乖乖的,我要走了,过完年来看我。”   “要不,别特么去外交部上班了,跟我走吧。”   孙文慧愣在那里“你是一时冲动,还是认真的?”   “老子说出去的话都是算数的话。”   她重重的点头“谢谢你,武忠,你让我真的明白了什么叫爱人。”   我再次把她抱紧。   “我是你的依靠啊。”   “你是我的依靠啊。”   孙文慧走了,我和方蓝去找姑娘,西安城里不缺姑娘,越是战乱颠沛流离,越不缺。   这是一家规模很大的舞厅,舞厅里直接就有睡觉的屋子,姑娘们一个一个走过来,排成一排。   方蓝望着姑娘们,不知道想什么,呆愣着不知所措。   我指着我认为最漂亮的那一个。   “多少钱?”   “二十块。”   “给你钱,伺候好。”   那姑娘拉着方蓝进了屋,我想了想,又叫了一个姑娘进去。   叶先生在下棋,下一盘很大的棋。   人们都以为疤子是叶先生的军师,却很少有人知道,叶先生远比疤子更聪明。   叶先生需要的是疤子的经验。   他有什么?   黄金大劫案之前他什么都没有,黄金大劫案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人!   临汾守备旅属于日军华北治安军,归属日军华北政府,但其接受山西战区副司令仙本二郎直接指挥,这支军队仅仅对新军进行过一次小规模的接火。   临汾司令部。   叶先生走了进来,啪,敬礼。   疤子跟在身旁。   仙本点点头“叶旅长,会谈的事情怎么样了?”   叶晓风笑了一声“和预想的一样,阎锡山没有出面,派梁化之进行的接触。”   仙本扔过来一根烟,自己点上“是否也和预想的一样毫无进展?”   叶先生接过烟,苦笑一声“我们给阎锡山的压力,还不足以使阎锡山坐到谈判桌前。”   “我当然明白。”仙本十分看重叶先生,在仙本眼里,冯凯就是狗,叶晓风,却当得上一名人物。   “我们的兵力实在有限,整个山西,我们只占领了中部,西北是新军,东北是八路军,西南是晋军,东南是中央军,我们被四面包围,北方,毫无威胁,南方,我们却无力扫清,整个山西有敌人超过三十万,而我们,只有四万军队,叶先生,我想,我们需要你发挥更大的作用。”   叶先生撇撇嘴,即使在仙本面前,他也能从容,“仙本将军以为,我叶某能顶几个师?没有军队,我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我当然比先生更明白,如果我是华北总司令,叶先生此刻至少得有十个师。”   “哈哈哈哈。”叶先生笑着“仙本啊,你也学会了中国的吹牛比。”   仙本愣了愣,也大笑起来“哈哈哈,哎,没有办法,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了中国,叶先生明白吗?我从来不恨中国人,但是我作为帝国军人,需要在战争中出力。但是眼前的情况,我需要的,不仅仅是战争了。”   叶先生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下,“仙本将军,五个师,没有五个师的治安军,想要稳定晋西南简直不可能,新军,必须要打击,但是晋军,还是以打为辅助,拉拢为主要方向,晋军之战斗力远胜各部,中条山的中央军就是些普通的货色,看着有二十万,其实不算什么,卫立煌是个对手,可是一战区没有猛将,甚至连个比武忠更猛的都没有,哪怕阎锡山不投降,只要让阎锡山保持态势,不进行拼命的反击,我们就可以分别清理其他各部的敌人。”   仙本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其实我有在想,如果给我五万人,能不能单挑的过晋军,我想来想去,还是觉的不行,如果现在五个治安师能够稳定晋军,呵呵,华北司令部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那些参谋们可不在乎钱,也不在乎人枪,他们要的是彻底稳定。”   叶先生站起身,走到了仙本面前,仙本的桌子上那张山西作战地图从来没有收起来过。   啪。   他的手,遮住了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仙本将军,请您派一个联队,我将带着我的部队,拿下它。”   仙本一笑“离石!”   “不错,离石,彻底打断南北联系,我将用我的部队,为您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好,叶旅长,拿下离石,你就是叶师长。”   啪。   仙本与叶先生握手。   1938年年底,日军开始打通汾阳到军渡这条线路。   这条线路一通,晋西将被隔断成南北两块地区,南方是晋军,北方是新军。   军渡,是个非常关键的地方,这个地方,直接威胁延安。   这条交通线叶先生已严密的侦查过,除了傅作义走的时候留下来的一个伤兵营和晋军的一个团以外,就是新军二纵队和五纵队。   二纵队有八个团不到一万五千人,五纵队经过一年的整顿恢复到五个团一万人。   这条路主要就是新军守卫,两万多人的军队,在叶先生眼里,只需要一个日军联队,他的三千治安军,就可以拿下来。   当时的山西军队多是两千人的大团,人数上基本和日军联队持平。   五天。   叶先生决定五天打通这条线路。   仙本一郎听到叶先生的话目瞪口呆,“叶旅长,你确定五天可以打到黄河边?”   叶先生猖狂一笑“北中国里,还剩几个英雄?打,只要你打掉这里的晋军,三天,我就能将战旗插在黄河边。”   仙本一郎的旅团此刻只有残缺的两个联队两千人,他太需要一场胜利了,此刻,仙本给了他一个编制完整的联队,四十八师团最强的联队。   两千日军加三千伪军,叶先生加一郎,将要怒怼新军两万五千人。   战斗在春节前五天开始。   轰!   晋西之战再次打响。   二战区司令部,孙楚参谋总长望着地图。   “军渡,威胁延安,新军应该不会退了吧。”   “报,将军,伤兵营已与日军交火,将敌阻击于吴城镇。”   “报,将军,日军一部已扑向离石城,我守备团与日军正面交战,已紧急求援。”   “报,将军,新军五纵队南撤,临汾守备旅正猛攻中阳县。”   “报,将军,临汾守备旅正猛攻方山县,二纵队全部北撤。”   孙楚凄然一笑。   “呵呵,打半天,只有我的一个团和一个营在打吗?”   众参谋问“将军,怎么办?”   孙楚摇头“日军将四纵队,五纵队困在了南部,把二纵队,三纵队赶到了北部,四个纵队不敢挡日军一个联队,哈哈,哈哈哈哈,去,问问王靖国,他的铁血团是干什么吃的。”   有参谋问“将军,此刻不是问责的时候,局势相当不利,日军在老虎山已经扎住,如果让他们打通汾阳到军渡,那我们就不用玩儿了。”   “谁的团在离石?”   “三十四军曹守正团。”   “问问曹守正,能守几天。”   有士兵说话“报告将军,曹团长电报,曹某活一天,离石在一天。”   196师已成残废,死守老虎山已很吃力,这个时候,不可能调动老虎山的部队北上。   孙楚没有张培梅的威望,张培梅尚且指挥不动新军,他更不行,可日军来势汹汹,一个联队横冲直撞,誓要打到黄河边。   怎么办?   增援。   必须增援,晋军,不能看着自己的土地被日军如此轻易的夺去。   “电令张世平,将新军四纵队五团拨给宪兵团,让他带着部队,给老子拿回离石。”   在四纵队,张世平已成为杀神一般的人物。   他,终于要领兵打仗了。   进攻离石的是仙本一郎的两个大队一千人和守备旅的一个团,这个团是四虎带着,由一郎指挥。   另外两个团一南一北猛攻新军。   我在老虎山看着战报,在张世平赶到离石之前,离石已被日军占领,叶先生已经带着部队打到了黄河边,望着落日长叹。   这一仗真正的主力当然是一郎的联队。   这个联队损失非常大,曹守正团虽只有八百人,但他们依托工事进行了三天艰苦卓绝的抵抗,在伤亡七百人的情况下才撤退到了城外,但他依然没有走,带着一百人仍偷袭日军部队。   但是过年的那一天,张世平带着两千多人把离石抢回来了。   真的,太牛比了,我最大的战绩也只是迫使日军撤离平遥,而张世平,可是正经带着部队打下了离石。   神仙都啧啧称奇“这个老张是真疯了啊,居然能把离石打下来。”   板头说“厉害了,日军即便只剩下一千人,那也了不得啊。”   我说“日军还会打回来,这两天怕是老张要难过了。”   离石战斗属于小型战斗,但惨烈程度毫不亚于老虎山战斗。   离石五易其手。   在春节之后的一个月里,晋军与日军连续争夺了离石一个月,离石被占领五次,又五次被打了回来。   那是属于张世平和曹守正的荣耀。   整个晋西,他们孤军作战,所有的人都望着离石,双方都不敢再增兵,打到这个时候,谁增兵都会触发全面的战争。   叶先生给仙本的电报,我们真的需要师。   仙本直接打给了华北司令部,华北司令部密切的关注着离石的战斗,这是第一次伪军与新军的正面战斗,其结果也非常理想。   司令部拍板,增加两个师,但是兵员的问题自己解决。   我跟你们说叶先生有多厉害。   他从新军那里招降了一个团两千人,用这个团的名字,打着阎锡山的名义在一个月的时间了招了一万人,一个月,一万人。   到了1939年六月份夏天的时候,叶先生手里有了特么整整两万人。   所以有时候,权谋,真的比战绩更厉害。   临汾守备师两万治安军坐镇临汾,成为一股谁也不敢忽视的力量。   北方打的一片混乱,叶先生还是照常一个月来一次二战区进行秘密谈判。   就像那边战斗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离石的战斗没有结束,在日军彻底占领离石以后,张世平的部队进行了顽强的每日一战策略。   他迅速发展到了三千人的部队,死死拖住了离石一线的日军。   这次战斗最大的获益者是叶先生。   华北司令部给了两个师的编制,他只用了一个师,但是人员达到了两万,他手握两万重兵,终于有了和二战区谈判的筹码。   吉县,似乎变了。   执法处撤销,宪兵团调走,情报局改组,直接迁移到了克难坡。   经过一年多的建设,克难坡成为了新的二战区中心,这个山区黄河边的小村庄,成为了所有人都不得不注视的地方。   山西军政系统全部迁回山西。   阎锡山通电全国,宁在山西牺牲,不到他乡流亡。   一时间,克难坡这个小村庄,聚集了两万多军政人员,山西晋军系统,似乎重新牢牢控制了山西。   战事延续,转眼来到1939年7月。 第二十章,张木安   1939年的时候,196师经过补充,达到五千人。   三团炮兵营加警卫营侦察营,编制健全。   这一年,山西晋军一直与日军进行小规模交火,交火从未停止过,甚至晋东南的两个残废师还打到了平原,后来被日军一个跟斗撞回了山里。   日军对中条山进行了疯狂的一个月一次的扫荡,但是一直未能取得大的战绩。   听说薄到了一战区附近以后,和卫立煌走的越来越近,卫立煌也对红色表现出了巨大的同情和援助。   晋东南的局势更加错综复杂,卫立煌在红色和晋军两个鸡蛋上跳舞,也是不得已,他需要借助其他部队影响日军。   可是日军眼里明明只有中央军。   其实八路军对日战斗也时有发生,规模不大,日军对各部队都进行了扫荡。   卫立煌司令部驻扎到了洛阳,看着北方局势越来越恶劣,也是忧心如焚。   叶先生第八次来二战区了,还是梁化之接待了他,他也不气馁。   我和叶晓风站在黄河边。   叶晓风指点江山“武忠,你用几万人的命,堆出来一个五千人的师,而我,什么也没有,今天有两万军队,所以,方向不同,取得的结果也不同。”   我冷哼一声“怎么,拿你两万部队咱们打一场试试?”   叶先生撇嘴“你看你,说你,你还不服气,部队就只是用来打仗的吗?你特么能不能动动脑子?啊?武忠,你挺聪明一人,怎么就不开窍?我特么一个人也能傲视天下英雄,何况有两万人,我用的着跟你打吗?啊?我有这两万人就行了,他们哪怕不听我指挥都无所谓,明白吗?”   我摇头“不明白,老子懒的明白。”   “哎,你啊你。”叶晓风指着我“我跟你说武忠,人有了资本以后,一定要学会利用资本,让自己变的更强,更有影响力,我不需要打仗,也能混的比你牛比,为什么,因为最后看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我特么要有你手里的这支部队,我现在就是新军总司令,你信不?”   他说这话,我是信的,不能不信啊,叶晓风什么也没有,现在有了两万部队。   “是,我承认在这方面你强我不少。”   叶先生用大哥训斥小弟的口气跟我说“不要怪我说你,要是别人,我特么跟他多说一个字算我不要脸,你终究是我半个妹夫,知道不,我跟你说说这局势,阎锡山,是所有人拉拢的对象,为什么?名望,影响力,影响力不是因为阎锡山有军队,阎锡山现在就是一个人,日本人都得拿二十万军队给他用,因为什么?影响力啊,你呢?你特么有影响力吗?你,张世平,陈冲,郑天河,你们四个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还多少有点儿唬人,现在就你一个,你算个啥?你自己说,就不说别人,在王靖国面前你是个啥?”   不错,在王靖国面前,我什么也不是,王靖国可是实际上的晋军总指挥。   叶晓风张狂的伸了一根小指头“王靖国在我眼里就是个这,明白吗?”   我的确被他说的有点儿纠结,叶晓风是真的有本事,权谋比我强一百倍。   我问了句“那你说,我怎么办?”   叶晓风问“知道张世平为什么会带了部队吗?”   “因为孙楚将军手里没人啊。”   “狗屁。”叶晓风骂我“是特么因为林薇薇她伯母是教育厅的厅长,他伯父是副师长,明白吗?”   我撇嘴“不会吧,这么官僚?”   “这不是官僚的问题。”叶晓风语重心长的说“这是影响力的问题,只要你有了影响力,不用你张嘴,就有人给你好处,明白吗?你说你,有你父亲那么牛比的关系,打了三年仗了。还是个上校,真特么丢人啊。”   我烦躁的踢了他一脚“别说我父亲。”   叶晓风拍了拍腿上的脚印,“我跟你说,我也就是为了赎罪,来,我告诉你,称号,你现在需要的是称号。”   我脑袋蒙蒙的,“什么称号?”   “随便什么称号,知道吗?你的部队基本也就那样了,我寻思你也整不起来了,那你就得弄点儿称号唬人,像什么地方官员的头衔,像什么组织的头衔,还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随便什么东西,只要有人给,你就接着。”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问他“红十字山西分会副会长怎么样?”   “好啊。”叶晓风喊了一声“好的不能再好了。”   前些天,于敏找我谈了一下,红十字决定在各地区建立分会的事情,必须找个有能力筹办的人主持,我嫌麻烦,暂时没有答应。   我又问“临汾市长怎么样?”   叶晓风抖了一下身子“可以啊,咱俩可以一起当啊。”   “啥意思?”   叶晓风说“你不知道?我现在是临汾市市长。”   我白了他一眼“梁化之给了我一个临汾市副市长的称号,可临汾还在你手里,我就几个县,还是副的,啥也不用管。”   叶晓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给,就接着,看来二战区的人对你还是不错的,记住,有了影响力,才能做更大的事情。”   叶晓风走了。   却说了一堆我懒的想的东西。   我总认为我只是个军人,一个纯粹的军人,这就是我的梦想。   在我眼里,影响力有个屁用?能帮我在战场上抗住日本人吗?   这种东西,不适合我,不是我玩的。   临汾市副市长的头衔,梁化之的确给我了,但是真的没什么用,我甚至都不用去市政府,我都不知道市政府在哪儿,应该是在克难坡。   回到师部的时候,师部旁边只剩下后勤部了,好在还可以和郑天河吹吹牛比。   于敏姐姐越来越丰满了,或许是因为我的滋润,现在红光焕发。   山西战事的平静,让红十字有了在山西发展的时间。   于敏走到我面前,她已经三十六岁了,我也二十六了。   “小疯子。明天有个红十字筹款仪式,你得去一下。”   “我草,姐姐,我最烦这个了。”   她踢我一脚“必须去,你怕什么?有徐丽给你讲话,你就穿着你的上校军装,往旁边一站就行了。”   我就愁着脸问“我去有啥用?”   “你好歹是副市长,这里归你管,你又是师长,怎么会没用,到时候你带头捐款就行。”   我捂住脸“没钱,老婆都娶不起呢。”   “没钱也得捐。”   我冲着师部喊“老婆,借点儿钱,我被抢了。”   凌美子跑出来“怎么了老公?谁抢你了?”   我指着于敏“她,她让我捐款,我没钱。”   凌美子问于敏“姐姐,咱捐多少?”   “多少都行,看心意。”   于敏笑着望着凌美子,凌美子点点头“那就捐一百吧。”   “好啊。”   于敏看着凌美子,笑的非常戏谑。   我拉住凌美子“老婆,亲我一口。”   凌美子踮起脚尖吻上来,我得意的看了眼于敏,于敏头一扭,骂我“不要脸的。”   我摸了摸凌美子的肚子“为啥还不怀啊?”   她也嘟起嘴“是啊,不争气的肚子。”   “林薇薇马上就生了,张世平也还回来了。”   她就开心的喊,“是啊,于敏姐姐说是男孩儿,真好。”   林薇薇生孩子的时候,张世平升任旅长,宪兵团改为保卫一旅,正经三千号兵的旅长。   保卫旅内调克难坡,负责保卫二战区中心,张世平也回来了。   孩子就在师部医院出生。   所有人都蹲在门口等着,徐丽,二狗子,陈红,于敏,凌美子他们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   我和郑天河,张世平,鬼先生板头蹲了一圈儿抽烟。   我问张世平“老张,孩子叫什么?”   张世平的脸上少了那一分冰冷,结婚以后他的确变的开朗了许多。   “没想好,没想好,你们说起个什么名?”   我就说“叫蛋蛋好不好。”   板头骂我“你滚,老张,我想了一个名字,叫球球怎么样?以后一定是个胖小子。”   张世平直接把板头踢倒“你们儿子才叫球球蛋蛋。”   郑天河摆着他的一只手喊“哎,别闹了,鬼先生是文化人,还是鬼先生来取个名字。”   鬼先生老脸一红,这是他侄外孙,他往地上一坐“姓张是没的说了,然后,从林字里拆一个木字,也算带上了我们林家,世平,平安,再带个安字,叫张木安怎么样?张木是父母,小孩儿叫安,你们看呢?”   我拍着手“不错啊,张木安,挺好的。”   张世平也点头“好,小孩儿就叫安安了。”   郑天河也笑着“对,平平安安的,多好。到他长大,一定是一个和平的世界了。”   五个男人一致同意。   我对着凌美子喊“老婆,小孩儿叫安安了。”   凌美子激动的拍手“安安,你快出来,阿姨要抱你。”   张世平强调了一句“是干妈,儿子满月的时候就认。”   我摆手“别整那些仪式,最烦那东西了,太尴尬,安安他生下来就是我干儿子。”   “行,行,由你。”   凌美子笑着“儿子,快出来,妈妈要抱你。”   神仙拿着一张电报走了进来,“武忠,司令部又疯了。”   “杂的了?谁又惹孙楚了?”   神仙一脚将板头扒拉到一边“去,腾个地儿。”   板头喊着“爷爷您请蹲。”   神仙蹲下来,旱烟一呼,直接盖住我们五支香烟,我扇着烟雾问“啥事儿,说。”   “呐,你给谈了十二个师装备,去年就给了两个师,今年特么才给了两个团的,孙楚骂娘了,你又被委派重庆行走了。”   我痛苦的喊“军训部和中央党部这么不靠谱啊?答应的东西都能不给,我草,他们签了协议的。”   鬼先生说“中央的难处肯定很大,不然不会这么食言的,你还是去行走行走吧。”   板头恬着脸喊“别装孙子,你恨不得住重庆不回来呢。”   我瞪他“别叨叨行吗?跟个娘们一样。”   凌美子跑过来问“老公,你要走吗?”   神仙帮我挡了一句“司令部的命令,肯定是要去的。”   凌美子嘟起嘴,“好吧,什么时候去?”   我也问神仙“啥时候?”   神仙说“等孩子出来,咱们喝一顿,好久没喝了。”   凌美子点头“好,等孩子出来我去给你们做饭。”   凌美子说完,又跑到门口等着。   神仙和张世平就一左一右勾住我的脖子劝我“哥哥,稳重点吧,这样的老婆不好找。”   “是啊,武忠,千万别错过了。”   我喊“嫉妒,你们就是嫉妒。”   张木安在众人的等待中终于来到这个世界,当他发出第一声啼哭,似乎预示着这个民族的希望。   张世平紧绷的脸终于笑了。   门口众人喊着“安安,欢迎来到中国。”   张世平去陪林薇薇了。   陈红,于敏,凌美子,徐丽,四个女人在师部厨房排成一排做饭。   我,神仙,鬼先生,郑天河,板头,二狗子六个男人坐在桌子上吹牛比。   师部的日子是最爽的。   因为人很多,很热闹,可我的心已经飘到了重庆,飘到了孙文慧家里,飘到了杜雅娟家里,一别就是一年,杜雅娟该不会有男人了吧。   二狗子放假了,今年也十八岁了,他比普通人早熟许多,已经是个大后生了。   现在,他将临时担任我的警卫员,随我到重庆行走。   他举起酒杯“哥,我十八了,能喝酒了吧?”   我说“半杯,多一口揍死你。”   “哎,好,哥。”   他已经成为一个很合格的学生,据徐丽说他的成绩很好。   徐丽也二十岁了。   时间过的真的很快,尤其是没有战事的时候,就像战争突然离我们远去了。   板头在喊“哎,老陈啊,你怎么就走的那么早啊。”   是啊,陈冲,你怎么就走的那么早啊。   张木安出生的那天我们喝了很多,神仙因为还要赶回老虎山,所以就他一个没喝多的。   196师,其实全靠神仙撑着,他和鬼先生现在都是中校。   其实我们的上升速度和普通军官比起来已经是神速,可要和叶先生比起来,那就差的远了。   即便当年阎主席从团长混到两万人的部队也用了三年啊。   在山西,风云激荡,叶先生独占鳌头。   当众人散去以后,凌美子把我抗回了屋里。   “呼,呼,呼,老公你又胖了。”   “还不是你喂的好。”   她喘着气“还好我练过,不然真扛不动你。”   我就笑“你的空手道都是在床上练的吧。”   她笑的灿烂,“老公,我练的好不好?”   我点头“好,好,快到床上来,我们一起练。”   我和于敏一直保持着不正当关系,反正她说过,只要没结婚,我就可以随便找她。   新军五纵队,在被张世平杀了司令,又带有了两个团以后,本来已经濒临解散。   但是五纵队来了一个厉害人物。   这个人,许多人都没有听说过,是一个叫王大头的中年军官,没错,他的名字就叫王大头。   王大头是从四纵队调过来的,一进五纵队,直接进了司令部当了参谋,这一年多在五纵队左右逢源,非常吃的开,手下培养了很大一部分骨干力量。   他当上司令不到半年的时间,愣是把五纵队救活了,又拉起了一万人的队伍。   叶先生与二战区进行谈判的时候,疤子也与王大头进行了接触。   王大头是个很有魄力的人,却少了几分权谋,他的确拉起了一万人马,但是战斗力就差的太远了,张世平又拉走了他最精锐的一个团,他现在正难受的厉害。   疤子被当做贵宾秘密接待。   他望着王大头“王司令,你的部队,虽说有一万人,可要枪没枪,要饷没饷,这样下去,部队迟早还是散,你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叶师长对自己兄弟,一向格外的仗义。”   王大头点头哈腰“好,好,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好好考虑。”   我奉二战区司令部的命令,再次去了重庆,协调中央援助。   我带着二狗子,二狗子从来没有去过南方,很兴奋,他穿着军装,腰里别着两把枪,威风凛凛。   “师长,听说你在重庆还有个嫂子?”   我拉着脸问“谁跟你说的?板头?那个不值钱的货。”   “师长,你就给我讲讲吧,我特别想知道。”   我苦笑着“去了重庆再说。”   我那天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开始计算日军在山西战役里的伤亡数。   忻口会战日军的伤亡在两万人左右,太原战斗日军伤亡应该在三四千,临汾战役日军的伤亡也在六七千,到今天老虎山战斗为止。   日军的在山西的阵亡人数怎么达到一万五千人了,这是三年的抗战总数,负伤的累计也应该达到两万了。   晋军直接战死的数量很可能接近七万了。我们的负伤比阵亡少,但也在五万左右,加上被俘虏的三四万,溃散了的四五万。   整个晋军主力加上地方部队损失了二十万左右,给敌人造成三万多的减员,应该是比较靠谱的。   山西的战事真的很难,山西是北中国唯一与日军正面对峙的战场,一战区二战区都以山西为主要战场。   想想37年我们有二十万军队,打到最后成建制的部队不到四万,哎,日军损失不到四万,我们损失二十万,一比五的战损。   这是整体的比例,不排除一些比较能打的部队打出三比一,二比一的战绩。   像台儿庄,打出二比一的战绩还是可信的。 第二十一章,损失惨重   局势不利。   山西局势尤为不利。   叶先生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在阎锡山与日军的接触中,叶先生不单单只是个联络员,他也成为了影响局势的关键。   如果你知道了叶先生的想法你一定会惊讶,因为叶先生向梁化之提议,让日军撤出临汾,再进行谈判。   那么,日军会做出这样巨大的让步吗?   叶先生说,会的。   军令部。   徐永昌上将最近很头疼,武汉会战结束以后我军与日军形成战略僵持。   日军开始进行小规模的扩大地区的作战。   我走进办公室,啪,敬礼。   “部长,给您带了两瓶酒。”   徐永昌抬头,看见是我,轻哼了一下“阎主席让你来催债了吧。”   我无辜的摆摆手“我就是个跑腿的,大事儿你们商量。”   徐永昌说“坐吧,苏联装备够呛能给二战区,这两天各个战区的人都来国防部要军需,长沙一线日军虎视眈眈,现在的重点是保卫长沙,你不行就多等两个月吧,等把九战区安顿好,我找军训部说去。”   我给徐永昌将军点上一根香烟“司令部让我来这儿待着,我就来这儿待着,等等找找李济生,总得跟他说一下。中央党部不靠谱啊,真不靠谱。”   徐永昌苦笑“中央党部能管的了国防部吗?国防部是真的没有装备啊。不说这个了,去看过慧慧了吗?”   我摇头“没有,肯定先来看您啊。”   “看我这个老头儿干什么?滚去外交部吧,我这儿烦着呢。”   我问他“烦啥?”   他一脸的恨意“希特勒怎么还不动手啊,赶紧打吧,打起来我们就有盟友了。”   我疑惑“怎么?德国小胡子老头儿要打仗啊?”   徐永昌故作高深的说“据曾经在中国当教官的德国将领私下透露啊,希特勒,是很有魄力的,最好一下把德国法国苏联全打了,咱们就有的是盟友了。”   我问他“靠谱吗?”   他点点头“我感觉靠谱,德国养精蓄锐这么久,图个啥?大杀天下啊,跟日本一样,总有绷不住的时候。”   我问徐永昌“伯父,您是不是因为局势恶劣太焦虑了?”   徐永昌呵呵一笑“我倒真想把这担子扔给阎主席啊,日本人千万不要打长沙啊,一打长沙,满盘皆输啊。”   “长沙守不住吗?”   徐永昌说“不是守得住守不住的问题,是看日军下多大的力气打。别人不知道,你是最清楚日军实力的,德械师扛不住,换了苏械师,苏械师现在也扛不住,让换什么?还有的换吗?”   我挠挠头,“哎,打吧,南宋能抗五十年,南明能顶二十年,咱们怎么也能抗个十几年吧?”   徐永昌道“指望美国吧,美国是最有希望干倒日本的,苏联就是一匹狼,指望不上。”   我晃晃沉重的脑袋“不说了,我去看孙文慧,你晚上来陆部长家吧?一起吃个饭。”   “我晚上看安排吧。”   我点头“行,那我先走了。”   从军令部出来,我去了趟中央党部,找李济生聊了聊装备的事情,李济生说会向上面反应,不过结果也应该不乐观。   我去了外交部,军令部的工作证没有收回,我拿着证件畅通无阻的进了外交部。   二狗子东张西望的“军令部不让进,能看看外交部也不错。”   外交部的翻译处,孙文慧担任翻译处的处长,挺清闲一个岗位。   有重要会议就上,平时就让其他翻译上。   独立办公室。   咚咚咚。   “进来。”   我把门推开,没有进去,抱这一束玫瑰花靠在门口,摆出一个销魂的姿势。   孙文慧抬头,哇的叫了一声。   “小坏蛋,你来了。”   我把下巴一抬,姿势非常撩人的问她“是不是被我的美貌惊呆了?”   她快步走过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小坏蛋,你的确好看了。”   我把玫瑰花递给她“送给即将三十一岁的你。”   她打我,“讨厌,别说我的年纪,一说就老了。”   我拉住她的手“今天晚上跟妈说说结婚的事情啊。”   她抱着玫瑰花亲了我一口“好,不过你得求婚以后我才嫁给你。”   我摇头“就不求婚。”   “必须求婚。”   我摸着她的脸“你给我求婚吧。”   她哼了一声“我有一千万嫁妆呢,你可想好。”   我生气的对她喊“别瞎扯,那嫁妆带过来也是你的,老子一分不要。别拿钱威胁我啊,不吃这一套。”   她好忙抱住我的胳膊“好,是我错,是我错,小坏蛋等我下班啊,我要六点才可以走。”   “嗯,我等等去看一下杜雅娟,然后再来接你。”   “好。”   孙文慧也是眼里只有我的人,到现在才看见二狗子“二狗,你也来啦?”   “嗯,孙姐姐,你又漂亮了。”   “真会说话。”   我摆手“我先走了,六点来接你。”   李公朴和萧红等人已经离开了重庆,实际上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杜雅娟的家还在那里,不过隔壁老罗的房子却被炸了,现在只是一堆废墟,不知道他们夫妻有没有出事,杜雅娟不在家,我就带着二狗子去西北货运公司的仓库。   这个公司到现在我都没有管过。   杜雅娟已经成为很干练的女领导,手下已经有十余个工作人员,石小梅,石小丽也成为了得力的助手。   杜雅娟用忧郁的眼神望着我,从仓库办公室走出来,一脸的委屈。   “这么久才回来。”   我笑着“你是不是找了新男人?”   “哪有,倒是你,又找了几个女人啊?”   我递给她一根烟,说“告诉你两个坏消息,第一个,我要结婚了,第二个,也是我要结婚了。”   她问我“什么意思?”   我说“第一个娶孙文慧,第二个娶凌美子。”   她直接问“我呢?”   我身子一抖“杂的,你也要嫁啊?”   她扭过头去不看我,用非常伤感的话问我“怎么,你不要啊?”   我把二狗子踹的远远的,勾住了杜雅娟的肩膀“怎么的姐们,你来真的啊?”   杜雅娟忽然很生气的问我“武忠,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是等你还是不等你,你把我惹一半儿就跑了,让我怎么办?”   我沉默着,我不可能给这么多女人承诺啊。   女人太多了,真的会累,心累啊。   我说“咱们不是好哥们儿吗?”   她踩了我一脚“武忠,我等你一年了,你能不能给我个痛快话,到底让我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你要是怀了我就娶你,怀不了就不娶。”   “你都不睡我,我怎么怀?”   我狠下心说“所以,你得重新找个男人。”   她痛苦的闭住眼“这就是你的决定?”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狠心,点点头“不要等我。”   她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你个混蛋。”   杜雅娟骂了我一句以后,就不在理我,一个人走开了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去安慰她,要怎么安慰她,我之所以不敢睡她就是因为我给不了她结果,已经有这么多女人了。   我知道我不该惹她,甚至光着身子和她睡觉。   我是个色鬼,彻头彻尾的,见了女人就忍不住的那种,哎,自作孽不可活啊。   二狗子我安排在了公司里,晚上,陆部长家里。   陆美琪也四十六岁了,比我大了整整二十岁,但是看起来依旧美丽诱人。   徐永昌部长派人来说晚上有会议,来不了,于是我和我的准老婆,准丈母娘三个人一起吃饭。   孙文慧对陆美琪说“妈,我们可能要结婚了。”   陆美琪头都没抬,似乎她早已知道“嗯,找个日子订婚吧。”   孙文慧对她母亲不负责的态度很生气“妈,你就不问问啊?”   陆美琪抬头“要问什么?”   “你就这么把我卖了啊。”   陆美琪叹气,“早十年就想把你卖了,硬是拖了这么久。”   孙文慧气呼呼的说“妈,那我就嫁山西去了。”   “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过的挺好,你那工作也终究没有家庭重要,该放弃就放弃,没什么的。”   “哼。”孙文慧非常愤怒的哼了一声“原来你这么烦我,亏我对你这么好。”   陆美琪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望着我说“儿子,以后她就是你的了,交给你管了,一定要好好管教她,不要怕她,妈给你撑腰。”   孙文慧彻底崩溃的趴在了桌子上,“到底谁是你生的啊。”   我说“知道了,妈。”   陆美琪坐了过来,张开手“来,让妈抱抱。”   我抱住陆美琪,对着孙文慧得意的抛了一个眼神,孙文慧恨恨的转过头去。   陆部长抱了一下我,然后问我“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我想了想“就这两个月吧,过几天挑个好日子。”   陆部长说“那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还没定,不过应该过不了今年,主要还得听慧慧的。”   陆部长就说“不用听她的,她就是爱闹腾,你定了什么就是什么。”   我苦笑着,说实话,我是真惹不起孙文慧的,我说“好,今年,今年一定结。”   陆部长终于放心了,“行,等你们准备结婚的时候,我就告诉她父亲。”   我拉住孙文慧的说,很郑重的对她说“妈,谢谢。”   陆美琪装着无所谓的点头,“没事儿。”   我住在了孙文慧家,早上陆部长会做早饭,我把孙文慧送到外交部,下午再接回来,日子过的挺快的。   有时候女人狠起来,的确很可怕。   我在拒绝杜雅娟以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变的很冷漠,不对,是只对我很冷漠。   我去找了她两次,她根本都不理我,直接就走开了。   我也很无奈,只能慢慢来了。   西北公司里我支了一千块钱,我现在也算小有钱了。   每天带着二狗子逛重庆,下午买一束鲜花接孙文慧。   外交部的人基本都认识我了。   琳琳也调到了外交部,和孙文慧在一起工作。   日子,又变的很安逸。   安逸的日子总会让人忘记战争,可是当你真的准备忘记的时候,天皇的飞机就会在你的头上扔下一串*告诉你,嘿,老子还没死呢。   39年前半年真的没什么事情,二战区就那么小规模交火几次,基本北方无战事,日军的重点在南方,在蒋介石。   在汪伪政府成立以后,局势变的更加复杂。   这一天,小白来重庆了。   我和小白其实接触真的不多。   我们本来打算叫上杜雅娟一起吃饭的,可是她不乐意理我,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饭桌上,又喝了不少,小白还是一身纯白的衣服。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叶先生。   小白也啧啧称奇“这个叶先生这么了得啊?乖乖,这才几年啊,就是两万人的师长了。”   我笑“疤子现在是师参谋长。”   疤子和小白家是有过节的,他说是世仇,却没有明说。   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把秘密告诉你。   小白笑了笑“总有一天我会再找他的。”   我问他“咱们公司今年怎么样?”   小白来了兴趣“不错,相当不错,日军的轰炸让重庆的物价天天飞,今年的收入非常可观,只要今年干完,我估计够你下半辈子花了。”   我问“大概有多少?”   小白伸出三根手指“现在已经挣了三十万了。”   我心里跳了一下“不是吧,这么多?”   小白说“你不是有一半股份吗?今年年底,我估计你能分个二十万。只要日军不再轰炸,最怕的就是日军轰炸,西安航空大队已经打的快没有飞机了,日军的飞机经常在西安周边轰炸,只要让炸上一次,就得损失好几万。”   我拍拍小白的肩膀“辛苦了。”   “嗯,辛苦是辛苦,不过我也挣了不少,我和杜雅娟都是挣提成的,我提百分之五,所以,我今年也能整个一两万的。”   我点头“嗯,股份我占一半,但是钱我不能拿一半,我一分钱没出,就是联系了一下线路,组织了一下人员,我最多拿个两层,剩下的,给大家分了,不能让别人说闲话,四十万的两层都是八万了,我特么这辈子也没想到我能有这么多钱啊。”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你把钱都给我才好。我特么回汾阳立刻拉一支队伍去。”   就在我们聊天的时候,防空警报又一次响了。   我和小白走出饭店去看。   天空里,至少三十架战机从云里冲出来,七八架战斗机护航,剩下的轰炸机对重庆城区开始了轰炸。   二十多架轰炸机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那就是灾难。   一串串*投下来,重庆城里一片一片炸起火海,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民众,所有人都往防空洞涌去。   甚至有许多人建了私营的防空洞。   战争,仍然在我们身边。   我和小白抬头望着天空,轰炸持续了半个小时,日军对重庆造成的恐慌非常严重,可是国民政府拒不投降,拒不妥协。   日军从39年开始,对重庆的轰炸简直疯了。   为了压迫国民政府妥协,对平民的轰炸已经成为了必要的手段。   那一天的轰炸造成的破坏相当大。   我和小白喝完酒往回走,小白还醉醺醺的说“真想把飞机拽下来踩扁它。”   我们往仓库里走,日军的飞机从头顶飞过。   我抬起头来,看到一串*从我脑袋顶上落下来,我伸手去抓,嘿,抓不到。   我低下头,看到杜雅娟站在那里正皱着眉头看我,我看看杜雅娟,抬头看看天上的*。   终于,我酒醒了。   我心脏一颤,怒吼出声“快跑!*!”   当我意识到*是落到我们仓库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疯了,“快跑!快跑!”   杜雅娟还站在那里,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皱着眉,显然在生我的气。   轰,轰,轰,轰,轰。   一瞬间,整个仓库被炸的飞了起来,巨大的火球在仓库里爆出来,冲天而起。   我睁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杜雅娟被烈火吞噬。   轰,轰,轰。   又三颗*在附近爆炸,天旋地转,我一头栽倒,耳朵被震的听不到声音,爆炸的气浪把我拍在地上,我扭头看,杜雅娟就在爆炸的中心,一颗*,彻底将她抹杀,连尸体都没有了。   小白在我旁边,被飞来的一根铁管打断了胳膊,正抱着胳膊痛苦的呼喊。   仓库的人一个也没出来,只有外面的人在奔跑,我看到了石小梅冲过来,扶起我。   我问“谁,谁在仓库里?”   她说着话,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我抓着石小梅的胳膊“把剩下的人都叫过来,快点。”   石小梅跑出去,最后叫过来五个人,这五个人全是司机,重庆分公司的人除了石小梅没有一个活着的。   我彻底瘫软。   我到现在都记的杜雅娟最后皱着眉头看我的样子。   她现在仓库下面,像在对我生气。   呵呵,就这么死了。   日本人的一个*,就会带走你最亲近的朋友,在你根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   杜雅娟的尸体没有找到,仓库里一共死了十一个人,只找到了四具尸体,整个仓库被炸成了废墟,石小梅找了许多人清理,一共只找到四个人。   石小丽也没有找到。   公司损失惨重,直接损失达到了十万,死了十一个员工啊。   这个世道啊。 第二十二章,对不起   杜雅娟死后,我和小白,石小梅在仓库忙了五天,才基本处理完。   我让石小梅重新找仓库,一定要远离城区,日军绝不会轰炸的地方。   公司暂停运营,小白作为主要负责人进行管理,我去了杜雅娟的家。   家里还和我走的时候一个模样,可是杜雅娟没有了,彻底没有了,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我没有哭,真的没有哭,只是没有了心情,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杜雅娟的死让我很迷茫,家里还是两张床,两个躺椅,杜雅娟的一切东西都在。   她的衣服,她的包,她的化妆品,生活用品,她的书,她的茶,她的日记本。   屋子里没有一张她的照片,我翻过了所有的地方。   “杜雅娟你个笨蛋,为什么照片都不留一张呢?我想你的时候让我怎么办啊?”   她是一个苦命的却坚强的女人,可是有什么用呢,日本人的*瞬间就可以夺去一切,一切。   我躺在杜雅娟的床上,盖着她的被子,却再没有一丝温暖了。   杜雅娟死的那天我去了一趟孙文慧家,告诉了她,她没有说话,我就走了出来。   我已经什么心情也没有了,司令部的命令让我协调援助,我连想都懒的想了。   隔壁老罗家也是一片废墟。   我泡了杯茶,躺在躺椅上,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望着长江了。   “哎,娟儿啊,我真应该睡了你啊。”   我在杜雅娟家待了十几天。   整个人都失神了,我总以为杜雅娟没有死,她会在某个我昏睡的深夜推门进来,然后把我挤到床里面。   可是没有,再也不会有了。   街口卖菜的那对阿婆阿公也再没有出现过,连卖早餐的阿婆都不见了。   就仿佛这里已经换了一个世界。   真的,已经换了一个世界了,没有了杜雅娟的家,只是个空荡的屋子里。   我终于锁好门,紧紧握住钥匙。   我的东西也没有拿,还放在里面,就像我和杜雅娟出门远行了。   我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也许,不会回来了吧。   也许,有一天,会有另一个主人推开这扇门,然后望着尘封的屋子,想象曾经住在这里的主人吧。   我缓缓的走在重庆的街上,向着孙文慧家里走去。   杨成旭,是孙文慧的前男友,他们相恋了三年,比我和孙文慧认识的时间还要长,他们曾经许下海誓山盟的誓言,她曾说等他回来,就嫁给他。   杨成旭,回来了。   他没有死。   入夜的时候我敲响了陆部长的家,陆部长打开了门,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我。   她的表情挺怪异的,她没有让我进去,而是把我推了出来。   “儿子,妈要跟你说个坏消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凄然一笑,我想,我当时笑的一定很难看。   杜雅娟的死已经让我丢了魂,我问她“出了什么事?”   陆部长心疼的看着我,伸手摸着我的脸“杨成旭回来了。”   我心里还是咯噔跳了一下。   我根本没有从杜雅娟的死里走出来,我茫然的点点头,说了一声“哦。”   然后我往里面走,陆部长还想拦我说几句话,可我已经不想再听了,我走进屋子,看到了孙文慧。   孙文慧坐在沙发上,表情非常沉重,她端坐在那里,回头望我。   杨成旭坐在她旁边,深情的望着孙文慧。   杨成旭是汪伪政府经过努力从日军那里释放出来的战俘之一,汪伪政府放了很大一批战俘,有少数人冒险逃离了日占区。   他明明已经死了两年了,可是他忽然又出现了,而且坐在你女朋友旁边。   杨成旭的确和照片一样,很帅气的一个年轻军官,他有三十岁,和孙文慧很般配。   我苦笑着望着她,有一瞬间我觉的他们才是应该在一起的人。   我算什么,我本来就是第三者。   我还记的孙文慧最初的约定,分手的时候,不哭不闹,后来她又说不分手的恋爱。   可是,似乎已经到了分手的时候。   杨成旭显然已经和孙文慧说了很久了,看到我进来的时候愣在了那里,对我点了点头,说“你好。”   我没有理他,我什么心情也没有,而且我也不感觉压抑,就是那种淡淡的伤感的感觉。   我望着孙文慧,期待她能给我一个答复。   因为我非常信任她,她一直掌握着主动权,我在她面前其实很被动,被动的感觉不好,但是我没办法,我真的喜欢她。   孙文慧看起来非常坚强,没有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缓缓站起身,向着我走来。   就像法官要过来宣判一样。   当时那种感觉非常让人悲伤,因为孙文慧的脸上没有表情,没有表情,证明会有最糟糕的结果。   她站在我身前半米的地方,看着我。   这个大女人真的很漂亮,越看越漂亮,我有时候也觉的,我的确配不上她。   人家正经大学毕业,留学英国苏联,然后一直在政府机关工作,职位够好,学历够好,人品够好,哪哪儿都好,我有什么,一双血淋淋的手罢了,我什么也没有。   我强装着笑了一声,问她“想好了啊?”   孙文慧看我笑,轻轻的抿住了嘴,她的眼眶里有隐隐泪花,也有可能不是,因为我早已花了眼。   她点点头,或许早就想好了,或许她第一次跟我睡的时候就想好了,她需要一个依靠,我愿意做她的依靠,这就是我们的关系。   最开始,也是最简单的关系。   她终于决定说出口,哪怕只是几个字,那几个字也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声音在抖,她拼命的控制自己。   “对不起。”   只有这三个字。   再没有其他了,分手真的不需要再说其他的。   我还在笑,尽管我笑的可能比哭更难看,但我真的在努力的笑,我不愿意让她悲伤,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可以拥有她哪怕她说愿意嫁给我的时候,我也是害怕失去她的。   我很想说,再抱我一下吧。   可是她的身后,有另一个男人,另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   我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不哭,不闹,笑着说分手,这是我答应过她的,男人说话一定得算数。   杨成旭早在五天之前就回来了。   他已经拿回了失去的爱情。   孙文慧跟我说了对不起以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也想冲上去打死杨成旭,也想过给孙文慧一巴掌,可我没有,因为那不是我。   我转身。   离开。   陆美琪拉了我一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阔步而出。   呵呵,不哭,我不哭。   杜雅娟死了,孙文慧分了,重庆似乎又陌生了,这里已经不属于我,我该走了。   人总是这样,得意的时候万般皆好,失意的时候噩梦连连。   在我离开重庆的时候,希特勒终于动手了,闪击波兰,英法对德宣战。   我可怜的祖国啊,被日本人蹂躏成了这个样子,连和日本宣战的实力都没有。   走吧,回山西吧,那里才属于我,回去,拿起枪,救中国。   后来我听郝兵说孙文慧找过我,再后来我听方蓝说孙文慧要结婚了。   有些感情来的很突然,去的也很突然。   突然间,只有凌美子了。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彻底爆发以后,为了联络西方世界组成抗轴心国同盟,中国决定发动唯一的一次大反攻,以配合西方世界,让世界看到中国。   第一次长沙会战已经打完了,薛岳的名字一次次出现在报纸头条。   一战区,二战区,沉寂太久了。   尽管山西一直有抵抗日军扫荡的战斗,但是都是小规模交火。   卫立煌和阎锡山这一次决定联手,好好来一场大会战。   1939年的冬季攻势被提上日程。   回了山西以后,我一直在忙着和师部的人计划冬季攻势,这将是一场伟大的全面反击战。   我把重庆的事情告诉了凌美子,凌美子抱着我说“还有我啊。”   是啊,幸好还有你。   “老公,我们结婚吧。”   我点头“好,冬季攻势打完,我们就结婚,就在师部结婚。”   仙本召集了叶先生,疤子,一郎还有一帮旅团长。   仙本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作战了,功成名就以后的他已经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妻子和儿女都接到了临汾,他们的日子过的非常幸福。   “将领们,敌人正在积极筹划冬季攻势,我们也要做出相应的防守计划,务必保证我们的占领区不会缩小。”   一郎说“司令官,我部愿意强攻晋军防区,以攻为守,迫使敌人放弃冬季攻势。”   “老虎山的防御非常坚固,你有把握吗?”   一郎说“我会制定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给您看。”   仙本满意的点点头“好。”   他又问叶先生“叶师长,你有什么想法?”   叶晓风一笑“司令,这是一个削弱敌人的好机会,这一次,我们应该使新军彻底脱离晋军,给晋军已大力打击,迫使阎锡山亲自进行和谈。”   仙本很信任这个足智多谋的叶先生,问“你有计划了吗?”   叶先生说“大致已差不多,只要新军不配合晋军行动,晋军的冬季攻势就失去了效果,我一定会努力的。”   仙本打手一挥,“好,各位制定作战计划,我们全力打败敌人的进攻。”   我回到师部以后,可能太消沉了,凌美子每天晚上都尽力主动,可我总是心不在焉。   她很努力的想让我开心起来。   “小坏蛋,要不要我把于敏姐姐叫过来?”   我汗毛瞬间就炸了,“你怎么啥也知道?”   她微笑,“你忘了?我是特工啊,你瞒的住我吗?”   我抱住凌美子雪白的身体,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好?这么迁就我?”   她趴在我身上,“我只想嫁给你,才懒的管你的事情,你是一家之主。”   “好吧,趴进去,给我吸。”   她微笑着钻进去,从我的胸膛亲下去,一路亲下去。   “老婆,弄嘴里。”   “好。”   她已经技术非常娴熟,知道怎么样让我舒服。   大早上的凌美子弄了一嘴,爬出来,那样子太浪了,“老公,满意吗?”   “嗯,满意,我还要用你的屁股。”   她留用手摸过去,然后顶上她的屁股,“来。”   我简直不能控制,一把将她按在床上,“颤抖吧,凌美子。”   林薇薇抱着张木安出来散步,凌美子开心的去逗小家伙,两个人又出去逛街了。   其他人都在老虎山研究怎么打对面的一郎联队。   我悄悄溜进了师部医院。   忽然听见一个屋子里有板头的声音。   “舒服不舒服。”   然后有个女人说“舒服。”   然后就是猛烈的砰砰砰砰砰砰声,像是要把床干塌。   我猛的用脚踹门。   “干什么呢?”   屋里立刻停止,然后板头就骂“滚。”   我心满意足的走开,去找于敏。   于敏都三十六岁了,丰满的身体,丰满的屁股,那大屁股实在诱人,就像在勾引我一样。   我关上门。   于敏无奈的看着我“小疯子,大早上又要疯啊。”   我慢慢走过去,手直接塞进去。   “嗯,想疯,想把你弄疯。”   “我早就让你弄疯了。”   我一把将她抱起来,坐在椅子上,“姐,用下嘴行吗?”   “用嘴咬你啊?”   我乖乖的点头“嗯,咬我。”   “你个小疯子,要不要姐给你生孩子啊?”   我高兴的喊“行啊。”   “行你个头啊!”   她伸出舌头来亲我,轻轻的滑着我的嘴唇,我忍不住就吸。   “呜呜呜。”   我吸着她的舌头,按住她的手,然后在她手里动。   她被我吸的喘息“哎,我怎么就拒绝不了你。”   “因为你命中注定要被我睡。”   她叹气“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啊。”   我就说“虽然生不同时,但也能日日好啊。”   于敏丰满,诱人,简直就是尤物。   一时间彻底忘记了孙文慧。   “姐,能不能让我睡你一辈子。”   “呜呜呜。”   我将她抱起来,她坐上来,我把头埋在她身体里。   “嗯,真香,真香。”   这边儿正做着呢,红姐又敲门“于敏,干嘛呢?”   于敏正疯狂着,抱着我的头不放开。“没事儿,等会儿我去找你。”   红姐听说了于敏声音不对,就叹气“那小祖宗又来了?”   我对着门外喊“等会儿去找你,红姐。”   “哎,你们两个冤孽啊。”   我已经和于敏有一年的关系了,红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了。   我在于敏身上用力的亲着。   她在我身上跳着,“小疯子,我好还是凌美子好。”   “都好。”   这边做完以后,于敏去找陈红。   板头蹲在门口“抠门货,你说你怎么这么损呢你这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是吧?”   我看着他蹲在门口,跟个二傻子一样,问她“真跟刘娟娟好上了?”   他叹气“好个屁啊。”   “啥意思,你也是白睡人家啊?”   他晃了晃头“哎,冬季攻势真特么就是扯淡,咱这点儿家底,拿什么发动攻势啊?”   “这次反攻,是新军打主力,你怕啥,新军现在有十万人,要真打起来,弄不好能打下太原。”   板头不屑的说“就他们?还打太原?能特么打两个碉堡就不错了,打两个,还得有一个是伪军。”   我反驳“不能这么说吧,都是一样的部队,新军这特么三年了,不打一仗真对不起他们头顶的国旗了。”   板头就跟我犟“打个赌?老子赌新军不敢反攻。”   我愣了一下“特么的,司令部的命令,谁敢违抗,不要脑袋了吧?”   板头说“宪兵团都特么撤了,谁给执法去?”   我轻笑“没有执法处,张世平也还是张世平,该是他们爷爷,还是他们爷爷。”   板头也感叹“你还别说,张世平的名字那是威震二战区啊,连屠两个纵队司令,牛比啊,这以后恐怕再也出不来这样的人物了。”   我点了根烟,“板头,什么时候仗打完了,你有什么想法?”   板头跟我说“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当个地主,真的,我们村的地主一年四季能吃上饱饭,小时候就想一辈子不愁吃饭就行,现在吧,就想着离开这个国家,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一个安稳的国家,虽然这辈子也没去过国外,可是我听于敏说美国挺好的。”   我皱眉,我没有想到板头想离开中国,我问他“咱们都是保境安民的兵,真不想在中国待了?”   板头说“保境安民是没错的,为这片山河流血也是应该的,可是武忠,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就算救了这个国家,也改变不了它。” 第二十三章,最后的冬季攻势   日军每天盯着老虎山,恨不得一口咬碎了它。   对峙了一年了,双方谁也无可奈何。   一郎的作战计划出来了。   日军已经蠢蠢欲动,对面增加了一个联队两千人的兵力,已经增加到四千人了。   我和神仙望着对面的阵地,我问神仙,“想出来对付对面的办法了吗?”   神仙叭叭的抽着烟,用手抓起一把土,跟我说“挖洞吧。”   “啥?”   神仙悠悠的说“挖两条洞,找点儿*,还记得太原大爆炸吗?只要*够多,一次能把对面的山炸平。”   我问他“靠谱吗?”   他点头“这是我和安德烈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   “那你们研究过具体计划吗?”   “嗯,安德烈已经安排好人手在做了。”   我点点头,“好,知道了。”   安德烈找了一个很有经验的矿工,带着几百人开始挖地道,地道需要挖两公里,作业至少二十天。   冬季攻势的保密性很高,连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攻击计划,但是打对面的一郎应该是肯定的,对峙了一年了,也该有个结果了。   孙楚将军直接去了晋东南指挥部队,那里有我们的两个残师和新军一纵队,以及少数其他部队。   日军的行动在某一个黎明开始。   他们没有直接进攻我部,而是从右侧山梁向我后方运动,当我们发现的时候,至少一千人的日军已经开始在我们侧翼挖战壕了。   神仙和板头冲了过来,“师长,日军已占领右侧山地,看样子又要包围我们了。”   我回头,左侧山顶没有动静。   “去,告诉小猫儿,带他的团占领左侧山地,在那个山头组建阵地,不能再让日军将我们包围了。”   日军开始展开部队,我方也展开了部队,但我们不清楚日军的意图。   我和神仙,板头蹲下来,“你们说,一郎这是想干啥?”   神仙“要么,一郎想包围我们,要么,一郎想绕过我们突袭一下后方。”   我点点头“总之一郎是有动作了,所以咱们应该把他们拖住,不让他们动弹,这是最好的办法。”   神仙同意“对,看来必须要开打了。”   “通知师部医院,来老虎山吧。”   第二道碉堡工事里有给医院专门留出的房间,于敏带着医院的人全来了,她们实际还属于红十字。   我靠在墙,望着对面的日军阵地,我忽然想要一张躺椅,因为我感觉心特别累,想休息。   当了师长的好处是一般情况下不需要冲锋了。   我可以指挥我的军官,我的军官将带领我的士兵冲锋。   我走到医院,找到于敏,直接拉着于敏往我的指挥部走,于敏特别尴尬,想挣脱我,我索性抱起她。   “小疯子,怎么了。”   于敏的声音很温柔,她知道我这些日子的情绪十分不好。   “是想睡你。”   于是她不再说话,任由我把她抱进了指挥部。   关门,屋里特别黑。   她吻来,舔我的嘴唇。   “姐,给我跳个舞吧。”   她微笑,然后在黑暗扭动着丰满的身体,一件一件脱掉了衣服。   直到一丝不挂,在我的面前逗我。   “姐,帮我脱。”   “小疯子,姐姐今天什么都满足你。”   她抚摸着我的身体,把我的衣服脱下来,在我的身亲吻着,每一寸皮肤都被她亲过去,我感受着她的舌头把我的身体弄的热血沸腾。   “姐,帮我亲它。”   她笑的更妩媚,蹲在我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特别主动,特别配合,像,我的老婆一样。   弄完以后,我把她翻过来,顶住她的屁股。   “啊!”   她的声音非常刺激。   “姐,好想睡你一辈子啊。”   “我是你姐,你还想要一辈子,干脆我给再给你生个孩子吧。”   “好啊,生个女儿,我喜欢女儿。”   她抓着我的手,纵情的呼喊着,“用后面,是不是,特别,舒服。”   “好紧。”   她却喊,“好疼。”   我停住,“要不我出来?”   “不要,我想好好和你来一次,让我彻底放纵一次吧。”   我用力,她疯狂。   她太需要我,我也太需要她。   我们在指挥部里战斗,小猫儿在侧面山梁战斗,日军派了一个大队三四百人开始试探进攻。   一郎的作战意图还不明显,我们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左侧山梁日军的一个大队已经与小猫儿的二团对射开了。   安德烈找到了神仙。   “参谋长,地道已经差不多了,*也开始往里面运了。”   神仙点头,“等命令吧。”   “是,我的参谋长。”   通通通,神仙在外面敲门,我抱着于敏停住,满头大汗,“什么事儿?”   神仙说“地道准备好了,炸不炸?”   我喊着,“不炸,让小猫儿顶住,炮兵营向对面日军主阵地开火,步炮支援小猫儿。”   “打多少弹药?”   “一半。”   神仙说“行,知道了。”   于敏开始运动,问我“是不是要打大仗了?”   “冬季攻势,看来要从这里开干了。”   于敏坐在我腿,双手向后勾住我的脖子,她已知道我们要有一场硬仗,所以她决定满足我,什么都不再顾及。   “小疯子,姐陪你到最后。”   “好。”   小猫儿的部队顶住了日军的进攻,战斗持续了一个午,日军开始对峙。   右侧的日军组织了两支部队开始向前运动。   神仙叫来了板头,“出两个营,拖住那两支日军,只要不让他们突进的太快行,我会马请求其他部队支援。”   “是,参谋长。”   这边刚出来两支日军,左侧又有两支共五百人的日军开始绕过小猫儿的山梁向西北突进。   通通通。   神仙再次踢门,于敏在我怀里,早穿好了衣服。   “进来。”   神仙看到我怀里的于敏,毫无惊讶,问“日军派出了四个大队共一千人,分成四个队伍,从四个方向向我们后方突击,右侧我已经派了板头的两个营去阻击,但是左侧的两支日军我们没有足够的部队了,老虎山只剩下一个团加两个营,两千多人,刚够守阵地。”   “让小猫儿出一个营三百人去拖一下,最北面的那一支日军离新军不远,派两个人跟着行,给司令部发电报,让五纵队支援一下。”   “行,那你看对面的仙本一郎怎么办?”   我摸着于敏的手,她的手很滑“一郎想分散我们的兵力,然后强攻老虎山,这是肯定的,他的小部队会扰乱我们的后方,只能靠新军阻击,先拖着,七点钟天一黑收拢所有的部队。”   神仙的脸色变了变,“新军不可靠啊。”   我哼了一声“怕个屁啊,新军不阻击,等着日军打他吧,咱们的任务,是老虎山。”   “好,听你的。”   一郎是想彻底拿下老虎山,彻底摧毁我们。   小猫儿的团阻击在山顶,老虎山的工事很坚固,五千人的部队固守,我完全有信心挡住一郎。   日军指挥部内,士兵报告。   “旅团长,196师派出各阻击部队不与我部队正面交火,只是进行扰乱射击。”   一郎点头,“武忠是要保存兵力跟我决战啊,这样耗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轰,轰,轰。   日军阵地开始被炮击,十六门*炮对日军工事进行扫荡。   一郎望着老虎山,“武忠啊,我们该决出个胜负了。”   整个晋西,重新笼罩在战争里。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大规模反击战,也是最后的战斗。   叶先生带着他的守备师全军出动,两万人的部队插进了新军四纵队和五纵队的缝隙里。   五纵队有被包围的趋势,四纵队也有两万人的部队,他们已面临着和守备师对战的局面,不打,五纵队会腹背受敌。   疤子出动了,他要和五纵队的司令谈判。   王大头望着这种随时有可能被日军和新军围攻的局面,也是非常难受。   冬季反攻计划还没有彻底决定,但是五纵队必须做出选择。   叶先生的条件非常诱人,改编成守备师,一个师的全套日军装备和军饷。   重要的是,还有足够他一辈子花的金条和一辈子睡不完的女人。   他只是个投机客,并不是坚定的信仰者。   但他远没有叶先生的投机来的成功,因为他叶先生的能力差了太多。   屋子里只有王大头和疤子两个人。   疤子坐在椅子,轻声说“王司令,时不我待,局势已如此,四纵队救不了你,晋军也不会救你,你说,你该怎么办?如果王司令有更好的办法,我转头走,绝不多说一句。”   王司令皱着眉头,扶着脑袋,他站在了人生的抉择点,不知所措。   叶晓风百般利诱,此刻又重兵压迫,新军内部也不统一,没有明确的发展方针,现在,晋军也已经不容他再敷衍,冬季攻势是要用新军做主力,那么损失一定会非常惨重,到时候阎锡山会趁机彻底掌握新军,王司令自己,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投降日本人?   呵呵,那可是一辈子洗脱不掉的骂名啊。   在对日态度,王司令彻底纠结了,无论打与不打,五纵队似乎都已经非常危险了。   “你可真是把我难住了,还是多给我些时间吧,我需要筹划筹划,这么大的队伍,也不是说投投的。”   疤子站起身来,望着外面的军队,“时间,乃是最珍贵的东西,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王司令,尽快吧,成败在一念之间啊。”   “好,好,参谋长请回复叶师长,待我整顿好队伍,马给他答复。”   其实王大头还是偏向日本人的,他想要的是以后,虽然他已经有很大的权利,可是这种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日子并不安稳,他没有叶先生那么大的野心,他的目标其实不大,这支部队是他的根基,如果拿这支部队换一辈子富贵平安,他是愿意的。   “报告司令,有两支日军部队向我防区渗透,约有五六百人。”   王司令长叹一声,“知道了。”   老虎山。   一郎望着已经空虚的晋军阵地,一咬牙,“命令,全部炮火,进攻老虎山。”   “是,旅团长。”   轰,轰,轰,轰,轰。   日军的炮火非常猛烈,而且集轰炸三团阵地,其目标便是要打开一道缺口。   我在指挥部望着敌军的炮火,“命令,所有追击部队立刻撤回,向司令部求援。”   张世平奉命带着他的旅阻击渗透的两支日军,在老虎山后面打的很激烈。   五纵队司令部。   “报告司令,二战区司令部命令,五纵队立刻向老虎山日军侧翼攻击。”   作战命令不光下达给了五纵队,也下达给了所有的部队。   冬季攻势,开始了。   已经是39年12月了,很快要到40年了。   命令下达以后,整个晋军一线开始向前推进,而新军当年却没有任何动静,晋西的四个纵队像没有接到命令一样。   一郎看着炮火扫荡过的残垣断壁,冷笑一声,“调集整个联队,进攻。”   一千七百人日军迅速从对面阵地里运动出来,他们已经决定强攻。   我坐在指挥部里,给警卫员下令,“让神仙去三团阵地,告诉他,绝不能让日军突破阵地。”   “是,师长。”   于敏已经走了,日军的炮火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三团的部队遭到了日军的强力进攻。   整个联队冲向三团阵地,安德烈的压力非常大,他们只有一千五百人,虽然有坚固的工事,但日军集兵力的进攻,其威胁,还是不能忽视的。   “马瘸子,带你的警卫营,支援三团,给我留下十个人行。”   “是,师长。”   日军从一开始是全力进攻,炮火覆盖射击,部队猛攻,半个小时,日军一部已经打进工事里了。   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哒。   警卫营的增援使的敌我双方僵持在阵地。   “报告师长,三团团长安德烈阵亡!”   我身子一晃,安德烈,这个从苏联来的东北人,已经五十岁了,他甚至都不是正式的团长。   死了,为了国死了。   “报告师长,日军已突破三团阵地,参谋长正全力组织阻击,伤亡已达千人。”   我点点头“小猫儿还没有回来吗?”   “日军缠住了二团,二团留下了一个营,二团长带着两个营已经去增援三团。”   “好,知道了。”   在我的部队准备撤回老虎山的时候,日军开始缠斗我部,几支部队的损失都很大,张世平的部队包围了一支日军,正在猛攻。   日军兵锋正盛,一个进攻让我部伤亡千人,仅仅只打了两个小时。   而陆续撤回的部队损失也在六七百人。   士气非常低落。   当小猫儿带着部队彻底将日军赶出我军阵地的时候,我们还剩三千可战斗兵力,这其还包括五百人的炮兵。   我在指挥部,召集了军官。   神仙,鬼先生,板头,小猫儿,豹子。   他们随我一哭从北打到南,一打是两年,这一仗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了。   我们六个人坐在地,围了一圈儿。   神仙问我,“坟坑挖好了吗?”   我点头,“嗯,放心,放的下五千人。”   小猫儿说“咱们死了,算不算英雄啊?我草,不会二十年后没人记的咱们了吧?”   板头喊“你快拉倒吧,还英雄,你死了徐丽肯定年年给你坟。”   小猫儿喊“那肯定,师长死了那坟的都得排队啊。”   神仙叭叭的抽着烟“哎,还没有领养个孩子呢,不行,我得写个遗书,让红儿一定找个孩子。”   我笑了,我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军人,必然是都要死在战场的,谁让我们摊了这样的仗。   “你们别怕,要死哥们儿陪着你们,我特么好歹也是个师长,我给你们引路,这一仗打完,我估摸着司令部怎么也得在我的尸体挂个将星了。”   我对着我的副师长下令“鬼先生,等会儿你走吧,回师部,负责好伤兵的转移和196师的重建。”   鬼先生笑了一声,“我多想陪诸君血战到底,今日之局,以不可破,有件事情,我必须要说了。”   大家其实都没什么心情了,一种非常坦然面对的气氛弥漫着,我们早已不怕死,可我们又忽然有些怕死。   鬼先生说“其实,我是国民党党员,军统局特工,代号,白牡丹。”   我点点头“哦,知道了。”   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反应,鬼先生生气的喊“喂,我说我是白牡丹。”   板头白了他一眼“您快歇歇吧,还黑牡丹呢,哥几个研究怎么死呢,您回去给重新把部队拉起来,给老子们报仇行了。”   鬼先生愣了愣,“你们早知道了吗?也是,方蓝应该已经和你们说了。”   我摇头“方蓝倒是没说,只是白牡丹两年了都没有动静,我们已经不在乎了。”   鬼先生点点头,“其实,军统内部也很大,也分很多派系,方蓝这一边,一直以统一战线为准则,白牡丹们当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听到这里,我才真正疑惑“白牡丹们?你的意思是,不止一个白牡丹?”   鬼先生点头,“绝不止一个。”   第二十四章,战争结束   我部将一郎击溃以后,五纵队已经接到了十七次作战电报。   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动。   新军内部也开始了一场争权运动,最后胜出的,是薄。   在新军内部动乱的时候,张世平再次奉命督战五纵队。   这一次,张世平心里已经有些抗拒了,这是他第二次督战五纵队,也是第三次收拾新军了。   二战区唯一敢对新军动手的,只有他,而他,又要面对一个纵队了。   五纵队的抗命,事关重大,一次,他砍了五纵队司令的脑袋,这一次,他还要去砍。   历史会不会重演?   谁也不知道。   他的部队还在与日军激战,他带了一个营的人马直接扑向五纵队司令部。   张世平的到来让王大头很担忧。   “报告司令,张世平旅长带着一个营的兵已经快到司令部门口了。”   王大头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告诉一团,挡住他的兵,只允许他们进来五个人。”   “是,司令。”   王大头的心腹军官们此刻都在他的身边,他对着诸位军官点头“成败在此一举,希望诸位已经考虑清楚。”   “王司令,我们生死与共,你说怎么办,怎么办。”   “好,召集警卫,埋伏。”   “是,司令。”   五纵队的士兵拦住了张世平的队伍,他们被挡在司令部驻地外,只允许进去五个人。   有士兵说“旅长,不行啊,这可能是王大头的圈套,要套你进去。”   张世平当然知道有风险,可他做的,本来是风险最大的事情。   张世平的部队虽然已经不再是宪兵,但他有二战区的电报,他奉命督战五纵队。   “旅长,小心为啊,不能去啊,实在不行,咱们杀进去,这和次不一样啊。”   张世平望着五纵队的司令部,呵呵一笑“军人,还能怕死吗?来,给我绑一圈*,再来四个不要命的,跟我进五纵队再闯他一次。”   “旅长,三思啊。”   “不要说了,我主意已定。”   一圈儿*绑在了张世平衣服里面,他深呼一口气,向司令部走去,四个兄弟跟在他的身后。   司令部内。   “司令,已经布置好了。”   “嗯,把其余的军官也召集过来吧。”   当张世平到了司令部的时候,司令部的指挥室里已经站了二十来个军官,全是五纵队的高级军官。   王大头看到张世平,笑的很热烈,张开双手迎了过来“哈哈哈,张旅长,幸会幸会,终于把您盼来了。”   张世平冷笑“你还希望我来?”   “那是当然,张世平的名字二战区哪个不知道?我也是仰慕已久,早想见你一面了。”   张世平没有管王大头想要拍他肩膀的手,他侧到一边,说“次我来,砍了五纵队司令的脑袋,这一次,我可不想砍了。”   王大头还是笑“哈哈,这一次,你可砍不了了。”   张世平眉头一抬“哦?王司令是准备执行命令了?”   “当然,二战区司令部的命令当然要执行。”   张世平沉默了一下,“好,那王司令带部队执行命令吧。”   “张旅长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   张世平望着王大头“王司令什么意思?”   “张旅长今天,可还没杀人呢。”   王大头已不在笑,他的脸色已经变的很冷,“张旅长,开个玩笑,我这是召集部队出发。”   王大头对着他的副官点头,然后自己出去,召集队伍去了。   副官忽然说“张旅长,你会不会逃命?”   张世平已经猜出来王大头在耍花样,但他不知道他们在耍什么诡计。   “你想说什么。”   副官道“等会儿张旅长逃命的时候,解了身的*,会跑的快一点!”   张世平脸色一变。   副官大喊“动手。”   哗,前后门立刻涌进来三十多个兵,全拿着*,对准了他们。   张世平五人也立刻掏枪,拉开了身的衣服,露出了绑在身的*。   “别动,谁开枪,咱们一起死。”   副官笑了笑,拍了拍张世平的肩膀“张旅长别紧张,我们不杀你。”   “开枪。”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三十把*全部开火,向着屋里的军官扫射,二十多个高级军官瞬间爆出血雾,被打成了烂肉,血立刻涌了一地,二十个军官摞在地,全死了。   张世平心里抖了一下。   副官又拍了拍张世平的肩膀“张旅长,违抗命令的军官我已经帮你处理了,你可以走了。”   张世平望着一地的死人,愣住了,他不知道王大头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但他知道,自己很危险。   “旅长,走了。”   有士兵拉住张世平离开,等他们走远了,副官开始集结部队。   “二战区司令部,命令张世平,来杀了我们二十一位军官,因为他们是信仰红色的,怎么办?你们告诉我怎么办?”   士兵沉默了,忽然有一个声音喊。   “报仇,杀了张世平!”   然后一片浪潮涌起“杀了张世平!报仇!杀了张世平!”   王大头怒吼“张世平已经逃到了老虎山,现在我命令,所有部队向老虎山集结。”   老虎山。   已经入夜。   我集结了所有的部队,三千多人的部队。   我对神仙点头。   “开始吧。”   我,神仙,板头,小猫儿。   望着对面日军阵地。   只看天地苍茫。   于暗夜里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几十吨*爆炸。   对面的日军阵地瞬间垮塌,整座山轰的一声向下一沉,所有的日军工事埋进了山里。   然后,暴怒的一郎指挥所有部队发动了最后的进攻。   这是我们最后的战斗了,这一战,无论胜败,我们怕是都难逃一死了。   我说“打光所有炮弹,所有部队准备冲锋。”   轰,轰,轰,轰,轰。   所有的炮弹开始轰炸日军阵线,日军冒着炮火冲了来。   神仙冲去了,板头冲去了,小猫儿冲去了,马瘸子冲去了,豹子带着炮兵营的兵也冲去了。   整个老虎山一片惨烈的厮杀,整个阵地都在混战,我们彻底的与两千日军缠斗在一起。   我站起身。   望着这方我们誓死保卫的山河。   山河啊,我们要为你死了。   我怒吼,在山河里怒吼“保境安民,死不旋踵!跟我冲!”   我带着最后的部队撞向日军。   死吧,死吧,让我死在山河里吧。   一郎望着全军反冲锋的军队,惊讶的站了起来“疯了,他们疯了,他们都会死的。”   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双方僵持的非常厉害。   有日军士兵报告。   “旅团长,我们已经只剩下一千三百人了。”   “旅团长,我们不到八百人了。”   “旅团长,敌军大规模增援到了。”   一郎跳了起来,喊着“什么?有多少援兵?”   “至少一万人,正火速向老虎山冲进,半个小时后,将到达战场。”   一郎颓然的倒在地,差一点,差一点可以完全消灭196师啊。   “通知所有部队,全线撤退。”   “是!”   日军竟然撤了,真的撤了。   所有的日军都开始后撤,我们无力再追击。   神仙冲了过来“武忠,不好了,新军五纵队来了。”   我愣了愣“是来增援的?”   “不是,已经交火了。”   我跳了起来,不可置信“什么?新军打我们了?”   “没错,已经交火了,新军叛变了。”   我颓然倒地,不敢相信。   “新军,叛变了吗?”   神仙摇着我的肩膀“别发愣了,新军打过来了。”   我迷糊的问“我们还有多少兵力。”   “一千左右吧。”   “组织部队,全部撤到二道防线,准备阻击。”   “好。”   新军,真的在进攻我们。   王大头杀了军官,栽赃到张世平头,又借着杀张世平报仇,来进攻老虎山。   他要消灭我们。   无论对于日本人还是红色,消灭晋军王牌主力196师,都是大功一件。   王大头,准备再赌最后一把。   日本人刚走,新军五纵队开始围攻我们,我们没有死在日本人手里,看来要死在国人手里了。   我问神仙“医院和伤兵撤了没有?”   神仙点头“都撤了。”   “那打吧。”   新军集结了至少五千人开始进攻,整个老虎山全是新军的部队。   我们,居然被自己的部队围攻了。   二战区司令部。   阎主席叹息一口“新军已经叛乱了,调集部队,打吧,已经这样了,一次性解决了吧。”   “主席,是全面进攻吗?”   阎主席点头“给孙楚发电报吧,全面进攻。”   在五纵队进攻我们的时候,整个山西,陷入了混战,所有的晋军部队向新军开火。   我们被王大头困死在了老虎山最后一道防线里。   战斗已经开始了。   我忽然觉的很可笑,我最后居然要死在自己人手里,呵呵。   新军攻来了。   我吼着,“全力阻击,守住老虎山。”   “报告师长,马营长阵亡。”   马瘸子死了,我从湖南带回来的警卫营长,死在了山西。   “报告师长,豹子营长阵亡!”   我浑身一颤,这个陪我一路腥风血雨的后生,也死了。   临汾守备师,叶先生和疤子现在一起。   叶先生惊问“王大头打老虎山了?”   疤子点头“不错,已经打起来了。”   叶先生苦笑“呵呵,看来,咱们也不得不动手了。”   疤子问“确定要打吗?”   “不打不行了,命令部队,立刻进攻老虎山。”   在我们即将被新军攻破防线的时候,张世平带着部队从后方开始猛攻新军。   而在新军的后方,忽然有大批军队开始进攻。   我和神仙对视一眼。   我问神仙“那特么是伪军?”   神仙点头“应该是叶晓风的守备师。”   叶晓风的守备师,没有进攻我们,而是,向新军猛攻。   五纵队瞬间被左右夹击。   我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叶晓风在救我们?”   板头兴奋的呼喊,“师长,你真是没有白放叶晓风啊,草,这孙子真的和新军开干了。”   我也笑了,结局总是出人意料,我在老虎山怒吼“顶住!顶住!”   新军被夹击,溃散的非常快。   在伤亡过半的时候,新军全军溃散,作鸟兽散了。   张世平带着部队终于打了来,他身边只有百十号人了,但却在对我微笑。   “大哥,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呵呵。”   有士兵来报“师长,伪军叶晓风在阵前求见。”   “让他过来吧。”   叶晓风来了,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两个兵用担架抬着一个人,一个断手断脚的男人。   “武忠啊,这个王大头,真是脑袋进水了。”   他望着我的士兵们感叹“给你送礼物来了。”   担架趟的,是冯凯。   在太原医院的时候,冯凯刚刚跑出医院,被叶晓风抓了,冯凯被打断了双手和双腿,躺在担架挣扎着,却说不出话。   板头拎着刺刀走过去。   “狗东西,终于落到老子手了。”   我看着冯凯的惨状,心里却没有了丝毫恨意,新军对我们的进攻让我瞬间失去了仇恨。   我们的战争,不应该对着国人啊。   叶晓风走到我面前,“冯凯已经被关了快一年了,他以前迫害过的人看守的他,没有忍住,断了他手脚,拔了他舌头,他的确很惨。”   板头的刺刀已经顶在了冯凯脖子,然后望向我。   我对他点头。   板头笑了笑,把刺刀扎进了冯凯的脖子。   这个可怜的男人,彻底死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结婚了,我老婆叫王彩霞,有机会,可以见一面。”   我并不认识王彩霞,也没听过她的名字,我点头“有机会再说吧。”   “我找到晓雪了,她在重庆,给你生了个女儿,叫武笑笑。”   “啥!”我惊的瞪大了眼睛“叶晓雪生孩子了?”   叶晓风点头“我外甥女听说挺漂亮,已经两岁了,会说话了。”   叶晓风递过来一张纸“如果你想看女儿,去这儿。”   我点头,呵呵,我已经当爹了,我女儿真的叫武笑笑,挺好,挺好的。   “对了,还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叶晓风又说了一件事儿。   然后他走了,走的很洒脱,带着他的两万部队,神仙凑过来,跟我说“武忠,我越感觉叶晓风才是白牡丹了。”   我点头“是他。”   “你当爹了?”   “嗯,笑笑两岁了。”   神仙一把抢过去地址,对板头喊“板头,找个人去这儿盯着。”   我部被新军围攻以后,已彻底打烂。   日军全线后撤,是全线,甚至撤出了临汾城,整个临汾的日军全部北撤。   日军把临汾给了叶晓风,叶晓风有了三万人马,改建成军,守备军。   我的师,却只剩下几百个人,还有两千多伤兵。   冬季攻势打的很混乱,因为涉及到不能说的东西,所以简单掠过了,冬季攻势是晋军在抗日战争的最后一场大规模军事行动。   从冬季攻势以后,晋军与叶先生的谈判开始频繁起来,我们失去了山西其他的地盘,只剩下七个师七万人的部队,控制晋西南。   新军彻底背叛,去了晋西北,和我们把晋西分成南北两半,间又有日军,从此再不往来。   晋军大损,无力再对日军形成威胁,阎主席开始从各方势力寻求平衡之道,也使晋西南安稳了很多年。   冬季攻势之后的战斗一直也有持续,但是已经很少有师级规模的作战了。   条山战役属于一战区卫立煌部了,和我们已没什么关系。   战争打到这里,196师在抗日战争的战绩,全部完结。   一郎那天受了重伤,伤好以后回国了。   仙本二郎升了将,以山西治安区副司令一直干到44年,然后去了缅甸,他最后回了日本,没有被审判。   王大头死了,听说是被部下打死的。   叶先生在日本投降的时候带着五万部队投诚,转眼成了国军将。   而事实,疤子和叶先生本来是一伙的,疤子和小白的恩怨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大西北货运公司实际并没有挣多少钱,因为40年年底的时候,苏联已经不提供援助了,公司也在那个时候关闭了。   叶晓雪在离开的时候生了孩子了,她和叶先生离开以后直接和叶先生绝交,一个人往南,走到了重庆。   冯凯是被王彩霞折磨的,整整一年啊,他的确受到了报应。   196师后来重建,作为王牌主力师重建,一万两千人的规模,最好的装备,最好的士兵。   但是直到条山会战爆发才差不多组建完毕。   冬季攻势之后,鬼先生调二战区司令部,校参谋。   神仙被授予少将。   板头到最后也没混到少将,只得了校,正经校团长。   小猫儿可板头厉害,最后解放战争的时候升的少将,现在是校团长。   二狗子毕业以后重新成为警卫连长,但他并没有在部队待的太久,日本投降以后他退伍了。   徐丽是我们这群人里混的最好的,她结婚了,最后还是嫁给了小猫儿,她被于敏带到了美国了军校,入了美国国籍,最后混到了美国海军少将,是第一个华裔女少将。   我终于实现了我的梦想。   少将师长。   授衔的那天我哭了,我们死了太多人,太多太多人。   在1940年的春天,我和凌美子要结婚了。   于敏来向我告别。   “小疯子,我要走了,红十字会总部让我去美国协助捐款事宜,马要走了。”   我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不行,等我结婚以后再走。”   她说“小疯子,其实,我真的有想过要不然跟了你算了。”   我点头“哦,我娶完凌美子再娶你。”   她笑,问我“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的真的。”   于是她吻来。“那再爱我一次。”   于敏还是被我按住,参加了我的婚礼,我的婚礼并不隆重,因为我的朋友们已经不多了。   196师师部。   阎主席亲自主持了婚礼,凌美子也真的怀孕了。   郑天河,张世平,林薇薇,于敏,神仙,陈红,板头,小猫儿,徐丽,二狗子,都来了,连小白也来了。   婚礼很热闹,我给我的这些兄弟们挨个儿敬酒,我终于还是结婚了。   结婚的那一天,凌美子坐在屋里。   我问她“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和叶晓风有联系?”   她点头,“没错,刺杀阎锡山,是日军情报处做的。”   “你真的想好了吗?”   “武忠,只要你还有一丝顾虑,我马走。”   凌美子终究成了我的女人,我孩子的母亲。   我后来去找过叶晓雪,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叶晓雪带着我的女儿应该离开了重庆,直到抗战结束以后,我才在叶晓风那里见到她。   她安静的坐在午后的庭院,支着头,望着院子里玩耍的武乐乐。   我对凌美子说。   “等会儿你对付你的,我对付大的,争取一次性解决战斗。”   我辈荣光,全本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