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炮灰修仙记事 作者:浅墨染雪 内容简介: 穿越的女主,重生的女配,只看这两个词组就能知道这是怎么样的狗血弥漫战火熊熊。夹在中间的锦歌很郁闷。她严重怀疑自己穿的时候走错了路,为什么会跑进了一个修真小说的世界。还投胎成了这部小说里第一个憋屈的大炮灰......。本想躲在一边看大戏,谁想先是被女配的战火烧到,接着又被女主抢掉了苦守的机缘。锦歌悲愤的反抗了,从此致力于扭曲剧情的伟大事业......。 只是剧情是扭曲了,怎么她的遭遇越来越囧呢。 什么?金手指?! 锦歌呵呵了......。    答谢首订的番外     只为能到你身边——韩梦漓番外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彻骨的冰冷充斥着眼前的黑暗。   我不知道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落了几次。那一百刑杖所带来的痛楚还是无比的清晰,看样子时间过得并不长。   不知又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一道温和好听的声音,“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私仇要闹到杀人这么大。”   “你是谁?”   “你先回到我的话。”   懒得回答他,我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真是有趣,惹了事的不肯多说一句,那没惹事的倒是在执法堂里说的口沫横飞。”   知道来龙去脉又肯为我说话的,无非就是云家姐妹和小六。小六还没回来,那到执法堂里为我辩白的就是云家姐妹了。   “我问过许多弟子,他们都说你脾气古怪。在执法堂里为你极力辩解的那姐妹俩说你不善言辞。我猜你幼年时也许遭遇了什么。可跟那于禾有关?”   幼年时遭遇了什么?不错,我幼时的岁月的确与他人不同。   一切都是从一个冬夜开始。那一夜也是这么的黑,这么的冷。明明是不愉快的回忆,可我却一遍一遍的回忆着,生怕自己忘记了一点点的细节。   那夜,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人。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的想,如果那一夜我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睡觉,没有到厨房偷拿点心吃,是不是就不会遇见那个人与父亲争执。没有遇见的话,也就永远不知道真相。不知道真相也不会有之后的痛楚。   “你不想说?”那声音依旧温和的响起,“无妨,你只告诉我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你是谁?”   “太一峰,知非。”   是太一峰的修士,若能拜他为师岂不是就意味我可继续留在扶光,还可以进入内门。进了内门,要找那个人也更容易。我毫不犹豫的应下,“好。”   我听到脚步声慢慢的靠近,在我身旁停下。接着有人将我抱起,动作轻柔。   这个怀抱很温暖,让我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依偎在那人怀中的时候。   石门开启的声音沉闷而粗粝。   一块带着太阳味道的布巾覆在了我的眼睛上。温和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许久不见阳光,先不要睁眼睛。”   眼皮下的黑暗慢慢变作微红色,身上的寒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我知道,那是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   东瑶山的风总是会送来各种各样的香味,这一次我闻到的是鸢尾的香气,淡而干净。   身上的暖意褪去,一股舒适的凉意爬到身上。我能感觉到他的步伐慢了下来。   他停住脚步将我轻轻的放下,动作依旧轻柔。   不知怎么的,我竟然有些贪恋那个怀抱的温暖。   身下接触到的是柔滑的冰蚕丝。眼睛上的布巾被拿开,一片碧色的纱帐同一张温和的脸庞一起出现在眼前。   是他!   纵然相隔了一万个日夜,纵然他的容颜已有改变,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个我最妒忌最羡慕,也最怨恨的人。   那个冬夜,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依偎在那个人的怀中,满脸依恋。那本来该是我的位置,那个人本该是我一个人的母亲。可是他的出现,瞬间就夺去了原本只属于我的怀抱,夺去了那个每天都会哄着我入眠的母亲。   这个屋子中碧色一片,阳光被碧绿色的窗纱挡在外面,屋子中微有凉意。初夏的天气里,这样的凉意本该恰到好处,可是我却感到了彻骨的冰寒。   每每回忆起那个夜晚,那人厌恶的目光都会锥痛心肺,让我坠入无边的冰寒。   最开始的几千个日夜,我发狂的想见到那个人,想亲口问一句为什么。纵然父亲骗了他,纵然父亲对不住她。可我呢?我终究是她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是她疼爱娇宠了十年的孩子。为什么要抛下我,留我一个人在韩家。   没有的母亲的家,怎么还会是家呢。   父亲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孩子。我才明白,原来在失去的母亲的同时,我已经失去了父亲。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人的出现。都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同母异父的哥哥。   我垂下眼帘,遮去我那将要喷薄出腔子的妒火。   我知道,那件事不怪他。他也只是想找回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我还是忍不住的妒忌,忍不住的怨。   “我煮了药汤,一会儿会有女侍进来服侍你泡浴。”   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的脚步。我看到他那修长好看的影子被门外的阳光投在碧色的地板上。   “你姓韩,可与东瑶的韩家的有什么关系?”   原来他也介意吗?在我怨厌他的同时,他也同样厌恶着我,厌恶那个杀了他的父亲并一度夺走他母亲之人的女儿。   我闭口不言。   自门边传来他自嘲的笑声和低喃,“我糊涂了,你怎么会是韩家的。”   地板上,那道好看的影子渐渐的向着门口移动,最后消失。   是啊,韩家怎么会让自家的女儿跑到扶光的外门受苦。韩家的女儿又怎么会连得到一块灵石都要靠着一双拳头去搏杀灵兽换取。韩家的女儿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于禾逼迫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可我偏偏就是韩家的女儿。   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徒弟。那么很快,我就能再见到那个人了吧。   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惧意。她是不是还在厌恶着我,是不是仍然还因为我父亲曾做下的事而厌恨着。   如果我一直瞒下去,是不是她也会和这个所谓的哥哥一样,对我温暖的笑。   如果可以那样,我倒是宁愿不说,宁愿一直瞒下去。   我装死,我在漆黑的雨夜爬出坟岗。一路受尽冷眼屈辱来到扶光,在外门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为的不过就是那曾经拥有过的温暖。她认不认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再见到她,能待在她身边看着她对着我笑,就足够了。   我是谁不重要,只要能得回那温暖关切,我是谁都可以。    答谢番外二   《乌娘手札》   中元历不知道是哪一年秋小镜峰   我是一只金乌兽,拥有上古神鸟血脉。在灵兽界那属于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一类。当然,放眼整个妖界也找不出几个比我们一族更有档次的。   我有一个很有钱的主人,不过她很馋也很懒。馋倒没什么,懒这一点真是让兽无语。   有谁见过让灵兽帮着整理东西的修士?   杂七杂八的东西就这么堆在空间里让我整理。也不想想我只是一只无辜的金乌兽。非要找谁整理的话,那个成天在空间里闲晃的美人才更合适吧。   不过翻过这些东西,我发现主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早前答应过给我灵石床和灵石链子的。这个馋家伙一向还是说话算话的,那么......。   哈呀,心情忽然好得很呢。   ------*------*------   中元历谁知道是哪一年秋小镜峰   馋丫头又喝醉了。有这么一个主人,真是丢了我堂堂金乌兽的脸。别家的金乌兽只管喷火就好。我却替这二货主人操碎了心。   为了不让她日后再出丑,我决定灭掉那些灵酒。   ------*------*------   中元历哪一年不重要秋小镜峰   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那些灵酒不见了,可是我不记得我是怎么灭掉它们的。不过那不重要。   小青那蠢驴说空间里的那片星霞草是我挠坏的。呸,怎么可能。   另:主人酿酒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   中元历懒得去问哪一年秋小镜峰   主人的结丹大典。   菜色不错。锵金峰的大胡子真人带了一只白隼,长得勉强过眼。寂土峰的一个小修士竟然带着一只火雀!火雀虽然血统不错,长得也不错,就是娘了点。苍木峰那小帅哥带的雁不错,有型有款,可惜是只雌的。   ------*------*------   中元历略冬金碧城   第一次见到主人发怒。莫名的有些担心她。   另:小青算是头有义气的驴。   ------*------*------   中元历略春百果峰   主人正式搬到了百果峰。名字丑峰上更丑。最重要的是没有男人看。没有真君美人没有狐美人,谁要去住那鬼地方。我跟主人再三说明了:老娘要住小镜峰!老娘要住小镜峰!老娘要住小镜峰!可是主人偏偏不听,死活把我拖回百果峰。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就是因为百果峰上的果子树比小镜峰多。吃果子能比看男人重要吗?能吗?!   真是个馋货!已经没救了。   ------*------*------   中元历略夏百果峰   主人不仅又懒又馋,还抠门很。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   中元历略夏明川   主人最近不太喜欢放我出来。不是将我关在空间中,就是将我闷在灵兽袋里。每天抱着小黑那货闲晃。小黑是公的,怎么懂得欣赏小美人!   ------*------*------   中元历略夏明川   趁主人不注意,把小黑叼进了酒坛子。不小心被小美人看到了,他应该不会告诉主人的吧。   ------*------*------   中元历略夏明川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小美人跟主人有些奇怪。   ------*------*------   中元历略秋明川   完蛋了,把小黑忘在了酒坛子里。这下要倒霉了。主人应该不知道是我干的吧。   ------*------*------   中元历略秋明川   小美人把小黑送回来了,并没有揭发我。人好看,心也好。这个美人儿真是越看越顺眼。   ------*------*------   中元历哪一年根本不重要也许是春天吧百花门   我发现我家主人真是脱线的厉害。她居然不知道我是一只很有才情的金乌兽。这一副表情,好似才刚知道我识字似得。也不想想,先前在金碧城是谁帮她写的生死战书。完了,她该不是患了失忆症了吧。那先前答应我的珠宝该怎么办?!   ------*------*------   中元历略算是冬季吧荒渊   这大妖鸡就是个扫把星!   今日洗了许久的澡,泡胖了好几圈,还是觉得有些恶心。   主人一定是嫌弃我了。大妖鸡,老娘跟你没完!   ------*------*------   中元历略略荒渊   主人长大了。再不是那个又懒又馋的丫头了。居然会一本正经的说出大道理来。心中酸酸的,只愿她平平安安的走出幻雪湖。   小青是一头蠢驴,蠢得不能再蠢。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吃吃吃。   ------*------*------   中元历略鬼晓得什么季节荒渊   主人这小二货真的成长为一位独当一面的高阶修士了。有了高阶修士的风度言谈,也有了些高阶修士的责任感。   另:膏药鸡一定是瞎了眼,就算主人不是狐狸,可也不是长翅膀的啊。   ------*------*------   中元历略略荒渊   实在是不明白,主人这二货是在哪里捡了个化形妖修回来。化形妖修是随便捡的吗,啊?   好不容易走到了荒渊边缘,这只黄鼠狼又出幺蛾子!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   中元历明天就问问是哪一年看着像秋天荒渊   快要走出荒渊了,忽然有些舍不得六娘子这个称呼。 第一章 桃之夭夭(上)   初春的雨带着几分寒意悄无声息的落下,将明川城朦胧成一幅淡墨似的画卷。   仙客酒馆的青色屋脊在成片的桃花中微微的露出一角。淡粉的花瓣随着细细的雨丝落在酒馆门前的青石台阶上。老板娘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上,歪着头透过门外桃花的间隙看向灰蒙蒙的天际,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算盘。   明川城位于中元大陆的南部边际,受青云门的势力管辖。灵脉微弱,城中修士与凡人混居,鲜少有外人来,向来宁静的如一池波澜不起的死水。去年的明川城发生了三件大事,将这池静水烧煮的沸沸腾腾,久久难以平息。第一件:苏家出了一个天灵根,千百年来明川城从未有过的天灵根。第二件:秦家的异灵根天才秦七在历练中受伤,灵根损毁。第三件:苏家竟然将那个天灵根许给了秦七。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关于这三件事情的议论非但没有平息下来,反而演化出了各种版本,飘满明川的街头巷尾。   版本再多再精彩,也终究是那么几件事,翻来覆去的听也听腻了。老板娘打了个呵欠,扫了眼酒馆中依旧兴致勃勃八卦这几件事的客人,懒懒的转过头去继续望着门外发起呆来。   难怪老板娘觉得无聊,城中的修士不多,而仙客酒馆又是为修士所开,酒馆里来来回回永远就是那么几副熟面孔,这些熟面孔每日所谈论的事情又不外乎总是那么几件。纵是神仙都要生厌了。   不同于老板娘的八卦疲劳,此时酒馆中的几个修士依旧是八卦的兴致勃勃口沫横飞。   “一个异灵根一个天灵根,都出在咱们明川。这两个可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啊。要是没有这件事,说不准几百年后明川就能出两位元婴真君。可惜真是可惜......。”一个练气后期的老者的摇摇头,满脸的叹息。   “说起来苏家真是可怜,几年前那场大难弄得苏家人才凋零,这些年手里的资源都渐渐被卫家吞掉,靠着秦家的庇护才得以维系。苏六小姐再怎么的天才也毕竟只是个小娃娃,等她成长起来少说也要数十年,到时候苏家恐怕连渣都不剩了。”老者对面的中年女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比起一个家族的存亡,一个天才又算得了什么?”   “那些修仙家族就是龌龊事情多,竟然这样白白断送了一个天灵根,真是匪夷所思。”一个圆脸的青年修士有些愤慨的抛出一句。中年女修摇摇头道:“我要是苏家家主,我也会这么做。苏六小姐再好也抵不过一整个家族的利益。”   一个坐在角落的长脸修士嗤笑一声,“都说苏家是因为想抱住秦家的大腿,抗衡卫家的蚕食,不得以才献上那个天灵根的小丫头。其实这事另有内情,......。”长脸修士喝了一口灵酒,紧接着甩出一个新鲜的消息,“本来秦家提亲时是点的那个五灵根的苏四小姐,因为苏大小姐的一席话,苏家家主才改了主意,主动要求把联姻人选换成了天灵根的苏六小姐。”   “什么?”先前那个圆脸修士忍不住惊呼出声。   酒馆里的几个客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这个长脸修士。老板娘也收回目光,颇有些兴趣的看着他,等待着这个新鲜内幕的后续。   长脸修士见自己成功吸引到大家的目光,颇有些得意,“这位小道友说的没错,那些修仙家族的确龌龊。苏四小姐也好,苏六小姐也好,都不过是苏家家主的侄女,哪个侄女能换得更大的好处,当然就用哪个。苏家提出让苏六小姐嫁进秦家后,秦家可是把聘礼足足涨了十倍,还许诺秦家的修炼资源可以与苏家共享。”   那个练气后期的老者听的咋舌。共享秦家的修炼资源?当今的修仙界资源紧缺,哪个门派、家族不是紧紧捂着手里的资源,秦家居然肯?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长脸修士点点头,“没错,秦家老爷子倒是真心疼秦七公子。纵然得了个水灵根的鼎炉又怎么样,终究不能得成大道,勉强增些修为罢了。可就为了这丁点的好处,秦老爷子仍然愿意下血本。”   中年女修轻叹一声,道:“同是难得一遇的天才,境遇竟然如此不同。苏六小姐真是可怜。”......。   此时,苏府的一个角落里,全城八卦的女主角——年仅六岁的苏锦歌正一脸的鬼祟左顾右盼着,确定周围没有人后,飞快的靠近围墙,趴低身体从一个长宽不到半米的方形孔洞中爬了出去。   墙外是个寂静的小巷子,苏锦歌迈动着一双小短腿奋力的奔跑起来,脸上挂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悲愤表情。   九世行善换来的成仙机会就是这样的吗?出生在一个小修仙家族,万中无一的水系天灵根,一年后会成为青云门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在练气大圆满的时候会得到一个大机缘,攻击力齐肩冰灵根的水准......。一切看起来都相当不错。可问题是这个修仙世界存在于一部小说中!她竟然投胎进了前世看过的一部小说中!这部小说拥有一个杀伐果断的穿越女主,一个外冷内热的男主,一个君子如玉的男二。当然也少不了各式各样的女配和炮灰们。而她——苏锦歌,正是这部小说中天字第一号生的无辜、死的憋屈的大炮灰。年幼的时候没得罪女配,成长起来以后没有抢过男主,在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被女配苏锦绣几句话成功挑唆,火烧屁股的找女主挑衅,然后毫无悬念的扑街。不可谓不悲催。更加悲催的是,小说中那个苏锦歌在七岁的时候会被另一女配苏锦瑟毁去容颜,终生都只能躲在面具、面巾之后。   而今年,苏锦歌已在这个世界欢欢喜喜的长到了五岁。   当她终于迟钝的发现这个问题,琢磨着怎么避过毁容之时,又被疑似重生的女配算计成未来的炉鼎。这让她如何能不悲愤?   苏锦歌向来不是聪明的人,但苏锦绣为什么非要让她嫁到秦家,她倒也猜出来了。通常修仙世家四灵根、五灵根的子弟因为难以得成大道,拜入大门派也只能做苦哈哈的外门弟子或者杂役。所以一般家族都会让这样的子弟留在家中修行。各个家族用来通婚联姻的子弟也正是这些人。   按照小说里的剧情,苏家送去秦家联姻的人是五灵根的女主苏青雪。心有不甘的苏青雪找上秦七,一番长谈后,秦七亲自上门退了婚事,并且说动了苏家家主,让苏青雪有了拜入了青云门的机会。此后,秦七更是给了苏青雪各种提点和帮助。可以说秦七的身份不止是男二,更是苏青雪仙途大道上的一个重要机缘。   如果苏锦绣真的是重生的,那么她的作为很明显就是要断掉苏青雪的这个机缘。她苏锦歌明显成为了女配逆袭的第一个棋子。   还好有张萝莉皮作掩护,对于这场婚约装着懵懵懂懂,照常过了半年日子,然后毫无预警的逃离。   苏锦歌都忍不住要狂笑了,一切真是顺利啊。   苏府里,一切仍如往常。谁也没有发现府里那位娇憨的六小姐早已经不见踪影。直到晚饭时,遍寻不到锦歌的影子,苏家这才慌忙派人出去寻找。   明川城外的青石道旁,桃花成林。   一辆青篷马车疾行而过,带起一股风旋,搅乱了细细的雨帘,拂下香花无数。   苏锦歌险些被马车挂倒,伸手拍掉头上身上的泥泞花瓣,暗自腹诽:莫非无论哪个世界的有车一族都是这样吗?下雨天都不知道减速的。   正不忿着,忽见那辆马车调转回来,急刹在锦歌面前,溅起一片水花扑打了锦歌一头。车帘一动,一个*岁的锦衣男童探出头来,扬起了大嗓门:“苏小六!你这是——逃婚了?”   苏锦歌抬头看了看这人,发现却是个熟人——卫家的三公子卫临川。虽然苏家这几年屡屡被卫家蚕食,但是表面上还是维持了世家友好。这卫临川倒是经常去苏家做客的。两个人倒也算是相熟的玩伴。   苏锦歌抹了把脸上的水,“卫小三你都不看路的?”   “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逃婚了?”   苏锦歌看了他一眼,没打算回答他,绕过马车继续向前走。走了没几步,卫临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喂,你上来吧。我送你去码头。——苏家已经发现你不见了,满城找你呢。”   苏锦歌停下脚步,转头问道:“为什么帮我?”   卫临川嗤笑一声,“本少爷才懒得帮你,爱上来不上来。”   苏锦歌想了想没有拒绝,由车夫阿福将她抱上马车。向着码头疾驰一路而去。坐马车的确比靠着双腿赶路舒服太多。要是忽略掉卫临川那一脸:“你是笨蛋”的表情那就更舒服了。   “卫小三,你这是觉得我很笨吗?”   卫临川点点头:“大半天的功夫居然还没跑到码头。要不是遇上我,你就等着被抓回去吧。”   苏锦歌没有反驳,要不是在城中迷了方向,她这会早就坐船离开明川了。好吧,在城中迷路也算是笨蛋吧?!   苏锦歌讪讪的摸摸鼻子不再说话。难得看见她吃瘪,卫临川倒是很高兴,刚要再说些什么,忽觉马车骤然一顿,接着一股巨大的惯性将他和锦歌一起甩出了车厢。两个人毫无形象摔到了湿漉漉的路面上。 第二章 桃之夭夭(下)   “阿福!”卫临川站起身,狠狠的抹了把脸,转过去想呵斥自己的车夫。刚转过头却又把后面的话却生生的咽了回去。   车夫阿福正被一个身材高大的体修拎在手里,满脸的惨白。周围站着十几个修士,都在练气五层以上。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修士走出来,语气十分不善:“原来是卫三公子!竟然是卫家从中作梗。”说着就走过来伸手要去抓人。   “你住手!”苏锦歌站起来,盯着那个山羊胡修士,语带嘲讽的道:“族叔觉得卫家会派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来破坏秦苏两家的‘好事’?”   山羊胡修士一愣,没料道这个娇憨懵懂的六小姐会这样凌厉的问话。   “这事跟卫临川没关系,是我威胁他帮我的。我跟你们回去,你们不许为难他。”   明明是他发善心帮她,什么威胁?就凭她?!卫临川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声来。心里明白锦歌这样说是想把他摘出去。   山羊胡修士深深的看了苏锦歌一眼,“那六小姐先跟我回去,至于卫三公子我会派人送他回卫府的。”   “苏家卫家都在城中,不用分开行动吧。”苏锦歌说完拉着卫临川走回马车旁,回头道,“还请族叔放阿福过来。”   “六小姐,还请随我先行回府。”山羊胡修士脸色十分难看的盯着苏锦歌。   苏锦歌一直憋着的火气腾的窜上了头顶,脸上反而平静下来。看了山羊胡修士一眼,道:“叫你一声族叔,你还真以为是我的长辈了?大伯说过你们这些人不过就是群狗奴才,若是敢对嫡支的人不敬,要打要骂全凭我们高兴。现在你敢不听我的话,回去后我必然抽你鞭子。”   在场的所有苏家分支子弟心中均是一堵。万没想到家主背后竟然这么说他们,脸色纷纷难看起来。其中山羊胡修士的脸色尤为精彩。原本想着送回苏锦歌后,偷偷将卫临川交给家主发落,借机给卫家一个好看。如若让卫临川就这么坐着马车回到城中,只怕城中卫家势力遍布,不好下手。他本一片为着苏家的心意,没想到苏锦歌居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定不会有心机撒谎离间,想必是家主真的那样说过。山羊胡修士心中苦涩羞愤,种种滋味交杂。一时呆在那里没有做出任何反映。   那抓着阿福的体修却已经松开了手。开玩笑,嫡支再怎么闹腾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这个六小姐回到苏家还是高高在上的嫡支小姐,得罪狠了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没地位的分支子弟。只要顺利送这位小姑奶奶回到苏府,那就是大功一件了,何必再生事端。   马车辘辘而行,在苏家人的围护下向着明川城驶去。   卫临川看着对面愁眉苦脸的苏锦歌,忍不住道:“你就这么认命了?”   锦歌一惊,警惕的将车帘掀起一条细缝看了看外面。   “我们卫家的马车上都有法阵,我们说什么他们听不到。”   苏锦歌闻言放下了帘子,“今天的事拖累你了。多谢。”   卫临川不自在的撇过头道:“谢什么?我才不是有意帮你,只不过你跑了对卫家是好事。”   苏锦歌看了看他,分明还是个孩子,居然也知道这些弯弯绕,古人果然早熟的紧。心里想着嘴里不由就说出来了:“你知道的倒是多。”   卫临川挺直了脊背,得意道:“卫家培养的子弟自是与你们这样的家族不同。”夸完自己家族,卫临川还不忘贬低别人,继续说道:“不像你们苏家,连家主都能说出那种话,真是蠢。”   “什么话?”苏锦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那话我大伯没说过。”   “什么?你,你挑拨离间?”卫临川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苏锦歌。   苏锦歌撇撇嘴,没再说话。她又不是圣母小白花,明知这个家族要毁掉自己,还要心心念念的为家族着想。无力反抗,给那个所谓的大伯添添堵也是好的。   一路无话,进了明川城锦歌对卫临川挥了挥手算是告别,跳下了马车。   “喂,苏六。”   苏锦歌回头,只见卫临川正掀开车帘探出来半截身子。   暮色沉沉,看不清他的表情,锦歌站在原地疑惑的望着他。   雨早已停了,晚风拂过落花纷纷,湿润的空气里染上了淡淡的桃花香。   卫临川张了张嘴却又最终什么也没说,摔下帘子闷声道:“阿福,回府。”   苏锦歌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换到了苏家的马车回苏府。   一进府,就有一群膀大腰圆的粗使仆妇迎上来,拥着锦歌往明德堂走去。苏锦歌扫了两眼,发现其中还有两个练气五层的女护院。人人脸色肃然,身体绷得紧紧的,仿佛一个放松眼前这个女童就会飞了。   这样紧张的气氛丝毫没有感染到锦歌。她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迈着小短腿慢悠悠的晃进明德堂。   此时的明德堂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堂上一左一右端坐着两个老者。左边筑基初期修为的是苏家的族老苏成正,右边练气大圆满修为的正是不久前刚刚带着孙女苏青雪从凡人界回来苏家的三老爷苏成安。   正在堂中来回踱步的是苏家现任的族长、苏锦歌的大伯苏之宁。   苏之宁正焦躁万分,抬眼见到苏锦歌慢悠悠的样子,不由得心头火起历喝一声道:“小六跪下!你可知错?”   苏锦歌没有动,只是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他。她的眼睛生的极好,黑白分明且瞳仁又比常人大些,分外的清澈干净。软糯的童音扬起:“我饿了。”   什么?   逃跑被抓回来,不是应该理亏害怕痛哭流涕吗,或者努力冲冲的理论一番。居然这样满脸平静的说饿了?苏之宁愣了一愣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腔的怒火无处可发。   半响,苏之宁才哼了一声道:“你还好意思吃饭?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   苏锦歌歪了歪头满脸不解的道:“为什么不好意思吃饭?”   苏之宁又是一噎,一时未语。   苏成正对着苏锦歌和蔼的笑笑,问道:“小六今天去做什么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苏锦歌垂下眼帘,不做回答。   苏成正刚要再说些什么,一连串少年特有的公鸭嗓猛地插了进来:“锦歌你没事吧?怎么弄成这样?他们是不是对你动手了?有没有受伤?”   随着这声音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冲到了苏锦歌身边。苏锦歌抬眼见正是自己的哥哥,苏家三少爷苏锦年。   苏之宁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通道,对着忽然闯进来的苏锦年训斥道:“大呼小叫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你眼中可还有长辈?难道家里人还会伤了她不成,在你眼里家族长辈都成什么人了?”   苏锦年愤然的鼓起两只眼睛道:“长辈?倒是敢问大伯一声什么叫做‘长辈’?”   “反了!谁教你这样跟我说话?”   “好了,还都是孩子。”苏成正制止了苏之宁。转头仍然看着堂中两个孙辈,语气依旧温和:“小三、小六你们可知道什么是家族?”也不等两人回答,苏之正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家族是庇护,是我们根基。如果没有家族,我们就跟散修没有区别了。小六,五爷爷知道这婚约对你不公平,可这都是为了咱们家族的兴旺。”   没等苏锦歌说什么,苏锦年的声音已经抢先响起:“为了家族?为了家族我爹娘都死了,为了家族你们要送我妹妹去做炉鼎。说什么家族是庇护,是根基,可是我们的日子连散修也不如。”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苏锦年的话。   苏锦年捂着脸,满是恨意的瞪着苏之宁。   苏锦歌赶忙拉下苏锦年的手,看着他立时肿起面颊,恼怒不已,“你们再敢为难我哥哥我便自尽,到时候看你们拿什么去换资源。”   “真是孽障!”苏之宁狠狠的一摔袖子,“家族供养你们这么久,到了该回报家族的时候,一个个却摆出这样一副样子?”   苏锦年吐了吐嘴里的血沫,讥笑道:“供养?大伯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这苏家除了你亲生的大姐姐和小五,有哪个摸到了该有的供养?就是秦家送来的那些礼物,你不是也全数给了小五?”   闻言苏成正拧紧了眉头:“之宁,可是这样?”   “五叔莫要听小三信口雌黄,如今家族艰难,不得已才减了大家的供奉。送去锦绣那里的东西还有给小五的,都是我自己贴补的,丝毫没有动族中分毫。”   关于供养的分配苏之宁不公正,苏成正是知道的。对此他都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也无心纠结这个。他关心的是苏锦年说的另一件事:自从与秦家订立婚约以来,秦家是三五不时的送东西给小六,这些东西要是都在小五手里出现,而小六却一件也没有,少不得要让秦家看不起苏家,说出去也不好听。   “这半年来秦家送了哪些东西来?现在都在何处?”   “这些我倒没注意。回头我找管家查一下,列个单子给五叔。”苏之宁说完,马上专题话题转向苏锦歌问道:“小六你今日是怎么出去的?又是谁教你离家的?”   没等苏锦歌回答,一道带着慈蔼的声音从上面飘了下来。却是一直没有出声的苏成安:“小六还没吃东西吧,先回去用饭吧。”   说完这话,苏成安叹了口气居然就站起身走了。   苏成正和苏之宁还没反应过来,苏锦歌就已经顺着竿子爬了下来,“知道了三爷爷。五爷爷,大伯我们先告退了。”嘴上说着脚下动作,拉着苏锦年迅速的抬脚离开。 第三章 凉风乱雨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苏锦歌检查了苏锦年被打肿的脸。这个大伯下手是真狠,居然打掉了苏锦年两颗牙齿。   苏锦歌心里顿时更加酸涩。她是胎穿来的,穿来后不久这个身体的父母双双为了家族陨落,只有这个哥哥一直以来是真心对自己好。谋划已久的逃跑计划不止没有成功,反而还连累了哥哥。看这情形如果她成功了,苏锦年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好过。   苏锦歌酸涩难过的心情里带上了愧疚。   苏府的晚饭因为锦歌耽搁了,此刻苏家人都去了膳厅用饭,唯有两兄妹的晚饭是送到了院子里。   一碟馒头,四样小菜便是兄妹俩的晚饭。   苏锦歌撇撇嘴,这是喂鸡呢?!生怕自己吃饱了有力气逃跑还是怎么的。   苏锦年扫了一眼食盒没说什么,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纸包递给锦歌。苏锦歌接过来发现竟是一包包子。白白软软的皮,诱人口水的香气——竟是林记包子铺的灵兽肉包。   这种包子贵得很,一块下品灵石才能买两个,苏锦年一个月的供奉也仅仅只有可怜的一块下品灵石。这么一大包包子是哪里来的?   接收到妹妹疑惑的目光,苏锦年闷闷的解释道:“这是三爷爷给的。”   女主的爷爷苏成安?苏锦歌愣了愣,这个人的性格倒是真的跟书里写的一样的。   苏锦年没有用饭,抱着膝盖坐在了窗边,望着窗外被风一次次搅乱的雨帘,思绪纷纷心事重重。一时恼恨自己四灵根的废材体质,修炼了这些年还是练气一层,微薄的力量护不住妹妹;一时又想念陨落的父母,若是父母还在,断不会让大伯父女俩几句话就断送掉锦歌吧......。   苏锦歌倒是没有想这么多,拈起一只包子吃的有滋有味。不吃饭又解决不了问题,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此时,苏家还有一个人与苏锦年一样,满腹心事望着夜雨残花发呆。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凤眼修眉的女孩带着一股微凉清甜的桃花香走了进来。   “爷爷,我没见到小六。那院子都守起来了,说是除了送饭的丫头谁也不准进去。”   苏成安听了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喃喃道:“苏家......,再不是从前的苏家。”   隔了半晌,苏成安仿佛下了什么决心,“青雪可还是想去青云门?”   苏青雪点点头,“爷爷同意了?”   “以你五灵根的资质,进青云门只能做杂役,比外门弟子也不如。可苦得很,......。”   “青雪从来不怕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苏成安没再说话,摸了摸孙女的头,嘱咐她早些回去休息便又望着窗外的夜雨发起呆来。   千辛万苦才找回孙女,原以为回到苏家,爷孙俩就可以安定下来。将来再为青雪找一门好亲事,自己就算是闭眼也闭的安稳了。如今苏家变成这样,一个天灵根尚可以轻易毁掉,青雪的将来又会如何?自己再进阶的希望渺茫,再过些年寿数尽了,到时候谁护着青雪?这家族势必是靠不住了。   让青雪投进青云门比留在苏家总要好上一些。   只是苏家,就这样离开,心里总是难安的......。   屋外,苏青雪正撑起伞慢慢的走回自己房间,走到院门口忽然站住脚,看了看窗口露出的那片温暖的灯光。明白爷爷已经决定带自己去投青云门,也明白爷爷心里放不下苏家。只怕要做一件事,才能让爷爷离开的心安些。心下有了主意,苏青雪微微一笑抬脚离开,高挑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细密的夜雨中。   这一夜苏家许多人都揣着心事,在潇潇雨声里辗转难眠。苏锦歌却不在其中,在严密的监视下睡得酣然。   桃花谢,柳絮扬。   苏锦歌已经被软禁了一月有余,每日坐在院子里暗自观察,想找出空子以图逃离,可惜这些人连换班都严丝合缝,半点机会也不给留。苏锦歌也不气馁,这才刚开始嘛,距离自己能嫁人至少还有个十年。时间一长,这些人总会松懈下来。   春末夏初的太阳晒着最是舒服,苏锦歌正晒得昏昏欲睡时耳边仿佛听到苏锦年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苏锦年自那日被带走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这个院子被看的这样严,哥哥怎么会进的来,就是在院子外跟自己说说话也是不能。   这是睡着了正做梦吧。苏锦歌翻了个身继续眯着。   “锦歌!锦歌!”   伴随着少年特有的公鸭嗓,苏锦歌的身体摇晃起来。   睁开眼便是苏锦年一张兴奋的脸,“秦七来退婚了!已经和大伯、五爷爷都说好了,你没事了,你没事了!”   “好了,有什么话等会再说,秦七公子还等着呢。”   苏之宁的声音插进来,苏锦歌才发现这位家主也在。苏之宁不满的看着苏锦年,转对锦歌道:“秦七公子说要见见你,快走吧。”   苏锦歌还在发懵,便被带到了苏家的小花厅。   看着面前这个如清风似朗月的男子,苏锦歌呆呆的神飞天外起来。   果然男二是给读者爱的,这样的一个人,不会有人不喜欢吧。眉目清朗,一行一动皆透着浑然的俊雅。整个人仿佛带着皎皎的光晕。连声音都是清澈优雅的。这人不是冰灵根吗?怎么整个人毫不清冷,反而这样的温和如玉......。咦?声音?!   苏锦歌猛然清醒,意识到自己居然晃神到九霄云外了,连对方说什么都没注意。嘴角怎么湿湿的?!   秦云谦此时正伸着手,用一方柔软的棉帕轻轻拭去了这娇憨娃娃嘴角的口水。   苏锦歌的脸腾的飞红。这是花痴到流口水了?!   伪萝莉的脸皮向来是厚的,用力甩甩头想将脸上那火辣辣的感觉甩去,若无其事的开口:“秦七公子您说什么?”   秦云谦温然一笑:“叫我秦七哥就好。”说着递给了锦歌一只储物袋,“这些日子惊吓着你了,这个法器是我早年所得,恰好适合水灵根,当做给你压惊的礼物吧。”   “谢谢秦七哥。”苏锦歌接过储物袋,紧接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婚事当真退了吗?”   见秦云谦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苏锦歌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大姐姐说有了我,秦七哥就能继续修炼,秦七哥为什么又肯放弃?”   秦云谦没有回答,低头看着她。那目光中带着一丝羡慕,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似是悲伤又似不是。苏锦歌不愿面对这样的目光,便低下头去。   似乎是只过了片刻,又似乎过了很久,秦云谦的声音响起,“我原不知道婚约对象是你,若知道开始便不会同意。”   是了,按照原著中所写,秦七灵根损毁后回到明川,自暴自弃了一阵子,把自己锁在别院里不出门不见人,直到女主苏青雪找上门。   由云端掉落泥泞,还被个五灵根找上门来退婚,任谁怎么想都会更加的难过。偏偏苏青雪就是有本事,非但没有让秦七更难过,反而激励了秦七,让他坦然的走出别院。不再是天才秦七,却依旧是惊才绝艳的阵法师,依旧是博学多智的秦家七公子。   而在苏青雪上门之前,秦家定了谁做他妻子,他都没心思关注。想必之前这桩婚事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时,他把自己关在别院中是的确不知的。   只是,现在剧情已经被苏锦绣改动了。苏青雪应该不会去找他,他又是怎么走出别院的?   很快苏锦歌便知道了答案。   “苏家三爷爷托我转告你,倘若你以后有了足够了能力,还望你能看在他今日相助之情的份上,扶持苏家一把,让苏家真正的有所依靠。”   三爷爷?!苏锦歌很意外这个老人会帮自己。   “‘转告’?三爷爷如今不在明川了吗?”   秦云谦点点头,有些惊异这小女娃的敏捷反应。“半个月前苏家三爷爷带着青雪出门去游历了。”   以三爷爷的口才,是劝不动秦七的,半月前就早早离开以避开退婚一事,这样的心机三爷爷也是没有的。想必出马的是苏青雪。不管苏锦绣怎么破坏剧情,事情还是神奇的按照原著的线路发生了。该说原著的惯性可怕呢,还是该说苏锦绣活该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万般思绪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苏锦歌很快的抬起眼睛,看着秦云谦认真的说道:“如果秦七哥能够再见到三爷爷的话,还请转告他老人家。家族是家族,决策者只是决策者。锦歌分得清,对家族锦歌绝不怨恨。”   秦云谦赞许的笑了笑,拍了拍苏锦歌的头便起身离开了。离去前撤下来的匿声小阵盘也随手送了她。   目送着秦云谦离开,苏锦歌将储物袋和小阵盘收在怀里。出了花厅打算回自己的院子去。   才走出没多远,便被苏长宁叫了回来。   这个大伯刚刚不是去送秦七了吗?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这婚事作罢了,以后在家里好好的修习礼仪。明年家族会送你和锦瑟前去青云门拜师。”   苏锦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搭话。   苏长宁没有计较她的不礼貌,转而又问道:“秦七跟你说了什么?”   “只是安慰了我几句,指点了几句练气入体的窍门。”苏锦歌扯起慌来眼睛不带眨一下的。   “还有什么事?”   “没有了。”   苏长宁有些不信,见苏锦歌的样子又觉得问不出什么。挥挥手示意锦歌可以离开了,自己转身便往明德堂走去。 第四章 说走就走   苏锦歌的院子内外,那些监视看管的人早已经撤了。在院中等着她的除了苏锦年还有两个人,——苏家二公子苏锦言与苏家五小姐苏锦瑟。   苏锦言是苏家二伯苏之卓唯一的儿子。苏二伯也在那年陨落于苏家那场大难中。苏锦言已经近三十岁,因为是四灵根所以没有拜入宗门,早早的便开始帮着打理家族事务。   苏锦瑟便是苏家家主苏长宁的小女儿,疑似重生的女配苏锦绣的亲妹妹。有一个家主父亲,一个身为青云门内门弟子的双灵根姐姐,加上自己也算可以的三灵根资质,小小年纪就养成了跋扈娇蛮的性子。   见到苏锦歌进来,没等苏锦言、苏锦年开口,苏锦瑟便抢先开口道,“小六!总算能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你闭门思过,我一个人有多无聊。天天对着那个废灵根的苏青雪胃口都倒尽了。还好她识相自己走掉......。”   苏锦瑟还在拉着苏锦歌喋喋不休的说着,丝毫没注意在场两个人的脸色有了变化。   废灵根?苏锦言和苏锦年都是四灵根的废灵根。苏锦年和苏锦歌有些不悦。苏锦言倒是一脸平静,看不出什么。   “小六一会儿陪我去多宝楼逛逛吧,我先回去换衣服。”说了半天,苏锦瑟终于提到了重点。   苏锦歌欣然点头,“好,不过大伯那里......。”   “没事,我去跟我爹说。”   苏锦瑟的目的达到,便飞快的闪身离开,只留下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多宝楼总会看在小六这个天灵根的面子上给出优惠的价格,连只对筑基修士开放的二楼都会破例开放。苏锦瑟欢欢喜喜自去不提。   苏锦歌这才有机会跟苏锦言打招呼。   苏锦言跟这对小自己二十几岁的兄妹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劝慰了几句留下些糖果便也离开了。   苏锦年送了送苏锦言,左右观察了一阵,确定院子里此时只有兄妹两人,拉着锦歌放低声音道:“这次侥幸逃过,以后还不知会怎么样。我们在百花宗还有一个姨姥姥,不如去投奔她老人家。”   苏锦歌闻言,忙制止了苏锦年接下去的话。拿出刚刚得来匿声小阵盘,摆上了两颗灵石。   “哥,我也觉得苏家不能在待下去了。一旦有了别的利益驱使,难保大伯和五爷爷不会再卖我一次。”   苏锦年看了看这个阵盘,“这是哪里来的?”   “秦七哥给的,还有这个。”   苏锦歌拿出储物袋。她还没有引气入体,这个袋子她是打不开的。   苏锦年接过来,取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件葫芦状的上品法器,几件功用各异的小阵盘。   “哥,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走吧。免得夜长梦多,现在走也没人会防备。”   苏锦年收回研究阵盘的手,挠了挠头,“可是,我还没有攒够盘缠。今天跟你说是想让你早做准备的。”   “这些应该值不少灵石吧?!”苏锦歌指了指那几件小阵盘,“我们找地方卖了去。”   一刻钟后,苏家的大门前。兄妹俩堂而皇之的开始了一场逃跑行动。迈出大门时,苏锦歌还对门房留下一句:“去告诉五小姐,我先去多宝楼等她,叫她快些。”   这是个平常不过的午后,没有谁觉察到两兄妹一场说走就走的行动,已然悄悄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有了苏锦年,这次终于没有迷路。两人迅速的到达码头,搭乘凡人的渡船到了临近的陵水洲,不做停歇的卖掉那几个小阵盘,揣着新得来的两袋灵石上了陵水洲的飞舟,前往云州城。   避开苏家势力不在明川搭乘飞舟,而由陵水洲前往云州,再从云州转往无相城,从无相城就可以搭着飞舟直接到达百花门的势力中心——镜洲。   苏锦歌以为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只要行动迅速,一切都会顺畅无比。当然,这个完美只是从纸面上谈来的。执行起来还是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出现。   四个月后,在天音宗与百花宗势力交界处的一口水井旁。   苏锦歌看着水中映出的那个狼狈的影像,深深的叹了口气。就着新打上来的凉水,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那块新讨来的干面饼。   穿成炮灰,就算不来个华丽逆袭,也好歹能混个安静度日看大戏吧。弄到狼狈讨饭度日的地步,她也真是“人才”了。   苏锦歌仰望天空,颇有些无语凝噎。忍不住在心底再一次的诅咒那个偷她盘缠的贼偷儿。   谁会想到天音宗的地盘居然还有小偷!和尚不是感化世人吗?怎么天音宗地盘上的第一大城无相城里,居然还有小偷横行。偷光了兄妹两人的盘缠,害的他们只有一路讨饭走去镜洲。   不同于苏锦歌满脸的愤慨,苏锦年此时正满脸的喜悦向着这边跑来,“锦歌,锦歌,你看我捉到了什么?”   苏锦年的手上正高举着几只麻雀。麻雀虽小,烧熟了更是比丸子大不了多少,但总是聊胜于无。   没有盐的烤麻雀,委实难吃得很。不过苏锦歌还是吃的无比香甜,再小再难吃也是肉啊。苏锦年默默的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也推到妹妹面前。暗自责怪自己。如果自己的修为高一些就好了,那就可以打一些猎物给妹妹吃,也可以使用净尘咒,让妹妹不必这样狼狈,......。   苏锦歌见苏锦年又在发呆,猜到几分缘由。正要开口劝慰时忽然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股气浪冲来,将兄妹两人抛起,狠狠的撞到树上。苏锦歌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随后便是一片黑暗。   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被苏锦年紧紧地护在怀里。面前是两个长相奇特的人正在打架。   一个长相阴鸷,眉心一道蛇形疤痕,浑身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森冷邪气。另一个更加奇特,尖尖的下巴,尖尖的鼻头,尖尖的耳朵,身后却拖着圆润蓬松的一条尾巴。   一个邪修和一个妖修在掐架,刚刚他们是被殃及了!现在趁早逃跑才是。苏锦歌拉了拉苏锦年的袖子,低声道:“哥哥,咱们快溜吧。”   苏锦年点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道:“刚才就想走,可是腿软......。”   这点出息!苏锦歌试图站起来,悄悄拖走苏锦年,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腿脚也像面条一般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兄妹两人只得尽量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祈求这两位打完赶紧走,或者快点转移战场。   许是苏锦歌最近运气不好,结果又是事与愿违。   这两位终于打累了却没有离开,而是各据一边开始久久的僵持。   “黄兄,这东西对妖修没有多大用处,不如黄兄还是割爱,小弟愿意奉上灵石百万。”   “呸!你这出尔反尔的人修。少花言巧语的骗我。当初你许诺平分,我才跟着你去盗宝的。事成之后你诓骗我,自己拿着宝物跑了,害我独自被驭兽宗那群野蛮人追杀。如今还想拿话骗我?”妖修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似乎有万般委屈。   那个邪修尴尬一笑,取出一个储物袋拿在手里,“先前是小弟不对,小弟向黄兄致歉。那件东西黄兄拿去无用,不若换做灵石实在。那东西就是分了黄兄一半,黄兄拿去一来不好脱手,二来也难卖到这个价钱。如今百万灵石在此,小弟奉上,黄兄放小弟一马可好?”   妖修想了想,“你不是又在诓骗我吧?”   “小弟怎么再敢?拖延下去对你我都没好处。小弟只想迅速了结。”   妖修高兴的点点头,“那就这样,把灵石拿来吧。”   邪修如释重负,拱了拱手道:“如此,黄兄接好!”说着将手中之物扔向妖修,自己却同时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后疾驰而去。   妖修放松了警惕,满心欢喜的准备数灵石,却没料到变故忽发,储物袋里不但没有闪亮的灵石,还冲出一团黑雾。黑雾沾上身,皮肤便迅速萎靡下去。妖修大惊失色,当机立断的用尖利的指甲削去萎靡发黑的肌肤。跺脚喊道:“你这奸诈的人修!我不会放过你!”   那声音竟有几分凄厉。   妖修十分泄气的回转头,意外发现了锦歌兄妹,面上又有了几分喜色,“竟还有两个人修,刚好补补身体。”说着便搓着手走了过来。   苏锦年挡在妹妹身前,颤着声音道:“这...这位妖修前辈,我妹妹不是修士,请你放过她。”   妖修不以为意的伸出手,一手一个的拎起两兄妹:“不是修士没关系,可以修炼嘛,我可以等。”   “前辈......。”苏锦年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哭音。从来没有距离死亡这样的近,害怕吗?好像也没有很害怕,只是锦歌她......。看着妹妹苏锦年再次的鼓起勇气开口道,“前辈,我妹妹她没有灵根,修炼不了的,请你放过她。我马上能进阶了,只要您放了她,我就会努力修炼。吃一个练气二层的修士,总比吃一个练气一层加一个凡人强些吧。”   “哦?”那个妖修停下步伐,看了看苏锦歌又瞅了瞅苏锦年。居然真的歪起头思考起来,是吃两个划算,还是吃一个修为稍微高些的划算。   妖修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单纯,还真是好骗。   妖修还在纠结,一直没有出声的苏锦歌忽然说道:“这位仙人,其实您吃了我哥哥对您也没多大补益。如果前辈肯放过我们兄妹。我们愿意奉上祖传的宝物给前辈疗伤、增补修为。”   “锦歌......。”苏锦年惴惴的看向妹妹,妹妹吓啥了不成,他们哪里来的宝物?   “哥哥莫要舍不得了,宝物虽好也不如性命重要。”锦歌迅速打断了哥哥的话,继续忽悠妖修:“那件宝物就在我们家中,仙人随我们去取就是。”   妖修颇为心动:“你家在哪里?”   “镜洲。”   “不成,镜洲在西,难免会遇上那群野蛮人,我不去。”   “那仙人留下我,让我哥哥前去取来交换。” 第五章 狐生九尾   祖传宝物自然没有,苏锦歌这样说只是想拖延时间。以这个妖修和邪修刚刚的对话推断,他们是偷了驭兽宗的什么重要东西,驭兽宗正在追杀他们。现在尽量拖延时间,最好带着这个妖修往人多的地方走。拖到驭兽宗的人寻来,他们有些希望了。   没想到这个妖修没上当。退而求其次忽悠他放走苏锦年,让他有机会去给驭兽宗的人送信。万一最后不成,好歹能让他脱离危险。毕竟不是自己穿来改变了剧情,他不会面临这样的危险。于情于理苏锦歌都不愿意苏锦年出什么事。   “不,我留下让我妹妹去拿宝物。”苏锦年想明白了妹妹的意思急急开口。   “我哥哥是个修士,脚程比我快。仙人还是留下我吧。”   妖修觉得苏锦歌说的很对,于是便一挥手将苏锦年丢出去,“赶紧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妖修的力气本就比人修大,他这一丢,苏锦年便高高的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苏锦歌心中一紧,以哥哥那点微末的修为,这一下子不死也得重伤。   苏锦年闭紧了眼睛,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只觉自己的身体忽然的一轻,像是被一朵柔软温暖的云朵托住一般。睁开眼不由骇了一跳,自己居然伏在一头肥肥胖胖的狮子身上。   耳边响起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你这妖孽还要再做恶事不成?”   两兄妹见一位褐衣修士从天而降,齐齐松了一口气。苏锦年跳下狮背,急忙拜倒:“多谢前辈相救,还请前辈救我妹妹。”   褐衣修士挥出一道柔和的力扶起苏锦年,没有言语,只微微点头表示应允。   没有理会他们的互动,妖修十分不乐意的开口道:“你是修士,我也是修士,为何喊我妖孽?万物平等,你我都是一样的。”   褐衣修士冷哼一声,道:“人妖有别,你不在荒渊修炼,倒跑来中元大陆,盗取我宗门至宝在先,肆意掠杀在后,如此行凶作恶难道不是妖孽?”   妖修没觉得自己行事哪里不对,强者生存这是天道。偏偏这些人修弄出了很多奇怪的规矩,处处约束行为,表面上维持着规矩,私底下又干着和他们妖修一样的事情。妖修觉得很委屈很气愤却又说不过他,急的连连跳脚,“我说不过你们这些奸诈的人修!——那东西不在我这里,你为什么总追着我不放?!”   “你盗我驭兽宗至宝,乃是门下弟子亲眼所见,岂能有错。速速将东西交还,放了这小姑娘,我放你退回荒渊便是。”   妖修静默不语,褐衣修士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   妖修在想对策,褐衣修士却是想拖延一下等同门到来胜算更大。   妖修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忽然暴起攻击褐衣修士的妖宠金毛云狮,一击得手,在褐衣修士心疼妖宠分神的一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苏锦歌只觉得耳际风声呼呼,眼前一片模糊不辨的残影,五脏六腑似翻江倒海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切才停息下来,没等苏锦歌回神,妖修诧异的声音扬了起来“你怎么还在?”   “咳......,您根本没放下过我,我自然还在。”   “那你带我去那宝物,我拿了宝物就放你。”   苏锦歌暗暗叫苦,她哪里去寻什么宝物。面上不敢带出分毫,喘均了气打量着四周,“仙人,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家可在镜洲呢,这里离镜洲有多远?离刚才的地方又有多远?”   妖修挠了挠头,“只顾跑了,我也不知这是哪里。我用了遁风符大概能跑出来几千里吧。”   几千里?苏锦歌傻眼。半响方才开口道:“那以仙人的脚程去镜洲也很快,我这就随前辈去镜洲取宝。”   “不行!”妖修似乎有些焦虑,不安的来回踱着步,“你先随我走,等过了风头再去取宝。”   “仙人,我哥哥似乎不愿意失了祖上留下的那件宝物。如果让哥哥先回到家,那宝物说不准就不在原处了。”   妖修闻言跳脚道:“可是镜洲在西,去镜洲定会源源不断的遇上那群野蛮人修。还是索性吃了你算了!”   苏锦歌忙道:“我没有修为,您吃了我也是白搭啊。”   妖修焦躁的来回转了几步,索性一挥手道:“算了,你走吧!”   “啊?”这结果出乎苏锦歌的意料,正紧张运转的思维一下子顿住,面色呆滞的望着妖修。   妖修嗤笑一声,“我本来就不喜欢吃人,味道怪得很,还是鸡美味些。宝物拿不到,带着你也累赘,快走吧。”   “哦。”苏锦歌呆愣愣的迈开腿转身离开。   走出了十几步,转头发现妖修还在原地,正细细的检查着自己的伤势,圆溜溜的眼睛中此刻满是委屈。   “仙人高姓大名?”话一出口,苏锦歌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问这一句。也不晓得这个妖怪会不会反悔再捉了她。   妖修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脾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居然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叫黄六。”   “真巧,我叫苏六。”苏锦歌说完对着妖修鞠了一礼,赶紧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开了。   真是个古怪的妖怪。不知道是该感谢他好心放自己走,还是该骂他将她带到了这不知名的地方,害她与哥哥分离。   漫无目的的走了十几日,愣是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好在这地方随处都生长着一种拳头大的青果子,勉强可以充饥,只是这果子的味道十分不敢恭维。苏锦歌觉得自己的舌头时时刻刻都是涩涩的,牙齿更是时时刻刻的酸软。   此刻苏锦歌正瘫坐在一棵大树下,边啃青果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一片密林似乎处处都是一个模样,打量也是徒劳。苏锦歌索性躺下,闭目休息。   风吹过,草木摇摇,耳边一片沙沙声音。疲累的身体一经放松,不由有些昏昏欲睡。朦朦胧胧间听得一阵人声随着风传来,若有若无。   苏锦歌猛然清醒,翻身起来努力辨别着声音的来源。随着脚步的挪动,那声音逐渐清晰起来。竟是混着打斗声的,渐渐的说话的声音不见,只余打斗声音。苏锦歌放慢了脚步,悄悄的移动过去。   转过灌木丛,眼前猛然的开阔起来。只见一片乱石滩上一道溪流弯弯,溪流的一侧有一棵巨大的枫树。树下一只毛色雪白的九尾狐狸正和一个修士对战。此时圆月当空,清辉满撒。   这委实是一卷奇幻而美丽的画面。苏锦歌却无心欣赏,只在心里啐了一声,暗叫倒霉。那个修士居然正是先前遇上的那个邪修。   九尾狐再漂亮也非同类,这个邪修更不是什么好人。又是一场妖邪大战。自己还是速速避开的好,免得再受殃及。苏锦歌打定主意便悄悄的缩回头,蹑手蹑脚的向灌木丛后退去。   眼前猛然一花,接着“砰”的一声。苏锦歌骇了一跳,发现竟然是那个邪修被甩到了眼前。下意识的转身想跑,后襟却被抓住。只觉脚下一轻,下一秒便看到了一只雪色的巨狐正在月光下向她扑来。九条尾巴摇曳出点点荧光,莹白的皮毛上沾着点点血迹,仿若雪地红梅绽放暗香。   在这一瞬间,一切都如慢镜头一般清晰无比。苏锦歌看的最清晰的是九尾狐那一嘴的可怖利齿。   口胡!这是被邪修抓成挡箭牌了。电光火石间苏锦歌明白了处境,奋力挣扎了起来。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苏锦歌摔落在地。就地一滚站起来。随手抓住一块石头,发狠的掷向邪修。   再说那邪修,被九尾狐甩进灌木从,见到一个小姑娘便想也不想的抓过来当挡箭牌。咬住一个人再松开,总要有两三息的时间。这两三息的时间足以让他获胜。心中正在得意,不料手中猛然一轻,九尾狐的利齿便在眼前。心中一惊,连忙狼狈闪躲。此时,苏锦歌那不带分毫灵力波动的攻击不偏不倚的砸到了后脑。   邪修恼怒非常,俯身再次抓起苏锦歌狠狠的摔出去。   苏锦歌那小小的身影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后,重重的砸到了乱石沙砾中,登时昏死了过去。   势均力敌的对战中,居然分神搭理我这小虾米。这邪修傻了不成?——这是苏锦歌昏迷过去最后一个想法。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湛蓝如洗的天空,悠然柔软的白云,纷纷扬扬飘落的红枫,还有一张雌雄莫辨的绝美容颜。   此前,苏锦歌觉得秦云谦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无论颜值还是风范都当得上公子世无双。而与眼前这人想比,单从颜值上,这人就甩出秦云谦几条街去。即便是这人现在形容狼狈,也是掩不去的风华。   “咦?你醒了。”   漂亮的桃花眼带着几分慵懒落在了苏锦歌身上。连那声线也沾染着几分慵懒笑意,风流华丽极富磁性。   那人见苏锦歌呆呆的不语,轻笑一声问道:“我美吗?”   苏锦歌呆呆的点头答道:“美!很美!所谓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就是这个样子吧。”   那人听了面上显露出开心的笑容。苏锦歌再次被那姿容晃花了眼睛。只觉用世上任何华辞丽藻来形容这个笑容都显得干枯无力。 第六章 枫染重华   巨大的枫树正飘落着红叶,树下伏着一只雪莹莹的九尾狐狸,狐狸的身上斜倚着一个姿容倾世的红衣修士。修士的对面坐着一个面色呆滞的小女孩。   许久之后。   “是您救了我?”   “恰恰相反,是你救了我们。”   “那个邪修呢?”   “这么煞风景的事情,还是不说的好。”   又是良久的静默。   待了一会儿,苏锦歌起身离开去找青果子。都说秀色可餐,可是面对美男,肚子还是会咕咕叫。可见这话真真骗人。   当苏锦歌用宽大的叶子兜着青果子回来时,红衣修士仍在眯着眼睛养神。   “怎么又回来了?”   “这地方没有人烟,心里害怕。待在仙师旁边好受些。”苏锦歌说着将手里的果子放到了红衣修士身前,“您用些果子吧,虽然不好吃但是好歹能充饥。”   “我已辟谷,用不到这个。”   苏锦歌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一声唐突了便自顾的吃起酸涩的青果。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被一个妖修抓来的。仙师养好伤可不可以带我离开这里?”   漂亮的桃花眼再次睁开,“你怎么知道我有伤在身呢?”   “其一,仙师自始至终都没都挪动分毫,就算是休息也不用这样僵着一个姿势。其二,这只漂亮的狐狸和那个邪修血战的时候,并无仙师的身影,可见仙师很可能受伤在前。况且若是仙师无伤早早就可以带着它离开,而不是在这里吹冷风。”苏锦歌壮着胆子说完。   红衣修士听了,并没有恼色,也没有赞许她的聪明,而是十分惊喜的道:“你也觉得雪玉很漂亮?!小姑娘品味不错。”   苏锦歌忽然觉得这位男神怎么有些脱线呢。   “重华,我的道号。你唤我重华真人便是。”红衣修士浅浅一笑,桃花瞳中仿佛春水融融,“小姑娘,你怎么孤身一人?”   金丹修士才称作真人,眼前这位居然是金丹真人!苏锦歌敬意更盛,心里那点莫名的安全感更大了些。省去自己逃离家族的事,只说自己与哥哥出门投亲,半路因妖修失散。   重华真人听了未作评论,转而却问道:“你可会捉鱼?”   “捉鱼?”苏锦歌一愣。“苏锦歌”自然不会捉鱼,可是前世的她在水边长大,下河捉鱼最是流利不过。   “帮我个忙可好?”   苏锦歌忙不迭的点点头;“只要我能做到的,必不敢推辞。”   “雪玉需要吃东西。溪中有鱼,尽量多捉些来喂它。等雪玉伤势痊愈后它会带你离开。”   苏锦歌觉得这话说得哪里有些别扭,但也没仔细思量。转身就地取材的自制了几件捉鱼的工具。脱了鞋子挽起裤腿,下到溪中努力捉鱼去了。   重华真人看着她,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吃力的抬手轻轻抚了抚着雪玉柔软的皮毛。抬眼看着头顶不断飘零进风中的红叶,慢慢的合上眼眸——这样也好......。   苏锦歌不断的捞起大大小小的鱼虾装进自制的鱼篮中,一篮一篮的送到雪玉嘴边。每次雪玉只是将眼帘微微掀开一丝,大嘴一张将鱼全数吸进嘴巴。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终于雪玉吃完之后合上眼缝开始沉睡。   苏锦歌疲累的倒卧在厚厚的落叶上。终于喂饱这饭量巨大的狐狸,自己却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吃东西了。   在雪玉的鼾声中,苏锦歌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苏锦歌被冷风吹醒。睁眼看时,天际黑云沉沉,正伴着风缓缓的压过来。   一阵冷风吹过,苏锦歌打了个冷战。胡乱塞了几个青果子下肚,起身迅速的寻来许多的藤蔓粗粗的编成网,采了宽大的芭蕉叶层层叠叠的压在其中。又找了几棵自己尚能拖动的粗壮些的木枝,就着巨大的枫树搭建了一个粗糙简陋的小棚子,将重华真人并九尾狐雪玉一齐遮了起来。   做这些时,重华真人却是不赞同的。   “小姑娘,你做个小些的遮住你自己便是了。”   苏锦歌忙的头也不抬,“那不成啊,您有伤在身,不能淋雨吹风。”   “我乃修仙之人,这点风雨不碍什么的。”   “骗人,刚刚明明看您打冷颤了。倚着漂亮狐狸取暖都能打冷颤,可见真人您现在虚弱的很。”   重华真人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笑意,“你看错了。我有灵气护身,不会觉得冷的。”   “可是您根本就不能动用灵气。”   “你怎么又知道我不能动用灵气?”   苏锦歌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重华真人叹了口气,“可以的话您动动手指鱼就您手边了,还用我去捉鱼?——您是觉得这棚子难看吧?虽然难看但是它管用啊。”   重华真人无言以对。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的洞察力居然这般厉害。真不知是该感谢她的善心,还是该怪她多管闲事。   被同门算计重伤,仗着契约灵兽勉强逃出,找了这个没有人烟的密林疗伤。谁料又遇个邪修偷袭,......。心中明白自己是遇上了师父所说的命中大劫。看情形这一劫他是过不了。本想着这地方的风景勉强还看得过去,在这里静静地死去,起码能够死的漂亮些。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却固执的将那个难看到极致的棚子往他头上罩,偏偏又是好心一片。重华真人几次张口,却次次都没说出什么。最终,重华真人侧过头看看沉睡雪玉,不再抵触锦歌的行为。   他注定要陨落与此,可雪玉还有活的希望。虽然这风雨对雪玉并无影响,但是让它少受些风雨也是好的,起码皮毛干爽它会睡得舒适些。思及此处,重华真人认真的对忙碌的苏锦歌道了一声:“多谢。”   棚子搭好,已经有豆大的雨滴开始砸落。胡乱拖了几枝干树杈,苏锦歌拎了两条鱼赶忙钻了进去。   将棚子中的落叶统统的清理起来盖到了重华真人身上。点起一小堆柴火,苏锦歌重重的舒了口气,看着棚外渐大的雨势,慢条斯理的烤起鱼来。   重华真人觉得被火红的枫叶盖着,还算是挺美,也就没有出声。   一夜风雨,静默无话。   第二日,天气放晴。苏锦歌没有拆了棚子,反而还弄了些干草和着泥糊了上去,将棚子的缝隙一一填住。棚子更舒适耐用了一点,却也更丑了。而且丑的不是一星半点。   “小姑娘,天气晴了还是撤掉吧。”   “真人,您不能受凉的。”   “无碍。”   “真人,您得珍惜身体。”   说话间,一滴泥星由新覆上去的棚顶掉落,恰恰落到了重华真人的衣襟之上。一直挂在重华真人面上的那一抹微笑终于崩裂:作为一个将死之人,他只是想美丽的死去而已。   察觉出重华真人的不悦,苏锦歌抿了抿唇道:“真人怪我多管闲事?还是疑心我又别的用意?其实我只是,......。”苏锦歌垂下头,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有点害怕,十几天了我好不容易才看见一个人......。真人越是康健强壮,我才越能觉得安全些。”   重华真人一怔,看着苏锦歌最终轻叹了一声道:“安心就是。雪玉,它会带你离开。”   苏锦歌用力点点头,更加卖力的干起活儿来。加固了棚子后,又找了许多的柴枝点起火堆。湿湿的柴枝冒出浓烟来。重华真人觉得自己的脸都被熏花了,完美的容颜微微的扭曲了几下,最终合上眼帘。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全当行善积德了。让她做这些会消退她的恐惧感,如果实言相告恐怕她会惊惧。更何况,他也不愿对一个陌生人坦言自己将死之事。   苏锦歌满怀希望的等待雪玉醒来,等待的过程中积极的折腾着。折腾的对象自然只有重华真人。   重华真人望着面前那盛着鱼汤的丑陋石锅,完美的笑颜再次有了扭曲的趋势。真难为她了,居然在这乱石滩中拣出来这样一只天然的锅子。   在苏锦歌那对纯净眼眸的注视下,重华真人实在不忍推却勉强喝了几口。没有盐的鱼汤,味道倒也能勉强下口,只是锅子实在丑陋。   “真人,再用一些吧。”   重华真人再次合起了眼眸。开玩笑,吃了东西就会有杂质,虽然他一个将死之人不在乎杂质对修炼的影响。但是有了杂质是需要排出的......。这么尴尬的问题,他要怎么解释出来。   重华真人再一次默默的哀叹自己的境遇,命有大劫也就罢了,偏偏连死都不能遂了心愿,让他死的美感一点。或许他的大劫不仅是同门的暗算、邪修的偷袭,还有这个女童。   自叹自怜间,重华真敏感的觉察出一丝异样。腹中有微微的暖意正不急不缓的蔓延开,流向四肢百骸修复着破损的筋脉。虽然只是很细微很细微的一丝,也让重华真人欣喜若狂。猛地睁开眼眸,桃花瞳中光彩灼灼:“小姑娘,把那鱼汤端来!”   苏锦歌正要放下石锅,听的他的召唤,忙转身回去继续喂他喝汤。这次重华真人不是矜持的等着苏锦歌用小叶片舀起来慢慢喂他,而是迫不及待的张口,瞬间就将那一锅鱼汤吸进腹中。   苏锦歌目瞪口呆。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旁重华真人已经在催促她拿些鱼肉过来。   苏锦歌照做。   鱼肉入腹,重华真人蹙起了眉头。之前的鱼汤明明是可以修复他的筋脉的。为何这鱼肉却不能。必须要熬煮成汤吗,还是......。   重华真人的目光落到了那只丑陋无比的天然石锅上。   “小姑娘,用那口石锅舀些水来吧。”   苏锦歌再次照做。   清甜的溪水下肚,那股暖意果然又出现,缓慢而细微的修复着伤处。   能够修复受损的筋脉,那是传说中上古时期的大能们才有的手段。这块石头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竟有此神通。   就算是大劫,也是有着一线生机的。虽然那一线生机微小到渺茫,但还是让他遇上了。 第七章 引气入体   用那只石锅喝了几日溪水,重华真人的伤势缓和了些许。   这一日。   抚摸着沉睡中的九尾狐,重华真人忽然道:“小姑娘,你之前说你哥哥是个修士,那你可有灵根?”   苏锦歌低头想了想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可惜我现在无法探测,储物袋也丢了。——不过无妨,我教你引气诀,若你有灵根自能引气入体。”   苏锦歌眼皮一跳。引气诀苏家自然有,功法铺子也都有卖的。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引气入体,是因为没有最适宜水灵根的引气功法。贸贸然用了不适宜或者低劣的引气功法,只怕基础打得不好,糟蹋了这万里无一的天灵根。   苏锦歌这里心思百转,重华真人却不知,依旧继续道:“我有三种引气诀,第一种是我师门所传,中正平和用来打基础最为稳当。不过我不能擅自传授与你,倘若你想选这部功法,要等离开这里后拜入我师门才行;第二种是我在秘境中所得,我并未习练过不知究竟如何;第三种是我自己所创,用来打基础也还是不错的。——小姑娘,我教你引气诀是因有事要你做。你可愿学?”   苏锦歌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引气入体的好。找到好功法打好基础固然重要,那也要有命去等才行。这段日子的经历让苏锦歌迫切的想要变强。坚定地点头,“只要不违背良心,并于我本人无害,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必会为前辈做到。”   重华真人浅笑,“不是什么难事。可想好要学哪一部引气功法?”   “第三种。”   第一种需要等待,虽说好饭不怕晚,但等待意味着变故。她不想等。第二种,有可能是一份天大的好机缘,不过也可能是危险。未知之物,她不敢赌。只有第三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对于苏锦歌的选择重华真人很是诧异,倒是并未问什么。   储物袋丢了没有玉简,重华真人口述功法给锦歌。   对于一个经历过应试教育的人来说,记忆一段不长的法诀并不难,何况苏锦歌今世的记忆力还好得很。确定已经完整无误的记忆下来,苏锦歌迫不及待找了块地方开始尝试引气入体。   努力了良久,却不见小说中所描写的那样的小光点。不是说天灵根修炼起来最是神速吗?难道是小说中描写有误,还是火候不到?苏锦歌努力又努力的感应着四周的灵气,依旧一无所获。   “不可焦躁。”   重华真人的声音响起,犹如一道清泉,浇熄了苏锦歌心中升腾的急躁火气。深吸几口气,按照重华真人先前所授,平心静气抱守元一,努力的放空自己的思绪,什么也不去想。   微凉的风吹下红叶,也吹来细微的酣眠之声。   重华真人莞尔。——那个小姑娘居然睡着了。   这一觉香甜无比,醒来后已经是第二日正午。阳光透过红叶在苏锦歌身下漏下几点暖意。   苏锦歌感到一丝不好意思。睡过了,昨晚和今早该给真人打得水没有打。   捧起石锅,苏锦歌走到溪边,先涮洗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口锅子似乎变小了些。大概睡迷糊了,苏锦歌甩甩头打起一锅水送到重华真人手边。便又寻了个地方继续感受灵气去了。   闭上眼,耳边沙沙的风声,身上暖暖的阳光。苏锦歌的心慢慢的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飞舞着星星点点的光,仿佛漆黑夜色中的萤火虫,奇异而美丽。苏锦歌按着法诀专心的捕捉着这些光点,居然十分顺利。大喜之下心神一晃眼前瑰丽奇异的景象消失。   收敛心神,再次入定。这一次苏锦歌更加的专心,捕捉住光点引入自己体内,按照法诀运转一个周天,再以这光点为引子引入更多的光点进入体内游走,渐渐凝成一股细细的线,游走过处说不出的舒坦。   “咦?”   枫树下响起一道惊异的声音,风流华丽的声线中携着一丝惊喜。   苏锦歌此时聚精会神,并未注意到。只是贪婪的引入灵气,凝成一股又一股的线,终于那些灵气汇入丹田时没有再继续运转,而是砰的化作一团气雾停滞在丹田中。   睁开眼,苏锦歌只觉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如平时所见不同,尤其是重华真人与九尾狐雪玉,身上隐隐有光华流转。身上一种奇异的感觉传来,既舒畅又难受。低头发觉皮肤上渗出了许多黏腻的黑色液体。   忙寻了隐蔽处将自己与衣衫都清洗干净。晾晒起的衣衫,苏锦歌食髓知味又打坐修炼了一会儿。回到重华真人处,已是月华满撒。   打满了水送到重华真人手边,苏锦歌便想寻一处地方继续修练。   重华真人这次没有立刻去喝水调息,而是叫住她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苏锦歌。”   重华真人点点头,“先前我想让你办的事,现在可以做了。”   “但凭真人吩咐。”   重华真人点点头,微笑道:“你立下心魔誓,不将我形容狼狈,还在这丑窝棚之下栖身之事说出去。”   “啊?”苏锦歌讶然,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这个?”   重华真人点头。   苏锦歌当即立下誓言。心道这位真人当真是重视形容到怪癖的境界了。   “苏锦歌,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苏锦歌微怔,没料到重华真人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我出自扶光派,你可愿意入扶光拜我为师。”   中元大陆有八大宗派,青云门、百花门、白鹤门、天音宗、驭兽宗、合欢宗、扶光派和蜀山剑派。能够拜入八大宗派之一的扶光派,自然比做一介散修或者进一个小门派的好。百花门虽有亲可投,可凭她自己能不能走去百花门都是问题。   当即拿定主意,苏锦歌俯身结结实实的行了一记拜师大礼。   重华真人莞尔一笑,“你不问我为何要收你为徒?”   “不是看弟子的资质吗?引气入体的速度快,正说明弟子悟性和资质都是好的。”   重华真人点点头道:“脸皮很厚,像为师的徒儿。”   苏锦歌有些后悔,忽然觉得这位师尊大人有些不适合当人师父呢。   “这套引气诀乃为师为自己量身而作,虽然其他灵根也可修习,但惟有与为师灵根相同者,才能真正体味到这引气诀的妙处。”   是了,即便是天灵根也没听说过谁引气入体后可以马上进到练气一层。这套引气诀吸引炼化灵气的速度似乎要快上很多。苏锦歌迟钝的意识到什么。抬眼望向重华真人,不想恰恰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你早就知道自己的灵根吧。提防心这样强,想必是被人捉去当炉鼎自己逃出来的。”   苏锦歌干笑几声,将先前隐瞒的部分和盘讲出。   手心微微有些出汗,一颗心悬了起来。苏家依附于青云门,她苏锦歌某种意义上是青云门的人。不知对方还会不会收她,又有没有将她送到青云门的可能?下意识的,苏锦歌不想去青云门。不管去百花门还是扶光派,都算是脱离了原著剧情,剧情越扭曲她才越安全。   苏锦歌的担心是白费的,重华真人毫不在意她与青云门的这点关系,直接忽略了这一条。面上浮现出一抹灿烂,“单灵根中只有水灵根才会面对这些,可知道为什么?”   “徒儿知道,是因为水灵根的特质。”   水灵根的攻击力最弱,作为炉鼎偏偏却又是最好的。也正因为如此苏锦歌才会担心扶光派不会收容自己。如果是其他的天灵根,任何门派都会毫不犹疑的收下。   “为师所创的是一整套功法,这引气诀只是功法的一部分。——一套攻击力不逊色金灵根的功法。”   是他!苏锦歌猛然想起,这个重华真人也是原著中的一个大炮灰,一个出场就直接成为一抹神识的炮灰。他的作用就是给女主提供了一套攻击力暴强的水系功法。后来女主用这套功法成功笼络到一个得力助手。   这个新任的师父活不了多久了?起初他说雪玉会带她离开,为何要说雪玉而不是身为主人的他?除非雪玉伤好之时,他早已不在。   难道说,师父的陨落之地就是此地?   苏锦歌心头一跳。虽相处时日不长,她也是十分不舍重华真人就此陨落。   重华真人休息片刻继续道,“这套功法名为九重韶华。在练气期每一层都需要反复九次方可进阶,如此筑基后你便会体会到其中的好处。修炼如筑塔,塔基不稳再高也是枉然。练气乃是一切根本,切不可一味贪快,须知凡事过犹不及。”   苏锦歌认真的向着重华真人一拜,“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重华真人点点头,微微垂下眼帘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片刻后,重华真人问道:“秦云谦素有青云第一公子之称,他的风姿比之为师如何?”   苏锦歌微酸的眼皮的猛地一翻,师父你真是够了。 第八章 道心初萌   枫叶的落尽,复又再生。   日子就这样一点点过去。   苏锦歌每日勤恳修炼,每到练气一层后期将要进阶到练气二层时都会在功法的干预下掉落到练气一层初期,这样反复了九次才进入了练气二层。每一阶的难度是递增的。进入到练气二层后明显感觉进步的速度慢了些。   练气二层的修为,能够让苏锦歌走得远一些打点小猎物来吃了。除了忧心师父的身体,日子过的也算惬意。   今日走的更远些,发现了一种酱紫色的果子。苏锦歌很是开心的摘了一捧,正打算捉一只灵兽试试果子,忽然在落叶间发现了一点珠光。拨开落叶,见是一个缀着七宝的香药包,香气四溢巧夺天工。   不知道此地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苏锦歌好奇的用灵力探了一下,发现这就是个凡品。不过倒是漂亮的很。女人都喜欢美丽的东西,苏锦歌也不例外,十分欢喜的将香药包挂到腰上继续去捉灵兽。   片刻后苏锦歌毫不费力的捉到一只灵兽,喂了几只果子。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这果子没有毒,便用衣襟擦了擦送入口中。汁液甘美清香适口,入腹后一股充沛的灵气随着暖意散开。是品阶不低的灵植!苏锦歌喜出望外摘了很多回去。   重华真人只肯喝水,不肯进食任何东西。若是将这紫果捣成汁子,想必他会用一些。   当苏锦歌将精心捣磨的果汁端到重华真人面前时,看到重华真人的神情狂喜起来。苏锦歌正诧异这果子是何种奇珍时,重华真人却指着她腰上那只香药包道:“快拿给我!”   苏锦歌囧,摘下香药包奉上,忍不住好奇道:“师父这是女人用的,您喜欢?”   重华真人摩挲着香药包,头也不抬的道:“没品位!去打些水来。”   苏锦歌听话的出去打水。再回来却发现重华真人换了一身舒襟广袖的月白衣衫,正颤巍巍的抓着一把白玉梳子吃力的梳理着如瀑墨发。   苏锦歌身上一寒,莫非那个香喷喷的花哨药包是师傅的储物袋?   听说有一种储物袋外表看去毫无灵气犹如凡品。仅仅只是听说,苏锦歌没见过说给她听的人也没见过,那只是传说中的一种东西,没想到如今居然见到了。用得起这样的物件,这位便宜师父身价不菲啊。   “砰”一声巨响,将苏锦歌飞远的思绪拉回。   眼前倒着一只造型古怪的炉子,一只变成漆黑的石锅,还有一个表情略呆的师父。   “不行吗?”重华真人轻叹一声,示意她将这些收拾干净。   初春的溪水微微有些刺骨,苏锦歌涮洗了石锅,满满舀起一锅水向回走着。初升的太阳为石锅的边沿镀上一线冷光,苏锦歌端详着手里的锅子,总觉得最初这石锅好像要大些。口中不自觉的喃喃道,“这锅子好像真的变小了。”   不经意的一句自语,重华真人听了却像想到了什么,思量片刻吩咐苏锦歌将锅中的水倒了再拿给他。   苏锦歌一头雾水的照做。   仔仔细细的研究着手中的石锅,重华真人的心狂跳起来,“竟是这样!”   扶光的典籍中记载了一种上古奇药紫沼断续膏,可以接续筋脉使之恢复如初。名为膏却质地坚硬如石,抚之微温有淡淡的异香,能融于凡水,可存万年不腐。这种奇药与其他珍宝功法一样随着上古时期各大修真门派的衰落而绝迹。   原本以为这块丑石头是什么天材地宝,想着从中提炼出可以助益筋脉恢复的物质。没想到竟然是紫沼断续膏!这样的大的一块,要用秘法将它直接服下,那不仅会恢复如初,还能得到大大的助益。   苏锦歌看着风姿绝世的师父十分违和的仰天长笑数声,接着取出一个法器屋来。巴掌大小的模型屋落地疯长,化作一座精致的翠竹楼阁。   刻给苏锦歌一份基础法术玉简,重华真人便进竹楼闭关去了。   瑟瑟冷风扫过。苏锦歌将目光从那精致的竹楼上收回,扫了一眼仍在酣睡的九尾狐雪玉。   师父您这样把徒弟和契约灵兽都丢在外面真的好吗?   一个月过去,重华真人没有出关。   两个月过去,竹楼的门仍然紧闭。   叶落雪降,雪融冰消。头顶的枫树慢慢披上的绿色又渐渐染成了火红,红叶飘零去北风送雪来。一年多过去,重华真人还是没有动静。期间雪玉醒来,守着竹楼不准苏锦歌靠近一步,连草棚也独霸了去。苏锦歌只得远远的再搭建一个草棚,所幸如今有修为在身,搭个草棚倒是不费力气。   每日苏锦歌都雷打不动的修炼、打猎、采集灵果,然后分一份食物给雪玉。雪玉每每都嫌弃的扫一眼,然后一点不剩的吃净。   转眼又是一年枫染红。   苏锦歌停留在练气三层已有一段时日,不知为何迟迟不能突破。师父没有出关,没人可问,十分苦闷。   这一日苏锦歌依旧坐在树荫下冥思苦想,仍没有任何头绪。叹了口气侧过头百无聊赖的看着雪玉。此时雪玉正缓缓踱着步子走到它画下的“三八线”前,优雅的叼起一只酱紫色的果子。   “你说为什么我就过不去这个瓶颈了呢?”   “我怎么知道!”   吓!苏锦歌骇了一跳。四下瞅了几遍,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雪玉,“你,你会说话!”   雪玉斜斜的看了她一眼,“我当然会说话!”   “那你怎么不说?”   “你以前也没跟我说话啊。”   重点不是这个!苏锦歌气愤了,“你能听得懂我说话为什么还撵我?”   雪玉成功的让苏锦歌见识了怎样优雅的翻白眼,然后凉凉的吐出一句:“主人吩咐过,不准狂蜂浪蝶靠近他丈许。”   苏锦歌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像狂蜂浪蝶?撇开我是他徒弟不说,我这年纪有当狂蜂浪蝶的资格?”   雪玉用爪子拨了拨灵果,又叼起一只慢条斯理的吃了才道,“主人收徒时我可没看见。”   “没看见你敢吃我给的东西?也不怕我下毒害你?!”   不理会苏锦歌的跳脚,雪玉摇摆着尾巴自我欣赏了好一会儿,不咸不淡的丢下一句,“你迟迟不能进阶是因心境不到。”雪玉嗤嗤笑了几声语调让人十分的窝火的继续道:“心境卡在练气期,啧啧啧......,亘古未有。”   原来如此,是遇到瓶颈了吗。心境不到,该如何做?苦思半天苏锦歌后知后觉的发现所有的果子又都被雪玉吃了。看着悠闲的晒着太阳的雪玉,苏锦歌嘀咕:“故意的吧。”   苏锦歌不再急着修炼,转而仔细钻研起玉简中的法术来。玉简中刻录只有一些基础的水刀术、水箭术、水障术,还有生活类法术净水咒等。   苏锦歌正潜心研究时四周异象顿生。   眼前的枯草重新抽出嫩芽,瞬息绽放出花朵。紧接着四周的草植疯狂的生长,绽放。花香四溢竟然在这深秋时节引来许多蜂蝶,四周的灵气陡然浓郁起来,灵雾氤氲缭绕,仿佛梦中仙境。   一道灵光自竹楼冲出直达天际,方才还晴朗无云的天空此时云层重叠,遮蔽了日光犹如波涛滚滚涌动。   与苏锦歌同样呆呆看着的雪玉陡然惊醒,像是九条尾巴一起被踩了一般惊跳起来,疾速的逃离。离开时顺嘴叼起尚在原地发呆的苏锦歌。   就在雪玉跳起的同时,云海生变,一道紫光凝结,旋即带着紫芒落下。沉沉的雷声响起,犹如龙吟,四周的空气都随之颤抖。一道紫雷落下,云海中又迅速的凝结出一道......。   远处的雪玉此时正飞身在半空,观看这边的情景。水润的狐眼中满是欣喜。苏锦歌被雪玉叼在嘴里,姿势并不好受。不过她此刻全部的身心都被眼前的天地异象所吸引,并没有察觉不适。   种种情绪波动交织渐渐炽烈,仿佛要冲破胸腔一般在锦歌的心中沸腾起来。   九道紫雷落下,一道浅蓝的光芒自云层后透过,犹如一泼清水冲掉墨迹一般迅速冲去了云层。湛蓝的天空重新出现,灵气凝结出片片的灵云,一只华光流彩的孔雀在云间起舞。   不知过了多久,那孔雀清啸数声高扬着头向着高空飞去,渐渐消失了身影。凝结的灵云化作蒙蒙雨帘垂落。   雪玉迅速的冲到雨帘中。丢下苏锦歌开始在雨中舞蹈起来。   重新回到地面的苏锦歌心境已然不同,先前她是觉得修仙可以青春常驻长生不老,抱着耍玩的心情而来。经历了天地异象的苏锦歌内心无比坚定起来。这个新的世界正式在她面前展现。一股莫可名状的力量吸引着苏锦歌的心前去追寻。   心境微妙的变化间,一直卡住的瓶颈松动了。   细雨纷纷,落到苏锦歌身上化作灵气丝丝缕缕的滋润着她的经脉。苏锦歌闭上眼睛仔细的感悟。   雨消云散,淡蓝的灵光在半空氤氲凝聚。灵光中重新生出了一只华光溢彩的孔雀,同时浮现的还有一道风姿绝世的虚影。舒襟广袖墨发松缚,似高山之雪又如春林桃花,说不出的风流道不尽的华姿,伴随着灵光照亮了整个中元大陆的天空。   万里之外的东瑶山脉中,不时闪现的七色遁光纷纷停落。片刻的寂静后,陡然喧嚣起来。   “是重华师叔!是重华师叔!”   “重华师叔结婴了!啊不对,应该改叫重华师祖了!”   “我们扶光又多一位元婴修士啦!”   “天佑我扶光!重华真人结婴了。”   ......。   偌大的中元大陆,结婴修士不足百人。对于任何一个门派势力,多添一位元婴就意味着实力的大大提升。不仅是雄踞东瑶的扶光派一片沸腾欢嚣,东瑶山脉中依附于扶光的各个中小家族、门派也是一片喜色。   连片的喜悦喧嚣中,一道不起眼的身影悄悄的遁走。 第九章 东瑶扶光   一个月后,东瑶山脉不远处。   苏锦歌呆若木鸡的看着重华真人的脚下。随着他的移动,一朵朵莲花绽放在脚下,如梦似幻。   “可好看?”重华真人面色得意的翘起一只脚,亮出了雪白的软缎靴。   苏锦歌只好点点头。   “这是为师亲手炼制的法靴,以后得闲给你也炼制一双。”   苏锦歌默然,......师父你够够的了。   苏锦歌此时早已换下那身破损的衣裙,换上了一件鹅黄的留仙裙,雪白的披帛。原本垂髫之发似模似样的拢起一个简单的飞仙髻,眉心贴着一只花式繁复的银花钿,显得玉雪可爱灵气逼人。   这装扮自然是重华真人的手笔。   重华真人再三检查了自身的衣着,又再三检查了苏锦歌的衣着。觉得没有什么不满意,才施施然的取出一管碧玉箫。碧玉箫迎风而长化作飞行法器,重华真人翩然而上。尚不能御器而飞的苏锦歌由雪玉背着。   对此,雪玉是不乐意的,却也不得不在重华真君的目光下妥协。   东瑶山脉在中元最东,山峦起伏绵延千里,奇峰无数高入云端,浓浓淡淡的灵雾缭绕其间,七色遁光不时闪烁。扶光派的山门更是高耸入云,气派非凡。   山门前两名守门弟子仰起头看着恍如天人的重华真君脚踏玉箫破风而来,身后一只巨大的雪色九尾狐,蓬松美丽的尾巴如同扇面摇摆生风,狐背上斜坐着一个灵气逼人的黄衫女童。   好一副美轮美奂的仙姿画卷。   如同每一次见到重华真君的情形,两名守门弟子痴痴拜服在那惊人的魅力中。待到反应过来呼叫着“真君,门派之内不可飞行!”时,重华真君早已用手中的玉牌打开禁制向着太一峰一路招摇行去。   扶光派雄踞东瑶,拥有山峰无数,中有六大主峰。锵金峰、苍木峰、灵水峰、飞火峰、寂土峰如众星拱月拱卫着扶光的中枢太一峰。   感受到元后修士的威压,重华真君才施施然收起玉箫,带着新收的小徒弟一步一莲花的走过太一峰前殿的大广场,收获无数弟子或钦慕或崇拜的目光。   绕过太一峰的前殿,来到前后殿之间的小广场,重华真君停下脚步,放出一道传讯符后道:“为师去拜见首座太上长老,锦歌你在此等候,待会儿会有一位马掌事来接你。”   苏锦歌应声,遵从着师尊大人的嘱咐立在小广场上静静的与雪玉一同等候。   渐渐的,苏锦歌发觉小广场上得人多了起来。而且来来回回重复着各自的动作。比如那位清扫灰尘的长脸修士,已经反复清扫了数十次,地面都快成镜子了;那位拎着一串储物袋的胖修士已经沿着同一路线反复走了十几圈;还有那两位捧着一大盘灵果的小修士,走过去又走回来然后又走过去......。这些人共同的特点不止是重复着自己的动作,还有时不时的拿眼睛好奇瞟她。   苏锦歌暴汗,这些人做事是幌子,围观自己才是真目的吧。   就在苏锦歌觉得身上快被盯出烟来时,一道强大的威压落在肩上,整个人差点跪趴下去。实际上若不是一直惬意自得的享受着众人目光的雪玉忽然暴起,并同时用尾巴托住她,她就真的趴下去了。   “拜见天英真君。”   小广场上行走的弟子最高不过筑基初期,此时已经都拜倒在地,甚至有练气初期的弟子整个人都趴伏到地上,真正的五体投地。这场面虽有些好笑,但是苏锦歌却笑不出。心头顿生怒气,对这位随便释放威压的真君实在没什么好感。   天英真君外表看去不过四五十许,身形高大面膛红紫,声如铜钟。此刻他按落云头,没有理会正弓起身躯满是敌意的看向自己的雪玉,而是对着苏锦歌问道:“你是随重华回来的!你与重华是何关系?”   没等苏锦歌反应,雪玉抢先嚷嚷道:“你那阴险的徒弟谋害我主人,你不应该先道歉赔罪吗?”   “住口!”天英真君一甩袍袖怒喝道,“本君不与畜生说话!——你,回答本君的话。”   “切!”雪玉嗤笑,“不与畜生说话,那你叫谁住口?”   天英真君大怒,挥手向打出一道灵光。雪玉是八阶妖狐,实力相当元婴初期,倒也不惧天英真君一击,用两条尾巴夹着锦歌轻盈的躲闪开,回首吐出一团狐火。   周围的扶光弟子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中后悔不已,没事乱围观什么,这两位对打起来,他们这些人都会遭受殃及,现在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青光打下分别化解了天英真君与雪玉的攻击。伴随着“呵呵”两声笑,一位须发花白老书生模样的修士走上前来。   先前暗叫倒霉的弟子们统统松了一口气,齐声道:“拜见青微真君。”   青微真君大步走过来,对着天英真君行了平辈礼,“天英师兄何故在这跟一头灵兽斗嘴?”   天英真君气的倒仰,顾不得还礼怒色道:“本君怎么会跟一个畜生斗嘴?!”   青微真君微微一笑,语气十分平和,“天英师兄,你还没还礼。”   天英真君一口气堵到嗓子眼,却也不得不强按下去,跟这死板的老酸儒真的没法讲话。深吸了几口气收了威压还礼,“青微师弟。”   青微真君呵呵一笑,“重华师弟此时就在内殿,天英师兄有什么话直接问他岂不好?”   “他能指使灵兽回来胡说,他自己的话又有多可信?”   青微真君一脸实事求是,一板一眼的道:“真相尚未可知,天英师兄为何断定那金刚熊是胡说?况且,若是凌师侄没有做过何以在重华师弟结婴后不见踪影?”   “重华与凌渡素来争锋相对,重华抢先结婴凌渡躲避也是合理。”   “天英师兄不必这样大的火气,真相如何一问重华师弟便知。”   天英真君冷笑道:“我不信他的话。——小丫头你说真相到底如何?”   青微真君摇摇头,实在不明白天英真君都是修到元婴的人了,脾气怎么还这么火爆。竟还掉价的跑来质问一个小小的练气女童。   此时天英真君已经撤去威压,苏锦歌身心无比轻松。眼观鼻鼻观心十分恭谨的回答道:“回真君弟子不知,弟子想大概是因为凌真人妒忌家师的美貌吧。”   四周的弟子们万没想到这个小女娃居然态度恭谨了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碍着两位真君又不敢笑出声,各个憋的辛苦。雪玉却不管那些十分不给面子的嗤嗤作笑起来。   天英真君刚刚压下的一口气又窜上喉头,他问的是自己的爱徒凌渡是否真的偷袭了重华这个真相,这丫头这么回答倒像是回答了凌渡为何偷袭重华的内幕。这岂不是一口咬死了凌渡就是偷袭了同门。   青微真君实在看不下去,抢先一步拉着天英真君往后殿儿去,嘴上说道,“天英师兄我们还是莫让太上长老久等。”心里却想:天英师兄居然要与一个练气弟子较真,真是丢了元婴修士的风范。以后还是让自家峰头的弟子离着锵金峰远一些,上梁不正下梁歪,可见他们的规矩真真是要不得的。   看着两位元婴修士终于离去。雪玉与苏锦歌同时松了一口气。雪玉转过头看着她,阳光下一对狐眼好似琉璃剔透。   苏锦歌以为同仇敌忾后雪玉会说出什么感言,万万没想到雪玉狐嘴一张居然吐出一句,“哟,你妆花了!”   就知道这只狐狸吐不出什么好话。   苏锦歌一脸镇定,自储物袋掏出一方绢巾,姿态悠然的轻轻按去脸上的汗水。   周围那些修士们早已火速做鸟兽散。开玩笑,方才险些打起来波及自己,再不走才是傻瓜。此处有风险围观需谨慎。平日里几乎没有机会见到的元婴修士今天一下子见到仨,够本之余还听到了某条秘辛,此时一个个都恨不得赶紧回去炫耀一番。   待到小镜峰的马掌事来到小广场时,偌大的广场已经走的只剩苏锦歌与雪玉。   马掌事心中暗暗纳罕,平日里这小广场人是很少,但也不至于少的几乎没人。心里想着人已经来到苏锦歌跟前。   “这位可是苏师妹?”   苏锦歌见到来人是为筑基修士,但又称自己师妹一时有些懵。据她所知修真界的任何门派都以实力为尊,除了师徒都是以修为论称呼。眼前这位莫不是师父的另一个徒弟?这一路上师父也没提起过啊。   仿佛明白她的困惑,马掌事笑着解释道:“苏师妹是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说来称呼你一声师妹还是我逾越了。”   原来这是沾了师父的光,苏锦歌明白了缘由,十分礼貌的打招呼,“马师兄好。”   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一般都是资质卓绝,不自觉的就带着一股高人一等的神情。眼前这位师妹却平和的很。马掌事心下生出几分好感,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我是灵水峰的掌事,专职打理琐事的。大家都叫我虎眼师兄。真君吩咐我带师妹前去办理身份牌、熟悉一下门派环境。苏师妹随我来吧。”   苏锦歌喊了声“虎眼师兄”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什么。马师兄,虎眼师兄,也就是说这位师兄的名字是马虎眼。   这名字还真是......,噗哈哈。   雪玉看了看强忍着笑的苏锦歌,“要笑就笑吧,憋着做什么。他已经来了,我先回去了。”说完甩着九条尾巴自顾而去,留下一脸尴尬的苏锦歌。   马虎眼不以为意的哈哈一笑,道:“谁听到我的名字都是这个反应。苏师妹不必介怀。” 第十章 落户小镜   这位修士虽名叫马虎眼,办起事来却一点也不马虎。迅速麻利的带苏锦歌到太一峰前殿的执事堂办理好身份玉牌,领取了精英弟子的储物袋。细致周到的领她熟悉了门派环境。全部事情做完日头才刚刚西落。   在扶光派,练气期除却精英弟子外都是数人合居一室,筑基后可以居住一座独院,金丹以上可以独辟一座山峰开建洞府。   重华真君的洞府开在了灵水峰的侧峰之一小镜峰,位置较为僻静,峰上满植梨树,一道小瀑布倾泻而下形成一片水潭。水潭旁放着一架灵木美人榻、一张矮几。榻上斜倚着一位宽襟广袖的修士,正扬起手臂倾斜手中的白瓷酒壶,一线水光自壶嘴落入口中。这一连串的动作流畅洒脱,不羁的姿态中偏偏带着十分的清雅高华。   不得不承认,这位师尊的确时时刻刻都是养眼之极的。   苏锦歌上前行礼唤了声“师父。”便垂手立在一旁。   重华真君看着她温和一笑道:“早上可受惊了?”   原来师父还会用这么正经的表情关心自己,又想到先前雪玉留在广场上陪自己直到虎眼师兄来了才离开,想来也是师父的嘱咐。苏锦歌心里有些温暖,刚要开口表示自己没事却听重华真君又道:“他们师徒都是妒忌为师的美貌,你不必搭理他们。”   苏锦歌......。   重华真君怡然的饮尽那一壶酒后起身道,“锦歌你随为师去一个地方。”   重华真君隐匿了气息带着苏锦歌来到了一处山崖。从山崖下望去只见无数扶光弟子来来往往一片熙熙攘攘之象。   “他们是外门弟子,修炼一途走的要比内门弟子艰难许多,每一点微薄的修炼资源都要拼力争取。”   苏锦歌疑惑的抬头看向自己师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看这些。   “锦歌,你可知天道平衡?”   苏锦歌先是摇头,复又点头道,“师父是想告诉徒儿凡事有得必有失?!内门弟子虽修炼之途顺坦,但也失去了很多磨练的机会。外门弟子虽苦,但却能从苦中磨练心志。”   重华真君意外的看着她,没有料想到自己这小徒弟的心性居然这样通透。赞赏的拍拍苏锦歌的头,微微笑道:“其实未尝不可两者兼得。”说着递给她一只长命锁,“此为锁颜,可以随意变幻容颜遮掩修为。上面加注了为师的神识,修为在为师之下的皆不能看破。”   名为锁颜,作用却是变幻容颜,有趣的很。苏锦歌颇兴趣拿在手里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半响惊觉道什么,抬头问道:“师父,您不会是想把我丢到外门吧?”   重华真君看着自家徒弟惊吓的表情,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为师只是想说锦歌你资质虽好,心境却很欠打磨。日后同这些外门弟子一样,时常接一些宗门任务锤炼自身,对你大有助益。”   苏锦歌没有忽略掉师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笑意。师父,您这难道是故意捉弄弟子找乐子呢,还是为了那年的丑窝棚报仇呢?苏锦歌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幻颜,“那师父给徒儿这个是何用意?”   “那是补给你的拜师礼。”   苏锦歌嘴角抽了抽。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细细思量起来师父的指点确是很有道理。她芯子是个成年人,待人接物要大大优于这身体的同龄人。但也正因如此,她的思维受到前世的影响太深,修炼起来心境反倒还不如本土的幼童。起码之前她没听说过谁的心境会卡在练气三层。倘若她想同其他精英弟子走一样的路子,只怕是行不通的。只是师父,您能用点正常方式教导弟子吗。   重华真君带着满脸怨念的徒弟回到小镜峰,这次没有停留在水潭边,而是直直的冲着瀑布走去。   苏锦歌不知道师父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万分提防的跟过去,穿过水幕方才发现瀑布后居然是重华真君洞府的入口。苏锦歌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吐槽:师父,您住的这是水帘洞吗?   出乎锦歌的意料,重华真君的洞府内极尽的清雅简素。不过这样的环境倒是将主人衬托的更加耀眼。这座洞府极大,里面竟还有一池灵水,灵水上架着石雕的水榭回廊,穿过回廊又是几间石室,石室之后却又有一个门。门后是一所小型山谷,方圆不足二十丈。山谷中灵花异草争艳,灵蝶起舞蜂鸟齐鸣。还有一只熊和一头小青驴正悠然的休憩。   熊,苏锦歌不是没见过。可是一活动就浑身往外冒桃花虚影的熊,她还真是没见过。   “结婴大典后为师会闭关一段时日稳固修为。这是为师早年收的灵兽,待会儿你带去你的住所。为师闭关的这段时日他们会代为师照顾你。”   师父您说反了吧,哪有灵兽照顾人的,都是人照顾灵兽好不好。   看到徒弟一脸的黑线,重华真君指了指那只熊道,“小桃是五阶攻击灵兽又兼可防御。宗门内不许飞行却没规定不能乘坐骑。小桃、小青都可作代步,免得你在各峰之间奔波辛苦。”   师父的灵兽都是可以作为坐骑的不成?整个中元大陆除了驭兽宗的个别修士,把灵兽当坐骑的就只有自己这位师父了吧。   重华真君将两只灵兽收进灵兽袋,同一只储物袋一同交给苏锦歌。   “收好。梨林中有一座屋舍,你便住在那里吧。”   苏锦歌点点头表示明白。   重华真君又嘱咐几句方让她离开。   梨林中这座屋舍不大,青瓦白墙,矮竹篱笆。院中种着一架紫藤花,花下置有根雕矮桌配着同质坐墩,别有意趣。五间房舍各有用途,卧室、小厅、丹箓房、小厨房、灵兽舍。   苏锦歌粗粗熟悉了一下,设置了门禁。将一熊一驴安置到灵兽舍。   甫一放出,就听那头小青驴怪叫一声,接着张口道:“哎呦喂,这是什么破地方连根毛也没有。”   苏锦歌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小青驴一边昂着头在屋里转悠一边挑剔道:“啧啧啧,瞅瞅光秃秃的快赶上俺们村那口破窑了,......。”   在小青驴高昂的巴拉巴拉中,苏锦歌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村?”   “昂!”小青驴得意的一甩尾巴,“俺是从凡人村落来的。俺可救过重华真君的命!”   接着小青驴拉开架势绘声绘色的讲起一头凡驴如何一跃进入修仙界成为灵兽的血泪励志史。   苏锦歌听的满头黑线。去掉那明显的吹嘘无非就是:当年师父下山历练时与几个散修一同发现了一座大能遗府,师父分得了一颗不明用途的丹药。那几个散修起了贪念开始互相残杀,师父是最先遭到围杀的那一个。由于都是筑基初期实力相当,师父没有迎战而是迅速逃遁。途经一个凡人村落时,那颗丹药误入了这头青驴嘴里。不想这丹药竟有洗髓伐骨的擢仙之效,小青驴得了天大的好处由普通的驴子生生擢化成灵兽。最后小青驴背起师父一路奔逃才终于摆脱了那些散修的围杀。   好不容易小青驴才住了嘴,意犹未尽的坐到地上,伸出一只前蹄敲打着地面:“打桶水来,渴死俺了。”   苏锦歌放了几道水球术将舍内的几口阔口水缸填满,然后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称师父重华真君而不是主人?”   小青驴拍着地面不满道:“俺可是他的恩人,恩人明白吗?有收恩人当灵兽的吗?”   苏锦歌明显不相信,想起刚刚师父只说了金刚熊是攻守兼备的灵兽却没提小青驴,“你的本事是什么?”   “跑得快还不是本事?”   苏锦歌默。   小青驴又因着苏锦歌没把水递到面前而不满的叨叨半天,自己走到水缸边喝了个够,转回头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骇了一跳。“你这样看俺干啥?”   苏锦歌灿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我在想你的血肉是不是有那颗丹药的功效。”   “你想干啥?”小青驴紧贴着墙壁,戒备的看着她,“俺可是重华真君的恩人。”   “你吃了属于师父的丹药,算不得什么恩人。”   “驴肉可不好吃。”   “我知道一种驴肉火烧十分可口。”   小青驴猛的尖叫一声,“真君......,救命......。”   那声音拉的绵长,刺得苏锦歌耳膜作痛。“我只是好奇,又没说要吃你,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小青驴停止尖叫,怀疑的看着她,“那你说什么火烧驴肉。”   苏锦歌一脸无辜,“我只是反驳你说驴肉不好吃。”   小青驴愤愤的打了个喷,却也不敢再耀武扬威,老老实实的爬到墙角满脸警惕的盯着苏锦歌。   耳朵终于清净了,苏锦歌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转向一直呆看着的金刚熊:“你平时要吃什么?”   金刚熊憨憨一笑,“我吃肉。”   “几阶的灵兽肉?你自己猎食还是需要别人打来?”   金刚熊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有的吃就行。”   看着随金刚熊抬起的手掌儿飘逸斜出的桃花虚影,苏锦歌感觉到了严重的不适,生出一种张飞葬花,项羽做掌上舞般的荒谬感。不忍再看它,转过头又问小青驴,“那你的?”   “灵植。”小青驴小心翼翼的道,“品阶越高的灵植越好。”   苏锦歌点点头,转身出了灵兽舍。   此时已是月悬中天,早已错过了扶光大食堂开饭的时辰。小厨房中也是什么吃食都没有。   苏锦歌撅撅嘴便坐到紫藤花架下开始拆看新得的两只储物袋。   一只浅青色式样简单,是在执事堂领取的。里面是两套门派弟子服,一只清心草编成的蒲团,两大瓶丹药,一瓶上品凝气丹一瓶辟谷丹,另有下品灵石一百块。   苏锦歌吞了一颗辟谷丹咂咂嘴,发现什竟然什么味道也没有。于是撅着嘴拿起了另一只储物袋。   这只碧色挂珠式样精巧,是师父刚给的。打开后苏锦歌立时被灵光闪花了眼。   按捺着激动查数了一遍,有下品灵石十万,中品灵石两万,上品灵石一千。还有一只玉简,上面极尽可能的记录着练气期修炼中可能遇见的问题。   这出手还真......实在!别人的师父都是一件接一件的给法器的吧。想到法器,苏锦歌一怔。拿出了一直贴身放着的储物袋。   这只储物袋样式普通,在中元大陆任何一家杂货店都能买到。用的时间长了有些破旧,手指拂过储物袋已经起毛的边缘,苏锦歌的情绪低落起来。不知道哥哥如今身在何方,过的怎样。   叹了一口气,取出了储物袋中的唯一的物件。望着这件葫芦状的法器,苏锦歌的眼睛有些酸涩。在最艰难时候哥哥都想着以后她要用,而坚持不卖掉这件法器。如果当初自己再强硬一下,坚持卖掉它,那么她们就有灵石坐飞舟,不用吃那么多苦更不会分离。   苏锦歌自嘲一笑,世上哪里有什么“如果”。与其去想什么如果不如勇敢前行。有朝一日实力足够,大可以去驭兽宗向那位带着胖狮子的金丹真人打听哥哥的下落。   风缓缓吹动着紫藤花瀑,香盈满衣衫。 第十一章 水杞灵酒   重华真君的结婴大典已过去数年,扶光弟子们还揣着那份荣耀与激动津津有味的回味那场典礼。   晨光中,伴随着对于那场大典不厌其烦的讨论,扶光弟子们开始了又一天的修炼生涯。   东瑶山脉中除却被各个门派家族占据的地方,其它还保存了原始的状态。灵植物种丰富,各类灵兽出没其中。在扶光派山门不远处的一处小山谷中经常出没着一些低阶的灵兽。练气初期的弟子们接了低阶灵兽出产的门派任务都会来这个山谷中猎捕。   这一天小山谷中也不例外的出没着一群练气弟子,三五成组的打任务。其中一个娇憨少女正歪了头狠狠的吐出一颗牙齿,满脸郁卒,“啐!还以为修士都不用换牙呢。”   “嘻嘻,小六你还没换完牙!可真够慢的,我十岁的时候就都换完了呢,你都快十三了。”   “星儿别这么说,小六只是开始换牙的时候晚了些而已。”   苏锦歌抬起眼看着眼前的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郁闷道:“别讨论我的牙了,还是赶紧收集急壕猪鬃吧。”   这对双胞胎姐妹一个叫云月,木水土三灵根。另一个叫云星,金木水三灵根。两人都是练气三层的外门弟子,是苏锦歌刷任务时认识的,因为脾性十分相投也就常约在一起打任务。   苏锦歌修习的这套练气功法虽然进度快,但是每层需要付出九倍的时间。即便是天灵根,修炼的速度也仅能比三灵根快上一些而已。如今苏锦歌才是练气五层第七重。因着这修为云月、云星自行脑补她是通过外门比试进入灵水峰的普通弟子,也没多问她的来处。   三个人说说笑笑,轻松的收集到足够的任务品。   “小六,这些你还要?食堂又不是天天都有发兽肉任务,你都是自己吃了不成?”云星看着正往储物袋收壕猪的苏锦歌一脸好奇。   “我倒是想都吃了,可惜没有那么大的肚囊。”苏锦歌笑嘻嘻的掏出几块灵石递给两姐妹,“兽肉我都要了,这是补给你们的灵石。”   俩姐妹习以为常的接在手中。   云月又拿出一大筐红红的水杞果递给苏锦歌,“小六你看,这个可也能酿成灵果酒?”   “是水杞果!这东西采起来麻烦的得很,这么多你们采集了多久?”   云星笑道,“小六上次酿的灵果酒好喝得很,为了那口好喝的再麻烦也不叫麻烦。”   水杞果的优点不仅是味道甘美,更对有水灵根的修士微有助益,酿成酒后这种助益会被放大,至于放大多少完全要看酿酒师的功力。不过因为它的难采摘成本高出很多,消费得起高价灵酒的修士又都不会买低阶灵植酿成的酒,所以一般酿酒师都不会用水杞果酿酒。   这种水杞果只偶尔有哪个低阶弟子采几个解馋罢了,还没有谁这样成筐的采摘过。毕竟酿酒的手艺不是人人都会。苏锦歌会酿酒也是因为前世是个资深吃货,爱吃的爱喝的总喜欢亲自动手做做。   看着这么大一筐水杞果,苏锦歌有些动容。接过来收进储物袋,“我酿酒的手艺一般,只能试试看。”   云月点点头,“成就成,不成也没关系。”   三人依旧说说笑笑回到宗门交任务。   掌管任务发布的执事弟子嘴角抽搐的接过苏锦歌那标注着精英弟子的身份牌,打入了五点功绩点。   目送着苏锦歌离开任务堂。这位执事弟子立刻扭头对旁边的一位整理任务物品的清瘦修士努努嘴:“看看又来了。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想的?!还没见过哪个精英弟子会来接这样低阶的任务。简直浪费时间!白白可惜了大好的修炼条件。”   清瘦修士摇摇头,“她的师尊是重华真君,重华真君收徒后就开始闭关。宁心真君原本应该在三年前结束闭关,不知什么原因到现在也没出关。师尊、师祖都不在,谁会教导她呢?说起来这小姑娘也是可怜。”   那执事弟子有些薄怒,“我曾经提醒过她,这些任务她没有必要做,大可以去安心修炼。谁知道她只是傻笑一声,过几天又来接这些低阶任务。”   哪个修士不希望坐拥大把的修炼资源,每天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一味修仙就好。这位偏偏暴殄天物,不好好修炼尽去做些外门弟子才会做的任务。三年了居然才练气五层,还是个天灵根,大概这姑娘天天只顾着刷任务了,根本没怎么修炼吧。这样糟蹋修行的好条件真是让人不生气都不行。   一位容长脸的修士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重华真君年轻时起就很不靠谱,有事没事就爱往外门弟子的圈子里扎。更匪夷所思的是都已经筑基了,竟想自行散去一身修为重新练起,气的宁心真君挥着藤条满峰的追着他打。我看这小姑娘许是学了她的师尊。”   “你听谁说的?”   “哦?到底怎么回事?”   “消息绝对可靠。至于是怎么回事,嘿嘿。”容长脸的修士得意的扬扬眉毛,故意卖起关子来,“你们可还记得凌渡真人?”   两名弟子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四只晶晶亮的眼睛一齐盯向那容长脸的修士。   几名执事弟子如何不妥当的八卦一位元婴真君当年的窘事,苏锦歌都是不知道的。仍像往常一样回到小镜峰,将那些灵兽肉和新采集的灵植分别给两只灵兽。   金刚熊向来都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而小青驴在发现苏锦歌是个十分重口腹之欲的馋丫头后,便时常被她若有所思的目光盯的心里发毛。尤其在苏锦歌双刀起舞的将一块炖的酥烂的灵兽肉剁成碎沫,然后夹进一块烤面饼里,边吃边告诉它这叫肉夹馍,跟驴肉火烧很有相似之处后,小青驴更是不敢跟她挑剔食物。不过这一次的灵植也实在是没法忍了。   “嘴巴里要着火了,这是啥玩意儿跟辣椒似的?”   望着不住尥着蹄子急忙找水的小青驴,苏锦歌十分高兴:“是不是很像辣椒?”   “俺不吃这个,给俺换。你见过谁家的驴吃辣椒?”   “驴不吃辣椒,那你是怎么知道辣椒是什么味的?”苏锦歌嘴上虽这么说着,手里还是动作着给它换了别的灵植。   小青驴嘀咕一句“这还差不多”便低头吃了起来。   灵膳并不好做,灵兽肉需要用灵力细细的梳理。越是高阶灵兽肉越需要如此,否则那暴乱的灵力难以让修士消受。   苏锦歌手法娴熟的将一块灵兽肉梳理好,切成小块丢进放好调味品的沸水锅里。淘好灵米时,锅里的肉正好变色,将米投进去盖上盖子。苏锦歌开始细细的切起刚刚得来的那种与辣椒相似的灵植,灵植的灵气柔和倒是不需要用灵力梳理。直接切好在另一口锅里飞过水捞起,加上灵兽肉在热油锅里爆炒几下便盛了出来。   一砂锅瘦肉灵米粥加一盘香辣肉丝就是苏锦歌给自己准备的午膳。那香辣勾魂的味道随着微风窜到小青驴鼻端的时候,它才恍然大悟,“你刚才那是让俺试味儿呢?”   不理会小青驴的咆哮抗议,苏锦歌心情愉悦的用完午膳。开始着手酿制水杞果灵酒。   当苏锦歌将新装的酒坛子埋到梨树下时,小青驴居然还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小声的抱怨。   苏锦歌充耳不闻的回到屋内,进屋前抛下一句,“我打算潜心修炼一段时间,吃的都给你们储备好了放在灵兽舍。要是吃完了我还没出来就先自行去寻觅些。”   金刚熊憨憨的点点头,“那我帮你守着门禁。”   小青驴听了却又是新的一轮喋喋不休。苏锦歌自是不会理会它,自顾的关上门修炼去了。   时常的磨练已经将她的心境锤炼的与从前大不相同,修炼起来再没遇见瓶颈。顺利的进阶到练气六层后,苏锦歌施放了一个净水咒除去刚刚排出的黏腻杂质,推开窗看着满目雪白的梨花深深的吸了口气。   已是春天了,那几坛灵酒早已酿成,不知道味道如何。   苏锦歌打开门走到埋酒坛的地方,俯身挖出一坛来打开。一股清甜细腻的香气萦绕鼻端,倒入碗中只见酒液微带粘稠,隐隐透出点点红光。入喉清雅细腻余香绵绵。下腹后一股微弱的气息伴随着柔和的灵力散开来。苏锦歌闭上眼,细细的体味那一丝玄妙的感觉。   这坛灵酒滋味十分不错,不过对灵根的助益之效实在是微乎其微,并没有什么太大效用。想必最顶级的酿酒师也只能让这种助益增添上几倍罢了,作用终究还是微小的。   云家两姐妹为了这一点点的助益竟然采集了那么大一筐水杞果。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点进益的机会。比起她们的勤奋努力,苏锦歌觉得惭愧。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全力以赴过,大约是因为没有外门比试的压力,没有强烈的想要进入内门得到好一些修炼资源的心情。   起点站的高一些就可以放松了吗?自然不行。起点高不代表以后永远走的高。远的不说,就是扶光的首座太上长老也只是个三灵根。单凭资质并不能决定修士的前途。功法、机缘、心境、丹药、自身的努力缺一不可。   想及此处苏锦歌只觉心境更为开阔。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饮完碗中的灵酒,站起身打算去门内的坊市淘一个聚灵阵。她也得利用起一切能利用的全力以赴才行。   打开门禁苏锦歌便收到了几条传讯符,都是相识的练气弟子约她做任务的。苏锦歌一一回复了,解释了前段时间在潜心修炼,没有及时回复还请见谅云云。给云月姐妹的多加了几句,告知灵酒已经酿好,若有现在时间一起去门内坊市逛逛,顺便将灵酒交付。   扶光派门内的坊市在太一峰下的玉德坪,茵茵青草上散落着无数地摊,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苏锦歌一到玉德坪,就见云星满脸兴奋的奔过来。   苏锦歌本以为她开口是问灵酒,没想到她却是分外的亢奋问道:“小六,你可知道凌渡真人当年为何要对重华真君下手。”   “啊?”苏锦歌被这天外一句呆住,没等反应过来,云星咧了咧嘴神神秘秘的道:“这还得从凌渡真人还是练气弟子时的一段孽缘说起。” 第十二章 你可了悟   苏锦歌闭门修炼的这段时日恰好错过了扶光最新的八卦话题,云星终于捉到这个还不知情的,满脸亢奋添油加醋的八卦完心满意足的带着几坛水枸灵酒走了。   苏锦歌呆了半晌才回过劲来,这情节真是天雷配狗血。心底再一次质疑自己当初拜师的决定。   苏锦歌走走停停的信步在坊市中,满脑子狗血的就有些心不在焉。   耳边响起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看中哪件了,可以给你算便宜些。”   苏锦歌回神发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摊位前。摊主是位筑基女修,外表看上去只有十*岁,身形清瘦杏眼桃腮。不同其他摊位的热闹,这个摊位前只有自己站着。苏锦歌摸摸鼻子,低头仔细打量起这摊位上的物品。   摊位上摆的货品比较丰富,有丹药、符箓、阵盘和法器四种。品质都还算可以,价格也是对应着品质标的,只是这卖相实在是不敢恭维,丑的这样鬼斧神工也是醉了。   苏锦歌不由抬眼看了这位筑基女修一眼。玉德坪上的货品通常都是弟子们自己打造的,她实在难以将这造型古怪丑陋的货品和眼前这位女修联系起来。   这位筑基女修倒是丝毫没有架子,十分热情的招呼道:“这位师侄你可看仔细了,我的东西可是样样有品质的,绝对对得起你的灵石。”仿佛看出了锦歌的犹豫,这个筑基女修摆出一脸高深的样子正色道:“可是觉得同样价钱同样的品质不如去挑件好看的?”   苏锦歌没想到她这么问,倒是也十分坦然的点头承认。   筑基女修继续道:“器物精美丑陋都是一样功用。就像这个阵盘,做精致了并不能增加什么,做丑了也不影响什么,阵盘还是那个阵盘。同人一样,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罢了。这位师侄你可了悟?”   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苏锦歌扫了一眼女修那描画精致的眉眼。   筑基女修敏感的捕捉到锦歌的眼神,展露出一抹高深的笑容,“我妆扮不妆扮都也还是我,这位师侄你还是没有悟。”   苏锦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悟不悟,明明就是忽悠小弟子买她的东西。   明白自己被认破,筑基女修也不恼怒,依旧淡定的摆出一副可惜你不悟的高深神情。   苏锦歌原就不讨厌这位筑基前辈,此时见自己失礼笑出来她也没有恼怒,心下又生出几分好感。决定照顾下她的生意,丑些就丑些吧,反正自己买阵盘又不是摆着欣赏的。   扫了扫摊位上的几只聚灵阵盘,指着品质最好的那件笑道:“这位师叔我想要这个,不知师叔可以优惠几何?”   筑基女修顺着她的手指扫了一眼,笑的见牙不见眼:“你要这个的话,我搭你两瓶养元丹。”   养元丹是练气期弟子适用的疗伤药,内外伤都可辽愈,因为市场需求量大价格一向不低。只是精英弟子的用度十分给力,苏锦歌并不缺丹药。更何况这位的丹药模样十分古怪,能不能吃都还待定。   见苏锦歌并不动心,筑基女修一脸亏大了的表情,“看在你这么有悟性的份上,你再买一沓符箓,我搭你一件防御阵盘。”   一沓符箓并不太贵,留着以后还能做个不时之需,苏锦歌欣然点头,交易完毕离开摊位。   那筑基女修带着愉悦的响亮嗓门在背后扬起:“我是飞火峰的楚璎珞,师侄有什么需求尽管找我。打八折!”   苏锦歌刚要离开玉德坪就见云星去而复返,直奔玉德坪而来。   “小六你还没走啊,真是太好了又省了一只传讯符。我们接到一个大任务,有几百功绩点呢。”云星不做停顿拉住苏锦歌直奔话题,“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奖励物品,其中可是有一本灵膳谱。”   苏锦歌本想回去专心修炼,婉拒这个任务的。可是当听到灵膳谱的时候,嘴边原本拒绝的话又吞了回去。   灵膳谱?!吃货的心动了。   云星灿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想要,特意给你留了位置。”   苏锦歌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一早,这个任务比较大可能要一两个月才能完成,明天得准备足需要的东西。”   “好。”   苏锦歌爽快应下,满心想着灵膳谱奔回小镜峰收拾东西。抽空又跑了一趟太一峰,将黑水玄蛇出没之地的灵草任务接了两个。   两日后,扶光派的山门前出现了一支十分引人注目的队伍。   修仙之途男多女少,纵然是扶光这样拥有数十万弟子的大门派,女弟子的比重也还不到十分之一。这支明显是准备出发去做门派任务的队伍竟然全部是由女修组成,领队的还是一位筑基修士。   这位带队的师叔名叫于禾,是苍木峰新晋筑基修士。面带细纹皮肤白皙,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怎么还不来?还去不去了?”云星等得不耐烦小声的嘀咕的一句。在云月不着痕迹的踢了一下她的脚跟后,便撅起了嘴巴不再说话。   于禾笑着道:“谁都有有事的时候,大家互相体谅一下。”   正说着就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匆匆赶过来,“真不好意思,有些事耽误了。”   苏锦歌的心情一下子不美丽了,原来要等的队友竟然是张美人。   在认识云月云星前,苏锦歌也曾与那个张美人一起做过一段时间的门派任务。那个人起初接触时还觉得很好,时间久了慢慢发现这张美人经常会把自己该分担的推给队友,到了分成果的时候却丝毫不手软。又喜欢常常诉说自己不易一脸怨天尤人,整个一附带祥林嫂属性的白莲花。   苏锦歌当即立断不再与此人来往。没想到好巧不巧的竟然又组队到一起。心道,罢了反正也就这一次,且忍忍吧。   于禾见人到齐,便祭出飞剑带着四个练气弟子直奔任务地。   任务要求收集是一千只黑水玄蛇的胆。这种蛇身形巨大,黑磷白腹,喜居阴寒之处。黑水玄蛇有一个特性,就是对雄性的阳气分外敏感。一有雄性靠近就会很快察觉,而对雌性生物的靠近却迟钝的很。   苏锦歌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队伍都是女子了。   黑水玄蛇是绝对的力量型灵兽一身蛮力且生性狡诈,着实不好对付。   云月使出一个飞岩术砸向一只黑水玄蛇,而后给自己贴上一道疾风符迅速逃离。趁黑水玄蛇暴怒而起追向云月时,苏锦歌同云星交替着在黑水玄蛇的背后放水刀术。黑水玄蛇掉转头往锦歌云星这边移动过来,待快到能攻击到两人时,云月掉转头追过来再丢出几个飞岩术。   黑水玄蛇被溜了两圈猛然明白了,锁定一个目标追向力量单薄的云月。眼看黑水玄蛇的巨尾将云月紧紧缠缚住,云星慌了神,贴上疾风符奔到跟前挥起法剑狠狠的刺了下去。一声脆响,法剑在坚硬的鳞甲上折断。   “师叔救命。”苏锦歌回头看向于禾原本站着的位置,心中顿时一片冰寒。于禾早已不见了踪影,而本该与云月一起发动第二次攻击的张美人也不见了。   苏锦歌咬牙冲过去对着黑水玄蛇的眼睛放出一道水刀,黑水玄蛇冷不防被击中,剧痛之下甩开云月就地翻滚起来,一条巨尾狂暴的舞动着,被扫到的林木纷纷折断。苏锦歌灵巧的躲避着巨蛇,手中不断地捏诀施展水刀术。   没办法,虽然重华真君的那套功法攻击力十分强悍,但却要到筑基期才能学习功法中的攻击法术。现在的苏锦歌所能施展的攻击术除了水刀还是水刀。   云月云星被甩出去后重重的砸落在地,云星爬起来只觉得口中腥甜,顾不得查看连忙跑到云月身边,发现云月已经昏迷。回头往苏锦歌的方向看了看了,云星狠狠的擦了把眼睛,奔过去放出一道荆棘术紧紧的缠缚住黑水玄蛇的七寸处。口中喊道:“小六快跑!带上我姐姐!”   云星擅长的是水系法术,木系法术一向平平,她的荆棘术并不能困死黑水玄蛇,只可以困住它一会儿罢了。她是想要拖延这一会儿的时间,让苏锦歌和云月脱离危险。   明白了她的意思,苏锦歌的心中除了感动还有一股怒气。贴上一道疾风符几息间冲到黑水玄蛇的七寸处,掏出一把符箓狠砸上去。瞬间在黑水玄蛇的身上爆发出一片火光。片刻功夫黑水玄蛇便化作几段焦糊的肉块。   死里逃生,云星怔愣片刻后抱着苏锦歌又哭又笑。虽说是修士,但终究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苏锦歌这经历一次生死的人都心有戚戚焉,何况是她。   苏锦歌拍着云星的背无声的抚慰。   “咦,这是怎么回事?”   循声望去,却是消失了好一会儿的于禾和张美人。   苏锦歌冷笑一声道,“不知于师叔和张师妹刚刚去了哪了?”   于禾似乎是很不满意苏锦歌的口气,微微的蹙起眉头,不满道:“这是对师叔讲话的口气吗?”   倒是张美人怯怯的开口解释道:“是我临时想起来落了一件东西没拿,于师叔刚带我回去拿东西了。”   苏锦歌怒气更盛,“张美人!就算你要去拿东西,也不该在队友战斗的时候去拿吧。” 第十三章 无情无耻   于禾的眉头拧的更紧,“苏小六,你这是暗指我不该带她回去吗?我一个筑基修士去哪里还要请示你们不成?”   苏锦歌倔强的看向于禾,“于师叔要去哪里自然不必告知弟子,只是于师叔带队出来却将弟子三人置身险境,不知道师叔这是作何道理?”   “以你们三人的能力,对付一只黑水玄蛇绰绰有余,谈何险境?苏小六,注意你的态度。”   云星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暗暗的戳了戳苏锦歌的后腰示意她不要与筑基修士起冲突。   苏锦歌此时早已火冒三丈,哪里还管那些,开口就要反击。话到嘴边又生生的顿住。还有云月和云星牵扯其中,与一个筑基修士起冲突自己是不惧的,可难免会给她们带来麻烦。   于是苏锦歌平静了一下说道:“弟子三人都受了伤,要先回宗门中疗养。还请师叔见谅。”   “这点小事就要耍脾气不干吗?”   云星赶忙上前道:“于师叔,我姐姐真的受了伤,还请于师叔准我们回去。”   于禾十分不满,拧着眉头不悦道:“修仙之途本就充满险阻,你们这样如何能走下去?——好了,继续任务吧。”   于禾说完转身就走,云星焦急道:“于师叔,我姐姐她还昏迷着。”   于禾皱眉走到云月身前查看了一番,“不过是昏过去了,没事。”说着输入一点灵力唤醒云月,“既然醒了就别耽搁时间了,走吧。”   云星敢怒不敢言,只得上前扶着尚且虚弱的云月默默的跟着于禾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于禾带着几人走出几步,发觉不对。回头见苏锦歌仍然在站原地,半步未动。   “你还真是放肆!”于禾着实被苏锦歌一连串的行为气得不轻,她在练气期苦苦挣扎了九十多年,吞了大量的丹药才在大限来临之前堪堪筑基。长久的压抑让她在筑基后陡然膨胀起来。况且身为筑基修士走到哪里都会有练气弟子们敬重恭谨的行礼,何曾有过哪个练气弟子敢这样对待她。   云星急的直跺脚,暗骂苏锦歌死倔。   “于师叔,小六只是被黑水玄蛇吓坏了吓到了。还请于师叔......。”   云星赔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苏锦歌打断:“咱们本来就不熟,还是别强往一起拧了。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张美人见状赶忙走过来拉住锦歌的衣袖,语气焦急道:“小六你快向于师叔认错赔罪,于师叔向来都是好脾气的,她会原谅你的。”   苏锦歌抽出衣袖,“我们也不熟,你还是叫我苏师姐吧。”   张美人十分委屈的道:“苏师姐,你别这样,都是我不好。”   “够了,苏小六你爱怎样就怎样吧。你们三个跟我来。”于禾索性不再管苏锦歌,转身就走。   于禾没想到这一次忤逆她的又多了两个,用的方式还是一模一样。   瞪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云月、云星,于禾觉怒火中烧,筑基修士的威压缓慢的放开来。   呸,又是威压。苏锦歌十分不齿的暗啐一声。一面强行抵抗着,一面暗自在灵兽袋上打开一条缝隙。这一次因为任务的时间长,为防万一苏锦歌是带着金刚熊小桃出来的。   于禾瞬间感受了高阶灵兽的气息,慌忙收起威压用神识小心的四下探查。苏锦歌早已收拢好灵兽袋,于禾什么也没有探到,却不敢再在此逗留。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张美人见状慌忙跟了上去。   剩下三人在原地静默的站立。   苏锦歌恨铁不成钢,“你们两个何必如此?”   云月笑笑道:“与你无关。我们也是忍不下去了。”   云星接口道:“这个于师叔实在过分很。小六你不知道,于师叔是接了带低阶弟子的任务的。之前一直带我们几个,次次都要求大家让着那个张美人。不就是看张美人有一个当内门领事的爹吗,上赶着巴结。那么多带任务的筑基师叔,就数她架子大心眼小。......。”   云星不做停歇数着于禾往日的行径,苏锦歌心中却明白,她们留下固然有不愿忍耐的成份,可最直接的原因恐怕是担心自己落单后在这时有二阶灵兽出没的地方遭遇到危险。   看出苏锦歌的心思,云月小道:“小六莫要多想了。我们的确不愿得罪高阶修士,但要只是一味的惧怕退缩,连说不的勇气都没有那还修的什么仙。”   “对呀,对呀。”云星附和道,“小六别瞎想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苏锦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问道:“云月,你的伤到底如何?”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皮外伤。刚刚是被那大蛇缠的太紧,因为窒息才昏了过去。”   苏锦歌点点头,又问云星:“云星你呢?”   “我就是摔得狠了,吃颗丹药调息一下就会没事了。——只是又得用掉一颗丹药了。”   “丹药我带的很足,不用担心。”苏锦歌知道云月云星一向是紧着灵石修炼的,其他方面的用度能省就省,两姐妹这次出门也仅带了一小瓶养元丹。就这还是门派分发的每月两颗的月例,一点点的攒下的。   苏锦歌递出两瓶养元丹,“先别说不要,一千只黑水玄蛇要打很久,难保不会再受伤,说不定这些还不够。——这次的蛇肉你们别收我灵石就是了。”   云星惊讶道:“小六你还想继续打任务?”   苏锦歌点点头。   云月却摇了摇头,任务是她接的,完不成的话要被扣掉很多功绩点,她何尝不想继续。   云月叹一口气道:“小六你有所不知,打这黑水玄蛇的胆只能是练气修士将玄蛇打死后再由筑基修士取胆。筑基修士的力量太大,攻击黑水玄蛇会震碎它的胆。取蛇胆又不可用利器沾染,只能徒手破开蛇腹取胆,练气修士的力量是不够的。况且仅凭我们三个也应付不了黑水玄蛇。”   苏锦歌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歉然道:“抱歉,都是我没忍住脾气。”   云月道:“其实于师叔一向都是自私无情,跟她组队本就不是好选择,况且张美人也......。”   云星抢过话道:“张美人也一向厚颜无耻,跟她组队必定吃亏。所以谁都没错,要说错也是我们思虑不周在先。”   云月点点头,“不过是些功绩点,再赚回来就是。我们休息一下就回去吧。不能御器要走很长时间呢。”   苏锦歌明白再说什么就矫情了,便不声不响的拿出防御阵盘摆上,准备休息。   此时云星猛然想起了什么,拍手笑道:“再叫一个人就行了。”   云月摇头,“哪里再去找一位筑基师叔。”   “还要什么筑基师叔,姐姐你忘了那个修炼狂了?!她是个体修,徒手破开蛇腹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的。”   云月微微的蹙起了眉,“你是说韩梦漓?”   “就是她!早上我看见她领了驼鹿角的任务,此刻应该就在附近。我们先试着叫叫看,她要是肯来那最好,她要是不来我们也就是损失一道传讯符。”云星越说越觉得可行,随手就将传讯符发了出去。   云星调息完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到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疾行而来,身形矫健,面色清冷。   少女扫视了三人一眼,径直走到云星面前直接就是一句:“奖励分作五份,我要两份,行就一起。”   虽然这姑娘坐地起价,但也总比放弃任务好。三人都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很快苏锦歌收回了对这姑娘坐地起价的评价。从分工来看云月云星负责用荆棘术束缚黑水玄蛇,苏锦歌负责吸引黑水玄蛇的注意力,韩梦漓负责迅速偷袭黑水玄蛇的七寸,一招击毙之后伸手摘蛇胆。韩梦漓多做了一项工作,多拿一份倒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姑娘作风有些太过冷硬,自己从头到尾一句废话不多说,也不许队友说。   苏锦歌同云月云星一向习惯了一边说笑玩闹一边任务,十分不适应这种气氛,都觉得有些微的压抑。不过这样倒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效率被大大的提高了。四人配合默契,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杀几十条玄蛇休息一次,然后继续。高效率的作业下,仅过了二十天就收集到了九百多只玄蛇胆。   目标将要完成,除了韩梦漓仍然一张清冷的表情,剩下三人都很开心的露出笑容。   “当心右边,两只一起杀!”   伴着韩梦漓清冷的声音,苏锦歌十指翻飞熟练的捏出一道道手诀,连续不断的放出水刀引走意外冒出来的那条黑水玄蛇。经过近千次的高效率磨练,苏锦歌的水刀术已经炉火纯青,连续打诀早已不是问题。   那边韩梦漓三人缠斗着一条玄蛇,这边苏锦歌给自己贴了疾风符,一边放水刀一边溜开一条玄蛇。眼看韩梦漓解决那边那条,正要往这边奔,意外却在此时发生了。   (浅墨有话说:第一次开仙侠坑,不知道自己水平怎么样。请各位指点一哈,提一哈意见。浅墨不是玻璃心,各位带着板砖毫无顾忌的拍吧。   另:再一次谢谢各位点开浅墨的文,只要还有人在看,浅墨就会坚持到完结。大家放心滴跳坑,么么哒~↖(^w^)↗!) 第十四章 无理取闹   “小六,快救我!”   伴随着一声尖叫,一个眼熟的身影奔了过来,竟是张美人。   苏锦歌瞬间一身冷汗。   张美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追在她身后的二阶妖兽金目灵豹。   此刻苏锦歌前有金目灵豹,后有黑水玄蛇,左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唯有右面有一条生路。正想丢一道符箓出去然后往右躲闪,却不料摸了一个空。那日竟然甩出去了一沓符箓?!   来不及再想对策,张美人已经来到了跟前,好死不死堵在了她右面,还死死的拉住她的袖子,“小六,快救救我!”   千钧一发之际苏锦歌扯断袖子奋力的向左一跳,完美的躲闪开金目灵豹的利爪,也完美的画着抛物线掉进了寒潭。耳边传来十数道惊叫声,其中似乎还夹着几道男子的声音,一片噪杂。   随着“噗咚。”一声,苏锦歌的耳边瞬间都清净了。   东瑶山脉中的所有修士都知道,这个寒潭名为弱水潭。与传说中的弱水一般,鸿毛不浮,芦花沉底。   不断下沉的苏锦歌仍然不放弃的划着水,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不是哀怨到头来终究还是炮灰一撮,而是:水没有浮力这没有科学道理啊。随即自嘲一笑,这个修仙的世界本身就是不科学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锦歌慢慢感到窒息。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潭底的累累白骨。难道真的要葬身潭底最终也化作一架白骨吗?   身体还在不由自主的向潭底滑落,苏锦歌努力的划着水,身体却仿佛逆着飞泻直下的水流一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下压着。看着越来越近的潭底,苏锦歌的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此时寒潭边已经吵翻了天。   “云师妹,美人师妹又不是故意的。你这样说她也太诛心了。”一个练气七层的男修不满的看着云月。   云月冷笑一声道,“张美人明明组着三位练气大圆满、一位练气七层的师兄,居然舍近求远跑来向小六求救。由不得人不怀疑她的动机。”   云星接着道:“说不是故意害小六,鬼都不会相信。”   张美人此时哭的梨花带雨,抖着肩膀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才会慌不择路。我…我…好怕。”   那个练气七层的男修安慰了张美人一阵,抬头看了看三人面带不屑的道:“你们能力微弱还是不要到这里来历练的好,苏师妹不慎葬身黑水玄蛇腹中,我们也很感到惋惜。张师伯一向心善,这些是我替张师伯给你们压惊的。”   望着男修丢过来的储物袋,云月三人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   “用灵石买命吗?”云星冷冷一笑,“张美人别忘了你也是个外门弟子,是不是比你背景更深、靠山更硬的人也一样可以轻易买你的命呢?”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练气七层的男修眯起了眼睛。   一直不说话的韩梦漓看看了一直没开口的三个练气大圆满的修士,忽然开口对云月云星道:“别浪费时间,回去杀黑水玄蛇,还剩十五条。”   云星刚要说什么却见云月低头捡起了那个储物袋。双胞胎之间特有感应及时出现。云星吞下了将要喷薄的怒火,生硬的挪动着脚步跟着韩梦漓离开。   “肖师兄。”张美人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总是觉得隐隐的不安,回头想那名练气七层的男修望去,“她们不会反悔吧。”   肖姓修士向着三人离去的方向迈出了步子。   “肖师弟。”一位练气大圆满的男修终于开口,“我们赶紧任务吧。”   说完三个练气大圆满的男修全部掉转头离开了。开玩笑,害死那个小师妹的又不是他们。本就不关他们的事,是越少沾染越好。   因为韩梦漓那个彪悍体修的存在,肖姓修士并没有把握独自灭杀那三个外门弟子,只得放弃刚刚升起的念头。反正不过是死了一个练气弟子,谁会在意呢。何况会有哪个外门弟子会为了所谓的情谊放弃灵光闪闪的灵石。   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放出神识,发现那三个人果真又在打黑水玄蛇。肖姓修士便十分放心的带着张美人离开,继续任务去了。   水潭下,苏锦歌一面运转着灵气抵抗寒意一面拼尽全力的向着潭底游去,让自己更快的接触到潭底。   虽然这是个不科学的世界,但目前这种情况,做点什么都比等死好。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水是完全失重的。失重的水不会产生压力,从而也没有浮力。照这样想这潭底定有蹊跷。   果不其然,这些残枝、白骨竟然是死死的被吸附在潭底。可惜苏锦歌来不及去探查什么,意识就已模糊,也就没有注意到体内的灵气疯狂运转的状态......。   数日后,弱水寒潭的水面上忽然浮起了大量的枯枝落叶和森森白骨。此时寒潭附近空无一人并没有人看注意到这里的变化。而同一时刻,灵水峰小执事堂中的热闹倒是吸引了一大批弟子的注意力。   “于师姐,我们灵水峰真的没有一个叫苏小六的。”执事弟子简直都要哭出来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趁着两位真君闭关几位真人都出门赴宴的空挡,居然找上门来非要说他们峰的弟子偷了张领事女儿的储物袋。   于禾的面上仍然是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按说练气弟子们的事我不该插手,只是这个苏小六顶撞我在先。我这次是来提醒马师兄注意管教峰内弟子的。苏小六偷窃储物袋之事我只是受人之托,为她讨回那个储物袋。”   她的语气温和笑容亲切,的确怎么看都是来善意提醒的。只不过两个当值的执事弟子总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于师妹怎么有时间来灵水峰?”随着声音,一位眼大如铃的黄面修士自外门走了进来,正是灵水峰的掌事马虎眼。   两个执事弟子见他终于赶回来,齐齐松了口气,唤了声“虎眼师兄”便让开了位置。   于禾将事情讲述一遍后又说道:“苏小六不敬前辈言行无理,品性也是不佳。说句逾越的话,这种弟子还是清逐出去才好。”   马虎眼听了哈哈一笑,“于师妹,对我们灵水峰的事情还真是上心,叫我等惭愧啊。”   这话明显是刺她手伸的太长了,于禾却不以为意仍面带笑意的道:“扶光的低阶弟子是扶光的未来,若是他们的风气不正了,那扶光的未来岂非堪忧?”   这话说的实在堂皇,竟让人找不到话反驳。   马虎眼呵呵干笑两声,拿起了名录玉简。心道灵水峰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弟子,待应付走了外人看他怎么收拾他。   半响后马虎眼抬起了头,神情十分愉悦:“于师妹,我们灵水峰是有两个叫苏小六的。一个是筑基初期,三百年前已经陨落。另一个倒是练气期,通过外门比试进入灵水峰,只不过她已在五十年前外出历练时陨落。于师妹,难道你见鬼了不成?”   于禾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道:“她的水系法术确是出自灵水峰无误,马师兄一向不是不辨是非的人,想来是那苏小六狡猾没有报出真名。堂外这么弟子,想必会有人认得她的模样。”   于禾说完取出笔墨竟然当场做起肖像画来。这下子灵水峰的弟子们脸色一齐不好看了。哟嗬,这还是有备而来,非得落他们灵水峰面子不可啊。灵水峰自打有了两位元婴真君坐镇,弟子们出去一向都是抬头挺胸的。要是这事做实了,以后岂不是要被其他几峰说三道四。   画像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梳着十分大众的道髻,带着婴儿肥的面上嵌着一对好似秋水无尘的眼睛。   堂外的弟子们看了都纷纷摇头道没见过。天地良心是真没见过。一时间大家的神情又都愉悦起来。管她是怎么回事,反正人不是灵水峰的。   只有马虎眼的脸色古怪起来,“于师妹,你是说她偷了一个外门弟子的储物袋?”   “不错。”   “呵呵,于师妹莫要无理取闹。”   于禾的笑容彻底僵住,怎么苗头有些不对。看样子人是灵水峰的没错。只是马掌事这表情很是古怪。掂量了片刻于禾还是开口道:“那个外门弟子是寂土峰张领事的女儿。”   扶光弟子谁人不知寂土峰负责着灵脉开采,向来财大气粗的。想必那位张领事指头缝里漏一些,数量也是够看的。   马虎眼的表情更加古怪,“于师妹,你这是来找事儿的吧?莫不是趁灵水峰两位元婴真君闭关就欺上门来不成?”   于禾心头一跳,话里搬出两位元婴真君来,是有警告的意思了。于禾不知哪里出了错,正在思考之时只听堂外有个嗓门十分大的弟子嚷嚷道:“让让都让让!虎眼师叔可在里面?”   那大嗓门的弟子见到小执事堂外站着一层层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挤了半天没挤进来索性放开嗓门直接喊了一声。   片刻后果然听到马虎眼的声音传出来:“哪个喧哗?”   立刻,大嗓门的弟子面前便闪出了一条路。他三步并作一步的迈进小执事堂,匆匆见了礼之后急急的说道:“太一峰来了个师兄,说有两个外门弟子到执法堂告了另外一名外门弟子蓄意害死了我们灵水峰一名叫苏小六的弟子。那位师兄请您去核对一下。”   他这话绕口的很,但大家还是毫无障碍的听明白了。   马虎眼的脸立刻就白了。 第十五章 太阴离火   云月云星笔直的站在执法堂内,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张美人。   堂中的几名执法弟子不约而同的汗了一个,有些同情起那个双眼微红的外门小师妹。被两名一模一样的少女用一模一样的冰冷目光盯着,那滋味不止不好受,还诡异的很吧。   “是谁害死了苏师妹?”   随着声音马虎眼大步的迈了进来。扫视了一圈后,目光落在张美人身上。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但那位师侄说的是“一名外门弟子”,而不是两名。那就是这个没错了吧。   “苏师妹现在何处?”   张美人被他这么一问,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什么话也说不出。马虎眼只得把目光又转向双胞胎,“你们可知苏师妹现在何处?”   云月云星互相看了一眼,这是位筑基师叔没错吧。为何要称小六为师妹?   执法弟子也同样奇怪,其中一位上前提醒道:“马师叔,陨落的是一位炼气师妹。”   马虎眼急的快要跳脚了,“那是重华真君的弟子,快告诉我人在何处,可还能救?”   话音一落,几个执法弟子连忙跑了出去,十分默契的同时想到:死的是个精英弟子,还是位元婴真君的入室弟子,这可不是害死同门事件那么简单了。得赶紧通知领事师叔。   张美人听了竟直接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云月云星在马虎眼那对铜铃大眼的注视下,面色呆滞的同声道:“弱水寒潭。”   话音一落,马虎眼恨不得也两眼一翻晕过去算了。   太一峰的大广场上,东侧的执法堂人仰马翻,而西侧的执事堂出奇的安静。   堂中两名执事弟子抻着脖子从窗口望向对面。心中懊恼怎么竟是今日当值,不知对面情形如何了。太一峰上又不能乱放神识,可真是抓心闹肝。正懊恼间忽听身侧有人道:“这位执事师叔,我要交任务。”   “哦。”主管记录的执事弟子心不在焉应了一声,接过身侧那小弟子递过来的东西,“月见草五十株,玉真草一百株。灵水峰精英弟子苏锦歌,功绩点加......。”   执事弟子的话梗在喉间,低头仔细看了看身侧的少女:“你你你,啊啊啊啊啊。”   苏锦歌揉了揉耳朵,暗道这位执法师叔没受什么刺激吧。   “刘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执事弟子这才发现堂中还站了一位筑基初期的修士,诧异道:“啊呀,章师弟你没去对面看热闹吗?——啊,不是,那个她她她......。”   章姓修士纳闷道:“我刚从百禽山谷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热闹。这个练气弟子是我在百禽山谷中遇到的,她说不小心跟队伍走散了,我就顺便带她回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执事弟子这个那个几声,发现自己说不清楚,一顿脚起身拉着苏锦歌就往执法堂奔。苏锦歌不明所以只得跟着他一路狂奔。   “都让让,都让让,苏锦歌还活着。”   围在执法堂前的一众弟子立刻让出一条路来,让这两人进去。   马虎眼见到苏锦歌后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苏师妹?!真的是你!谢天谢地你还活着。”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开,马虎眼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人没事,那可以放了我女儿了吧?”   苏锦歌循声望去,见到一位个子矮小的中年男修正面色焦急的看着执法堂的领事。   马虎眼忙收了笑声道:“张师弟,事情可还没查清楚呢。”   “还有什么要查的。若是人真的掉进弱水寒潭,又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分明是那两个外门弟子蓄意诬陷小女。”   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执法堂的领事已经亲自核对了苏锦歌的身份。回头见双方又要口角起来忙打圆场道:“余下的事情我们会查清的。不如各位先回去。”   苏锦歌一进门就发现了云月云月两姐妹,看着堂中的情形瞬间明白是这两人到执法堂告下了张美人,要为自己讨个公道。苏锦歌心下感动,正要上前打招呼时听到执法领事的这句话心中不由猛地一沉。   如果她们今日都回去了,这事情弄不好就成了云月云星与张美人的恩怨了,那对云月云星是绝对的不利。苏锦歌想到这里上立刻道:“领事师叔,张美人的确是将弟子撞进了弱水寒潭中。只不过弟子身上带着师父给的保命符箓才逃过一劫。”   反正师父正在闭关,谁也无法找他对质。苏锦歌十分放心的把事情推到了他身上。   执法领事问道:“什么符箓?竟能逃离弱水寒潭?”   这个问题在场的人都想知道,于是无数道目光落在了苏锦歌身上。   苏锦歌面色不改的说道:“如意遁地符。”   围观弟子中有人惊呼出声。寻常遁地符就已有市无价了,而如意遁地符是最高阶的遁地符,且并不限制使用人的境界,只要输入一点点灵力就可以使用。这东西极其罕见,罕见到只有在传说中才出现。   元婴真君给自己弟子这样一道高级符箓也说得通。执法领事找不出破绽,也不愿意在多做耽搁。于是点点头和稀泥似的将事情了解。   张美人虽然险些害死一名精英弟子,但念在是无心之失,当事人也无意过多追究,便从轻发落罚去苦寒涯劳作三年。云月云星举报有功各奖励下品灵石十五颗。当时在场的其他练气弟子统统发落去禁闭石室思过半月。   张领事见女儿的命保住,已觉得十分庆幸。连忙告辞准备偷偷塞给张美人些东西。总不能叫女儿吃太多苦。   马虎眼见此事了解便让苏锦歌先回去休息。自己回头拉着执法领事去说另外一件事。   那个苍木峰的于禾都欺负上门了,要是就这样迷糊过去,岂不是要落下话柄,以后免不了被其他几峰笑话。   苏锦歌这才有时间跟云月姐妹打招呼。   “两位仙子的情意小六无以为报,唯亲手酿制几大缸灵酒聊表微薄心意。”   云月云星没有料到苏小六会是元婴真君的入室弟子,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此时见她目光真诚、语带促狭。心情不由放松了下来,皆面带笑容欣然点头。   云星要开口说什么,却发现如今不知该什么称呼苏锦歌。   看出了云星的疑惑,苏锦歌道:“我在家行六,亲近的朋友都唤我小六或者苏六。你们仍叫我小六就好。”   三人又说了阵话,到广场西侧的执事堂交付了任务,方才互相道别各自离去。   苏锦歌回到小镜峰的梨林小屋中。没理会小青驴的抱怨,匆匆的合上禁制进屋去了。   坐到蒲团上,苏锦歌运转灵力内视丹田。发现丹田上果然悬着一簇黑色的火焰。   醒来后就觉的丹田有异。不过当时自己浮在水面上,周围尽是渗人的白骨顾不得查看就连忙上岸。上岸后本想找个僻静地方查看,却又恰好遇见了出来做任务的筑基师叔,跟着蹭飞剑回来后又是一连串的事情。只得一直拖到现在。   不知这簇火焰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对自己有害。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苏锦歌打开门放出金刚熊。   “小桃,劳你带我去博物峰的藏经楼。越快越好!”   小青驴见苏锦歌终于出来,连忙凑上来追问:“喂!我的灵草呢?”   可惜话没说完,苏锦歌和金刚熊的身影就一起没入了沉沉暮色,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博物峰藏书无数,法器符咒亦是多不胜数。普通弟子凭借功绩点限时进入,精英弟子却可凭玉牌随时进入。   苏锦歌到达藏卷楼时,天色刚刚暗了下来。除了看楼的弟子楼中已没有其他人。在游记和异闻录的区域中翻找许久,才终于从一本《天地奇火卷》上找到了相似的信息。   苏锦歌咬咬牙盘膝坐下引气修炼,一切并无异常。灵力在体内运转一周天回到丹田处时,那簇火焰猛然一跳,瞬息就将丹田中的灵气吞噬殆尽。   苏锦歌忍着心头的微颤继续运转功法,此时那簇黑色火焰已经吐出丝丝缕缕的淡蓝色灵气,在丹田中飞速的旋转形成一只小型的漩涡,源源不断的吸附着四周的灵气。因为这只小漩涡的存在苏锦歌吸附灵气的速度比以往快上数倍。   引导着灵气运转两周天后,苏锦歌停止修炼内视丹田。只见那簇黑色火焰似乎明亮了一些。   自己丹田上这一簇火焰竟然真的是天地奇火之一太阴离火。   太阴离火,顾名思义这种火喜阴,尤其喜欢水灵气和冰灵气充足的地方。修士若收服此火可助益修行速度。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否极泰来、因祸得福?!苏锦歌的心情愉悦起来。不管这太阴离火为什么平白的进到了自己体内,总归是赚到了。   刚刚挂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醒来时弱水寒潭潭底的东西已经浮上了水面,这必是太阴离火离开潭底的缘故。早晚那里的异常会被发现。自己今日的话说的并不圆满。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对策,苏锦歌索性甩甩头迈出了藏卷楼。   事已至此也只能一口咬定说自己一落水就捏碎了符咒遁走,潭中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清楚。   此时晨曦微露。   苏锦歌深深的吸了口湿润微甜的口气,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顿时胸中浊气尽消。   一只传讯符在晨风中飘摇而至。苏锦歌伸手接过来,却是云月发来约她去分配任务奖励。 第十六章 若水认主   初夏的阳光已经微微有些炙人。   东瑶山脉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山谷内,桃木成林。一条溪流横穿而过。溪中有一种灵鱼肥美异常,因喜食桃花故名桃花灵鱼。   扶光派的大食堂隔三差五的会发布桃花灵鱼任务。常常有低阶弟子来到谷中捕捉这种灵鱼。因而桃花林中总有三三两两的白衣弟子穿行其间,或谈笑缓步或形色匆匆。   苏锦歌躲在树荫下正手脚麻利的将一条灵鱼剔鳞去骨,收拾干净切做薄片。老桃树下的一口大锅内,艳红的汤汁翻滚出股股浓香。   灵鱼并不似凡鱼带有腥味,苏锦歌只简单的将鱼肉片放入调料中抓拌了几下。见大锅中汤汁已经滚够了火候,便一股脑的将鱼肉倒了进去。   刚做完这些,就见云星提着一只鱼篓跑了过来,兴冲冲的将鱼篓凑到她面前道:“小六,你看这些虾子多大。”   苏锦歌纳闷道:“这也是食堂发的任务?”   “不是。”   云星话音刚落,就见苏锦歌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口锅子,架起火来开始烧水。   虾子嘛,最好料理了。简单的放上点盐煮一煮就很美味。苏锦歌在锅里投进了调料,待水一烧沸便将清洗好的虾子投了进去。   云月捉够了任务所需的灵鱼回到这里时,灵鱼和虾子都已经出锅。苏锦歌正手持一柄铁勺在火上加热勺中的油。云星正在青石板上切着灵瓜。   “东西呢?”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云月身后传来。三人转头见姗姗来迟的韩梦漓正站在不远处。   云月见人已到齐,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昨日所得的那一堆东西。一百块下品灵石、一只小飞剑、一本灵膳谱。小飞剑属于法器,就算最差的法器少说也价值几十块灵石。灵膳谱虽然少见,但在多数修士眼中没什么价值。云月便将灵石分作四份,苏锦歌得十块灵石、一本灵膳谱,云星云月各得三十块灵石,韩梦漓分的三十块灵石外加一柄飞剑。   这样算来韩梦漓分到的已远远超过两份。   若无韩梦漓,云星云月早已丧命在那个肖姓修士手中。故在征得苏锦歌同意后多分了许多给韩梦漓。韩梦漓也不推辞,收好东西抬脚就走。   “韩师姐,不着急的话一起吃点吧。”   韩梦漓本来是想拒绝的,不想此时苏锦歌恰好将那勺热油浇到了鱼片上。随着滋滋的声响,一股掺着麻辣的鲜香扑鼻而来,勾的韩梦漓喉头一动。再看看那煮的浅粉的虾子、水灵灵的灵瓜。韩梦漓的脚就迈不动了。   韩梦漓坐下后才发现,青石板上摆的原就是四副碗筷。清冷的面孔上,蝶羽样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   苏锦歌取出了一小坛雪梨灵酒,拍开封泥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酒香随着微风散开。   不远处的桃林中,一个圆脸的练气弟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乖乖,这几位师姐在弄什么,好香。”   圆脸弟子的同伴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催促道:“快回去吧,交了任务咱们赶紧去吃饭。”   “咦,师兄你昨天不是才领了一瓶辟谷丹?”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哎,师兄你等等我。”圆脸弟子不舍的往桃林深处望了一眼,赶忙追上同伴。   走出很远,依稀听到桃林中有歌声随着微暖风传出。   “碧瓜破玉清酒浅酌,   春风十里忘形歌。   踏月随风,笑把烦恼抛舍。   把酒共卧,醉眼看绿影婆娑。   东风软,染嬉笑颜色。   我醉歌时君相和,   唱一曲少年游乐,   暖风吹,春衫薄。   醉入花间卧,   忘却了,岁岁年年几何,暮暮朝朝几多。   ......。”   暮春初夏的风如此暖软的吹个不休,轻扬起年青修士额角的碎发。师兄那雪白的道袍在行走间翻飞起舞。身前是茫茫青山,身后悠远的歌声隐现风中。   过了很多年,这个圆脸修士仍然记得这幅画面。连桃林中那位未知名师姐的模样也记得分外鲜明,鲜明到经年再见仍能一眼认出。   彼时,他已经是藏卷楼的一名笔录执事。也是一个微风暖软的午后,一身雪白道袍的少女出现在眼前,舒手递过玉牌。那眉眼一下子就与记忆深处的那个小师姐重合。   “呀,你是那个做鱼的师姐!”   苏锦歌微微一滞,看着面前这位圆脸修士,实在是回忆不起哪一次做什么鱼的时候见过这位。   “啊啊啊啊,你竟然都练气大圆满了。”圆脸修士后知后觉的惊呼一声,“六年前你才练气六层。”   片刻后,圆脸修士收起了惊讶的表情,原来这位小师姐是天灵根的精英弟子。自己叫她师姐却是不妥了,圆脸修士十分恭敬的交还玉牌。“苏师叔,弟子失礼了。”   “无妨。”苏锦歌微微一笑接回玉牌,抬脚进往楼中走去。   望着眼前满架的法术玉简,苏锦歌重重的叹了口气。   重华真君十年未出关,连原本该在十年前出关的师祖也还没出关。别人是精英弟子,她也是精英弟子。别人有师父,她也有师父。怎么她就跟放养的似的。   如今练气大圆满,苏锦歌想要下山历练一下,顺便去寻原著中那个属于自己的大机缘。可总不好一柄水刀闯天下吧。师父不出关,只得靠自己了。   苏锦歌不厌其烦的逐个翻看着架上的玉简,一个下午过去仍没有找到合心的。   苏锦歌掏出一块灵米糕放进口里,另一只手继续翻着玉简。   有道是:当真正的意外来临,往往是毫无预兆的。   苏锦歌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况。重复几百次的动作再一次做出来,偏偏就是发生了意外。苏锦歌拿起一只玉简,刚探入一点灵力准备查看,玉简中冷不丁飞出一抹灵光,迅速的没入她的眉心。   被咬掉一口的灵米糕跌落在地,苏锦歌也紧跟着倾倒在地板上。   迷蒙中仿佛觉得自己落入了一片深深的湖水中,暖融融的水流包裹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一个美人在水中翩然而行,随着她的动作,一道道灵光闪现出来。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种微妙的柔和气息,就像是初春的细雨温柔的滋润着万物。   她的身影飘渺模糊,偏偏那每一个动作落在苏锦歌的眼中都清晰无比。   幻梦中时间仿佛很长,长到似乎能让一个人韶华至白首。现实里却才刚刚过了几十息。   苏锦歌坐起来,表情呆呆的望着自窗口透过的阳光懒洋洋的铺洒满地。此刻内心的情绪已是滔天的汹涌。   摔啊!一般神奇的功法、法术不都是放在不起眼的角落吗?不都是应该外形古怪落上灰尘吗?怎么就这么大咧咧的掺合在普通法术中?!好死不死被她摸到,还强买强卖的非叫她学不可。   低头瞅着地上那已经碎掉的玉简,苏锦歌欲哭无泪。   要说这套法术也算是独一无二。这恐怕是中元大陆唯一的疗愈法术。可问题是这里面附加着一个禁制,一旦学了这套法术就再不能使用任何水系攻击法术。   苏锦歌努力的平复着心情,仔细探查自己的识海果然发觉一抹神识。如果她动用攻击法术,那抹神识会瞬间要了她的小命。   这个玉简只会认单水灵根的人为主,禁制又是不让使用任何水系法术。苏锦歌内心中的小人儿一次又一次的摔桌,就算是奶妈职业也应该会几招防身打怪术吧。   不知传下这玉简的前辈如今可还安在。什么救死扶伤、止战止杀,她苏锦歌都不反对。问题是,前辈啊您自己一点攻击术不使,不能强迫别人也不使啊。这身娇体弱的可怎么出门。   苏锦歌走出藏卷楼望着楼外的绿荫繁花,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下好了,想一柄水刀闯天下也不成了。不作不死的生动写照。   藏卷楼里那部废柴法术竟然有人去学了!   那人还是个天灵根。   学了那部废柴法术的天灵根是重华真君的亲传弟子。   ......。   不过一个晚饭的功夫,这新鲜出炉的事件就传遍了半个扶光。   刚刚出关的宁心真君觉得头似乎又开始痛了。   一出关就见到了自家徒弟贴在洞府门口的“托孤信”,得知新得了一个天灵根的徒孙,宁心真君万分高兴。下一刻,宁心真君的笑容僵住了,落款的时间竟然是十年前。这样说,那个小徒孙岂不是被放养了十年?   当听到几名路过的练气弟子议论扶光最新头条的时候,宁心真君这次是真的头痛了。   宁心真君想了很多安慰的话语,但是当看到苏锦歌的时候,这些话全部被生生的堵在喉间,一句也说不出。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十分失落甚至绝望的小徒孙。可谁来告诉她,眼前这个捧着一大海碗烧灵肉吃的满嘴油光的少女是怎么个情况?   苏锦歌正在吃晚饭,冷不防见一白衣美女踩着副巨大的画卷忽然飘到面前,着实吓了一跳。第一反映竟是紧紧的把碗护住。   宁心真君额角一跳。   苏锦歌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这美女是怎么个意思?倩女幽魂?怎么看她的眼神总像是看着什么珍贵瓷器碎了一地似的。   良久,宁心真君拿出一条雪白的披帛轻轻一挥,那披帛便轻飘飘的落到苏锦歌肩头。   “本君是你的师祖宁心真君。这千丝绡给你做见面礼。”   瞬间苏锦歌生出一种找到妈的感觉,颇有狗腿嫌疑的对着宁心真君深深一拜叫了声“师祖”。   宁心真君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苏锦歌觉得有些冷场,又被那盯着碎瓷器一样的眼神盯的难受。于是开口道:“师祖还没吃饭吧,不如一起吃点。”   话一出口,苏锦歌便后悔了。她怎么就说出这么一句。况且让这位仙姿玉骨的美人儿用大海碗吃红烧肉也太说不过去了点。   宁心真君扶额,内心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无力感。转身欲走时眼角瞥到了小桌上那一盆灵兽肉。只见满满一盆切得均匀的肉块肥瘦相间,那色泽红亮诱人,薄厚恰到好处的肉皮泛着晶莹油润的光泽。香气似乎也与之前吃过的灵兽肉大不相同。   “修仙之人莫要过于贪恋口腹之欲,这个没收了。”   苏锦歌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美人师祖仙姿渺渺的端着一盆红烧肉飘远了。   转头又笑起来,这里可还剩下一碗呢。 第十七章 奇特摊位   这几天苏锦歌走到哪里都能收获一堆同情的目光。   对于自己学了一部不能攻击的法术,苏锦歌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反正只要寻到那个大机缘她就可以使用冰系法术,能不能使水系攻击法术也就不重要了。唯一遗憾的是师父那部强悍的法术是学不到手了。   现在摆在苏锦歌面前的大问题是,她需要一件合适的攻击法器和大量的攻击符箓,然后下山去把那个大机缘弄回来。   现在苏锦歌手里有三件法器。一件是师祖送的千丝绡,是件非常靠谱的防御法器;一件是师父送的锁颜;另一件便是秦七送的那个葫芦状法器。这件法器却是少见的多功用型,融飞行、攻击、储物于一体。   御器飞行要筑基之后,苏锦歌现在暂时用不到。   储物功能却是只能储存水,颇为鸡肋。   至于攻击,竟是输入灵力后变作巨大,然后绝对的力量型攻击。   苏锦歌闷在小镜峰专心熟悉着几件法器和那套若水诀。   转眼半年多时间过去,期间宁心真君不时的过来没收点她的吃食。没收吃食之余也会指点指点她,故而这半年苏锦歌受益良多进步飞快。   既然准备出门,那多看些游记是很有必要的。苏锦歌又开始日日泡在藏卷楼,有时看累了就会往对面的法器阁遛一遛。   不同与藏经楼对弟子们区别对待,这法器阁中的法器是要用功绩点来换的。无论精英弟子还是内、外门弟子一视同仁。   这日的法器阁,苏锦歌十分眼热的看着那支为七星伴月斩的巨镰形法器。   好东西啊。幽黑的锋刃隐现寒光,刻满符文的手柄上错落的镶嵌着七颗暗紫的雷石。不提那附带的雷属性攻击,就单单是那锋利无比的寒刃就已让苏锦歌心仪不已。   自己手中的那只葫芦只适合远战,这只七星伴月斩简直是太合心意了。   扫了一眼巨镰下的那只小木牌上标注的天文数字,又低头数了数自己玉牌中的功绩点,苏锦歌惆怅了。   这股惆怅在第二日清晨变得越发的浓郁。彼时,苏锦歌正站在太一峰执事堂的任务璧前。   看着她那锁的越来越紧的眉,一旁的执事弟子都有些不忍了。   好好的天灵根,居然学了那样一部废材法术。现在这些连练气一层的弟子都能完成的任务,她也做不了。   执事弟子暗自感叹间苏锦歌已经连续接了五个灵草任务,两个灵兽任务。   望着苏锦歌远去的背影,执事弟子纳闷的喃喃道:“她该不会是用符箓一路砸过去吧?!”   虽然对苏锦歌来说并不缺买符箓的灵石,但那样砸符箓总会让她生出一种砸灵石的败家感觉。一向自持勤俭节约的苏锦歌自然不会那样做,钱不是那样造的。   百禽山谷的入口处有一块平坦的空地。因为此处是多个历练地点的交汇处,地势又平坦宽阔。扶光派便在这里设置了一个防御法阵,供出来任务历练的弟子们休息。   今日的空地上多了一个奇特的摊位。引得在此休憩调息的弟子们纷纷侧首。   摊位摆在这片空地的正当中。摊主是一个练气大圆满的年青女修。   那女修盘膝坐在蒲团上,身前铺着一块木板,上面依次写着:雪灵草、玉真草、月见草、灯心草、龙胆草,每五株一次生津诀或回春术。南树鸟、刺莲兔,每只两次生津诀或回春术。剑齿虎每只各五次生津诀或回春术。   摊位的一侧立着只高高的青竹竿,青竹竿顶端挂着布幡在风中招摇,上面四个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妙手回春。边上还标注着三行小字:一颗补灵丹的价钱可以换二十次生津诀,一颗养元丹的价钱可以换三十次回春术。节省灵石的最佳选择。先到先得售完不候。   周围的弟子们看了半天却没有一人上前。摊主也不着急,拿出一本游记气定神闲的阅读起来。   虽然补灵丹和养元丹是很常见的丹药,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挥霍的起的。门派分发的数量很有限,大部分弟子都要掏钱去买一些补足需求。谁不想能够省下些灵石修炼呢。只要诱惑足够大,就不愁没有客户。   不多时果然有一名练气三层的外门弟子怯怯的上前,捧出了两株龙胆草。没等说什么,就见面前的女修飞快的捏了个法诀,一道灵光飞快的没入他的体内,瞬息间那已近枯竭的灵力便充盈起来。紧接着无数淡蓝的光点自女修的指间飞出,如同一道微型的银河倾落在他身上,那几道被灵兽抓伤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愈合起来。   女修一面飞快的将龙胆草收起,一面愉悦的说道:“你是第一位顾客,买一赠一。”   这个外门弟子欣喜不已的行礼连声道:“谢谢师姐,谢谢师姐。”   离开摊位后,这名外门弟子回到了自己队伍的休憩之处,刚坐下就听带队的内门师兄道:“那位可是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你叫她师姐可是不对的。”   外门弟子有错就改道:“这位师叔可真厉害。竟能用法术补充灵力,治愈伤口。”   “厉害?”带队的内门弟子面色古怪起来,“看你这修为,拜入扶光也该有不短的时间了吧,难道没听说过她的事吗?”   外门弟子挠挠头道:“我原本是个散修,上个月才拜入扶光的。”   带队的内门弟子一脸的原来如此,紧接着便带着微妙的兴奋开口道:“要说起那位师叔啊,当年......。”   ......。   别人怎么是议论自己的,苏锦歌现在是顾不上知道了。有了第一个上门的客户做了活范例,苏锦歌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   一阵忙碌后苏锦歌掏出抹布,拉过木板好一顿擦,擦的只剩了剑齿虎才罢手。   正在开心的整理物品的苏锦歌忽然觉得头顶的阳光被遮住。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锦歌师妹,需要多少只剑齿虎?”   面前这人一身雪白道袍纤尘不染,眉梢眼角自带七分笑意,潇洒卓绝风采逼人。   这人苏锦歌是知道的。首座太上长老悟元真君的关门弟子——风离落。风灵根的资质,如今筑基中期修为。苏锦歌曾与此人有过几面之缘。   仅仅只是几面之缘而已,怎么这人倒是自来熟的很,自动叫上“锦歌师妹”了。   风离落见苏锦歌只是狐疑的望着他,并没有回话。便自顾的就地坐在了她对面,继续道:“锦歌师妹需要多少,我帮你打来。只是打完这个,还请锦歌师妹帮我个忙。”   原来是有事找她。苏锦歌笑了笑道:“不知风师叔有何吩咐?”   风离落取出一把撒金折扇轻轻摇着,十分自来熟的道:“锦歌师妹怎么这么见外。”   “风师叔,您应称弟子师侄。”   “你已练气大圆满,筑基不过就是眼前的事。提前叫一声师妹省的到时候还要改口。锦歌师妹还没告诉我需要多少剑齿虎。”   “二十只。”   风离落立刻站起身,高兴道:“那走,我帮你打。”   苏锦歌一动不动,只是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风师叔要弟子帮什么忙?”   风离落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就是想请师妹帮忙打个鸳鸯蛇王。”   苏锦歌听了险些吐血。他所说的鸳鸯蛇其实名为紫甲羽蛇。紫甲羽蛇虽同金目灵豹一样都是二阶灵兽,但其凶悍程度却是同阶灵兽的数十倍。而且还喜欢成双成对的出现,也因此被戏称为鸳鸯蛇。   撇开紫甲羽蛇的凶悍不说,让她一个练气期小修士去打二阶灵兽,而且打得还是蛇王。还说不是什么麻烦事,这简直......。   风离落看苏锦歌表情不对,连忙解释道:“一共五个人,锦歌师妹你只管看护住其中一个就好。”   苏锦歌终于了然,原来是组队刷boss找奶妈!   苏锦歌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问道:“需要看护住的那位也是筑基修士吧?”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苏锦歌果断拒绝。   补满一个练气修士的灵力对她来说很容易,耗损也不大。但若是筑基修士,以她区区练气大圆满的修为恐怕勉强补足一位她就得嗑蓝打坐了。   风离落听了苏锦歌的解释,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额角,问道:“那回春术也是如此情况吗?”   苏锦歌道:“若是回春术,那不论什么修为都只看伤的轻重程度。”   风离落笑的眉眼弯弯道:“那就成了。需要师妹看护的是个体修。”   苏锦歌暗暗诧异,难道体修打架都不需要灵力?回去要好好问一问韩梦漓。想到这里脑中忽的闪过一道灵光,暗骂自己真是笨的。现在不能用攻击法术,但是可以她还可以体法双修啊。   苏锦歌的嘴角翘了起来。心情愉悦的收拾了摊位随着风离落离开。   百禽山谷的谷口早有三位筑基修士在等候。   这三人中,一个是飞火峰的沈懿,一个是锵金峰的秦凌。   另外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修却不是扶光弟子。此人名韩旷,出自东瑶山脉中的一个小门派。正是风离落所说的那个体修。   四位筑基修士打起剑齿虎来可谓小菜一碟。   几人直接扎进剑齿虎出没的幽暗密林,三下五除二的打够了二十只后便直奔幽暗密林的深处寻找紫甲羽蛇。 第十八章 事与愿违   与韩梦漓的体法双修不同,韩旷是个纯粹的体修。单凭一双拳脚就生生的牵制住了蛇王,让它的攻击无法触碰到在他身后不断的放出灵刀刃的秦凌。   沈懿的法器是一把烈火弓,因为是远攻所以是最适合保护苏锦歌的人。此刻沈懿就在苏锦歌身旁,一刻不歇的拉弓射向蛇王的尾部。   而风离落则负责引开那只与蛇王相伴的蛇后。每当这只蛇后想回去支援蛇王时,风离落就再次激怒它,然后转身跑走。仗着风灵根那得天独厚的速度,倒是姿态潇洒游刃有余。   对于这样的战术安排,苏锦歌总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此时来不及细想,手中动作不停一个又一个的回春诀打向韩旷。   蛇王被这种被慢慢磨死的感觉激怒,猛地竖直身子然后重重的砸下,紧接着巨尾横扫过来。韩旷与秦凌双双躲开了紫甲羽蛇的一击,却险被蛇尾扫到,两人连忙飞身闪开。蛇王也不追击二人,而是飞速的向苏锦歌这边游走而来。   苏锦歌暗叫一声倒霉,贴上疾风符迅速闪开。这蛇王怎么也知道找软柿子捏呢?   苏锦歌不敢跑远,只得在这一小片地方左跳右闪。蛇王身形巨大,小范围内动作是不灵活的。苏锦歌一时之间倒也安全。   现在阵脚已经有些乱,风离落见此迅速将蛇后引的更远。韩旷猛然跳起,抓住蛇王乱舞的尾尖,双足用力踏在地面,让蛇王无法摆脱。蛇王掉转头便向韩旷的头颅咬去。   韩旷左手拉住蛇尾,仅凭一只右手抵抗着蛇王的攻击,当得是悍勇无比。   蛇王不断扭动着身躯,一时间尘飞似雾、叶落如雨。   沈懿此时已跳上一棵大树,居高临下的盯着战局。   秦凌祭出一柄长剑,猛挥数下。只见剑光闪出凝结成一道道金光,渐渐密集成网。随着秦凌的一声清喝,那网便罩向蛇王,将它按在网下。接着又重复着动作再一次的挥落一张灵网,......。随着灵网的增加,蛇王的动作渐渐的变小。   在秦凌施法的同时,苏锦歌成了最忙的人。一边躲避蛇王不断扭动的身躯一边不断地向韩旷施放回春术,抽着空子就给秦凌几个生津诀。   终于蛇王被灵网压制住动作的幅度,沈懿的真火灵箭破风而来,精准的订在了蛇王的七寸。   蛇王猛地一挣扎,便趴伏到地上,一动不动。   苏锦歌的灵力也在这一瞬告竭。   沈懿召出飞行法器,拉上苏锦歌往风离落的方向儿去。   苏锦歌往嘴里填了两颗补灵丹抓紧时间调息。   风离落见到队友先后赶到便停住脚步,刷一声展开那把撒金折扇,转身向蛇后一挥。无数灵光便从扇中散出,如星雨吹落。   那美丽的星雨落在蛇后的身上,瞬间透过鳞甲,割破了皮肉。无数细细的血线随着蛇后的动作划出。   韩旷奔到近前,飞身踢向蛇后的头颅,同时秦凌的金刃术和沈懿的飞火流星术也打向了蛇后。   蛇后的攻击力比不上蛇王。几人信心满满以为合力一击蛇后必死无疑。岂料蛇后非但扛过了围击还一仰头吐出了一股黑色毒雾。   秦凌惊呼一声,“不好是变异羽蛇!”   秦凌的话音还没落,风离落的旋风咒已经将毒雾吹散。旋风咒只是风系法术中最为普通的低阶法术,但是用在此处却是最妙的。   见到那毒雾被旋风打着旋儿的吹上天,慢慢的散了。竟连一个人都没毒到,蛇后眼中的怨毒更深,高高的昂起头颅身上的鳞甲片片张开来,如同无数片锋利的小刀片。   蛇后猛然蹿起,飞快腾空游走向秦凌。秦凌忙支撑起一个防御灵罩,饶是如此也被蛇后撞到了身上,雪白的道袍上立刻晕出一片血印。蛇后一击得中后并不恋战,转身又向其他几人冲去。几息间将几人搅散。   沈懿一边驾驭法器躲闪开一边高声道:“只怕这个才是蛇王。”   韩旷正狼狈的不断腾跃以躲避蛇后,闻言竟还颇有闲情的道:“这母蛇是蛇王,那公蛇是什么?”   风离落哈哈道:“只怕我们今日真是遇上个母大王了。”   他虽然也在不停地躲避,可姿态仍旧潇洒无比。   沈懿一面寻找角度下手一面道:“不能拖延,速速了解了它才是上策。”   苏锦歌没有时间等灵力都恢复,在沈懿的速度稍微慢下的几息时间里,飞速的往秦凌身上连放了两个生津诀。   此刻沈懿正是找到了绝佳的攻击位置,清喝一声“炼狱火海!”,无数火光便在蛇后身下铺开。   与此同时,秦凌挥洒出无数剑光,也是清喝一声“万剑诀!”。   风离落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还是清喝一声“风卷残云!”。   苏锦歌险些呕血,有这么打架的吗。这不明摆这是说:喂,我要用什么什么招数对付你了啊,你准备好啊!   蛇后盘起身子,头顶的那片紫羽变得灼目耀眼,身上的鳞甲隐隐闪现幽暗的紫光。那些法术竟未能再穿透鳞甲半分。蛇后高昂着头,吐着信子不断摆动着身躯。   韩旷刚刚跳离了战圈,正在一棵树上观战,见到此景惊呼道:“不好,它要召集蛇群,快......。”   “打断它”三个字还没出口,一只小山大小的葫芦忽然出现在半空,瞬息便砸落到蛇后身上。   打斗引起的尘沙落叶都渐渐的飘回到地上。有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这样的安静维持了片刻后,苏锦歌那带着不确定的声音响起:“蛇后死了?”   风离落点点头,“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韩旷也回过身来,哈哈大笑道:“苏小道友这放冷箭的本事比沈道友还强上几分啊。”   沈懿的脸一黑,却也什么都没说。   几人调息好,就开始分战利品。蛇筋归沈懿,利齿归秦凌,鳞甲和蛇肉都归韩旷,蛇头上的紫羽归风离落,至于那两只蛇胆则给了苏锦歌。人人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韩旷到谷口就道别而去。风离落三人也各自拿出了飞行法器。   风离落向苏锦歌伸出手道:“锦歌师妹,我送你回去。”   苏锦歌摇摇头道:“不劳风师叔了。各位师叔暂且别过。”   说完唤出了灵兽袋中的金刚熊,在三人呆滞的目光中坐到了金刚熊的肩上自顾离去。   半响。   “风师兄,那个......是五阶灵兽吧。”   风离落看着谷口空地上的那一群扶光弟子,瞬间感觉不好了。恐怕明天全扶光都会在传,有几个傻子放着五阶灵兽不用,居然拼死拼活流血流汗的亲自上阵去打鸳鸯蛇王。   苏锦歌揣着七种任务品和蛇王胆一路欢快的奔回扶光。径直到太一峰交了任务后就直奔外门所在的无涯谷而去。   还有半年就是十二年一次的外门小比,最近云月、云星同韩梦漓都扎在无涯谷的大比武场。   苏锦歌寻到韩梦漓时,她正在台上大杀四方。   从韩旷身上苏锦歌已经看出体修的门道与法修不同,纯粹依靠充满强大力量的身体去进行战斗。如今再看体法双修的韩梦漓,苏锦歌练体的意愿更为强烈。   体修不同于法修,功法多如恒河之沙。无非就是各家锤炼肌骨的方法不同。韩梦漓为苏锦歌细细的讲了体修的门道后,大方的刻了一只玉简给她。   “这里面是锤炼肌骨的方法,比外面买的好。辅助的药材你比我多,我就不给你了。”   苏锦歌知道她的脾性,也就没跟她客气,直接把东西都收进了储物袋。   韩梦漓的鼻翼微动了几下抛下一句“你一身的腥臭味。”便转头离去。   正常人都是问,你怎么一身的腥臭味吧。这姑娘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按常理出牌。   苏锦歌抬起袖子嗅了嗅,果然味道有点不清新,想必是从鸳鸯蛇那里沾来的。   外门小比就临近,云星云月如今也如韩梦漓一样抓紧一切时间磨练斗法技巧,苏锦歌也就没去找她们,径直回小镜峰去钻研练体去了。   三个月后。   苏锦歌抱着一盘子灵米糖糕,坐在台阶上仰望着夜空无限感慨。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苦练了三个月,各种药材连吃带泡的耗费了无数。虽然力气是变大了些,但却毫无半点向着铜筋铁骨发展的迹象。   宁心真君踏着画卷飘进小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锦歌一脸的愁容。   “师祖。”   宁心真君点点头坐在了紫藤架下,问道:“何时忧烦?”   紫藤架下有现成的茶炉,苏锦歌一边为宁心真君烹茶,一边叙述着这三个月修体毫无进展的事情。   事情讲完茶也刚好烹好。   宁心真君抿了几口灵茶,若有所思的道:“重华十分爱惜容颜。”   “啊?”苏锦歌不明白宁心真君为什么会提到这个。   宁心真君扶额道:“或许是功法的原因。”   这个......,还真的大有可能。苏锦歌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如此。自己常年切菜掂勺、满山谷乱跑,手臂小腿竟没有发展出半丝肌肉。这三个月各种的方法都试了,别说长出肌肉生出茧子,那皮肤的细腻柔软还是一如往昔。   虽说修仙之人容貌会比常人出色,进境足够快容颜会保持不变,但也并不是一下子就永远冰肌玉骨了。像剑修的虎口处也都是有茧子的。   自己这样似乎真的是不太对劲。唯一的解释好像只有功法。   宁心真君揉了揉额角道:“苍梧之野中有一种金刚果,可以直接强健体魄塑金刚之身。待几个月你到那里走一趟就是了。” 第十九章 玉骨琼鱼   苍梧之野是上古时期人、魔、妖三方混战之地。   传说大战之时风云突变,天降雷劫瞬息灭杀了战场中所有生灵,随即迷雾四起将苍梧之野掩盖起来。   直到百年前迷雾忽然散去,然只过了一个月苍梧之野又重新被雾气掩盖,之后每隔三年便重演一次。人、魔、妖三方便协定,在迷雾散去的那一个月,各自派遣出一批修士前往,收回己方前辈的尸骸,在此期间互不攻击。寻回尸骸只是幌子,实际真正的目的都是去寻上古时期的传承,还有那些大能们遗落下的宝物。   苏锦歌记得原著中,苏青雪会在苍梧之野得到上古符道传承,并与男主慕容冲相识。如今有了苏锦歌这个重生女配,不知剧情会如何发展。   想到此处,苏锦歌用力甩了甩头。真是在扶光派里呆久了,被这八卦好奇的风气给带坏了。自己如今都这样了竟然还有闲情关注剧情去。   “这个是金刚果的信息。修仙之人莫要过于贪恋口腹之欲,这个没收了。”   话一说完,宁心真君端起那盘灵米糕飘出了小院,留下苏锦歌对着小桌上的玉简直抽嘴角:师祖,您能换句话吗?心情不好的人是需要吃甜食的,您这个时候收走灵米糕是不厚道的啊。   苏锦歌仰天长长的叹了口气。捡起了宁心真君丢在桌上的玉简贴向额头,将金刚果的信息牢牢地记住。   苍梧之野迷雾散去的最初几次,各方修士无论什么修为都前去寻过机缘,经过几次扫荡委实也剩不下什么了。因此,现在除了妖修那边不得以派出化形妖兽,人修与魔修这边已经是没有多少高阶修士愿意前往,只有低阶修士还愿意前去采集些灵植、收回那些上古修士的尸骸做功绩。   虽然只是去拾荒,苏锦歌还是做足了准备,收购了大量的攻击符咒。   没办法,不这样实在没有安全感。   接下来的日子,苏锦歌抓紧的刷起门派任务。   要是亲自去做这些任务,通常一个就要消磨上不少的时间。如苏锦歌这般摆摊子换任务品,一两日甚至半日就可以交上六七个任务。功绩点飞一般的增长起来。   每日摆着摊,听着同门们说八卦,苏锦歌的日子分外悠闲。收获了大量功绩点的同时也收获了大量的八卦。比如寂土峰的华阳真人与灵水峰两位低阶女修的三角恋情;比如某几个筑基师叔许是修炼的多了脑子似乎有些不好使;比如前一阵子有个外门弟子立下了大功被直接收入内门;......。   只是这些任务的功绩点都太低,纵然这样狂刷,在启程去苍梧之野之前也很难将七星伴月斩兑换出来。   苏锦歌正在任务玉璧前蹙眉数着功绩点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传到耳边。   “锦歌师妹!我正要去小镜峰寻你呢,没想到这么巧你就出现了。”   苏锦歌抬头,就见到一张无比灿烂的笑脸。   “风师叔。”   风离落姿态潇洒的摇着扇子走过来,“锦歌师妹不要如此见外。”   苏锦歌看了看窗外暮秋景色,瞄了眼风离落的扇子,忍着笑意挑眉道:“风师叔有事?”   风离落注意到苏锦歌的眼神,扬起扇子对着苏锦歌摇了两下道:“这折扇乃是我专门托唐师兄炼制的,夏日里摇出来是凉风,如今摇出来是暖风。”   “噗!”苏锦歌没忍住,笑出声来。所以这是空调吗?   风离落不以为意收了扇子,指着任务玉璧道:“我看锦歌师妹也是闲来无事,不如一起去做把那个任务作了。”   你哪只眼睛看我闲来无事?苏锦歌眼皮一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瞬间呆住了。   这位仁兄还真是专拣刺头削。上次打鸳鸯蛇王,这次居然要去做那个高挂在榜首的任务。   那个任务是太一峰发放的,要九十九只琼鱼骨用以加固卷星台。琼鱼是三阶水栖灵兽,实力相当于筑基中期。这种鱼都是成群出现,一两名与它实力相当的修士,定是不敌。   扶光派内筑基修士虽有上百人,但是大部分不是在门内领了职务就是外出游历。这个任务除了海量的功绩点,并没有其他奖励。因此一只无人领取。据说掌门已经有意指派两名筑基后期的弟子前去。   “风师叔还邀请了谁?”   “就我们两个。”   风离落也不过是筑基中期,跟他去刷这个任务明显是很艰难的。但是看着那海量的功绩点,苏锦歌眼圈都红了。   “风师叔可有把握?”   风离落面上的笑意更深,“十拿九稳。”   东瑶山脉与望仙城之间有一湾形如新月的湖水名为月牙湖。   风离落与苏锦歌要打的琼鱼便生在这湖中。   风离落驾驭飞扇带着苏锦歌在湖水上空徘徊了半日,才终于选定一个地方停住。取出一个储物玉盒倒扣过来,霎时无数淡青色的小虫子倾泻水中,片刻就在湖面上形成了一大片淡青水花。   苏锦歌看的有些反胃,“风师叔你这是?”话说到这里立刻明白了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要引来鱼群吧?”   风离落微笑着点点头应了声:“对呀。”   脑筋正常点的都是想办法逐个击破吧。这位疯了不成。苏锦歌看着风离落,有些后悔跟着他出来了。   看着下方被那浅青色小虫引来的琼鱼群,苏锦歌凉凉的道:“风师叔要怎么对付鱼群呢?是想往里砸符箓还是刮个龙卷风把这些鱼都吹上岸?”   苏锦歌话一说完,风离落正要伸向储物袋的手收了回来,思考了片刻后高兴的道:“把它们吹上岸?啊呀,锦歌师妹真是聪明绝顶,这样以来就省去许多符箓了。”   苏锦歌无语了,原来他真的打算用符箓砸。据说这位在制符上颇有天分,想必不缺符箓,问题是既然他自己就能办好的事,拉上自己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就在苏锦歌走神的时候,风离落已经打出了数个风咒。风旋接二连三的出现在湖面上,将湖水卷起形成一道道水旋,快速向岸边飞移。那水旋越卷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如同一只只巨大的漏斗一样扑击上岸。   随着一连串的巨大声响,岸边的树植成片的倒下,串串水花伴随着无数琼鱼的拍击蹿起,在阳光下一片晶莹起伏。   风离落拍拍手道:“这样果然省事。我们等它们晒死再直接去收骨就好了。”   苏锦歌看着那遍地的狼藉,扭头问道:“其实风师叔自己就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为何又要拉上弟子呢?”   风离落露出一口白牙道:“这个等收了琼鱼骨再说不迟。”   琼鱼骨质雪白如玉且坚硬无比,皮肉却是极柔软的。剔起骨来其实没有难度。苏锦歌与风离落挥着法剑忙碌上大半日也就完成了。   岸边已是一匹猩红,苏锦歌看的心中不适。连使了几十个净尘咒将岸边的血腥除去。   “锦歌师妹随我来。”   风离落召唤出飞扇子,带着苏锦歌向着月牙湖南侧驶去。   月牙湖南临近望仙城,湖岸边是成片的灵米田。   风离落在一处灵米田边停了下来。   “前些日子发现这灵田下埋着一座元婴大能的洞府。我原本不敢轻易下去,如今若有师妹陪同,那必是十拿九稳的。”   苏锦歌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所以说风师叔做那个任务是为了卖给弟子个人情。如此弟子就不得不随你去探这座洞府了。”   风离落讪笑道:“锦歌师妹这样说岂不是伤情分,大家互相帮忙嘛。”   苏锦歌将装满鱼骨的储物袋抛到风离落怀里,“元婴大能的洞府,想必好东西一定很多。只不过东西在再好也得有命去享。弟子没胆子去探,这人情弟子不受。风师叔还是另请高明,咱们就此别过吧。”   苏锦歌说完转身就走。风离落忙拦住道:“锦歌师妹先等等,合你我之力加上你那只五阶灵兽,未必就闯不进去。”   “原来风师叔打的是小桃的主意。”苏锦歌脸色更加难看。   重华真君将金刚熊放在她身边,是出于对小徒弟的一片爱护之心。且不说带着师父的灵兽去冒险本就没有道理,就冲着重华真君的这番心意她也不愿让小桃有任何不妥。   苏锦歌这次话也懒得说,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吐出“呵呵”两个字,便叫出金刚熊坐到它肩上一路直奔扶光而去。   “哎哎哎,锦歌师妹别生气啊。”风离落忙召出飞扇,挥着胳膊追了上来,“不去就不去,我这就送师妹回去就是。师妹你别生气啊。”   “师妹这金刚熊不会飞行,你总不能绕着湖走回去啊。”   “哎哎哎,师妹等等我。”   “你这样回去,保不齐天都黑了。”   ......。   苏锦歌无奈的停下。让一位筑基师叔在后面追着说好话,她可没这么大的脸。   风离落见苏锦歌终于肯停下,忙将苏锦歌拉上飞扇。   看着苏锦歌那比刚才还黑的脸色,风离落只是嘻嘻哈哈的连声赔不是。   苏锦歌虽还是不悦却也不好再拉着脸,他都做到这份上了再甩脸色,就是自己矫情了。   不想风离落见她面色好看了些,嘻嘻一笑又说道:“等锦歌师妹进阶筑基以后我们再来如何?”   苏锦歌刚要开口,忽觉一股腥风直窜鼻端。 第二十章 朝颜牡丹   湖面上陡然升起一圈水墙,恰好将他们围在中间。   苏锦歌低头往湖面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琼鱼正在水墙的中心摇摆着巨尾。   风离落撑起保护罩将自己与苏锦歌一齐罩住。下一刻那水墙便疾速的收缩来,将保护罩扑打的支离破碎。   保护罩破碎的那一瞬间风离落催动飞扇向北逃去,速度之快只留下一线碧色的遁光。马上要到湖岸的时候,面前猛然掀起一股巨浪将两人拍落湖中。   湖水浸没头顶,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水流旋转起来。   湖心那只巨大的琼鱼正张着大嘴吞吸着湖水,眼看苏锦歌两人就要被吸入鱼口之中,风离落打出一道罡风生生将面前的水分开,在两股水重新合拢之前,跃上飞扇将苏锦歌捞起,同时向着那巨型琼鱼甩出一大把符箓。   符箓在那琼鱼身上爆出七色流光,一时间血流如注将湖水染红了半边。那鱼却依旧不肯停息,拼命的卷动水墙想将二人再次拍打下来。   此时苏锦歌才看清,这一条琼鱼的双目居然是赤红的,衬着那满身狰狞的伤,看上去分外的惊心。   风离落催动法器不停地躲闪。苏锦歌一面捉住机会向那巨型琼鱼丢着符箓一面打开了灵兽袋。   虽然金刚熊的等阶比琼鱼高上许多,但是金刚熊却是不能在水面作战的。苏锦歌打开灵兽袋是想让金刚熊的气息透出来,让这琼鱼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只鱼疯了一般,仍然不管不顾的向二人攻击。   苏锦歌咬咬牙,取出那装满玉骨的储物袋就要礽下去。   风离落立刻制止道:“别丢,要不今天就白折腾了。”   苏锦歌道:“这鱼追着我们不放必是因为这玉骨。”   “现在丢也没用了。收好!”   苏锦歌只得将储物袋收起。   风离落要驾驭飞扇,不能全心对付这琼鱼。苏锦歌不能攻击,手中的葫芦法器在水中也使不上力。两人只能一面狼狈逃窜一面抽冷子丢符箓。   眼看风离落灵力不继,苏锦歌丢了个生津诀过去,心中焦急万分。如此耗下去他们终究还是要掉进水里,弄不好还要葬身鱼腹。焦急中灵光一闪,取出葫芦法器,用灵力催动起来。   那紫红色的葫芦摇摇摆摆的飞到半空,毫不客气的吞吸湖水。   吸力破坏了琼鱼卷动的水墙。就在琼鱼阵脚乱掉的一瞬间,风离落催动灵力全速向着岸边逃遁。   那只巨型琼鱼绝望的哀叫一声,巨大的尾翼猛然拍击水面,身躯腾跃而起向着那逃遁的二人冲去。   此时飞扇上,风离落在前苏锦歌在后,眼见那巨鱼向着自己撞来,苏锦歌慌忙要召出千丝绡。   就在这一瞬间,风离落回手拦过她,将她死死护住。自己却承受了那巨鱼的舍命一击。   两人的身体一起飞了出去,摔落在岸边厚厚的落叶上。那只琼鱼一击之后也随着巨大而沉闷的声响重重的摔在岸上。   千丝绡慢悠悠的飘落,恰好盖住了苏锦歌的头。   苏锦歌推开风离落压在自己身上的半边身体,伸手拿下千丝绡。眼前的画面让有她一瞬间的失神。   那巨大的琼鱼此刻生机全无,满身都是狰狞可怖的伤口鲜血淋漓,两只充满绝望哀恸的眼睛正直直的看向这边。   苏锦歌心有感慨,却并未后悔接了这个任务。   物竞天择本是自然规律。他们杀鱼取骨与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并无什么不同。   转头再看风离落时,苏锦歌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这人明明讨嫌的很,刚刚却又在能够自己逃开的情况下回来拉了她一把,之后又为了保护她生生的受了那巨鱼的撞击。   连放了几个回春术到风离落身上,见他仍未苏醒,苏锦歌伸手搭在他腕上探查了片刻。受了内伤,但是所幸没有伤及筋骨。   唤出金刚熊,将风离落搬到它背上自己则步行着往回走。   风离落醒来,就觉得很怪异。头有些涨涨的,好似倒垂着一般。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只金刚熊的背上,而且姿态十分的挫。   “师妹。”风离落努力抬起脸看着走在一侧的苏锦歌,“烦请师妹把我摆的好看点。”   苏锦歌斜斜的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是被师父附体了吗?   苏锦歌加快脚步,走到金刚熊的前面去,全然不顾风离落在后面一脸可怜相的迭声呼唤。   “师妹好歹把我扶起来啊。”   “师妹别走那么快啊。”   “哎哎,师妹。”   ......。   不能御器飞行,回去的路便格外的长。一步一步的走着,转眼便暮沉四野星斗满天。   苏锦歌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明明可以全身而退,为什么要回来救我。”   “唔。”风离落似乎是困倦了,声音带着丝迷蒙道:“我诓你出来的,又怎么好让你出事。”   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默的向着扶光的山门拾级而上。   晚风徐徐吹来,扬起襟袍额发。   由扶光的山门前到太一峰,一路上苏锦歌都觉得极不自在,总觉得像被什么人窥视了一般。   到风离落的住所,需要经过太一峰的大广场。   两人一熊刚刚踏进大广场,便被一群女弟子团团围住。   “风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一个容貌俏丽的筑基女弟子一边询问风离落,一边用神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扫着苏锦歌。   “风师叔你受伤了吗,可还疼不疼?”一个娴静的练气女弟子蹙着对罥烟眉,水盈盈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风离落。   “风师弟这是什么了?”一个冷艳的女弟子微微扬着下巴,矜持而有礼的占据了风离落面前的位置。   “你把风师叔怎么了?”一个娇俏的练气女弟子,横眉怒目的看着苏锦歌。   “这位师姐是哪个峰的?和风师叔什么没关系?你们干什么去了?”一个瓜子脸的练气女弟子,咬着手帕泪眼蒙蒙的看着苏锦歌。   ......。   苏锦歌感觉像是瞬间掉进了蛤蟆湾,耳边嘈杂一片。干脆不去听她们说什么,老神在在的欣赏着各色的美女。   广场上往来的弟子们见到这样的场景,都好奇的向这边打量着。   “这是怎么回事?平日里难得能看见一位师妹,今儿怎么全扎堆儿了?”一个矮个子男修踮起脚努力向那边看着。   “不止有师妹还有好几位师叔呢。”矮个子男修身边的那位却是高的很,轻轻松松的把局面看清。   “里面的好像是风师叔。”   “哦,怪不得这些女修都跑出来了。”   “嚄,还有小镜峰的那位师妹呢。”   此话一落,慢慢的竟有些弟子干脆停下脚步,远远的围在一边看着。   此刻苏锦歌的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各色美人全部眼也不眨的看着她。   苏锦歌回头去看风离落,发现他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真的睡着了的话,眼皮下的眼珠子怎么还在微微的动呢。苏锦歌嗤笑一声,抓着风离落的脚将他从金刚熊背上拖下来,就势推到一个女弟子怀里,“你是太一峰的吧。正好你送他回去休息吧。”   那女弟子受宠若惊,一时呆在了那里竟是一动也不动。   先前那娇俏的女弟子几步冲到苏锦歌面前,杏眼倒竖叉腰问道:“你还没说是你是谁,你把风师叔怎么了?”   那瓜子脸的女弟子挤了过来,道:“这位师姐,还请告知风师叔他到底怎么了。”   苏锦歌无奈的解释道:“只是受了些内伤又有些疲累,吃些丹药休息上十天半月就好了。”   解释完,却发现这些人仍然不肯让开,依旧含着些微敌意围着她。   苏锦歌恶寒了一把,这是被当做“大众情敌”了?苏锦歌窘迫且无辜的解释许多,无奈这些人就是不相信。   平白的这是招谁惹谁了。苏锦歌侧眼看着风离落,他居然还在装昏迷。   几名女弟子喋喋不休的质问着,话语已有些不堪。苏锦歌的脸上慢慢的染上怒意。   那娇俏的女弟子尤其的不依不饶:“风师叔这般芝兰玉树的好男儿,怎么会有人不动心。明明是你使了什么下三滥手段,把风师叔弄成这样,强逼他与你一起。你有本事做,怎么不够胆子认?”   这妹子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苏锦歌怒极反笑,道:“你们可知道我师父是谁?”   那娇俏女弟子冷哼一声道:“就你有师傅?我......。”   不待那女弟子说完,苏锦歌打断她道:“我师父是重华真君,就他这点姿色。”苏锦歌伸出一根手指,直直的指向风离落,一字一顿的道:“远比不上我师父的一片脚趾甲。”   话音一落,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看着一张张错愕的面孔,苏锦歌十分满意的继续道:“几曾看见生活在牡丹园中的人会对朝颜感兴趣。各位真是都想岔了。”   “朝颜?”那娴静女弟子不解的喃喃出声。   苏锦歌刚坐到金刚熊的肩上,听到这一声好心的回头解释道:“哦,就是牵牛,也叫喇叭花。”   喇叭花?!尚因为丢脸而装昏迷的风离落此刻觉得内伤似乎更重了。 第二十一章 苍梧之野   交了门派任务得了那些功绩点,苏锦歌兴冲冲的拿着玉牌到博物峰兑出了那把七星伴月斩。   这种镰形武器极为少见,功法不若剑诀、刀法那样好找,所以苏锦歌早早的就淘下了一本。此时七星伴月斩到手,苏锦歌立刻着手勤练,待到使的得心应手了便跑到画水谷拿刺莲兔练手。   这种巨镰武器讲究的是拉、钩、啄、割,单打独斗起来还看不出什么,若是群战、混战就显现出了威势。   苏锦歌虽然修体没有成果,却也不是全无收获。几个月下来力气大了很多,即便是不用灵力拿着这巨镰也轻松的很。左一钩右一割便有一小群刺莲兔倒地。贯注灵力一挥,紫色的光芒散开所到之处兔尸遍地。   画水谷中出没的都是最低阶的灵兽,来这里做门派任务的也都是些低阶弟子。一连几日这些低阶弟子都呆呆的站在谷口,看着那位练气大圆满的同门女修拿着一把高阶法器在谷中横扫八方。   终于那女修离开画水谷往幽暗密林方向去了,这些低阶弟子们才小心翼翼的探入谷中,看着遍地的兔尸面面相觑。   苏锦歌不知道,一个关于虐兔狂魔的传说已经在身后悄悄的形成,并开始长久的在流传扶光低阶弟子中。   苏锦歌从幽暗密林呆了半个月,直到前往苍梧之野的日子来临,才意犹未尽的赶回来。   刚一靠近梨林小院,就发现门前徘徊着一条俊朗的身影。   “风师叔?”   “师妹你可回来了。”风离落满面欢喜的扑了过来。   苏锦歌不动声色的躲开在一边。   “风师叔有事?”   “师妹也知道我受了内伤,太一峰甚是嘈杂,不若师妹这里清净适宜养伤。”   这是被讹上的节奏?!苏锦歌有些吃惊的看着他,“风师叔你在这里养伤不合适吧。”   “不妨事的,不妨事的。师妹不是要去苍梧之野?我刚好替师妹看家。”   苏锦歌很想直接说不用了咱不熟,但是想到这人受伤毕竟也有自己原因,如此直接推出去总是不太好,可要是让他在自己这里养伤也不妥。索性不搭理他,自顾的开门进去收拾行李。   苏锦歌其实是个小话唠,但不知为什么对着这个人就是不想说话。   风离落丝毫不觉得自己受了冷落,不住口的跟在苏锦歌身后。   直到苏锦歌听出他话里话外都在打探重华真君时,才终于忍不住问道:“风师叔,你老是问我师父做什么?”   “我对真君仰慕已久,可惜苦无机会接近,......。”   风离落双目放光,巴拉巴拉越说越兴奋。   苏锦歌无比惊悚的看着他,半响才干巴巴的说道:“你?仰慕我师父,还想找机会靠近?”   风离落忙不迭的点点头,“真君一直是我心中的楷模。要是能学上真君十之一二的风范,我就心满意足。”   原来是这个“仰慕”法,苏锦歌松了一口气。   风离落发现了苏锦歌这微妙的表情,后知后觉的黑了脸,“师妹难道以为我对真君......。”   苏锦歌忙干笑两声道,“我师父还在闭关,况且这屋子小也放不下风师叔。”   “没事,我有个地方打坐就行。暂时见不到真君也没关系,真君平日在这遗留下的痕迹就已经足够我学习了。”   苏锦歌看着正在院中晒太阳的小青,心头忽然闪过一丝恶意。   狡黠一笑指着小青道:“风师叔非要在这里养伤的话,那就顺便帮弟子照顾好师父的两只灵兽。我师父的事情小青最清楚,风师叔可以跟它聊聊。”   说完,苏锦歌便心情愉悦的装好储物袋迈出门去。   扶光派前往苍梧之野的飞舟就停在山门前。   苏锦歌上去找了视野还算不错的位置,刚一站定就意外的发现了韩梦漓与云月云星两姐妹。   因外门小比就在近前,苏锦歌并没有告知她们自己去苍梧之野的事情。不知她们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还特特的抽出时间来送自己。苏锦歌心下感动,走下飞舟迎向三人。还没等开口就听云星惊讶道:“小六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锦歌一滞,呆呆问道:“你们不是来送我的?”   两姐妹异口同声道:“我们是来送梦漓的啊。呀,你也要去?”   苏锦歌很诧异,外门小比就在十数日后,这个时侯前去苍梧之野实在不像是韩梦漓的作风。那苍梧之野中估计也就顶着女主光环的苏青雪能淘换到点东西,别人去了也就是采采灵植瞎碰运气。韩梦漓这姑娘一心要进内门的,以她的实力此次更是十拿九稳。放弃这十年一次的机会跑去苍梧之野拾荒,实在是不对劲。   想到这里苏锦歌不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说了就来气,......。”云星的脸上满是愤然,刚要说什么就被韩梦漓打断。   “时间要到了。”   说完,韩梦漓径直的登上了飞舟。   云月却在她们说话的时间里刻好了一只玉简,塞到苏锦歌手里催促道:“小六你也快走吧,飞舟不等人的。具体的经过我已经刻在玉简里了。”   苏锦歌默然。云月什么时候这作风了?居然舍得浪费一只玉简。   当苏锦歌读了玉简时,立刻就明白了云月为什么这般大方了。这刻得可不是小事儿。   原来前一阵风传的那个立下大功的外门弟子就是韩梦漓,但是破例进入内门的人却成了张美人。   韩梦漓立功之事无人目击,上报时也是独自前去。那外门执事竟然玩了个狸猫换太子,将立功之事生生的安到了张美人身上。   那个外门执事苏锦歌也认的,是于禾。   又是这两个人!苏锦歌拧起了眉头。   继续读下去,立刻便被云月刻的下一段话惊出一身冷汗。韩梦漓此去苍梧之野不是去拾荒,而是去杀于禾!   这姑娘也偏激了点。这件事情说起来是令人愤怒,但总也不至于下杀手吧。   其实在苏锦歌看来,这件事在前世职场里是很常见的,无非是小领导对送了礼或有关系的职员特殊照顾下,进行了些暗箱操作。   因为暗箱操作中伤了另一职员的利益,这职员就要杀了这领导。这也......太暗黑了。   再说,一个练气修士杀掉一个筑基修士的可能性就是个零啊。   苏锦歌抹了把汗,掏出一只空白的玉简,刻上一大篇的话,苦口婆心的劝导韩梦漓。   没办法,两人都未筑基还不会传音术。就算是会,这飞舟上修为高出她们的不在少数,传音也不妥当。   递出去时,还顺手递了一把空白玉简。   很快,韩梦漓回了话。只有一句:“她已对我动过手。”   什么意思?于禾难道曾想杀人灭口?   苏锦歌捏着玉简一时无语。姑娘你就不能说的具体明白点吗。这大贵的玉简你就只刻一句话不觉得浪费可耻吗。   韩梦漓能从于禾手中逃出一命,并不代表她有能力杀掉于禾。其实按照云月的意见,趁机由苍梧之野逃离扶光是最好选择。偏偏韩梦漓这人固执得很,就是要呆在扶光。   苏锦歌很是无奈,虽然讨厌于禾,但是自己并未曾想过杀她。如今这情况要是于禾不死,韩梦漓就会死。   苏锦歌轻叹了口气,转过头往飞舟外看去。只见云海重重风吹而动。   “咦?你们也来了。苍梧之野中随时会有危险,你们要小心些。”   转回头,说话的竟然是于禾。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眼角那细细的纹路为她的面孔添上了十分的和蔼颜色。   只是知道了这面孔遮掩下的内心,苏锦歌怎么看怎么都觉的怪异。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这样容貌的一个人,行事竟然那般令人作呕。   先前在灵水峰闹出那么一出戏,事后竟然还能表现的若无其事。明明已经对韩梦漓动过杀手,如今还能做出一脸关切之态。不知情的或许还真的会认为这是一位亲切善良的筑基师叔正在关切低阶弟子。   苏锦歌岂能不知她的用意。当着众人的面演上这么一出,杀掉韩梦漓之后再表演出一番惋惜之态。如此就将事情撇的一干二净了。任谁也怀疑不到她。或许......。苏锦歌抬眼看着她面上的笑意,心中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个冷突。   或许她还存了灭杀自己的心吧。   以于禾的心性,如何能让一个自己的罪过的精英弟子成长起来。   想到这一点,苏锦歌先前因想着要保住韩梦漓的命,就免不了成为杀掉于禾的帮凶而产生的不适感瞬间自心头散去。   再次望着飞舟外的云海,苏锦歌真切的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前世生活的那个太平盛世,这个残酷的修真界自有它的一套法则。   就在苏锦歌出神时,韩梦漓破天荒的回复于禾了一句:“弟子等多谢于师叔关心。”   于禾很是惊讶。苏锦歌没有搭理自己,反倒是一向冷漠的韩梦漓跟自己答了话。惊讶过后,于禾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转身到另一边去了。   扶光派的飞舟到达之时,苍梧之野已经在云雾中隐隐约约的现出轮廓。   早先到达的那些门派中已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的进入。   苏锦歌向着驭兽宗的飞舟望去,只见上面才零零星星的走下几个人。   为免引起妖修的不适,进入苍梧之野是不允许携带契约灵兽与妖宠的。其他门派还好,唯有驭兽宗,有本事不带妖宠出门的还真是不多。苍梧之野中虽然人魔妖三方互不能动手,可没说同类之间不能动手。一旦出现什么宝物,难免会打上几场。   苏锦歌一面望着驭兽宗那边的动静,一面跟在韩梦漓身后下了飞舟。在三方派遣的监督者面前立下心魔誓,绝不与魔修妖修动手后又紧跟着韩梦漓走进了薄薄的雾霭中。   “跟着我做什么?”   苏锦歌没料想韩梦漓会忽然停下,险些撞到她身上。   韩梦漓没等苏锦歌回答,就继续道:“这事与你无关,离我远点。”   苏锦歌一把拉住韩梦漓,蹙眉道:“我现在不跟你废话别的。要么咱俩一起搏一把,要么等于禾各个击破把咱俩都灭了。”   韩梦漓没搭话只是拿眼看她。   “十年前的事情你不记得了?我看那个于禾十有*对我也起了杀心。” 第二十二章 又是黄六   雪片纷纷扬扬的洒下,将苍梧那暗红的土地一点点遮掩。   苏锦歌随手又收起了一具人修遗骸,仰天叹了口气。   莫说是金刚果那等奇果,就连普通的血灵草都没剩下半根。苏锦歌连连叹息,炮灰就是炮灰。女主来了有传承拿,炮灰来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干活。   韩梦漓跟在苏锦歌身旁,一直保持着*步的距离。   “那个于禾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她既有杀心就必会出现。”   “这个前辈尸骸旁有副动物骨架,你说这是他的灵兽还是跟他对打的妖修?”   “......。”   “梦漓你以前看到过最大雪是什么样子?”   “......。”   ......。   “梦漓你饿了没有?”   “那个百果粥就好。”   苏锦歌动作一顿,侧目看着韩梦漓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只蒲团坐上去一脸等吃样子。   苏锦歌翻了翻眼皮,彻底无语了。   雪白的灵米已经熬煮的分外粘稠,随着咕嘟咕嘟的声音在粥面上冒出了一片片的小泡泡。苏锦歌打了两个灵鸟蛋进去,飞快的搅碎。加了盐撒上一把干虾皮和切得细碎的碧青灵菜。最后点进了几滴麻油。那咸香的味道便随着热气散开来。   “现在寻不来那么多果子,凑合喝这个吧。”   韩梦漓不置可否,自己动手盛了一碗,捧在手里慢慢的喝着。   苏锦歌同样也捧了一碗,坐在了韩梦漓对面。   不远处,有几名修士正路过。见到这边两名女修每人捧着一只大海碗相对而坐,中间的炉火上一只硕大的锅子正不断地蒸腾着热气。   “林道友别看了,那可是扶光派的弟子。”   林姓修士忙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别的意思,“想什么呢?!我难道不认识扶光派的道袍!我只是没见过哪个女子......这般能吃。”   “或许这就是名门大派的风采?要不怎么显得财大气粗。”一个面带稚气的修士满眼渴望的望向那只硕大的锅子,“这么远都能闻到香味,一定是很贵的那种灵米。”   林姓修士刚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呼道:“不好,快......。”   他的话没说完几个人便被突来的一股旋风冲散,紧接着又是一大片风旋经过。再回过神来时,皆发现自己早已找不到同伴的踪影。   苏锦歌与韩梦漓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比那几个散修早一步发现了不对,但还是没能幸免。   两人发现不对时,只来得及站起身,那头一股旋风已到近前。韩梦漓忙使了一个千斤坠,但还是被风旋冲了出去。待到她急忙用疾风符赶回来时,发现原地除了倒撒的灵米粥就只剩风雪潇潇。   两人是约好了的,一旦失散了要想办法立刻回原地。   苏锦歌现在也很想回去,却无奈根本有心无力。   旋风袭来时,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忽然屁股落地险些被摔成八瓣,紧接着眉心一痛。再然后局面就成了现在这样。   苏锦歌看着面前那一群化形妖修,简直欲哭无泪了。   对,没错!是一群,一群!   妖修要九阶才能化形,九阶妖修相当于元婴中期的人修。现在她面前正有一群相当于元婴中期的妖修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而她的身边也有一个化形妖修正洋洋得意的看着那一群。   而这一位,......。苏锦歌看着他那尖尖的下巴,尖尖的鼻头,尖尖的耳朵,还有那身后圆润蓬松的一条尾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个妖修竟是曾经掳过她的那个黄六。   如果实力相当,苏锦歌绝对会暴打这黄六一顿。两次被同一个人掳走,那滋味是相当窝火。   “黄六!你好不要脸,居然这么卑鄙。”那一群中,走出了一个彩发妖修,满脸愤然鄙视的伸出一只手直指黄六的面门。   黄六轻松一笑道:“你们可是立下血誓的,如今我是这个人修的契约灵兽,你们对我动手可是等同于对人修动手。”   他话音一落,那一群妖修便纷纷嚷嚷起来,句句指责黄六奸猾。   那个彩发妖修啼啸一声,示意众妖修安静。   “那个人修,此事与你无关,黄六契约的是平等契约,你现在就可以解除,不会影响到你分毫。”   “那可不行!”黄六闻言急急的对苏锦歌道:“你还欠我一条命呢。你不能解除契约。”   苏锦歌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给他,“我如何欠你一条命?倒是你三番两次害我倒霉。”   黄六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惊道:“哦呀,你先前不是这样的。”   苏锦歌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不以为然道:“先前你也不是这般有心眼儿的,你会变我也会变。何况如今你是我的灵兽,我自然就是这样。”   “呀,你你你,你这狡猾的人修!”黄六不可置信的望着苏锦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苏锦歌不耐烦看他,起来转身就走。   那彩发妖修喊道:“呔!那人修你快解除契约。”   苏锦歌转过身,十分礼貌的微笑道:“各位妖修前辈,晚辈修为低微,还不会解除契约的法子。”   “啊?”那彩发妖修一愣,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反应过来的黄六大摇大摆的跟着那个人修少女离去。一时间挫败、仇恨、怒火......,百般滋味一起涌向心头。那股情绪迅速的膨胀着,仿佛立刻就要冲破他的腔子。   “啊啊啊——。”彩发妖修神情有些狂乱,万般恼恨化为一股巨力向着地面狠狠的砸去。   “轰隆。”一声闷响,地面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几条巨大的裂隙自彩发妖修拳下向前蔓延而去。   苏锦歌没提防,身子一晃便坠入了一条大地裂隙之中。   这一刻苏锦歌十分懊恼。啊呸,不是说妖修性子都很纯真的吗。怎么这个如此狡猾,还知道钻誓言的空子,用着迂回的办法对付她。难不成也是跟那黄六一样在人修里混的有心眼了。   苏锦歌这样想实在是冤枉了那彩发妖修,其实他只是单纯的泄愤而已。   那一群妖修没想到事情这样峰回路转,那黄六自己跌进了裂隙中。裂隙那样深,根本是上不来的。   黄六必死无疑!意识到这一点,妖修们欢呼起来。   一片黑暗中,苏锦歌苏醒了过来。揉揉摔痛的腰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柔和的光如同轻纱披撒开。   夜明珠的照明范围外都是一片沉寂的黑,苏锦歌此时忽然想念起小青驴。有它那样聒噪着,想必现在心情会轻松很多。   给自己施了几个回春术,休息了片刻。苏锦歌开始选定一个方向走去。   在无边的黑暗中不知前行了多久,才仿佛觉察出一丝丝的光线。忙收起夜明珠,贴上疾风符向着那光线来源飞速行去。   渐渐的,视野越来越明亮。   这四周的景色居然奇美。灵花异草丛生,几株枝节峥嵘的古树盘错而生,一片碧光潋滟的湖水一眼望不到边际。   抬头望却不见天空,只有浓浓的灵雾。灵雾时时的凝结成细细的雨丝落下,衬托出一片出尘的静谧。   苏锦歌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欢呼一声拿出药锄开始采摘那些灵花异草。不管认识不认识,每样都先采上了两株。   一路采到古树下,苏锦歌的心情更加愉悦。   那古树上正缠绕着一根赤金色的藤蔓,藤蔓上挂着一只火红晶莹的果子。——这是金刚果!而且马上就要成熟了。   金刚果成熟后会立即掉落,苏锦歌不想果子沾到泥土,便拿出一只玉盒摆在了金刚果的正下方。然后又继续去采集灵草。   苏锦歌的愉快心情没有持续太久便被一阵打斗声打断。   怏怏的收起了药锄,贴上一张隐息符向打斗声传来处看去。   一群修士正在追杀一个青衣女修。   苏锦歌本想避开,但看清了那个女修的面容后,那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青衣女修身形高挑修眉凤眼,出手狠厉果决,虽然落在下风却毫无慌张之态。   这人竟是苏青雪。   苏锦歌贴好疾风符,素手轻扬一道璀璨的银河便从手中倾泻而出,接着几道灵光飞出,尽数落到了苏青雪身上。   苏青雪已与这些人纠缠良久,丹药耗尽灵力也几近枯竭,只依靠敏捷的身手与契约灵兽跟他们缠斗。此刻忽觉伤口的痛感在快速消失,灵力也一瞬间充盈起来。来不及多想,苏青雪在灵力恢复的那一瞬间接连施展出两个法术,将离她最近的那几个修士了解掉。   “是谁?”   其中一个蓝衣男修立刻调转头向着苏锦歌这边袭来,苏锦歌脚下生风灵巧的躲避开来。   一现身,立刻又有两名修士向着苏锦歌包抄而来。   苏青雪清喝一声,无数细碎的火光自她指尖挥出,将那两名修士笼在了流星火雨之中,转瞬之间化为飞灰。   苏锦歌此时顾不上感慨苏青雪的狠绝,她如穿花蝴蝶般在战局中迂回躲闪,手中生津诀和回春术源源不断的打向苏青雪。   有了绝对充盈的灵力,苏青雪再无顾忌。一时间各种绚丽的法术铺展成片交相辉映。   如梦似幻的美丽下,却是炼狱般的惨绝。   当最后一个修士连声求饶着被苏青雪灭杀后,苏锦歌停下了脚步,默默的服下了一颗补灵丹。   苏青雪察觉到她眼中的不赞同,开口道:“你帮了我难免会被他们找麻烦。我不想让帮我的人有麻烦,就只好让他们没找你麻烦的机会。——还请道友请告知姓名,今日相助的恩情,青雪来日必将报答。”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收藏,每天看着慢慢增长的数字,浅墨是各种的小兴奋呢。   今天早上发现一条留言,不是广告互暖的也不是拉人的,是真正意义的第一条留言。各种小开心呢,为了这一条留言,争取今天多更一章。自嗨中......。~\(≧▽≦)/~) 第二十三章 湖底顿悟   “四姐姐,我是小六。”   苏青雪一怔:“你是小六?”   苏锦歌点点头,递过去几瓶丹药:“想必四姐姐的丹药是用完了吧。三爷爷他老人家如今可还好?”   苏青雪毫不忸怩的接了过来,微笑道:“多谢你小六。爷爷他很好,时常还会念起你。若你日后到了云州城,可以去城南的合心小铺......。”   “主人这个好吃!”苏青雪的话没说完,一道金影便窜上了她的肩头。   苏锦歌大惊失色。   这道金影是苏青雪的契约灵兽金鳞螭龙,被苏青雪放在了随身空间这才混进了苍梧之野。这些苏锦歌都从小说中得知,自然不会为此失态。她此刻大惊失色是因为那条小龙吞进肚子的正是她苦守数日的金刚果。   苏青雪看了看那光秃秃的藤枝和藤枝下的玉盒,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将金鳞螭龙拽进了灵兽袋,歉然道:“小六对不住,我赔偿你两只晗灵果可好?”   晗灵果苏锦歌也是听说过的,那是金丹修士们梦寐以求的圣物。用它炼制的定心丹可以减弱结婴时的心魔。两颗晗灵果换一颗金刚果,其实也不算亏。不过问题是,她现在不需要晗灵果,她要的是金刚果。   苏青雪托着两个晗灵果等待良久不见苏锦歌回话,看着她沮丧的表情,苏青雪提醒道:“小六,其实这个晗灵果更适合你。”   “不必了。”苏锦歌垮着脸推掉那两只晗灵果,叹息道:“我要金刚果是要用作练体的。以四姐姐的资质能在这个年纪修到练气十一层,想必是有大气运的。寻一颗金刚果对四姐姐来说许是不难,日后一颗还我就是了。”   苏青雪很是意外,随即愧疚道:“如此这两只晗灵果是不够赔偿你了,我还有些练体的药材......。”   苏锦歌连忙摆手道:“不必了四姐姐,那些药材都没用的。天意如此,合该这金刚果不是我的。”   苏青雪挑眉道:“你信天意?”   苏锦歌摇头,“其实不信。”   苏青雪莞尔一笑,随即道:“不管怎么说,是我欠了你的,我记下了。这两颗果子先做赔礼吧。”   说完拉过苏锦歌的手将两颗果子放到了她的掌心。   不待苏锦歌搭话,苏青雪便转身收拾起那些修士的储物袋,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   片刻后,地面上便出现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苏青雪唤苏锦歌过来“分赃”。   这其中丹药和符箓都没剩多少。想来是在与苏青雪缠斗时消耗掉的。苏锦歌暗赞女主的战斗力就是不一般。   除去了大把的灵石,就是些个古古怪怪的法器。苏锦歌埋首在这堆法器中淘的分外欢乐。   看清了储物袋中的东西,苏青雪的脸色冷了下来。这些人的储物袋中,既没有血灵草也没有上古人修的遗骸。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进来寻机缘做功绩的,十有*是特意来狙杀她的。   苏青雪那里开动脑筋,苏锦歌这边已经淘出了两件法器:一只三尺长的鱼骨,还有一件让她爱不释手的铜炉。   这铜炉的样式一看就是修士用以炼器的,只是这一只的口径处分外宽大,可以......嗯,架住一口大锅。   两人分好物品,一边互道着别后的情况一边采集着灵植。   采集够了准备离开时,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不见了。   无论向着那个方向走,一旦出了药园光线的范围,就只有散发着腥味的土壁,黑沉沉的令人心生不安。   两人只得退回药园中。   不知为什么,此时再看这药园,总觉得眼前的祥和静谧中透着股怪异。   苏青雪径直走到那一片碧光潋滟的湖水旁,略作查探后拿出了一颗拳头大的明珠交给苏锦歌,“只有这边没走过了,我们走这边试试看。这避水珠你拿好,以防万一。”   说罢,苏青雪又拿出了一只精致的木舟放到湖中,纵身跃上木舟。   苏锦歌紧跟着上去,拿出了千丝绡一头拴在自己腰上,另一头拴在苏青雪腰上。   开玩笑,这种诡异的情形下不跟着女主,说不准一个不留神就变成一撮炮灰了。   苏青雪并不知苏锦歌的心思,对于她这个举动只是点点头道:“这样也稳妥。”说罢催动灵力驾驶着小舟向着湖水的另一边驶去。   两人轮流驾舟,走了许久。那片药园已经消失在视线中,此时四周皆是茫茫湖水。   “四姐姐,这会不会是幻觉?”   苏青雪凝神片刻道:“不是。”   女主大人拥有一只破幻灵兽,她说不是幻觉,苏锦歌便放下了心。   “这是阵法。下水,你跟紧我!”   苏青雪说罢收起小舟,两人便一起沉入凉凉的湖水中。避水珠缓缓的撑开了水泡,在水泡中行动起来格外自如。苏青雪立刻开始着手破阵。   原文中,苏青雪是跟着秦七学了阵法的,且还颇有造诣。看着苏青雪,苏锦歌此刻方觉得会一门手艺是多么重要。炼丹、炼器、制符、阵法她竟一样不会。此番出去定要好好学学,否则以后再遇上这种情况,岂不是只能被活活被困死。   苏青雪在水中寻着方位,手中点点划划。苏锦歌亦步亦趋的跟着,近距离欣赏女主风采的同时,心底升起的那丝羞愧感越来越浓。   要不人家是女主呢,阵法、制符、炼丹、练器无一不精,这得付出多少倍的努力?虽说有个时间比拉长的空间,可是在空间里付出的时间当事人并不会觉得短。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成功。   苏青雪走到哪里都可以独当一面,反观自身......。   苏锦歌的脸火烧一般的热了起来。本来就什么都不会,还变成了奶妈流。以后的路要如何稳稳当当的走下去?以往一门心思的修练,却忽略了走得最快的不一定是走得最远的。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今后该放慢些脚步,走慢些还能看看风景......。   是了!苏锦歌的心豁然的明朗起来。   她来这里不是要打怪升级,也不是要浑浑噩噩混日子。原本想要的长生不老,不就是为了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更充沛的精力去看看风景吗?那些前世想见没见过的,还有那些从未听说过的形形色色的风土人情。   修仙之途,与其说是求仙,不如说是求得一份阅历,修得一分本心。......。   苏青雪惊觉到灵力的波动,停下手来。回头只见苏锦歌脸上先是红彤彤一片,接着红意褪去脸上神色变幻不明。四周的灵力渐渐向她拢聚,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其间隐隐有灵光流转。   这是,顿悟?   苏青雪不敢轻动,站在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苏锦歌清醒过来。看着定定的瞅着自己的苏青雪,苏锦歌不明所以,“四姐姐?”   苏青雪笑了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顿悟。托你的福让我开眼界了。”   顿悟!那种玄乎事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是觉得心中明朗开阔了些,也没觉出什么特别。苏锦歌懊恼的嘀咕道,“早知道是顿悟,该好好咂摸咂摸味道。”   苏青雪失笑,摇摇头继续着手破阵。   心境有所转变,苏锦歌十分泰然的跟在苏青雪身后,欣赏女主风采的同时,也观察着她的破阵手法。   “跟紧。”   随着苏青雪话音,脚下忽然出现了一个六尺见方的石门。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石甬道,石壁上刻画着些古怪的符号。苏青雪在这些符号上摸摸索索的前进,苏锦歌依旧亦步亦趋的跟着。   苏青雪手中咔嚓一声,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霎时眼前一片茫茫。苏锦歌只觉昏昏欲睡,来不及说什么就陷入了迷梦之中。   恍恍惚惚间只见到处灰茫茫一片,苏锦歌下意识的捂紧口鼻,片刻就觉得呼吸艰难,情急之下瞬间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石厅之中,苏青雪站在旁边双目微闭,嘴角微翘,似乎是陷入了什么美梦。   苏锦歌正要叫醒她,就听一道的声音响起:“莫要扰她。”   苏锦歌四下一望,只见石厅正中渐渐显出一道人影来。鹤发童颜目光平和,一派的道骨仙风。   苏锦歌没有从这人身上觉察道恶意,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何人?我四姐姐怎么了?”   那人微微一笑,“吾乃承天派玄微真尊,小道友不必担心,她只是在接受传承。”   苏锦歌骇了一跳。“真尊”!这人莫非是化神期?苍梧之战后,中元大陆可从未出现过化神真尊。   只是这位真尊的形态怎么是半透明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识状态?   似乎是看出了苏锦歌的震惊和疑惑,玄微真尊道:“吾只是一缕残魂。天雷降下之时幸得门中前辈庇护,方才得以留存。吾一直等候在此,就是为了挑选一个人将承天派的传承下去。”   苏锦歌肃然起敬,看苍梧之野那遍地的焦土就已使人动魄惊心,足以想象天降雷劫之时是怎么的场景,那些修士为了传承在生命最后一刻拼尽全力留下了一线希望,在枯燥漫长的时间里就这样一直等待了几百万年。   苏锦歌无比挚诚的向玄微真尊行了一礼,退到一旁安静的等候苏青雪。 第二十四章 光环普照   玄微真尊见她并无不忿的神色,眼中流露出几分满意,哈哈一笑道:“小道友能这么快从幻境中醒来也算是天纵之姿,只是灵根太差了些实在不适合接受传承。”   苏锦歌嘴角一抽。这是被鄙视了吗?她的天灵根啊,在上古修士眼中就是这么差劲的。   不忍心告知这位,自苍梧之战后中元大陆已经灵气稀薄,如今灵根越少才是资质越好。也算这位有运气,选了苏青雪。女主大人拥有一个灵气浓郁的空间,灵根并不会影响她的进境。   至于为什么醒的这么快,她总不能告诉这位,是因为那茫茫的雾气瞬间让她想起了pm2.5,下意识的捂着口鼻误打误撞的把自己闷醒了。这种“天资”也太丢人了点。   于是苏锦歌什么也没说,只呵呵的傻笑了两声。   玄微真尊并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只是觉察出她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喜欢这少女娇憨的性子,于是说道:“师门传承吾不敢轻率。吾生前痴于炼器,尚有一些心得可赠与小道友。”   苏锦歌喜出望外。难道女主的光环能够普照四方吗?   原文里,苍梧之野中跟苏青雪在一起的是慕容冲。苏青雪得到符道传承时,慕容冲也得到了上古剑道传承。今日苏青雪遭遇到的那场追杀,不用猜也知道是苏锦绣的手笔。目的自然是为了破坏苏青雪与慕容冲相识。   苏锦绣这一搅合,苏青雪没有与慕容冲相识,接受的传承也不是上古符道传承,而换成了承天派的传承。此时此刻跟在苏青雪旁边的她就这么被光环普照了。   这真是跟着女主有肉吃啊。   不知道慕容冲还能不能得到剑道传承,反正现在她苏锦歌是欢欢喜喜的。   “多谢真尊。”   玄微真尊点点头,自眉心凝出一线流光快速的没入苏锦歌的眉心。   苏锦歌凝神受了,再看玄微真尊时发现他的身体更加的透明,几乎已经看不清轮廓。   “真尊,您......。”   玄微真尊又是呵呵一笑。   这位玄微真尊是个十分爱笑的人,自现身后面上就不断笑容,而这一次的笑却很是特别,充斥着释然与一种莫可名状的轻松。   “吾只是魂力将尽,即将回归天地之间。小道友,吾方才一直不敢问起,凤栖庄可还存在?”   苏锦歌摇摇头,“苍梧之战已经过去了三百万年,那些上古门派都已绝迹。不过晚辈孤陋寡闻,或许有些门派还留存于世,只是不为人所知,是以晚辈从未听闻。”   “都已经三百万年了......。”玄微真尊语气十分怅然,随即又道:“那吾应当唤汝后辈。”   玄微真尊说完又是一串明朗的笑声。他的身影也在笑声中渐渐的淡无了。   “真尊。”苏锦歌喃喃的唤了一声,心头亦是怅然起来。   远隔着时光,这位玄微真尊也曾是个练气期的少年,一路慢慢成长经历着许多故事。轰然的陨落,漫长的等待,最终就这样消散而去。   这个修真世界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鲜活动人。   苏锦歌看着苏青雪,脑中忽然闪现出一句话: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漫长的时光中,唯有天地自然是永恒的。每一个人都是渺小的,小到不及沧海一粟。然而就是这些渺小的个体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兴衰起落。苏青雪何尝不是其中的一个?   没有谁是世界的主角,却每一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   苏青雪接受了传承,清醒过来时就看见这位六妹又顿悟了。   看着那隐隐的灵光和灵气漩涡,苏青雪破天荒的呆了一瞬。   还能这么玩的?   她们所处的这个地底世界其实是一件空间法器,现在苏青雪的空间还是不完整的,正好需要这件法器来完善空间。而当着苏锦歌的面,苏青雪却不敢轻易暴露出自己身具空间的秘密。   苏锦歌醒来看到苏青雪微蹙的眉头后,微微一笑十分善解人意的将双手按在了心口处:“我苏锦歌以心魔发誓,绝不将苏青雪得到空间法器一事泄露出去,如有违背他日就叫我心魔入侵身死道消。”   苏青雪一怔,“小六?”   苏锦歌抿唇一笑:“空间法器在上古时期也是常见之物,玄微真尊是一缕残魂怎么会有能力构建这样一处场所。想必我们是身处于一件空间法器内。四姐姐既接受了承天派的传承,这个法器也该是四姐姐的。只是四姐姐碍着我才耽误到现在也没收起,是也不是?”   苏青雪本也不是矫情的人,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展颜道:“既如此,六妹暂且在这法器里待上片刻。待我离开地底时再将六妹放出来可好?”   虽然先前苏青雪也对着她笑过,只是那些笑容都不及此时的温暖真实。称呼也从小六变作六妹。苏锦歌明白自己的行为是得了她的好感。苏青雪此人一向恩怨分明,极有原则。苏锦歌也不担心什么,当下点头应允。   苏青雪身影便嗖一下消失了。   出了这空间法器就是地底了吧,不知道苏青雪会用什么法子回到地上。不过她既然那样说必是有把握的,苏锦歌安心的捡了块地方坐下凝神休息。   接连两次顿悟,瓶颈早已松动,随时都可能筑基。苏锦歌不敢修炼,望着这浓郁的灵气只能暗自叹息。   不知道这空间法器中的时间流速跟外面是否相同。苏锦歌休息够了,来回溜达了两圈,还不见苏青雪放她出去。便又坐下研究起玄微真尊的炼器心得。上古的文字略有些晦涩之处,苏锦歌读得吃力,倒也因此全心沉浸了进去。   不知过去多久,苏锦歌忽觉身边空间一阵扭曲,身体像被什么挤压了一下,视线便暗了下来。   眯了眯眼,打量着四周。只见血月当空,暗红的星子漫撒天幕。脚下的土地斑斑驳驳的暗红焦黑。   终于出来了。   苏锦歌心中挂着韩梦漓的安危,便急忙向苏青雪告别。   转身才走出几步就听苏青雪在后面唤道:“六妹,你等一下。”   苏锦歌回头,只见苏青雪取出了一枚玉简贴在额心片刻,然后走过来将那枚玉简放到了她手里,“这套功法虽是凡人的,却正适合六妹现在的情况。”   苏锦歌不明所以接过来道了谢,仍就匆匆赶去找韩梦漓。   靠着定星盘,苏锦歌足不停歇的疾行了数日才赶回到当初与韩梦漓分离的地方。   远远的看着韩梦漓端坐的身影,苏锦歌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欣喜。待到近前,不等她满腔的激动化作话语诉出,韩梦漓便站起身,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回来了。走吧。”   苏锦歌习惯了的她的性子,也不计较,见她安然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乐呵呵的跟着韩梦漓走了几步,“去哪儿?”   “已经第二十八天了。”   “啊?”苏锦歌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地底耽误了那么长时间,“于禾一直没出现?”   韩梦漓点点头,“我觉得很奇怪。”   苏锦歌咬了咬唇道:“先回去吧,如今只能见招拆招。”   两人不再说话,贴上疾风符向回赶路。   快要赶到出口时,四周已是薄雾氤氲。于禾正带着那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等在前方。   两人放慢脚步,警惕的走过去。   于禾见两人过来,点了点头和蔼的道:“你们没事就好,快跟我回去吧。”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于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时此地除了她们三个再无旁人,大可撕破脸来个痛快,怎么她还会是这副假惺惺的样子?   见两人不动地方,于禾也不恼怒依旧面色和蔼:“往日虽有些误会,但终究都是小事儿,你们莫不是还记恨与我?”   苏锦歌与韩梦漓皆抿唇不语。   “苍梧马上就要关闭,我们出去再说。”   于禾说完便转身缓步走向出口。   苏锦歌与韩梦漓对视一眼,小心的跟了上去。走出去不过十几步,于禾的身影忽然一闪就消失了。雾气蜂拥而至,浓郁的看不清一步之外的事物。   苍梧之野关闭了?苏锦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韩梦漓的声音自雾气中传来,“是困阵。”   “梦漓你会不会破阵。”   “不会。”   苏锦歌努力的回忆苏青雪的破阵手法,联想起前世看的那些修仙小说里阵法都有阵眼的,“我们找一找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到阵眼。”   “来不及,苍梧之野马上关闭。”   苍梧之野的雾气不同寻常,一旦关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百年来,来不及在苍梧之野关闭前出来的修士无一生还。她们即使破了阵也无法逃脱出去。   韩梦漓遗憾的翘了翘嘴角,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这样就结束了吗?她韩梦漓从没有什么惧怕的,但如今她发现她会怕,她怕这样的憋屈。心中对于禾的愤恨之上又添上了鄙夷。   一只微凉的手摸摸索索的探了过来,韩梦漓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拍,却最终没有拍下去,反而轻轻握住了那只手。“别怕”两个字还在喉间酝酿着,那微凉的手便一翻将一片纸条塞进了她的手心。   “这是遁地符,拿好。”   生平第一次想安慰人,竟还会错了意。韩梦漓的面皮狠狠的一抽。   “梦漓,”苏锦歌的捏着手中的符开口道:“这遁地符有可能把我们带出苍梧之野,也可能把我们带到苍梧之野的更深处,还有可能在阵法中不起作用。万一......。”   “万一有事也总比这样憋屈死好。”   韩梦漓清冷的声音刚刚落下,苏锦歌就觉察出身畔的灵力波动。   这姑娘竟然话也不说完就走,她就是想说万一侥幸都逃了出去,遁走的方向又不同,就先约下一个地方汇合。怎么就这么急匆匆的走了?   苏锦歌摇摇头,不再犹疑往遁地符中注入灵力。   雾气层层叠叠的将苍梧之野掩盖。   于禾回头望了一眼,嘴角挑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转身走向了扶光派的飞舟。   带队的金丹修士见她独自回来,目光中闪过一丝惋惜,“于师侄辛苦了,去休息吧。”   于禾叹息一声道:“可惜了锦歌那孩子,还是个天灵根,竟然就折在这里了。”   金丹修士没再说话,不置可否的将头转到一边。漫漫修仙路,中途折损的天才不独这一个。虽然觉得惋惜,但对他也无太大波动。倒是这个于师侄是个心善之人,还特特的回去寻了那孩子一圈。 第二十五章 莽苍筑基   苏锦歌带着眩晕感坐起身打量着四周。   千姿百态的参天古树映入眼帘。   数十息前她才捏碎了遁地符,此刻却已经身在不知名的深山荒林之中了。苏锦歌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不知韩梦漓此刻身在何处。   苏锦歌四下的寻了寻,在一棵老榕树前停下了脚步。这颗榕树枝干无比巨大,中间有一处天然的树洞,里面还算宽敞,同时站上五六个人也不会显得太挤。从外面看去不易发现。   苏锦歌拿出了隐息阵盘和防御阵盘摆上,跃身进了树洞。   不管是去找韩梦漓还是返回扶光,她都得先学会御器飞行。筑基已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在门派外筑基有着太多的变数,如非情况如此苏锦歌是万万不愿选择在这里筑基的。   她倒出了全部家当,逐一翻检着。   两只储物袋,里面装着日常用的物件和符箓、丹药、法器、灵石等。   一只储物璎珞圈,这是出门前宁心真君所赐的。里面原本放着三张遁地符,两颗筑基丹和一颗天香续命丸。三张遁地符已然用去两张,剩下这张苏锦歌无比珍视的放好。   拿起筑基丹,苏锦歌叹息一声,这位师祖倒真是细心妥帖,有备无患。   苏锦歌摆上聚灵阵盘,拿出蒲团坐下,全身放松,五心向天。运转灵气走了一个大周天后,拿起一枚筑基丹吞入口中。   筑基丹下腹,体内的灵气一下子暴涨起来,如同决堤之水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不服调遣。苏锦歌不敢分神,忍着灵力爆涌的剧痛咬牙按照功法上所述一点点的引导着这股庞大的灵气冲击经脉。   每冲击一下都犹如掉进了针坑一般全身剧痛,那痛感之戳心底。苏锦歌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丹田之中。在那难耐的痛楚中一丝不苟的引导着灵气。一遍,两遍,三遍......。已经记不得冲击了多少遍,丹田中的灵气终于有了满溢之势。   苏锦歌暗暗一喜。当丹田中灵气满溢了就会自动压缩转化成灵液,灵气全部转化之时就是筑基功成之时。   苏锦歌面上的喜色还没退去,丹田中变故突生。   那一簇太阴离火忽然光芒大盛将丹田中的灵气卷走了大半。   苏锦歌脸色大变,却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再从外界引入灵气。又是不知在漫长的痛楚中熬过了多久,眼看丹田中的灵气又快充盈,太阴离火却在此时吐出了大量的灵气。   如果筑基可以中途停止,苏锦歌一定会停下来骂娘。   这样下去丹田很快就会承受不住爆裂开。全力运转功法压缩灵气,脸上的冷汗不住的滴落。   太阴离火吐出的灵气快速的挤入丹田,猛然冲入的灵气终于让丹田承受不住,无法管束的灵气咆哮着冲入经脉,在她体内乱闯乱撞。   经脉暴涨,难以言状的剧痛袭来,苏锦歌却没有绝望,内心出奇的平静下来。还没到最后一刻,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呢。哥哥的下落还不知晓,梦漓的生死还未探清。还有那么多风景没有去看过,还有那么多的美食没有去尝过。就这么的结束了,怎么能甘心呢?   苏锦歌心无旁骛的梳理着灵气,一点点引导回丹田挤压。   太阴离火摇曳了一下,又开始大量的吞入灵气。苏锦歌不敢在从外界引入灵气,只是引着灵气游走周身。等太阴离火吐出灵气后再继续挤压,......。   如此反反复复不知多少遍。   太阴离火吐出的灵气越来越少,到它终于不再吞吐灵气的时候,丹田内的灵气恰好将要满溢。苏锦歌心中一喜,运转功法压缩着灵气,灵气在丹田中被挤压的越来越浓郁。终于,一滴通透的灵液凝结出来,滴入丹田,紧接着又是一滴......。   苏锦歌不知,从她吞下那颗筑基丹到现在,已经一千多个日夜过去。   此时外面又是银装素裹,大雪漫天。   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和一个羸弱的少女正依偎在老榕树下相互取暖。   “哥哥,我们还能活着到麻山城吗?”少女的嘴唇已经冻得青紫,面色也已经青白一片。唯有双眼中的希冀为她增添了几分活气。   “能!一定能!”少年也已经是浑身僵冷,但是语气却很坚定。他抬着头,透过古树的枝桠望着遥远的天际。口中不停的描绘出一幅幅美好的画面,似是安慰少女又似是坚定着自己。   “到了麻山城,那些恶人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们开一间小店,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我们买一座小院子,还要买许多好酒,埋在院子里。等你出嫁的时候挖出来喝。”   ......。   “哈哈哈,我当你们长本事飞去了哪里,原来是躲在这里做白日梦。”   随着声音,一群黑衣人手持棍棒走了过来。粗暴的打破了这静好的画面。   “杜安你是自己把你妹妹送过来,还是等我们动手?”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居高临下,目带鄙夷的看着两兄妹。   那名为杜安的瘦弱少年用身体挡住了妹妹,一言不发的瞪着对方。   “呦嗬!长能耐了!”那为首的黑衣人一脸的嘲笑,“杜昂、杜智你们去教教他规矩。”   两名黑衣大汉应声出来,将江安拖到黑衣首领面前,挥动拳脚将江安好一顿痛打。   那孱弱的少女哭叫着“住手”,一路跌跌撞撞的挣扎到黑衣首领面前,跪在雪地里不住哀求,“族叔,您放了哥哥,放了哥哥吧。瑶儿愿意去,瑶儿愿意去......。”   “杜瑶,你有点骨气!”少年在两名大汉的拳脚中挣扎着叫喊道,“不能去,死也不能去!”   黑衣首领嗤笑一声,上前几步踩住了江安的头颅,“死也不去?呵,你想怎么死?”   “哥哥——。”   杜瑶尖叫一声,跪行到黑衣首领脚下,使尽全身的力气向将他的脚搬离哥哥的头颅。可那只脚仍然稳稳的踏在少年的头上。   黑衣首领得意的笑了一阵,正要发力将那倔强少年的头颅踩碎时,四面八方的灵气忽然蜂拥而来,气势之大竟掀起了股股灵风。   黑衣首领下意识的收回脚后退了几步。   面前的老榕树陡然生出淡蓝的光晕,接着竟在这隆冬时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生叶,绽放出一朵朵淡紫的花朵,小绒球一般在枝头摇曳生姿。四周的植物也飞一般生长起来。不过片刻功夫,这一小片地方已是春意融融,在这满山的大雪中格外突兀。   接着一个白衣少女自树干顶部跳了出来,只见她十六七岁的样子,肌肤胜雪,明眸皓齿,通身的飘然出尘,不可逼视。   竟是个筑基修士!一众黑衣人皆惊异无比,倒是那个名叫杜安的倔强少年最先反应了过来。   他勉力支撑着爬到那位白衣少女跟前,尽量的跪起身体一遍遍的哀求道:“请仙师救我妹妹,请仙师救救我妹妹......。”   苏锦歌滞了一滞,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一群练气初期的大汉和一对瘦弱可怜的兄妹。这情景莫名的把她的眼刺痛了。   “请仙师救救我妹妹。”   多少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曾有个少年这样哀求过一位高阶修士,为的也是自己的妹妹。   就因为这样一句话,苏锦歌缓缓的释放出筑基修士的威压。   如今她也是能用威压来吓唬人的人了。还真是好用,怪不得那些高阶修士这么喜欢放威压。   苏锦歌满意的看着那群面色恐慌的黑衣大汉,收起了威压,“趁我心情好,都快滚!”   黑衣大汉们连连顿首,拖起那兄妹俩就往回走。   “慢着!”   众人停下脚步。黑衣首领上前施礼道:“不知仙子在此筑基,晚辈们多有冒犯,还请仙子见谅。晚辈等都是杜家村人,我杜氏族长是位筑基中期的修士,如仙子方便的话还请赏光到江家村休息几日。”   “把人放下,你们可以滚了。”   “仙子?!”黑衣首领分外不解,他已言明族长是位筑基中期的修士,她怎么还要搅合进来?黑衣首领偷眼看着苏锦歌,心中暗暗揣测,这少女眉目之间尚带青涩,看来真实年纪也是不大,如此年轻就能筑基想必来头不小。   只是到底年轻,难道不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吗。想到这里,黑衣首领又是一个犹疑:还是说这少女并不是一个人?   黑衣首领在那里思前想后,苏锦歌却不愿意浪费时间,舒手便亮出了七星伴月斩。   一众黑衣大汉忙丢下那对兄妹告饶而逃。黑衣首领当下不再犹豫,也跟着转身快步逃开。   逃过一劫的杜瑶回过神来,抱着杜安又哭又笑。   杜安拍了拍妹妹,强自起身欲向苏锦歌拜谢。   苏锦歌挥出一道柔和的力托起了他,“你不必道谢,我也不想掺和你们的事。好自为之吧。”   说罢转身便走。   杜安大急,喊道:“求仙师带走我妹妹,她有灵根她可以修炼的。仙师您救人救到底。”   杜安此时满头满脸的鲜血,眼睛也早已在青肿中缩成一条缝隙,但是那里面透出的倔强神采却仍令人无法忽视。   杜瑶停止了哭泣,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仙师带我们走吧,我哥哥会制符笔,我会烧火做饭劈柴喂猪,我什么都肯做。仙师您带我们走,我们一辈子做牛做马伺候您。”   虽然不合时宜,苏锦歌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姑娘我实在不用你来劈柴喂猪。 第二十六章 冒尖就削   终究还是没能硬下心肠就这么走开。   苏锦歌轻叹一声摇摇头,道:“我不习惯人伺候。——这里有些灵石,你们去找可靠的地方换成灵珠。也尽够你们安身立命了。”   杜安杜瑶都没有去接那灵石。   杜瑶抬起头看着苏锦歌,“仙师,我们兄妹不是坏人。是族长逼迫我去做炉鼎,哥哥才带我逃出来的。我们知道我们这么要求会给您添麻烦,可是我们实在是没又办法。”说着,又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苏锦歌心底狠狠的一抽,如此倒是不忍心就此不管了。   她不是不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连此处是何地四周是什么环境都没弄清,贸贸然搅合上一身是非,不是明智之举。本想救下这两人就离开去寻韩梦漓。此刻听了这两人的情况,怎么也不忍心就此丢开不管。   “你说的都是真的。”   杜瑶忙道:“如有半句假话,立刻叫我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苏锦歌施了个回春术在杜安身上。顿了顿又施展了两个净尘咒给两兄妹。   杜安眼见自己的伤势在那些美丽如幻的光点下逐渐愈合,身上的尘土也一瞬间消失不见。心中对苏锦歌的敬意更重。   两兄妹看着苏锦歌的目光像是看着天神一般。   “此处是什么地界?”   杜安恭声回道:“仙师,这里是莽苍山。”   “莽苍山?”苏锦歌眉头微微蹙起,这个地方曾在一本札记上看到过。这里位处中元大陆的西南方,距苍梧之野不过数百里。从这里往北是驭兽宗,往东是百花宗。   苏锦歌决定先送这对兄妹去麻山城,然后去苍梧之野看看有没有韩梦漓的线索。   拿出葫芦后,苏锦歌的脸庞上染上了一丝犹豫。   杜安看出了她面色的变化,唯恐她改变主意,诚惶诚恐的轻声唤道:“仙师?”   苏锦歌干咳了两声道:“我第一次御器飞行,你们想办法抓牢点。”   想办法抓牢点?怎么听着像是再说:你们上去后就自求多福吧。兄妹俩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葫芦载着三人摇摇摆摆的飞起,升向半空。向着麻山城方向一路摇晃而去。   苏锦歌第一次御器飞行就带上两个凡人,心中多少有些紧张,驾驭时就更加的状态百出。   杜安还好,只是闭紧了双眼,什么也不去看。杜瑶却吓得面色发白,紧紧的抱着哥哥,随着葫芦的起伏摇摆不断地尖叫出声。   杜氏族长听了回报赶出来的时候,见到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巨大的葫芦摇摇摆摆的从村子正上方飞过,伴随着杜瑶那尖尖的声音时而飞高时而飞低。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杜氏族长怒了。   刚刚听着杜奇的回报,猜测对方恐怕来历不凡。杜氏族长不愿得罪,原本是想好言相商的,没想到这女修居然大摇大摆跑到他眼皮子地下招摇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杜氏族长当即提着双刀,祭出飞剑,升到半空拦在苏锦歌面前。   杜氏族长误会了,是真的误会了。苏锦歌根本没想过去挑衅他,她只是又一次路盲了,杜安、杜瑶又怕的不敢睁眼指路,所以她才一不小心在村子上方多徘徊了一阵子。   杜氏族长话也不讲上来就砍的行为让苏锦歌很是恼火,千丝绡迎风展开,挡住了杜氏族长的一击。   自己御器技艺不精,身后还有那对兄妹,在空中开打实在对她不利。苏锦歌避开杜氏族长后沉声道:“下面是村庄,我们换个地方打。”   杜氏族长自然没有意见,催动法剑向莽苍山飞去。   苏锦歌找了个稳妥的地方放下那兄妹俩,丢下个防御阵盘后,提着七星伴月斩就向杜氏族长的面门啄去。   杜氏族长没想到刚一站稳她就出招,晃着双刀避开口中骂道:“小娘皮,如此无礼。”   呸,也不知道是谁先无礼。   苏锦歌在心底唾弃一声,手上的攻击不停。继续向着杜氏族长啄去。   杜氏族长再次轻易避开,口中嘲讽道:“就这两下......。”话没说完,就见一片紫光飞了过来,重重的斩在他的胸口。杜氏族长吃痛,不敢再轻敌,万万没想到一个刚刚筑基的修士,一斩之力竟然如此强劲。   杜氏族长拿出筑基中期的实力,双刀挥舞,万千枝条伸展开来,片片的绿叶都带着杀机向苏锦歌围拢。同时地面上飞起许多沙石向她袭来。   苏锦歌不敢马虎,将七星伴月斩舞的密不通风,抵挡住攻击。   杜氏族长虽是筑基中期,但长期耽于安逸。苏锦歌却是有着跟无数妖兽作战的经验,奶妈流的生涯更是将她的走位锻炼的尤为精准。一上来双方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到底实力的差距摆在眼前,饶是苏锦歌再小心,身上也中了许多招,一时间血流如注。   苏锦歌左手掐诀给了自己一个回春术,右手将七星伴月斩一摆,挥出数道紫光直打杜氏族长的双腕。   杜氏族长正用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她,惊骇之下竟就被她击掉了手中的双刀。慌忙从储物袋中取出飞剑,继续与她打过。   越打越是心惊。   打了这么久,他已经感觉到灵力不济。这小娘皮却依旧如故,丝毫不见灵力衰竭之象。一把巨镰虎虎生风,势头越打盛。   杜氏族长的心惊渐渐的变作了恐惧。   对方根本就是个不死怪。伤了她,她自己会愈合。耗着她,她不但没有灵力衰竭,反而越打越是出招顺畅。以他筑基中期修士的见闻,还从未听过说有这么一种丹药可以不用打坐当即生效。   这个女修古怪,太古怪了。从深山里忽然冒出来的,不知到底是什么来头。莫不是什么化形妖修压制了修为?   杜氏族长胡思乱想着,手底下的招数更加的凌乱。   莫说杜氏族长,就连苏锦歌自己也是刚刚才发现。筑基后,她的经脉比同阶修士要宽上九倍,相应的灵力也是同阶修士的九倍。这大概就是九重韶华的独特之处。   有太阴离火在,她体内的灵气也是格外精纯。   筑基时太阴离火闹出的那番变故让苏锦歌吃了不少苦,更是大大的拖延了筑基的时间。但也意外将她的经脉锤炼的格外柔韧。   苏锦歌是后怕的,如果她练的功法不是九重韶华,筑基时经脉根本承受不住太阴离火爆发出的灵气。   苏锦歌也是庆幸的,幸好她练得是九重韶华,不仅保住了性命筑基成功,还侥幸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此刻,闻风赶来杜家村村民见到杜氏族长渐渐落在下风,便有人忍不住走了出来想要助阵。   对付一个筑基中期修士,苏锦歌已经是很吃力了,怎么会容忍对方的帮手出现。想也不想的抽出一张烈火符丢到了那人身上。   烈火符是低阶的火系符箓。对练气修士来说,伤不了性命但也绝对好受不了。   那名想要走过来帮忙的练气修士好不容易灭掉了浑身的火,只觉得皮肉作痛,半步也难以挪动。   见状又有几名村民走了出来。苏锦歌毫不吝啬的甩出一把烈火符。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敢出来了,看着那几位皮焦柔嫩,一团漆黑的练气修士,人人心有余悸。他们看出来了,这是冒尖就削啊。   杜氏族长心不在战,不过又是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他惊恐的看着苏锦歌,心中一片冰凉。不知对方会如何处置自己。   “仙师,杀了他!”杜安见到局势已定,忙跑了出来。“他就是个畜生,我们与他是有血缘的,他竟逼我妹妹做他的炉鼎。他是畜生,畜生......。”   杜安双目赤红,满是恨意的看着杜氏族长。   杜氏族长忙摆手道:“不是,你们根本不是杜家的种儿。你们是那贱......你娘嫁来的时候就已经怀着你们了。”   杜安没想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身世,一时呆在那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别人女儿就能做炉鼎了吗?”苏锦歌冷冷的出声,“枉你还是筑基修士,做出这种事,真是丢脸。”   杜氏族长没觉得找个炉鼎有什么丢脸的,倒是今天败给一个刚刚筑基的女修,才是真丢脸。   “你们的事情我不想掺和,你发下心魔誓,放了这对兄妹,从此不再纠缠此事,就作罢了。”   杜氏族长死灰般的面上生出一抹希望,“你不杀我?”   苏锦歌翻了翻眼皮,“我杀你做什么?先动手杀人的那个可不是我。”   杜安此刻已经回过神来,心有不甘的开口道:“仙师......。”   苏锦歌打断他道:“男子汉大丈夫,自己所受的屈辱将来自己讨回来。总是依靠别人,你将来如何安身立命,又如何保护你妹妹?若你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今日救你们也是白搭,因为总有一日你们没有依靠了,还会遭遇同样的状况。”   她救这两人是出于同情,也是出于路见不平。可要为此变成这两人手中的杀人利器,就有违初衷了。   杜安听了不再说话,怔愣片刻对这苏锦歌深深一拜,“多谢仙师教诲。”   苏锦歌点点头,丝毫不知她在少年心中的形象更加的高大了。   杜氏族长见状忙双手捂在心口,“我杜子腾以心魔发誓,今后本人与族人都不再为难杜安、杜瑶,也绝不敢为今日之事纠缠这位仙子。如有违背就叫我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肚子疼?这名字比虎眼师兄的还*啊。   苏锦歌不厚道的笑了。 第二十七章 城主之约   杜家村人不再捉拿杜瑶,送走两兄妹的事情也就不急在一时了。   苏锦歌先去了苍梧之野。   筑基花费了三年,此时苍梧之野刚刚开启过,各方人马撤走不过几日的时间。古战场外一片零落痕迹,更显肃杀冷清。   苏锦歌在外围徘徊了一阵,目光便落在了一块岩石上。   这块岩石在一株颦婆果树下,光滑暗红的表面上十分鲜明的印着一对拳印。苏锦歌走近仔细看了看,那拳印中刻着一个小小的漓字。   是韩梦漓留下的!她亦安全。苏锦歌心中大石放下,不紧不慢的御着葫芦往麻山城飞去。   “仙师,还请告知仙号。来日我们兄妹有了能力,也好去找仙师报恩。”杜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锦歌帮他们,起初是被他们的经历触动,而后是出于同情。根本没想过要求回报,况且他们两个凡人能回报她什么呢。回头看了看杜安,苏锦歌还是如他的愿说出自己的名号,“我是扶光派弟子,苏锦歌。”   这个少年甚是倔强好强,若是不告诉他,恐怕会挫伤他的自尊。   杜瑶怯怯的道:“仙师,瑶儿如今身无长处,唯有为仙师立上长生牌位,日日为仙师祝祷告。”   苏锦歌微微一笑,心中却暴汗如雨下。虽然知道长生牌位是给生人立的,但是有个牌位写着自己的名字被人日日上香,还是会觉得古怪。   麻山城虽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城镇,到底还是偏僻。   城门前的两名护门修士见到一只大葫芦飘飘摇摇的自空中降落,脸色皆是一变。能够御器飞行至少也是筑基修士。   筑基修士本就少见,何况这小城如此偏僻,来往的修士少之又少。恐怕城中所有人所见过的筑基修士都加起来,用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当下两人敬畏的望着那只葫芦落地,果然见上面跳下来一位筑基修士。是位年轻的女修,还带着两名凡人。   敬畏的目光中就掺杂了好奇。   “见过前辈。”   虽然知道修真界实力为尊,但被两个明显被自己大得人叫前辈,苏锦歌还是有些不适应。面上却未带上分毫,礼貌而疏离对两名守城修士淡淡一笑。径直带着杜家兄妹进到城中去了。   目送着三人远去后,其中一名守城修士忍不住兴奋道:“我要回去告诉我娘子,我今天看到了一位筑基修士。”   另一名切了他一声,道:“你就这点出息。那位前辈如此年轻就得以筑基,必定来历不凡。我们还是赶紧去禀报城主。”   “对对对,还是白大哥你有主意。”   两人当下一商议,一个留下守门一个火速前往城主府禀报。   麻山城中。   苏锦歌为这兄妹俩买下一座小院子,又找了铺子兑换了些灵珠留给两人。   不是她抠门,只是怕怀璧其罪,给的多了反而害了这两兄妹。   安顿好两人,苏锦歌转身欲走。杜瑶赶忙快走两步拦下了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木制的平安扣。   “仙师,这是瑶儿亲手所做,您戴在身上保个平安。”   苏锦歌微笑的接过来道了谢。   杜安也走到近前,扭扭捏捏的拿出了一只符笔,脸上一片飞红,“仙师这是我做的,材料很差......。”说到这里他忽然抬起头,眼睛晶亮的看着苏锦歌,“总有一天我能送仙师一支上阶符笔。”   苏锦歌仍然是微微一笑,道:“好,我等着。”   告别了两兄妹,苏锦歌没有急着走,而是在城中转悠了一会儿,寻找法衣铺子。   她这身扶光道袍太过惹眼,行走在外虽然能威慑些别有用心的人,但也多少有些不方便。   城中最大的法衣铺子名为如意居,里面多是练气修士所用的衣履。适合筑基期的唯有那么两件。   苏锦歌看着那两件男士法衣,眉头蹙了蹙。   不知道那些小说里的女主、女配们是怎么想的,动不动就喜欢女扮男装。这样子可多奇怪啊。   店小二看出这位年轻女修的不满意,忙道:“前辈是要给自己选法衣?我们如意居可以为前辈量身打造的,不知前辈在城中停留几日,若是不急前辈可以选下样式,我们为您加紧炼制。”   有那几日功夫,不如去别的城镇买了。   苏锦歌摇摇头道:“不必了。”   转身便出了铺子。   刚一迈出来,就远远见到一位男修带着一只胖狮子在街尾转了过去。   苏锦歌眼眸一紧拔脚追了过去,刚走出几步就被一名练气大圆满的修士挡住。   “前辈留步。”   苏锦歌急着追那人,施展流云步直接越过他向街尾追去。当她追到街尾时,却早已失去的那人的踪影。苏锦歌正懊恼不已,忽听身后有人道:“前辈是在寻一位带着云狮的筑基修士?”   苏锦歌回头,见说话的正是先前拦住自己那人。   面对她询问的目光,这练气大圆满的修士十分有礼的道:“在下林贺之,是这麻山城城主府的总管。前辈寻得那人乃是我们城主的二弟。今日城主听闻前辈到来,提议吩咐在下来邀请前辈到府中一坐,不知前辈可否赏光。”   苏锦歌急着找那人,自然点头应允。   林贺之目带探究的看了她一眼,方才转身带路。心中暗暗揣测,城中平白的来了位陌生的筑基修士,还是如此年轻的女修。来的时间不早不晚,恰是二爷回来的日子。不知这姑娘与二爷是什么关系?莫非......,城主府要添二夫人了?   林贺之一路揣测,越想越是高兴。苏锦歌却没心思注意这个,只是加快脚步往城主府走去。   麻山城的城主名为令狐青,是位筑基初期中年人模样的修士,留着两撇小胡子显得甚是儒雅。   听了林贺之的回禀,令狐青眼带笑意的问道:“不知苏道友与舍弟是何关系?”   苏锦歌摇摇头道:“在下并不认得令弟,只是在下要找的人也带着一只他那样的胖狮子。”   令狐青听了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很快又换上一副温和有礼的笑容:“道友所说的那胖狮子名为云狮兽,驭兽宗很多修士都喜欢带着这种妖宠。”   苏锦歌不明白令狐青在失望什么,此时也没心思探究,“带云狮的自然很多,但是那样的胖的狮子,我之前只见过一只。”   令狐青略一沉吟,道:“苏道友要寻的莫不是长乐真君?”   苏锦歌心下一动,能与黄六缠斗上几下的必然是位元婴修士。。   看苏锦歌的神色,似乎要找的人就是长乐真君,令狐青便道:“恕我冒昧,不知苏道友找长乐真君是?”   “在下是想向那位真君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令狐青点点头也不再深问,转道:“说来真是有缘,舍弟正是拜在驭兽宗长乐真君门下。麻山城风景还算不错,苏道友方便的话就小住几日,找长乐真君的事情就尽数交给舍弟就是了。”   苏锦歌眉头一挑。都是筑基修士,令狐青这样的态度未免太过热情殷勤。倒像是有事相求一般。   仿佛在回应苏锦歌的猜测,令狐青端起茶盏润了润喉继续说道:“苏道友是出自扶光吧。扶光在中元的极北之地,想必苏道友对我们这里不是很了解。镜洲每隔十年都有一次斗江盛会,适时西南之地的各路青年才俊都会云集至此。今年的斗江盛会更是不一般,千机真人在斗江盛会时会摆下试炼阵。”   说到这里令狐青顿了顿,端起茶来喝了几口,眼睛的余光却观察着苏锦歌的神色。   这千机真人虽是散修,却身价不菲。此人擅长幻阵,酷爱收藏。手中的好东西恐怕能抵得上一个中小型门派的财富。   各大宗派的弟子外出游历都会记录手札,整理成游记交予门内,供弟子们以千机真人的名头,出现在手札上的次数一定不会少。哪怕这位是第一次出门游历,也该知道千机真人的名头。   出乎预料,这位女修的神色居然没有丝毫的波动。可事情总得说下去,令狐青只得干咳两声,自顾的继续说道:“千机真人摆下试炼阵是要为他唯一的孙女招婿。凡是百岁内的才俊都可以前去闯阵。每名参与者可以带三名修士相助。破阵之后,助阵的修士可在千机真人的珍藏中随意挑选一样宝物。犬子今年六十岁,练气大圆满修为,恰好符合条件。如今名额之中还缺一人,不知苏道友可有兴趣?”   说到最后,令狐青心中已经有些发虚。本来以为凭借千机真人设下的彩头,可以轻易邀请到这位女修的。可方才观察她的神色,竟然丝毫没有波动。   其实苏锦歌不是不喜欢宝物,而是刚刚全部的心神都被“豆浆盛会”吸引去了。听到最后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所谓“豆浆”只是同音词。   不过宝物虽好,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哥哥的下落。   “这件事请容在下考虑一下。”   令狐青略松了口气,这样说就是还有余地。忙笑呵呵的道:“不忙不忙,苏道友远道而来还是先好好游玩一番。如不嫌弃苏道友就在府中下榻。舍弟此时出门办事去了,等他回来我叫他立刻去见苏道友。” 第二十八章 娇花弄影   苏锦歌被客气周到的迎到客院没有多久,那位驭兽宗的筑基修士就找了过来。   彼时苏锦歌正坐在客院的小花园里饮茶。   这城主府的财力倒也真是不可小觑,居然用得起四季阵。外面还是隆冬时节,这名为惜荷的院子中却是一派夏日景色。   苏锦歌坐在一缸荷花旁,刚刚端起灵雾茶,就见一个白皙的青年带着一只肥胖的狮子走了进来。   那青年来到近前半句话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直接道:“我叫令狐白。我师父出门游历了,不知归期。”   苏锦歌一愣,不甘心的问道:“那敢问令狐道友是何时拜入长乐真人门下的,可否知晓十六年前长乐真人曾经在沧澜江畔救过一个少年?”   令狐白蹙眉想了片刻,认真的答道:“我是四十七年前拜师的,十六年前师父外出归来确实带回来一个少年。”   苏锦歌的心咚咚的跳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少年现在何处?他可是姓苏?”   令狐白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他说要去找妹妹,养好伤就离开了。他是姓苏,叫苏锦年。”   苏锦歌此刻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失落,勉强笑了笑道:“多谢令狐道友。”   令狐白点点头,指着胖狮子道:“它叫阿聪,不是我师父的妖宠。你以前见到的不是阿聪,是小康。师父说阿聪和小康都不是胖,而是比别的云狮强壮。”   这神来的几句成功的破坏掉了苏锦歌惆怅的心情。不知道这位为什么要解释这个问题。瞄了一眼那胖的连眼睛都找不到的云狮,心中暗道:您确定这是强壮,不是虚胖?   令狐白说完转头就走,就到月亮门下忽然又顿住,回过头来问道:“你叫什么?”   苏锦歌看出来了,这人的性子有些呆,也不与他计较礼貌问题,笑着回答,“苏锦歌。”   “哦。”令狐白应了一声,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苏锦歌,苏锦年......,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哥。”   令狐白那一直呆呆的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声音也上扬起来,满是不可思议的道:“你是她妹妹?你今年还没二十八?”   那苏锦年今年也就是二十八岁,他的妹妹绝不会超过这个岁数,这样年轻的筑基修士实在是少见。在整个中元大陆都算的上是难得的天才了。   令狐白回去后没多久,苏锦歌发现城主府中的人对她的态度更加的恭谨。   苏锦歌自己倒没觉的自己有什么了不起。能在这个年纪筑基无非仗着灵根和太阴离火罢了。   二十二岁筑基确实算得上是天才,但是花了三年时间筑基也算是庸才中的庸才了。   况且,天道平衡,有得必有失。她在这方面获益了,就必会在另一方面有所缺失。所以,实在是没什么好得意的。   既然哥哥下落的线索又断了,苏锦歌便决定先去那个“豆浆”大会看看。机缘找上门,怎么能不伸手去抓抓看呢。   得了苏锦歌的回复,令狐青很是高兴。当下就将吩咐丫鬟,“去将公子请来。”   令狐青摸了摸自己那两片小胡子,笑道:“能得苏道友相助,真是万分荣幸。只是斗江会乃是散修的盛会,苏道友这身装束未免有些不便。这里两件法衣,还请苏道友收下。”   说着示意丫鬟送上了一只储物袋。   苏锦歌的确需要一身便于行走的衣服,也就没有推辞。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见自门外走进三个人来。   先进门的是一个略显呆相的白皙青年,正是苏锦歌之前见过的令狐白。紧跟着进来的是一个练气大圆满的修士,青衫长剑眉目清俊。最后进来的那个竟是位筑基女修,纤腰秀颈,瑰姿艳逸,眉目之间尽是妖娆,却又分毫不见媚态。   令狐青站起身指着那清俊修士道:“这便是犬子令狐宁。阿宁来见过苏前辈。”   令狐宁见过礼后,令狐青又指着那妖娆女修道:“这位是花道友。”   花姓女修没等令狐青向自己介绍苏锦歌,自行开口道:“我叫花弄影,还未请教这位妹妹如何称呼?”   苏锦歌被这声妹妹惊的一身鸡皮疙瘩,略一颌首道:“苏锦歌。”   花弄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前一阵子打伤杜道友的就是苏妹妹吧?苏妹妹好本事。”   苏锦歌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见她如此说,只谦虚道:“花道友过奖了。”   花弄影听了便掩唇笑起来,一笑之间活色生香。   令狐青道:“此次便劳烦两位道友陪同犬子前去斗江盛会,一路之上还请两位多多照顾犬子。”   花弄影娇声笑道:“我们是拿钱办事,城主不必如此客气。若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多添些灵石也就是了。”   令狐青哈哈一笑道:“事成之后。必定会再送上一份重谢。”   他们说话的功夫,苏锦歌一直在纳闷,明明加上城主自己已经足够四人了,为何还要再邀请自己。就算需再要找人,在驭兽宗找一位岂不是更便宜?   仿佛猜中了苏锦歌的心思一般,令狐青接着说道:“此次进试炼阵的无论是参加试炼者,还是其帮手都不能超过一百岁。在我认识的百岁内修士中,只有两当数翘楚。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我等惭愧。”   原来还有这样一条规矩。想那千机真人为了孙女真是煞费苦心。参加试炼者可以带帮手,这帮手的水平必有高低。这样表面看来是有些不公平的。帮手厉害,参与试炼者却不一定有本事。换个角度想,千机真人此举却正是考验了参与者的人缘、财力和交际圈子。这些因素何尝不是一种实力。   苏锦歌又瞄了瞄正在和花弄影你来我往客气着的令狐青。以令狐白在驭兽宗金丹真人弟子的地位,找一名百岁内的筑基修士向来也是不难。令狐青偏偏找了她们。难道说......。苏锦歌扫了一眼厅中的几人,不厚道的想。一个是令狐宁的亲叔叔,两个是女修。这令狐青莫不是怕取胜后,帮忙的反客为主了?!所以才巴巴的请了两个女修。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苏锦歌真相了。   斗江盛会是春日里进行。一行四人也不着急赶路,在麻山城留了半月准备足了东西才出门。   御器飞行多少有点招眼,他们时间充裕也不着急赶路,令狐青索性准备了两辆马车,四人慢慢的晃悠着往镜洲去。   令狐宁从来没有出过麻山城,令狐白虽然去的地方比令狐宁多点,可阅历却比令狐宁高不到哪里去。令狐青此次也存了心思让两人添些阅历,这才早早的邀好帮手,让他们提前赶路。一路上慢慢行来,又有花弄影这个摸爬滚打多年的散修,不怕两人学不到点东西。   看得出来苏锦歌也是个头次出门历练的,指望不上她能怎么照顾两人。令狐青又私下里多给了花弄影许多灵石,花弄影自然高高兴兴,一路上多添精心。连带的苏锦歌也跟着受益不少。   从偏僻的莽苍山往镜洲一路行去,越来越见繁华之象。四人走走停停,遇见有兴趣的事物就多停留几日。临近镜洲之时已是阳春三月。   不时能看见年轻的修士们匆匆的赶向镜洲。   花弄影担心去的太晚订不到客栈,招呼几人处理掉马车,改由御器飞行。   一只紫红色的大葫芦、一把香气四溢的团花扇、一只胖胖的云狮兽同时升向半空。   周围赶路的修士们骇了一跳,停下脚步仰望着。   “这是筑基修士啊,怎么也往镜洲走?”   “散修里就没有百岁内筑基的才俊了?道友未免妄自菲薄。”   “有也不过凤毛麟角,这可是三位啊。”   “也许是哪个大宗门、大家族的子弟,恰巧路过吧。”   “啧啧啧,我看没那么简单。”   说话的几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步伐。今年的斗江会可不一般,这不随随便便就看见了三位筑基修士。几位年轻的修士心向往之,忘记了疲惫,闷头向着镜洲赶去。   镜洲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它完全的架空在水上。   沧澜江流至此处,水势缓了下来。无数巨石跃过宽阔的江面连接起两岸。繁华的镜洲城便是建在这无数巨石之上。那朱阁绣户,车水马龙倒映在江面上,宛若照镜双生。   四人在城门前落地。时近斗江盛会,西南地方的散修云集于此,还有附近一些世家大派的弟子闻风前来观看。镜洲城门前来往修士无数,三五成群,谈笑风生着进进出出。其中不乏筑基修士。四人落地后也只是引得一些修士侧目看了看而已。   斗江盛会的场地在城南的江面之上,千机真人所设的试炼阵是在城北的江面上。因此临江的客栈、民居皆被租住,已是一室难求。   四人只得在镜洲城的中心地带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第二十九章 满地花酱   镜洲有一种因斗江会而产生的小吃,名为魁首糕。   取沧澜江独有的红飞鱼肉制成鱼茸,加入金顶灵果的汁水,拌匀后撒入灵米粉略一熬煮,倒入模具。待到凉却成型,切做小块一层层的码成宝塔状。在细瓷盘子的映衬下,更显的玲珑晶莹惹人垂涎。   苏锦歌自然不会放过这种美味。令狐宁为了取个好彩头也要吃上几块。其他两人则是可有可无,觉得吃吃也无妨。   花弄影拈着一块魁首糕咬了几小口便丢到了一边,“正好大家都在,不如就商量下。斗江会和千机真人的试炼是同时进行的,令狐公子想先去哪边?”   令狐宁忙道:“即便错过此次斗江会十年后还能再来一次,千机真人的试炼却唯此一次。待到试炼开始后,我们直接去城北就好。”   花弄影的目光在令狐宁身上停了停,又扫了一眼另外两个闷头苦吃的人,低咳了一声道:“离试炼开启还有十几天时间,我们各自介绍下专长之处,进阵之后遇上什么情况也好有个安排。”   令狐白听了,将口中的糕咽下,抬头道:“花道友擅长幻术和阵法。苏道友打架十分厉害而且懂得一种疗愈秘术。我擅长驭兽,阿宁擅长剑法。我大哥都打听好了才邀约的。”   花弄影听了讪讪的,撅撅嘴也没说什么。懒懒的伸出手想再拈一块糕吃,却发现那盘子早已经空了。就连她刚刚丢在一边的那块也被拿在了令狐白手里。   “花道友这是不吃了吧,我师父说不能浪费食物。”   说着就把那糕丢进了灵兽袋。   花弄影那妖娆的面孔扭曲了一下,不由的扶额。一个吃货,一个呆子,一个没出过门的公子哥儿。早知道队友是这样的该多要点灵石才是。   等待试炼开启的这些日子,令狐宁每天都上街晃悠,看什么都新鲜。令狐白寸步不离的跟着令狐宁。花弄影每天清晨倚着窗子托腮摇头,叹息自怜一会,就关上窗偷偷的数灵石。而苏锦歌则是不停的吃吃吃,买买买。   百花糕,馨香满口,甜糯不腻。   双鲜卷,咸香适口,百吃不厌。   灵蜜酿百果,入喉生津,开胃下饭。   ......。   苏锦歌吃的心满意足,正买了一罐子梨花酱准备回去研究一下时,忽然被一名紫衫剑修拦住。   这人剑眉朗目,五官棱角分明犹如刀刻。冷冷的眼眸此刻正带着三分探询的看着她。   冰山美男!   苏锦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自从穿过来美男子看得多了,这种类型的还是第一次见。被妖孽男荼毒的多了,苏锦歌的眼睛急需这种阳刚美男洗一洗。   紫衫剑修见到她忽然热烈起来的眼神,眉头一皱后退了几步。   苏锦歌大窘,看看而已,这位至于吗!   “道友见过阿雪?”   苏锦歌一头雾水,摇摇头道:“没有。”   说罢想绕过他离开,不想此人却一挪身子又挡住了她,薄唇微抿皱着眉道:“你身上有我送她的避水珠。”   苏锦歌恍然大悟,才想起来在苍梧之野时,急着找韩梦漓忘记把那避水珠还给苏青雪了。狐疑的看了紫衫剑修一眼,“道友所说的可是苏青雪?”   紫衫剑修点头道:“她在哪里?”   苏锦歌微微一笑道:“避水珠是她三年前借给我的,因为分离的匆忙忘记归还。她现在人在何处在下实在不知。”   紫衫剑修依旧不肯让开,冷声道:“你没说实话。”   苏锦歌心情有些不美丽了,收起笑容道:“这位道友,莫说我不知道她的下落,就是知道也无可奉告。”   “你!”紫衫剑修怒色顿起。   苏锦歌亦眉目冷然的看着他。就算是奶妈流,她也从没有怯战过。   两人正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软软的声音响起,“她是青雪姐姐的妹妹。”   苏锦歌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猫正从紫衫剑修的衣襟里探出头来。   这莫非就是苏青雪的那只破幻灵兽!   小黑猫轻盈一跃,跳上紫衫剑修的肩头,“这位六妹姐姐,你最近见过青雪姐姐吗?”   听了这别致的称呼,苏锦歌一头的黑线。摇摇头道:“没见过。”   小黑猫悻悻的垂下头,“六妹姐姐要是见了青雪姐姐,记得要告诉小喵。”   苏锦歌挂着一头黑线点了点头,目光又转移回紫衫剑修身上。   紫衫剑修此时面色有些奇怪,似乎是有些窘迫、紧张。   “在下慕容冲,若是苏道友有阿雪的消息还请告知。在下住在鸿运客栈。”   苏锦歌又是一阵恍然,随即疑惑道:“你们跟四姐姐走丢了?”   慕容冲道:“前几日阿雪出门去买灵酒便再也没有回来。在下还要再去寻找,若是苏道友有了阿雪的消息还请相告。”   慕容冲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   枉费苏锦绣使了那么多花招,原来慕容冲早就认识了苏青雪,而且看样子慕容冲对苏青雪已用情不浅。苏锦歌正暗自感叹时,一道强劲的波动忽然从脑后传来。   苏锦歌施展流云步躲闪开。   随着“哗啦”一声,一坛子灵蜜砸到了苏锦歌刚刚站立的地方。   一个明艳的红衣女修走了过来,“这位道友真是对不住,一时手滑了。”   苏锦歌略微有些莫名的看着她,这姑娘长的挺好看,可惜表情实在破坏美感。   那明艳女修见她不说话,微微扬起了下巴道:“虽然是我不小心,但是道友也实在不该站在这里跟人说话。”   苏锦歌听出些味道了,这位八成是慕容冲的爱慕者。可惜找错了对象。   苏锦歌低头看着那撒了一地琥珀色的灵蜜,深吸了口气惋惜道:“这坛子灵蜜是难得的上品,真是可惜了。”   那明艳女修语塞,她这是分明是在找茬好吗。这讨厌的女修怎么回事,不但不接招还古古怪怪的,先是看着自己的脸叹气,又低头惋惜那坛子蜜。   明艳女修想要再接再厉继续警告对方时,却发现目标人物已经摇摇头,转过身施施然的走掉了。   平白的差点被砸到,这是第二次被冤枉成情敌了。以后是不是得离那些长的好看的男人远点呢?!苏锦歌边想着边伸手从手中的小罐子里蘸出一点梨花酱送入口中。这滋味清新不失醇厚当真是好,等以后拿到那个机缘学会了冰系法术,可以制些冰来加进去吃。唔,再有个柠檬放进去就更好了。   苏锦歌正享受的眯了眼,没提防手中的小罐子瞬间炸裂开,那甜香的梨花酱飞溅满地,不少还粘在了她的衣衫和头发上。   “我同你说话,你没听到?”   一抹红影移到眼前,明艳的面庞带着十分的嚣张。   苏锦歌这次是真不高兴了,本来没想跟一个脑残粉计较,没想到这脑残粉还蹬鼻子上脸了。   那明艳女修很满意的看着苏锦歌一身梨花酱的狼狈样子,挑起唇角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手又滑了。”   苏锦歌给自己施了一个净尘咒,面无波澜的对她道:“走吧!”   明艳女修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么一句,不由的呆呆问道:“去哪?”   苏锦歌嗤笑一声,“你不就是想找茬?走吧,我们出城去打一架!”   明艳女修再次语塞,这个讨厌的女修怎么不按理出牌。原本只是想提醒她几句,让她离慕容大哥远点。怎么她上来就要约架。明艳女修到底也是筑基修士,筑基修士尊严不容她推脱。当下便应道:“走就走!怕你不成。”   两人说着就往城外走。四周原本竖着耳朵偷听的修士,都悄悄的跟着挪动着脚步。见两人往城西方向去了,便纷纷快步往城西的高楼酒肆上跑,争取抢一个好的观看位置。   两位筑基修士打架难得一见啊。何况双方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修,起因好像还是因为一个男修。   众人按捺不住好奇的一路狂奔,倒有许多还跑到苏锦歌两人前面了。有些抢不到位置的干脆大着胆子直接站到了城门外观看。   苏锦歌毫不介意的继续往前走。明艳女修却已经是怒意汹汹,刚到出城门,便祭出一对红牙短匕刺向苏锦歌。   苏锦歌也不含糊,挥出千丝绡一挡,一手抡起七星伴月斩,一手将葫芦法器抛了出去。紫红的葫芦化作小山大小,不住的往明艳女修身上砸去。   明艳女修丢出几道符箓抵御,砸空的葫芦和符咒的爆炸让地面颤动起来。立刻一片尘沙飞扬。   围观的修士们看的目瞪口呆,直吞唾沫。——上来就放大招啊,这也太生猛了点。镜洲属于百花门和驭兽宗共同管辖。百花门中清一色都是女修,纵然修仙之路男多女少,可在这镜洲城中女修却是一抓一大把,个个都是如花似玉,温柔娇美。几曾见过这般打架的。   苏锦歌冷眼看着明艳女修手中的匕首。这匕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小说里描述的那把,苏青雪的招牌武器。   这明艳女修也是筑基初期,身手还算不错,手中各种高阶符箓接连不断。苏锦歌跟她打起来也不是很占上风。不过苏锦歌并不着急,有条不紊的跟她耗着大招。   反正这明艳女修的灵力一定不如自己多。碾压她还是妥妥的。   果然,十几个回合下来,明艳女修已显出灵力不济之态。苏锦歌心中一喜真要乘胜追击时,只见明艳女修丢出一只紫色符箓。   苏锦歌当下色变。前面的符箓还好,一般名门大派的弟子和手头宽裕的修士都也是砸得起的。这紫色符箓极为珍稀,任是哪一位修士都会珍而重之。这人怎么就这样随便丢出来了。   千丝绡当即被炸出一个大洞,符箓的余力在苏锦歌身上开出数串血花。苏锦歌顾不上心痛千丝绡,掐出一道骤雨术,紧接着双手紧握七星伴月斩向着明艳女修接连袭去。   这骤雨术是苏锦歌接宗门任务时特特学来的,用来浇灵田水最是便捷。只是骤雨术耗费灵力多,也没什么大用处,学的人历来就少。属于极冷僻的法术。明艳女修自不识的,乍见到无数雨珠铺天盖地而来,不敢轻视,忙调动起剩余的全部灵力抵挡。没想到这些雨珠竟然毫无攻击力。明艳女修一错愕间,七星伴月斩那独有的紫光已到近前。   明艳女修狼狈抵挡,没等稳下阵脚,幽寒的锋刃已到眼前。   “你输了!” 第三十章 是吞是吐   就在明艳女修狼狈抵挡时,苏锦歌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回春术一个净尘咒。是以现在除了法衣上有几道不显眼的小口子外,她整个人还是清清爽爽的。   明艳女修恨恨的看着面前这依旧整洁得体的少女。反观自己这一身的狼狈,看向苏锦歌的眼神就更加的怨毒,“你想怎么样?”   苏锦歌收回七星伴月斩,侧目看着她道:“不想怎么样,只不过是不愿意跟你磨嘴皮子罢了。”   说完回身向着城门走去。   四周的修士看的心满意足,也便跟着一哄而散。   苏锦歌进了城就直奔花酱铺子,打算再买上一罐梨花酱。眼见花酱铺子的布招就在前方时,一个筑基女修拦在了身前。   苏锦歌顿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人。筑基初期顶峰修为。一身利落的青裙,足下蹬着一双雪白的短靴,头发没有丝毫的花式,只是简简单单的高高束起,压上了一只简洁的青玉花冠。除去那张似曾相识的娇艳面庞,这人简直就像是苏青雪的翻版。   苏锦歌正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自己是不是曾见过此人时。对方已经笑意盈盈的开口,“这位道友请留步。”   苏锦歌心中暗暗嘀咕,留步什么留步,你挡在我前面,我不留也不行。口中却还是得礼貌道:“不知道友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今日午间舍妹无礼与道友产生了些摩擦,故而想请道友到酒仙楼去喝一杯,聊表一下歉意。”   苏锦歌打量了对方一眼,阴暗的想:这莫不是那红衣女修自个儿打不过,就回去找人来向她找场子了?   对方继续笑意盈盈的道:“正所谓不打相识,今日之事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缘分。若道友不介怀,我们不妨交个朋友。”   人家都这么说话了,苏锦歌倒是不好再推脱。   酒仙楼是镜洲最富盛名的酒楼,菜色十分精致,道道都是精品。   这青衣女修倒像是真心实意的道歉,满满的点了一大桌子的菜肴,酒也是最受女修们欢迎的花果酿。   那明艳的红衣女修也在座,正撅着嘴不满的瞪着苏锦歌。   “姐,这小狐狸精勾引慕容哥哥,你怎么还要请她吃饭。”   “小五!不得无礼。”   “姐,你没看见,慕容哥哥对着这小狐狸精红脸了呢。”   “够了,别这么没礼貌。”那青衣女修嗔怪了明艳女修一句,回过头来对着苏锦歌歉然一笑,“让道友见笑了。我这妹妹虽然刁蛮却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她今日的作为也都是因为我。”   苏锦歌虽然不喜欢那明艳女修的言行,此刻见这位青衣女修说的诚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不介意。   此时店小二正好端了一盘烧的油亮蜜炙五彩鸡上来,旁边还放着灵果雕刻成的花朵,看上去甚是赏心悦目。   那青衣女修借机转移话题道:“这道蜜炙全鸡味道十分不错,道友快尝尝。”   苏锦歌从善如流的下了筷子。   明艳女修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青衣女修饮了几口花果酒,用帕子按了按嘴角道:“我叫苏锦绣,我妹妹叫苏锦瑟。我们二人都是青云门的内门弟子。还未请教道友如何称呼。”   闻言,苏锦歌口中的那块鸡腿顿时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怎么办?   吐出来然后愤然离席?还是很大气的甩下灵石付了这一桌的菜钱,再撂下几句很牛牛的话走人?   苏锦歌纠结的一会儿,还是把口中的那口鸡肉吞了下去。然后扬声将店小二叫了过来。   店小二快步过来,一脸伶俐,“客官有何吩咐?”   “这鸡腿单卖多少灵石?”   店小二一头雾水,狐疑的看了面前这举着一只鸡腿的少女,暗暗猜测:莫不是吃了一口发现没带灵石,所以才想要......。想到这店小二快速的摇摇头,把这荒谬的想法甩出脑袋。开玩笑,对方可是三位筑基修士,怎么可能付不出灵石。   店小二依旧伶俐的笑道:“客官,我们这菜不拆开卖。”   “哦。”苏锦歌回头看了看桌上那盘子蜜炙全鸡,“那这道菜售价几何?”   “二十六块下品灵石。”   苏锦歌点点头拿出了二十六块灵石摆在桌上,然后又拿出了一个玉盒,将那盘蜜炙全鸡整个的合了进去。   店小二的表情僵住了,看着拍拍手准备起身的苏锦歌,他艰难的出声道:“客官......。”   苏锦歌转头看了看他。这一桌子菜本该一起合帐,自己这样只付一盘子菜似乎是让这店小二为难了。于是又掏出了四块灵石放在桌上,“这是给你的辛苦费。”   说罢,起身就走。   那店小二起先只是没遇见过这等状况,一时有些呆滞。现在见平白的得了四块灵石,哪有不欢喜的,立刻收起桌上的灵石和那被倒得干干净净的空盘子,口中说着讨喜的话下去了。   店小二一脸的欢喜,苏锦绣和苏锦瑟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道友这是何意?”   “你别给脸不要脸!”   苏锦歌好似没听见一般自顾的往外走。   苏锦瑟气急,一拍桌就要冲过去。顿时引得无数客人侧目。苏锦绣连忙拉住她。城中不许打架斗法,这酒仙楼属于驭兽宗的产业,在这里更是不能动武。收拾那不识抬举的女修不急在这一时。   苏锦歌出了酒仙楼后固执的直奔花酱铺子而去。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居然遇到这种事。苏锦绣曾将她当做炉鼎送人,间接害了她与哥哥分离。苏锦瑟如今又是这般性子,她是没法跟这两位言笑晏晏,姐妹相认的。   这俩人,谁要跟她们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啊。   闷头奔到了花酱铺子,重新拿到了一罐梨花酱,十分慎重的放进了储物袋后长舒了一口气。   春日的风徐徐吹拂,让人心生惬意。   苏锦歌的心情松缓了下来,头脑也慢慢冷静了。今日的举动自己是痛快了,可多少有些不妥。   苏锦瑟不过是个三灵根,苏锦绣是双灵根。两人居然这么块就双双筑基,苏锦绣还达到了筑基初期顶峰。联想起苏锦瑟的那对匕首和层出不穷的高阶符箓,苏锦歌怀疑她们是抢先拿了原本属于苏青雪的机缘。若是那样,小说中那逆天的丹炉和丹书想必也都到了她们手里。有那样的丹药支撑,这么快进阶筑基倒是也说得通了。   如此的话,这两个人的实力会越来越高。   弄不好他日再见,就是一场麻烦。   想到这里,苏锦歌甩了甩头。管她呢,反正本来就没打算跟她们做什么好姐妹。   随手在路边买了一块九珍八宝糕,一边吃着一边甩开步子回客栈去了。   苏锦歌闷在客栈研究了几日梨花酱,千机试炼阵开启的日子就到了。   天方未亮,花弄影便叫起了大家。城中禁忌御器飞行,四人徒步而行,赶到城北江面时已是晨曦微露。   此时,沿江两岸早已站满了风姿各异的修士,江心的小舟无可计数,就连半空中也飘着十几只飞行法器。   宽阔的江面在晨曦中泛着粼粼的冷光,江心搭起了一座八面台,四周皆用能够隔绝神识的绯云缎围住,看不透其中情形。八面各有一个入口,此刻还是紧闭着的。   随着太阳完全露出了头脸时,那八个便入口一齐打开了。众人面面相觑,等了片刻不见千机真人出现,也不见有人出来说规则。有年轻的修士索性直接选了扇门进去。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修士驾船的驾船御器的御器,各自选了顺眼的入口进入。   令狐家的两位没有动,苏锦歌自然也不动。   令狐白带着令狐宁同乘在云狮兽上,他二人对阵法不通,此刻便看向了花弄影。   花弄影接收到三人的目光嫣然一笑,想了片刻后道:“这八个入口各自对应了乾、坤、离、坎、兑、震、巽、艮。这一路上我观各位都使用过水系法术,想必都有水灵根,如此我们就选离门好了。”   花弄影的话刚落下,令狐白便带着令狐宁冲向了花弄影纤手所指的那个入口。   花弄影大急,忙催动团花扇追了上了去,“慢些,大家不要走散。”   苏锦歌也忙催动葫芦,与花弄影一起扎进了入口。   里面的情景出乎花弄影的预料,一进门没有什么阵法、幻术,而是被人群团团围住的一个大火台。   这火台是用地脉流火石铺成,上面流动着地火浆。触目火红一片,热气蒸腾而起,炙烤着四周。   大家不明所以,各自讨论了一会儿,就见入口忽然闭合起来,与那绯云缎融为了一体。上面显示出几排字迹来。原来这火台是一座擂台,进来参加试炼的修士不能靠队友帮忙,只能自己上台打擂。以九个时辰为期限,九个时辰内总计在擂台待的时间最长的人获胜。最终获胜者才有机会进入千机阵。   令狐宁看完了摇头叹气道:“这并不公平。分了八个门,八个门里的修士水平并不能保证平衡。最后进入千机阵的八个队伍不一定就是最强的八个,有得队伍只是运气好罢了。”   苏锦歌听了淡淡一笑道:“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令狐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竟就皱着眉头开始思考她说的话是不是有道理。   花弄影急忙指着已经打得热火朝天的擂台催促道:“令狐公子,你再不上去可就白白浪费时间了。还是说你......。”   花弄影上下打量了令狐宁一眼。这进来的人里面有很多不能在地火浆上立足,所以直接放弃了。有手段上去的人,也就是那么几十个。这位大公子不会属于前者吧?   令狐宁接下来的举动成功的让花弄影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也成功的让苏锦歌认识到宅男都是技术帝这句话的真理性。   令狐宁一手丢出水刀,借着劲力立足在台上,一手舞出剑幕将自己遮的密不透风,活像一只疾速抡动尖刺的刺猬一般,让人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只见他动作若行云流水,步伐快如浮光掠影。愣是在台上的几个战团中找出了一条安全路线,上下游走翻飞,整整九个时辰没有掉下过一次。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令狐宁以最长时间的占据获胜。   令狐白觉得这种取巧方式有些丢脸。花弄影却不以为然,开开心心的催促道:“我们赶紧进阵吧。” 第三十一章 幻阵千机上   失败者都已经离开,此时这片绯云缎中围着的只剩苏锦歌四人。   擂台缓缓的一分为二,露出一个红通通的通道来。炙热黏稠的地火浆沿着裂口缓缓的滴落。   四人小心的避开,走了进去。   走了一阵,四周越发的炙热起来。花弄影忍不住拿出一张冰晶灵符贴到身上,转头看了看三人,笑靥如花的递过三张灵符,“三位可需要?虽然咱们是同队,可一码归一码。这灵符也是我花了大把灵石买的。只要各位个成本价,十块灵石一张。”   苏锦歌与令狐宁皆是嘴角一抽。令狐白却已经掏出了十块灵石递了过去。   此地越来越炙热,起先运转灵力还能抵挡,走到深处用灵力抵御也是无济于事。令狐宁也不吝啬那几块灵石,便掏出了二十块灵石,由花弄影手中抽过一张灵符后道:“那一张劳烦花前辈递给苏前辈吧。”   苏锦歌一直是走在花弄影前面的,闻言转过身道:“令狐公子不必了,我不觉得热。”   “令狐公子都替苏妹妹出了灵石,苏妹妹何必再推辞呢。”花弄影瞅着手中那还没捂热的灵石,心有不甘。   苏锦歌摇摇头笑道:“我真的不热。”   花弄影凑到苏锦歌近前拉起她的手,刚要把灵符塞进她手里,忽然发现了异样,惊奇道:“苏妹妹你真的不热吗?”   无论是花弄影还是令狐白、令狐宁,都早已热的汗流浃背,连双颊都是红通通的。唯有苏锦歌不止面色正常,肌肤更是一滴汗水也无,摸上去细致光洁微微有着凉意,在这炙热难耐的甬道里,更显得触之如玉。   花弄影忍不住又摸了一把,眼带羡慕的问道:“苏妹妹你这是用什么天才地宝保养的,皮肤这般水嫩光滑?”   令狐宁嘴角又是一抽,这不是重点吧?   令狐白罕见的投过目光来,“苏道友你为什么不热?”   令狐宁心中暗暗点头,这才是重点。   各人有个人的机缘,各有有个人的隐秘。有些事情其实是不能问的。令狐白和令狐宁两个缺少阅历的不懂,可花弄影却懂得。她恋恋不舍的抽回手,道:“我们都只是好奇,若是苏妹妹不方便说,不说便是。”   苏锦歌认真的想了想,自己身上没有带着什么这方面的法宝,唯一的可能性好像就是师父的功法,不过这个也说不通,师父他是怕热的。苏锦歌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她咬着唇迟疑道:“大概是我天生冰肌玉骨吧。”   令狐白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便继续往前走去了。   令狐宁想笑却又觉得不妥,看着苏锦歌张了张嘴,却最后什么没说出来,闷头赶紧跟上了令狐白的脚步。   唯有花弄影没急着往前走,而是放慢脚步拉住苏锦歌小声道:“锦歌妹子那保养肌肤的方子,不知能不能卖给姐姐。价钱上姐姐定不会亏待你。”一边说着一边还目光炙热的又摸了一把苏锦歌的手背,称赞道:“可真是光滑细嫩。”   苏锦歌的后背立刻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怎么有一种遭报应的即视感?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去摸韩梦漓的,一边摩挲着韩梦漓那鼓鼓的小肌肉,一边还流着口水称赞。   那个时侯,韩梦漓是很想把她拍飞吧。   苏锦歌忍着拍飞花弄影的冲动,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来。花弄影却又把目光胶着在她脸上,微微兴奋的问道:“锦歌妹子这眼睛生的好,保养得也好,这可也是有什么别的方子?”   苏锦歌被她那炙热的目光看的全身不适,僵硬的回答:“真个真没有。”   花弄影不以为意的笑道:“锦歌妹子不便说也没关系,哪天方便了记得先告诉姐姐。”说完也不再纠缠,快步开始赶路。   苏锦歌也加快步伐跟着,心中暗暗想道:说起保养,她是不是该吃驻颜丹了?了了这些事赶紧回去请教一下师祖,什么时候吃驻颜丹才好。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小型的传送法阵。   四人一面惊叹着千机真人的财力,一面踏进了法阵。   眼前一阵扭曲,接着黑暗与天旋地转的感觉一起传来。   待到平静下来,只见一片荒芜的沙漠,热浪绵延不见尽头。   令狐宁惊异道:“我们被传送到荒漠中了?”   荒漠在中元大陆的极西之地,荒漠再往西就是妖界荒渊与魔界放逐涧的交汇之地。令狐宁乍见一片荒漠不由心中一惊。   花弄影按了按额角的汗,摇头道:“这里只是一处幻阵,并非荒漠。”   令狐宁点点头一脸好学的问道:“那花前辈,我们如何才能破阵呢?”   花弄影拿出一个星盘来回走了几步,停在了一个位置,蹙起了好看的眉。约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展露出一个笑容,“若是我没有猜错,这里是个叠套阵,我们很有可能是在千机庄。”   “千机庄?!”苏锦歌不由惊讶出声。这个地方她在一位师兄的游记上读到过。千机庄是千机真人一生心血所凝,融汇了阵法、机关、幻术而成。阵中有阵,层层套叠。据传其中还嵌入了取自上古传承的空间阵法。   花弄影那好看的眼睛望了过来,“锦歌妹子也听过千机庄?”   苏锦歌点点头,“在一位师兄的游记手札上读到过。”   花弄影笑道:“据传千机庄由九个大阵法连环而成,有八十一种变幻。其中每个阵法中都包含了八个附阵,其中又有六十四种小变幻,合加起来便是一个变幻莫测的小世界。”   看得出来,花弄影心情很好。无论是阵法、炼丹还是制符、炼器,都需要修士付出大量的精力和财力。天赋固然重要,但是前人的经验也不可或缺。千机真人不止是当世的阵法大家,幻术更是一绝。能进入他一生心血所凝的千机庄,对于花弄影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缘。   写下札记的那位师兄也是研究阵法的,当年有机会进入过一次。虽然只是进去了小半日的时间,也已经是获益匪浅,很快就小有所成。   想到这里苏锦歌也弯起了嘴角,若真是千机庄,就不虚此行了。就算她现在不懂阵法,但能见识一下大家之作,也是有益无害。   令狐宁有些茫然的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花弄影很想兴奋的说:自然是好好体会这阵法的神奇。但是想到自己是受人之托来过关的,这话就不好说出口了。“据说这九个连环大阵其实是一个迷宫,每个阵法之间都是有几个连接点的,每个时辰出现的连接点都不同。现在我们只有走走看,找到连接点进入另一个小阵法中。慢慢的寻找出路。只是每个阵法都有它的神奇之处,我们要多加留意。”   令狐白和令狐宁一起点了点头,召出云狮兽骑了上去。   苏锦歌现在分外想念金刚熊和小青驴,阵法中是不能御器飞行的。即便她不怕热,这样走下去也够受的了。   师尊大人果然明智无双,用灵兽当坐骑真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了。   令狐宁觉得让两位女子步行,自己安坐在云狮兽身上甚是没有风度,更何况那还是两位前辈。知道了阵中不能御器后,便立刻从阿聪身上下来了。   令狐白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安坐在阿聪身上,只是速度却放的很慢,保持着与三人并行。   花弄影此刻全心身都被阵法吸引走了,大概是没工夫计较这个。   苏锦歌不是那种爱撒娇的女修,也不觉得令狐白没有发挥绅士风度有什么不对。乐呵呵的跟在花弄影身后,听她惊叹阵法的奥妙之处。虽然她说出来的不是对这个阵法的解析,但是对于苏锦歌这种门外汉来说,听一听也是不错的。总能知道个好坏。   倒是令狐白隐隐的有点不适应了。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里,女修们好像不该是这种反应的。   四人走了一段路,四周的景色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令狐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掐了个诀手,片刻后他惊诧道:“奇怪为什么会使不出法术?”   闻言,三人都停了下来,掐诀试验着。   令狐白和花弄影的手中双双灵光闪耀。两人一起望向了令狐宁。   令狐宁解释道:“我刚刚口渴,想打一个凝水术。”说着又掐诀试验着。   苏锦歌道:“不必试了,我猜只有水系法术不能用。”   花弄影恍然,“这是恐怕是克灵阵。我们选择的离门进入,离位属火。这个阵法显示的是土行之象。”说着抚掌笑道:“五行之中水克火,土克水。这样的安排真是极妙”   苏锦歌心中的小人在怒吼:妙什么妙,有什么好妙的!   苏锦歌正默默的在心中摔桌,抬眼就看见了令狐白和令狐宁怪异的目光。她正要开口说话,忽见两人背后黄沙滚动。喉间的话语出口就变成了“小心!”   花弄影也发现了不对,此刻已经祭出一条五彩绫卷向黄沙。   “必是我们刚刚动用灵力触动了法阵。”   苏锦歌三人趁势躲开那第一波黄沙,各自拿出了法宝抵御。躲闪的过程中,令狐白与令狐宁互为犄角将苏锦歌挡在了一个安全的范围内。这么年轻就筑基,一路上也只见她使用过水系法术,妥儿妥儿的是个单水灵根吧。后者发现了这一点,投过来一道致谢的目光。接着抡出一把巨镰挥洒出道道紫光,将那黄沙浪劈的四散,似乎在表示自己并不需要保护。   苏锦歌抡圆了七星伴月斩,余光看向了那两位令狐道友。刚才他们的目光分明是在表达:原来天灵根也并非尽是好处啊。 第三十二章 幻阵千机下   股股黄沙剧烈的翻动着,如同咆哮的海浪一般滚滚扑来。   随着沙浪的密集,四人渐渐不敌。   五行之中木克土,令狐白与花弄影都有木灵根,木系法术一一施展出来却发现好似也不怎么管用。   这样耗下去几个人的灵力都会很快用竭。花弄影回头看了看三个队友,“哪位还有余力?”   现在四人各自支撑着一面,如果有一人退出,那个方向的沙浪就会霎时将四人掩埋。花弄影现在想抽身去算阵眼的方位也是不能。   这几个人之中只有苏锦歌的灵力充足,灌注了灵力的七星伴月斩猛力一挥,将花弄影那个方向的沙浪劈散开。花弄影立刻得以脱身。   原本的四方形变作了三角,苏锦歌与令狐白、令狐宁各管一面,将花弄影护在了三角的中心。   令狐白、令狐宁的灵力已经即将用尽。苏锦歌抵挡的这一面是其他两面的一倍,抵御起来不止是多出一份灵力那么简单。三人都已经在临界点上。   花弄影此刻微闭着眼睛快速的计算着。   这阵法静止时,很难发现破绽。可是它一旦发动起来,阵眼也会跟着活动。这样一来反而容易推衍出来阵眼的轨迹。   沙浪的咆哮与灵力撞击出的风沙将花弄影的衣衫翻舞的猎猎作响,与她安静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这沙浪并不存在一般。平素的妖娆之色尽数收尽,整个人如同一座玉石神像。   巨大的三角形中,令狐宁最先显露出败像。令狐白抽出一只手放出了无数鸽子蛋大小的红蜂。红蜂嗡嗡鸣叫,在令狐宁身前形成了一个盾。   分神帮了令狐宁,令狐白这边立刻也乱了几分阵脚。指挥妖兽也是要耗费灵力的。令狐白捂了一把补灵丹入腹。服下了补灵丹不打坐的话,那效果只能发挥百分之一二,不过总也聊胜于无。   苏锦歌挥动着七星伴月斩的手臂已经酸麻的几乎脱力。毕竟淬体没有成功,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勉强。   就在这个巨大的三角将要崩溃的时候,花弄影忽然暴起,五彩绫如一条巨蟒狂舞着没入沙浪之中。   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眼前的沙浪爆裂飞散。脚下的沙忽然流动起来,瞬息之间将四人吞没。   数息的黑暗过后,四人由空中跌入了一片花田。   缤纷的花朵连绵成片,数不清的萤火虫在清风中起舞,与天幕中的星子相映成辉。宜人的花香夹杂着淡淡的青草香,随着微风时浓时淡,仿佛可以看到这香味也在袅袅起舞一般。   令狐宁爬起身四下望了望,长了舒一口气后又深深的吸了口气,“好生神奇,刚刚还是白昼如今却是夜晚了。”   令狐白就势盘膝而坐,打算先行恢复灵力。却被花弄影制止。   “令狐道友还是不要在这里打坐的好。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要加倍小心,我们还是赶紧找出路。”   令狐白没有起身,却也停止了打坐,抬头看着她道:“不会恢复灵力没办法找出路,找到了出路也说不定在下一个阵法中遇到什么。所以还是先恢复灵力。”   苏锦歌闻言恋恋不舍的爬起身,掐诀给三人补了几个生津诀。   枯竭的灵力一下子充盈起来。三人向苏锦歌投来震惊的目光。只听说这位年轻的筑基女修会一种疗愈秘术,可没想到她居然还有恢复灵力的秘术。而且这种秘术还可以施加到他人身上。又能疗愈又能恢复灵力,如此也太过逆天了点。随即,几人的波动的情绪平静了下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逆天的术法,刚刚在那荒漠幻境中并不见这位施展这种秘法,想必是受克灵阵的束缚。有克制之物,也就不是什么无敌之法。   花弄影最先回过神来,说道:“既然灵力已经恢复,大家就稍等一下再走。”说着竟然舞动着腰肢开始跳起舞来。舞姿曼妙,翩若惊鸿,举手投手间极致的妖娆。淡紫色的灵雾自她身畔氤氲而生,渐渐的随着她纤手的动作变换着形状。   花弄影的舞步戛然而止,随着她的舞动摇曳生出的那种绮丽也随之消散。淡色的雾气化作萤火虫般的光点飞落到几人身上。   令狐宁惊喜不已,这位花前辈的舞竟有清心明神的功效,那位苏前辈不止会疗愈秘术竟然还有回复灵力的秘法。这样想着,目光便从花弄影身上转移开,下意识的想瞅瞅苏锦歌。这一移却发现找不到苏锦歌的人影了。   这时耳边恰好传来令狐白的声音:“苏道友你躺在地上做什么?”   苏锦歌干笑两声爬起来道:“被花道友的舞姿倾倒而已。”   令狐白和令狐宁一起默了。   花弄影闻言顿时笑靥生花,“此舞名清心。这花田的香气有些诡异,所以我才跳了此舞以防万一。”   说着便选了方向往前走去。   苏锦歌挪动着酸软的身体跟了上去。心中连连叹气,不知道那些体修长时间的战斗后会不会感觉疲惫。不能动用攻击法术,单靠着力气可不是容易事。短时间还好,一旦战斗时间过长,她就是灵力还够用,体力也会透支掉。此行结束后,必须去拿那个机缘了。   这一次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传送法阵,那法阵就隐藏在花田中,在青草繁花中隐隐约约的透出灵光。   在靠近传送阵时,令狐宁眼尖的发现了几名睡得酣然的修士。看着那四位倒在花田中睡的唇角含笑的修士,令狐宁无比庆幸的看了同行的两位女修一眼。看起来这个小阵里的玄机是让人进入幻梦,若是不加提防或者大喇喇的在这里打坐恢复灵力结果必然跟那几位一样。   又是一阵黑暗,再定下心神时,四人皆是一惊。   这是一间石室,石室的中心是个大大的水池,水池的四侧各有一个传送法阵。水池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平台。池水浓黑一团,正不断的翻滚上涌着,随时都会将这个台子吞没掉。   他们此刻正立足在这个小台子上。   台子上已经有三名修士,正在各显其能的阻挡着的池水上涌。见到这四人忽然出现,其中一名扭头喊道:“道友快快帮忙,否则......。”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一股黑水溅到。身体迅速化作了飞烟。   苏锦歌第一次见到有人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消散了生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令狐宁亦是大惊失色,只是试炼阵而已怎么还弄出了人命。   令狐白最先反应过来,一拍灵兽袋放出两只圆滚滚的白翅赤睛鸟,两只鸟闪动着翅膀掀起股股劲风将涌上来的黑水吹退。花弄影也紧跟着舞动起五彩绫,将涌上来的黑水推回池中。   那两个修士立时便轻松许多。其中一位看去年纪稍长的向他们说道:“几位前辈,这千机庄内恐怕是出了问题了。我们不如撇开竞争闯阵一事,先联手逃出去。”   令狐宁终于反应过来,一边应下一边祭出一个青铜钟。   那青铜钟冉冉上升将整个台子罩在了里面。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只是没等这口气松到一半,那铜钟的边缘竟渐渐被黑水腐蚀出一个个的小洞来。   几十息的功夫那铜钟便被腐蚀掉大半,失去了庇护能力,化作巴掌大小掉落在地。   众人赶忙又各显神通抵御着黑水。   苏锦歌的千丝绡已经毁坏,此刻再没有防御法宝。不过就算是没有毁坏,苏锦歌也不舍得用元婴修士所赐的宝物来沾这比硫酸还强横的液体。这黑水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攻击力,只是本身的腐蚀性很是厉害。这样的话用水球术就可以抵挡。   苏锦歌抛出一个又一个的水球,迎头打落涌上来的黑水。立刻引得众人侧目。   苏锦歌面上不以为意的继续抛着水球。心中的小人却在画着圈圈:都这关头了,居然还有功夫鄙视我吗?   先前那两个修士灵力已经尽竭,退到台子中心嗑了补灵丹打坐。   苏锦歌没有给他们生津诀。这样耗下去,她打多少生津诀都是白费。最后灵力、丹药都耗尽了,他们这撮人只能干着瞪眼看着黑水冲上台子。   苏锦歌咬咬牙拿出了葫芦。上次吸的湖水已经倒空,里面现在是空的。倒空湖水时发现这葫芦的容量还是很大的,若是不怕腐蚀的话,吸尽这一池的黑水就足够的。   其实苏锦歌对着葫芦的结实程度没抱多大希望,只要它能坚持上一阵功夫让他们离开这池心台就是万幸。   紫红色的葫芦升到空中,不多时就将这一池的黑水吸尽。   众人连忙离开台子,站到池边惊魂未定的瞅着在半空中飘飘摇摇的葫芦。   那先到的两名的修士唯恐这葫芦下一秒就会爆裂,连声催促着几人赶紧选个传送法阵进去。   苏锦歌却是舍不得那个葫芦的,撇开这葫芦蛮横的力量攻击不说,那是她与哥哥吃了很多苦才保下的法器。她不舍更不愿轻易丢弃它。   探出神识仔细的探查了片刻,苏锦歌惊喜的发现这葫芦竟然没有被那黑水腐蚀半分。于是开开心心挥手收回了葫芦。   倒出黑水?苏锦歌想都没想,这可是比硫酸还厉害的大杀器。   虽然打不过就泼人硫酸是很猥琐,苏锦歌也顾不得那么多。她一个脆皮奶妈流打起架来不吃亏就好了,还追求什么仙姿渺渺的姿态呢。她清楚的知道,不是每一名修士都像杜子腾和苏锦瑟那样废物的,总有一天她会踢到铁板,到时候这黑水就是保命之物了。   旁边的五位修士见这少女面带笑容的收起了葫芦,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那笑容有点...呃...,古怪猥琐呢。 第三十三章 战火烧身   黑水的危机解除,几名修士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将来龙去脉说清。   那两名修士中,年长的那位姓佟,炼气十层修为。另一位姓龚,练气大圆满修为。他们已经闯过了三个杀阵。   这千机试炼是为了招孙女婿,断然不会开启杀阵。必是这阵法中出了什么问题。   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联手冲出阵去。   那位龚姓修士对阵法也有些研究,与花弄影商议了一番后,选定了一个传送法阵,六人同时踏了进去。   这次传送到的是一个黄铜堆叠成的山谷,每一处都打磨的光可照人,仿佛进入了一个镜子组成的世界。谷中散落着许多机关人,看上去已经尽数毁坏。山谷中心有一传送法阵,法阵旁两名青衣女子打斗正酣。   这俩人苏锦歌都认识,正是苏青雪与苏锦绣。   苏青雪如今只是刚刚筑基的修为,倒是凭借着彪悍的身手跟筑基初期巅峰的苏锦绣斗个了势均力敌。   苏锦绣拿了上古符箓传承,一个个紫色的符箓在苏青雪身侧爆开。苏青雪次次躲过,甚至还有余力丢出一个又一个的凤梨状的黑球。那凤梨状黑球抛出手就发出了不亚于紫色符箓的威力,炸的山谷一片震荡。   旁人不识那黑球,苏锦歌却是认识的。   那是小手雷啊,小手雷!女主大人你也未免太有创造力了,在修仙世界造手雷......。   苏锦歌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她才好了。   连续剧烈的爆炸在山谷中制造出一个又一个扭曲的光漩。   就算是苏锦歌等人不通阵法,此时也都看出来了。这千机庄试炼的变故,就是这两位的爆炸造成的。连环的爆炸将空间阵纹破坏,原本千机真人关闭的杀阵此刻才会出现。   令狐宁呆呆的转过头,“花前辈,你说这样的爆炸会不会毁了法阵。”   花弄影一反常态,惊惶色变道:“乌鸦嘴!”   同时色变的不止是花弄影,还有包括令狐宁自己在内的另外五人。   只见那些扭曲的漩涡中出现了一道道的黑色裂隙,正强有力的吞噬着山谷内的物什。站在山谷一角的众人此时也感到了巨大的吸力,将他们拖向裂隙。   苏锦歌连忙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几张定风符贴到众人身上。被裂隙缓缓扯动的身体终于停住。   众人皆是缓了口气。   花弄影拍着胸口道:“锦歌妹子,你还有这么冷门的符呢。真是万幸。”   苏锦歌笑了笑没有搭话。这定风符没有攻击力,属于很少用到的日常型符箓。她买这个回来是用来贴小镜峰的梨树的。以免那些梨子被风刮落,平白的少了许多酿酒、做甜食的材料。   谁说嘴馋没好处的?这可不就是沾了嘴馋的光。   山谷中的打斗还在继续。这传送阵是有来无回的,几人想要退回去是不能的了,只能想办法去山谷中心的传送阵。   令狐宁那边已经扯起嗓子喊道:“两位前辈请不要再打了,这法阵要崩溃了。”   他这一喊,那位龚姓修士也跟着喊起来,“两位前辈请暂时休手,法阵要崩溃了!”   只是那两个人根本不理会他们说什么,都是一副必要斩杀对方的架势。   苏锦歌抿了抿唇。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方获胜才会停止这无休止的爆炸。   想着,苏锦歌便向那边靠拢过去。   要帮就帮苏青雪吧。撇开苍梧之野那场共患难不说。十几年前苏青雪间接帮过她,苏锦绣却害过她。   天知道她是多么不想掺和进女主女配的战争,可如今被她们的战火烧到,不掺和真是不行。   苏锦歌如今没有千丝绡护身,不敢靠的太近。避开裂隙漩涡,绕着爆炸的边缘,远远的丢了个回春术给苏青雪,接着又是几个生津诀。   苏青雪与苏锦绣都发现了这一行人。见到苏锦歌对着苏青雪施放法术,苏锦绣心中一喜。不知道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修为什么会出手帮自己,不过那不重要,只要有人出手,这个平衡的局面就会很快被打破,苏青雪的命她要定了。   平衡的局面的确很快的被打破,却不是如苏锦绣所想的那样。   苏青雪轻盈的跃起,手中灵光爆闪,一道水瀑便从她手中倾泻而下,浇熄了那些黑球与符箓引发的爆炸。同时八道金箭由不同的方向的疾射向苏锦绣。   此刻,颓自站在山谷一角的五个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心思最为单纯的令狐白。   他唤出那两只圆滚滚的白翅赤睛鸟,催动着它们向着苏锦绣疾驰飞去,尖尖地喙子狠狠的啄向她的眼睛。   “她们其中一个胜了,局面就稳了。”   其余四人未尝没想到这个道理,只是面对两位筑基修士的争斗,贸贸然的出手总是心有顾忌的。此刻听令狐白一出声,几人才纷纷出手,心中暗骂自己:法阵崩溃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关卡还瞎犹豫顾忌个什么劲儿。   苏锦绣大吃一惊,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忽然攻击自己,更想不通明明已经耗尽了灵力的苏青雪怎么忽然又使出法术来。那水瀑布居然有吞噬灵气的力量,把她丢出去的符全部报废掉。苏锦绣的灵力早已竭尽,见到苏青雪从容的准备施展第三个法术,前世种种浮上心头。想起前世在她手中所中的挫折与屈辱,苏锦绣眼中的恨意更盛。   她抽出一把雪亮的软剑,拍出一口心头血喷在剑上。那剑立刻化作一条雪白的蛟龙,直直的向着苏青雪攻去。   水瀑浇熄了符箓和小黑球带来的爆炸,山谷中的裂隙和漩涡的势头停止的蔓延。   令狐宁一边对着苏锦绣发出金刃,一边不解的回头问道:“花前辈,苏前辈为什么选择帮那一个?”   花弄影忍住翻他白眼的冲动,心中暗想:谁管她为什么要帮那一个,眼下只要弄死这个就行。不过苏锦歌选择帮的这个女修倒是不错,自己的情势一缓和,就先动手制止爆炸。   令狐宁见花弄影没有搭理他,一时有些郁郁。龚姓修士很好心的转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估计苏前辈就是随便选的。”   令狐宁点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的攻击苏锦绣。他虽然小白了点,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他们既然出了手,就最好灭杀了这个女修,以免生出后患。   苏锦绣情势吃紧,立刻四散着甩出大把紫色符箓。苏青雪正被那蛟龙缠住,其他的人都没有能力制止这符箓。   爆炸声再次四起。   令狐宁大惊,生怕漩涡裂隙加大,手中的剑幻化出罡风,卷起还没有落地的紫符。猛烈的罡风掠过紫符将光滑的铜山劈出了一道裂口。   苏锦绣眼见苏青雪要摆脱掉蛟龙,急忙又洒出一把符箓,佟姓修士放出十几个木傀儡,木傀儡快如闪电,分别抱住几张紫符箓,向着苏锦绣回奔而去。   苏锦绣一跃身险险的躲过了,她这一躲原本攻击她的云狮兽的几爪子就划拉到地上,铜镜一样的地面添上了数十道狰狞的划痕。花弄影原本洒向苏锦绣的迷幻粉也落到了龚姓修士头上,他手里的巨锤瞬间落地,将传送法阵的阵石砸了个稀巴烂。此时,十几个木傀儡抱着紫符聚集到了一处,倍数增长的爆炸将众人的脑袋轰的嗡嗡作响。   所有状况都在短短的几息之间发生,阵纹被破坏的更加严重,那些漩涡疯狂的转动起来,撕裂出一道又一道新的裂隙。原本的那些裂隙则开的更大。强劲的罡风乱流倒灌,山谷中的所有人全部被卷进了附近的裂隙。   苏锦歌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天旋地转,全身的灵力都不受控制的向外逸散着。再平静下来发觉自己正身处于一座孤岛之上,四面汪洋。一侧是黑蓝的水一侧却是黑红的火焰,以诡异的姿态围住了这个岛屿。   岛上奇石嶙峋,上面攀附着凌乱的藤蔓,一副荒凉之象。   刚刚在裂隙中全身的灵力已经逸散到枯竭,苏锦歌选了块地方准备打坐恢复。   运转起功法,苏锦歌才惊觉到,这里居然没有灵气可吸收。   她茫然的站起身,无意识的徘徊起来。最初进来时的那个荒漠是克灵阵,那这里莫非会是个绝灵阵?   没有灵力,打不开储物袋,也没有办法取出丹药来补充。   这下子苏锦歌真是呕的要命了。怎么每次遇见苏锦绣好像都没有什么好事。小说里的苏锦歌也是因为苏锦绣的挑拨,这才傻乎乎的跑去苏青雪那里送命。莫非这苏锦绣的八字是天生克苏锦歌的?   苏锦歌正胡思乱想着,忽见微风送来一阵黑色的雾气。苏锦歌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随即觉察除了不对。这黑雾沾到肌肤便融了进去,身上渐渐觉得乏力起来。   苏锦歌的身体软到在地时,一大一小的两双脚出现在了眼前。   顺着那双脚向上看去,只见一老一少的两位修士一前一后的站在她身前。老的筑基中期修为,赫然就是那杜氏族长杜子腾。那年少的练气七层修为,身形劲瘦,眉眼清秀,却不是识的。   杜子腾用足尖踢了踢苏锦歌那柔软的身躯,笑的颇为张狂,“小娘皮,终于撞我手里了。”   (ps:早上爬起来,发现了两条新评论。心情好美丽~。努力码字争取傍晚加更。持续自嗨中......。   现在正在努力存稿,等存稿多了,会进入到双更状态的。谢谢大家的推荐和收藏,么哒~。) 第三十四章 悔做圣母   屈辱伴随着愤怒涌上苏锦歌的心头,她瞪着杜子腾道:“你可是发下了心魔誓的。”   “心魔誓?哈哈哈,要遇到心魔那也是结丹时的事了。”杜子腾目带淫邪的扫了扫苏锦歌的面庞,继续说道,“况且今日也不是为了当日的事才对你出手。”   不是所有的筑基修士都有可能进阶的,有很多希望渺茫的修士不屈不挠的继续努力,但是也有一部分筑基修士干脆就放弃了进阶。这个杜子腾就是属于后者。所以对他来说,发心魔誓与喝凉水一样没有什么大不了。   苏锦歌抿唇不再说话。   她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就不该留这人的性命。   终究还是被前世的思想影响,觉得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不能够杀人。就是当初在苍梧之野决心与韩梦漓一起杀于禾时,她的心里也是存着茫然与侥幸的。   亏她还自诩不是圣母小白花,当初没有杀掉这个人的举动根本就是个大大的圣母行为。   杜子腾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苏锦歌的脸颊,口中啧啧有声,“真是不错。你既然免了杜瑶做炉鼎的命运,那就自己来顶替吧。”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意的淫笑数声。那清秀的少年皱起了眉道:“若是留下她,必定后患无穷。”   杜子腾道:“就是杀也得等老子玩腻了。”   苏锦歌闭上眼,开始快速的熟悉起一段的新的法诀。   若水诀在筑基期能够使用两个新的法术。一个名为万物生,以苏锦歌的理解,那就是个群疗技能。另一个名为五气引,可以引动天地之间万物生灵中的灵气为自己所用。发动这个法诀的前提,正是要放空体内灵力。这样才能以秘法引动外来的灵气。   苏锦歌筑基后急着出关寻韩梦漓,之后又接受了令狐青的邀约。到镜洲的这一路上,她都是抓紧了时间练力气,练巨镰。还没有来得及动过这两个新的法术。   此刻危机关头,那被苏锦歌抛到脑后的五气引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掐动指诀时动作不到位,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一个又一个的五气引掐动起来,竟是没有一丝的反应。   为什么?苏锦歌睁开眼看着四周的花植奇石和那诡异的海水与火焰,心中升起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莫非这些都是幻想,自己眼睛看到的都不是真正的事物。   苏锦歌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杜子腾此时找来了一根青藤,作势要往苏锦歌身上绑。   那清秀的少年笑了一声道:“她现在没有灵力,根本抵御不了我的毒粉。前辈你太多虑了。”   杜子腾头也没有回,一双眼睛只是在苏锦歌那年轻姣好的身体上流连,口中邪笑道:“你懂什么,有时候绑人并不是为了困住人。”   苏锦歌只觉得他的目光像一条冰冷黏腻的毒蛇,让她不适作呕。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的前二十几年,她都没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面对这样的事情。巨大的屈辱感和强烈的悔意由心头冲上脑际,紧咬的牙关渗出血来。   苏锦歌此时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   杜子腾的话语、动作和那少年的冷眼都仿佛隔出了很远,她咬破舌尖,让那痛意使自己的手指的动作更准确一点。   这一次苏锦歌终于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灵气随着她的动作进入身体。这四周没有灵植,不过她记得师父说过,天地万物都是有灵的。哪怕是不能修行的凡人身上都有一点灵气护守灵台。普通的植物亦是有灵,只是极为薄弱。   只这薄弱的一点点也尽够了,苏锦歌引着那一线细微的灵力去触动丹田上的那一簇太阴离火。牵引着那火焰流转全身。   杜子腾有意折辱与她,一边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语,一边慢条斯理的解开她的衣衫。他面上尽是得意,明显很是享受这样的过程。那清秀的少年站在旁边,一眼不错的望着。   少女的衣衫一层层的褪去,慢慢的露出了雪润的肩头、手臂......。   杜子腾得意而淫邪的笑容就在此刻顿住,一声惨叫自他口出发出。双臂已被那忽然暴起的少女齐齐的折断。   那清秀少年本能的向后急退几步,满脸惊讶,张口刚要说什么,一只紫红的葫芦便出现在他的头顶,紧接着剧痛袭来。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怎么可能?   苏锦歌看着那满脸不可置信的少年瞬息化作了飞烟消散,默默的收回了葫芦。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原来迈出这一步也并没有多难。   火有净化之能,更何况是天地奇火之一的太阴离火。那滞郁在四肢百骸中的毒气早已被黑色的火焰噬尽。但是引入体内的灵气是如此微薄,根本不够再一次的消耗。若是不第一时间击杀这少年,恐怕这少年会再撒出什么毒药来,到时候她就毫无还击之力了。   苏锦歌回过头,居高临下的望着正痛苦的在地上哀叫翻滚的杜子腾。   她虽淬体失败,但是那一直下着苦功练就的力气不是白费的。刚刚又将一线灵力贯注在了双臂,一击之下竟就这样生生的将杜子腾的手臂折下。   原来有灵力和没有灵力的区别这样大。   此刻苏锦歌无比庆幸,还好这杜子腾不是体修。否则刚刚的她那一击未必能够成功。   杜子腾心知眼前这女修此次是不会再放过他,也没有开口求饶,只盼着她能给自己一个痛快,万万不要下狠手折磨。剧痛之中瞥见苏锦歌正在出神,心中不由升起希望,向着那片海水奔去。   这次苏锦歌没有半分犹疑,挥出七星伴月斩钩住杜子腾的脖颈,幽冷的锋刃一闪,那带着不甘眼神的头颅便滚落在地。   苏锦歌休息了片刻,用五气引又引了些灵气,将储物袋打开,取出了补灵丹。扔下防御阵盘后盘膝打坐恢复灵力。   补足灵力后,苏锦歌站起身收了阵盘。取出葫芦弄出些黑水将杜子腾的尸身化掉。   这黑水真是厉害,竟连修士的储物袋也化得干干净净。也不知这只葫芦是什么宝物,竟然能抵的住这黑水的腐蚀。   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苏锦歌那得到宝的心情又落了回去,只是材料特殊些吧,先前那盛放黑水的池子不也是没有被腐蚀掉吗。   苏锦歌把孤岛溜达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传送法阵,望着那一半水一般火焰的汪洋,心中忽然一动。握好避水珠纵身跳入了那黑蓝的海水中。   避水珠触水撑开了一个大大的水泡将苏锦歌包裹在其中。苏锦歌全无压力的向下潜着,一面潜水一面四处搜寻着传送法阵所发出的灵光。   随着她的下潜,光线慢慢的暗了下来,苏锦歌只得又拿出了夜明珠。就这样一手避水珠一手夜明珠的向下潜动,心中暗想,回去后定要打制一套夜明珠的首饰,以后再也不用拿手举着。   下潜了许久后,暗到了极致的光线又慢慢的明亮起来。苏锦歌加快了速度。那光线越来亮,终于避水珠撑起的气泡消失,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   苏锦歌呆住了,竟然是一片湖面。她很确定她刚刚是一直向下潜行的。那么自己现在是倒立的,还是那个诡异的小岛是倒立的?还是说这个湖面与刚刚那片汪洋是处于一个球面的两极?   苏锦歌带着诧异观察着四周。   一轮明月高挂天幕,湖面上空流萤飞舞。   湖边草木茂盛。夜风中,芳草摇摇,黄叶纷飞。隐约有歌声从林中传来。   “半冷半暖秋天,熨贴在你身边。   静静看着流光飞舞。   那风中一片片红叶,惹心中一片绵绵。   半醉半醒之间,再认笑眼千千。   就让我像云中飘雪,   用冰清轻轻吻人脸,   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生千重变。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   歌声很好听,与眼前的美景分外和谐。但是苏锦歌还是觉得违和了,一股浓浓的穿越感扑面而来。   林子里的莫不是苏青雪?这心理可真强大,刚经过一场恶战,身处一个损坏的法阵里还有心情唱歌。   苏锦歌游上了岸,向着歌声来处行去。没办法,她如今就是个小白,找到精通阵法的苏青雪,她才能有逃脱的希望。而且那避水珠也得当面还给她才是。   歌声忽然停住,一个含着妩媚的虚弱的声音传来:“我......我怕是坚持不住了,你可不可以......抱,抱抱我?”   苏锦歌立刻感觉好大一盆狗血当头浇下。刚刚唱歌还中气十足,这会子就坚持不住了?   就冲着这声音这语气,苏锦歌就能断定,那边的货妥妥儿的不是苏青雪。   想到这里脚步就有些犹疑。   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的虚弱,这一次虚弱中还带上了几分可怜,几分哀求,“慕容大哥......。”   苏锦歌感觉迎头泼来的狗血更大盆了,那边的人居然是苏锦绣和慕容冲。 第三十五章 诡异气氛   苏锦绣用充满希冀与哀求的眼睛望着面前那冰冷的男子。   心中多少又有些得意的。   这一世的结果定是不一样,与慕容冲一同接受传承的是她,得到慕容冲师尊赞赏的是她,照顾慕容冲祖母的是她......,如今被千机庄法阵崩坏,与慕容落到一处的还是她。就连苏青雪为他唱过的歌,也是从她的口中先唱了出来。   桩桩件件的事情,不正表明了今世与前世的不同?!   慕容冲终于开口了,与苏锦绣所想的两种结果都不同,他出口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冷厉的喝道:“谁?”   接着,从树后走出了一个少女。一袭杏黄裙衫,肌肤胜雪,双眸如星。墨色的长发梳做一个垂挂髻,将她眉目之间的青涩衬的越发明显。整个人就像是凡尘间哪家不知忧愁的闺中少女。   “苏道友!”   “原来是道友?”   一道略显紧张和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同时响起。   慕容冲眼含诧异的看了苏锦绣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苏锦歌出生的时候苏锦绣早已离家拜入了青云门。这姐妹俩唯一见过的一次还是苏锦绣回家劝服家主将苏锦歌许给秦家时。那时候苏锦绣已经二十多岁,苏锦歌却还是个垂髫孩童。苏锦绣自然认不出她。   这些慕容冲都是不知的,所以才会有那一眼的诧异。   那一闪而过的诧异,苏锦绣捕捉到了。却不明白他在诧异什么,他们同时认识一个人应该不至于让他如此诧异。   苏锦歌此刻也诧异了,苏锦绣竟然如此平静的看着她,甚至目光中还带着丝友好。   她傻了不成?!   不说先前在酒仙楼的事情,她刚刚还帮苏青雪揍了她。她就是在慕容冲面前装良善,也不能拿出这么到位的演技吧?!   随即,苏锦歌恍然了。撇开那变态的神识禁制,若水诀还是一部很逆天的法术。苏锦绣应该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对苏青雪施放的法术是疗愈术。八成她还以为自己跟苏青雪过节,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她的朋友了。   这样一想,苏锦歌面对着苏锦绣的目光就有些讪讪的。   “苏道友,阿雪已经回来了。”   “我知道,刚刚已经看到她了。”   慕容冲“哦”了一声,便抱着剑坐了回去,屁股刚挨上地,又站了起来面上居然颇有些无措的样子。   苏锦歌满眼莫名的瞅了瞅了他,又瞅了瞅友好的望着她的苏锦绣。怎么就觉得这画面有点诡异呢。   三人静默了一会儿,还是苏锦歌的肚皮最先打破了沉默。   听着那响如擂鼓的腹鸣声,慕容冲与苏锦绣目光一致的看了过来。   苏锦歌的脸皮向来厚重,面色不改的坐下,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个小酒坛,接着又摸出了一只玉盒,拿出了那日在酒仙楼打包的蜜炙全鸡。旁若无人的吃吃喝喝起来。   看着那缺了一只腿儿的蜜炙鸡,苏锦绣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最终她还是面色平静的道:“道友的辟谷丹可是用完了?我......我这里还有些,还...请...请道友不要嫌弃。”   苏锦歌动作一滞,干笑道:“不用了。”   苏锦绣见她并没有说出自己与苏青雪对战的事情,心中的猜测更加的确定,于是继续问道:“道友...与慕容大哥是...是怎么认识的?”   这是苏锦绣最想问的。   “就在大街上认识的啊。”苏锦歌说到这里才想起什么的似的,将那只鸡撕做两半递到慕容冲那边,“慕容道友也吃点?”   “不必。”慕容冲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话少了,又补充道:“我不饿。”   看着他别别扭扭的样子,苏锦歌收回了递着鸡肉的手,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苏锦绣不淡定了,为什么问了慕容冲吃不吃鸡,就是没问她呢。联想起这个少女在酒仙楼的行径,苏锦绣忍不住问道:“道友与慕容大哥是什么关系。”   这次的语气带着丝浮躁了。   苏锦歌笑了笑,恶意的挑眉道:“咦,你说话不断断续续啦?”   话音落下的同时,慕容冲也狐疑的望向了苏锦绣。   苏锦绣的脸上立刻五彩纷呈,煞是好看。   几句话说下来,气氛更诡异了。   当苏锦歌慢条斯理的将两只鸡翅啃的干干净净时,林子中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修士就跑到了几人面前。待看清了这几个人后,年轻修士高高扬起的声音无处不透惊喜,“苏前辈!”   借着月色,苏锦歌看清,这年轻的修士正是令狐宁。   令狐宁很是开心的向慕容冲和苏锦绣口称前辈行过一礼,便自行坐到了苏锦歌旁边。   一坐下便不动声色的用剑鞘碰了碰苏锦歌的鞋子。苏锦歌抬起头,看着令狐宁那好似抽筋一样的眼珠子,十分纳闷。   顺着他眼珠子抽搐的方向的看去,苏锦歌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们一起对付了苏锦绣,现在这样和谐的坐在一起,令狐宁自然觉得纳闷,况且就这样出去的话,难保苏锦绣不会怎样。   苏锦歌看了慕容冲一眼,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慕容道友,你猜我刚刚见到两位姐姐在做什么?”   苏锦歌说这话时,目光是落在了苏锦绣身上的。   苏锦绣立刻警铃大作,抢先说道:“刚才只是一点小事情罢了,我怎么会同你们计较,你不必找慕容大哥来说情的。”   心中却不由骂道:什么两位姐姐,叫的哪门子姐姐?!这个丫头莫非也想掺和进来不成?   苏锦歌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果然吃这套,便笑道:“那自然好,只是我们都胆儿小呢。”   苏锦绣一阵气血上涌,却也只得强行平复,笑笑道:“若是不放心,我发个心魔誓可好?”   令狐宁忙插口道:“那自然最好!”   苏锦绣强忍着怒气在慕容冲狐疑的目光中发了心魔誓。   慕容冲不明所以,只隐隐觉得这一家子好是复杂。不过平日里听阿雪的意思,似乎只认可这个六妹。那他只要不讨这个小苏道友的嫌就可以,不必管她家复杂不复杂。   苏锦歌心满意足,继续吃吃喝喝。   礼貌的让了让令狐宁,他便拿起了半只鸡。苏锦歌见状又拿出了一坛果子酒,两个人并排坐着吃的格外专心。   令狐宁其实并不是多么的想吃,只是觉的这气氛格外的怪,不做点什么总觉得有些无措,于是只好专心的吃起来。   一只蜜炙五彩鸡统共就那么大,饶是吃的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令狐宁抱着小酒坛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啜起来。   苏锦歌实在看不过去,开口道:“令狐公子你是不是没吃饱?”   令狐宁脸上一僵,余光扫了扫那边那两位,咬着牙点了点头。   “没吃饱就直接说嘛。”苏锦歌嘀咕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口大锅,在令狐宁僵化的目光中架起了一堆火。   火光亮起没有多久,便见由火堆底部开始,大地渐渐化作一片灰烬。仿佛一幅被燃烧起来的画卷一般,四周的景色都化作灰烬散去。眼前的景象变作了一片荒芜。   远处隐约可见两道人影。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着那两道人影疾奔而去。   待到看清了那两人的样子,苏锦绣长舒了口气,“王公子,你没事就好。”   与王姓修士一起的是一名女修,练气十层修为,身材窈窕,双眉弯弯,唇边微现梨涡,双眼中透着说不出的灵秀。   这女修见了苏锦绣,面带感动的行了一礼,道:“还要多谢三位前辈肯出手帮王郎。”   苏锦绣忙扶起她道:“双巧妹妹不必这样,我也只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双巧?不会那么巧吧,千机真人的孙女名字就叫步双巧。   苏锦歌觉得又是一盆狗血当头浇下。瞄着王姓修士与步双巧一只牵在一起的手,隐隐觉得画风有些不对呢。她是进了一个修仙世界没错吧,不是什么狗血八点档吧。   王姓修士握着步双巧的手,用那一双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的眼睛凝视着她,“真没想到,双巧你会为了我闯到阵里来。还好你没出什么事,否着我难以独活。”   步双巧十分感动,“王郎,我没想到你会为了我来闯阵,我先前还听了爷爷的话......,你不怪我就好。”   王姓修士刚要说什么,就被慕容冲打断,“法阵出了问题,步道友可有办法?”   步双巧点了点头,目光却在令狐宁与苏锦歌身上徘徊。   令狐宁握了握拳,道:“佳人既已芳心有所属,我自然会退出竞争。”   步双巧面上露出笑容,“多谢这位道友成全。”说完取出了一个类似九连环的东西摆弄起来。   苏锦歌后反劲的看向令狐宁,到底是城主府的大宅门出来,虽然跟自己一样是小白,但是这方面的心眼就是多。若是刚刚他不这么表示,恐怕这步双巧不会轻易解决眼下的问题,弄不好还会故意把他们俩丢在阵里。   步双巧一双素手翻飞如蝶,将手中的九连环摆弄的只余光影,半响她停下手,将那九连环向空中一抛,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起来,一条蜿蜒的石板路十分违和的出现在脚下。   步双巧微微一颌首道:“各位随我来吧。”   随着众人的脚步踏过,那条石板路慢慢的湮灭。   走了约有两柱香的时间,眼前陡然一亮,却是已经身处一个阳光明媚的花园中。 第三十六章 讨好行为   园中的一座流水亭内,坐着四位修士。其中三位苏锦歌都认得,苏青雪、花弄影、令狐白。另外一位一身蓝布道袍,须发如雪,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那须发如雪的修士听到这边的动静,宽大的衣袖一挥,几人的足下的石板便纷纷升起,托着他们来到了流水亭中。   “爷爷。”   步双巧一站稳就冲过去,拉住那修士的衣袖。   苏锦歌等人施礼道:“见过前辈。”   千机真人呵呵一笑,目光却是直接掠过了王通,落在了令狐宁身上,打量了片刻道:“这位小友眉目与令狐小友甚为相似,想来就是来闯阵的令狐宁了?”   未等令狐宁应答,步双巧就皱了眉,要着千机真人的袖袍不满道:“爷爷,这个令狐道友已经弃权了,破阵的只有王郎。”   千机真人没有理会她的撒娇,面无波澜的道:“最先破阵的是这三位道友。至于这个小子,分明你是把他带出来的,怎么能够作数。”   步双巧伸手指向苏青雪道:“这位前辈是助王朗破阵的。”   千机真人摇摇头,“破阵的有三人,其中两位是为这令狐宁助阵的。”   步双巧撅嘴道:“他自己亲口说了,自愿退出。不信你问他呀。”   步双巧的话音刚落,令狐宁便觉的一道威压落在了肩头。   似步双巧这样的女子,其实正是令狐宁所心仪的那种类型。   冷眼旁观,这千机真人是不属意王通的,所以才有了这番千机试炼。眼下对比着王通,千机真人是更属意他令狐宁。   只是他自有自己的骄傲,既然佳人心有所属,他不愿再掺和进去。   “前辈,在下的确是自愿退出。”   话音一落,三道目光一起落到了令狐宁身上。   千机真人的是恼怒,花弄影的是恨铁不成钢,令狐白只是淡淡的一瞥,就别开了头。   千机真人哼了一声道:“还有人没有出阵呢,再等等罢。”   步双巧道:“爷爷,阵中出了变故。不止杀阵出现了,连空间阵法都坏掉了。”   千机真人眉头微蹙,站起身径直的离去了。   亭子中的人,除了不知情的慕容冲与王通、步双巧三个,其他的或多或少都参与了破坏阵法的乱斗,此刻自然都佯装不知。也因是如此,苏青雪和苏锦绣才没有在这里继续打斗。   苏锦歌懒怠看步双巧和王通的言情大剧,索性走到了苏青雪面前。   她的注意力先前一直在步双巧那里,并没有注意到她现在走过来,恰好把正要跟苏青雪讲话的慕容冲挡在了自己身后。   “姐姐,上次急着找人走得匆忙,这个忘记还给你了。”   苏青雪接过那只避水珠,微微一笑道:“按理说我不该吝啬这一只珠子,只是这是他人所赠,不好转赠于人。不然,我就不收回来了。”   苏锦歌笑笑表示无妨,便坐在了一边不再说话。   苏锦绣这回不懂了。明明见到这丫头对苏青雪出手了,怎么现在看她们关系似乎很好,还亲昵的以姐妹相称。她如今可真是一头包了,在阵中本是想趁着慕容大哥进入传送阵,出手了解了苏青雪。事情没成,苏青雪完好无损,自己倒是受了不少的伤,还损失了原本想找机会送给慕容冲的雪蛟剑。一会儿要解释为什么对苏青雪出手。还要搞清楚那个讨厌的女修到底跟慕容大哥是什么关系,跟苏青雪又是什么关系。   千机真人去了良久都没有回来,看样子竟是就这么把众人晾在了这里。   花弄影觉察出气氛有些奇怪,便起身向步双巧告辞。苏锦歌一行四人便被步双巧送出了千机庄。   千机庄距离镜洲有百里之遥,四人一商量决定再回镜洲去看看斗江会。   令狐宁跃到云狮兽身上,默默的回头望了一眼步双巧消失的地方。这个举动被其他三人看到,皆是无言。只有花弄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无言的飞行了数十里,苏锦歌忍不住开口道:“那个千机庄不会让我们赔偿吧?”   花弄影马上回道:“又不是我们弄坏的,况且我们还帮忙制止了呢。”   令狐白道:“花道友你当时砸了两个雷火符,炸裂了好几条裂缝,而且还在里面拆了很多东西。”   花弄影十分紧张的前后望了望道:“令狐道友你别忘了,你那云狮兽可是把里面的机关咬坏了,还吞了不少人家的机关核。”   令狐白眨眨眼道:“我没有忘啊。”   “那就把这些事烂到肚子里!”   苏锦歌......。   四人回到镜洲,赶上了斗江会的尾声。   令狐宁没有抱得美人归,苏锦歌与花弄影的任务也就没有完成。花弄影心心念念的事成之后的重谢自然也拿不到,斗江会结束后便向令狐家的两位告辞。经过了杜子腾那件事,苏锦歌的心境已经不同,如今也想着赶紧去拿那个小说中的机缘,便也提出告辞。   令狐白一直送两人到镜洲城门口。   苏锦歌很意外,令狐白这样的呆子竟然还知道前来相送。倒是令狐宁不见人影。   令狐白一路无话,出了城门才掏出了两个灵兽袋分别交到两人手上,“婚事没成,是阿宁的错。这个是补偿给两位道友的,这件事不要让阿宁知道。保重。”   说完,令狐白一拱手,转身进城去了。   留下苏锦歌与花弄影面面相觑。   花弄影见令狐白走的远了,当即打开灵兽袋瞅了一眼,忍不住轻呼出声,随即笑道:“这倒是比千机真人的宝物更适合我。”   说罢收起灵兽袋,抚弄一下鬓角,对苏锦歌笑道:“锦歌妹子,咱们有缘再见。若是哪天妹子那保养方子方便透露了,记得先找姐姐。”   苏锦歌一阵无语,无力的道:“花姐姐一路保重。”   两人各自拿出法器,香气四溢的团花扇和硕大的紫红葫芦跃上了天际,向着相反的两个方向驶去。   苏锦歌坐在葫芦上,一手托腮一手拿起了灵兽袋。   里面是一对碧色的胖蚕。   苏锦歌很快把这对胖蚕和脑中的信息对上了号,是碧玉蚕。这种蚕所吐出的碧霞丝是炼制法衣的上等材料。这也算得上是珍贵之物了。   这令狐白看着呆呆的,做事倒是光风霁月。在那种情况下令狐宁做出了放弃的选择,实在无可厚非。就算他不做赔偿,她与花弄影也说不出什么的。   苏锦歌正出着神,就见迎面两名修士御剑而来。其中一名是慕容冲,另一名不认识的也是一身蜀山剑派的道袍。   慕容冲远远见到苏锦歌,对同行的修士说了两句话,便向着这边靠了过来,与苏锦歌并行。   “苏道友且慢。”   硕大的葫芦停在空中,苏锦歌不明所以的望向慕容冲。   慕容冲隔空抛过一个储物袋到苏锦歌手中,“小玩意儿,你拿着玩罢。”停顿了片刻慕容冲又憋出一句,“路上当心。”便转头去追他的同伴了。   苏锦歌一头雾水,打开储物袋,只见一串避水珠穿成的手串静静地躺在袋子中。每一颗珠子都有拇指大小,颗颗洁白莹润,碧色的流苏穗子上盘着个同色梅花结。   这珠串精巧雅致,任何一名女子见了都会心生喜爱。而且这还是一个经过炼制的避水法器。效果虽比不上苏青雪那只拳头大的避水珠,但也能赶上个七八分了。   穿越迄今苏锦歌都没发现自己有苏的特质。她不认为男主大人这一连串奇怪的举动是对自己有意,那么他为嘛要向自己献殷勤呢。   苏锦歌咬唇思索了半天,得出一个最可能的结论:难不成是在讨好小姨子?   好好的,用得着讨好吗?   苏锦歌完全没察觉到,在千机庄她与苏青雪说话时,是硬生生的横进了慕容冲与苏青雪中间的。于是慕容冲多想了,以为在阵中苏锦绣的那番举动让她误会了自己,这才巴巴的炼制了这避水法器来讨好阿雪认可的妹子大人。   小说中对于苏锦歌这个炮灰的描述不多,她现在只知道那个大机缘是小说中的苏锦歌练气大圆满时出宗门历练,被一只三阶岩火兽追赶不慎跌落河中,在河底发现了一座洞府入口,从中得了那个机缘。   苏锦歌在扶光查找了许多岩火兽的资料,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青云门与合欢宗中间的飘渺山。   由镜洲到金碧城是有飞舟的,但是苏锦歌更愿意御器而行。一来比飞舟速度快些,二来一路上所见的景色也更随心。   (ps:谢谢大家的收藏和推荐,么哒,么哒,么么哒!) 第三十七章 再见秦七   飘渺山不同于东瑶,它的景色更为绮丽旖旎,就连山风都是和软的。山中终年薄雾不散,让人走入其中就会生出误入仙境之感。   山中大小河流无数,苏锦歌都是逐个的寻到源头,然后下水一寸一寸的摸过。   不知不觉,小半年的时间她都是在水底度过的。   这一日,苏锦歌准备上岸晒晒太阳,她刚刚把头露出水面就听岸边传来一声尖叫。   “水妖啊——!”   你才水妖,你全家都水妖!   苏锦歌愤愤的顺着声音望过去,见到一张明艳的面庞后,默默的收回了后半句话。   “是你!哼,冤家路窄。”   苏锦瑟用眼刀狠狠的剜了苏锦歌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不远处的苏锦绣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笑意盈盈的道:“原来是道友,在这里都能巧遇,我们真是有缘分。说起来我们的姓氏都一样,这倒是缘上加缘了。不知道友来飘渺山所为何事?”   苏锦歌反问道:“那你们又有何事?”   苏锦瑟不满道:“你连声道友都不会喊吗?有没有家教。”   苏锦歌唇角一弯,道:“家教么?没有!”说罢不再搭理她们,自顾的潜回了水底,加速寻找起来。   她们来干什么,苏锦歌已经猜到几分。这飘渺山并没有什么珍稀异兽,反而灵兽灵植稀少。她不认为苏锦绣和苏锦瑟会像小说中的苏锦歌一样,闲的跑到飘渺山看风景。   恐怕她们是来抢那个机缘的。   岸边,苏锦瑟怒气冲冲的就要下水。苏锦绣伸手拉住了她,“别耽误时间,先去找那个洞府。”   苏锦瑟哼了一声,撅起嘴跟着苏锦绣离开。   “姐,你说她在水里做什么?”   苏锦绣头也不回的说道:“飘渺山有一种河蟹味道十分不错,我看那个丫头十分重口腹之欲,没准儿是来捉螃蟹的。”   “丫头?八成是个老太婆呢。”   苏锦绣摇摇头道:“此人骨龄并不大。”   苏锦瑟不服气道:“那能比我们还小吗?”   苏锦绣点头,“此人必是哪个名门大宗的精英弟子,因此我才不愿意把人得罪死。多不了这样的帮手,总比多一个这样敌人好。”   苏锦瑟闻言不再出声,又走了许久,她忽然顿住了脚步,“姐,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死丫头有些眼熟?”   苏锦绣不解其意,见她面色认真,便思索了一会,摇头道:“我没有印象。怎么?”   “比我们小还是筑基修为,那十有*是天灵根。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那死丫头有些面熟,若她是天灵根的话......。姐,你说她会不会是小六?”   苏锦绣立刻便信了。有一件事她并没有告诉苏锦瑟,那就是这飘渺山有大能洞府的消息不是她听说的,而是前世小六亲口告诉她的。她来这里找的正是前世小六所得的那一朵九幽冰莲。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天灵根,恰巧苏锦瑟看着面熟,恰巧又在这里出现。那丫头定是小六无疑。如此她的种种作为就说得通了,无非是怨恨自己当年送她去做炉鼎的事情。   苏锦绣立刻回转脚步向着刚刚那条小河走去。   她们并不知道,此刻苏锦歌早已经搜寻完毕抬脚离开了。   就在苏锦绣和苏锦瑟在这条河里捞着螃蟹时,苏锦歌已经在另外一条河中寻到了机关。   这机关处就在河水源头的不远处,她是无意间踩到的。   此时此刻,苏锦歌对慕容冲的好感蹭蹭飞涨。若没有这避水法器,她怎么能在河底脚踏实地,又怎么能有踩到机关的机会。   中元大陆鲜少有人携带避水法器。慕容冲手中的避水珠还是他流落到外海时带回来的,因为稀有才作为礼物送人。   难不成这是剧情的惯性吗?合该她苏锦歌得到那个机缘。   苏锦歌小心翼翼的踏进洞府,踏进去没几步洞府的大门便又闭合,仅有的光线也消失了。苏锦歌拿出避水珠,只见身后的石壁浑然一体,丝毫看不出石门的痕迹。   这次避水珠是挂在手腕上的,苏锦歌倒是不必再一手避水珠一手夜明珠了。   举着夜明珠向前走了一会,就见到一个琉璃砌成的台阶。那琉璃成色极好,剔透如冰,在水中隐隐约约的看不分明。沿着台阶,越往上走水就越浅,最后一个冰雪琉璃的甬道出现在了眼前。   脚下是光滑的琉璃石子铺就的道路,边角零星着一些草植,茎叶蕊瓣都被冰霜覆盖了本色。四壁头顶皆是层层叠叠的冰花,冰花内嵌着无数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充满甬道,更显得一片冰霜雪色,纤尘不染,美丽异常。   苏锦歌收起夜明珠,绷紧了神经,小心的往甬道深处走去。   越走,苏锦歌就越觉得奇怪。   这也未免太安静了,小说中提到过一句,“苏锦歌”在飘渺山九死一生才得到的那个机缘。   这里一片安静祥和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渐渐的甬道宽敞起来,草植也多了起来。继续走了一段路,一丛仿若冰雪雕成的竹子姿态挺拔的出现在苏锦歌眼前。   吸引她目光不是这清雅挺拔的竹,而是竹丛旁那斜倚在甬壁上的人。   那是一个长的十分好看的男子,一身雪白的狐裘,狐裘中露出的皮肤也是病态的白。整个人都好似与这雪色琉璃的世界融为了一体。只有那半露出狐裘的碧色玉笛分外醒目。   同样是只见过一面,苏锦歌记不清苏锦绣的模样,却十分清晰的记得这个人。   那样清风朗月般的无双风姿,任由是谁都会一眼难忘吧。   苏锦歌蹲下身,伸手按住秦云谦的手腕。   触手一片惊心凉意。苏锦歌眉头一皱,施放了几个回春术在秦云谦身上。见他还是没有清醒,便又掐了一个生津诀。   或许灵气的滋润起了作用,秦云谦那长长的睫毛闪了闪,便露出了一对情绪难辨的眼眸。   切,大老爷们长这么长的睫毛。   苏锦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睫,妒火中烧了。   “苏家小六?”   醇厚不失清越的好听嗓音由苏锦歌耳畔响起,尾音虽是带着疑问,却又含着几分驽定。   “你认得出我?”   苏锦歌很惊讶,明明她两个亲堂姐都认不出她,这个人怎么轻易就认出来了呢。   秦云谦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仅这一个笑容就让苏锦歌觉得春风徐徐来,四周的冰寒都好似化去一般。   苏锦歌以为她下一秒钟会花痴一下,不想下一秒出现在她心头的不是花痴,而是师父的笑容、花弄影的笑容,再加上眼前这人的笑容,苏锦歌心头升起的就是自惭形愧了。   “十数年不见小六出落成大姑娘了,这般明朗活力,使人羡慕。”   不疾不徐的一句话轻易的就扫去了苏锦歌心头的那丝阴霾。抬头看了看秦云谦,一个诡异的想法冒了出来:这个人该不会是看出了自己刚刚的想法吧?   随即,苏锦歌把这念头甩了出去,他又不会读心术,哪里会看穿她的心事。   就在苏锦歌跑神乱想时,秦云谦已经微微合上眼帘休息起来。待到他觉得身体舒适了些能够起身时,睁开眼就见苏锦歌仍然蹲在面前,一脸的神飞天外。   秦云谦站起身,道:“前面的法阵有些特殊,以我如今的能力不能踏进半步,小六你独去可有把握?”   “啊?”苏锦歌乍一回神,还带着些茫然的目光投向了他。   这俨然是队友的节奏啊,她刚刚没有跟他结盟组队吧。   秦云谦好似明白她心中的疑问,微微一笑道:“你若不想找同伴,刚才何必救我。”   苏锦歌一愣,是啊,我救你做什么,多一个人跟我抢机缘吗。可是不救的话,她做不到。   她与秦云谦并无仇怨,她做不到眼看着一个认识的人就这么倒在这里。   秦云谦没有漏掉她面上的神色,微微一愣,心中泛起一抹说不清的情绪。这个姑娘竟是什么都没想就出手救了他。   随即低低的笑起来,这倒是个淳厚之人,落到如今绝境还能遇上这样一个人,实在让他的心情莫名的好。   苏锦歌不明白他笑什么,出于礼貌,也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跟着笑了笑。   “这洞府中的宝物我只要九幽冰莲,其他一概不取,尽数归于小六。”   苏锦歌的笑容一滞。她虽不知道那个机缘到底是什么,但是她记得小说中苏锦歌的本名法宝就是一朵冰色莲花。她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感觉,九幽冰莲就是她要找的那个机缘。   秦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得到那朵冰莲。先前那甬道中如此安静是因为他在前面将障碍扫除了吧,他灵根受损,走到这里才力竭,不得不说这个人实在是很有本事。   苏锦歌扫了一眼秦云谦身上那件一身华丽的狐裘。灵根损毁的身体连寒冷都承受不住,这个人的状态说是病秧子一只也不为过。刚刚他灵力枯竭,浑身是伤,若不是遇上自己,恐怕就要陨落在此地了。   想到这里苏锦歌脑中灵光一闪,小说后期苏青雪和慕容冲历练时,偶然进入了一个洞府。在洞府中发现了秦云谦的骸骨,化作枯骨的手中还轻握着苏青雪所赠的玉笛。   莫非秦云谦本该在此地陨落?   秦云谦为什么会离开明川出现在这里,小说里也没讲。苏锦歌的好奇心越发的旺盛。   同时一个念头无声无息的升上心头:师父因为我的穿越免去了陨落了命运,秦云谦也因为我的穿越免去了陨落的命运。难道若水诀认我为主,是看上了我这救苦救难命格的不成? 第三十八章 九幽冰莲   “秦七哥要九幽冰莲做什么?”   对上那好奇的眼神,秦云谦心中一松,平静的道:“九幽冰莲的藕节可以接续损毁的灵根。”   原来是这样,莫非是秦云谦眼见苏青雪越飞越高,恐自己不能与她并肩,所以想九幽冰莲要接续灵根。   因为她的穿越,许多事都改变了。如果秦云谦没有死,苏青雪会选择最先相遇的秦云谦,还是会选择共患难的慕容冲。   秦云谦观她神情便知她也只冲着九幽冰莲而来,只是从她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杀意,也没有什么矛盾的气息,反而像是在走神去想别的事情。那双明亮的眼眼中更是古怪的炙热起来。   秦云谦本就惊才绝艳,又生的一副好皮囊。用炙热目光追随他的女修不在少数,可从没有哪一个的女修目光中的炙热这般古怪,没有丝毫的痴迷,倒像十足的......八卦。   秦云谦忍不住轻咳几声,“如何?”   苏锦歌这才回神,眨了眨眼睛道:“甚好。”   秦云谦没料到她如此痛快,一时有些惊讶。   苏锦歌神色认真的道:“我的确很想要九幽冰莲。当年你没有折断我的翅膀,如今我又怎么好夺去你的希望。只能说一饮一啄皆是定数。”   没有了冰莲她依旧可以走下去,可是秦云谦没了冰莲就断送了大道之途。何况,若没有秦云谦当年所赠送的阵盘和葫芦法器,她不一定能站到这里。   只是到底心有不甘,忍不住又补充道:“要是里面的宝物不多,你可得补给我灵石。”   秦云谦微微一愣,随即低笑道:“好。”   面前的法阵其实并不难解,只是秦云谦灵根受损,根本连进入都是困难,强行试过两次后便被里面的罡风重创。   待到秦云谦细细的将破阵之法告知苏锦歌后,苏锦歌便拿出了七星伴月斩,大踏步的冲进阵去。   看着那明朗娇憨的少女拿出一把黑漆漆的巨镰,在阵中左抡右挥。秦云谦忽然觉得,今日出乎他意料的事情格外的多。   苏锦歌依照秦云谦所说的方位,将阵纹一一斩裂,眼前的幻想消失殆尽,冰雪琉璃的甬道又出现在眼前。   就这样,秦云谦说苏锦歌做,合作愉快的连破了数个法阵机关。   眼见一扇月亮门出现在前方,苏锦歌心头一松不由加快了脚步。就在两人将要接近那道月亮门时,甬道中凭空出现了数十道半明半暗的人影。皆是玉冠长剑,面上不带任情绪。仔细看来这些人长的都是一个模样。   秦云谦顿住脚步,转头对苏锦歌道:“这是符影剑灵,由符箓幻化成型并没有实体,只能用法术攻击。我来罢。”   “你来?”苏锦歌狐疑的看向他。灵根受损,丹田仅能存住一点灵气,根本不够发动一个法术。除非动用法术时能有灵力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而且补充的还要大大的高于消耗,想到这苏锦歌心念一动。   果然,秦云谦接着道:“还要劳烦小六为我补灵。”   “你怎么知道的?”   秦云谦一笑,“我醒来时身上、口中都没有药味儿,一路上也未曾见你用过法术。”秦云谦顿了顿又说道:“相传悯惜真君在传承玉简中加了禁制,习练若水诀的人不可以再学习其他水系法术,而若水诀是不能攻击的。若我所料不错,你要九幽冰莲是想学冰系法术。”   苏锦歌定定的看了他半天,才憋出一句,“秦七哥,你应该去天桥上摆摊子。”   秦云谦不解道:“何意?”   经过这几日的接触,苏锦歌早已发现秦云谦这个人十分的博学,似乎没有事情是他没见过、不知道的。他的脑袋原来还这样的好使唤,只凭着一点蛛丝马迹就将事情推测的透透彻彻。   长得好看还聪明博学,真正美貌与智慧并存。真是......人神共愤。   秦云谦见她不答,也不再问,转道:“不知小六可以为筑基修士补充几次灵力。”   苏锦歌筑基后经脉比其他同阶修士要宽韧九倍,体内的灵力也比是同阶修士的九倍。下意识的她不愿意过多的暴露自己的秘密,便回答道:“最多五六次。”   秦云谦点点,“足够了。”   旋即,秦云谦化作了一道雪色流光冲入符影剑灵中间,一股雪浪自他脚下翻滚而起向着八方涌动,将十几道符影剑灵都圈在了雪浪中。接着一把冰剑凭空从他手中凝成,冰剑拖着寒烟击在了符影剑灵身上,那些符影剑灵顿时化作点点冰屑消散掉。   他出手奇快,却又不失从容。剑意飘渺清绝,使人目眩神迷。   三个生津诀支撑他完成了三招法术,苏锦歌真心实意的钦佩起秦云谦。这人若是灵根没有损毁,那该是怎么样的大放光彩呢。   这些符影剑灵是洞府的最后一道屏障,剑灵消失后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月亮门后是一处冰雪雕成屋宇。屋宇正中有一湾寒气升腾的泉水,一株通体剔透的莲花正在寒气凝结的淡雾中摇摇曳曳。   这便是九幽冰莲了。   秦云谦的眸光微不可察的亮了亮,却没有急着去取那冰莲花,而是在屋宇中四下走动了一番,顿住脚步稍做思考后,动手搬动了几处地方。屋宇的一侧便出现了一个放满物品的多宝阁。   苏锦歌毫不客气的走过去收捡起来。   秦云谦这才着手挖取冰莲。这洞府中的温度已是奇低,泉水还能冒出寒气,足见这水的冰寒程度。秦云谦取出了事先备好的烈焰兽血和炙岩石心,一起吞入口中。   五脏六腑立时全被灼伤,痛的他几乎直不起腰,大颗的汗珠不断滴落。他的心此时却是欢悦的,取出鲛丝手套带上后,便将手探入了泉水中。   一层霜花在他的手臂上凝结出来,一点一点的向上蔓延着。   极冷与极寒交织的痛楚,让他的意识模糊起来。只心中一点清明还指引着手中的动作。   苏锦歌将多宝阁上的东西扫罗一空回过头来时,就看到秦云谦倒在寒泉旁,九幽冰莲已经被他连根挖出。   霜花覆满了他的肌肤,却又从霜花的间隙里透出点点的灼伤。这情景实在是有些狼狈而凄惨。苏锦歌都有些不忍心看他。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这熊孩子究竟干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下次师父再问起秦云谦,她是不是就可以回答:秦云谦的确长的好看又聪慧,但是狼狈起来一样很惨,完全没有师父那风姿不掩的本事。   接连施放了几个回春术过去,心情莫名好起来的苏锦歌便不再管他,拿出蒲团一屁股坐下,开始自顾的清点起战利品来。   秦云谦醒来,那痛楚已消逝了不少,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手,发现那九幽冰莲还好好的在自己手中。秦云谦坐起身,就见到屋宇的那一边,苏家的六姑娘正一手螃蟹腿一手灵酒的看向他。   “你醒了?”   秦云谦“嗯”了一声,掏出一把济生丹捂进嘴里。   “我打算就在此处接续灵根,小六你有何打算?”   “啊?”苏锦歌吞下一口螃蟹肉,心道:这是急不可耐呢,还是随遇而安?不过此处的确是闭关的好地方。   “若是秦七哥不介意,我也正好在此处闭关稳固一下修为。”   秦云谦起身从容的给自己施了一个净尘咒,道:“自是不介意。”   秦云谦没有急着炼化冰莲,而是走回到甬道中开始布置法阵。   陈年的旧伤本就未愈,这些日子又添新伤无数。他几乎每布置一个法阵就要休息上三四次,隔上一会儿就要轻咳数声。   苏锦歌实在看不下去,“要不你说,我来做。”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布阵跟破阵不同,如果她代替秦云谦动手,无异于学习了这个阵法。刚要开口收回,就见秦云谦面色淡然的坐到了一边,开始口述起布阵法门。   苏锦歌忙碌了几日,方才明白自己那天是多虑了,就算是亲手布置下的阵法,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天知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看着苏锦歌郁卒的面孔,秦云谦不由想起了苏青雪。一家出来的姐妹,差别竟然这样大。一个全然不开窍,另一个却能触类旁通。   想起那个风采卓然的女子,秦云谦的心头没来由的泛起了一丝怅然。   布好了阵法,秦云谦就在寒泉边随意选了处地方开始炼化九幽冰莲。   要接续起破损的灵根,就要将九幽冰莲整株移至自己体内,让冰莲的藕节与灵根融为一体。   这个过程实在不易,待到那藕节与灵根完全合为一体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时间。灵气再一次的盈满了四肢百骸,那剔透的莲花并茎叶悬浮于丹田之上缓缓的转动着,灵气滋润着干涸已久的丹田,也滋养着冰莲。   引导着灵气运转了一个大周天,久违的感觉让他险些落下泪来。睁开眼长吐一口浊气,只觉的此刻连呼吸都格外畅快。   苏锦歌见他睁开了眼,笑道着:“恭喜秦七哥。”说着将早已分拣好的一堆物品推了过去。   秦云谦低头看了一眼她推过来的东西,见都是先前在这洞府中所得。莫不是担心自己灵根修复后反悔?见她神情又不像是如此。何况要是有此担心又何必与他待这大半年,早早离去就是。   再次扫一了眼哪些物品,秦云谦的唇角不由的弯起来,“这些都不适宜水灵根使用,小六莫不是想把这些卖与我?” 第三十九章 意外横生   苏锦歌眉眼弯弯,扒拉着地上的物品道:“秦七哥聪明绝顶。这几件最是适合冰灵根,其余这几件秦七哥拿回去送与秦家的子弟不是很有面子?”   秦云谦莞尔,“那小六想要收多少灵石?”   苏锦歌此刻更是见牙不见眼,“这些可都是市面上寻不到的好东西,秦七哥总不会亏待我吧。”   秦云谦递过一只储物袋并一只玉牌,“出门没带这么多灵石,这个玉牌抵了可好?”   苏锦歌接过来,只见储物袋中一片灵光,数目勉强看。再看那玉牌却是多宝楼的贵宾玉符。多宝楼以云洲总店为中心,青云门的势力范围内,无有一处城镇没有分号,甚至在其他门派势力范围内也有几家分号。   苏锦歌格外满意,手脚利落的收了起来。随即又取出两坛灵酒推到秦云谦面前,“恭贺秦七哥身体康复,勿嫌粗陋。”   秦云谦没有细看,致谢后便收起了那两坛灵酒。   两人简单一收拾便并肩走出了洞府。   秦云谦离开时并没有告知秦家人,此刻出关便想先回明川一趟。在洞府门口跟苏锦歌道了别,便匆匆离去了。   苏锦歌在这河中又摸了些螃蟹才坐上葫芦飘飘悠悠的向着扶光飞去。   飞了二十几日便远远的见到连绵起伏云遮雾绕的东瑶山脉。苏锦歌心头升起了一抹喜悦,只是这样远远看着东瑶山,心中就是一片暖意融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扶光有了归属感。   许多熟悉的面孔,许多看惯的景色皆在云遮雾绕的山脉中。不知师父出关没有,云月云星是不是如愿得偿,韩梦漓有没有回到扶光......。就连小青的聒噪,此时想来竟也觉得亲切。   苏锦歌一时归心似箭起来,不由的加快了速度。   将到望仙城的时候,苏锦歌见到下方一片灵光乱闪,便知有人在斗法。   掠过时的轻轻扫了一眼,觉的其中一个女修分外眼熟,忍不住就多看了急眼。   那名女修筑基中期修为,一身淡蓝的儒裙,身形清瘦,杏眼桃腮。看装扮模样甚是文雅,出手却叫人大跌眼镜。只见她两只袖子高高的挽起,手中抡着一对四方方,红彤彤的法器将对面的两个修士砸的抱头鼠窜。法器击打皮肉砰砰作响,听的人心惊胆战。   苏锦歌认出了那女修,正是常在玉德坪摆摊的那位,依稀记得是叫楚璎珞。苏锦歌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那对法器上,唔,连她自己用的法器形状都是如此的*,好似一对板砖,还是形状不整齐的那种。   这位同门是占上风的,苏锦歌也不愿多管闲事,正欲离开时,就见下面多了几个修士一起围攻楚璎珞。其中一名还向同伴招呼道:“这小妮子是扶光派的,既然得罪了就不能放她活命,不然咱们麻烦大了。”   正被楚璎珞拍的抱头鼠窜的那位立刻就哭了,“她是扶光弟子你早不说,我可被你害惨了。啊——。”   一声绵长的惨叫后,这名修士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辨死活了。   另一位鼻青脸肿的修士表情更是难看,“孙兄,大宗门的弟子都是有魂灯的。况且这里可是扶光的地盘。”   “魂灯岂是人人都有的,只要赶紧解......。”   孙姓修士的话没讲完,一道紫光从天而降,将他的头发劈了个乱散,紧接着他便闻到的一股焦糊的味道。这才反应过来,那道紫光是带着雷属性攻击的。再看几名同样被紫光打中的同伴,或是一脸黑乎乎或是浑身破烂,孙姓修士当下明白自己的形象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眼前一片红光紫光乱闪,待他稳住了手脚这才看清,战圈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女修,抡着一把黑漆漆的巨镰,与那扶光女修一样的彪悍。   红光一闪,一股粘稠的液体的从他额头滑落,倒下去前他想:这特么都还是女修吗?   几名散修见最先惹事的孙姓修士已经倒下,连忙喊道:“仙子,我们本无意得罪,都是这姓孙的胡乱煽动,两位仙子有话好说。”   楚璎珞“啐”了一声道:“能动手就别吵吵!”   说着一阵红光乱舞,几名修士纷纷倒地,楚璎珞兴奋的搓搓手将这几人的储物袋一一收了起来。   楚璎珞拎着一串储物袋,回头看着苏锦歌眼睛一亮道:“咦,你不是那个冤......。咳咳,如今该叫师妹了。走,咱们找地方分了去!”   苏锦歌一头黑线,“楚师姐,你是想说冤大头吗?”   楚璎珞嘻嘻哈哈的道:“怎么会呢,看你一脸风尘仆仆的,必是累坏了才会听错。”   说着伸出胳膊搭住了苏锦歌的肩头,“城里新开了一家老汤馆,用的都是高阶灵兽肉,滋味还不错,师姐请你。”   苏锦歌张张嘴,原本出口的话就变了,“在哪儿?”   “就在陈记饼铺对面。”   陈记的烧饼又香又酥,反正都到了家门口了,也不在乎这一点点的时间。   吃货的脚步便跟着挪动了。   暮冬的风凛冽而过,吹动着地上几名修士的衣衫和乱发,更显得格外凄惨。   上阶的灵兽肉带着大骨一起熬煮了数个时辰才成的肉汤滋味的确不错,一口下去几乎能香掉了舌头。一口汤一口陈记香酥饼,苏锦歌吃的分外满足。   楚璎珞把那一串储物袋丢到桌上,胡乱一划拉按照数目分作了两份,“你先选。”   苏锦歌也不在意这粗豪的分法,随意的揽过来一份。又吃了几口酥饼,才忽然想起了什么,“楚师姐,那些人怎么办?”   “谁?”楚璎珞正把整张脸埋进了大大的汤碗里,听到这句话抬起头一脸的茫然。   “就是刚刚那些人。”   “还要去挖坑埋了他们不成,不用管他们。”楚璎珞说完又低下头吃的分外酣畅。   苏锦歌默了,转念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虽然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过这样行事还是挺痛快的。   一旁的汤老板默默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两位前辈你们这样当街分赃还大喇喇的讨论这些,真的好吗?   “再来二十份打包,要大份的。”   见楚璎珞出声,汤老板一个激灵赶忙应下,快手快脚的去装汤。   楚璎珞付了灵石后起身对苏锦歌道:“师妹怎么称呼?”   “灵水峰苏锦歌。”   楚璎珞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人出了城各自拿出飞行法器,向着扶光派飞去。   楚璎珞飞行法器,形状也是格外的飘逸,五颜六色的一团,看不出是个什么造型。   飞出一段路后,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由远及近而来,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色变,慌忙驾驶法器躲闪。   只见下方的地面向上爆开,冲出土石无数,依稀能看到一个身穿扶光道袍的男修夹杂在土雾中,正直直的向着炸开的大地洞中落去。   苏锦歌与楚璎珞同时甩出一道丝绳,缠住了那个男修,不料非但把人拉上来,自己也瞬间被一股大力拉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来不及做什么,就被拉落了地底的大洞之中。洞壁飞速的塌陷下去,被炸飞的土石落回来,地面上慢慢的恢复了一片平静。只能看出灵田的中心有着一个浅浅大坑。   眼前的景物化作一片迷糊的色彩,接着苏锦歌就发现自己身在在一片湍急的水流之中。身不由己的被水流带动着,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水流渐渐缓了下来。   丝绳那一头的男修顺着绳子逆流过来,见到苏锦歌后一脸惊喜,接着强行挤进了避水珠的范围。   “锦歌师妹是你啊,你还有这好东西呢?呦,你筑基啦,我就说很快就会改口嘛。对了,你这几年跑去哪里了,还好你留了魂灯,见你魂灯未灭......。”   看着眼前的笑脸,苏锦歌强忍着拍飞他的冲动,打断他道:“风师兄,你不觉得这些都不是重点吗?”   风离落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探查那大能洞府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没想到带累师妹了。”   “你没觉得咱们现在移动的方向很奇怪吗!”   风离落这才注意到,他与苏锦歌正在水流中横向移动着。低头看了看手中绷得笔直的丝绳,感受到腰上那根丝绳的劲力,风离落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大约是另一位正在拉咱们上去。”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两人的头露出了水面。   这里竟是天然的岩洞。水流来的那一侧黑洞洞的,另一侧却是一片光明。   风离落的眼睛一适应光线,就惊呼道:“楚师姐,怎么是你!”   “嗬,是我怎么了?”   风离落忙哈哈道:“没怎么,没怎么。”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里,苏锦歌松开了丝绳自顾的爬上了楚璎珞所在的那块巨石上。   风离落见状也跟着爬上了去,一站定就运功蒸干了衣服。   “风师弟,你是不是得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风离落对上楚璎珞那圆瞪的杏眼,头皮有些发蹙,又瞥了一眼苏锦歌,心中暗叫倒霉。怎么偏偏是这俩,要是换了别的女修,他现在不知有多好过。   心中哀怨,口上还是笑哈哈的回答道:“偶然发现了一座元婴大能的遗府,本来就是想去看下的,没想到出了点意外。”   楚璎珞明显不信,“看一眼能看成这样子?”   风离落干笑两声道:“这不是见那机关人有意思,就扔了个炎火符吗,谁知道就......,咳,炸了。”   楚璎珞甩给他一个大白眼就不再搭理他,反对苏锦歌道:“这小子一向花言巧语拈花惹草,苏师妹你可莫别他这皮囊骗了。”   看着苏锦歌向自己投来的目光,风离落唯恐她再吐出“喇叭花”三个字,赶紧转移话题道:“咱们先探探路,看看怎么回去吧。” 第四十章 异界仙岛   果然楚璎珞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起身打算探路。   风离落松了口气,要是让楚师姐知道了“喇叭花”这三个字,那她一回到扶光,铁定第二天全派上下无人不晓。弄不好扶光以外,只要她走过地方都会尽人皆知。   三人分头去探路,楚璎珞与苏锦歌一起道岩洞外查看,风离落则沿着逆流而上看看来处还有无回路。   刚迈出岩洞,一股微咸湿润的风便扑到面上。看着眼前烟气浩渺一望无际的碧蓝海面,两人一起呆滞了。   “苏师妹,这是不是图册上所绘的海?”   “这的确是大海。”   即便苏锦歌前生见过海,此刻也与楚璎珞一样的呆滞了。   中元大陆是没有海洋的,想去海上得通过合欢宗的凝脂湖传送,或是顺着沧澜江一直南行,通过一片绝灵域才能到达。扶光明明在中元大陆的极北之地,怎么会有海出现?   两个人还在望着遥远出那海天相接的一线发着愣,身后就传来了风离落的惊呼声。   苏锦歌刚一回头,就见一道碧色遁光划过,下意识的催动法器跟他一起逃遁起来。   回头望去,只见白光一闪,先前他们的所待的那个岩洞就这样凭空的消失,只余一片汪洋。   三人心有余悸的看着那岩洞消失的地方。   “风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风师兄,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风离落这次是真的很冤枉,无辜的抓抓头道:“这次我可什么也没做,往里走了一段路就迎面看见了一股虚无之气,我就赶紧跑出来了。”   虚无之气?东瑶的北面就是中元大陆东极之界线,那里便是一片虚无。虚无之气中任何生灵都不能存活。   他们这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毒辣的太阳将海风染的湿黏起来,三位筑基修士呆在上飞行法器上久久的无语。   苏锦歌想:都到了家门口了,这叫什么事啊。   楚璎珞想:今天就不该出门。   风离落想:就是扔了一张炎火符而已,怎么就这样了。   良久之后,苏锦歌迟疑的开口道:“这里会不会是虚无域之东。”   风离落道:“应该是吧。”   楚璎珞扭头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锦歌望着岩洞消失的地方,咬了咬唇道:“要么选个方向离开,要么在这里等等看岩洞会不会再出现。”   听到此处风离落插嘴道:“岩洞出现后也许早被虚无之气填满,就算没有虚无之气,也不知道那头有没有出口。况且我们三人的灵力不一定能坚持到那个岩洞再次出现。”   苏锦歌和楚璎珞对视一眼,都觉得风离落说的不错。   楚璎珞便道:“那就另找出路吧。”   风离落点头道:“我们不如都聚到一个飞行法器上,轮流驾驭,这样既节省灵力也节省补灵丹。”   这个方案的确不错,苏锦歌和楚璎珞都没有意见。三个人选了个方向,就这样在海域上空疾行了一月有余。   这一日,三个人刚从风离落的扇形法器换到楚璎珞的七彩法器上面。   风离落立刻便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法器上,占去了一块不小的面积。苏锦歌一阵无语,“风师兄,你这个样子,你那些如花似玉的簇拥者都知道吗?”   风离落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让太阳充分的晒到后背上,舒适的眯起了眼。心中暗道:一个不解风情比男子还要彪悍,一个视我为喇叭花,我风度给谁看!更何况一开始,他也没打算拿出对其他女修的态度那样对她们。这两位都是元婴真君的弟子,再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沾啊。   楚璎珞丢了个大白眼给他道:“让让,当心我踩到你。”   风离落委屈的收拢了肢体。这位是真敢下脚的,他可不敢招惹。还是其他的师妹好,个个体贴温柔。哪像这两个,一个欺负人,另一个就眉开眼笑的看着。风离落惆怅的抬起了脸,几个黑点出现在了他视线之中。   他立刻跳起身,指着海天交际之处兴奋喊道:“快看,那边有岛屿。”   三个人的精神都无比的振奋起来,全力向着那岛屿处前进。   待到近前才发现,这是一个岛屿群。最让三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些岛屿竟都是悬浮在半空的。大大小小的岛屿都被一道道彩虹样的桥梁连接起来。   三人选择在最大的那个飞岛上的落脚。一踏到岛上,便有一名梳着双髻的童子迎了上来。   “三位远客从何处而来?”   三人并没有因为眼前这人是个孩童而轻视。三人中修为最高的楚璎珞便笑笑道:“我们从中元大陆来。”   那童子点点头道:“此为蓬莱仙岛,鲜少有外人。你们且随我来吧。”   说着便转过身自顾行去。   三人互视一眼,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发现,此处的人皆是深衣广袖,面上一派怡然之色。街市之上不见丝毫的烟火之气,树下、水边时见有三五人聚到一处,焚香弹琴,低声论道。一切仿佛都彻底脱离了尘世一般。   那童子带着三人走至一处黛瓦白墙的屋舍处,才停下脚步道:“这里面就是外来客登记之处,三位请吧。”   苏锦歌和风离落都还想再拉着童子问些什么,楚璎珞就一抬腿走进了那屋舍之中。两人只得赶紧跟了进去。   一进门,就见屋子正中摆着一张洁净的青玉案子,案子后跪坐着一名老者,正手持一卷竹简摇头晃脑的吟诵着。   见三人进来,老者放下竹简,另拿过一卷竹简,并执起了刻刀,对三人略一颌首道:“三位从何界而来?”   “中元大陆。”   老者听了略一沉思,在竹简上刻了几行字后道:“一日月之所照临为一界。世有大小界面不可计数。这些三位可知晓?”   苏锦歌三个动作一致的摇了摇头。   老者抚了抚花白的长髯,含笑道:“此处为蓬莱仙界。蓬莱有附岛二十八座,每座岛屿可通一界,共是二十八界。各位所来之处中元大陆,是为修仙界。通往那里的路,每九百九十九年开启一次......。”   “您说的是九百九十九年?”   “什么?九百九十九年!”   “前辈,我没听错吧?”   三个人同时惊呼出声。   那老者不以为意,呵呵一笑道:“不长,三位安心等待便是。三位在蓬莱仙界的这九百九十九年,可在陀罗岛安身。离去时记得归还钥匙。此地并没有货币,衣食住行还请各位自食其力。”   他们三个并非全能,有很多必需品是生产不出来的。不能购买,那要怎么办。思及此处,苏锦歌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前辈,我们要如何才能换得他人的物品?”   老者道:“以物易物即可。若是你们有香珠可以用香珠换取。”   苏锦歌好奇道:“什么是香珠?”   老者耐心的解释道:“凡事对蓬莱仙界做出贡献者,视贡献大小,会派发对应数量的香珠。小老儿多嘴一句,这香珠对悟道极有助益,几位若是得了还是自用的好。若无疑问三位就请自去吧。”   苏锦歌三人道了谢,便转身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就听老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哦,忘记告诉三位,使用跨界传送阵每位要付九九八十一颗香珠。”   楚璎珞立刻转身回来,“那请问前辈,何处可以领到换取香珠的任务?”   老者笑吟吟的道:“这个暂时还没有。说起来,已经三万余年都没有这样的事了。”   三人一起木化了,他们的资质都不错,此地的灵气也比中元大陆要浓郁许多,只要按部就班的结丹、结婴,撑个一千年还不成问题。只是这香珠无处可讨,那岂不就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三个人垮着脸出了门,按照地图上标注的位置,向着陀螺岛走去。   陀螺岛与主岛并不远,只有一座桥的距离。   来到彩虹桥近前才发现,这桥竟然是由无数大大小小的水珠汇聚而成的。在阳光下闪耀着七色的光芒,如梦幻一般。   风离落迟疑的收住了脚步,“这个能走吗?”   苏锦歌道:“既然桥是这样建造的,就是能走的吧,总不能是摆着好看的。”   风离落摇头道:“我看此地修士似乎与咱们不同。他们能走,咱们可不一定。况且此处名为蓬莱仙界,咱们那是修仙界,或许这里的修士都高出咱们几个境界。”   楚璎珞插嘴道:“讨论这些也没用,试试不就知道了。”   风离落面上露出了一抹佩服,关键时刻楚师姐这性子也不是全无好处。正要退开身让楚璎珞上桥时,他就感觉到屁股一痛。   那一佩服还凝固在脸上,风离落的身体便被楚璎珞踹飞到桥上。   “楚璎珞!”   楚璎珞嘻嘻一笑,并不理会风离落的吼叫,转头对苏锦歌道:“看来很结实嘛,苏师妹咱们走吧。”   “嗳!”苏锦歌应了一声,便与楚璎珞一起踏上了彩虹桥。   风离落自认倒霉的爬起身,谁叫他平白的带累了人家呢,他理亏啊,还是忍忍吧。   走在这水珠凝成的彩虹桥上,苏锦歌顿觉的心中升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觉,流云自脚下、身畔游走,微风轻拂,叫人心旷神怡,有一种飘然若仙之感。   “楚师姐,风师兄,你们说仙人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风离落闻言在彩虹桥的中心顿住了脚步,望着茫茫海域,浩渺水汽,只觉胸臆之间浊气尽消,清风自足下升起,真的好似神仙一般。心中忽有所悟。   苏锦歌与楚璎珞看着他身畔的灵气漩涡和身上隐隐流转的灵光,便都不再出声,静静的站在一侧看护。   待到风离落回神,楚璎珞与苏锦歌便都道了声“恭喜”。   风离落面有喜色,细细的将刚才的所感告知两人。顿悟一事玄妙无方,用语言实在难以描述,但就是这样竭尽全力也难以述一二的只言片语,也能叫人有所受益。   苏锦歌愣了,“顿悟了还要立刻与人分享吗?”   风离落嘻嘻哈哈道:“自是不用,可咱不是同门嘛。更何况以咱们的交情,自然是要分享的。” 第四十一章 银桥夜话   三人拿着地图寻到了一处小小的院落前。   院子不大,统共只有一进,分了东西厢房。东厢房可以住人,西厢房却是杂物间。院子正中种着一棵不知名的花树,里里外外都洁净无尘。这些岛屿并不在一个平面上,而是高低错落着的。因此,在院子里就能看到数个错落悬浮的岛屿,和几架或远或近的彩虹桥。提醒着他们此刻正身处异乡。   苏锦歌和楚璎珞住了正房,风离落住了东厢。   房中家具齐全,三人只丢下个蒲团就算安置妥当了。   一想到从此就再也回不去中元大陆,三人心中都各有滋味。也无心立刻修炼,坐在院中六目相对。   薄暮时分,木门被轻轻的叩响。每隔三息叩响三声,十分的有规律。   不好叫师兄师姐劳动,苏锦歌便站起身自觉地前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梳着小凌云髻的女子便露出了身形。只见她十六七岁模样,雪白轻衫亭亭玉立,一张面庞秀丽绝俗,恍如新月清晕。   风离落立刻走上前来,不着痕迹的将苏锦歌挤到了一边。   “这位姑娘,你有何事?”   这声音低沉迷离,温柔有礼,含着说不出的魅力。落在耳中就像有一根羽毛轻轻的搔动着心头。   苏锦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禁多看了风离落一眼,这人怎么忽然变成这幅德行。楚璎珞倒是见怪不怪,只是把目光投到了那个叩门的小姑娘身上。   不知是夕阳的映照还是因为风离落,那小姑娘双颊此刻红扑扑的一片。   “我就住你们隔壁,我爷爷听闻今日有外域来客,打发了我来送上一份贺礼,恭贺几位入住新居。我爷爷邀请各位后日酉时到我家论道,请各位一定要去。”   风离落露出一抹温柔有礼的笑容,接过了那小姑娘手中的东西,轻轻点头道:“那就叨扰了,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璇玑。”   “璇玑。”风离落轻声念出了这两个字,唇角含笑道:“真是个好名字,璇玑姑娘请进来一坐。”   那小姑娘面色更红,微微低了头道:“不了,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便跑开了。   风离落掩上门就转身就对上了楚璎珞鄙视的眼神,“年纪这么小,你都下的去手。”   风离落十分委屈的扁了嘴,“我哪有?”   楚璎珞斜了眼睛上下看了他一眼,“从头到脚都有。”说完便起身回屋去了。   这么一闹,先前那沉闷的气氛倒是打破了。苏锦歌甩甩头站起身来,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口大锅和一些食材,开始动手准备做一桌暖房宴。再怎么郁闷也是回不去了,倒不如收拾起心情好好的生活下去。   院子里架火堆有些怪异,苏锦歌便拿出了在苍梧之野得到的那只铜炉。   储物袋里食材比较杂乱,都是苏锦歌游历时采买的,想了想索性就吃涮锅好了。只用一口锅子,各种食材都能吃到。   苏锦歌调好底汤,把那在飘渺山捞的螃蟹也丢进去几只,咕嘟咕嘟煮着。她的手很快,不过一会功夫,就把各种食材都处理好,整齐的码到一个个形状的各异的盘子中。   风离落看着那些风格明显不同盘子,惊奇的“咦”了一声道:“锦歌师妹这几年去的地方不少啊。说起来,师兄多嘴问一句,你们当初是怎么从苍梧之野出来的?若你不方便说,当我没问就是。”   “我们?”苏锦歌敏感的捕捉到了关键字眼,“梦漓她回去扶光了?!”   风离落莫名的看着她,“四年前就回了,师妹你这话里的意思是她不该回去?”   “当然不是,我还以为她没回去一直找她来着。”苏锦歌掩饰了一句,忍不住又问道:“师兄可知道梦漓现在的景况?她好不好?”   “不知。”风离落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最后见她时,她过的还是挺不错的。”   “风师兄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我出门前啊,就是你和楚师姐遇到我那天。”   看到苏锦歌猛然变化的脸色,风离落忙哈哈道:“你刚刚问的是‘现在’,我可不是不知嘛。——四年前韩梦漓就被知非师兄收为了入室弟子。她过的很是不错。师妹你放心就是。”   风离落所说的知非师兄是悟元真君的二徒弟,正是当初送她们前去苍梧之野的那位金丹真人。不知韩梦漓是怎么入了他的眼,知她有此机缘,苏锦歌真心高兴。这样一来于禾也不敢再轻易出手,苏锦歌的高兴之上又加了安心。   心情好了,也就更有心思捯饬美食。   底汤的鲜香,灵酒的醇香,与各种食材的香味交融在一起,引得人食指大动。   无孔不入的香气轻易地就将楚璎珞勾出了屋子。   “苏师妹,你还有这好手艺呢!”说着走上前捞起一个螃蟹掰开,见到里面肥肥的蟹膏,楚璎珞直接坐下开吃。   热腾腾的锅子翻滚着各种食材,蟹肥酒香。三人边吃边饮,时时聊上几句闲话,不知不觉就已是明月高悬。   苏锦歌一抬头,便发现了一道异常美丽的景象。白日里的彩虹桥此刻都变作璀璨的银色,像是无数碎钻聚成的微型银河。   楚璎珞和风离落也发现了这道景象,一时都被这奇异的美丽所震撼。   出离尘世的景象里,唯有这一院的烟火香气在三人心底点起了一簇温暖。   吃罢了晚餐后,苏锦歌无心修炼便走出门去,在岛上闲晃起来。   这岛上风气倒是好的意外,竟是家家夜不闭户的。苏锦歌有心熟悉一下环境,便顺着白日里的路向着主岛走去。有那些凌空高架的银桥作为路标,这次倒是没有迷路。   靠近桥边时苏锦歌发现桥上站着一名书生模样的人,正仰头向着那轮明月做吞吐状。细碎的微光点点入口,然后又被吐出,复又吸入。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吞吐月华?   苏锦歌不由得站住了脚步。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书生模样人的停止了动作,向这边望了过来。苏锦歌礼貌的笑笑便抬步过桥。   走到这人身边时,他忽然出声道:“小生冒昧,这位姑娘气息与岛上的人不同,可也是从外面来的。”   苏锦歌诧异,驻足道:“正是。听道友话里的意思,道友也是从外界来的?”   那书生模样的人点头道:“小生姓沈名仰字金柳,乃是拜月国一小小秀才,姑娘唤我沈书生便是。”   苏锦歌来了兴趣,“你们那里还有科考吗?”   沈仰道:“自是有的,拜月国是由君王辖制,与这蓬莱仙岛是不同的。还未请教姑娘来自何处?”   “中元大陆,这里的人似乎是叫那里为修仙界。”   沈仰面上显露出很有兴趣的样子,道:“小生有幸落到此处,立志著一本拜月国之外的地理风情志。不知姑娘可方便与小生讲述一下贵处的地理风情?”   苏锦歌此时对中元大陆之外的界面也是颇多好奇,欣然取出两坛灵酒,与沈仰就地一坐攀谈起来。   这沈仰已经收录了许多异界的地理风情,一番闲谈下来,苏锦歌的收获良多。   沈仰十分珍惜的将坛中的灵酒饮尽,起身拱手行礼道:“多谢姑娘的酒水,小生已经近百年没有尝过这等滋味。此卷是小生整理的异界风情志复本,赠予姑娘,以报答姑娘的美酒。”   苏锦歌起身还礼,接过来一看,上面详细记录了沈仰所收集的异界信息,有许多是方才没有谈及到的。苏锦歌大感兴趣。刚才一番攀谈后对这书生本就有些钦佩,如今见了这样一卷风情志,更是有心结交,当下又取出两坛灵酒送与沈仰,道:“不过自酿的东西,不值什么。”   沈仰大喜,收了灵酒对着苏锦歌又是一礼,口中道:“如此多谢姑娘。”   说着接过了那两坛酒。这两坛都是大坛子,分量着实不轻。沈仰将那两坛子酒摞到一起,托在了左手上。   看着沈仰这瘦弱的小身板,用一只手轻飘飘的托起了两只硕大的酒坛。苏锦歌不由道:“沈秀才那里没有储物器具吗?”   沈仰好奇道:“何为储物器具?”说着放下了酒坛,自袖中取出了纸笔,一副准备记录的样子。   苏锦歌拿出了一只储物袋,亮给他看,与他讲解了几句。   待她讲完,沈仰一副颇感兴趣的模样,道:“先前见姑娘拿出酒水,还以为姑娘这神通是与这蓬莱仙岛的人一样。不曾想竟是另有玄机,不知姑娘这储物袋可否能够交换?”   现在苏锦歌手里储物袋有六七只,她的物品都是放在璎珞圈中,这储物袋本就是个掩饰,与他一只也没什么,不过此时苏锦歌的心思却在他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沈秀才是说这岛上的人可以凭空变出东西来?”   沈仰点头道:“正是。先前与姑娘说过,这蓬莱仙岛的修行之法是悟道,法术都是靠咒语实现。初到此地时小生有心想学,奈何实在没有悟道的天分,触摸不到法门,那咒语也是用不了的。”   苏锦歌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实不相瞒,开启储物袋是需要灵气支撑的,不知沈秀才那般修行方法体内可存有灵气?”    第四十二章 餐风饮露   沈仰摇头道:“拜月国的修行方式是吸收日月精华用以淬体,姑娘所说的灵气小生体内是没有的。就是姑娘刚才所说的灵根,小生也不知自己体内有没有。不过小生仍愿意用自己祖传的功法与姑娘交换,不知姑娘可否有兴趣。”   苏锦歌挑了挑眉,“淬体?刚刚你单凭一只手就托起这两坛酒,如此巨力可是淬体的功效?”   沈仰点头道:“正是。”   可以增长力气,苏锦歌心动了。不知拜月国的功法她练起来有没有功效,不过行不行总要一试的。想到这里她欣然点头,跟楚璎珞缴获的那些储物袋中是有一部功法的,用来交换最是适宜。   沈仰取出纸笔,铺在桥面之上,埋头一通写写画画。他运笔极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写画出薄薄的一沓。   沈仰起身将那一沓纸托在手上,“这上面两张是小生家传的功法,下面这些是几个酒方子。姑娘是爱酒之人,这几个方子赠予姑娘方才不算埋没了。”   苏锦歌见那上面还有图画,想来是怕两处对这些材料的叫法不同,才特意绘制出形状来。这沈秀才倒是细心。用神识粗粗扫了一眼那些图画,发现大多都是眼熟的。苏锦歌会意一笑,取出纸笔将那玉简上的功法抄录成字纸,并一只储物袋一起交给了沈仰,“这储物袋便答谢你的酒方子吧。”   沈仰自是欢喜的接过,“小生住在这陀螺岛西侧,门前有三棵梧桐。姑娘若是对这功法有不明之处,尽管来找小生。”   苏锦歌点头道:“我也住在岛西,院门正对着大海的。——沈秀才是不是想着拿了功法回去试试,若是灵根便自然能成?”   见沈仰点头,苏锦歌又笑道:“灵根多寡决定了引气入体的速度,沈秀才若是灵根多些,这般试验下去未免心中会有不安罢。”   沈仰扬眉道:“莫不是姑娘有探看有无灵根的法子?”   苏锦歌点头,“自是有的。”   沈仰又是一礼,道:“烦劳姑娘为小生一探。”   苏锦歌笑了笑,“这倒是不怎么麻烦,将手放上去就是了。”说着手里拿出了一块测灵石,当初买这个是看它造型做的奇特,与其他地方的不同。本想着作为装饰品买回去摆放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见到石头上依次闪过三道灵光,苏锦歌收回测灵石,笑道:“是木、水、土三系灵根,不算好也不算坏。”   沈仰并不介意这个,只要能用储物袋就好,当下作揖道谢。   两人不再多言,道了别便各自下桥。   苏锦歌过了桥来到白日所见的坊市上,这才发现路旁的这些“铺子”都不是卖东西的,而是主人家敞开门供人进去论道的。此时夜色已深,路上的人却还如白日间差不多。   苏锦歌走了一会儿,最初的新奇褪去就感到有些无聊了,向人打听了可以交换物品的坊市所在后,抬脚就向那个方向走去。   才转了个弯,苏锦歌就见到一个铺子前的昙花树下站满了人。秉承着扶光派的光荣传统,苏锦歌的脚步就往那边偏了几步,抻着脖子往里看去。   人群之中,安坐着一位老者和一位少女。两人脸上皆是一片飘渺的高深。   看清了那个少女正是楚璎珞后,苏锦歌抬脚就挤了进去。   那老者伸出手,在两人中间的案子上方一拂,案上的两盏水便氤氲出袅袅的热雾。老者一指着水盏道:“道友可有所悟?”   楚璎珞看了一眼,翘唇微笑,道:“皆是虚空罢了。”   老者一脸的纳闷,“为何又是空?”   楚璎珞淡淡笑道:“你看这水烟可美?盏中的倒影可美?”   老者思量片刻,点头道:“水烟随风动,倒影皆自然,两者都契合了天地自然之规律,自然极美。”   楚璎珞微微垂下眼睛说道:“烟气不可捉,倒影不可触,两者皆是虚空。即是虚空又何来的美或是不美,不过都是人的心在乱想罢了。”   老者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有觉得好似很有道理,一时蹙眉深思起来。   楚璎珞微微一颌首,道:“三道题已经答过,若是晚辈的答案前辈满意的话,还请兑现先前的承诺。”   老者急着安静下来好好思考,便也不再多言,手指在案上一点,案面上便出现了一卷竹简。楚璎珞拿过竹简道声告辞便起身离开。   苏锦歌跟了上去,“楚师姐,你怎么也出来了。”   楚璎珞道:“本来是想出来找你的,不想遇见这个前辈在这里用丹书悬赏。”   苏锦歌从沈仰那得知,蓬莱仙岛的修行方式是悟道,每日里就是自己独坐悟道或是与人论道,都是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没料想楚璎珞轻易就赢了一位老者,苏锦歌不由想起初次见她时她说的那些话语,如今想来许是这位楚师姐对天道是真有几分领悟的。   接收到苏锦歌崇拜的小眼神,楚璎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想什么呢?”   苏锦歌很是服气的道:“楚师姐对天道的领悟有此建树,实在是令人佩服的紧。”   楚璎珞噗嗤一声笑出来,回头见那一群人都在原地呆呆的冥想,便小声对苏锦歌道:“我早些年出门游历时遇见一个天音宗的小和尚,成天空啊虚的玄得很,我学了几句来,没想到处处都能用上。”   苏锦歌......。   专门换物的坊市在主岛的最南侧,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苏锦歌与楚璎珞转悠了一圈也没见到感兴趣的东西,连食材和炼丹的药植都没有。   苏锦歌便道:“刚出门时遇见一个人,跟他聊了一会儿,据他说这岛上的出产是可以自取的,我们自己去采些吧。”   楚璎珞道:“麻烦了点,不过只能这样了。反正今天也没心思修炼,不如现在就去吧。”说罢,见风就是雨的拉了个人问清了几位药草的所在,拽着苏锦歌就直奔过去。   这一去就是一日两夜,直到璇玑邀约的时辰要到了,楚璎珞才恋恋不舍的起身招呼苏锦歌回去。   虽然被抓了壮丁,苏锦歌也是毫无怨言。三个人里面唯有楚璎珞会炼丹,以后的丹药就全指着她了。虽说那丹药形状太有创意了些,功效好歹还是没差错的。   两人奔回到住所,便被院中那金冠玉带的男子晃花了眼睛。   “风师兄,你这打扮是......。”   “小青指点的,师妹你看怎么样?”   苏锦歌扶额,无力的道:“美则美矣,不过风师兄没发现这里的人衣着都很简素吗?”   风离落“唰”一声展开撒金扇,道:“美就好了,咱们走吧。”   苏锦歌与楚璎珞对视一眼,只得跟着出了门。两人刚迈出自家院子,风离落那边就已经轻轻的叩响了隔壁那虚掩着的门。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响动,两扇木门大开。璇玑那秀丽的脸庞便露了出来,“三位快请进。”   一进门,就见到院中的月桂树下摆着几块素锦蒲团并一张矮几,矮几旁跪坐着一位留着三绺长髯的清瘦老者。   老者见他们进来,微微一颌首舒展右臂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三位小友请入坐。”   三人行了晚辈礼后,方才入座。那老者一挥手,宽大的袖子自矮几上拂过,那上面便凭空多出了一套白玉茶具。   知道蓬莱仙岛上的人并不使用储物袋,苏锦歌见到此种不由情景倍感神奇。想起沈仰所说的其他界面的风土人情,心中涌起一种向往,恨不能马上亲自去见识一下。   璇玑此时端坐在矮几的一侧,手中执着一把青花小扇,轻轻的煽动着面前的紫泥小炉。只见小炉中的火斯斯文文的摇着,不过片刻炉上水便已经沸腾出一片氤氲的水汽。   璇玑一双白生生的小手略一翻转,那小水壶凭空的飞了起来,矮几上的茶具也纷纷摆动着,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   苏锦歌三人的面色都是微微一变,其实他们三个都能做到这一点,无非是小心的控制灵力罢了。可奇就奇在他们都没有感觉到灵气的波动。观那矮几上的茶具动作,隐隐的透着一股说不出韵律,让人望着不觉生出一种神妙之感。   “老朽姓玉名清玄,三位小友也不必称什么前辈,只叫我玉老伯便是。”   三人点头称是,又顺次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这时璇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玉清玄呵呵一笑,道:“三位小友请用。”   三人称了谢,便拿起茶盏饮了几口。   苏锦歌只觉得这水口感分外的绵软轻浮,茶香也不似中元大陆,更像是植物本来的那种青草香气。   玉清玄尽量可能的将蓬莱仙岛的情况说与三人听,又详细的问了中元大陆的情况。璇玑在一旁时时的插句嘴,气氛很是融洽。   三人心中明白,这位老人家说是请他们来论道的,实际上是要介绍蓬莱的情况的给他们。心中都抱了感激之意。   夜色渐浓,楚璎珞提出告辞。苏锦歌便拿出了几包糕点放在矮几上,“一点特产,请玉老伯和璇玑姑娘尝一尝。”   璇玑十分好奇的拎起一包点心捏了捏,好奇的道:“这是什么?”   苏锦歌笑道:“是中元大陆几个地方的特色点心,味道很好。”   璇玑更是奇怪,“点心是什么?”   风离落动手拆开一包,指着那梅花状的细点,笑道:“点心就是一种糕饼小食,璇玑姑娘尝一尝,这种绿梅糕最适合女子食用。”   “食用?”璇玑睁大了眼睛,“这个是食用的?”   看到璇玑的惊讶表情,再看玉老伯那好奇目光,苏锦歌猛然想起了沈仰对那灵酒的态度。莫非那不是客套话,而是......。   一个很不妙的想法升上心头,苏锦歌的声音都有些微微的发颤了,“你们平日都吃什么?”   璇玑眨眨眼睛道:“自然是餐风饮露啊。”   话音一落,风离落还好,反正筑基修士本就可以辟谷,不吃就不吃。苏锦歌和楚璎珞却一起垮了脸。 第四十三章 穿墙之术   接下来的日子苏锦歌和楚璎珞都化悲愤为努力,闷在屋子修炼。风离落依旧嘻嘻哈哈的出门晃悠。   这院子的正房是一明两暗的格局,苏锦歌与初楚璎珞各占一边。   楚璎珞大概在研究新得的丹书,炸炉声砰砰不断。苏锦歌修炼了几日,时被那边屋里的炸炉声吓到险些岔气。索性停下来,先整理一下这一年来所得的物品。   令狐白送的那对胖蚕她一直用灵兽丹喂着,不见有什么动静。改天出去找些桑叶,看看能不能吐出丝来。   在冰莲洞府得到法器大部分都卖给秦七了,她只留了五样。一只古朴的凤嘴灯,可以照破一定范围内的幻术。一只红玉盘,是件上品防御法器。两袋物种不名的种子,这个有时间种种看,或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其余两件是一对芭蕉扇和一枝梅花,这两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飞行法器罢了。那扇子妙在是一模一样的一对,本想着留作云月云星的筑基礼。那梅花枝奇在逼真,就像是刚刚从树上折下的,还隐隐散发着冷香。就冲这造型和那散发着香气的骚包属性,合该孝敬给重华真君。   苏锦歌望着这两样东西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两样礼物怕是永远也送不出去了吧。   新得来的那几个储物袋里面并没有多少好东西,苏锦歌把里面的灵石取出来,与秦云谦给的那批灵石一起塞进了储物璎珞圈中。储物袋中的那几件法器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苏锦歌决定用来练手,待到熟悉了炼器法门便动手修复千丝绡。   苍梧之野得来的那只铜炉也要回炉重新炼制一下,总归是赃物,大喇喇的拿出去用说不得惹来什么麻烦。   那大鱼骨苏锦歌研究过几次,一直不知是什么用途。便与多宝楼的玉牌一起也塞进了储物璎珞圈。   苏锦歌决定先琢磨一下炼器,再研究功法。苏青雪送的玉简和与沈仰换来的功法就先放到了一边。   玄微真尊的炼器术在零碎的空闲时间里,已经默默的熟悉了无数遍。这是第一次实际操作,苏锦歌的心中有着些微激动。平复了一会心情,苏锦歌逼出了一簇真火。   看着掌心跳动的黑色火焰,苏锦歌信心满满。按照修仙小说一贯的定律,拥有奇火的人炼丹、炼器都要大大的优于他人。   片刻后,苏锦歌的眼神迷茫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她愤愤的将那堆法器踢到一边,转身捡起了苏青雪送的那支功法玉简。   摔啊!这是什么天地奇火,火焰阴寒冰冷,根本没有热度,既不能炼器也不能炼丹。如果太阴离火有灵智,苏锦歌一定会掐住它质问:没热度你也好意思叫“火”!啊,好意思啊?   才把玉简贴在额头上,苏锦歌的心情又无比激动起来。太极,竟然是太极!不是广场的养生操,是真正可以对敌的太极拳。这套拳法的确是最适合她不过了。真是女主大人出品,必有保障。   无论是太极拳还是沈仰的异界功法,都不是闷在屋子里可以修炼的。苏锦歌收拾好散落了一屋子的物品,开门走出去。   一出门就见到风离落姿势古怪的立在院中。只见他双脚不丁不八,右手托着左肘,左手立在唇前,三指捏合两指向天。摇头晃脑口中还念念有词。念罢了左脚一跺,向着墙壁直直的冲了过去。   随着“咚”一声闷响,苏锦歌不忍直视的闭了眼睛。再睁开眼时,风离落已经扶着额头站起了身。又回到原地继续摆着先前的姿势,摇头晃脑起来。   “风师兄,你没事吧?”   话说到一半,风离落又与墙撞击出一声闷响。   他揉着额头上那青紫大包道:“师妹快先给治一下,疼死我了。”   苏锦歌翻着白眼给了他一个回春术。   风离落摸了摸不再疼痛的额头,嘻嘻一笑道:“这是跟璇玑妹妹学的穿墙术,可惜练习了十几次就是不灵验。”   苏锦歌一阵无语。嚄,这才几天就妹妹上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穿墙术?!   风离落见她的表情道:“师妹你是不是也很惊奇?这种法术中元大陆是没有的,听璇玑妹妹讲还有一种遁地术。”   这确是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异界的功法与中元大陆的确大大的不同。只是苏锦歌纠结的也不是这个。   “你学穿墙术做什么?”   “学了穿墙术,跑起来就不怕阻挡了啊。那岂不就能任我驰骋了。”   风离落说完掏出了一沓符箓,“这个是我在坊市跟人换来的,可以录入一个法术。师妹你有事且去忙,录下几个回春术给我就行了。”   苏锦歌又是一阵无语,拿起一只符箓研究了一下。这个的确是很有意思,对着符箓使一次法术,符箓就有了法术的效果。符箓与丹药不同,是可以当即生效的。若是平日无事弄上几个生津诀进去,打起架来岂不是灵力无穷尽了。   苏锦歌录下几个回春术给他。其余空白的符箓,苏锦歌面不改色的揣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丢下一句“医药费”就出了院子。   她实在不想在院子里看风离落玩自虐,索性自己出来找块清净地方来修炼。   大抵这岛上的人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在悟道,走出来鲜少见到人。这小院门前是一片空地,左面一丛奇石右面一片桂花林。在这空地上既能看到海也能看到自家院子。苏锦歌便选在这里修炼。   这地方实在算得上幽静,偶尔风离落或璇玑出门来,见她在修炼也不会上前打扰。   月圆月缺,转眼就是三年多过去。   这吞纳日月精华之术果然是能用的,修习了这几年不仅力气有所增长,身体都轻盈了很多,就像是地心引力变弱的感觉。苏锦歌想,若是修炼的久了,是不是就可以凭空浮起了呢。   实战的功夫都是需要人陪练的,太极拳也不例外。蓬莱仙岛上禁制捕杀灵兽,楚璎珞闭门跟炼丹炉较劲,风离落一天到晚人影不见,找个陪练的都是个大难题。   苏锦歌回到院中,在储物袋中摸了半天,拿出了几只螃蟹,架上一口小锅子煮了起来。   来到此地的第一日就把存下的口粮吃了个差不多,糕点也作为伴手礼送了出去。现在她只剩下些灵酒、灵米和几十只螃蟹。   食物找不到,酒却还是可以酿的。   苏锦歌拿起了沈仰送的酒方子,果然没有一个方子能在蓬莱仙岛上凑齐材料。不过苏锦歌与沈仰还是不同的,她的储物袋中还有一些可用之物,楚璎珞通炼丹之道,想来在她身上找几味辅料还不难。   苏锦歌捡着能在蓬莱仙岛和中元大陆凑齐的方子找,最后只找到了两个,一名醉梦仙霖,一名金风玉露。   苏锦歌出门,直奔上次与楚璎珞采集药草的地方而去。   蓬莱仙岛上的景物处处出尘,这里的人也是事事不争。这地方就如同前生神话中的描述的极乐仙境一般。只是待的时间一久,苏锦歌总觉得这里好似少了什么,心底隐隐有些提不起劲。   微风拂动芳草摇摇,苏锦歌蹲在成片的草植中望着前方的海水发呆。手中捏着几根药草百无聊赖的晃着,口中低低的哼起一支小调。   本是一片惬意宁静,却忽然被一股劲风打破。   眼见一道白影砸来,苏锦歌迅速弹跳起来,七星伴月斩的紫光一闪,直击她面门的那只不明物体便被劈作了两半。   她这才看清,那东西居然是一只巨大的白珊瑚树。苏锦歌正暗自惋惜时,几股劲风又至,这次苏锦歌收起了七星伴月斩,以力卸力,将那些打过来的物件都推落到一旁。   这次却是几只巨大的海蚌。   苏锦歌贼兮兮的左右看看,迅速将这几只海蚌并那劈做两半的珊瑚一起收进储物袋中。   刚刚收好,又有一片鱼虾纷纷落下。苏锦歌向后一闪,躲了开来。这才看清,这些东西都是从岛屿下方冲上来的。她小心闪避着来到岛屿的边沿,向下望去。   只见两名金色衣衫的人正斗在一起,他们时而升空时而入海,时时的激起一股巨大的劲力,将海水搅到半空。偶尔还抛出些珊瑚、巨蚌来砸击对方。   苏锦歌看的兴致高昂,眉飞色舞。嚄,这些蓬莱人看着出尘离世,与世无争。原来也会打架,打起来还这么给力。   那两个人打着打着就飞到了高空,其中一个还落脚在岛屿之上。苏锦歌这才看清,原来这两个并不是蓬莱仙岛上的人。   不说这两人从头到脚珠光宝气的打扮,完全不同于蓬莱岛人的简素,就是那发色和模样都明显不属于“人”的范围。这两位头上都有一对犄角,其中一位的鼻孔分外粗大,两侧还各有一根肉须。   那位大鼻孔的正飞在空中,对着岛上这位叫道:“敖昼,有胆子给我下来!”   (ps:谢谢路人甲hyx的平安符。么哒~) 第四十四章 龙泪凝珠   岛上这位摇摇头,道:“我有胆子,但是我不下去。”   大鼻孔双目冒火,“下来!”   岛上这位却不再管他,俯身将那些散落的鱼虾、海蚌和珊瑚都丢回到海中。仿佛那大鼻孔的谩骂不存在一般。   看着眼前这位捡拾鱼虾入海的举动,想到自己储物袋中那几只大海蚌。苏锦歌面上一片云淡风轻,对这位高深而友好的一笑,转身就离开了。   脱离了那两人的视线,苏锦歌的脚步快了起来。开玩笑,送上门的海鲜不赶紧回去吃掉才是脑壳坏掉了。   一进自家的院子,苏锦歌马上奔到楚璎珞的窗子下。低声道:“有好吃的。”   楚璎珞迅速拉开了窗扇,“什么好东西?”   苏锦歌唇角微翘,“楚师姐有没有能够隔绝味道的阵盘。”   这位楚师姐也算是个小全才,炼丹、炼器、绘制阵盘这三样在同辈中都能拿得出手,这样一种阵盘想必还是有的。   果然,楚璎珞拿出了一只阵盘摆上,拍着苏锦歌的肩膀道:“还是苏师妹有办法,我试过几次都没偷猎成。——这是三绝阵,可以隔绝视觉、听觉、嗅觉。”   苏锦歌放心的拿出了那几只大海蚌,开始找工具撬蚌壳。   楚璎珞围着海蚌转了几圈,好奇道:“这是蚌吗,怎么着么大?”   “这是海里的东西。”苏锦歌笑眯眯的把大蚌得来的经过讲了一遍。   楚璎珞听得一脸羡慕,“早知道有这好事我天天到外边守着去。”   两人很快撬开了一只海蚌,几点珠光在蚌肉中闪烁着。苏锦歌大喜,加快了撬蚌壳的速度。   楚璎珞拿起颗珠子研究了一会儿,又研究一会蚌壳,抬头对苏锦歌道:“这些蚌壳和珠子,苏师妹有用没?”   苏锦歌一面埋头剖珠子一面“嗯”了一声。   “富余的话卖给师姐一只吧。”   苏锦歌转头看了她一眼,道:“师姐喜欢就拿一只吧。”   楚璎珞道:“这东西难得,总不好白拿你的,我用东西跟你换吧。”   苏锦歌笑道:“既如此,楚师姐把这个三绝阵盘给我好了。”   “这倒是我占便宜了,等炼出好东西来再分你一份。”楚璎珞说着立刻动手将面前这只大蚌里的肉都清出来,将蚌壳和珠子都扔进了自己储物袋。   不多时,一桌全蚌宴就从苏锦歌手中做出。吃不了的蚌肉就都塞进储物袋里,准备下次再吃。   两人脸对着脸埋头吃着,直到将最后一滴汤都喝净了,楚璎珞才抹抹嘴道:“真畅快,还以为以后就得跟着这些人一起喝风呢。改天咱们下海再捞几个去。”   苏锦歌施了个净尘咒将盘碗都清干净收了起来,“吃完这些再说。”   虽然辨不出这海蚌等同几阶灵兽,但是这蚌肉极为滋补。对于楚璎珞的话,苏锦歌还是很心动的。   楚璎珞惬意的表情猛然一顿,“有人触动阵法。”   苏锦歌立刻在院中大丢净尘咒,将那些鲜香味祛除。   楚璎珞收了阵盘,就听到了敲门声。她把阵盘推到苏锦歌面前,起身去开门。   门一拉开,只见隔壁的玉清玄与一个额头长角的男子一前一后立在门外。   看清那男子的模样,苏锦歌不着痕迹的抽了抽鼻子,确定没有海鲜味儿了,才放心的动手烹茶。   这岛上的人虽不吃饭却喜欢饮茶。饮茶的水还极有讲究。那些雪水、雨水、露水,苏锦歌手中一概没有,便施展了小凝雨术,在茶壶的上方弄出了巴掌大的雨水范围,直接接满了水。   茶是还在镜洲买下的花草茶,片片花瓣在沸水中舒展开,别有意趣。   玉清玄大为赞赏,似有触动的说了一堆玄而又玄的话。敖昼见他说起来没有停止的意思,便低下头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   玉清玄这才收住话语,呵呵笑道:“失态了。这一位是东海九太子敖昼,此番上门是有事相求。”   未等苏锦歌与楚璎珞说什么,那敖昼就将自己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完后,苏锦歌的第一反映是:这才是真正的九龙夺嫡。第二反应是:这世上竟真的有水晶宫。   随即自嘲一笑,还是太少见多怪,蓬莱仙岛都有了,有个水晶宫也不奇怪。   敖昼的故事很简单,东海龙王大限将至,九位龙太子为了王位明争暗斗,纷争不休。老龙王为了平息儿子们的大乱斗,定下最优秀继承人,便出了三道难题,谁能最先解开这三道题,谁就是下一任东海龙王。   敖昼经过了数日苦思,最先解出了这三道难题。却不料在传位大典上,大太子敖丙心有不甘,使人在宴席上下毒,待众人毒发后忽然发难,指挥着一群虾兵蟹将造反。敖昼因为早些年吃过一颗归元丹,不惧毒物。这才有机会逃上了蓬莱,寻到幼时好友玉清玄这里。听闻隔壁住着异域来客,神通与蓬莱仙岛的人不同,这才求上门来。   苏锦歌纳闷道:“蓬莱仙岛上的能人甚多,为什么偏要找上我们呢?”   玉清玄直言道:“蓬莱人虽有法术神通,但都不适宜斗法。”   苏锦歌笑道:“玉老伯,莫要哄我们。若是岛上的人都不擅斗法,为何先前追杀九太子的人又颇为忌惮,不敢追上岛来打斗呢。”   玉清玄神色淡然的饮了口茶,方才笑道:“蓬莱人虽不擅长斗法,却不乏能够移山填海之人。只不过东海并未触犯蓬莱,我不好出手助他。况且填海之举,不仅解决不了事情还有违天道。那日几位提及了中元大陆的风土人情,想必几位都善于斗法。所以老朽才贸然带人求上门来。”   敖昼跪直了身子,对着苏锦歌两人深作一揖,“还请两位仙友相助。”   楚璎珞使出一股柔和的灵力托起敖昼,转头与苏锦歌对视一眼。这死水无波的日子真是过够了,有这样的事情找上来,两人都很想答应。只是龙族究竟是何实力还未可知,贸然答应未免引的危险上身。   苏锦歌道:“在中元大陆龙族是传说的种族,有通天彻地之能,以我等之能恐怕不能应对。”   敖昼道:“我们只是会行云布雨罢了,哪里有什么通天彻地的能耐。打起架来还赢不了璇玑。”   楚璎珞握了握拳,道:“九太子,我们只能答应尽力相帮,若是遇上应对不了的危险,我们会先保自身。”   敖昼激动道:“那是自然。只要两位肯出手敖昼就已感激不尽,待到夺回龙宫后,宫中至宝尽随挑选。”说着对着两人又是深深一揖,颇有几分感叹,“如今敖昼身无长物,竟是不能酬谢两位高义,只能以诺言相许。”   玉清玄自袖中拿出了一只木盒子,放在矮几上打开。盒中静静的躺着三颗杏子大小的丹药,“这是归元丹,答谢三位出手之义。若是事成,老朽愿意将所存的七十一颗香珠尽数赠予。”   敖昼听玉清玄这样一说,不由红了的眼圈。张了张嘴只吐出“小玄。”这两个字,眼泪就涌出了眼眶。   玉清玄叹息一声,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声的抚慰。   敖昼的眼泪自脸颊留下,闪过一点微光竟化作淡金色的珍珠,顺着他的衣衫滚落在地。   楚璎珞清清喉咙道:“我们还没问过风师弟去不去,所以这归元丹先收下两颗就好。”   “落小子说只要你们应下,他就应下。老朽先回去告诉落小子一声,就先不扰你们了。”   说完带着敖昼一起出了门。苏锦歌与楚璎珞起身送了几步,看着他们进了隔壁了门,两人对视一眼后,苏锦歌摆上了那个三绝阵盘。一转身见院中多了一个人,两人都吓了一跳。   院中这人长身玉立,面如冠玉,不是风离落又是哪个。此刻他正凝视着地上的珠子,一脸若有所思。   楚璎珞拍了拍胸口,道:“你从哪冒出来的?”   苏锦歌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家院子与玉家之间墙,总不会是穿墙过来的吧。   果然风离落摇着扇子道:“我穿墙过来的,这次又灵验了。”   “穿墙?”楚璎珞唯恐自己听错。   风离落点头道:“跟璇玑妹妹学的,还没学好,时灵时不灵的。”   “只有璇玑自己会,还是岛上的人都会?”   “璇玑妹妹说这是个简单的法术,岛上的人应该差不多都会。”   楚璎珞听了不再说话,默默的摆上了几个阵盘。人人都会穿墙术,这也没安全感了。   风离落没在意楚璎珞的动作,指着那淡金色的珠子道:“这莫不是敖昼的眼泪?”   苏锦歌点头,“你怎么知道?”   风离落面有喜色,“这蓬莱仙岛上有传说,龙族的眼泪见风化珠是为龙泪珠,色淡金有华晕。”   苏锦歌道:“那这龙泪珠有什么用?”   风离落笑道:“对蓬莱人来说没什么用,最多是个装饰罢了。不过到了咱们手中就不一定了,用来炼丹、炼器想必能有什么妙用也未可知。”   地上的珠子恰好三颗,苏锦歌俯身捡起一颗道:“这么好的东西,那九太子怎么就没哭上一篮子。”   楚璎珞也捡起了一颗,“那个敖丙不也是龙族。要是咱们能打得过就胖揍他一顿,叫他哭上一筐来。”   (ps:谢谢帘卷花落打赏的平安符!么么哒~!) 第四十五章 桂叶吹曲   明月高悬,夜风送来浓郁的桂花香气。   苏锦歌开了门出来,打算到门前的空地上吞吸月华。走到近前发现敖昼正在桂花树下的阴影中面海而立。影子与花树融为一体,整个人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惆怅。   苏锦歌本想退回去,不想敖昼此时正转过身来,见到是她便走出了阴影道:“仙友也睡不着吗?”   苏锦歌微微一笑,道:“我只是个修仙之人,当不起仙友一称。九太子唤我苏姑娘就是。我们晚上一般会选择修炼,少有睡眠。”   敖昼道:“几位果然与此界的人不同。”   苏锦歌本来不欲打扰他,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索性就将明天的事情提前办了,“我们还有件事不清楚,本想明日去问一下九太子,不想今夜就遇上了。”   “苏姑娘有事请讲。”   “不知九太子的实力比之大太子如何?”   “势均力敌。”   苏锦歌咬了咬唇,道:“那我们可否先比试一下,也好让我们做到心中有数。”   见到敖昼面有难色,苏锦歌不由出声问道:“怎么?”   “岛上不能比斗,而海上......。”敖昼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恐怕现在有无数虾兵蟹将正在水下等着我下去呢。”   苏锦歌诧异道:“九太子应对不了那些虾兵蟹将?”   敖昼点头道:“我无法一下子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况且这些虾兵蟹将等着我是准备给敖丙报信的。只要敖丙赶到与这些虾兵蟹联合起来,我必是不敌。况且,我也实在不愿意亲手杀这些水族。”敖昼轻叹一声,又继续说道:“小玄说你们的本事都在璇玑之上,璇玑是能够在短时间内杀掉几千虾兵的。到时候清剿这些水族还要依靠三位。”   苏锦歌看他面有惆怅,暗想这位九太子如此爱护水族,到头来却被这些水族追杀,想必心中苦涩。   想起自己和楚师姐肚子里的那些蚌肉,苏锦歌轻咳一声,暗暗发誓,这件事一定得封紧嘴巴。不由赶紧转移话题道:“若是九太子与大太子都化为龙形,实力是否有变化?”   敖昼摇摇头道:“化成龙形我与敖丙也是斗个平手。到时候烦请三位为我掠阵就是。”   苏锦歌点点头不再说话,未能亲眼见到敖昼出手,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没底的。到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事先已经有言在先,无论如何都要以自己与师姐师兄的性命为重。   敖昼也不再说话,抬头望着那一轮圆月。随手摘下一片桂树叶,放在唇边低低的吹奏起一支婉约旖旎的曲子。那曲调中透着无尽的缠绵和哀伤。苏锦歌听的心头略有酸楚之意,大有伤春悲秋之感。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敖昼吹完一曲,捏着那片桂叶望着面前的沧海明月,久久不言。夜风吹落桂花雨,无数淡黄色的香花拂过他轻扬的衣袍。   此曲伤怀,此景更怅然。   苏锦歌心头莫名压抑,随手扯下片桂叶,也吹了支曲子。却是一支金蛇狂舞。   用叶子吹曲还是跟云星学的,本就学的不精又是多年不曾碰。明快热烈的旋律被她那时时高昂走调的音节弄得滑稽无比。   敖昼的惆怅与伤怀一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呆若木鸡的看着她。   苏锦歌吹完一曲,见到敖昼那呆呆的表情,展颜一笑道:“人生已有许多不如意,九太子又何必诸多伤怀。咳,龙生也一样。”   敖昼一怔,随即摇摇头道:“眼见着心爱之人要嫁于敖丙,我除了伤怀惆怅别无他法。”   苏锦歌一愣,“那九太子的心爱之人可也心悦于你?”   见到敖昼点头,苏锦歌道:“即是如此去抢回来不就行了。”   敖昼抬头看了看那轮明月道:“来不及了,此时花轿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那才正好!不如现在就去抢亲。”   听到楚璎珞的声音,苏锦歌与敖昼一起转回了头。只见月色下,楚璎珞与风离落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师姐、师兄,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风离落一脸古怪的看着她,道:“你那曲子吹得我险些岔气,自然要出来看看。”   敖昼与两人招呼过这才解释道:“在海中是不能抢亲的,否则新人中会有一人丧命,我怕万一......。”   楚璎珞一愣,“那敖丙一死,你那心上人不就安全了?”   敖昼摇摇头,“再如何,他也是我大哥。”   三人互视一眼都不在说话。   敖昼愣愣的看着海中的月影,眼中慢慢变得纠结起来。许久之后,敖昼猛然转身从袖中取出一只盒子,“这里面是小玄炼制的丹药,吃下去之后,十二天内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他深吸一口气道:“还请三位助我一臂之力,夺回本属于我的新娘。”   楚璎珞接过药丸道:“那我们这就出发。”   敖昼看了看他们道:“三位不用准备一下吗?”说着眼睛不由扫了扫三人那空荡荡的手,至少也该带点武器啊。   有什么好准备的,所有家当都在储物袋里。三人一起摇了摇头,吃下了药丸。   苏锦歌见敖昼要下水忙上前拦住他道:“九太子且慢,恐怕你一下水就会有跑去给大太子报信的。还是我们先下。”   敖昼点点头便退后了一步。   苏锦歌站在岛屿的边沿,没有选择跳下去,而是御器而下,到了水面上才收起葫芦,悄无生息的潜入海水之中。倒不是她怕打草惊蛇,只是从那上面跳下来,怎么都有种跳海自杀的即视感。   楚璎珞却不管那些,一抬腿便直直的坠到海中。看着她砸起的水花,风离落打了个冷颤,决定还是向苏锦歌学习,御器而下。   潜到水底果然见到了一群虾兵正在守着。楚璎珞挥起板砖,当即拍倒了两个,“咦?长的倒是像化形妖兽,居然这么不禁打。”   风离落一挥扇,劲风扫倒了一片虾兵,“璇玑妹妹说这些水族差不多就会些拳脚功夫,以法术对付他们效率最快。”   苏锦歌的身上带着避水珠,在她周围形成着一个大水泡。这些虾兵还没有修炼出离水呼吸的本事,不敢上前来,只是围着她用长矛来戳。苏锦歌抡圆了七星伴月斩,一圈又一圈的虾兵尸体便堆在了她周围。这样过了两三轮,再无虾兵敢上前来。   三人之中楚璎珞的年纪最大、修为最高,苏锦歌便向她发问,“师姐,你有没有见过雷灵根的修士?”   “见过,怎么了?”   “在水中使用雷系攻击会怎么样?”   “不知道。”   苏锦歌默默的冲入虾兵中间,老老实实的用物理攻击。七星伴月斩的雷刃,她不敢擅用,天知道这个世界的水导电不导电,尤其这还是海水。葫芦中的黑水大杀器在水中也不能用。所幸这种巨镰极为适合群战,多少给了她一点安慰。   楚璎珞见风离落挥着小扇潇洒无比,便也收起那疑似板砖的法器,挥出一阵火雨。   修士的真火并未被海水扑灭,顽强的蔓延出一片火海,随着虾兵连片的扑倒,风离落也大叫起来,“楚师姐,你要把大家都煮熟吗!”   楚璎珞讪讪的收力,拿出法器继续拍。   三人碾压性的将这一群虾兵清剿干净,也不过是一小会的功夫。   苏锦歌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风离落哈哈一笑道:“璇玑妹妹果然没懵我。”说完一纵身向着海面游去。   苏锦歌与楚璎珞等了一会儿就见风离落与敖昼一起下来了。   敖昼远远的就见到了苏锦歌身上的大水泡,“苏姑娘,这是什么?”   苏锦歌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避水珠啊。”   “避水珠是什么?”   苏锦歌这才明白过来,“这里没有避水珠吗?”   敖昼摇头道:“只听说过分水珠,可以在水中开辟出一条旱路。并不似苏姑娘这般。”说完他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道:“此刻敖丙应该是在迎亲的路上。璇玑说风公子的速度极快,还请风公子带我赶在敖丙之前堵住花轿。”   风离落眉开眼笑的点点头,“这个自是没有问题。”   敖昼见他点头便递过了一张地图给苏锦歌:“敖丙此刻不在龙宫,还请两位姑娘想办法混进去,查清敖丙将我父王与几位兄长关押在了何处。”   苏锦歌与楚璎珞一起应下,目送着风离落与敖昼的身影迅速的远去后,楚璎珞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虾兵,“咱们是不是得把他们的尾巴和头割下来按到自己身上?”   苏锦歌一阵恶寒,拿出了锁颜,按照地上一个虾兵的样子努力幻化。耳边只听楚璎珞噗嗤一声笑。   拿出一面镜子照了照,只见身形是和那虾兵一样了,头面却还是自己的。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锁颜只能幻化出人的模样?   苏锦歌看着楚璎珞的样子,幻化了一次。这一次却是成功的。   叹了口气,摘下锁颜放回储物璎珞圈中,顺便把避水珠也一起放了进去。看着地上的虾兵,苏锦歌实在是恶寒。“要不咱们装成海蚌吧?”   楚璎珞拍手道了声“成!”。两人分别拿出了那日得的大蚌壳,蚌壳中刚刚好可以容下一个人。   苏锦歌自知是路盲一只,就把地图给了楚璎珞。两人在蚌壳中控制着灵力前行,放开神识查探着四周的景象。   疾行了一段路,就看见远处一片重檐飞角的水晶宫殿。 第四十六章 大闹龙宫   “有人过来了!”   楚璎珞的修为比苏锦歌高,神识覆盖的范围也比她广一些,所以她最先察觉了动静。   两人立刻停在一丛海草中。过了一小会儿,苏锦歌也察觉到了有两个人正往水晶宫殿那边走去。   那两个人都是少女模样的打扮,月白的袄子,粉蓝色的裙裤,头顶的双丫髻上缠满了珍珠。身后都背着一对蚌壳,像蝶翅一般在海水中轻轻摇动着。   其中一个正撅着嘴抱怨道:“自从新龙王继了位,我们可都没好日子过了。”   另一个连忙制止,“你不要命了,忘了小暖是怎么死的了!”   先前那个不满的嘟囔道:“就是现在不被打死,也早晚被压榨死。”   抱怨完倒是也不再说什么,两人一起匆匆的往水晶宫赶。   苏锦歌传声道:“楚师姐,周围可有旁人?”   想必是楚璎珞与苏锦歌想到了一处,苏锦歌刚刚传音过去,那边就擦着她的尾音道:“周围没有旁人。”   两人默不作声出了蚌壳,冲上前去将那两名少女打昏,拖进了海草丛中。   将她们衣饰换到自己身上,背起了蚌壳。两人相互看了看,确定没有破绽,便将那两名昏迷的少女塞进她们背后的蚌壳中,用丝绳一圈圈的缠好。这才双双从容的走出海草丛。   两人低头不语,疾步走向前方的水晶宫殿。   来到宫殿门口,就见一名大眼微凸的红衣女子正不耐烦的催促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点,皮紧了是不是?”   见两人走上前,那红衣女子立刻转身道:“快跟我来吧。”   这水晶宫外面看已经是美轮美奂,里面更是处处流光溢彩,极尽奢华的美丽。苏锦歌与楚璎珞跟随着红衣女子的脚步,来到一处似是厨房的的地方。   “你们都端那边菜吧。”红衣女子不耐的指了一个方向便自顾离去了。   苏锦歌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张白玉雕成的长桌上正排满了珍馐佳肴。   两人默不作声的走向前去,一人端了一盘,跟随着同样端着盘子匆匆走出去的蚌女们迈动着脚步。   苏锦歌将神识放开,前方不远处是一座喧嚣热闹的宴会厅。厨房的在后面是个珊瑚丛生的园子,先前那大眼微凸的红衣女子正在那里教训一个人身鱼尾的小丫头。左面是个空荡荡的宫殿。右面隔着一条回廊就是外面了。   苏锦歌传音道:“楚师姐,你神识覆盖的范围广一些,可探出了什么?”   “没有,一会儿我们想办法溜到宫殿深处去探查一下。”   苏锦歌不再说话,微垂着头向前走去。先前顾着以神识扫视老龙王的下落,并未注意手中的菜肴。此时收回神识才注意到这盘菜肴的精美。无论是色泽还是香味都称得上极品。   “师姐,这菜好像还不错。”   “嗯,味道的确不错。”   苏锦歌斜着眼看过去,只见楚璎珞正微微嘬着嘴,一片菜叶便光速的飞入她口中。这神技能怎么似曾相识呢,貌似师尊大人当年也露过这么一手。可惜她没学会。   苏锦歌眼巴巴的瞅着手里的菜肴,就这么一路瞅到了宴会厅中。   一进来,苏锦歌就被厅中的珠光眩花了眼。淡蓝的纱幔无风自动,轻抚着那些用无数明珠穿成的帘子,洁白无暇的玉石地板上铺着花纹繁复的猩红毯子,毯子上往来着各种长相奇特的人,人人皆是华服宝冠。   苏锦歌想了想,毫不留恋的将盘子放在了桌上。那个敖昼也不是小气的人,等他夺回龙宫,总不至于还不请他们吃顿饭。   苏锦歌瞄准了重重纱幔遮掩着的一道门,正想找机会从那里溜出大厅,就听大厅的另一角顿起数道惊呼。   循声望去,只见那边站着一个银色衣冠身材细长的男子,手中拿着一对蚌壳,满脸的惊恐。他的对面站着一名面有恼色的少女。少女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劈手夺过了那对蚌壳。蚌壳一碰到少女的手就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块四方方红彤彤的东西,接着红光大盛,那银色衣冠的男子当即被拍倒在地。   直到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她不是蚌女!”   话音刚落又是一小片水族倒在了红光之下,霎时厅中一片混乱,有抄起武器向上冲的,有抱着头往外跑的,还有一只乌龟慢悠悠的爬上玉石案子,扯着嗓子大喊道:“这是天降神罚,灾祸啊!灾祸啊!”   苏锦歌忍俊不禁,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弄成这样原本的计划是不能用了。苏锦歌当即收起身上的蚌壳,抡着七星伴月斩冲进了厅中的打斗中。   厅中的人大多数都跑了出去,剩下的被两人几下子解决。嘈杂的声音终于消失,只剩下一道尖细的声音还在高喊,“犯杀星啊!灾祸啊!”   苏锦歌与楚璎珞一起走到了最高的那个玉石案子旁。见这只乌**脚都已经收进了壳子中,只是在里面不住的叫喊。苏锦歌觉得好笑,用七星伴月斩轻轻的敲了敲龟壳,“楚师姐,你吃过清蒸海龟没?这个可是大补之物。”   楚璎珞会意,扬声道:“那可要好好尝尝。这清蒸海龟做起来麻不麻烦?”   “不麻烦,只要将这大龟丢在清水里,等上两日待它将腹中的脏东西排空,就直接上笼屉蒸。这笼屉要带着一只活顶,等这大龟在里面被蒸的口渴了就会从活顶中伸出头来,这个时侯把提前调制好的调料水喂给他就行了。等到这大龟喝不动了就会把头缩回去,熟了之后调料的香气就彻底融入到肉中......。”   “别说啦,别说啦。”   听到龟壳中传出的声音,苏锦歌与楚璎珞相视一笑。楚璎珞敲着龟壳道:“不想变成清蒸海龟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大乌龟忙道:“您问,您问。在下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龙王和几位太子关在哪里?”   “他们都被大太子杀了。”   苏锦歌与楚璎珞异口同声的惊呼道:“你说什么?”   大海龟连忙辩白道:“在下说的都是真的。”   苏锦歌咬了咬唇,“既是这样我们先去找九太子吧。”   楚璎珞点点头吗,“也好,先赶过去帮他抢新娘。”   说完两人就抬脚往厅外走。那只大乌龟急忙把头伸出来,两只豆眼满含激动的道:“你们是九太子搬来的救兵吗?带上我,带上我啊。”   苏锦歌头也不回的道:“第一,我们不相信你。第二,你速度太慢。所以你老老实实的待这吧。”   跟着方向感极强的楚璎珞身后,不多时就走出了龙宫。一出大门,两人都吓了一跳。只见龙宫外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无数虾兵蟹将,一眼望去都不见尽头。   此刻苏锦歌心中好似有几千几万只神兽一起咆哮而过。   身后远远的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四周都被包围了,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除了开打之外她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小山大小的葫芦和两只红彤彤的板砖一起出现在那无数虾兵的上方,砰砰的巨响声不断。可惜砸的速度远没有虾兵们涌上来的速度快。   楚璎珞不敢使用法术,只是操控着法器。见虾兵无穷无尽一般涌上来,便将灵力注入到法器中。两只法器立刻红光大盛,仿佛被烧红的铁块一般,一落地便是一片焦糊。   忽然一根墨绿色的带子缠住了一块板砖法器,将它丢到了苏锦歌这边。苏锦歌一手挥着巨镰一手卸掉那板砖的劲力,反手又将板砖丢回到楚璎珞手中。   楚璎珞面上的焦急化作惊奇,“苏师妹你不觉得烫?”   苏锦歌正忙,飞速的回了一句“没觉得。”便不再说话。   楚璎珞大喜,一面操控着板砖法器,一面丢出一片火海。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周围海水的温度已经逼退了许多虾兵。   这边如何热闹暂且不提,远处的一片海域里,敖丙已经快要气疯了,心中连连暗骂留守在龙宫的银鱼将军。迎亲的时辰已经误了,难道就不知道带上兵将前来探看情况吗。   敖昼的攻势已然是凶猛无比,他身边那个人类也不是什么善茬,几下子就把他带来的兵将和侍女掀翻在地。余光瞥见了一旁送亲的队伍,敖丙大叫道:“南海八太子,你们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南海八太子站的四平八稳,冷眼旁观着。他身边那位一身红衣的龙女却面色焦急,恨不能冲上前去,只可惜一只手臂被自己弟弟牢牢的拉住。   龙女见敖丙怒气之下攻势凌厉了起来,面上的焦急更重,扭头对着风离落道:“这位仙友你还不去助九太子?”   风离落温和有礼的颌首笑道:“在下只是个修仙者,当不起仙友一称,......。”   他的话没说话便被龙女打断道:“这位壮士还请赶紧出手相助。”   风离落的表情倒是没有因为壮士这个称呼扭曲,依旧温和有礼的笑道:“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在下的职责是清理那些不相干的人。”   南海八太子听了倒是若有所思,“这是敖昼的意思?”   风离落点点头,“自然是。”   南海八太子面露满意,对龙女道:“大姐的眼光还算不错。”   龙女转回头看着他,惊喜道:“你愿意帮忙了?”   南海八太子摇摇头,“父王的意思是要把你嫁给东海的新龙王。他们谁打赢了,谁就是东海龙王,大姐安心等待就是。”   龙女忍不住狠狠的瞥了他一眼,“我们帮了谁,谁不就赢了?”   南海八太子摇头道:“他们怎么争夺龙王之位,都是东海的事情,我们不能插手。” 第四十七章 忽现异状   龙宫内外都已经乱成了一团。   万千水族们抱头乱窜。那只乌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水晶宫的穹顶之上,放声大喊着:“天降神罚,皆因大太子有违天命实不是新龙王的人选。大家莫要慌张,只要迎回九太子,杀神自去,河清海晏。”   一片凌乱的焦糊之上,苏锦歌看了看身边的楚璎珞,“楚师姐,它说的杀神是我们吗?”   楚璎珞的兴趣明显不在这里,她望着那只乌龟道:“它为什么不怕热?”   苏锦歌看了看水晶宫顶端,道:“顶部的那些石头似乎与下面的不同,也许是什么类似万年玄冰的东西。”   两人正兴致勃勃的研究着着水晶宫的材质,背后隐约传来道道惊呼。   回头望去只见一队穿的喜气洋洋的水族目瞪口呆的戳在远处。队伍前方的两名男子皆是风采不凡,其中一人正对另一个说,“敖昼,你打算这样迎娶我姐姐?”   话音未落,花轿中蹿出一道火红的身影,“反正我人都到东海了,我不......。”话说到一半龙女才发现眼前这景象实在是惨不忍睹了点,她咽了咽唾沫,还是坚定的继续道:“我不回去。”   南海八太子没有理她,只是拿眼看着敖昼。   敖昼终于回神,深吸一口气道:“请各位稍等。”说罢迎着越来越高的水温走向前去。   苏锦歌与楚璎珞也忙向着这边过来。远远的楚璎珞便喊道:“九太子,我师弟呢?”   敖昼不愿将这个问题喊出来,待到走得近了他才低声的答道:“我不忍动手,留下风公子代劳了。”   “他现在何处?”   敖昼指了指身后那些南海水族,“他们走过的地方都会铺上红珊瑚,沿着珊瑚往那边走就能见到他们了。”   苏锦歌点点头指着水晶宫顶部的乌龟道:“老龙王的事情你问它吧。”   说完与楚璎珞一起沿着那艳红的道路飞速离去。   大乌龟是如何与他说的,敖昼是怎么善后,那都不关她们的事了。她们只要确定风离落无恙就好。   海水中渐渐的出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浓腥中带着一点奇香。待能看见风离落与一只巨龙的身影时,那味道已经浓郁的令人掩鼻。   那条巨龙本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此刻察觉到有人到来,不由惊慌暴起。龙尾搅动着水流,苏锦歌与楚璎珞一时难以靠前。苏锦歌拉住楚璎珞,迅速拿出避水珠,水泡撑起,两人这才能勉强站稳身体。   海地的许多物质都被水流卷起,眼前浑浊不堪,难以看清里面的状况。   风离落见到巨龙暴起的那一瞬,立刻弹起身体,甩出无数风刃。巨龙拼死的搅动,风系法术的影响,让水流乱涌起来。   “风师弟,你还好吗?”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风离落心下一松,大声道:“我很不好,救命啊!”   楚璎珞一愣,接着就感觉水流的势头更加凶猛,风离落的身形渐渐从海水中显出来,越来越近。   风离落逃到两人近前,喘息了片刻,惊诧道:“咦,敖丙怎么没追上来?”   三人心中一沉,只见那敖丙已经向着另一个方向逃遁而去。   风离落跺脚道:“糟糕,快追。”说罢贴上疾风符,化作遁光追了上去。苏锦歌与楚璎珞紧也跟而上。   敖丙曾很为自己在水中的速度自豪。从来,龙族在水中的速度是无人能超越的。他看着眼前的那道人影,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没等他想出对策,身后又出现了两条人影。   敖丙怒吼一声,撞向了风离落。苏锦歌一惊,忙丢出一只红玉盘子。体内的灵力水一样流逝,红玉盘猛然涨大,挡在了风离落身前。   敖丙狂怒的撞击着,不过几下,那红玉盘便碎做齑粉。而敖丙也终于脱离倒地。   楚璎珞不敢含糊,拿出法器上前对着敖丙的头猛拍了几下。   风离落一屁股做到地上,“吓死小爷了。”   苏锦歌蹙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风离落道:“许是刚刚在装昏,想伺机逃离。幸亏九太子事先放了它不少血,要不今天我就交代在这了。”   苏锦歌也是长出一口气,她在龙宫打了那么久早已累了,刚刚驱动红玉盘,体内的灵力瞬间被抽取大半。此刻便也顺势坐到地上,拿出补灵丹苏锦歌才察觉道不对劲。   顺着“砰砰”的声音看去,只见楚璎珞还在不懈的拍击着敖丙的脑袋。   “楚师姐?”   楚璎珞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苏锦歌,“为什么还不掉珠子?”   苏锦歌额角一抽,“楚师姐,他已经昏了。而且,我要是没记错风师兄说的是‘见风化珠’,咱们现在可在水里呢。”   风离落忍不住笑起来,被楚璎珞一瞪,又生生的憋住了。   楚璎珞道:“那快动手吧,省的夜长梦多。”   风离落道:“楚师姐,你觉得他被你拍了这么久还能有命?”   楚璎珞道:“那这尸体怎么办,按规矩?”   苏锦歌与风离落同时一顿,这样真的好吗?   楚璎珞已经拿出了阵盘摆上,隔绝了四围。面带兴奋的道:“鳞片和筋你们谁要?”见到两人一起摇头,楚璎珞高兴的道:“都不要就归我了。”   风离落对苏锦歌道:“师妹你想要什么?”   苏锦歌摇摇头,“我没想好,风师兄你先挑吧。”   楚璎珞与风离落都是在为进阶金丹后的本命法宝找材料,所以他们的目的很明确。苏锦歌却连本名法宝用什么都没想好,自然也不知道选择什么材料最合适。   风离落选了龙角和龙牙,剩下的龙骨和残余的龙血就归了苏锦歌。风离落用法剑剖开了巨龙的腹部,挑出一只硕大的龙胆对苏锦歌道:“刚刚师妹损失了一件法器,这龙胆也归师妹吧。”   苏锦歌没有推拒,直接拿出玉盒收好。   楚璎珞指了指地上那被分解的巨龙道:“这个怎么办?”   苏锦歌伸出手指戳了戳了那堆软肉,好奇道:“这个能吃吗?”   风离落脊背一寒,“你不会想吃了它吧?”虽是异类,好歹被敖昼打成重伤前还是人形的。师妹想吃这个未免口味太重了些,他把目光转到了楚璎珞身上,希望这位师姐说句话。   楚璎珞的面上却满是研究,明显是在思考吃龙肉的可行性。   风离落嘴角一阵抽搐,“你们要吃就吃吧,不过起码别在海里吃。”   苏锦歌回头道:“谁说要吃这个了?我只是好奇。”   楚璎珞道:“不能吃就处理掉,总不好叫九太子看见这样一具尸身。”   风离落点点头,“不过这么一大堆肉怎么处理?”   苏锦歌道:“我有办法,不过要等到了陆地上才能用。”说着就将那一大堆龙肉收入了储物袋。   除了海水中的龙血味,此刻这里已经看不出有过一条巨龙存在的痕迹。三人不约而同的往海水中丢着净尘咒。觉得味道淡了才收起阵盘往龙宫方向走。   三人沿着红珊瑚铺就的道路返回到龙宫,远远的就看到龙宫外一片喜气祥和,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无数蚌女、鱼女罗列成队,手中捧着各种奇珍异宝在水晶宫殿中进进出出。   一名秀丽绝伦的女子正沿着珊瑚路往这边走着,见到他们面上一喜,迎上前来道:“离落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风离落快步走到璇玑身边,笑的满面桃花,“璇玑妹妹你怎么来了?”   “是我爷爷叫我来找你们的,主岛发了个悬赏,有一百香珠呢。”   三人皆是一愣,这倒是个好消息。   璇玑继续道:“铃星岛忽现异状,似乎是与之相通的小岳界出了问题,主岛连夜发了悬赏要人过去瞧瞧。趁着知道的人还不多,你们赶紧去抢榜。”   风离落当即道:“我速度最快,我先回去看看。”说罢化作一道遁光转瞬消逝了踪影。   即是连夜发出悬赏,事态必定紧急。苏锦歌与楚璎珞唯恐揭了榜就要马上进入传送阵,便也都有了去意。   璇玑在一边道:“楚姐姐和苏姐姐还是快回去吧,我怕万一赶不及,离落哥哥会一个人进小岳界。”   苏锦歌与楚璎珞一齐向璇玑道了谢,托她告知一下敖昼便匆匆的往海面上行去。   两人片刻不敢耽误,出了海就往主岛飞去。   此时天已大亮,主岛上的悬赏栏已是空荡荡的,露出了原本的木质纹理。四周并没有几个人,也不见风离落的身影。两人便急忙往铃星岛传送阵赶去。   铃星岛与主岛的距离是所有岛屿中最远的,两人索性从岛屿下方御器直行过去。赶到后见传送阵四周站着几个人,亦是无有风离落的身影。   苏锦歌跳下葫芦,向其中一人打听了才知道揭榜的人还未来到。   楚璎珞发了个传讯符,见那纸符飘飘摇摇的向着一个方向飞走了,两人才放下心来。传讯符能用,就说明风离落就在附近。 第四十八章 香笺铃兰   “您刚才用的是符箓?”   两人正在传送阵旁等待,一个打扮古怪的少年就凑上前来。   他一身粗布道袍,脚上踩着一双登山屐,身后背着一把木剑,肩上搭着一只看不出原色的褡裢。一头乱蓬蓬的短发在风中肆意的招摇。   楚璎珞伸着脖子往传讯符飞去的方向望着,显然没有心思应付这少年。苏锦歌便点点头道:“正是。”   那少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那两位一定需要符纸,我这里有上好的符纸您二位看看?”   苏锦歌摇摇头,好笑道:“我们不缺符纸。”   少年也不纠缠,又拿出了一本皱巴巴的册子,“这位姑娘我观您根骨奇佳,身带慧根且眉宇之间有正气。我这里有本不世秘笈,最适合姑娘。你我有缘,这秘笈我就半卖半送了。”   这句子怎么莫名的熟悉。苏锦歌看向少年的目光就带上了一抹探询。   少年见苏锦歌没有松口的意思,便又从褡裢中摸出了一盒朱砂,向她推销起来。   又说了几句,少年的肚子便擂鼓一般作起响来。   苏锦歌一愣,“你这是饿了?”   少年点点头,“饿了好几天了,从我来到这鬼地方那天开始,就一直饿着。要不我也不会想变卖师父留给我的东西。”   苏锦歌道:“你想用这些换吃的?就算是能换到,那换完了怎么办?”   少年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我现在都快饿死了,哪里还管的了以后?”   苏锦歌扶额,矛盾了一会,摸出了一只桂花米饼给他。   少年几乎是一把抢了过来,三两口把饼吃了进去。意犹未尽的舔舔唇角的碎屑,这才开口道:“桂花岛上有,灵米和糖是哪里找的?”   “你能吃出来是灵米?”苏锦歌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年,发现他身上是有灵气的,只是辨认不出他的修为等阶。   少年一笑,露出一口白的过分的牙齿,“有幸吃过一次。您还有灵米吗?能不能卖给我一小袋,巴掌大一小袋就够了。”   “你想种灵米?”   少年点点头。   此时楚璎珞正好转回头来,听到少年的话,噗嗤一笑道:“别想了,我试过根本种不出来。”   少年自信一笑,微微的昂起了头,“还没有我种不出的植物?”   苏锦歌取了一小把灵米给他,笑道:“既然你我有缘,也不说卖不卖的话了,等你种出来后年年的出产分我一半就是。”、   “好。”少年很是痛快的点了点头。   苏锦歌正要再问他是从何处而来时,风离落的声音便已经远远传来,转瞬间便已到近前。   “楚师姐,锦歌师妹咱们先进传送阵。”   苏锦歌点点头,转身欲走时,那少年急急扬起一本残破的册子,道:“这本秘笈换您一包饼,包您不吃亏。”   苏锦歌急着走,也不与他多讲,一手抓过那本书一手把桂花饼丢到他怀里。   那少年见了满怀的饼,笑的见牙不见眼。当即就地一坐,抄起一只饼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向着苏锦歌的背影挥手喊道:“有缘人,我住在铃星岛的白茅草原中,咱以后常来常往啊。”   他的话音刚落下,传送阵便开始发动起来。阵中的三个人瞬间消失了踪影。   不同于中元大陆的传送阵,苏锦歌并没有感觉到空间的扭曲和挤压,甚至连灵气波动都未曾有。只是觉得眼前的白昼景象忽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星斗。自己的身体在星空中疾速的下坠着。   几息之后,苏锦歌后背一痛,起身后发现自己竟落在了一个澡盆大的鸟窝里。窝里还有只小奶羊大小的雏鸟正扭头看着她。苏锦歌一惊,忙召出飞行法器离开鸟窝。   迟一点等大鸟回来说不好会啄她两下。   坐到葫芦上,苏锦歌的心安稳了些。这才注意到,鸟窝所在的树枝也是格外巨大,每片的叶子都有脸盆大。四下望了望,苏锦歌疑心是自己变小了,或者是进入了巨人国一类的地方。   坐着葫芦一路向地面飞去,只见地上生长的花草也是格外巨大,风离落正坐在一只硕大的花朵中心。   “风师兄,楚师姐呢?”   风离落指了指下方,苏锦歌往那巨大的花朵下一望,面上升起了一抹惊异。   这里的植物并非只有巨型的,也有正常大小的。楚璎珞此刻蹲在那些正常大小的草植间,低着头不知在研究什么。   风离落召出飞行法器,“我们下去吧。”   两人落到地面,苏锦歌才发现这正长大小的草植只见还长着拇指粗细的小树,玲珑可爱。让人都有些不忍下脚。   楚璎珞见他们下来,便指着草丛中的一块石头道:“你们看这个像不像一片山峦。”   两人仔细看了看,那石头果然很像一片起伏连绵的山峦,其间还有细若发丝的河流、瀑布。   楚璎珞越看越感兴趣,拿出一把小花铲将那小山峦连同四周的土壤一起收了起来。然后起身拍拍手道:“好了,咱们走吧。”   苏锦歌好奇道:“楚师姐要这个做什么?”   “炼阵盘或者炼器,要是不都成,就做个小盆景。”   说着,各自跃上了自己的飞行法器,一面飞一面探看着四周的情况。每飞一段路就停下来记录下所见所闻。   楚璎珞忽然出声道:“西北方似乎有修士的气息。”   苏锦歌与风离落同时一愣,随即催动法器,向西北方飞去。   飞了一小会儿,风离落惊奇道:“像是个练气大圆满的修士。”   三人不约而同加快了御器的速度,一盏茶的功夫后,就见到前方一只长了翅膀的兔子正衔着一名蓝衣修士。   三人见状都停下来观望。片刻后苏锦歌的眼睛睁圆了,伸出手指着那个倒霉的修士道:“我好像认识他。”   闻言楚璎珞和风离落都是又惊又喜。   能感应出这修士的修为等阶还不奇怪,说不好有其他界面的修行方法与中元大陆相同。可这修士是苏锦歌认识的人,那就意味着小岳界与中元大陆也许是相通的。   风离落按捺着心底的狂喜,问道:“师妹你仔细看看,真的是中元大陆的人?”   苏锦歌仔细确认的了一下。虽然那人脸上的小白气质已经被一股坚毅取代,但他确是令狐宁无误。就是他手里的剑也还是当初的那把。   苏锦歌点点头,“没错,是我在莽苍山附近游历时遇到的朋友。”   说着拿出了七星伴月斩,打算上前救人。不料她一句话还没落下,楚璎珞和风离落就一起抄着武器冲向前去。等到苏锦歌来到近前时,那只“飞兔”已经被这两人联手拍到了地上。而令狐宁正被风离落捉着双肩一连串的发问。   令狐宁此刻都懵了,他好好采集着灵植,莫名的就被一只长着翅膀的大兔子攻击,当他以为小命就交代在这里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两位筑基修士,三两下拍死了兔子。还没等他喘口气致谢,就被其中一位拎到飞行法器上,摇着他的肩问了一连串古怪的问题。   这位筑基修士莫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正当令狐宁被风离落和楚璎珞的问题砸的发懵时,一张熟悉的面庞映入了眼帘。他当下像遇到了救星一般,两眼发光的喊道:“苏前辈,苏前辈。”   苏锦歌把令狐宁从风离落手里“解救”出来,给了他几个回春术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跟中元大陆是相通的吗?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从哪里进来的?......。”   令狐宁刚刚松了口气,又被这几个问题弄得神经紧张起来,大脑高速的运转着。这三位都是怎么了,怎么问这样古怪的问题。   在三位筑基修士“炙热”的目光下,令狐宁不由打了个冷战。他清了清喉咙,开始回答那些古怪的问题:“我们麻山城是依附着驭兽宗进来的。我是在天星秘境开启的第二天进来的。”令狐宁顿了顿,开始回答那两个最古怪的问题:“我从入口进来。那入口处连接着天星秘境与中元大陆。”   小岳界成了中元大陆的天星秘境,铃星岛的异状或许就是因为小岳界忽然连接起另外一个界面引气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入口在哪里?怎么出去?”   令狐宁对着三位的古怪已经习惯了,复制了一张地图给他们。   感觉这三个人有些不对劲,令狐宁不欲知道的太多,复制了地图便告辞离去。   看着令狐宁的身影消失在巨大的草植间,楚璎珞才开口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先把这里的情况与蓬莱人说明白吧。”   风离落拿出了一个小铜铃轻轻一摇,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传送法阵。那只铜铃也化作一缕青烟,自风离落手中消失。   苏锦歌看着那缕青烟慢慢消散,道:“这个只能用一次吗?”   见风离落点头,苏锦歌便快速的把这个小界面的情况写在了竹简上,“咱们只把竹简传送到蓬莱就好。”   楚璎珞催促道:“赶紧放上去吧。”   看着苏锦歌手中的竹简就要落到传送阵里,风离落忽然开口道:“且慢。”   苏锦歌停下来与楚璎珞一起看向他。   风离落四下一望,弯腰摘下了一串沾着露水的铃兰花。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玉盒,将铃兰放进去,又拿出一张香花笺贴上,拿了笔墨书上“玉璇玑亲启”五个字。   看着玉盒与竹简一起消失在传送阵中。苏锦歌的心头闪过一丝怅然,不过更多的还是可以回到中元大陆的喜悦。   世上之事果真是瞬息万变,本来以为至少会在蓬莱呆上千年,未曾想回到中元大陆的大门,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忽然敞开了。   三人唯恐再出什么意外,也不在这小岳界里多待,按照地图直接向入口寻去。   终于又踩到了中元大陆的土地上,苏锦歌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踏实感。 第四十九章 星夜回返   天星秘境开启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入口处就走出了三名筑基修士。一出来就满眼激动的奔着扶光派的飞舟而去。   驻守在外的修士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几乎是目送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扶光的飞舟内。   苏锦歌三人一上飞舟就直奔飞舟中心的静室而去。   守门的弟子见到三位筑基修士冲过来,暗自纳闷。这秘境刚刚开启没多长时间,怎么这三位就出来了?   “这次带队的是哪位?”   守门弟子见发问的是飞火峰那个出了名的暴戾狂,不敢慢上半分,立即回答道:“是青微真君。”   楚璎珞点点头,越过他扣动起门上的禁制,“飞火峰弟子楚璎珞,太一峰弟子风离落,灵水峰弟子苏锦歌,求见真君。”   片刻后,门上的禁制打开了,青微真君的声音从静室中传来,“进来。”   三个人的都进入了静室后那守门弟子才恍惚想起,来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这三位。   青微真君记得楚璎珞和风离落是在三年前忽然失踪的,而苏锦歌则是在七年前就失踪在苍梧之野中。这三个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这三人的样子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说。   楚璎珞是个急性子,今日要说的事情也是紧急之事,在这位真君面前却也不得不收敛着急躁,一丝不苟的行礼问安后,等青微真君发话问了,才把事情禀明。   青微真君听了若有所思,“通往那蓬莱仙岛的传送阵可还能用?”   得到了否定答案后青微真君似有怅然,随即抚着长髯慢悠悠的道:“有此经历,倒也是难得的福缘。那蓬莱仙岛与仙界有什么相通之处也未可知。这对日后你们参悟天道,必有助益。”   重点不是这个好吗,楚璎珞深吸一口气提醒道:“青微师祖,这小岳界并不稳定。”   青微真君微微一笑道:“无妨,这小岳界是合六位元婴修士之力网缚住的。还有半月时间,你们也进去历练一番吧。”   竟不是自然的重合,而是被元婴修士强力网缚住的吗?   静室外忽然一阵喧哗,青微真君放开神识一查猛然色变,起身奔了出去。   苏锦歌三人赶紧跟出去。   只见先前的入口已经不见,只留下一个扭曲狰狞的黑洞。半空中像下饺子一般落下许多修士。而后一股强劲的气团爆开,六名正在网缚小岳界的元婴修士一齐吐了口血。那黑洞也在此刻扭曲到了一个极致,随即消失无踪。   青微真君立刻对苏锦歌道:“你快去和南书一起接回我派弟子。”   苏锦歌应下,片刻不敢耽误,转身就下了飞舟。   青微真君吩咐风离落和楚璎珞留在飞舟上看护弟子,自己飞身而起与其他门派、家族的元婴修士商议对策。   青微真君所说的南书是他家族中的一个年轻后辈,在太一峰做了多年的执事弟子,与苏锦歌也算是熟悉。   苏锦歌找到了唐南书才明白了青微真君吩咐自己前来的用意。此次进入秘境的只有练气修士与筑基修士,其中练气修士占了十之*。从高空摔落,那些筑基弟子还好,反应快的立刻召出了飞行法器。练气弟子却都惨了,最轻的也是个鼻青脸肿,挫伤扭伤。   掉出秘境的筑基修士们立刻开始救援练气弟子。救来的人送到苏锦歌与唐南书这边。   唐南书负责记录人名,查对此次折损了多少弟子,有谁受伤有谁失踪一一记录下来。苏锦歌则负责为这些弟子治伤。   “师叔,我脚扭伤了。”   “师叔,我好像是闪到后背了。”   “苏师叔,我这骨头都错位了。”   ......。   苏锦歌面色呆滞,嘴角微抽,“这个......,我真治不了。”   苏锦歌心中的小人已泪流满面,她发现她似乎连一个合格的奶妈都算不上。这若水诀单从奶妈流的要求看,也不是完美的。苍天啊,还能让她再苦逼一点吗。遇上重华真君是机缘,九重韶华让她的灵力是同阶修士的九倍。可是那又怎么样,灵力再多也不能使用攻击法术。莫名其妙的收服太阴离火是机缘,可是这火既不能炼器也不能炼丹。得了部中元大陆唯一的疗愈术是机缘,却又不是完美的还附带了不能使用水系攻击法术的禁制......。   苏锦歌望天深深的长叹一声,又低下头去丢着回春术和万物生。   惜福,惜福,知足者长乐。   苏锦歌正忙的焦头烂额,头顶想起了两重惊喜的声音:“小六!”   抬头看正是云月和云星。苏锦歌的眼中笑意盈盈,“好久不见。”   云月和云星没有回应她,而是立刻向下一指同声道:“快救他!”   苏锦歌这才发现姐妹俩中间还有一位筑基修士,他伤的很重,站立已是困难。仅仅靠着两姐妹的拉力才勉强支撑起上身。   苏锦歌忙丢了回春术,见他没有反应又丢了个生津诀,这位筑基修士还是没有反应。   唐南书探过头来,查看了一会儿,面色凝重起来。对苏锦歌道:“苏师妹先帮我记录下,我带他去见青微师祖。”说完背起那重伤的筑基修士叫上云月云星一起向着扶光派的飞舟迅速走去。   苏锦歌看着面前越来越多的同门弟子,呆楞了一瞬。随即坐到唐南书的座位上,记录一行字丢一个回春术,如此开始了循环重复。   唐南书这一去就是大半天,待到回来时脸上神色更加的沉。   “云月云星呢?”   “你是说那两位师侄?被青微师祖留下问话了。”唐南书说着接过了苏锦歌手中的笔和名册,“有劳苏师妹。”   苏锦歌摇摇头道了声“无事”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两人各自埋头忙碌起来。   等到两人都忙完时,苏锦歌才捶着肩膀问道:“唐师兄,刚刚那位师兄是怎么回事?”   唐南书面有怒色,往青云门的飞舟那里望了一眼,恨声道:“他被人施了搜魂术。”   苏锦歌一惊,正在捶着肩膀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   搜魂术实在是个阴狠的法术,被施与搜魂术者即使还能活下来也会变成痴傻之人。这对于一位修士来说,实在是生不如死了。看唐南书的神态这件事似乎还与青云门有关。   唐南书握着拳道:“那位师弟在炼丹一途上极具天分,若是没有这件事,日后是不难大放异彩的。”   苏锦歌的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原本前途大好的修士,一次秘境历练竟就从此就无缘大道,更变成了一个痴傻之人。世事果真无常,前一刻还是意气风发满怀踌躇,下一秒便已是如此黯淡的光景。   回到扶光的飞舟之上,不见云月云星,倒是楚璎珞和风离落正站在飞舟的尾部。   苏锦歌走过去,发现这两个人的脸色也不太好。   风离落见她过来,难得没有嬉皮笑脸着,“师妹你也听说了吧。”   苏锦歌点点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离落摇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当时我与楚师姐正向各派的元婴长老说明小岳界的事。等到各派的长老都走了,唐师弟才进去。他一进去,青微师祖就让我们出来了。”   说话间,飞舟已经缓缓的升向半空。在星空云海中稳稳的穿行起来。   这次秘境之行几乎每名弟子都受了伤,陨落了六十余人,还有一位筑基修士被施了搜魂术。大家的心情都不是那么的轻松。   苏锦歌看着那些手脚骨折的弟子,心里迷茫起来。   入口忽然消失这些弟子被抛出,十有*是蓬莱仙岛为了铃星岛的稳定出手干预了小岳界的轨迹,这才导致中元大陆这边“秘境”消失。自己与师姐、师兄将消息送回蓬莱的举动是不是就等于间接害得这些人受伤了呢?换个角度想中元大陆的修士网缚住小岳界的举动是对还是错?   网缚住小岳界无非是为了多得些资源,为了修炼极尽其力的获取资源,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可又似乎是错的。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孰是孰非该如何定论。天道茫茫可有一个衡量标准?   吾之蜜糖,彼之砒霜。她为追求大道而做出的行为是否已在无形中背上了因果?是不是也做错了些什么......。   “师妹!”   苏锦歌一惊,迷茫的双眸恢复了以往的澄净。   风离落松了口气,笑道:“在想什么呢?当心走火入魔。”   苏锦歌感激一笑,将自己的迷茫说出。   楚璎珞转过头终于开口讲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你脑袋里装的什么?”   风离落摇摇头,道:“谁都没有错。师妹你想多了。”   楚璎珞道:“苏师妹觉得蓬莱仙岛怎么样?”   苏锦歌道:“世外仙境。”   楚璎珞道:“那要让你在那里永远待下去,你可欢喜?”   苏锦歌一愣,摇了摇了头。蓬莱仙岛没有纷争也没有矛盾,可却总像是少了些什么。就像是做菜没放盐,烤羊肉串没有孜然。   片刻后苏锦歌像是明白了什么,弯起唇角释然一笑,“多谢楚师姐提点。”   楚璎珞拍拍她的肩,“这就对了。想吃肉就吃肉,想拍人就拍人,这才痛快。何必想些有的没的。”   苏锦歌额角狠狠一抽,这位师姐总是这样。刚刚觉得她高深,她就又露出这般模样。多年的相处,苏锦歌也习惯了她这样子。只笑不语,扭头迎向夜风,。想让那风吹去满头的混沌。   风离落摸着鼻子小声嘟囊着,“怎么不见谢我?”   巨大的飞舟无声无息的在星空中行驶着。慢慢的云海变得稀薄起来,直到最后一片云气也消失不见,只剩一片朗朗夜空。   星辉漫撒,一舟的皎然。   飞舟一侧的角落里响起了一支陶埙。   古朴低沉的曲调中,有人入眠,有人沉思。 第五十章 桃谷重聚   在执事堂报备后,苏锦歌就直奔灵水峰向宁心真君问安。到了才知道,除去闭关的师父,门中所有的元婴真君都去了太一峰议事。苏锦歌等了一会儿不见宁心真君回来,便回到了小镜峰。   梨林中的小院依然还是那个样子,满架的紫藤在夕阳下悠然的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梨林中很静,小院中更静。   小青驴和金刚熊都不知去了哪里。苏锦歌在花架下休息了一会,放出了一道传讯符给韩梦漓。   一路上已经听飞舟上的弟子讲述了各个版本的扶光新传奇。这传奇的主角就是韩梦漓。不管版本怎么变化,大致的内容还是一样的。轻易就能整理事情的主干。   原来那年韩梦漓一回到扶光就立刻对于禾下了生死战书。   同门不可相残,韩梦漓却不循常规,按照外面比拼打斗的规矩,堂堂正正给于禾下了一份战书。门规之中找不到相应的条例,不好说直接治韩梦漓的罪   也不好置之不理。   不知韩梦漓做了什么,不出半日,前去调停的门中执事对此事的态度都变了,冷眼旁观不再干涉。   于禾不愿接生死战书,不断以言语谴责韩梦漓。韩梦漓却充耳不闻,只是一路跟随着她,专挑人多的地方甩战书。弄得于禾恼羞成怒,最终应了战。   那一战被扶光弟子们演说出了各种不同的精彩版本,结果自然无一例外是以韩梦漓的胜利告终。   作为筑基修士的于禾身死比武台上,韩梦漓却只挨了一百刑杖,关了禁闭。这禁闭室还没让她坐热乎,知非真人就开了口,将她收为了自己的亲传弟子。   单凭一双硬拳在比武台上击杀了筑基修士,从外门弟子一跃成为金丹真人的亲传弟子。这无疑为她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不过几个日夜,韩梦漓就成为了扶光低阶弟子中的一个耀眼灼目的新传奇。   苏锦歌听了除了佩服还有一股担心。韩梦漓不过是个练气修士,那于禾在没用也是个筑基修士,且还是个阴险的筑基修士。跟她对战,不知韩梦漓是否吃了什么暗亏。   苏锦歌取出了出门前埋下的灵酒,陈年的酒酿已经不见了那暴烈的酒味和冲辣的口感,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柔和的芳醇。   苏锦歌煮了些蚌肉,就着蚌肉喝了几口灵酒,就见到一只传讯符飘摇而至。   捏碎后云星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六刚刚我在太一峰遇到了梦漓,她收了你的传讯符本要过来的,走到半路被非真人传唤走了。我和姐姐一回来就被虎眼师兄指派了任务,只能明天再见了。还有,我们任务的地方就在小镜峰下的黝碧坪,你要实在想我就过来找我吧。   好长一段话,这个传讯符还真是不浪费。苏锦歌莞尔一笑,继续埋头享用她的醇酒美食。   黝碧坪一向爱长些杂草,虎眼师兄又是最见不得灵水峰范围内杂草丛生的。这两人一定是被虎眼师兄抓了壮丁,去拔草了。苏锦歌喝了一口灵酒,暗暗笑道:在飞舟上黏了半个月,谁想你。倒是你现在恐怕眼巴巴的等着我去帮你拔草。   苏锦歌放下手里的美食,笑嘻嘻的回了个传讯符:傻瓜才去!   沾着海鲜味的传讯符就这样飘悠悠的消失在暮色中。   一弯新月破云而出。   苏锦歌走到了瀑布下的水潭旁。这是小镜峰上最为空旷的地方,吞纳月华最为适宜。   沐浴在星辉月华中,苏锦歌全身心的放松,遵循着功法缓缓的吞纳着月华。不知过了多久,小青驴那高昂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来:“雪玉你化形啦!”   苏锦歌险些岔气,收了功一转头就看到了满脸惊悚的小青驴,“你怎还化形成了那个凶婆娘的样子。你啥时候出的关,真君呢?你是不知道,俺和小桃这些年过的有多惨.......。”   凶......婆娘?苏锦歌的脸黑了。结了婚的才叫婆娘,这头驴到底懂不懂,懂不懂!   正说的口沫横飞的小青驴见到苏锦歌的脸色,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后退了几步,“你啥时候回来的。”   苏锦歌黑着脸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婆娘?”   小青驴又后退了几步,眼睛一转赶紧转移话题,“你好好的学雪玉干啥?”说着脸上带出了一抹好奇,“你也是狐狸精?”   你才狐狸精!   要是现在手中有块板砖,苏锦歌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拍到小青驴头上。   小青驴恐慌的看着苏锦歌脸上一阵风云变化,最后居然化成了一抹笑容。不知怎么的,这笑容倒让它更觉的不得劲。   苏锦歌拿出了两只大海蚌,将肉都取出来,放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金刚熊身前,“小桃,这是你的。”   金刚熊憨憨一笑,伸出爪子就将那些蚌肉送到了嘴里,几下就都吃完了。“这个好吃。”   苏锦歌见它吃得香,便又拿出两只给它。   小青驴撇过了头。这丫头还是那两招,先是用好吃的馋它,等一会再拿吃驴肉吓唬它。它怎么说也是一头不同凡响的奇驴,才不吃她这套。小青驴想着便哼哼两声趴到了一旁。   金刚熊吃完那堆肉后,对着苏锦歌一身爪子,“还要吃。”   苏锦歌一愣,这有这么好吃吗?   直到把苏锦歌储物袋里的蚌肉都吃光,金刚熊才打了个饱嗝,抱着圆滚滚的肚子一仰身就躺到了地上。   苏锦歌骇了一跳,检查了半天发现,它竟是只是睡着了。苏锦歌长舒一口气,一回身就看了脸拉的更长了的小青驴。   “你干嘛?”   小青驴一脸的落寞,满眼的不是滋味,“小桃这是要进阶了。”   看它这模样,苏锦歌倒是不忍心跟它斗气了,“它是吃了蚌肉才进阶的?这里还有要不你也吃点?”   小青驴一扭头给了她一个大白眼,“你见过驴吃肉吗?”   苏锦歌起身扔回一个白眼,“我要修炼了,你看着小桃吧。”   小青驴这次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趴在地上静静的看着酣睡中的小桃,看了一会就把头埋进了两只前蹄之间。   苏锦歌看了小桃一会儿,心中也是有些不是滋味儿的。同样的肉怎么小桃吃了就进阶了,自己吃了却只是觉得滋补。   人和妖兽到底还是不同的。   苏锦歌轻叹一口气,也不再深入研究人与妖兽的构造,转身走到回到水潭边。她前半夜吐纳月华,后半夜打坐吸收灵气。待到晨曦微露时抖了抖身上的夜露,神清气爽的走下了小镜峰。   云月和云星自外门大比胜出后便被分到了灵水峰,她们的住所就在灵水峰下那连片青瓦青墙的建筑群中。苏锦歌从宁心真君那里出来,直奔到峰下的建筑群中把云月和云星扯了出来。   有苏锦歌和韩梦漓就免不了要开伙,四人索性还是去了那个桃木成林的小山谷。   人间四月芳菲尽。此时的小山谷中落英满地,嫩叶初绽。   苏锦歌一边一面炸着虾子,一边问韩梦漓:“于禾毕竟是筑基修士,又一向阴险,你没在她手里吃什么亏吧?”   韩梦漓一脸的你是傻子吗,“我已练骨期。”   苏锦歌一滞,体修的等阶她是真心看不出来。   不过她知道,体修的进阶层次一次是是练肌、炼骨、炼脏腑、炼体魄、破空。怪不得韩梦漓能够取胜。看来她在回程中必是有了什么奇遇,修为才如此大幅的提升。那是什么样的机缘苏锦歌无心知道,能知她安然也就放心了。   韩梦漓扫了一眼石板上的食物,道:“就这些?”   云星笑道:“这些还不够你吃啊?”   韩梦漓没有搭话,而是望着苏锦歌道:“你不是去了异界?”   感情这是要新鲜吃食呢。苏锦歌摇摇头,“别提了,那里的人都餐风饮露。”   云月好奇道:“那岂不是传说中的神仙了?”   云星亦是满眼的好奇,“餐风饮露是什么样子?”   苏锦歌道:“说起来那个地方的风气习俗都与中元大陆截然不同。修士们专心的悟道,处处无争,倒还真像是仙境一般。”   云星还要问什么却被韩梦漓打断:“真的没有吗?”   苏锦歌摇头,继而戏谑道:“有龙胆,你要不要?”   话音才落,韩梦漓腾的站起了身,“要!”拿出了储物袋把里面的东西倒了一地,“跟你换。”   苏锦歌骇了一跳,呆呆的道:“那条龙已修成人形了。”   “化形了更好。”韩梦漓的脸上罕见的染上了几分兴奋的红。   “严格来说不是化形,那里的修者与咱们不同。”苏锦歌把那一只龙胆给了她,“换倒是不必了,你要真下的去口就拿去吃吧。”   韩梦漓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盛放着龙胆的玉盒,“真的给我?”   苏锦歌点点头,这东西虽然是稀罕物,但是在她手中并无用处,拿去拍卖也不一定能有什么行情。放在她手中也就是按照蛇胆酒的方子泡成龙胆酒。   韩梦漓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道:“我在一位先祖的手札上见过一个淬体奇方,独缺这一味龙胆。”   苏锦歌笑道:“那岂不是正好。”   韩梦漓见她笑的满脸阳光,矛盾了半天才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那是个药浴方子,咱们一起泡。”   苏锦歌一愣,随即笑的更加张扬,“美人相约共浴,不敢辞也。” 第五十一章 一片抹布   韩梦漓立刻一脸嫌弃的后退了几步,“配好药我叫你。”说着头也不回的揣着那只玉盒返回扶光了。   苏锦歌张了张嘴,摇头叹了口气,这姑娘还是那个老样子。那修炼的劲头,活像前面有个肉包子一样的往前赶。   云星摇摇头,“刚想说她终于正常点了,这又开始古怪了。”   云月笑着扯了扯妹妹的衣袍,“快些坐下吧。梦漓急着提升修为,自然一刻也不愿耽误。”   云星坐下就抄起了一小坛灵果酒,“小六你不在的这几年,我都没有好酒喝了。”   苏锦歌笑道:“好喝你就多喝点。”   云星道:“我自然要多喝,你筑基这么大喜事还不该好好的宴请一下?!”   云月正默默的切着瓜果,听到此处停下手来,拿出了一个储物袋推到苏锦歌面前,道:“知道你筑基定然会很快,所以一早就备下了礼物,没想到还是没有赶在你筑基时送出去。”   苏锦歌接过来一探看,那里面满满都是些罕见的灵菜、灵果种子。其中一些苏锦歌都叫不上名字。东西不是很值钱,但在苏锦歌看来却是珍贵无比。   “知我者云月也。”   “哎!”云星吐出了一只果核,不满道:“这些种子我可没少出力。”   苏锦歌嘻嘻笑道:“可这主意一定不是你出的。”   云星夸张的叹了口气,“那等你进阶金丹时,我也只出主意,叫姐姐出力去。”   云月听了掩唇而笑,“那倒是好,只要你想得出来。”   此时那些虾子已经全部炸好,云星捏起一只放进嘴里,只觉鲜香满口,“小六的手艺就是好。”   云月却未急着动筷子,而是小口的咬着灵果对苏锦歌道:“小六这些年去了些什么地方,见了些什么新鲜事,都给我们讲讲吧。”   云星也忙道:“对呀,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想去游历,可惜修为不到去不了。”   苏锦歌道:“你们这么努力,一定很快就可以外出游历。”   云月道:“勤能补拙,资质不好也就只能靠一个勤字了。”   苏锦歌点点头,“这一点上我自愧不如。师父说的没错天道平衡,人有这样的优势,就必会失去另一样优势。这样的心境,我纵是再努力的学,也不及你们的一半。”   苏锦歌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剔去了那些不可言说的部分逐一将给了她们听。当说到她将九幽冰莲让出时,云星直接跳了起来,“你是不是傻?”   苏锦歌一愣,“我才不傻。”   云星云星戳着苏锦歌脑门,连声道:“你不傻,你是笨蛋!把到手的机缘送人,你脑袋里是不是一半面粉一半水,整团都是浆糊啊?”   苏锦歌一边躲开那根油乎乎的手指一边道:“我掉进那个洞府的时候人家已经在那里了......。”   云星抢道:“你还要讲先来后到不成?要不是你,那个人就死的不能再死了。说起来他还欠你一命呢。”   苏锦歌摇头道:“话不是那么说,我救他是因为多年前他帮过我,我那葫芦还是他送的。”   云星停下手来,一脸恨铁不成钢,连连叹息,“果然天道平衡,给了你好灵根的同时还给了你一脑袋浆糊。”   苏锦歌笑道:“我知道机缘难得,只是那种情况下,我若不让难道还要对帮过我的人的下黑手不成。”   云月张了张嘴,几次犹豫最后还是开口道:“你为什么不打昏他?”   苏锦歌抿了抿唇,道:“若那东西对他不是那么重要,我会选择打晕他。”   云月道:“那对你不也是很重要?”   苏锦歌站起身,转了一圈笑道:“你们看,没有那东西我也完好无损的跑回来了。世事万物都有两面性,我若得到那东西,就不能再使用水系法术。现在我也找到了其它功法,比起抢到那个东西,倒是现在的功法更能两全。”   云星摇摇头,道:“这恐怕就是傻人有傻福。”   云月却若有所思,“世事万物都有两面性,这话是重华真君说的,还是宁心真君说的。”   苏锦歌一滞,“就不能是我说的。”   云星噗嗤一声笑出来,“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云月道:“不管是谁说的,总之很有道理。我刚刚似有所悟,却又抓不住什么。”   云星道:“那就不要悟了,到了该悟的时候,自然会悟到。小六,你还是接着讲。”   苏锦歌扬天长叹几声,继续说着她的经历。   待到苏锦歌讲完她这几年的经历,云月与云星脸上皆是一片向往。旋即,云星一拍手站起身来道:“我要加倍努力才行,争取早一天出门游历,去亲眼见见那些从未听说过的人和事。”   云月含笑不语,双目中的光彩却与云星一样亮如星子。   苏锦歌点点头。她也需要加倍的努力,实力越强大走的地方就越远,看的风景也就越多。   云月毫不放过任何任务的机会,这次依然领了桃花灵鱼的任务。苏锦歌早上与她们一起出来,也一同领了个灵鱼任务。三个人返回宗门时便每人带了一袋子的灵鱼。   在执事弟子那一如既往的古怪目光中交了任务,苏锦歌便转头去了飞火峰。   没有千丝绡的确是很不方便,既然已经回到了扶光,那修复千丝绡也不必等自己熟悉炼器法门后再亲自动手。苏锦歌直接找上了飞火峰炼器最为有名的唐意。   唐意有名是因为他是筑基修士中炼器最好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脾气还算好。扶光弟子们都喜欢委托他帮忙炼器。   唐意接到了千丝绡和一小捆碧绿流光的蚕丝,手都有些抖了,“苏师妹,这千丝绡原本的材料就极为难得,这个异种的碧霞丝更是可遇不可求,你确定要把这个交给我修补吗?”   苏锦歌一愣,令狐白拿一对变异碧玉蚕来送人的可能性不大,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些在蓬莱仙岛上采到桑叶。如此说,这异种的碧霞丝她也只有这一小捆了。不过东西再好也是拿来用了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况且一时半刻的她也找不到其他能匹配得上千丝绡的材料。   “自然确定。同辈中只有唐师兄的技术最好,不找唐师兄还能找谁呢。”   唐意盯着那一小捆蚕丝,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他抓了抓头犹犹豫豫的说道:“其实同辈中我炼制的法器不是最好的。”说道这里他忽然深吸一口气道:“苏师妹既然信得过我,我必定不会白糟蹋了这些材料。”说着开始专心的研究起手中的千丝绡,“这千丝绡原本的材料是极为难得的雪鲛丝和霜露晶,这些异种碧霞丝修补这些破洞倒也是尽够,只是这前后两种材料毕竟不同,修好后难以维持原样。”   唐意抖开破损的千丝绡,指着那些洞洞对苏锦歌道:“苏师妹你看,这些大洞补成碧色芍药,小洞补做花瓣可使得?”   苏锦歌点点头,“唐师兄费心了。”说完留下订金便离开了。   一个外形粗狂的男人在那里纠结怎么把破洞补成花朵,虽说很敬业,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苏锦歌抖着鸡皮疙瘩回到了小镜峰。关起门来专心的修炼那两部功法。累了就在阳光下摊开四肢睡一大觉,乏了就找个地方独酌一番。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日,正是薄暮时分。暮色给梨林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   紫藤花架下的根雕矮桌上,放着一盘糖醋鱼,两盘碧绿的灵菜,还有一盆清香的灵米饭。苏锦歌坐在桌旁正拿了几只果子榨汁。   眼睛的余光瞥到梨林中闪过一道窈窕的身影,苏锦歌的心咯噔一下,师祖又来没收好吃的了?   随着一股香风,进门来的却是楚璎珞。   苏锦歌松了口气,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刚刚藏起的灵米饭。   “楚师姐怎么有空过来?”   楚璎珞拿出一块巨大的抹布放到了矮桌上,“给你送东西来了,看看怎么样?”   苏锦歌一头雾水的拿起那块抹布,只见这块布呈长条形,边缘十分的不规则,黑灰的颜色中带着一点绿意。   这*的颜色,立刻让她联想起前世在乡下经常看见的一种物质——糖鸡屎!   苏锦歌看不出个所以然,便试着探入神识。   片刻后,苏锦歌的脸绿了。——这是千丝绡!这竟是她的千丝绡!?   手中这物件哪里还有当初那轻薄飘逸的模样,这整个就是一片旧抹布。   楚璎珞又拿出了一袋子灵石甩进苏锦歌怀里,“你的订金。以后不用去找那群黑心鬼,凡事找师姐就好。”说着人就坐到了矮桌旁,“哎,师妹拿双筷子来呀。”   苏锦歌仰天,欲哭无泪。   楚璎珞敲了敲桌面,道:“我说师妹你这是什么表情?凭良心说,我可有糟蹋了这些材料?这千丝绡是不是比之前更牢靠?”   撇去这*的外表,不得不说这千丝绡比之从前更加的坚固柔韧,防御力也更胜从前。苏锦歌此刻才明白,唐意为什么要强调在千丝绡上弄上花,恐怕他所说的那个比他强的同阶修士就是楚璎珞。他唯一能胜过楚璎珞的就是能把法器炼制的漂漂亮亮的。   楚璎珞炼制的物品就没有一个形状正常的,脾气也不是那么的温和。是以更多的人情愿去找唐意。   问题是,她也与大多数人一样介意法器的外表,如若不然当初在蓬莱仙岛就托楚璎珞修补了,何必耗着时间自己钻研炼器法门。   “师妹你倒是说啊。”   苏锦歌苦哈哈的挤出来个笑容,“如此......,多谢楚师姐。只是这千丝绡怎么道了楚师姐手中。”   “那天我去寻材料正好见到唐意那小子拿着捆异种碧霞丝,问了之后才知道是你的东西。我直接就把订金和东西都要来了。——咱们都这关系了,也别楚师姐楚师姐的叫我了,见外!”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楚师姐是跟风离落在一起待得太久了吗?   虽然千丝绡“毁容”了,但它的功用毕竟是防御不是美化。将就吧,说起来自己还算是赚到了。苏锦歌自我安慰着,默不做声的递过去一双碗筷。   “还是师妹的手艺好。”楚璎珞扒了半碗饭,分外满足,“师妹你明天吃什么?” 第五十二章 平安喜乐   药性慢慢的渗入肌骨,随着蚀骨的疼痛,韩梦漓的汗水大颗大颗的滴落,唇角却微微的翘了起来。   睁开眼,那双清亮的眸子里便映出了一个正倚在浴桶的边沿上闭目酣睡的少女。嘴角还挂着一线水光。那水光正有向着浴桶延伸的趋势。   韩梦漓忍着剧痛伸出手,推醒了苏锦歌,“口水该擦了。”   苏锦歌眨了眨迷蒙的双目,伸出手抹了抹嘴角,“好歹等我吃完了再叫醒我。”   说着爬出了浴桶,穿上衣衫,“还是一点作用也没有,我就别浪费药性了。”   韩梦漓指了指桌子上的几个阵盘,“出去的时候帮我摆上。”   苏锦歌点点头,拿了阵盘走出门去。   韩梦漓注视着浴桶中那因为龙胆而泛起点点的碧光,良久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这份情谊她记在心底了。   苏锦歌帮韩梦漓布置好阵盘便直奔玉德坪而去。楚璎珞三天两头跑去蹭饭,倒也不白吃,昨日里还带了几袋子面粉和蔗糖去。   有面粉和蔗糖,架上的紫藤开的正好。苏锦歌就打算做些藤萝饼。只是独缺奶油,便想着去玉德坪淘一些奶来自己打制。   每当这时苏锦歌就分外觊觎蓬莱仙岛的法术,虽然后来了解到那不是凭空变物品,而是一种摄物术。苏锦歌还是很想学。可以摄物于千里之外,这就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她需要什么了只要坐在小镜峰,用神识往玉德坪一扫,看中了什么用传讯符议价,然后直接用摄物术取东西付灵石。那岂不是与网购一般的便捷。   正当苏锦歌想的入神,一张传讯符便飘到了面前。   这是张标记着扶光派符号的传讯符,苏锦歌有些疑惑,莫非门内有事传唤?   接过来捏碎才知道这传讯符是守门弟子发来的,说是山门外有人找她。这下子苏锦歌更加的疑惑了,她在外面认识的人有限,不知会是何人找她。莫非自己与师姐师兄在小岳界救了令狐宁,令狐家打发人来致谢了?   这令狐家的效率也太高了点。   当苏锦歌来到山门前,见到了来人时,才发现自己猜错了。眼前这人确是她在莽苍山认识的,却不是令狐家的。   “杜安?”苏锦歌有些诧异他会来找自己。   当年那个有些锐气的少年已经蜕变成了一个面目稳重的男子。   杜安面有急色,见到苏锦歌来不及客套,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恩人,您可有一位名讳为苏锦年的兄长?”   苏锦歌整个人都僵住了,万没想到兄长的消息竟就这样忽然砸到门前。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苏锦歌点点头道:“他人在哪里?”   杜安舒了口气,道:“果然没找错。他现在安源镇,因为一些生意上的纠纷被人关了起来。他在安源镇有些名气,听说他有一个失散的妹妹。我看他和您名字很像,所以才赶来问问。”   “他可有生命危险?”   “这个我不知道。只知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被人日日逼迫,度日艰难。”   苏锦歌当下什么也顾不得,匆匆的到执事堂告请出门游历。回到小镜峰收拾了东西就往外奔。   小青驴跟着奔了出来,“捎上俺!”   “干嘛?”   “找机缘!”   苏锦歌无语,一头驴还找机缘。   小青驴看出了苏锦歌脸上那明显的意思,敲着前蹄道:“驴怎么了,驴就不能找机缘了?当初俺就是在村外瞎溜达才遇上了真君,你能说这不是机缘......。”   苏锦歌急着出门,不愿意与它废话,直接把它填进了灵兽袋。带上杜安向着安源镇一路疾驰。   苏锦歌这才有时间详细的询问杜安,“你与家兄相识?”   杜安摇摇头,“素不相识。我去安源镇收灵犀木,一进镇子就听说了此事。我也是第一次去安源镇,并没有什么得力的朋友,未能帮上什么忙。”   他奔走了很久,体力有些不支,整个人显出一股疲态来。   这个人竟然仅因为名字相似就一路寻上扶光,这举动让苏锦歌由衷的感激,“多谢。”   杜安忙摆手道:“恩人切莫如此说,若是没有恩人,我与妹妹早已化成两架枯骨,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能有机会报答恩人,我们就很欢喜了。又怎么敢当一声谢。”   苏锦歌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当初救他们时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为自己带来哥哥的消息。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苏锦歌不再言语,全力向前飞行着。   安源镇位于镜洲之东,是距离当年两兄妹失散之地最近的城镇。这个镇子很小整个镇也不足千人,位置也很偏僻,若不是有杜安领路,她都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一座小镇。   苏锦歌找了一切可能的地方,却独没有注意这样一座小城镇。   苏锦年在这镇子开了一家杂货铺,常年外出进一些新奇的货品。这一次就是到同康镇进货时出的事。   来到了苏锦年的铺子前,苏锦歌便让杜安回去了。她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预感,这件事不是那么的简单,因此不愿让杜安过多的牵扯进来。   杜安也知道轻重,没有多说什么就告辞离开了。   天际的黑云滚滚压来,狂风阵阵。街面上已经不见几个行人。   面前的商铺还是半新的,却已显露出一股破败萧条的气息。   苏锦歌伸出手推开了虚掩的铺门。随着吱呀的木门声,空荡昏暗的铺面便出现在眼前。   铺子里已经没有什么货物,一侧的角落里铺着一张薄毯,毯子上坐着两名幼童正在玩耍。见到有人开门,其中那个大些的便回过头来对着苏锦歌道:“你是要避雨吗?”说着站起了身,倒了一杯热水给她,“请自便吧。”   知道这两名孩童就是自己的侄儿,苏锦歌接过那杯冒着热气的白水,心底有些柔软。   “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个大些的道:“我叫苏平安,我妹妹叫苏喜乐。”   平安喜乐么?不知怎么的,苏锦歌的眼眶有些微微的发酸。   门外,大颗大颗的雨珠砸了下来,泥土的腥气泛起。片刻之后那味道又被渐大的雨势冲去了,取而代之的一股雨天特有的气味。   狂风骤雨中,这个昏暗的屋子里格外安宁。手中那杯正冒着热气白水,将暖意一点点的浸入苏锦歌的心底。   苏锦歌将那一杯白水喝尽,开口道:“你们的母亲呢?”   苏平安眼底有了些戒备,“你问这个做什么?”   话音刚落,两扇木门砰一声重击在墙上,几个练气期的男修冲了进来。为首那个黄脸男修满脸的不爽,一进门就嚷嚷道:“赶紧搬走,大雨天的还得让爷来催人。”   苏锦歌不高兴了,瞬间气势全开。   几名男修身子一沉,顿时被筑基修士的威压压倒在地。这才发现铺子里还有一位筑基修士。   “前辈息怒,晚辈等不知前辈在此,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苏锦歌冷哼一声,稍稍收起了些威压,“堂堂修士为何来逼迫两个小孩子?”   黄脸男修道:“这铺子的主人欠了债又还不上,晚辈也是是受人之托来拿铺子作抵押的。”   苏锦歌冷笑道:“打量我是傻子吗。大雨天的来收债,分明是有意逼迫。”   黄脸男修眼珠一转,道:“晚辈也是受人之托,既然前辈在此歇脚,晚辈等这就退下。”   苏锦歌不再与他废话,立刻出手捉住了黄脸男修的脖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然后将人往地上一惯,拍拍手道:“你们最好老老实实讲话,不然可就不是挨顿揍这么简单。”   几名男修已经呆掉了,这位前辈您的威严呢?身为筑基修士不是应该用威压或者干脆利落的放个狠招吗?就这么毫无风度的出手殴打一个练气晚辈,这也太不按理出牌了。   苏锦歌看出了他们面上的疑惑,“你们觉得我应该直接出手拆了他的胳膊腿,这才符合筑基修士的身份?”   黄脸男修连忙开口,一张嘴就掉出了两颗后槽牙,他也不顾上急忙道:“晚辈知错,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苏锦歌没有搭理他,只是继续道:“我也觉得拆个胳膊腿的比较方便,只是当着小孩子的面不好那么血腥。”   一名站的比较靠后的男修已经看了出来,这位前辈有意管这档子事。瞄了一眼被打成猪头的黄脸男修,上前一步行礼道:“前辈,晚辈等都是收了同康镇王家的灵石,替他们办这件事的。晚辈也知道这逼迫妇孺之事不光彩,奈何晚辈等也要养家糊口。还请前辈谅解,放过晚辈等人。”   苏锦歌握了握拳,看了这名男修一眼,道:“把事情经过讲一下吧。”   那名男修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是邻镇王家找上他们,给了大笔的灵石让他们逼迫苏锦年的家人,同时还要在镇子上散布苏锦年出事,他的家人无法度日的消息。   他还说了一件事,这件事让苏锦歌心中那一点预感落在了实处。杜安之所以会到安源镇来,是因为这里有一批灵犀木格外便宜,品质也是上佳。而这些灵犀木是王家派人放在安源镇售卖的。   桩桩件件串联起来,苏锦歌觉得十分不妙。这分明是有人蓄意算计,目的就是要引自己出来。   而那个幕后之人竟连自己与杜安的关系都查了出来,更是有耐心摸清杜安的性子,摆下了这一盘局。 第五十三章 背后缘由   那幕后之人是什么目的,苏锦歌不耐烦去想。   反正智商有限,想也想不明白。索性直冲过去将人救出来就是了。   打发走那群男修,铺子中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苏平安和苏喜乐一起走过来向苏锦歌行礼道谢,苏锦歌忙托起他们。知道他们心有戒备,也不再多问,只是道:“再倒杯水来吧。”   一杯热水将要饮尽,门外才走进来一个憔悴的妇人。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鹅蛋脸上雪白一片,眼眸下一片青黑,明显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苏喜乐第一时间扑了上去,“娘亲。”   妇人摸了摸她的柔软的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随即抬起头看向了苏锦歌,“这位前辈是?”   苏平安走过来道:“这位仙师是来避雨的,还帮我们打跑了那群坏人。”   妇人听了立刻感激道:“多谢前辈......。”   苏锦歌摇摇头,打断她直接道:“我是苏锦歌。”   妇人一愣,面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艰难的开口道:“你......,你是小姑?”   苏锦歌点点头,“嫂子,哥哥他可是被同康镇的王家关了起来。”   妇人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先是丈夫被人关起来,然后又是一批批的人来逼债。她卖了宅子还债,搬到了铺子中。没想到还有人三天两头的上门逼迫。无奈之下,寻到了娘家,未曾想娘家人竟半点援手也不肯施。   现在忽然有位筑基修士寻上门来,称自己就是丈夫多年来一直寻找的妹妹,这倒是让她有些不敢相信了。   苏喜乐不知娘亲的心思,听了苏锦歌的话欢欢喜喜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抬着头用一双琉璃样剔透的眼睛望着她,“你是姑母吗?怪不得你的眼睛跟我一样好看。”   苏锦歌失笑,这小姑娘说反了吧。   妇人仔细看了看苏锦歌那双漂亮的眼睛,心中倒是有几分相信了。苏喜乐的眼睛既不像自己也不像她爹,记得苏锦年说过,苏喜乐这一双眼睛是像极了她姑母。   “嫂子?”   妇人拢了拢耳际的发丝,哑着嗓子道:“坐下说吧。”   苏平安已经搬来了两张矮凳,两人在门边坐下说话。   妇人姓徐闺名茉莉,是这镇子上一小修仙家族的庶女,嫁与苏锦歌已经十二年。夫妻两人恩爱逾常,一双儿女也都乖巧可爱。除去苏锦年一直寻找的妹妹杳无音讯外,一家人过的无比安乐。   两个月前,苏锦年去邻镇进货,一连数日未归。接着便是一伙人上门来要债,把她们母子三个逼得几乎没有活路。散尽了手中的钱财,才打听出来,苏锦年是得罪了隔壁镇子的王家。同康镇王家与安源镇徐家一样,都是小修仙家族,实力上没什么太大的差距。徐茉莉寻到娘家求助,却不想家主连门都不肯让她进。费劲心思递了话进去,也是如石沉大海。   苏锦歌分析不出个所以然,决定还是直接找上王家要人。站起身摸了摸储物袋,苏锦歌囧然了。她身上的东西不少,却没有适合给小孩子做见面礼的。索性摸出了两万下品灵石,给苏平安和苏喜乐。   与徐茉莉告了辞,又留下了些灵石和阵盘便抬脚离开了。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雨幕中,苏平安才收回了目光,看着手里的储物袋满脸的呆滞。苏喜乐则直接拉了拉徐茉莉的衣角,“姑母会把爹爹带回来吗?”   徐茉莉也是有些发愣,按说这位小姑也是个修仙世家的嫡系小姐,出手的见面礼怎么不是雅致实用的法器而是一堆灵石?或许是她这些年生活的地方就是这样的风气吧。徐茉莉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不管她是不是自家小姑,只要她真的能救出自己的丈夫就好。   暴雨带来的凉气吹进屋来,呼吸着湿润清甜的空气,徐茉莉的心稍稍的安宁了些。   休息了一会,正要摆上那个防御阵盘,就听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嗓音,“茉莉。”   徐茉莉身子一僵,慢慢的回过身来,见到苏锦年那消瘦的脸庞,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接着便是一股酸楚一股欢喜同时涌上了心头。   苏平安和苏喜乐早已跑到了苏锦年跟前,叠声唤着爹爹。   苏锦年蹲下身揽着一双儿女,看向了妻子。一时相顾无言。   门口,一名白衣修士悄悄的挪动脚步移向门外。他一直跟在苏锦年身旁,只是这一家人相见过于激动,并没有发现。   苏喜乐还年幼,并没有这样的气氛感染到。她只知道今天来一个眼睛跟她一样漂亮的姑母,说要去救爹爹,然后爹爹就回来了。她此刻欢喜无比,拉着苏锦年的袖子开心的道:“姑母好厉害,这么快就把爹爹就回来了。”   苏锦年身子一僵,不敢确定的望向小女儿,“你说什么?”   那名正往外移动脚步的修士也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   徐茉莉这才发现,门口还有一位筑基修士,看样子是和自己丈夫一起回来的。见小女儿说不明白,忙道:“刚刚来了位筑基修士,说自己叫苏锦歌。打听清楚你的事,留下些东西就走了。说是要去同康城救你。”说着指了指柜台上的储物袋和阵盘。   苏锦年下意识就要冲出去,却被那名白衣修士拦住。   “秦七公子你?”   秦云谦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走到柜台前拿起了上面的东西仔细看了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以放心用。你们且找地方安置,我去追她。”说着向门外出去,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瞅了一眼柜台上的阵盘。   这阵盘,不知苏六是从何处寻来的。虽然丑到了神哭鬼厌却颇有独到之处。   秦云谦拿出飞剑跃身而上,毫无停顿的向着同康镇全力飞去,转瞬便消失在了雨幕中。   苏青雪在半年前忽然失踪,本命元神灯黯淡到几乎熄灭。他炼制出了血脉牵引盘,只要苏青雪的一个亲人将阵盘拿在手上,以鲜血引动,就能找出她的下落。不曾想,非但苏青雪的爷爷忽然失踪,苏家上下也没有一个人肯出来寻找。苏家家主更是站出来说苏青雪并非苏家的骨血。   明川城有几个人不知道苏家那点事,分明是因为苏锦绣不想让苏青雪活命罢了。苏家曾逼走了一个天灵根,再干出驱逐一个筑基修士出族的事情也不是多么意外。   他原本也没有寄希望于这些人。左右与苏青雪有血缘的并非只有他们。他明面上让人在青云门与苏家人周旋,背后却立刻着手寻找苏锦年,自己亦星月兼程赶去扶光。   得到了苏锦歌历练未归的消息,便加大了力度寻找苏锦年。饶是这样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寻到苏锦年时,他已经被王家关了起来。   这件事明显是要引苏锦歌入局,也就是说苏锦绣非但比自己更早寻到了苏锦年,还把自己寻无踪迹的苏锦歌也找了出来。   是自己的消息来源太迟钝,还是苏锦绣网织的力量太强大?   这种感觉很是不好。   此刻的安源镇外,大雨滂沱。   苏锦歌倒在泥水中,身上涌出的血很快就被雨水冲走,剧痛让她几乎麻木,暴雨砸到身上也没有任何知觉。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那筑基后期的修士,不死心的给了自己几个回春术。   终究还是踢到铁板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连放黑水的机会也没有。   这个人同以前遇到的那些修士都不同,浑身的煞气,绝对的实力。他毫不在意苏锦歌给自己疗伤的举动,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只蝼蚁在垂死挣扎罢了。   冰冷的声音穿过雨帘,传到苏锦歌耳中,“冤有头债有主,我拿人灵石替人办事,你死后化作冤魂可别找错了人。”   苏锦歌勉励支撑起了身体,“那我要找谁?”   “一个青云门女修。”说着便抬起手来,想要了解了眼前这女修。   这一刻涌上苏锦歌心头不是害怕,也不是留恋。而是忽现的好奇,五气引能不能用在修士的身上?修士也是生灵,按理说是能够的吧。可惜现在体内灵力充足,不能施展五气引。   苏锦歌想到这里,忽然暴起,灵力流水样贯注到葫芦法器上,整个人化作了一道遁光。   能跑掉是赚的,不能跑掉起码在耗尽灵力时能够试试五气引能不能用在修士身上。死了也算满足了一下好奇心。   苏锦歌一边往自己身上施放着回春术,一边拿出了千丝绡护住周身。   那筑基后期的修士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还有余力逃走。随即冷笑一声拿出飞剑追了上去。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眼底出现了一抹好奇。这个女修体内的灵力竟然如此之足,仿佛用之不竭一般。   虽然好奇,但是更怕生出变故。这筑基后期的修士双手一挥,无数灵刃在苏锦歌身旁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并且迅速的开始收紧。   千丝绡疯狂的吸取着灵力,灵刃网击在了千丝绡上化作了点点细碎的灵光散落,随即又重新凝聚起来,向着苏锦歌击去。   苏锦歌的灵力很快耗到了底,千丝绡没有了支撑化作一片抹布的样子回到了苏锦歌手中,葫芦也恢复成巴掌大小,与苏锦歌一起落向了地面。   身体下坠的那一刻苏锦歌手中已经掐成了一个五气引。   那筑基后期的修士只觉体内的灵气不受控制的涌出,心中不禁大骇。 第五十四章 雨后霓虹   四周的雨水忽然化作了冰针,根根尖利,向着筑基后期的修士刺去。   那筑基后期的修士猛一挥手,冰针全部掉落在地。同时无数泥沙由地面升起,向着前方那个忽然出现的白衣男修打去。   摔落到泥水中苏锦歌收到了一道传音,“走!”   苏锦歌诧异的抬起头,十分意外秦云谦忽然会出现。   秦云谦如今也不过是筑基初期顶峰,竟然能够与这筑基后期的男修打上几圈。当然也仅仅只是打上几圈。明显那筑基后期的修士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再有上十几息,秦云谦定然落败。   苏锦歌的确很想走,但是扔下救了自己的人,就这么走掉她做不出来。   从修士身上引取灵力非但是可行的,那数量更是小有可观的。与在草植木石身上引取灵力效果大为不同。这些灵力足够她施展一个法术。苏锦歌爬起身,毫不犹豫的施放了一个生津诀给秦云谦,体内的灵力立刻就空了。她丝毫没由停顿向着那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施放了五气引。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中转站,将那个筑基后期修士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化作生津诀和回春术丢到秦云谦身上。   那筑基后期的修士,心中警铃大作。原本对他来说这个女修根本不足为惧,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蝼蚁还轻松。而面前这个白衣男修虽有些扎手,但要灭杀了他也不过是费些功夫。没想到这两个人聚到一起,局面立刻难以控制了。   她用秘术为这白衣男修补充灵力、治疗伤口,这白衣男修则护住她,让自己不能碰到她的一片一角。如此耗下去已经是个麻烦。更别提现在自己的灵力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流逝。   先前得知的信息里并没有提过她还会吸取他人的灵力。   这个女修一旦有了帮手,就是最恐怖的存在。   筑基后期的修士目光忽然阴狠起来,不能拖延!拖延下去死的人必定会是他。想到这里,他祭出了一把九环刀,拍出了一口心头血喷了上去。   就在他拿出刀的同时,苏锦歌向秦云谦传音道:“秦七哥可有办法拖住他,只要两息的时间。”   “可以。”   秦云谦的话音一落,那筑基后期修士手中的刀已经化作一道巨大的虚影,向着他们拦腰斩来。秦云谦的身前立刻出现了数道冰盾,他的左手一晃,一朵冰色的莲花,瞬息之间就罩住了苏锦歌。右手飞快挥出数道雪色灵光,四周的雨水疯狂的围着那筑基后期的修士旋转起来。   巨刀的虚影将重重冰盾斩成碎屑,在秦云谦身上斩出了一片血花。就在秦云谦跌落泥水的一瞬间,那些疯狂旋转的雨水化作了冰柱将那个筑基后期修士冻在了里面。   同时,在冰莲的保护中毫无损伤的苏锦歌已经指挥着葫芦飞到了那筑基后期修士的头顶。   那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施展灵力破开冰柱时,眼前便是一副诡异的景象。雨水全部凝成了一道水墙,护住了地上那名白衣修士。自己的周围半分雨水也没有,只有一股黑水正当头浇下。   他直觉的迅速逃开,却不想那黑水转瞬化作无数黑蝶,在他四周飞舞,令他避无可避。身上多处剧痛袭上脑际,在意识消散的那瞬间,他自嘲一笑:没想到竟然死在了最低阶的控水术下。   控水术不是攻击法术,可一旦结合了这比硫酸还强悍的黑水,那就绝不落空的大杀招。   苏锦歌无比得意自己的创意,也无比庆幸自己足够幸运。若不是玩心重将一个控水术琢磨出了各种花样,如今也不能轻易的获胜。   控制着雨水化作水壁,小心的包裹起化掉了那名修士的黑水。然后将这团危险的水球远远的丢到了空旷的地方。   那朵冰色的莲花在秦云谦跌落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体内。苏锦歌眼尖的瞥到,那朵莲花在缩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枯萎的模样。   苏锦歌走到秦云谦身旁,将他翻了过来。这才发现他的伤势很重,说是气若游丝都不为过。最让苏锦歌惊骇的是,他的生机竟在不断的流逝。   几乎没有犹豫,苏锦歌拿出了师祖为她备下的天香续命丸。   雪白莹润的丹药入口,秦云谦那不断流逝的生机终于停住。苏锦歌拿出了一个大蚌壳,把秦云谦塞了进去,只留一道缝隙,刚好能伸进一只胳膊。将大把的生肌玉露抹到他伤口上,然后合上了蚌壳。   做完这些苏锦歌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使尽了,她软倒在泥水中,任由暴雨浇在身上。   秦云谦醒来时,发觉自己正在一个古怪逼仄的空间里,鼻端尽是生肌玉露的味道。他试着动了动手臂,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舒手一推,雨后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巨大的蚌壳中。蚌壳旁仰面躺着一个唇眼轻合的少女。胸口规律的起伏显示着她此刻睡意正酣。几滴晶莹的雨珠沾在了她白皙的面上,仿若一朵沾露芍药。   察觉到口中那极淡的药香,秦云谦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药他曾吃过一次,当年在历练中灵根损毁身体受创,秦家老祖为保他一命,向元灵长老苦求了数日才求来了那一颗天香续命丸。   这丹药珍贵无比,想必是苏六的保命之物。她竟然给了他。   最初的相见,他的一点善心换来她满心的感激。因着这感激,再次相见时她救了他一命,让出机缘。大恩不言谢,他默默的记在心里。第三次相见,他抱着其他目的出手救她,想着顺便能还她一次恩情。不想到最后倒是他又欠下了她一命。   在他发愣之时,苏锦歌的睫毛颤了颤,张开了眼睛,“咦,有两道彩虹。”   秦云谦抬头望去,只见头顶果然高悬着两道彩虹。清甜微凉的风吹过,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亮的那道叫做虹,暗些的那道是霓。”   苏锦歌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倍觉新鲜,“原来霓虹就是这么来的。”   转头看了看秦云谦,只见他正抬头望着天空,面上挂着一抹直达眼底的笑意。能感觉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苏锦歌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胸腔之中一片清爽,格外的畅快。死里逃生,她的心情也很好。   两个人一坐一躺,望着那两道彩虹。   漫天的云彩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缘,瑰丽动人。   虽然身体还疲累的没有什么力气,虽然这景色让人惬意的不想不想动弹半分,但是苏锦歌还是撑起了身体,吞下了一把补灵丹。   “苏三已经安然归家,你可以安心休息一会。”   苏锦歌愣了一瞬,才反映过来苏三就是苏锦年。   秦云谦先前是受了重伤,灵力并未竭尽。他知道苏锦歌必定着急见到兄长,微微一笑取出了飞剑,“路上说。”   秦云谦带着苏锦歌向着安源镇御剑飞去。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距离安源镇有一段距离,足够时间让秦云谦把事情说清楚。   苏锦歌听了后默默的握了握拳,压住了心头的火气。她与苏锦绣之间的梁子是越结越大了。闹到这一步,是不死不休的节奏吗?   秦云谦沉默了一会,道:“这些我没告诉苏三。他的困境是苏锦绣为了引你出来特意设的局,此事我也未曾与他明说。”   如果说了而万一自己中计出了事,以哥哥那样的性子,怎么还会同他一起去寻苏青雪。   “你大可以装作没看穿苏锦绣的意思,为什么现在又要跟我说。万一我气愤之下不帮你去找四姐姐了呢?”   秦云谦坦然一笑,“因为觉得惭愧。”   这是什么理由?苏锦歌咬了咬唇。虽然对于秦云谦这种行为的确是有些不满,但是去找苏青雪她是不会拒绝的。   不是为了帮秦云谦,而单纯的是想去找回苏青雪。况且能给苏锦绣添堵,为什么不去。   秦云谦仿佛料定了苏锦歌不会拒绝去寻找苏青雪之事,不问她会不会去,而是说道:“我以为你会生气?”   “我是很生气,不过你都如此坦然的承认了,我还能怎么样?”   秦云谦微微的愕然,随即露出一抹十分真诚的笑容,“抱歉。”   他这般坦诚,苏锦歌再捉住不放,倒是显得小气了。况且,目前要对付苏锦绣,这个人还算是盟友一枚。   秦云谦没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伸出手指着下方道:“苏三出来寻你了。”   苏锦歌低头,果然看到一道身影正往同康镇方向匆匆赶去。   秦云谦控制着飞剑落到苏锦年面前。   专心赶路的苏锦年骇了一跳,看清是秦云谦的同时,也看到了他身旁的那名少女。   纵然隔着十数年的时光,少女那熟悉的眉眼还是宛若当年。苏锦年上前去一把保住了妹妹。   一别多年,兄妹再见有说不完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秦云谦自觉不便打扰,默默的走到了远处。   虽然他料定苏锦歌为了对付苏锦绣也不会拒绝,但是世上最难把握的就是人的情绪,尤其是女人。将真相全部告知苏锦歌,他是冒着危险的。一个弄不好,这俩兄妹谁也不会帮他去寻人。可他还是说了。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却还是破功了。   是本性难易吗?   秦云谦下意识的望了望远处那个明朗的少女,轻轻的握了握拳。   仅此一次,最后一次。 第五十五章 西行寻人   一只硕大的葫芦和一柄狭长的飞剑在苏家小铺的后院中轻轻的起伏晃荡着,灵光流溢,美丽非凡。   苏平安和苏喜乐小脸开心的红扑扑一片,兴奋的围着这两件法器转着。   透过窗子,看到一双儿女的欢乐模样,徐茉莉有些微的怔然。   “茉莉?”   苏锦年唤了一声妻子,心中升起了愧意。   徐茉莉收回了目光,望着欲言又止的苏锦年道:“去东瑶也好,跟小姑住的近些能常见面,也有个照应。”   苏锦年握住了妻子的手,“这样一来你就要背井离乡,是我自私了。”   徐茉莉笑的温柔,“不拘是哪里,有丈夫儿女的地方才是我家。”这些日子经历让她对徐家心凉,离开也没有什么不舍。只是忽然要离开生长的地方有些怅然而已。她拍拍苏锦年的手,“况且有人要害你,我们离开正好可以避一避。”   夫妻两人收拾好东西出门来,只见苏锦歌已经与两个孩子笑闹到了一处。秦云谦站在一边看着,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画面莫名的美好。   徐茉莉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在徐家从来没有人这样表现出对平安和喜乐的喜爱。她也从没见过这两个孩子笑的这样开怀。到东瑶或许真的是个不错选择。   苏平安和苏喜乐都没有试过在天上飞,上了葫芦兴奋不已。莫说是他们,就是徐茉莉也没有试过飞上天是什么感觉。那点怅然很快被驱散,像个孩子一样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身下的大葫芦。   苏锦年站到了秦云谦的飞剑上。   葫芦和飞剑一齐升到了空中,向着东瑶山方向飞去。   苏喜乐和苏平安看着身畔掠过的云雾,欢声不断。徐茉莉此刻则又是另一番心境。多年未曾出现的进取心缓缓的复燃了,原来在天上飞行是这般的美好。自己资质不好,但为了这飞翔的感觉,她开始不甘心起来。不甘心就此放弃。勤能补拙,若是加倍再加倍的努力是不是能有希望在大限之前筑基呢?希望渺茫,她也想一试。试过了才知道行不行。   徐茉莉的心境变化别人都是不知的。两个孩子笑的开心。苏锦年还沉浸在找回妹妹的喜悦中,同时纳闷为什么秦七把那么舒服的葫芦送了锦歌,自己倒是用着这狭窄的飞剑。站在上面还真不是一般紧张。秦云谦默默的在心中理着关于苏家的事情。   苏锦歌此刻的心思却已经转了几百圈。   “秦七哥,若四姐姐出现苏锦绣会如何?”   收到传音秦云谦一愣,略一停顿传音道:“小六有办法制造青雪出现的假象?”   这个人,只是提一句他就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了。   苏锦歌抿抿唇继续传音道:“破绽之处还需要秦七哥想办法弥补。”   苏青雪一旦出现,苏锦绣的阻挠计划就失去了意义。那样一来,苏锦年一家就安全了,而他找起人来也会顺畅不少。   秦云谦眉头一挑,传音道:“说来听听。”   “咦?这次你猜不到了?”   秦云谦一脸的黑线,他又不是她肚子里蛔虫,怎么知道她究竟想怎么做。   苏锦歌莫名的心情大好,不再传音给他,只默默的加快了飞行速度。   望仙城、月牙湖,与南部截然不同的风俗与美景让徐茉莉和两个孩子新奇不已。   苏锦歌手脚麻利的在望仙城中买下了一个带着铺面的宅院,跟护城的扶光弟子打了招呼,托他们加以照顾。   苏锦年十分的汗颜,“本该是哥哥照顾你的。”   苏锦歌笑着点点头,“以后才是哥哥照顾我的时候。”   苏青雪的本命元神灯几近熄灭,找寻她的事情不容再拖。将苏锦年一家安置好,苏锦歌便立即动身到客栈中找秦云谦。   苏喜乐很是喜欢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姑母,这些日子一直黏着她不放。见她要走便拉着她的袖子不放,“姑母不要走。”   苏锦歌蹲下身拍了拍苏喜乐的头,“乖,姑母找到四姑母就回来,很快的。”   苏喜乐这才老大不愿意的松开了手,望着苏锦歌离去的身影,一双眼睛红红的。   徐茉莉笑着拍了拍女儿的头,“喜乐乖,以后拜进扶光派,就可以常常见到姑母了。”   苏锦年收回一直望着妹妹的目光,“茉莉,你想让孩子们进扶光?”   徐茉莉点点头,“进扶光总比跟着我们有前途。他们都进了扶光派,你我也能有更多的时间修炼。”   苏锦年虽是不舍儿女离开身边,不过也知道那样是最好的。他们更进一步了,也就有更多的时间看着孩子们成长。苏平安和苏喜乐都是三灵根,由外门弟子做起,只要够努力还是很有希望的。   想到这里苏锦年的面上绽出一抹笑容,回身推开了宅院的木门。徐茉莉揽着一双儿女踏进了这座小小的宅院。这里将是他们以后生活的地方,一切都是陌生儿崭新的,预示着一个充满希望的新开始。   午后的一切都是慵懒的,纵是这北地的风粗豪儿干爽,也吹不去那份懒意。   这懒意却半分也没有传染到秦云谦身上,他静静的立在窗前,整个人都带着一股一反常态的清冷疏离。他的手中托着一盏青铜包琉璃的小灯。透过琉璃壁可以看到那米粒大的火苗几近熄灭。   门被轻轻的叩响,秦云谦快速将青铜琉璃灯收起,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拉开门,一名修眉凤眼的青衣女子出现在眼前。   秦云谦一怔,随即翘起了嘴角,“小六?”   苏锦歌学着苏青雪的样子,目光清冷的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屋子,“有几分像?”   “外表几乎没有差别,只是比起敲门青雪更喜欢翻窗。”   苏锦歌露出满意的笑容,“外表像就可以了。反正跟我近距离接触的只有你而已,若是遇上四姐姐的熟人,就说是失忆了。”   秦云谦挑眉,“失忆”?亏她想得出来。他不置可否的笑笑,拿出了一只巴掌的圆盘推给苏锦歌。   “这就是血脉牵引盘,你带在身上滴入一滴血就可以启动。”   苏锦歌接过来,见到那小圆盘中心缠着一小缕发丝。一边滴进指尖血一边暗暗嘀咕:这是苏青雪的头发无疑,秦七是从哪里弄得?   青丝通情丝,这里面有故事啊。   注意到苏锦歌的目光忽然开始炙热起来,秦云谦后背莫名的一寒。从他进入到扶光派的地盘就发现,这里的人十个里有九个半都会时不时的露出这样古怪的炙热目光。   殷红的血珠滴入阵盘,苏锦歌心中忽然多出了一抹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浓浓的八点档剧情扑面袭来。   秦云谦看着她的表情,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   苏锦歌平复了一下情绪,“这个可以窥视别人的内心吗?”   秦云谦摇头,“只是能感受到一些强烈的情绪。”   看她那一瞬间的表情,不是像是感受到恐惧、威胁,更不像是高兴之类。秦云谦早就发现,这姑娘的思路几乎与常人不同,与其费力去推测,不如直接问出来。   “小六你感受了什么?”   感受到了矛盾,强烈的矛盾挣扎。其中还掺杂着震撼和几分愧疚。这复杂的情绪本身已经让人浮想联翩。更别提苏锦歌还感觉到,这些情绪似乎跟感情有关。   八卦点在各种闪光啊。   苏锦歌收回了猜想,开始回忆原著中的相关剧情。原著中并没有提到苏青雪失踪的事情。这种矛盾的情绪倒是像有过一大段描写。   那是苏青雪流落荒渊,慕容冲冒险追寻,数次相救还差点搭上了性命,苏青雪的心才开始松动。那时的苏青雪与秦云谦是互有好感的,只不过那种情感还是朦胧的一点萌芽。随着与慕容冲的继续相处,秦云谦在苏青雪心中的位置渐渐被慕容冲替代。待从荒渊回到中元大陆时,苏青雪与慕容冲已经成为一对道侣。   当时的书评区曾为此展开过口水大战,慕容派和秦七派对掐的热闹,还有指责女主大人的。一时硝烟弥漫,书评区的热度还一度高过了正文。   按照时间来看,剧情是应该发展到荒渊那段了。   苏锦歌开始同情起秦云谦来,你在这里费心费力的找人,那边苏青雪却已经对慕容冲松动了心防。   扭曲的剧情更八卦啊。不过也仅仅是八卦而已。苏锦歌垂下眼帘,不动声色的道:“说不清,不过不是危险。四姐姐现在像是在正西方。”   看出了苏锦歌在做着掩饰,见她不愿多说秦云谦也就没再问,淡淡的道:“那现在就启程吧。”   苏青雪的飞行法器是一只独木舟,苏锦歌坐着葫芦未免太显眼。便由秦七御剑带着她赶路。   他们并没有直线往西,而是先到了云洲城虚晃一圈,然后到无相城停留了几日,确定苏青雪归来的消息已经传出。这才直线越过沧澜江,继续向西。   绕过蜀山众峰与莽苍山之间的沧澜江分支,景色渐渐的荒芜起来。直到一片荒漠出现在视野中,苏锦歌心头的那种牵引感还是若隐若现的由西传来,一点清晰起来的迹象也没有。   苏锦歌知道这是因为苏青雪现在已经离开了荒渊,到达了荒渊之西的夜光海。距离太过遥远,那种牵引感才会这样若隐若现。不过这些她都是由剧情中得知,不能说出来。 第五十六章 横穿荒漠   两名筑基修士横穿荒渊,无异于找死。   苏青雪和慕容冲是顶着主角光环的,她和秦七却都是原著里的炮灰。   苏锦歌握了握拳,道:“秦七哥,那种牵引感一直时隐时现,会不会因为四姐姐也在不停的向西走。”   秦云谦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赞同。   “据说荒渊和放逐涧之西有一片会发光的海,海上有无数岛屿。四姐姐会不会到了那里。”   “荒渊和放逐涧的交汇之地人魔妖混杂,我们先到那里再作打算。若是牵引阵盘指示的是北或者南,那小六不必再与我同行。”   交汇之地的北面是放逐涧,南面是荒渊。这秦云谦还真打算独自一人闯进去不成。   苏锦歌不置可否的摘下了锁颜,恢复了本来面目。反正到时候牵引阵盘指引的方向是西。   两人在荒漠中连续飞行了数日,四周的景象一成不变。两人倒也不去辨别方向,只顺着那股牵引感走。   本来一成不变的荒漠景色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不见尽头的绿洲。   秦云谦立刻停住了,“是幻阵。”   苏锦歌看着眼前那恍若是另一个世界的绿洲,不禁咋舌,“什么幻阵这么厉害?”   秦云谦摇摇头,“暂时不知。”   “那怎么办,有没有办法绕过去?”   秦云谦落到地方,在绿洲与荒漠的边际前停顿良久,“似乎是个古阵。我们先进去看看。”   对于阵法苏锦歌是个大外行,秦云谦说进去她便紧跟在他身后踏到了阵中。   毒辣日头立刻消失,头顶是一片刻着奇怪星纹的淡蓝色天穹。阵中的光源柔和明亮,却分辨不出那光源是从何处而来。   一进来苏锦歌就发现了古怪,“这里面怎么没有影子?”   片刻后秦云谦开口道:“这个古阵像是被人破坏了。”   苏锦歌一愣,想起了那个被破坏的千机幻阵,脊背不由一寒,“那这阵中会出现什么变故。”   秦云谦摇摇头,“不好说。不过要先修复阵法,才有希望推算出破阵之法。”   苏锦歌不再说话,亦步亦趋的跟着秦云谦。   绿洲中的植物多数都是苏锦歌都见过,奇怪的是这些植物有南方独有的,也有北方独有的,甚至还有蓬莱仙岛上特有的几种草植。   随着深入,脚下的路由细沙变作泥土,渐渐的连泥土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金非玉的材质,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   玄微真尊的心得手札里附带着一些阵法,纹路与这些甚为相似。莫非这个阵法是上古遗存的古阵?苏锦歌心中疑惑,抬头想问秦云谦有何见解。这一抬头心中就是一沉。   秦云谦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眼前的景象也已经变了,不再是沙漠中绿洲景色,而是一片桃花微雨的小镇景色。绚烂似锦的桃花,整齐的青瓦房,陈旧光滑的石板路。   是幻觉吗?苏锦歌蹲下身闭上了眼睛,用手仔细的触摸着地面。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纹路。   她睁开眼,伸手接住了一片淡粉色的桃花,感受着那淡淡的香气和轻盈的触感,有些茫然了。   她漫无目的在小镇里游走着,酒楼中的茶水菜肴还冒着热气,集市里的摊位散乱的摆放着,可就是一个人影也没有,静的诡异。苏锦歌甚至进了几家住户,那里面也同样是空无一人。   她沿着石板路一直往前走着,看到桃花掩映中的仙客酒馆时微微一怔。继续走了一会,一座熟悉的大宅院出现在眼前。略显斑驳的大门上高悬着一块匾额:苏府。   这是......,明川!   苏锦歌走进了苏府,看着那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一草一木,还有那所属于自己的院落。   景是熟悉的,人却一个都没有。   苏锦歌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倦意袭上,不知不觉就睡了一觉。再醒来时,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苏锦歌起身,径直去了苏府的厨房,灶是热着的,锅里蒸着一屉桂花糖栗糕,靠墙的一只小炉子上还煨着一罐鸡汤。   桂花糖栗糕是苏锦瑟的,鸡汤是家主苏之宁的。   记忆中她和哥哥是从来没有加餐点心的。   糕点的甜香和鸡汤的鲜香充斥着整间厨房。苏锦歌吞了一口口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幻阵里面的东西,天知道能不能吃。   出了苏府,苏锦歌直奔多宝楼。将那里面的东西挨个的摸了一个遍才肯罢休。记忆里多宝楼的东西一向都是金贵的,看好了什么拿了订金才能放在手里仔细看。如今这没人的多宝楼任她怎么高兴怎么折腾。苏锦歌将一楼的东西摸了一个遍,又径直的上了二楼,逛超市一样一通翻翻捡捡。折腾了一阵子,苏锦歌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聊。   坐在多宝楼的门阶上,苏锦歌百无聊赖。直到一阵风送来几点碎碎的白光,她才又打起了精神。起身向着风来的方向走去。   随着脚步的移动,微雨中掺进了星星点点的雪片。前方一片白雪茫茫,身后仍是春日微雨。   竟是半城微雨半城雪。   不是雨夹雪那样简单,这白雪覆盖的地方,是没有桃花的。反倒是梅花开的正盛。   雪积的很厚,随着脚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苏锦歌偏过头看着不远处的素心园,心中一动就走了过去。   素心园是秦家的别院,秦云谦灵根损毁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园子的门是虚掩的,苏锦歌在里面找了一会,果然在园子中的一株老梅树下见到了秦云谦的身影。   苏锦歌往梅树下快走了几步,就顿住了。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   梅树下放着一个青石桌,桌上摆着几个空酒坛。石桌旁是一个青竹摇椅,秦云谦正躺在上面抱着一只酒坛发呆。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茫然。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就在苏锦歌开动脑筋时,秦云谦已经发现了她。   他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望着天,“你是何人?”   他不认识自己?这个幻境莫非是秦云谦的噩梦?是他灵根损毁时的情境。那么面前的他是真实的,还是幻境中的一抹影子。   苏锦歌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开口道:“苏小六。”   “城中的苏家也有个苏小六,是个天灵根。”秦云谦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天灵根时,那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而此刻,苏锦歌已经发现了不对。秦云谦身上的衣服还是进入绿洲时的那件白色法衣。想起在冰莲洞府时他穿的那身狐裘,苏锦歌开口道:“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秦云谦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很是单薄,灵根损毁身体受创,他是受不得寒的。为什么他会穿的这样单薄,又为什么半分没觉得冷。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看到他表情的变化,苏锦歌加了把劲,“四姐姐魂灯将灭,秦七哥快些破阵我们才能早点找到她。”   什么四姐姐,什么破阵?秦云谦更加迷茫。   阵?难道被那些散修联手打成重伤,灵根损毁,只是一场幻境?自己还在那个秘境中,只是陷入了幻阵中。那么眼前这个少女所说的四姐姐又是谁?   “你究竟是何人?”   “苏小六,苏锦歌。就是你说的那个天灵根。把九幽冰莲让给你修补灵根那个。”   修补灵根!秦云谦脑中一阵轰然。似乎有什么要挣脱出来。   苏家那个天灵根还是个稚童,什么时候长成了这样大。九幽冰莲又是什么?修补灵根又是怎么回事。莫非这是一场梦,自己身在梦中。内视丹田,只见那上面悬浮着一朵冰色莲花。灵根则被一段水晶样的莲藕包裹着。灵气充盈在四肢百骸中。秦云谦的唇角微微翘起,“还真是一场美梦。”   苏锦歌无语,干脆拿出个蒲团坐下,摸出口小锅子来架上,调好汤底煮起火锅来。一边煮着一边跟他讲述着他灵根损毁之后的事情。   汤水沸腾了,苏锦歌也恰好讲完,摆好些食材就开始涮锅。让秦云谦在一边慢慢的理清思路。   苏锦歌吃的大汗淋漓,拿了个小瓷碗出来,倒满灵兽奶举到秦云谦的脸前,“秦七哥,帮忙给来点冰。”   秦云谦正满头的混乱,听到她说话,想也不想的施展了个凝冰术。看着那碗迅速凝结的奶白,一点真实感出现在心头。如果这个苏六是真的,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为什么他陷入了幻境,苏六却没有。   秦云谦那里脑筋飞转,苏锦歌却全然不知,她开开心心的将碗中的奶冰刨成了冰花,浇上一大勺梨花酱。略搅了搅送进口中,无比的满足。   秦云谦忽然动了,他走到石桌旁蹲下身来,手中一阵忙碌,只听噗的一声,一阵灵光由石桌下冲出。   苏锦歌伸着脖子望过去,只见石桌下的泥土消失,一片非金非玉的地面出现。上面的阵纹不断发出灵光。与她之前所见的不同,这阵纹是在缓慢移动的。   “这是什么?”   秦云谦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他站起身道:“此阵无法可破,我们只能等。”   (ps:谢谢a4318打赏的平安符。) 第五十七章 古无极宫   见苏锦歌面上露出了疑问,秦云谦温和一笑,拿出了一只玲珑玉盒。   玲珑玉盒与普通玉盒的不同之处就是它多出了一个圆盘锁。这个锁一般由七个同心圈组成,每个圈上都刻着不同的图案,只有事先设定的七个图案在同一条直线上,盒子才能打开。简言之这就一七位数的密码盒子。   “秦七哥莫不是要告诉我,我们现在就在一个这样的盒子里,要等这些阵纹自动转到了某一个点我们才能出去?”   秦云谦点点头,收起了盒子,“比这个好一些,阵纹只有两个圈。”   “那我们要等多久?”   “不知,短则几个时辰,长......,也许就是几百年也许是几千年。”   苏锦歌嘴里的鱼片险些滚落出来。左右这里有灵气,她也没什么急事,几百年几千年倒也能忍。只是秦云谦,连几十年都不用,只要几年苏青雪就跟慕容冲煮成熟饭了。男配果然苦逼。   秦云谦坐回到摇椅上,表情格外轻松。   “秦七哥,你心情很好?”   秦云谦点头。   “你不着急找四姐姐?”   秦云谦伸出手,手心中那盏青铜琉璃灯火焰虽小却烧的十分平稳。   “她已平安。”   苏锦歌不再说话,闷头继续吃着。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这里没有黑夜,只是永恒的微雨和白雪。苏锦歌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晃悠的无聊了便坐下来修炼,修炼的累了就研究下玄微真尊的炼器心得。   那些阵纹苏锦歌半分也看不懂,便拿出了楚璎珞送的那本《初阶阵法》,开始由基础学起。   秦云谦躺在摇椅上,悠然的晃动着,偶尔侧过头看看苏锦歌。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古阵法是殇阵。一旦入阵便会被陷入到自己最负面的回忆中。为什么苏六没有陷入自己的回忆,反而跑进了他的幻境?那半城的桃花微雨又是怎么回事?是否因为她的进入,记忆里满城的大雪才变作了半城?   听她的讲述,她一进阵就是清醒的,若那是真话,岂不是说明她根本没有深刻的负面回忆?   秦云谦正望着苏锦歌发呆,冷不防对上了一对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眸。目光往下一移,看到了她手中的《初阶阵法》,秦云谦微微一笑,“对阵法有兴趣?”   苏锦歌点点头。   “若是有不明之处可以问我。”秦云谦说完转回头去,继续望天。   这不是瞌睡送来一个大枕头吗!苏锦歌毫不客气,乐颠颠的奔到摇椅旁,将自己那些不明白的地方一一抛给他。   秦云谦极有耐心的解释着这些基础的问题,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当苏锦歌把那本《初阶阵法》都吃透了,秦云谦便开始教她些较为深奥的阵法。   两人就这样守在老梅树下,修炼累了便摆弄阵法。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苏锦歌已经可以独立绘制一些常见阵盘,摆出些简单的法阵。所谓名师出高徒,纵然苏锦歌不是这块料,在秦云谦教导下她的阵盘和法阵也很能看的过去。   在苏锦歌进入到筑基中期后不久,秦云谦也摸到了筑基中期顶峰的边缘。   这得有七八年了吧,苏锦歌望着天空中那无休无止的大雪,轻轻的叹了口气。存货又快吃光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秦云谦敲了敲桌面,示意她专心些。   苏锦歌收回目光,正对上秦云谦那双不辨情绪的幽深眼眸。飘飘洒洒的大雪,素白的梅花,衬着他那一身白衣越发的显得他芝兰玉树,清风朗月。   苏锦歌的心忽然一阵悸动。   这!荡漾了?对心有所属的男人荡漾了?!   不对,那不是她的感觉。那是苏青雪!   按照时间推算,剧情已经进行到苏青雪对慕容冲放下心防。接着就是结为道侣了。   苏锦歌看着秦云谦,忽然生出一股不平。不知道秦云谦知道了后,会是什么心情。九死一生的寻到了九幽冰莲又如何,陪着苏青雪走下去的人终究不是他。   “是青雪出了什么事吗?”   清澈优雅的声音落到耳边,苏锦歌一愣。   秦云谦看着她,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你先是大惊失色,又看着我满脸同情。必是青雪的情绪影响了你。”   苏锦歌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秦云谦放在桌面上的手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继续道:“青雪的本命元神灯越来越旺,刚刚并没有其他变化,你的脸上也不见担忧之色,足见青雪无恙。你面露同情......。莫不是青雪另有了心仪之人?”   苏锦歌静默了一会,见他面上依然平静,没有露出什么情绪波动,“出了阵还去找她吗?”   秦云谦的声音依旧平静,“去。”   苏锦歌无言,感觉到忽然沉闷下来的气氛,极为不适。她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打算找个地方修炼,给秦云谦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静静。不想刚一迈动脚步,秦云谦就微微挑起了眉,指着桌上那个没完成的阵盘道:“还没做完,你去哪?”   苏锦歌动作一滞,又坐了下来。   秦云谦像个没事人一样,耐心的看着她绘制阵盘,指出其中优劣之处,纠正她的手法。   苏锦歌有些看不懂了。不过那些跟她都没关系,她向平常一样,学了阵子阵法,便到梅树下打坐修炼去了。   当秦云谦的修为稳固在筑基中期顶峰后,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梅树下的那些阵纹忽然收去了灵光。秦云谦动作飞快的跃到阵纹前,将一只玉制的小旗子插在了上面。   眼前一花,那漫天的大雪消散无影,眼前仍然是一片绿洲景象。   苏锦歌走动了几步就发觉到不对劲,向秦云谦传音道:“好像有人。”   秦云谦“嗯。”了一声,道:“四男一女,两个筑基中期,两个筑基初期。”   苏锦歌风中凌乱了,她是传音过去的,秦云谦却是大咧咧的说出口了。难不成还是被失恋刺激到了?!   接下来,苏锦歌明白自己是误会秦云谦了,他把话说出口是有意为之。   他的话音落下不久,眼前就出现了四男一女。其中那个筑基中期的红脸修士神色不明的说道:“这位道友神识过人。”   秦云谦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们中那名女修开口道:“两位道友也是为了无极宫而来?”   秦云谦但笑不语,苏锦歌也不出声。   先前开口的红脸修士沉默了一会道:“里面的东西多的很,咱们六个平分也尽够了。道友以为如何?”   秦云谦语气平和的说道:“按劳分配。”   那四个人都是一愣,接着眼中的诚意倒是更浓了些。能这样说就说明他本事足够。没准能破了这困了他们数月的阵法。   红脸修士哈哈一笑道:“没问题。在下严山。”说着指着身旁的三人依次介绍道:“这位是贺珏,荀如寒,褚莲。请教两位如何称呼?”   秦云谦微一颌首,“秦七。”   苏锦歌有样学样的道:“苏六。”   褚莲狐疑的看了看他们,“两位道友这名字......。”   苏锦歌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我们出自修仙家族,排行就是名字。”   这个倒也是有所听闻,四人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起了他们可有办法破解这个古阵。   这古阵是他们触动的,被困在里面已有数月,想了许多办法,折腾了很久。这阵非但没有破解反而变得更加的古怪。   苏锦歌听了他们的话,不由一惊。阵法是他们触动出来的,而他们只在里面呆了几个月。虽然古殇阵中不分昼夜,难以计算时日。但是按照修炼的进度,她与秦云谦应在阵里呆了十年左右才对。   似乎是明白苏锦歌的疑惑,秦云谦传音过来,“那个阵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苏锦歌不由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他一副悠然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秦云谦看了看她,露出一抹笑容,“在殇阵中时间流速也许会比外界快,也许会比外界慢,全看自身的运气。”   “还有这样的阵法。这是怎么做到的?”   “上古阵法颇为神秘,实在难窥一二。”   说到这两人不再传音,过多的传音,引起其他四人的误会疑心就不好了。   对于破解这古阵,秦云谦表示尽力一试。又是几个月的时间过去,这阵法倒是被秦云谦修复的差不多了。   看着脚下恢复如初的泥土,和那天空的一轮毒辣日头,严山纳闷道:“我说秦道友,你怎么还越弄回去了。”   秦云谦在专心的演算着,没有回答他。苏锦歌便笑道:“只有恢复了法阵才能推算出破解之法。”   严山还是不解,还要说些什么,贺珏拉了拉他道:“老严你又不懂这些,还是安心等秦道友吧。”   褚莲亦是笑道:“秦道友、苏道友莫要见怪,严大哥生来是个急性子。”   苏锦歌点点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严道友安心等待吧。”   严山一愣,褚莲倒是掩袖而笑,“苏道友的比喻真是有趣。”   严山和贺珏也跟着笑了两声。只有荀如寒一脸莫名的看了看他们,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褚莲笑了一会,坐到了苏锦歌旁边,递给她一只酱紫色的果子,“苏道友,你和秦道友是什么关系?” 第五十八章 画中仙境   “我们两家世代交好,他是我的世兄。”苏锦歌接过那枚果子,却没有吃。   对于她的防备褚莲不以为意,又拿出了一只果子自己吃了起来,“听闻交好的世家之间都有联姻,你与秦道友之间有无婚约?”   这个问题未免交浅言深了,苏锦歌看了她一眼。见她两颊泛粉,双目晶亮,满面的紧张期待。这位莫不是看上秦云谦了?   “苏道友?”   “不是。”   褚莲眼中的光彩更盛,“那,他可有心上人?”   苏锦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你要去问他才知道。”   褚莲还想问些什么,见她这副表情又觉得不好再问,便独自走开选了块地方坐下来。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修炼,忍不住睁眼去看秦云谦。   苏锦歌注意到她的动静,暗暗啧嘴,神女有心襄王无意。有男二地方也满是狗血啊。   地面微微一震,秦云谦的面前出现了一条裂隙。裂隙中是一道幽长的台阶,向着地底延伸而去,不知通向何处。   严山和贺珏都是一喜,同声呼道:“这是太极宫入口!”   褚莲望向秦云谦的眼生更加的亮,“秦道友真是厉害。”   荀如寒什么也没说,直接走向前来仔细瞧了瞧那个通道,然后拿出一块古旧的地图比对了半天,“是这里,我在前面探路。”说着抬脚迈进了通道中。   秦云谦跟在其后,然后依次是褚莲、严山、贺珏,苏锦歌则走在最后。   这里面倒是再没有什么机关,一路走来很是平顺。只是这里面的气氛让人有些受不住,安静的过分,通道里只回荡着他们那规律的脚步声,听的久了就有些压抑。   严山忍不住开口道:“什么时候走到头。”   贺珏道:“那谁知道,接着走吧。”   停了一会儿,严山又道:“这通道是什么做的,竟然自己会发光。”   这次没有人回答他。严山清清嗓子道:“走的无趣,我给大家唱个曲子来解闷吧。”说完也不待众人同意,自顾的放开嗓子唱了起来:   “人生事来往如梭,   都如梦能挣几何。   风云来去江湖客,   飒沓过,处处红尘烟波。   风月如刀催人老,   能逍遥几多......。”   粗狂的嗓音回荡在幽长的通道里,撇去了那几处破音,倒是首好歌。不过那破音倒是缓解了大家心中的压抑感。   严山唱了十几支曲子,大家才终于到了甬道的尽头。   甬道连接的是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当队伍最后的苏锦歌迈进大殿后,甬道忽然消失了。   褚莲忍不住惊呼一声,“通道消失了。”   秦云谦回头看了看,道:“进来的路与出去的不同。要出去需再推衍一次阵法。”   他的声音还是一惯的优雅温和,落在了褚莲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她看了秦云谦一眼,立刻低下了头,双颊绯红一片。   除了苏锦歌没有人八卦的注意这些,他们都沉浸在找到古无极宫的巨大喜悦中。等到看清了殿中的情景,那喜悦又慢慢的降了下来。   大殿中一片凌乱,殿后和两侧的大小房间也是如此。除去了一些笨重的摆设和日常用品,什么有用的物件也没有。像是宫殿中的人忽然遭遇了什么,慌忙撤退留下的痕迹。   严山一阵泄气,“不如咱们把这些摆设分了吧。”   荀如寒抖了抖的地图道:“后面还有地方,找找看。”   贺珏伸过头去看了看,指着地图道:“这宫殿只是无极宫的一小部分,后面还大得很,不如咱们不如分头找找。”   褚莲道:“这样最好,不过独自行动难免危险,不如我们两人一组。我便同秦道友一组,苏道友可有意见?”   苏锦歌心中警铃大作,他们四个看上去很熟悉,而她与秦云谦是后加入的,按常理应该是他们四人分成两组,她与秦云谦一组。褚莲先前表现出对秦云谦的爱慕,是真是假?若是假的,那必是要分开他们个个击破。   苏锦歌心中百般思量,却也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秦云谦已经开口应道:“可以。”   苏锦歌扫了一眼褚莲欢喜娇艳的面孔,把目光移到了筑基初期的贺珏身上,“那我便与贺道友一组吧。”   贺珏本就站在荀如寒身边,听到此言立刻伸手抓住了荀如寒的胳膊,“我得跟老荀在一起。”   荀如寒冷冷的抽回胳膊,倒是也没有反对。   严山哈哈一笑,拍着胸脯道:“那苏道友就跟我一队吧,我照顾你。”   苏锦歌应下,暗暗的将葫芦扣在了手中。一旦他们有什么诡计,立刻大杀器伺候。   分好路线后,三对人便各自行动。临出大殿前,秦云谦向她传音道:“小心。”   苏锦歌回了句,“你也是。”便与严山一起走入了殿后的一座回廊里。   回廊很是整洁,一点也不像是沉寂了上万年的样子。廊壁上绘着夜宴图,从中可见当年无极宫的兴盛。   苏锦歌一面看着那些壁画,一面分出心神提防着严山。严山的心思不在壁画上,他不时用手拍打着墙壁,或者扭动一下壁上的装饰。显然是想找出些机关暗门。   苏锦歌正看着壁画,眼前忽然多了一个身着飞天裙的少女,眨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甚是可爱,“师姐,你看那边那个就是丹阳仙尊。”   苏锦歌顺着少女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云霭中缓缓的落下一名风姿不凡的红衣男子,周身灵光流溢看不透他的修为几何。   少女摇着苏锦歌的胳膊道:“师姐,我们换一换吧,让我端酒给丹阳仙尊好不好?”   苏锦歌看着周围的环境,丝丝流云游走在仙葩异草之中,古树参天掩映着不远处一座辉煌的宫殿。一切分明是画中的景象。   “师姐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少女说着拉起苏锦歌的手往宫殿出走去。   随着少女的脚步来到宫殿前,远远的看到里面一片欢嚣。   少女带着苏锦歌来到了殿后的一处房间,这房间十分宽敞,房中排放着十几条雕花长案,长案分别列满了各色美酒佳肴。   苏锦歌嘴角一抽,怎么又是端盘子。   少女拿起一只灵果偷偷塞进苏锦歌手里,“快吃吧,没人看见。”说着,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眯了起来,“凤栖庄的灵果滋味果然不同。”   手中那只水灵灵的果子仿佛有着什么魔力一般,引着苏锦歌将他送到唇边,刚要张嘴咬时,忽然在少女的话中捕捉了什么,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将果子握在了手中,再不看一眼。凤栖庄不是玄微真尊提过的地方吗,这少女言语并不像上古修士,缘何会说出凤栖庄。   “师姐,你怎么不吃啊。”   苏锦歌对着少女笑了笑没有说话。   少女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师姐你今天真是奇怪。”说完转身端起了一只摆满酒壶的托盘。“我帮你端酒,你可要记得待会儿替我去打帘子。”   苏锦歌不置可否,见少女离开。她也离开这个房间,四处转悠的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与画上一般无二,这是幻术,还是自己是进到了画中世界。   苏锦歌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宴会大殿的正门,门前的少女见到她来,撅起嘴道:“你可来了,等你半天了。”说着将手中的金玉钩塞到了她手里,自顾而去了。   苏锦歌还没来得及去看手里的金玉钩,便听一阵珠帘响动,先前见到的那位丹阳仙尊走出殿来。见到她愣愣的模样,丹阳仙尊温和一笑,“你是新来的?”   苏锦歌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看着他。丹阳仙尊也不恼怒,仍然笑意温和,“你怕一说话就会永远留在画中?”   苏锦歌诧异的挑挑眉,眼中露出了几分兴趣。   丹阳仙尊缓步走到了玉廊边,坐到了廊边石台上。动作如行云流水,洒脱而不失优雅。   “我原本也不是画中人,无意中进得其间,便再也不想走了。”丹阳仙尊舒展开手臂,缓缓的指着廊外的风景继续道:“这画中仙境没有纷争,没有苦难。在这里不会感觉到悲伤痛苦,也不会愤怒沮丧。留下来不好吗?”   这里的景色的确很美,只是比起蓬莱仙岛到底差了些。苏锦歌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露出欣赏流连的神情。   丹阳仙尊忽然靠近了她,用暧昧惑人的声音在她轻轻说道:“留下来陪我可好?”   苏锦歌毫不客气的翻了个大白眼给他,这位的姿容比起重华真君还差一截,勾搭女孩的段位能被风离落甩出半条街。这一套她是免疫的。天知道他是不是在找替死鬼。骗自己留下,然后他出去。万一是那样,自己岂不是要苦哈哈的在画里等着下一个倒霉蛋。   丹阳仙尊面上出现一抹诧异,正打算再接再厉的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她却已经撇开头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苏锦歌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阵法的痕迹。她初初学习,就算这里是什么阵法也必是古阵,以她的段位是看不出什么的。苏锦歌咬了咬唇,摊开了那只一直握着灵果的手。   (ps:1,下了青云榜收藏一下子少了三个,浅墨的心在哗哗的流血,嘤嘤嘤......。感谢继续支持浅墨的亲们。   2,关于男主。   有童鞋问男主在哪里,还有童鞋要求表有男主。童鞋们,乃们告诉俺,到底要不要男主?挥动起你们的双手让我看见你们![苏锦歌:滚粗!你以为在开演唱会?])   [三千余字之外,加一个小剧场,无聊一下。不喜欢小剧场的童鞋们可以略过啦~。严重声明:小剧场与正文无关!]   正在撸串的苏锦歌:“男主?我是立志要走百合线的女纸啊,大家没看出来吗?”   韩梦漓后退一大步:“跟你不熟。”   云星:“小六我不嫌弃你,来来咱们一起去打兔子。”   云月:“我也接了兔子任务,一起去吧。”   楚璎珞拍拍手里的板砖:“小师妹,你干什么师姐都支持你。说!看上了哪家女修了,师姐去给你扛回来。那啥,晚饭烧多点,要不师姐没力气。”   重华真君爱惜的擦拭着手里的镜子:“是本君太美了吗,所以乖徒儿才看不上任何男子。本君的美貌果然是罪。”   风离落:“哇!偶像,你终于粗来了!哎哎唉,偶像你走慢点啊,等等我。”   丹阳仙尊:“原来你喜欢女人,难怪我的诱惑没有用。”   秦云谦摸了摸下巴:“苏六你去跟青雪百合,慕容冲留给我!冷酷男吃瘪什么的最有爱,哦嗬嗬嗬嗬嗬嗬......。”   苏锦歌:“主意不错!你抢男我霸女。以后咱们就是横行中元大陆的六七双煞!”   众人:“滚粗!”   苏锦歌:“我一句话引出来这么多人,要不我那就吃亏点,那啥男女通吃了吧。”   雪玉:“洗洗睡吧。学我吞纳月华,你也修不成男女通吃的狐狸精。老老实实做单身汪吧。”   小青驴:“俺出来刷下存在感,你把俺闷在袋子里已经很久了,什么时候放俺出来。”   ......。   小青驴:“人呢!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一头千古奇驴的吗?” 第五十九章 诡异状况   苏锦歌将灵果往空中一抛,迅速扔了张烈火符上去。果然那灵果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了。   在她扔出符箓时丹阳仙尊还眼带不解,待看到灵果化作了青烟后,便迅速出手扑灭了半空中的那点火苗。只可惜火是灭掉了,空中却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苏锦歌踮起脚,伸着脖子往那洞口中看了看,发现什么也看不到,便又掏出了一把烈火符,冲着丹阳仙尊笑的无比张扬。   丹阳仙尊只觉的面前这少女的笑容十分碍眼,让人瞅的牙根发痒。看着空中那个突兀的黑洞,又瞄了一眼苏锦歌手中的烈火符,丹阳仙尊咬咬牙道:“你身上的鹦鹉灯借我栖身,我放你出去。”   苏锦歌一滞,鹦鹉灯?!她身上只有一只凤嘴灯。不过重点是,他为什么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   接收到苏锦歌疑惑戒备的目光,丹阳仙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如此低劣的空间法器岂有看不透之理?”   空间法器?!她的璎珞圈只是个储物器。想必上古时期的修士是人手几个芥子空间的。就像他们人手一个储物袋一般。   丹阳仙尊又看了看那个黑洞,“如何?”   苏锦歌点点头表示同意,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笑眯眯的拿眼看丹阳仙尊。   丹阳仙尊摇摇头道:“你戒心倒是强。我只是一缕幽魂,无法夺舍。何况你有太阴离火在身,还怕我这魂灵之体吗?”   难道这太阴离火对魂体有攻击力?!苏锦歌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但眼底那一瞬间的光亮还是被丹阳仙尊捕捉到了。   丹阳仙尊瞬间觉得不好了,他竟说了不该说的话。同时还有些纳闷,这样尽人皆知的事情这个少女竟然不知道。   苏锦歌翘了翘唇角拿出了那盏凤嘴灯。丹阳仙尊嫌弃的看了一眼那灯,便化作一缕黑烟钻入了灯中。就在他进入灯中的同时,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面前只有一堵光秃秃的墙壁,一轴画卷正滚落在自己的脚下。那灯犹在手中提着,散发着柔和的幽光。   苏锦歌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瞅见严山的身影。   “把画收起来。”   苏锦歌看看了灯,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这后辈还真是胆大。”   苏锦歌嗤笑道:“欺负谁没见过上古修士呢,你这口音明显不对。”   灯中的幽光一晃,随即丹阳仙尊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这些年我收入画卷的后辈修士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为了不变成老古董,我可是时常跟他们聊天。”   “合着您还与时俱进呢。那些修士呢?”   “他们或是吃了画里的食物,或是对画中人动了情,已经化作了画了一部分。”   “你用那些修士来蕴养这轴画?”   灯中传出一声嗤笑,“这话说的真伤人,好像我是什么妖物一样。他们是自愿留下,在画中不知有多快乐。”   “那你怎么不留在画里?”   灯中一阵沉默。良久之后,丹阳仙尊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后辈,你这灯借我栖身,日后你若有所求,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必倾力助你。”   苏锦歌认真考虑了一下,方才开口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若有可能,便帮我修复那轴画。还有,找个舒服些的东西来让我栖身。”   “如有一天,这画修复好又该如何?”   “若有那天,你便找个秘境古迹将画挂上去就是了。”   苏锦歌点点头,“成交。”说罢收起了灯和画轴。继续往回廊的另一头的走去。   璎珞圈中,凤嘴灯的幽光黯淡了几分,丹阳仙尊幽幽的叹气,“真是虎落平阳。”   苏锦歌又往前走了一段,终于在这九曲八弯的回廊尽头见到了严山。   “严道友。”   严山不语,只是直直的站着一动不动。   苏锦歌立刻察觉到不对,严山人在此处,可她却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拿出七星伴月斩握在手中,慢慢的靠了过去。   严山站在回廊的出口处,面上还带着一抹怪异的微笑。身体已经僵冷,早已死的透透的了。   不久之前还鲜活的一个人,就这么死去了。想起他唱的那首曲子,苏锦歌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可名状的情绪。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去碰他的尸身,自顾的转身继续往前走了。   出了回廊是一座花园模样的地方,花草植物全部是由各色的美玉雕刻而成。苏锦歌小心的戒备的走过园子,园子后又是一座精致华丽的宫殿。里面也是一片凌乱,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当苏锦歌从这座小宫殿的另一个门出来时,脚步顿时一滞。   门外是一个类似习武场的地方,空旷的场地中央,荀如寒和贺珏如同两座雕像一般立着。两个人都保持着掐诀斗法的姿势,面上还保持着吃惊的表情。   苏锦歌觉得四周的气温似乎下降了许多,脊背一阵阴寒。立刻拿出了那盏凤嘴灯。   “仙尊,这无极宫里有什么蹊跷?”   “不必把灯拿出来,这种低劣的空间法器不碍什么。”   苏锦歌将灯丢回了璎珞圈,“这里有什么机关阵法?”   “除了外面的护宫幻阵,什么也没有。”   “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看他们这样子,像是被冰系法术所杀。”   苏锦歌抿唇思考了一会,开口道:“仙尊为何栖身画中?”   “后辈,我并未问你的来历。”   苏锦歌不再说话,继续警惕着往前走着。转悠了一大圈,再没有任何发现,便按照来时的记号,原路返了回去。   进到殿中就见秦云谦正坐在一个淡青的蒲团上,低头推衍着阵法。察觉到她进来,头也未抬的道:“回来了?”   “那些人......。”   “是我杀的。”   苏锦歌听了嘀咕道:“这些人还真没安好心啊。这还没见到什么至宝呢,就先按捺不住了。”   “他们并未动手。”   苏锦歌动作一僵,扭头看向秦云谦。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宝贝,这位就先动了手。   “觉得难以接受?”秦云谦抬起头看向她,当看清了她的表情才知道自己竟是猜错了,莞尔一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找到了什么宝贝?”   苏锦歌干笑两声,旋即道:“为什么杀他们?”   “跟陌生修士结队却不提出互发心魔誓,难保他们存着什么心思。”   只因为自己的猜测就出手把这些人杀了?!不用说,那个褚莲一定是最先被杀的。如果他们四人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岂不是死的冤枉。褚莲若不是演戏,而是真的对秦云谦生出了爱慕......,那也太可怜了点。   可如果他们四人开始就没安好心,秦云谦如此做就再正确不过了。只是他们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她无法得知。所以苏锦歌没有指责秦云谦做得不对,也没表示赞同。心中多少有些不适。   秦云谦的声音依旧温和,“心里不舒服?”   苏锦歌点点头。   “我原来也像你这般,后来便是灵根损毁。从那以后我方知道,你若不心黑,便是被他人黑。”   苏锦歌望着他那温和好看的容颜,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道:“那个时候,我若不肯让呢?”   秦云谦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一笑。那笑意让她莫名的心惊,想起书中对秦云谦的描述,和这段日子的接触。   原来那时候竟是不知不觉逃出了一命吗。似他这样的人,就是灵根损毁也有办法杀了她吧。   “你怕我?”   苏锦歌坦然的点头,“你这样的确有些可怕。”   秦云谦不置可否低头继续推衍阵法。   “我们对他们存有戒心,他们对我们也一定多有防备。这你能轻易杀掉他们证明你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为什么不再看看呢?”   秦云谦不语,苏锦歌也不指望他回答,只是自顾的继续说道:“若他们没有恶意,说不准你会多认识四个有趣的人。”   “不需要。”   “宁我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这样固然没错,只是也会失去很多。各人有各人的道,我不多劝你什么,只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对。”   秦云谦停下手中的推衍,直视着她的双眸,“你说这些不怕我动手杀你?”   “怕,我怕的很。因为害怕就不说了,岂不是太窝囊了些。”苏锦歌口中说怕,面上却是一片泰然,“拿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我说的对或者错,全由你自己判断。”   秦云谦顿了顿,开口道:“推衍出阵之法需要的时间很长,安心等待吧。”   苏锦歌也不再多说,点头道:“到时候叫我,我再转转。”   说完她立刻起身往侧殿边上的炼器房走去。   三次相见,次次互欠恩情。古殇阵中十年时间,亦师亦友的相处。她把他当做好友,他又是如何看她?苏锦歌看不明白,也不愿意去多想什么。她行事从来只求坦然畅快,无愧于心。这件事其实简单的很,秦云谦并没有对不起她,一路之上还颇多指点,那她自然待他为友。若有一天他对她不利,那到时候再翻脸就是。何必多思多虑徒增烦恼。   这里的炼器房中虽然缺少些用具,但是地火和器炉还是在的。且等阶都很不错。   苏锦歌拿出了那只从苍梧之野得来的大口炉子,准备先从改制入手。   (ps:收藏又涨回来了,浅墨的心终于止住了血。昨天爆发了三章,今早爆了两章。浅墨终于又踏上了有存稿星的土地!~\(≧▽≦)/~,爬上来得瑟的加更。) 第六十章 交汇之地   半个月后,苏锦歌一脸黑线的看着手中的大口火炉。   炉身黑漆漆的也就罢了,上面竟还带着几处破洞。苏锦歌用在蓬莱仙岛得来的蚌珠补住了那几处洞。发现这模样还不如刚才好。   这是跟楚师姐混的太久了吗?   苏锦歌哭丧着脸收起了大口炉,回到大殿中发现秦云谦还在专心的推衍,便又退回到炼器室。将那些蚌壳拿了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此行免不了要去趟夜光海。苏锦歌便想着炼制一只能在水上行驶亦能飞行的小舟。   大半个月过去,苏锦歌望着手中那造型简朴的小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还好炼制法器奇丑无比这一特质是不传染的。虽然这只小舟样子不怎么出彩,但也不算丑。   大殿之中秦云谦仍在专心的推衍,苏锦歌百无聊赖,便盘膝修炼起来。   又是大半个月过去,秦云谦终于抬起头,唇角弯起了好看弧度。   对于一个痴迷阵法的修士来说,身处一处玄妙的阵法中已是一种机缘。而对于一个阵法天才,修复法阵,破解法阵更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学习机会。十几年前他曾得到一部上古阵法残卷,结合着对这古阵数月的钻研,让他大有获益。   他没有急着打开出口,而是走到大殿的正中央,俯身摆上一个小型阵法。片刻后殿中灵气一阵激荡,大殿中央的地面上露出了一个丈许宽的暗格,暗格中摆放着一只碧玉圆盘,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东南西北四面分别嵌着一件宝物。   苏锦歌感受到灵气的激荡,睁开眼来。   秦云谦看着那四件宝物,犹疑片刻伸手拿起了其中两件,“收好,我们走吧。”   苏锦歌起身,毫无意见的拿起了剩余的两样。破阵之事她没有出力,所以对于秦云谦先挑的行为,她毫无意见。可若是没有她,秦云谦说不准还在幻境中沉沦。所以拿起东西来她的手也丝毫不软。   苏锦歌拿的这两样一样是颗黑色的珠子,一样是个二十四瓣的青铜莲花鼎。   见苏锦歌将东西收好,秦云谦便动手破阵。   半日后,大殿的穹顶大开,无数流沙顺着边沿倾泻而下,只余大殿正中的一点空隙。两人飞快的御器而上,几息之后便已立在了荒漠的夜空之中。看着下方宫殿的痕迹渐渐被流沙掩埋,失去了最后一点踪迹。   苏锦歌忽然感应到一股怒火。不知道苏青雪这是又遇到了什么事。   苏锦歌无言,顺着感应往西飞去。秦云谦亦是无言,默默地跟上。   两个月后,苏锦歌感觉到心头那种牵引感渐渐的变清晰了。难道剧情有所改变,苏青雪并没有在夜光海久待,而是开始往东返了?!苏锦歌不由看了秦云谦一眼,若是那样这家伙还是有希望的吧。   “怎么?”   “感应变清晰了,在正西方。”   半个月时间过去,一座村庄模样的建筑群进入到他们的视野之中。   感受到那强烈的牵引感,苏锦歌加快了飞行速度,一鼓作气的来到了那个村庄入口。   这里就是交汇之地,人魔妖混居在一起,倒是都相安无事。苏锦歌一落地就看到了村口那个小食摊子。   摊子上卖的食物看上去诱人可口得很,样子是从未见过的。苏锦歌的脚不停使唤的走了过去。   摊主是一名面容丑陋的人修老者,一张脸大半是带着疤的。见到苏锦歌过来,笑呵呵的道:“小姑娘要一碗百豆蓉吗?三十灵珠一碗不议价。”   百豆蓉?用豆子做的吗。   苏锦歌大感兴趣,却还有找人的任务,不好坐下来大吃特吃,便拿出一个小坛子道:“装满这个坛子要几碗?”   老者一愣,继而高高兴兴的装了起来。人修口腹之欲不重,在这灵石匮乏的地方,几乎没人愿意花费灵石来吃东西。他这摊子只有些妖修和魔修偶尔会光顾一下。这小姑娘要的量也是他平时两月的销量。   见到老者的神情,又注意到有几道神识落在了自己身上,苏锦歌顿觉不好。立刻装成十分吝啬的样子伸头看着老者的勺子,“老前辈,你可得装的满满的。我要这么多,给我便宜些啊。”   “好好,一共二十六碗,就算你二十五碗,一共七百五十灵珠。”   “七百灵珠罢。”   “这?”老者微微蹙起了眉头,虽然亏了近三碗,但是卖出去的甚多,所以片刻后还是犹豫着应下了,“好吧。”   一百灵珠等于一块下品灵石,苏锦歌灵石大把,此刻却有意拿出了做宗门任务所得的灵珠。   周围关注她的人看她拿出了五百颗灵珠两块下品灵石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便都撤回了目光。   饶是如此,苏锦歌也不敢多待,立刻跟秦云谦传音道:“抱歉,好像惹麻烦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秦云谦“嗯”了一声,便跟着她往西方走去。所幸一路之上并没有人尾随,两人顺利的出了村子。村子西面亦是一片荒漠,只是温度比起村东稍微低了一些。   两人正要驾起法器,就听身后一声怒吼,“你是帮黄六的那个人修!”   苏锦歌回头,只见一只体型巨大的锦鸡正乍着一脖子的毛怒视着她。感受到类似金丹修士的气势,苏锦歌一惊,这竟然是个五阶妖修。   那个黄六的事情早就被她忘到了后脑勺,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会有一个五阶妖修因为黄六来找她麻烦。   大锦鸡的目光分外恼怒,翅膀一张无数羽毛利剑一般向她射来。   苏锦歌想要召出千丝绡,奈何身上似压了一座大山一般,沉重的做不出任何动作。灵力也不受控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   就在苏锦歌以为小命休矣的时候,一堵雪色的墙面出现在眼前,接着身体被带到了半空。没等她看清是什么情况,那股巨大的压力又压了下来,将她死死的按在了黄沙中。   脸着地的滋味实在不美妙,苏锦歌努力抬起头吐出了一口沙子。   那股压力一缓,苏锦歌便想趁势翻起身。这才发现,秦云谦正趴在她的背上。月白的法袍已被血染红了大半。   大锦鸡十分不屑的站在不远处,“呔,那人修!没你的事,快滚开。”   秦云谦勉励支起身体,没有说话,也没有退去的意思。   苏锦歌此刻反应了过来,清楚刚刚是秦云谦救了她。只是对上五阶妖修,就是十个她再加上十个个秦云谦恐怕也不够看的。   “秦七哥,这事与你无关。你快走吧,往西去找四姐姐。”   秦云谦仍然没有说话,一朵巨大的莲花从他的体内升起,瞬息间黄沙之上结出了厚厚的冰霜。气温骤然下降。   大锦鸡感受到这一瞬间的温度,冷到似乎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一般,不由怒气更盛,“找死!”   到底这忽来的冰寒让它的动作有了一点僵直,身形滞涩。就是这一点点的滞涩给了苏锦歌机会。黑水飞蝶漫天而舞,冲向了大锦鸡。   大锦鸡哼了一声,翅膀一挥黑水便反向苏锦歌两人扑去。   秦云谦反映奇快,挥手一道灵光打出,那些黑水蝴蝶便化作了冰蝶纷纷坠落在地。苏锦歌从一开始就没有理会那些蝴蝶,而是施展流云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跳到了大锦鸡身后。   她长期习练吞纳日月净精华之术,身体的轻盈度和力量绝非一般筑基期修士可比。就在大锦鸡惊讶她的速度之时,苏锦歌已经牢牢地抓住了它的尾巴。一用力,随着鲜血的飞溅,五彩的尾羽飞了漫天。   大锦鸡怒啼一声,苏锦歌顿时被那声音中的威力压服。眼瞅着大锦鸡的嘴就要啄到自己头上,一团冰雪灵光在大锦鸡的身后爆开。这一次它半身的羽毛都被削掉了。   大锦鸡羞愤恼怒的丢下苏锦歌,转而攻向了秦云谦。秦云谦没有与它对战,转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后逃去。大锦鸡自然不肯放过他,怒啼着追了上去。十息后,秦云谦和大锦鸡一起失去了身影。   苏锦歌吐出了口中的血,站起身来,茫然的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   片刻后秦云谦又出现了。他一身的白袍几乎看不出原色,脸上也多出了几道血印。   这是被鸡给挠了?   秦云谦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一出现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苏锦歌接连丢了几个回春术给他,然后又丢给自己几个。   “那只鸡被你困进阵了?”   秦云谦没有回答她,反而笑道:“拔它的毛激走它的理智,亏你想得出来。”   危机解除,苏锦歌身体一软也顺势躺倒了沙地上,“用阵法对付妖修,还是秦七哥更高一筹。”   苏锦歌有意激怒大锦鸡,只盼它羞怒之下不再用威压,而是依照动物的本性的攻击,那样她与秦云谦才有一线生机。万幸,她押对了。而秦云谦则从来没有试过这样斗法。两人躺在地上,只觉得畅快无比,不由相视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苏锦歌感到心头的那股牵引感骤然的强盛起来。 第六十一章 再逢故友   苏锦歌坐起身,往西方望去,果然看见了苏青雪和慕容冲的身影。   苏青雪来到两人跟前,发现了秦云谦周身的灵气,神色诧异且欢喜,“秦师兄,恭喜。”   秦云谦坐起身,目光温和的看向她,“多谢。”   苏青雪的目光在秦云谦和苏锦歌的身上扫视了一番,心头一阵释然。   血脉牵引盘还在苏锦歌身上,她敏感的感受了苏青雪这股释然的情绪。不由大窘,女主大人你释然个毛线啊。苏锦歌立刻回头对秦云谦笑道:“多谢秦七哥相救之恩,咱们两清了。”   秦云谦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即是朋友何必算的这样清。况且,你算错了,我还欠你两命。”   苏锦歌的眼珠子一阵抽抽,这人的聪明劲儿呢,傻了不成。   秦云谦云淡风轻的站起了身,给自己施放了一个净尘咒。   慕容冲敏感的看出了苏锦歌的神情,暗想莫不是当初的礼物送的不到位?怎么这位小姨子像是帮着秦云谦。虽说阿雪已经接收了他的情意,但是秦云谦在阿雪心中的地位还是不容小觑。慕容冲纠结起来,要不要再送点东西套套近乎?   感受到瞬间诡异起来的气氛,苏锦歌整个人都不好了。谁愿意扯进这狗血八点档里,早早脱身才是正经。只是秦云谦前一刻还为救自己而受伤,下一秒自己就离开,似乎有点不够意思。况且自己也受了伤,不好孤身历练,且忍忍吧。   交汇之地的村落中没有客栈,苏青雪先前已经在村中盖了一所房子。四人便安身此处。   这房子一共只有两处卧房,苏锦歌便与苏青雪一间,而秦云谦就与慕容冲同处一间。   坐在蒲团上,苏锦歌无心修炼,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半宿过去居然还是静悄悄的,情敌见面居然这样淡定,真是没道理。苏锦歌悻悻的收回注意力,瞟了苏青雪一眼。见她气息安稳的打坐修炼,心中一阵佩服。   苏锦歌修炼了一阵,见晨色爬上了窗子,便轻手轻脚的出门来。坐在院子里,拿出那坛百豆蓉吃了起来。   沙中带着软糯的口感,浓郁不失清甜的味道,让苏锦歌幸福的眯起了眼。   “六妹。”   苏锦歌动作一滞,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慕容冲。这都叫上六妹了,看来秦云谦要没戏。   慕容冲一挥手,一对漂亮的玉铃便被一股柔和的灵力送到苏锦歌面前。   “见面礼。”   苏锦歌一头雾水,见面礼不是送过了吗?抬头见慕容冲一脸的执意,苏锦歌便伸手接了下来。   慕容冲见她收下了,圆满的回到屋中。   苏锦歌还没来得及把玉铃铛收起来,就见秦云谦走出屋来。   “你也是来送我礼物的?”   秦云谦挑挑眉毛,道:“这么说这对铃铛是慕容道友送你的?”   苏锦歌点点头,收起了铃铛。见他没有送自己礼物的意思,便低下头继续吃起了百豆蓉。   秦云谦袍袖一拂,地上便出现了一堆五彩的鸡毛。   苏锦歌认出了,这就是昨日两人平分的那些。   “你拿这个送我?”   秦云谦笑道:“你误会了,这些与我无用,我是想卖给你罢了。”   苏锦歌嘴角一抽。又听秦云谦继续说道:“你初学炼器,应正需要些材料练手。”   “你要多少灵石?”   “随意给吧。”   苏锦歌眉头一挑,扔了一块下品灵石给他。秦云谦面色不改的收了起来,然后走到了院子的另一边开始习练法术。   苏锦歌看了看那一地的鸡毛,一块下品灵石买一堆五阶妖兽的羽毛。说出去傻瓜都不信。难道这位是有意送这些鸡毛给自己,又怕苏青雪误会,所以才说要卖?   手脚麻利的收起鸡毛,苏锦歌继续埋头享受美味。   接下来的日子,苏锦歌有意避开这三个人,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琢磨炼器。玄微真尊的手札中记述了一种不用火淬炼的炼器方法,此处没有地火,苏锦歌便开始学习这种炼器手法。   搜罗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苏锦歌心中有了主意。   在苍梧之野得来的大鱼骨上截下十根短刺,打磨成一个个尖利的小锥子,在上面雕刻上几个加强攻击的法纹。又选了十根锦鸡羽毛,削去多余的部分制成镖翎,在羽轴上绘制了听从召唤的法纹。最后用秘法将两个部件扣合到一起,一套羽翎镖便完成了。   暗器苏锦歌不擅长,这些是准备送给苏青雪的。毕竟因为她的缘故才得了这些礼物。   苏青雪收到这套羽翎镖,毫不遮掩的表现出喜欢的神色。   制作这套羽翎镖苏锦歌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此时自己的伤早已养好,秦云谦的身体也快要恢复了。苏锦歌不愿掺和在这诡异的气氛中,便提出了告辞。   苏青雪有些惊讶,“六妹不与我们一起回去吗?”   苏锦歌摇头道:“难得来到极西之地,我想去游历一番。”   苏青雪拿出了一支玉简复制了一份给她,“这是我在夜光海游历的札记。”   苏锦歌道了声谢收起了玉简。   秦云谦与慕容冲正在院中对弈,苏锦歌正好一起辞行。   慕容冲道:“六妹一路小心。”   秦云谦看着她,表情仍是一惯的温和,“这几个阵盘你收着防身。身处外域,万事都需多加谨慎。”   苏锦歌看着秦云谦拿出的阵盘,一阵的无力。苏青雪在一边看着呢,你送这么些品种齐全的高阶阵盘是闹哪样?生怕她不误会是怎的?   慕容冲见状,立刻拿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六妹拿着防身。”   就在短剑落入苏锦歌手中时,秦云谦的眼中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像是做了什么坏事得逞了一般,透着种欠扁的得意。   高阶阵盘虽然珍贵,但对于秦云谦来说几乎就是无本的。而这把短剑,单单是用材就已不凡。算起来是慕容冲大出血了。这个秦云谦分明是故意的。   苏青雪也发现了秦云谦眼中的那抹飞快闪过的笑意,不由微微一怔,秦大哥居然还会干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或许他本性就是如此,从前灵根损毁心情不佳,所以才未流露出来。   院中的三人是怎么个心思苏锦歌都不关注了,她一走出那座小院,就觉得连呼吸都格外舒畅起来。在那古怪的氛围里,收礼都收的难受。   村落西面的荒漠再往西就是夜光海。苏锦歌到达夜光海之时,正是午夜时分。海面上星星点点的碧色荧光随着海浪起起伏伏,美不胜收。   苏锦歌躺在沙滩上,惬意的吹着海风。   “仙尊?丹阳仙尊,你听得到吗?”   “何事?”   苏锦歌翘起嘴角,“没事,聊聊。跟你说话不能传音,麻烦的紧。”   回答她的是一阵静默。   苏锦歌吹了会儿海风,问道:“那只鼎可以用来炼器吗?”   “可以。”丹阳仙尊这次倒是起了话兴,“此鼎名为青莲鼎,炼器也可炼丹也成。这个珠子是水灵珠。那小子拿去的是日月幡和两仪镜。”   “这水灵珠有何用用途?”   “水灵珠乃是五行灵珠之一,天地之间唯此一颗。至于有何用途,我并不知。只只可以用它来作为阵眼或者放入芥子空间里。”丹阳仙尊停顿了片刻,又道:“这四件宝物,唯有这颗水灵珠最为珍贵。”   丹阳仙尊说完就不再说话,苏锦歌拿出那只珠子研究了一会,除了觉得十分漂亮之外也研究不出个什么,便将它丢回璎珞圈中,继续吹起海风。   享受够了才施施然的拿出小舟,向着夜光海深处划去。   一面行船一面半躺在小舟中,有一口没一口啜着灵果酒,兴致来了就唱支歌。苏锦歌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这样在海面上行了几十天后,苏锦歌的视线中便出现了一具“浮尸”。彼时她正坐在小舟中,托着腮钓鱼。那“浮尸”就顺着水流慢慢的靠向了她。   离得近些了苏锦歌便察觉到这“浮尸”身上带着微弱的灵力。苏锦歌一甩鱼竿勾住了她,慢慢的将人拉倒了眼前。待到她将人弄到舟上时,才发现这还是个熟人。   许是被海水泡的久了,她原本的妖娆瑰逸生生的去了五成。   苏锦歌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以这种形式再见到花弄影。   她伤的极重,所幸没有伤及到筋脉。苏锦歌的回春术是没有成本的,便大大方方的往她身上扔起来。   花弄影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苏锦歌托腮垂钓的侧影,她扯开一个笑容,干哑嗓音掩不住愉悦,“哟,几年不见,苏妹妹的皮肤还是这么好。”   苏锦歌转过头,“花姐姐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关注这个。佩服,佩服。”   “为什么没心情。我还活着,睁开眼看见的不是敌人。储物袋里的灵石一块没少。我的心情再好不过。”花弄影坐起身四面望了望,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苏锦歌看她这样子,猜想她身上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便不再说话由着她发泄。   花弄影笑够了,望着海面良久不语。直到日头西沉,晚霞染红了云朵,她才回过头来看着苏锦歌无比认真的道了声,“多谢苏妹妹出手相救。”   “花姐姐客气了。”   花弄影的心情似乎是平复了,此刻拿了只小镜子出来,整理着自己的妆容,“苏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不知道,随意游历。走到哪里算哪里。”   “夜光海的岛屿无数,个个有特色。苏妹妹此番游历收获必定不小。”   苏锦歌点点头,“我看游记上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到现在我一个岛屿也没看见呢。”   花弄影的嘴角一抽,“从荒漠到这里,中间起码有六七个岛屿。你一个也没看见?”   苏锦歌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大概有走错了路了。”   这错的太离谱了,生生从几个岛屿中间穿行过来。也不是一般的巧合了。花弄影想到这里,忽然开心起来,丢下镜子道:“看来这是天意。天意让我遇见你!苏妹妹,你帮姐姐个忙。事成后姐姐送你一朵清心花。事不成,姐姐也不叫你空手。”   说着花弄影拿出了一本羊皮册子放到苏锦歌手里。   苏锦歌略一翻看,发现这是一本医典。外伤、内伤、接骨续筋,无所不包。册子很薄,但是每一页包罗内容都奇多。页面上只有条目,只要在想要查阅的条目上输入灵力,详细的内容便会浮现在册子上方。   苏锦歌默了。为什么花弄影会觉得她喜欢这个?!   不过苏锦歌对于花弄影说的清心花倒是很有兴趣。那东西吃一朵下去就能一定程度的抵御结婴时的心魔。   “花姐姐不妨先说说是什么事。” 第六十二章 万香花家   夜光海中有一座四季都开满鲜花的岛屿,名为万香岛。   岛上全部都是女修,如女儿国一般。岛上的女子若想繁衍后代便要出岛游历,怀胎之后再回岛生产。奇特的是,岛上的女子生下的一定是女婴,千万年来还从未有过男婴在岛上出世。   岛主之位由花家世代相袭。   六十多年前,岛主花满蹊二次临盆时被胞妹花莲叶暗算,产下一女花墨笺后便香消玉殒。   岛主历来由花家最强者胜任,上任岛主退隐或陨落,花家便会开擂比武选出下任岛主。当年花满蹊一死,花莲叶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万香岛第一高手。岛主之位自然是她的。   花莲叶接任了岛主之位,也成为花家的家主。她上位后不久,花满蹊两个女儿日子就难过起来。当时花满蹊的大儿女才刚刚十二岁,她赌气抱着不满一岁的妹妹告请外出游历。花莲叶自然同意。   脱离了万香岛,姐姐才知道世道的艰难。妹妹幼小根本受不住一路的风霜颠簸,没有多久就夭折了。姐姐埋葬了幼妹后,便开始独自闯荡。直到两年前,她回到夜光海,得知花莲叶练功时走火入魔,已经时日不多。花家广发消息,召回游历的在外的子弟,要于两年后开擂比武选出下一任的家主、万香岛的新主人。   于是她星夜赶路,奔回万香岛。不想刚刚踏上故土,就被几个人蒙面人袭击。若不是她用龟息之术瞒过那几人的眼,只怕她现在就成了真正的浮尸。   苏锦歌明白,花弄影说的那个姐姐就是她自己,“花姐姐要我帮你杀回去?”   花弄影的神色难得的伤感,“我是想请你冒充一下墨笺,我想要在比武台上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   苏锦歌道:“岛上的人最高是什么修为?”   “我离开多年不知道这些。那日伏击我的人都是筑基中期,占着人数取胜罢了。上次是我大意了,若声势大一些上岛,她必定不敢如此下手。此去确实是有危险,你若是不想答应,姐姐也不强求,这本书还是送于你。”   苏锦歌想了想,道:“我随你去看看,若是风头不对我们立刻离开。”   她说的“我们”,而不是“我”。花弄影听懂了她的意思,笑笑道:“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我自当珍惜。”   “墨笺长得什么模样?”   “墨笺离家时还不到一岁,这些人是认不出的。”说到这,花弄影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悲伤,“她那么小小的一团,白白软软的,五官跟我母亲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笑起来让人的心都化了。”   苏锦歌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花弄影的手,“花姐姐。”   花弄影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没事。”   苏锦歌静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花姐姐可介意我易容成您母亲的模样?”   花弄影一怔,“易容?”旋即反应了过来,笑道:“苏妹妹有那样的本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我把我母亲的样子画下来给你。”   苏锦歌执意要变化容颜,除了是要把谎言圆的天衣无缝外,更是为了自己将来脱身方便。到时候不管事情成不成,把锁颜一摘,她还是可以大摇大摆的游历。既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也不会给花弄影留下后患。   为了能赶上比武擂,花弄影不敢耽搁片刻。两人改由御器飞行,向着万香岛一路招摇而去。   苏锦歌忽然觉的,自家师父的那点招摇在花弄影面前还算是低调的。   巨大的团花扇洒下了一路的香花,不同于金刚熊身上的那种虚影,这是实实在在的各色香花。团花扇上缀着一只水晶螺,飘渺的仙乐从中发出,隔着几百里都能听见。   苏锦歌一身淡碧色的广袖留仙裙,额上贴着华丽的花钿,轻纱遮面端坐在团花扇上。眼睛的余光扫过扇尾的那只水螺,如今她也是出场自带背景音乐的人了。   花弄影的心思没有白费,这一次她们平平安安的到达了万香岛。穿过了护岛结界,花弄影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立刻挥袖散出一片粉雾,少顷,岛上的蝴蝶全部飞了过来。围绕在团花扇的周围,更显招摇。   飞了一段路就见前面过来了一名筑基初期的修士。那修士来到近前发现是两名筑基中期的修士,不敢怠慢行了礼之后才道:“不知两位前辈驾临有失远迎。如今岛上正有......。”   不等她说完,花弄影就打断道:“我还认识家门在哪儿,哪里就用的到人来迎接。”   那修士一愣,“两位是岛上的人,为何我从未见过,不知两位是哪家的?”   “上任岛主花满蹊之女花弄影、花墨笺。”花弄影的声音不高,语调也是不疾不徐。可她说话时运用了灵力,方圆百里的人都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花弄影说完也不理会那个还在发呆的修士,自顾的催动团花扇,向着花家的比武擂飞去。   因为花家的家主将成为万香岛的主人,花家的比武擂台就高建在花府门前,以便岛上的修士们观战。   花弄影与苏锦歌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刚刚花弄影的声音这边也听到了,见到两人如同谪仙一般降临,都低声的议论起来。   这种情况,是今日坐镇的两位花家长老最不愿意看到的。   花家如今还有三位长老姑姑。花忘情常年闭关不出,岛上事务一概不理。自从花莲叶走火如魔后,岛事家事都由花想容和花多媚料理。今日镇擂的也是这两位。   花多媚见到面前的阵势十分的不喜,“你二人自称是上任岛主之女,可有证明?”   花弄影面色不改,轻轻一挥手,两只玉雕牡丹便浮现在身前。   花多媚轻哼一声,“这命牌只有身负花家血脉得人才能催动。花墨笺你为何不自己带着命牌。”   花弄影同样轻哼一声,道:“你如何知道我是花弄影而不是花墨笺?姑姑分明认得我,为何偏做出不识之态?”   此言一出,台下立刻一片嗡嗡的议论之声。看向这几个人的目光也带上了问询。   花多媚怒色顿现,刚要说什么就被花想容抢过话头,“弄影你离家时已经不小了,姑姑自然记得你的模样。墨笺为什么不自己拿着命牌?”   花弄影抿了抿唇,脑筋急速的飞转起来,正要抛出别的话头岔开问题,就听身后的苏锦歌凉凉的说道:“关你何事?”   花多媚拍案道:“只有花家的人才能催动命牌,你不拿着就说明你不是花家得人。”   苏锦歌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我又没吃过花家一口饭,你们自然觉得我不是花家的人。”   她如此一说,花多媚和花想容一起被噎住了。她们早就知道花满蹊生产时中了毒,那种情况生下的孩子绝对活不过两岁去,如何又会冒出来一个花墨笺。眼前的人一定假的。可这丫头偏偏不接话,反而把话头引到这里,她话一出口台下的声音更盛。那些声音挡也挡不住的冲到她们耳边。   “早听说这二小姐离家时还没断奶呢。如今看来这事儿是真的。”   “哟,没断奶到外面吃什么呀?”这声音的主人明显年轻,她年纪小并不知道当年的事,所以好奇心分外的强盛起来,“没断奶的孩子,为什么会离家?”   “还能为什么?不能说,不可说。”这个声音的主人倒是苍老些,语气带着些傲然。仿佛知道当年的事情是一件多么高高在上的事情。   那年轻的声音不屑的轻哼一声,转而向着一边道:“哎,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议论声,苏锦歌在满意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同时也深深的汗了一个。果然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群女人聚在一起,那活活能由一根鸡毛传出一个神鸟降世的故事来。还要给这不存在的神鸟按上许多爱恨情仇。   花多媚和花想容脸色无比精彩起来,这要是一个两个人敢乱议论,灭杀了就是。今日台下可是大半个岛的人,她们总不能全除掉了。   这时,一直站在擂台中央的那名清丽女子出声了:“既然是回来比武打擂的,那就一旁安坐吧。”   她的神情清冷桀骜,语气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傲然。   花弄影却不想听她的,“你是花月翡?还没有当上家主呢,倒先指挥起人来。花家的比武台是什么规矩我还没忘。”   花月翡冷冷道:“既然没忘就应该知道,打擂要有先来后到。花阑珊可是比你先到台上的。”   花弄影这才仔细打量站在花月翡身侧的那名魁梧女修。花家的女子都是美丽的,这一位显然是个异数。花弄影先前以为她是花月翡的侍仆,怎么都没把她往打擂者上靠。   只是这种情况下退下去,自己的气势就被花月翡压了下去,不退又不合规矩。   就在花弄影两难之际,苏锦歌踏着流云步姿态翩然的落到花阑珊面前,没等对方做出反应,苏锦歌一伸手就将她抛下台去。   眼瞅着花阑珊那熊一般的身影从台上飞出,台下一片惊呼,飞速闪出了一片空地。只听“砰”一声闷响,花阑珊摔落在地,四周的人觉的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微微的颤动了几下。   看着花阑珊这魁梧壮实的身材,再瞅了瞅台上那名纤细如弱柳的女子,众人观擂的兴趣忽然更加的浓厚。 第六十三章 比武擂台   苏锦歌拍拍手,对花月翡道:“现在行了吧?”   花月翡一向喜欢跟人打机锋,刚刚的一番话就是存着压服花弄影的意思,不想这花墨笺竟然如此不按理出牌,这倒叫她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花月翡纠结的难受,花弄影却是看的畅快无比,偷偷的传音赞赏道:“还是妹子有办法。厉害!”   苏锦歌听到她的赞赏,颇为汗颜。她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如此做只是单纯的不想跟她们打机锋。这种时候就得学习楚璎珞:能动手就别吵吵。   花月翡很快恢复的镇定,对苏锦歌道:“花墨笺,那你先去一旁坐着吧。”   她说这话时,苏锦歌已经在挪动脚步,“不用你提醒。”   花月翡又是一噎,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而把目光转到花弄影身上。她轻轻的抬起手臂,随着纤细的腰肢扭动,脚步轻盈的滑了出去。花弄影也立刻动作起来,翩然惊鸿,姿态妖娆。   苏锦歌一愣,这两个人怎么都跳起舞来?想起花弄影在千机阵中跳过的清心舞,心中猜测这是万香岛独有的一种法术。有心观摩,无奈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觉得这两人跳的很是好看。   花月翡的身侧渐渐出现了无数香雾,比武台上盛开了朵朵蔷薇,香花漫天熏人欲醉。蔷薇在台上飞快的蔓延,只余下花弄影脚下的一小片地方。花弄影微微一笑,身侧出现了几只通体透明的蝴蝶,蝴蝶一出现台上的蔷薇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红到灼目的曼珠沙华。   大片大片的火红蔓延了整个比武台,就连花月翡的脚下也生满了那妖异的花朵。随着火红的蔓延,台下的人都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悲伤之感。身处台中的花月翡此刻已经泪流满面,那无所不在的悲伤气势磅礴的向她奔袭而来,终于她抵抗不住跪倒在那片妖异的火红中失声痛哭。   花弄影停下了动作,对花月翡投去了一眼蔑视,伸手收回了蝴蝶。随着她舞步的停止,台上的曼珠沙华瞬间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灵光消散而去。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悲伤。   花月翡落败,她站起身死死的盯住了花弄影,“妖邪之术。”   花弄影掩唇而笑,“我用的是花幻术,你用的也是花幻术。我是妖邪那你是什么?传下花幻术的先祖又成什么?花月翡,你这是在侮骂先祖吗?”   “月翡受了花幻术的影响,还没有清醒过来,你们快将她扶下去休息。”出声的是花想容,她示意几名少女将花月翡扶下台后才转对花弄影道:“比武台上点到即止。继续吧。”   她这话分明是把花月翡的失言之举推到了花弄影身上,顺便还给她扣上了一个出手太重的错处。   花弄影也不恼怒,只是淡淡的一笑,“我若早知道花月翡只有这点本事,自然会控制着力道。”   花月翡见她言语之间分明是暗指自己没本事,气的满面赤色,却不又不好再出声在说什么。便把目光投到了正扶着自己右臂的少女身上。那少女一点头,便飞身跃到了台上。   “花惜颜攻擂。”   花弄影看了看她,噗嗤一笑,“姐姐不成妹妹上么?”   花惜颜笑道:“待会大姐姐落败也可以让你妹妹上来。”   花弄影不以为意一个旋身开始了舞动。花惜颜几乎与她同时的动作起来。与花弄影的和花月翡的舞姿不同,花惜颜的舞蹈带着一种有韵律的力道,收如江海凝结清光,放若雷霆怒降,透着种矫健飒爽。   随着花惜颜的动作,一朵巨大的娇艳花朵开放在她的身后。随着她的动作极富韵律的向着花弄影攻去。   闻着空气中那淡淡的兰花香,再看着那圆盘样的巨花,苏锦歌倍觉熟悉。片刻后,才从前世的记忆里翻出了关于这种花朵的信息。   这花惜颜真是够厉害,竟然弄出个食人花。看花弄影的表情明显是不认得这种花,依然在按着自己的节奏布下幻阵。苏锦歌心中焦急,见众人的注意力到放在了巨大的食人花上。便迅速的传音给花弄影,“那是食人花,千万不要让它靠近一点。”   花弄影身形一晃,迅速的收回了施放了一半的法术。长长的袖子向前一挥,一片罂粟花从她身前迅速的生长蔓延。花惜颜立刻感到四肢僵麻了起来,她没有做出抵御,而是指挥着那朵巨大的食人花向花弄影飞去。   花弄影轻盈的一转,躲开了食人花的攻击,不料那多巨大的食人花喷射出一股毒汁,花弄影始料未及,被毒汁溅上了身。肌肤一阵剧痛,花弄影当即立断削去那几块沾上毒汁的皮肉。   花惜颜倒在了台上,花弄影也弄得一身狼狈。   花惜颜被抬下台后,一个长相俏丽的女子立刻跳上来,“花解语攻擂。”   花弄影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嘲讽的微笑,“比武台上用致命的凶花,两位姑姑没话说吗?”   花多媚面无表情的道:“惜颜自会有分寸,如今你不是好好的。”   花弄影还要再说什么,花解语却不愿让她多说。以免花弄影借着说话的时间恢复灵力。她娇喝一声“接招。”便起舞起来。这种情况苏锦歌不敢贸然施放回春术,免的这些人借机说花弄影违规。只能眼看着她带伤迎战。   随着花解语的舞动,粒粒莹润的红豆铺天盖地的洒下。瞬间台上一片豆粒,叫人无从下足。   花弄影冷笑一声,轻盈的起身足尖轻轻的点在那只透明的蝴蝶身上,仿佛凌波仙子。那几只与她心念相通,交替着移动位置,让她完成了一段轻盈飘逸的舞。点点灵光随着她的动作出现,每一点灵光都幻化成一朵水仙。极美之中透着极尽的危险。   花解语那长长的袖子一挥,颗颗红豆击打在水仙花上,水仙花化作了点点灵光消散。   花弄影微眯了眼眸,舞步骤然加快,灵光汇聚成的水仙花朵再次出现,这一次没等花解语做出什么反应,那些美丽至极的花朵已经在她身上割出了无数细小的口子。   “你败了。”花弄影的语气淡然,可任是谁都能看出她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按照规矩每名上比武台的人只要战胜三场就算成功,可以休息一日,第二日再继续打擂。可明显花多媚和花想容不想给花弄影那一日的休息机会。   花想容翻了翻手中的名册道:“还剩九名子弟要上台比试,索性今日决出结果吧。”   花多媚点头道:“如此最好。花弄影已胜三场,先行休息。”   花弄影一脸无所谓的飞身下台,她有苏锦歌这个小伙伴在,根本不需要太长的恢复时间。   接下来,花弄影和苏锦歌都没有上场,冷眼看着台上的比试,直到第八位立在台上。   苏锦歌总有一种感觉,这些人一定还有别的花招。将自己的猜测传音给花弄影后,花弄影也表示自己有着同样的感觉。看着台上那名少女,两人互视一眼交汇了一下眼神,苏锦歌便飞身上台,“花墨笺攻擂。”   苏锦歌对面的那名少女名唤花若香,从她的两场对战可以看出她的实力不弱。最拿手的就是杀机重重的千重花海。   花若香见苏锦歌上台,一言不发,露出一抹蔑视的眼神便扭动起腰肢,脚下涌出了樱花潮水。正是她最得意的杀手锏千重花海。只是她刚一开始扭动,苏锦歌便足尖轻点向她飞了过来,当她的脚下涌出第一波花潮时,一道紫光便直劈面门而来。花若香一惊,刚刚开始施展的花幻术便生生的被打断。接着苏锦歌手中的七星伴月斩拦腰挥来。   下一刻花若香便挂在了七星伴月斩上。苏锦歌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直接将她扔下了台。   接着便是短暂的静默。   众人愣愣的看着被摔下台下的花若香。这就完了?   花多媚蹙着眉,第一个打破了静默,“花墨笺,为何不用花幻术?”   花弄影起身,毫不掩饰她面上的嘲笑,“我们自小离家,在外面单靠花幻术实在不足以保命,墨笺不愿意学我也没办法。比武台上向来强者胜,祖先可没规定必须要用花幻术取胜。”   花多媚冷哼一声,“这个人是不是花墨笺还有诸多疑点,我看......。”   “多媚姑姑,你为何就觉得她不是墨笺?”   接收到花弄影怀疑的目光,花想容立刻传音给花多媚,千万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花弄影对当年的事产生怀疑,反正她们留有安排,总不会让她们获胜就是。   花想容看了看台下被摔的犹在迷茫的花若香,面无表情的道:“继续。”   这次上来的是一名面色阴郁的少女,“花冷弦攻擂。”   不同于之前的那些人,这个花冷弦动作飞快,一朵朵飞花由她手中疾射而出,身影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恍若鬼魅一般。她手中的花也不似灵力幻化而出的,而是精钢所制,每一片花瓣都有着锋利的边刃。   苏锦歌一面闪躲那些飞花,一面挥舞着七星伴月斩。一道道紫光追随着花冷弦的影子,却次次落空。   几次之后,苏锦歌就开始飞速的用神识过滤着自己手中的东西。黑水的杀伤力太大,比武不是搏命,拿出来不适宜。葫芦她还要用来飞行,卸掉花墨笺的面具后,难免会有隐患。用秦七送的阵盘有些浪费。那柄短短的法剑还不手中的七星般月斩适合当下的情况,......。   最后苏锦歌的神识锁定了一包小小的药粉。 第六十四章 你才是鬼   那是楚璎珞用龙泪珠炼制出来的药粉,作用是使人陷入悲伤。楚璎珞觉得有趣,分了她一份。   苏锦歌收起了七星半月斩。施展起流云步躲闪着花冷弦的攻击,先使用了一个骤雨术,然后用控水术收拢了那些雨水,将药粉混入其中。   不过半息的时间,朵朵水凝的桃花纷繁成雨,布满了整个比武台。花冷弦避无可避,又没有觉察到杀机,只以为是苏锦歌的障眼法。没想到那些水凝的桃花一沾上身,就忍不住的哭泣起来。   不是低泣而是放声的嚎啕。   看着一面嚎啕大哭一面不屈不挠的丢着飞花的花冷弦,苏锦歌觉得喜感了。没有料到药粉会是这种效果。难怪楚璎珞给自己药粉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   花冷弦的速度明显在减慢,很快她就没有了力气,伏在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台下那不时出现的笑声现在已经连成了片,就连一旁花家子弟停歇的地方都响起了略带压抑的笑声。   花想容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道:“花墨笺胜。”   花多媚道:“为何她还是悲伤不止?既已获胜还不收回法术。”   苏锦歌扫了一眼几乎哭晕的花冷弦,“等她睡一觉起来,自然就好了。”   花冷弦被抬下去后,一名妩媚的少女步步婀娜的走上台来。   “花冷瑶攻擂。”   她说完就召唤出一只幻香兽,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地上那些由花冷弦留下的精钢花朵。这些看似凌乱的花,其实都是按照醉花幻阵排布的。只待她用幻香兽引发,就可以轻易的将对方困入阵中。   看着花冷瑶的略带得意的笑容,还有她身边那只山羊大小的幻香兽。苏锦歌终于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灵兽袋中的小青驴。   刚刚松开灵兽袋,一道青色的影子风一样的冲了出来。   “可憋死俺了!”   伴随着高昂的声音,小青驴撒欢的在台上奔跑起来。那些精钢花朵的排布被它踢踏的彻底凌乱掉。   花冷瑶的面皮一阵抽动,无比心疼的看着台上那些乱掉的精钢花。这下子姐姐的力气是白费了,先前她们的计划也是不能再用。花冷瑶愤愤的抬起头,待她看清眼前的是一头驴子,而这驴子还在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时。她顿时不知该摆出个什么表情才好。   台下的众人也是一阵呆滞。   “那个是驴吗?”   “看起来像,不过既然能被收为契约灵兽,应该就不是。或许是某种长的像驴的罕见灵兽吧。”   “啧啧啧,能口吐人言,看来品阶不低啊。”   “什么灵兽?左看右看都像驴。”   “几位姐姐,什么是驴?”   “驴就是......,一句两句说不清,等你将来去外面历练时,或许能有机会见到。”   ......。   苏锦歌额角抽动的制止了小青驴的噪音,指着那只幻香兽道:“对付它你行不行。”   小青驴显然是听到了台下因它而起的议论,一时倍感风光,高扬着头斜瞄了一眼幻香兽,得意道:“一只丑羊,不在话下!”   幻香兽眼中闪过恼怒,发出“嘤嘤”的叫声来。   苏锦歌还是第一次听见幻香兽的叫声,忍不住轻笑出声。   花冷瑶却是不干了,立刻收起了幻香兽。虽然看不透眼前这驴形灵兽的等阶,但是能开口讲话,最低也是五阶。而她的幻香兽才刚刚三阶。幻香兽得来不易,她可舍不得让它有所损伤。   苏锦歌本来也没指望小青驴帮什么忙,叫它出来就是打着用它能口吐人言这一点来吓退对方。如今目的达到,苏锦歌也乐的表现自己的气度。笑了笑便让小青驴回到灵兽袋中。   不想小青驴是一万个不乐意,扯着嗓子嚷嚷个不休,说什么也不回灵兽袋里。苏锦歌也没功夫强制它,挥挥手将它打发到了花弄影身边。小青驴志满得意,在众人的注视中,昂着头踱到了花弄影身侧。   花弄影看着身后这只青色的小驴子,半响无语。这苏妹妹的眼光也太独到了点。   花冷瑶见小青驴终于下了台,嘴角一勾低声吟唱起一只旖旎的曲子,腰肢轻摆,步子轻盈的起舞。   她的歌声一起,苏锦歌便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化作了糖浆一般,黏滞难行,几乎不能动作。眼看着花冷瑶的花幻术就要完成。一声高昂的惊呼声忽然响起,“呸!不要脸!一个大闺女,光天化日之下唱这种淫词艳曲。这要在俺们村得浸猪笼!”   花冷瑶那张精致妩媚的小脸立刻涨的通红,羞恼的看向小青驴。她这一分神,苏锦歌顿时感觉到周围的黏滞感变弱了。当下丝毫不犹豫的仍出一张录有万里狂沙的符箓。   暴风骤起,没有给花冷瑶留下任何时间抵抗。待到台上风暴停息,只留下苏锦歌一人。众人四下找了半天,才发现苏冷瑶挂在了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之上。   花多媚看了一眼犹自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的小青驴,“花墨笺,管好你的灵兽。你连胜三场,可以下台休息了。”   今日是最后一日比武擂,几乎已经没有还没有上过台的子弟。本来花月翡再打一场就稳赢的,偏偏这两个人忽然出现。她们已经接连叫出了几名出色的分支子弟。如今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能与这姐妹俩一争的人选了。   花多媚握了握拳,千万个不愿意,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也只得继续道:“花墨笺休息半个时辰,然后与花弄影对决胜负。”   “不必了。”苏锦歌指了指高悬云后的圆月,“时间不早了,两位姑姑不累,观战的也累了。”   对于她这一提议,台下急着观战的修士们自然乐见,纷纷应和起来。   花多媚冷声道:“你既然不愿意歇,那这就开始吧。比武擂不止是要选出家主、更是要选出未来的岛主。你二人要认真对待。”   花弄影抚弄了一下鬓角,施施然走上台来,“我们自然不敢儿戏。”   接下来的打斗的确精彩好看,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姐妹俩是在故意表演。招数好看精妙,却根本毫不凌厉,与其说是对决不如说是互相喂招。偏偏又叫人说不出什么。   待到众人看的尽兴了,苏锦歌才做出堪堪的输给了花弄影的样子。   花想容与花多媚对视一眼,站起身来道:“最终胜者,花弄影。”   “且慢!”   一声清喝打断了花想容接下来的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从花家子弟中走出了一个清丽的女修。   花弄影轻笑一声,“花月翡你还想再打一场吗?”   花月翡摇摇头,“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只是她!”花月翡抬手指向了苏锦歌,“没有她你可不一定能胜到最后。可她是不是花家的女儿还有疑问。”   花弄影一脸的不以为意,“那你想如何?”   “简单,让她自己拿命牌。”   这次出声的却不是花月翡,而是花月翡的母亲,现任岛主花莲叶。   她颜色憔悴,面容枯槁。缩在一张铺满了华丽锦缎的圈椅中。由四名玄衣少女抬着,缓缓的出了花府的大门。锦缎上那些怒放的鲜花与她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见到她这个样子,花弄影的眉梢眼角无不带着畅快,“外面有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姨母残害亲姐,以为做的多么天衣无缝,可惜还是逃不过天罚。什么练功走火入魔,说得好听。无非是过不了心魔罢了。”   花莲叶幽幽道:“弄影,当年你母亲意外身亡,我初任岛主,许多事都顾不上。冷落了你们姐妹,我知你心怀怨怼。只是你母亲的死的确是与我无关。”   从花弄影一开口,比武台下观战的众人就开始相互传音。事关多年前的一段秘辛,又涉及前任岛主的死因。众人皆是一面传音议论,一面竖起了耳朵。   花弄影道:“姨母一张巧嘴最会颠倒黑白。当年你发下心魔誓说我母亲的死与你无关,如今姨母这副模样,敢说不是因为心魔?”   花莲叶做出一副无奈的笑容,“你这孩子怎么还是如此偏激,这些过后再说。如今紧要的是证明墨笺的身份。”   “姐姐把命牌给我就是。”   花弄影要出口的话生生的吞了回去。转头望向了苏锦歌。她当众跟花莲叶提起当年的事就是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让她无暇顾及命牌一事。这姑娘怎么横出来这么一句。   话一出口,花弄影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得将命牌递了过去。   玉雕的牡丹牌落在苏锦歌的手心,只停了那么一瞬,便飘飘悠悠的飞了起来,最后悬浮在苏锦歌身前。命牌浮起,众人没有感受到一点灵力波动,连距离她最近的花弄影也没有感觉到。   花弄影十分意外,立刻垂下眼眸遮掩着眼底的狐疑。   花莲叶等人更觉得意外。花想容对花莲叶传音问道:“是不是毒药的剂量太小,所以才让这小丫头活到了现在。”   花莲叶眯起了眼睛,仔细的回忆着当年的部署。那毒她下的极为巧妙,多一分会被花满蹊察觉,少一分则不起作用。花满蹊如她所愿的死去,就证明她的毒药没有出错,那么花墨笺一出生就应身带隐毒,是断断活不长的。   就在花莲叶苦思的时候,一阵幽冷的风吹过,一片云彩被风吹动遮住了那轮明月。一直遮在苏锦歌面上的轻纱也随风飞落。   接着摇曳不定的灯笼火光,一张熟悉的面孔就这么冷不防的撞进了花莲叶的眼中。   少女先前那灵动的双眸此刻变得一片平静,犹若古井无波。面容,眼神无不与记忆中那人重合。   花莲叶的心像是被什么一把攥住,呼吸也变得困难的起来,颤声惊叫道:“鬼!鬼!”   少女的唇角诡异的勾起,眼睛向上一翻,露出了大半的眼白,“你才是鬼!” 第六十五章 画风不对   苏锦歌只是面带嘲笑的扔了个白眼给花莲叶,不想她那黑眼珠上翻,嘴角微翘的样子与花满蹊最后的模样一般无二。   花莲叶本就被心魔入侵,现在乍见到这般情境,惊吓之下四肢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什么东西一般咯咯作响,最后她双眼一翻,直挺挺的昏了过去。   苏锦歌的确有心吓唬她,只是没料到效果居然这么好。一时也无措起来,只拿眼去看花弄影。花弄影也没料到局面会变成这样,看着仇人变成这幅模样,忽然觉得让她这个样子活下去,比杀了她还要畅快。   一片混乱中,只听一道清冷的传来,“金叶、银叶把家主抬回去。多媚,迎两位小姐回府,择日开祠堂奉花弄影为新任家主。都散了吧。”   伴随这声音而来的是一股金丹修士的威压。这道清冷的声音一落下,众人立刻按照她的吩咐动作起来。观战的众人也迅速的散去,各自回家八卦。   花多媚与花想容都是筑基后期,对这声音的主人不敢不从。花多媚忍着不愿走到了花弄影与苏锦歌面前,“你们随我进府吧。”   花弄影对这府中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怀念之态,径直的随着花多媚向里走着,直到花多媚示意她们的住处到了,花弄影才淡淡的扫了一眼那院子的名字,开口道:“姑姑让我们住客院?”   她把“客”字咬的很重,花多媚哪里会听不出她的意思。“院子的用途都是主人定的,府中的院子如今只这座最好。”   “哦?”花弄影这一个字愣是说出了九曲十八弯的音,然后淡淡的开口道:“当年我母亲一去,你们可是立刻将我们挪出了湖心院。不过几十年的时间,花家就改了规矩吗?”   “如今的家主还在湖心院住着。”   “我母亲去的那天,说家主死在湖心院是不吉之兆的是姑姑你,没错吧?”   花多媚眼中冷光一闪,却也忍下来了。夜光海诸岛与中元大陆不同,修士的地位高低与实力关系不大。眼前这人是未来的家主,她总是心有算计也不能与她正面冲突。花多媚强忍一口气,道:“今日天色已晚,挪院子的事容后再议可好?”   花弄影姿态悠然的坐到了假山下的一块山石上,拿出团花扇轻轻的摇着,“月色正好,我不急。”   “家主如今的身体怎么受得折腾,弄影从小就心善,想必不会不体谅。”   这一句却是从花想容口中说出。   苏锦歌与小青驴一起回头看去,只见花想容面带笑容的走了过来。路过小青驴身边时,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   花弄影笑道:“我的心的确是比姨母善些。月色虽好,却有些无聊,小青你会不会唱曲?”   小青驴本来是受了苏锦歌的警告,一直憋着不敢出声。听到花弄影的话便偏过头去看苏锦歌的脸色。见到苏锦歌点点头小青驴欢喜的用前蹄敲打着地面,“俺会的曲子可多,想当年俺可是俺村里嗓子最好的。”   花想容看了看小青驴,额角一阵猛跳。这只驴的嗓门很大,大半夜的若是让它扯着嗓子一唱,莫说是花府,就是临近的人家都会被惊动。到时候相互一打听,那花家岂不是丢了大丑。这花弄影是越发的难对付,竟然连这种招数都使了出来。   花弄影拿出了两株高阶灵草,道:“小青唱个拿手的,我请你吃这个。”   小青驴看的两眼放光,一昂头就要开嗓。花想容连忙制止,“弄影,这让外人听到总是不成体统。多媚你速速去和忘情长老商议一下。”   小青驴虽然没有机会开嗓,不过那两株灵草还是落进了它的口中。两株灵草吃完,花多媚就赶了回来。   “湖心院那边已经开始收拾,......。”   “我们过去等。”花弄影打断了花多媚的话,慢悠悠的站起身,往湖心院走去。   花多媚眼底的冷光更盛,花想容传音劝道:“横竖就这么几天,等到开祠堂的时候再收拾这两个死丫头不迟。”   花多媚压下怒火,传音道:“我看花忘情是有意帮她们。”   “放心,独木不成林。且忍耐这几日吧。”   几人一路走到湖心院所在的落花湖。通往湖心那座小院子的玉石桥上,许多丫鬟侍仆在匆忙的行走着。花弄影将团花扇往空中一抛,香扇迎风而长。花弄影轻盈的跃上去,端坐扇上,看的饶有兴味。   花想容看着桥上的情境,轻叹道:“这一折腾只怕家主的身子更是不妙。”   花弄影目的达到,也不与她打机锋。充耳不闻的欣赏着眼前的场景。   苏锦歌暗暗的舒了口气,画风终于回来点了。这一整天的画风都明显不对,生生要往宅斗风上靠拢的节奏,实在让她无力。   天色将明,湖心小院总算是收拾了出来。花弄影与苏锦歌带着小青驴住了进去。   一进门,花弄影就动手摆隔音阵。苏锦歌拉住了她,轻轻的摇摇头示意她停手。然后从璎珞圈中摸出了个三绝阵的阵盘摆上。   花弄影颇有兴趣的看了那个阵盘一眼,却也没多问什么,手脚利落的冲进屋子去。掏出一只小锤子,在墙壁上一阵敲打。待到墙面上露出了一个圆形暗门,花弄影才松了口气,不疾不徐的解着门上的禁制。此刻她才有了心情问出闷了半宿的疑问。   “妹子,那命牌是怎么回事?”   苏锦歌淡淡一笑,“在外历练时学到一种遮掩灵力的秘术。”   花弄影“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那种秘术苏锦歌自然不会,她之所以能让命牌凭空浮起完全是借助了丹阳仙尊的力量。   早在路上,听花弄影说了命牌之事后,她就寻了机会跟丹阳仙尊沟通了一番。丹阳仙尊是魂体,自然不会出现灵力波动。在寻常修士眼中,那命牌就是凭空的浮起了。   苏锦歌刚一说出自己的打算时,丹阳仙尊很是诧异。魂体拥有魂力之时,他做了几千年的鬼才无意发现。这小丫头片子如何就知道。当他提出自己的疑问时,苏锦歌讪笑不语。鬼片看的多了,一所应当的觉得鬼有让物体凭空移动的本事。所以才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暗门无声的开启,花弄影拿出一只夜明珠照明,回头对苏锦歌和小青驴说道:“妹子,你们跟上。”   苏锦歌不顾小青驴的反对,将它扔进了灵兽袋,抬脚走进暗门后的密道。花弄影甩出五彩绫将地上的阵盘勾了回来。阵盘落入手中的一瞬间,暗门恰好闭合。   花弄影看了看手里的阵盘,将它还给了苏锦歌,“这个阵盘倒是很意思。妹子哪里寻的?”   “这是门中一位师姐所赠。”   “这个阵盘甚有独到之处,有机会妹子定要替姐姐引荐一番。”   苏锦歌收起了那个造型奇特的阵盘,看她神色倒是真心称赞这个阵盘,便点头应下,“若是那位师姐不反对,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只注意阵盘的妙处,而不注意外型,这样的人才是真的痴迷阵法吧。   两人说着话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花弄影停下了脚步,咬破手指在墙面上绘制起阵纹。阵纹完成后,原本与其他地方一般无二的墙面便消失了,露出一间密室。密室中堆满了珍宝灵石,霎时将炫花了两人的眼睛。   花弄影进去后翻捡出一只玉盒,递给了苏锦歌。   苏锦歌打开后,只见盒子中放着一朵光华皎皎的花朵。正是花弄影许给她的清心花。苏锦歌欢欢喜喜的将玉盒扣合,收了起来。   “这里面的东西,妹子若有看上眼的,尽管自取。”   苏锦歌抿唇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秘室中宝物虽多却没有适合她的。至于灵石,想起在镜洲时花弄影那数灵石的样子。只怕她今日拿了一颗灵石,花弄影都会心痛上许久。   “一朵清心花足矣。若是花姐姐真有心多给,就把那只水晶螺送我吧。”   花弄影很是意外,痛痛快快的从团花扇上解下了水晶螺,“这个是我游历时偶然所得,除了能发出乐声并无其他用途。看不出来妹子会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苏锦歌只笑不语,这水晶螺虽然有趣,她却不是很喜欢。讨要来是另有用途。   花弄影此刻找出了一只箜篌,无比爱惜的轻抚着。片刻后她小心的将箜篌收好,满脸的轻松。看着这一室的珍宝灵石,花弄影翘着嘴角将这些统统的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出了秘室,又在秘道中走了一段时间,推开道路尽头的暗门,漫天的朝霞映入眼帘。   看到苏锦歌一脸的意外,花弄影微微一笑道:“从一开始我只是想拿回我母亲的东西。外面天大地大,哪里不能逍遥自在。傻瓜才会留下来整日跟这些女人斗心眼。”   苏锦歌笑道:“花姐姐想的透彻。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赶紧走?”   花弄影点点头,两人坐上团花扇向着岛外疾速飞去。   不多时,两人就出了万香岛,来到了夜光海域之上。一股庞大的力量阻住了团花扇,两人无法前进半分。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影儿,你要去哪里?” 第六十六章 美救英雄   随着那道清冷的声音,一位素衣白裙的金丹修士出现在两人面前。   花弄影神色复杂的开口道:“忘情姑姑,你也要与我为敌吗?”   花忘情轻叹一声,“还有那么多未了的事,你就这么离开吗?”   “整个花家有几个人不想除掉我?花莲叶变成这幅模样,她活得越久我就越畅快。母亲的仇已报,我从此再不会踏进万香岛一步。”   花忘情神色清冷的道:“错了,你母亲的仇还有你妹妹的仇,你都还没有报。”   花弄影面色不改,“墨笺好好的,有什么仇要报。”   “我知道她不是墨笺。当年你母亲中毒已久,墨笺在胎里就染上了剧毒,根本活不过两年。”   闻言,花弄影的身子僵硬起来。几十年来一直压在她心头的巨石终于挪开,愤怒与轻松一起交缠心头。   原来墨笺的死不是因为她的任性出走,也不是因为她没有照顾好。而是因为墨笺她早早的就中了剧毒。   “你母亲的死也不是花莲叶一人所为。我话尽于此,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花忘情说完便转身离去。   花弄影立刻驱动着团花扇飞走,直到再也看不到万香岛才停了下来。拿出一张地图放到了苏锦歌手中。   “妹子,这是夜光海域的地图。虽不是很全,但总聊胜于无。”   “花姐姐要回去?”   花弄影点头道:“长留花家凶险万分,我自己尚不知能否全身而退,不敢再留妹子。此一别,惟愿来日能再相见。”   苏锦歌咬了咬唇,将在蓬莱仙岛黑风离落的符箓拿了几张出来。两张录入回春术,两张录入生津诀。递到花弄影手中,“上面两张疗伤,下面两张恢复灵力,花姐姐莫要放混了。”   说完,苏锦歌戴好了避水珠串,跃下了团花扇,“苏姐姐,咱们后会有期。”   苏锦歌一落水就向着深海潜行,用神识扫视了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取下锁颜,换了身法衣在海中走了一段路,才冒出头来坐上了小舟。拿出地图和星盘,比照了一下就向着距此最近的衣杵岛行去。   苏青雪的手札上记叙了些衣杵岛的人文风情,这个岛屿因为形似衣杵而得名。与万香岛一样,衣杵岛上也是以修仙世家为尊。岛上大世家的嫡系子弟,哪怕是个练气期也可以横着走。   按照小舟的航速,由此到衣杵岛约有十几天的时间。苏锦歌想起之前许诺给小青驴,出了秘道就放它出来。松开灵兽袋的禁制,小青驴猛地窜了出来。   小青驴见眼前一片茫茫的大水,落脚又是摇晃不稳,不由惊慌起来。小舟的空间不大,放下苏锦歌和小青驴已经有些拥挤,它再如此一扑腾,苏锦歌立刻站起身向船尾躲避。   如果知道后果,苏锦歌一定不会选择站起身向后闪,而是宁愿向海水里躲。   她刚一起身,小青驴的后蹄就到了眼前,虽然她人是躲开了,可是手中的星盘却被踢落,紧接着小青驴的蹄子落下,只听“嚓”一声轻响。苏锦歌当时就是一阵心凉。   片刻之后,小青驴平静了下来,察觉到自己闯了祸,难得的不发一言。垂头缩在船头,一动不敢动。   苏锦歌看着那碎成几瓣的星盘,无比的心塞。抬头看了看小青驴,毫不犹豫的将它塞回了灵兽袋。   再次变得宽敞的小舟上,苏锦歌拿着地图懊悔不已,真是脑子进了水,好好的放它出来干嘛。   星盘被毁坏,有地图也是无用。苏锦歌轻叹一声,松开了对小舟的驾驭,任它随波而行。   在夜光海上漂流了俩个月,只偶尔见到个不足一丈大的岛礁。   现在出现在苏锦歌的眼前是一道薄雾样的屏障。她犹豫了一会,慢慢的驱动小舟,试图驶过那道屏障。   没有丝毫的阻力,小舟轻易的就穿过了那层薄雾。   薄雾的另一边仍然是一片汪洋。只是这边没有丝毫的灵气,海水呈现浊黄,不似那边的碧蓝。   苏锦歌好奇心起,决定横穿这片绝灵域,看看绝灵域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子。在横穿之前,她先退回了夜光海,将补灵丹和食物都拿了出来,将小舟装得满满的。从风离落那里黑来的符箓还余下七张空白的,苏锦歌拿了两张出来,录入了生津诀。小心的装好。想了想又把葫芦法器和慕容冲所赠的短剑拿了出来。葫芦挂在脖颈上,短剑别在腰间。   觉得准备充足,没有遗漏了,这才重新进入了绝灵域。   一进到绝灵域中,苏锦歌只觉得脖子一沉,整个人险些趴倒。   绝灵域中没有灵气,小舟炼制时大小就如此,所以没有什么变化,那把短剑也没有变化。唯有葫芦嗖然变大了,原本只有苏锦歌一个巴掌大小,如今却足有一个冬瓜大。苏锦歌只得把它背在了身后。   每当日出日落时,苏锦歌就划动小舟向着西方前行。正午和夜间就习练拜月国的功法。如此过了三年,终于眼前又出现了一层薄雾状的屏障。那形态与三年前所见的一般无二。若不是苏锦歌一直按着日落的方向行船,她一定会怀疑眼前的屏障后会是夜光海。   穿过屏障,苏锦歌原本以为的充溢的灵气并没有到来。这里虽有灵气,却匮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屏障的这一端海水仍是浊黄的,不同的是水流十分的急。   逆着水流,只飞行了半日时间就看到了岸口。   这是个江流入海的岸口,岸口一侧此时一片喧闹,约有二三百人正战作一团。   离得再近些才发现,对战的双方一边有二三百人之多,另一边却只有一个人。这人身着一袭青衫,腰间悬着一只硕大的酒葫芦,手持一柄玄铁巨剑,在数百人的围击之中丝毫不见胆怯之色。招数大开大合,气势仿佛挥戈疆场。如入无人之境般向着江水入海处前行。   江水入海口的正中,竖着一个巨大的木桩,桩子上绑着一个黑衣男子。在江水的冲击中,木桩摇摇欲坠。显而易见,那青衫人是要救这黑衣男子。   岸沿处杂乱的摆着许多木桌椅和酒水、花生,让人不由生出联想,这些人是以黑衣男子为诱饵,等候在此引着那青衫人上钩。   虽然苏锦歌万分佩服那青衫人,但是这种混战还是避的远远的才好。她划动小舟正要离去,三柄柳叶飞刀呈三角形向着她击来,一同到来的还有漫天的牛毛细针。   苏锦歌惊出一身冷汗,此刻无论是使出五气引贴上符箓,驱动千丝绡护身,还是跳入海中躲避都已来不及。所幸飞刀和细针还未来到她近前就被剑气搅碎,纷纷落入海中。   青衫人连挥两剑,又击落了几个准备偷袭苏锦歌的修士。怒声道:“不过一个过路人,关她何事。”   那群人中有人喊道:“你们是一伙的。”   青衫人道:“笑话!我自孑然一身何曾带了帮手。”   有人回道:“分明带着一样的葫芦,还要狡辩吗?”   说话间又有许多道攻击落到苏锦歌这边,苏锦歌再好性子也是怒了。不过看了两眼热闹而已,又不是她想看的。   苏锦歌抽出一张符箓,使出五气引激发。灵力源源不断的上涨,苏锦歌立刻飞身离开小舟。足尖一落地,七星伴月斩就扫倒了一片人。   众人无不吃惊。这个小姑娘一身鹅黄嫩绿相间的儒裙,梳着垂挂髻,一脸的明朗娇憨。整个人犹若三月春日里的柳芽一般,怎么看也不像是出手如此凶猛的人。   那青衫人跃到苏锦歌身旁,挡下了四周的攻击,扬声道:“小姑娘,不关你事,快走吧。”   苏锦歌撇撇嘴,“我倒是想走,他们可都不让。”   仿佛在响应她的话一般,攻向她的刀剑更加的多。苏锦歌灵力有限,不敢跟他们耗着,扬手抛出葫芦。葫芦冲天飞起化作小山大小,毫无规律可循的在人群中一通乱砸。地面不停的震荡,沙土漫天飞扬起来。   顿时有人惊呼起来:“妖法!”   众人阵脚一乱,青衫人更加轻松,挥剑扫倒面前的人,直接来到那根摇摇欲坠的木桩旁,将木桩上的男子救下。   变故,毫无预警的发生。   黑衣男子忽然出手偷袭,青衫人发觉时只来得及护住致命部位,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刺入了他的后背。带着倒刺的匕首拔出,狰狞的伤口鲜血如泉水般汹涌而出。岸上的众人立刻丢下苏锦歌一齐向着青衫人击去。   苏锦歌扔了两个回春诀给青衫人,同时猛挥着七星伴月斩,道道紫光打出去,如同剥洋葱一般将围在外层的修士们击落。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青衫人一直没有出杀招,只是打伤这些人让他们无力还手,可苏锦歌却是招招下了死手。   眼看着青衫人的伤竟离奇的自愈,后方那个女妖怪出手又狠辣,一副将他们全部绞杀的样子。这些人便各显神通纷纷的逃离此处。   不得不说这些逃走的人都真相了,苏锦歌的确是打着将他们统统灭杀的主意。她初到此地,既然已经结怨就免不了留下后患,唯一绝除后患的法子就是不留活口。况且先下杀手的是他们,有过一次教训,她再留情就真的是一脑袋浆糊了。   这些人四散而逃,苏锦歌都没有机会逐一灭杀。于是她纠结了,还要不要继续在这里游历呢? 第六十七章 酒湿青衫(补9号) 第六十七章 酒湿青衫(补9号)   她纠结,那青衫人却毫不纠结。他一把抓起那黑衣人问道:“问天兄弟,为何出手暗算与我?”   黑衣人苦笑数声,“段盟主,是我对不住你。你杀了我吧。”   青衫人松开着抓着他领子的手,道:“那日你分明在场,为何连你也不信我?”   黑衣人道:“我信你。”   青衫人道:“既如此,你与我回去洗刷我的冤屈。”   黑衣人摇头道:“段盟主,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如此待你,不是因为那件事,而是因为你不是大风洲的人。没人可以容忍一个异族人坐上盟主的位置。只此一条,那件事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你也不要怪我,我对你出手也是为了小茹的平安。”   青衫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几分悲凉,但更多的却是洒脱。   “既如此,直说就是。段某人也不稀罕那个盟主的位置。”   黑衣人苦笑一声低头不语。   青衫人转身走到一张木桌旁,提起了两坛酒,扔给黑衣人一坛,“我不怪你,只是从今后你我绝情断义,再不是兄弟。他日相见,也不必顾惜往日恩情。”   黑衣人站起身,拍开泥封与青衫人一起狂饮而尽。   “扑通”“扑通”两声,两只空酒坛被抛入了滔滔江水中,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黑衣人狠狠的一抹嘴,道:“你我从此就是陌路。”说完他便转身离去。走出了十几步,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海风中显得有些支离破碎,“那件事你是冤屈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青衫人独立岸畔,烈酒与鲜血混染其上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刚毅的轮廓被夕阳镀上了一层苍凉颜色。   许久之后,他转过身来,稳步走到了苏锦歌面前拱手道:“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苏锦歌狐疑的看着他,虽然时间短暂她也看出来这地方的风俗与中元大陆不同,混战中那些人或是称兄道弟或是互称大侠,并没有一个说出道友这一称呼的。就是这青衫人,刚刚也是叫她小姑娘。   青衫人看出了她的疑惑,伸手要拍她的肩膀,到中途又发觉不合适,便又缩回手来,笑道:“大风洲灵气匮乏,人人皆修武。并没有会使法术之人。若我没有猜错,道友也是从中元大陆而来。”   苏锦歌颇觉意外的点了点头。没想到一踏上此地就见到一个“同乡”。   青衫人朗声一笑,“难得在此见到故土之人。我叫段青崖,如不嫌弃你就唤我一声段大哥。”说着他走到一旁的木桌前,提起一坛子酒道:“大风洲的烈酒最有滋味,若你能喝不妨尝尝。”   苏锦歌报上了自家的姓名,走到桌前提起了一坛酒,拍开封泥,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一口酒下喉,整个胸腔都好似烧了起来,火辣出一种快意。忍不住轻呼道:“好畅快。”   段青崖哈哈一笑道:“此酒就胜在一个烈字上,论起畅快还是莽苍山的高潭酒。”   这高潭酒苏锦歌也是喝过的,忍不住开口附和道:“高潭酒烈到烧喉,回味却绵长清冽。喝起来确是畅快。”   “小苏也喜欢高潭酒?”   苏锦歌摇头道:“我最喜欢镜洲的百花酿。入口润顺,清香绵甜。”   段青崖一脸回味的道:“说起镜洲,那胭脂醉最是让人一饮难忘。”   苏锦歌诧异道:“胭脂醉那般柔和绵软的酒,段大哥也欣赏?”   段青崖仰头灌了几口酒,才又开口道:“只要是好酒,我都欣赏。”   苏锦歌莞尔,“无相城有一种酒,名字就是‘好酒’,不知段大哥可曾喝过?”   “那酒倒也当真是名副其实,只是每天就卖几小坛,未免喝不尽兴。”   “那里的素酒倒是敞开卖,只是味道不及好酒。”   “素酒的确寡淡。论起醇香还数东瑶山的黄酷酒。不负风光向酒杯,乱逐明月醉扶墙。”   “仙酒也不错。仙酒不醉人,益我俗人身。酒味既冷冽,酒气又氛氲。眼前舞凌乱,送我上青云。”   ……。   两人直聊到深夜,酒尽兴未尽。   段青崖摇了摇手里的酒坛,确定里面已经空了便随手丢到了一边,“没想到我段青崖潦倒至此,还能遇见小苏你。能在此地遇上故乡之人,已是幸事。言谈投机,更是幸事中的幸事。小苏,你若是个男儿,我必定要与你拜把子。”   苏锦歌打了个酒嗝,拍了拍自己那被酒气顶的红扑扑的脸,“段大哥莫不是瞧不起女子,我不是男儿就不能结拜了吗?”   段青崖哈哈一笑道:“妹子说的是!是大哥错了。”他站起身指着缀满苍穹的星子道:“今日星辰为证,你我二人结义,从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苏锦歌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从储物袋里摸出两坛醉梦仙霖,“如此幸事,怎能无酒。”   段青崖朗声大笑,连道了数个“好”。抓过酒坛拍开,神色立刻变了变,“好香!这是什么酒?”   “醉梦仙霖。”苏锦歌掀开泥封,将酒坛凑到唇边,“酿好后,我还没尝过。”   段青崖此时已经喝下了一口,只觉香气清冽,入口柔顺,待入喉后齿颊间萦绕着甘芳的醇香。令人欲罢不能,却又舍不得一口气喝掉。美酒滋味带给他的震撼还未结束,一股灵力随着酒液入腹而慢慢散开。   半晌,他才长出一口气,叹道:“当属绝品。”   “大哥以后有什么打算?”   段青崖抱着酒坛子一口一口的品着,“了结一些事后我就离开大风洲。妹子你今日助我已是惹上了麻烦,不如早早离去。”   苏锦歌摇摇头道:“刚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不走。”   段青崖笑道:“一些私事,小姑娘参合起来不甚方便,只管走就是。此处往北还有一座洲岛,名为北部洲。距此处有半年的路程。妹子先去,大哥随后就到。今后我们就在那里定居。”   “定居?”苏锦歌醉态憨然的睁圆了眼,“大哥不想回中元啦?我可是要回去的。”   闻言,段青崖立刻醉意全消:“你能回去?你是怎么来到此处的?”   “当然能回去。”苏锦歌说着摇摇晃晃的指着海域道:“我是从绝灵域穿过来的。用了三年时间。”   段青崖听了一阵沉默。他是被乱流卷自此处,近百年的时间,竟不知道绝灵域的那一边就是故乡。无论如何,终于是有希望回去了。他只觉胸腔之内浊气尽消,满是快意。忍不住仰天大笑几声,拍着苏锦歌的肩膀道:“妹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苏锦歌本就醉意浓熏,被他这一拍,整个人就往下趴去。段青崖手疾眼快的伸出手臂去扶。   苏锦歌落在他的臂弯里,一阵掺杂着酒香的清冽充斥了鼻腔。感受到衣料下肌肉蓄积的力量,苏锦歌羡慕了。伸出手指戳了戳,才不舍的站起身。嘴里嘀咕道:“比梦漓还厉害。”   段青崖没有注意她嘀咕什么,遥望着的海域那边的绝灵域道:“我了结了大风洲的事,就回中元。妹子独自在外历练多加小心。”说着他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这东西要有近百年没有用过了。”   醉梦仙霖补充进体内的灵气,恰好能够打开储物袋拿东西。段青崖一翻手一只紫黑色的灵兽蛋就出现在他的双掌之中,“大哥也拿不出什么小姑娘喜欢的东西,这灵兽蛋是我在南外海游历时所得,妹子拿着。”   苏锦歌接过那个西瓜大的灵兽蛋,一脸的好奇,“这是什么蛋?”   “我也不知道,等它孵化出来不就知道了。”   这颗蛋表皮十分清凉,苏锦歌忍不住把热热的脸颊贴了上去,“那要等回中元大陆了,这里都没灵气,一千一万年也孵不出来。”   段青崖看着她酡红的脸颊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妹子的酒量不怎么样啊。”一边说着一边将四周散放的桌椅收到一处,双掌不断的拍击,将这些桌椅嵌合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整体,然后大力向地面一送,一间模样古怪的简易木屋就成形了。   “醉酒不能吹风,进去吧大哥替你守着。”   苏锦歌摇摇头,“我没醉。”   段青崖抓着她的后衣领,直接将她拎了进去。自己就坐在“木屋”门旁,专心的享受剩余的那小半坛醉梦仙霖。   苏锦歌探出头,推出来十个小酒坛,“没什么好送大哥的,这些是我自酿的酒。瓷坛子的是刚刚的醉梦仙霖,玉坛子的是金风玉露。”   潮声一阵连着一阵的画画响着,伴着海风极有韵律。苏锦歌听着潮声,缩在木屋中倍感安全。倦意很快卷上身,她却没有睡去。虽有醉意,心中却还留有清明。虽然对这位新上任的大哥有着莫名的信任感,但是这样在人面前放下所有戒备,无疑是危险的。尤其眼前这个还是一个初次相识之人。因此,苏锦歌只是眯了眼养神。   在木屋中,舒适的斜着身子,微合着眼听潮声起伏。很快朝霞就铺撒在海天之间。   苏锦歌走出木屋,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向着一直望着绝灵域方向的段青崖谢道:“多谢大哥守护。”   段青崖笑笑,站起了身:“妹子,暂且别过吧。待你游历结束回到中元大陆,就到东瑶扶光来找大哥。大哥请你喝最地道的东瑶仙酒。”   “哪儿?”   (ps:怨念的画圈圈一百遍啊一百遍,网络公司的人都集体穿越了吗!无比的怨念!这三张托俺家先森给传一下,苦逼的用爪机传送的。还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格式错乱或者乱码。嘤嘤嘤~) 第六十八章 君家子妍(补10号)   苏锦歌伸了一半的懒腰就此僵住,“大哥是什么修为?”   段青崖见她神色有异,笑容不由收敛了几分,“金丹中期。”   跟师叔拜了把子,真是醉了。   苏锦歌僵硬的干笑两声,“如此,我应该称呼您为师叔。”   段青崖一愣,随即又笑起来,“妹子也是扶光弟子?咱们果真是有缘!妹子离开山门时冲净真人可还好?”   他说到后半句时语气有些微变,带着分小心翼翼。苏锦歌猜测这位冲净真人必是对他十分重要的人。只是她到扶光后并未曾听过这位真人的名号。她斟酌了一会儿,回答道:“弟子十多年前拜入扶光,时间不算短却也不长,平日又不常在门内走动,是以未曾听过这位真人的名号。”   在她开始斟酌语句时,段青崖就猜到了结果。他离开时叔父就已近大限,看来终究是没有迈过结婴的大关。他静默了片刻又问道:“门中可有一位名唤风扬的金丹真人?”   这人苏锦歌却是认得的,忙点头道:“您说的是和尘真人。他常年在外游历很少回宗门。”   段青崖点点头,又问道:“那重华真人可还好?”   苏锦歌一怔,他问的这几个想必都是与他交好之人,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家师尊。   “弟子出门时,他还在闭关。”   段青崖眼中一亮,“那小子可是在冲击元婴?”   “他进阶元婴二十余年了。”   “哦?”段青崖面上又是意外,又是喜色。不由哈哈笑道:“这是我这些年听过的最好的消息。回去后定要叫他请我好好喝上一场。”   段青崖笑了一阵又回头问道:“门中可有一位名为元遇的真人?”   “这个弟子未曾听说。”   段青崖这才注意到苏锦歌的自称,挥挥手道:“你我既已结拜,我就是你大哥,莫要一口一个弟子,倒弄的别扭。”   苏锦歌咧咧嘴,挤出一个笑容,“这个真不行。重华真君是弟子的师傅,弟子跟您称兄道妹,不差辈了吗?”   段青崖哈哈笑道:“如今我也要叫他一声师叔,如此刚好。莫不是妹子不想认我这大哥?”   苏锦歌忙摇头,“怎么会。”   段青崖拍拍她的肩膀道:“这就对了,我生平最不耐那些规矩套着。快意行事才是大丈夫的样子。”   苏锦歌看了看自己那被拍的砰砰响的小肩膀,一脸惆怅。她是有多么的像条汉子,才让这位师叔大哥如此忽略她这软妹的躯壳。   段青崖伸手拉下了自己腰间的荷包扔给苏锦歌,“北部洲也不用灵石。这些银子你带着花用。”   “这?”苏锦歌抬头,“都给我,大哥用什么?”   段青崖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不必管大哥。左右不过几天时间大哥就返回中元了。去吧,一路小心。”   苏锦歌不好推却,收起银子摸出两瓶补灵丸给段青崖,“这个我带的也不多,只能分大哥两瓶。大哥拿着一路上也好使储物袋。”   段青崖只拿过一瓶,“不能用储物袋的确不便,大哥也不同妹子客气。只一瓶足够了,你自己多带些防身才是。”   苏锦歌点点头,“那我走了,大哥保重。”   段青崖目送着苏锦歌上了小舟走的远了,才回过身逆着江流向上而行去。手中的药瓶模样熟悉,竟还是扶光派发的。段青崖不禁面露笑容,浮现出怀念的神色来。思乡之情更甚,脚下的步子也就更加的快。恨不能立刻了了大风洲的事情,背生双翼飞回扶光。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且说苏锦歌这个路盲,这一次终于有了好运气。她没有找到段青崖所说的那个北部洲,但是在海上漂流了两年却意外的感觉到灵气慢慢的浓郁起来。她吞着补灵丸全力向着灵气浓郁的地方行去。   又是两年过去一座洲岛终于出现在视线内。   苏锦歌改由御器飞行。当岛屿的轮廓由黑呼呼的一片变得清晰了可辨了些,下方的海域上传来呼救之声。   循声望去,只见几名修士正在海水中与一只巨大的鱼怪搏斗。几名修士中有筑基修为也有练气修为,那怪鱼却相当于金丹初期。看起来这些修士像是刚刚遭遇到怪鱼的袭击。海面上散着船只的残骸,随着海水起伏着。   就在苏锦歌观察情况的几息时间里,已有两三名修士被吞入鱼腹。虽然还对那筑基修士为何不飞起救人而存有疑虑,苏锦歌还是出手了。千丝绡卷起了此刻仅存的那名筑基修士。驾驭着葫芦拼尽全力的逃离。   待到逃的足够远了,确认那只鱼怪没有追上来。苏锦歌才放慢了速度,回头看着那惊魂未定的筑基修士。   这是位女修,看上去年纪不大,梳着一条乌油油的辫子,眉心绘着一朵小巧的朱色莲花。她拍了拍心口,稳住了心神才开口道:“多谢道友救命之恩。”说完她便给自己施放了几个法术。灵光闪烁间,她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苏锦歌的眸光不由一紧。   这个女修抬眼笑了笑,道:“这是一种疗愈术。道友不是君子洲的人吧。”   苏锦歌未语,只是挑了挑眉。   女修笑道:“君子洲的人都不会御器飞行。只有传说中君家的一位女祖先会这种法术。那位女祖先便是从外面来的。”   苏锦歌心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女修死里逃生,心情似是不错,一面整理着衣衫一面叨叨咕咕的道:“就说野队不靠谱,果真如此,要不是遇上道友我的小命儿可就搭进去了。哦对了,我叫君子妍。未请教道友怎么称呼?”   “我姓苏。”   “苏道友,君子洲无人能够飞行。我们还是游上岸吧。不然别人就都知道苏道友是外来的了。”   苏锦歌意外的看了看她。赞成的点点头,“多谢提醒。”说完拿出了小舟丢进海中。   换到小舟上,君子妍一脸的新奇,“苏道友这小船真漂亮。摸着像贝壳一样。”   苏锦歌莞尔。妹子,你真相了,这可不就是贝壳做的。   码头上一片繁忙热闹,苏锦歌那与众不同的小舟引来了一些修士的注目。   有一位留着两撇胡子的修士索性直接凑上来问道:“道友这船是如何炼制的?”   苏锦歌见这位修士眼中只有好奇,并无其它,便淡淡笑道:“与其他小舟的炼制方法并无太大不同,只是材料换成了蚌壳而已。”   那修士惊道:“那得多少蚌壳?”随即又正色向苏锦歌施了一礼,“道友的想法不拘一格,在下受教了。”   苏锦歌礼貌的还了一礼。   那修士似是受到了什么启发,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苏道友,你的小舟真的是贝壳做的?”君子妍毫不掩饰自己对那小舟的喜爱,“那要多少贝壳?苏道友介不介意帮我炼制一个?我付三千玉璧,若苏道友觉得价码不合适,可以再加些。”   苏锦歌微微有些踌躇,她倒是不介意别人与她用一样的东西。只是她手中的蚌壳已不够再炼制一艘小舟,用一般大小的蚌壳炼制的话,那未免太费功夫。况且她初来此处,并不知晓哪里有地火。   君子妍见她不语,以为她是不愿,便识趣一笑,“苏道友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此处离我家不远,苏道友就到我家中落脚吧,也好让我好好答谢道友的救命之恩。”   苏锦歌摇头笑道:“非是我不方便,只是那蚌壳特殊,极为难寻。若用一般蚌壳炼制,恐怕会与我这艘不同。我初到此处,想先走一走,就不叨扰了。至于救命之恩,不过随手之行,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君子妍摇头道:“不管你救我用了几分力气,救了就是救了,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说着她拿出了一只海螺递给苏锦歌,“苏道友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就往这海螺里输入灵力,对着它说话我就能收到了。我先走了,苏道友保重。”   苏锦歌接过那类似传讯符的海螺,颌首道:“多谢,你也保重。”   离开了码头,苏锦歌随性的选择道路转悠了一会儿。因为君子妍刚刚提到了玉璧,苏锦歌便特意留意了一下。   君子洲虽然也用灵石,但是体积却是中元大陆标准灵石的几十倍,一块就有盘子大小,名为玉璧。一块玉璧的购买力也就相当于一块灵石。   苏锦歌一阵感慨,这君子洲真是富得流油。   到了富得流油的地方不蹭点油回去未免说不过去,况且花用灵石很容易就会被认出异乡人的身份。苏锦歌决定先赚些玉璧。   这里与中元大陆一样,都有悬赏榜。   苏锦歌寻到了发放悬赏榜的地方,只见各色的修士们三五成群的聚做一堆。有些性格外放的还在用手拢着嘴大喊着,“飞雷凹玄石、兽骨、追风珠、陆鱼鳞,还差一位疗愈师。五百玉璧平分。”   “凸碧林一条龙,缺一打手。一千玉璧平分,四等一啦。”   “君子海渔猎,八百玉璧。有意的进队!”   ……。   走的近了,这喧嚣声更大,如集市一般。   榜上虽有一人能够独立完成的悬赏,苏锦歌却没有接。她初来乍到,不熟悉环境。便选了个需要疗愈师的队伍进去。 第六十九章 君家二祖   这个队伍人不多,只有四个。任务却接的很满,都完成后每人能分到一百六十块玉璧。   任务地点在凸碧林,队长是名体型微胖的男修,名叫庄燕良。其余两人一个姓洪一个姓田。一进凸碧林,庄燕良便开始分配工作,由苏锦歌和那名田姓修士一起采集物品,他自己与洪姓修士负责守护他们的安全,顺带收集低阶的灵兽出产。   四人分工很快完成了小半任务。剩下的都是些些高阶灵兽的出产,苏锦歌只管站在一旁疗愈,其他三人默不作声的闷头杀灵兽。不过半月功夫那些任务便全部完成。   洪姓修士就地一躺,长出了一口气,“完成了。这回比以前都快。苏道友的疗愈术似乎与其他疗愈师不同。”   苏锦歌淡淡道:“都是疗愈术,只是手法不同罢了。”   洪姓修士起身摇头道:“不对,苏道友的疗愈术的确是我未曾见过的。”   庄燕良走过来笑哈哈的道:“好使就行,管它相同不相同的。洪道友何必问那么多。”   洪姓修士道:“苏道友见谅,是我多言了。”   苏锦歌一笑,不置可否。   回到城中的悬赏榜旁,庄燕良立刻交付物品领出玉璧。分到了一百六十块玉璧,苏锦歌抬脚就想离开。洪姓修士却在身后急急唤道,“苏道友留步。”   苏锦歌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   洪姓修士快步上前道:“我找到了一个猎兽队后日启程前往飞雷凹,苏道友可有兴趣?”   未等苏锦歌回答,就听一旁有人道:“洪道友,我们的猎兽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洪姓修士忙道:“白道友,这位苏道友的疗愈术与其他人不同,有她在绝对安全。”   白姓修士立刻投来了颇有兴趣的目光,“疗愈师都出自君家,一样的法术使出来能有何不同?”   “一样的疗愈术,不同的人使出来自然也就不同。白道友真是孤陋寡闻。”一道带着几分娇蛮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侧头看去,只见一名梳着发辫的粉衣少女正往这边走来。   她一靠近就拉起了苏锦歌的胳膊,笑道:“苏苏姐,你终于肯出来接悬赏啦?我就说嘛,整天闷在屋里修炼有什么意思。”   苏锦歌不知道君子妍为什么撒谎,便不出声只是浅笑着观察状况。   白姓修士挑眉道:“这位是君家的人,不是外头来的?”   君子妍撇嘴道:“哪里有这么多外头来的,就是有,也得天大的运气才能遇见。”   洪姓修士立刻道:“苏道友的疗愈术如此不同,又不长出门,莫不是嫡系的子弟?哎,不对苏道友姓苏,怎么会是君家的人?”   君子妍竖眉道:“她是我的表姐,自然不姓君。我们这些分支外戚总归比不上嫡系的子弟,你们另请高明吧。苏苏姐,咱们走。”   洪姓修士与白姓修士慌忙一起拦阻。   洪姓修士捶捶自己的头道:“我不会说话,我错了,君道友别跟我计较。”   白姓修士也笑哈哈的道:“君道友的实力有目共睹,谁人敢看轻道友半分。”   洪姓修士道:“两位道友留下来,咱们队伍就全了。比起跟我置气,去飞雷凹才更重要,两位说是也不是。”   君子妍哼了一声,停下了脚步,却不说话任由两人好言哄劝。她面上一脸的赌气,私下里却跟苏锦歌传音,聊得开怀。   “苏道友,我那日忘记提醒你了,因着君家那两位先祖的传说,君子洲的修士们都想着效仿君家先祖,找一位外来的修士结成道侣。虽然让他们知道你外来者的身份并无害处,但总归会为你带来许多麻烦。”   苏锦歌恍然,在君子洲的这些时日也隐约知道君家那两位先祖的故事。没料到这两位影响如此之大,时隔几千年还能让君子洲的修士们争相效仿。如此说君子妍这一番折腾,的确是免了她好些麻烦。于是传音回去道谢,“多谢。君家那两位先祖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道友不必客气。君家两位先祖的故事长着呢,回去我再细细的说给你听。咱们先解决眼下的问题,苏道友可有意去飞雷凹?”   得到了苏锦歌肯定的答复,君子妍才慢慢的收起了赌气的表情,撅着嘴道:“后日见吧。”说完拉起苏锦歌就转身离去。   洪姓修士在后面大声喊道:“你们可以定得来啊。”   距离出发不过两日时间,在君子妍的邀约下,苏锦歌住进了君子妍的小院。   青砖青瓦的两进院落,只有君子妍一人住,如今加上苏锦歌也是十分宽敞。   偏厢是一间大厨房,一回来君子妍就一头扎了进去,挽起袖子说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饭。苏锦歌一来不好眼看着她自己忙碌,二来念着听那两位君家先祖的故事,三来看见这么大的厨房,手也痒肚子里的馋虫也叫嚣。于是也卷起袖子帮忙。   对于她洗手煮饭的举动,君子妍倒是没有跟她客套。两人一边说故事一边煮饭,倒也融洽快意。   与万香岛一样,君子洲也是被修仙家族把持的。最开始,君子洲是由几大家族轮流做主。直到三千年前君家出了一位豪杰人物,名为君千意。君家自他手中崛起。绝对的实力使得君子洲上只君家一家独大。随着其他几个家族的没落,君家自此成为了君子洲的主人。   几百年过去,君子洲上来了一位美丽的女修名唤乔素柔。与当时的君千意一样,都是元后修为。两人相逢于君子山之上,那日漫山的迎春花开得正盛,在暖暖的阳光下摇曳出无边的灿烂。君千重看过去时,和煦的暖风正拂动着乔素柔的衣衫乌发,墨色的发丝轻扫过她光洁的额头,水盈盈的双眸中有着不同于其他女修的柔和。只一眼便钟情。   接来下就与所有爱情故事一样,君千重摆开攻势追求,乔素柔最终被打动。两人携手游历,留下许多共同的足迹。最后于君子山一同消失了踪影。有人说他们离开了君子洲继续去游历了,有人说他们进阶化神去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有人说君千重大限已到,乔素柔与他一起长眠于初识的地方,……。   不管故事最后的结局如何。君千重与乔素柔都以成为君子洲上人人知晓、人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而他们初识的那座君子山也改名为仙侣山。每隔九年的九月初九,君子洲的单身修士们都会云集仙侣山,举行一次盛典,纪念这一对神仙眷侣。   故事好听,苏锦歌最想知道的却没有包含在内。她捏好最后一只汤包扣进了笼屉里,一脸不经意的问道:“那位君家的女先祖道号是什么?”   君子妍摇摇头道:“这个我倒不知道,君子洲很少有修士用道号。”   “君家的疗愈术可是那位女先祖传下的?”   “咦,你怎么知道?”君子妍仍是满眼好奇,只是好奇的对象由汤包换为了苏锦歌。   苏锦歌飞快的切着肉片,头也不抬的道:“猜的。”   “你猜的可真准。”   苏锦歌垂着双眸,掩饰着心底的情绪。那日她可是看的很清楚,君子妍是会用攻击法术的。若那位君家的女先祖就是悯惜真君,那她就真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了。还有谁能比她更悲催?!   两人忙碌一阵,一桌丰盛的晚饭便摆上了桌。苏锦歌拣着君子妍做的尝,君子妍挑着苏锦歌做的吃。   “这都是苏道友家乡的美食?可真是香掉了舌头了。那个小汤包也好吃,里面竟是肉汤。”君子妍吃的眉开眼笑,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还不忘说话。   苏锦歌也吃得不亦乐乎,“各地都有各地的特色美食,出来游历最大的乐事就是每个地方都是不同的,尤其是这美食。”   君子妍听得双眼发亮,“真的吗?外面是什么样子?”   苏锦歌也不藏私,拣着自己的游历的趣事讲给她。只听得君子妍恨不能立刻跟出去亲身经历一番。   苏锦歌在君子妍家的待了两天,两人几乎都没有住口。不是在吃就是在说。到了出发去飞雷凹那日,两人已经准足了口粮。   这支队伍着实庞大,足有百人之数。要狩猎的灵兽只有一种便是灵犀兽。这种灵兽喜欢群居,一两人修士实在不是对手。从君子妍口中得知,每年君子洲的筑基修士们都会组成大队,前去飞雷凹击杀灵犀兽。只为了控制灵犀兽的数量。以免它们凭借超凡的繁殖能力,在君子洲上泛滥成灾。此外,灵犀兽的独角也是炼器的好材料。一趟下来除了君家会发放的酬劳,这灵犀兽角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近百人并不一起行动,而是分成了几人一支的小队。苏锦歌与君子妍所在的队伍一共五人,除了她们俩便是那日见过的白姓修士,洪姓修士,还有一位朱姓修士。   看着邻近几队的配置,苏锦歌才知道在君子洲,疗愈师也是一个很吃香的职业。多数队伍只有一个疗愈师,相对的人数就多了,约七八个修士一小队一起打一只灵犀兽,这样下来最后每个人能分到的灵璧就少了许多。   这支拥有着两名疗愈师的五人小队,无疑成为频频引来关注的焦点。   (ps:不知道明天网络公司的大爷们会不会纡尊降贵的来弄网。唉~) 第七十章 君家莫悲   “苏苏姐,你说粽子是甜的好吃,还是咸的好吃?”   “都好,各有各的滋味。”   “我也这么觉得,总是吃着甜的想咸的,吃着咸的想甜的。”   “你可吃过豆花?”   “吃过,甜甜的还可以放些果子酱。南巷口王婆婆的豆花最好吃,回去我请你。”   “好啊,顺便买些素豆花回去,我做些咸的给你尝尝?”   “豆花也有咸的?”   “有,那天你做的那个春卷的也有咸的。”   正当两人聊得正开心的时候,洪姓修士那粗豪的嗓门要哭不哭的插了进来,“两位大姐,我错了不成吗?您两位倒是看着我点啊。”   洪姓修士自知那日言行上有些得罪了这二位,可是要不要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这两位一个盯着白姓修士,一个盯着朱姓修士。他们两人身上半点伤痕也无,而且灵力充沛。施展起来毫无顾忌,甚至面对灵犀兽还有些游刃有余的意思。反观他,那又一个没一个的疗愈术断断续续的落到他身上,弄得他后力不接前力,狼狈不堪。   苏锦歌“嗯”了一声连续丢了几个回春术过去。   两人盯着三个人的情况,就不能那么悠闲的聊天了。只是姿态不那么悠闲,聊却还是照聊的。只是不再用口而是改为了传音。   “你们平日做悬赏都是这么悠闲的?”   “要真这样就好了。平日我可没有这么悠闲,不光要疗愈队友,必要时还要出手帮着打。今天能这么悠闲,一来是因着有两个疗愈师,二来是因为那朱道友是筑基后期修为,剩下这两个也是筑基中期。说起来,苏苏姐的功劳最大。你的疗愈术要比君家的好使。单你一个就顶的上两个我了。”   “看起来这疗愈术也和美食一样,各地都有不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传音聊了一会儿。   眼见着进度比刚刚快了些,苏锦歌便又传音道:“小妍,你自己疗愈他们三个可能行?”   “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节奏紧张些。”   “那你主要盯着朱道友和白道友。我盯着我自己和洪道友。这样效率高些。”   效率高等于打到的灵犀兽多,灵犀兽多就意味着能换得的玉璧更多。君子妍自然乐意,只是嘱咐了苏锦歌要小心。   有了苏锦歌的加入,杀灵犀兽的速度明显的增快。几名修士都是一喜,皆全神贯注的杀起来。几天后狩猎结束,这一小队无疑成为了收益最多的。只是这时候,五个人已经累的没有力气高兴。分好玉璧和灵犀兽角便各自回家休息去了。   苏锦歌不想打坐,直接倒在床上足足的睡了一个日夜才休息过来。   推来五屋门出来时,只见君子妍已经买了许多豆花回来。雪白如玉的豆花上浇着勺红艳艳的果子酱,看着就让人垂涎。   “小妍这么快就休息好了?”   “我记挂着咸豆花,一早就起来了。”   苏锦歌往一旁看去,果然见到了一木桶的素豆花。不由莞尔,这一大桶是打算吃多久。   挽起袖子烧了一锅大骨汤。舀出一碗豆花,洒上细盐、香荽、麻酱、辣油外加一小撮切得细碎的小咸菜,然后将烧的滚沸的骨汤浇进去。香气立刻随着热气腾起。   君子妍深吸一口气轻呼一声“好香”,迫不及待的拿了只小勺端到桌上享用去了。   苏锦歌忙道:“你慢些,小心烫。”   君子妍头也不抬的回道:“修士不怕烫。”   苏锦歌默了。无语的回到桌前开始吃那几份甜豆花。   这红红的果子酱里竟还掺进了些花瓣,准确的说这是一种花果酱。凉丝丝、甜津津,清甜裹着豆香别有一番滋味。   “再有几个月就是仙侣祭,苏苏姐一定得去看看。每次仙侣祭都会放烟火,还有那鸳鸯糕甜甜糯糯的,让人怎么也吃不够。”   苏锦歌点点头道:“到时候我一定回来参加。”   君子妍抬起头满眼的不舍,“苏苏姐要离开?”   苏锦歌笑道:“听闻君子洲还有许多附属的小岛屿,我想逐一的转转。难得来到此处,总这么呆着未免辜负。”   君子妍道:“那苏苏姐记得四个月后回来,我等着你一起去仙侣山。”   “好。”   吃完这顿豆花苏锦歌便启程前往距此最近的小岛。君子妍一直送到她码头,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了才低下头小声叹道:“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距君子洲最近的小岛名为修竹岛。岛上生着大片的竹林。清风穿林而过,竹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投在地上,形成一个个细碎的光斑。   苏锦歌缓步走着,感受到竹林中一阵灵光激荡,便循声看去。   只见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修士正在与一只四阶大熊激斗。见到苏锦歌过来一脸傲然的嚷道:“不用你帮忙!你站远点。”   苏锦歌一阵无语,不知这位是从哪里看出来她有要帮忙的意思了。   这名修士是筑基中期修为,四阶灵兽等同于筑基后期的实力。这修士对付起来着实狼狈,若他不会疗愈术恐怕早早就落败了。渐渐的他从攻击三次疗愈一次变作了攻击两次疗愈一次,再到攻击一次疗愈一次,最后便只剩下不断的给自己释放疗愈术了。饶是如此,他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狼狈。   “喂!你还不快帮忙!?”   苏锦歌笑而不语,只是在一边欣赏着大熊追打修士的画面。   那修士见她不出手,也不再求助而是紧紧的抿住了唇,一个接着一个的往自己身上释放疗愈术。   苏锦歌翻了个白眼,抛出葫芦向着大熊砸去,同时七星伴月斩的紫光四面八方的向着它击去。   那名年轻的修士立刻得以脱险,不过他并没有借机走脱,而是向着苏锦歌释放起疗愈术来。   两人倒也出奇的默契,硬生生的磨死了这只四阶大熊。   苏锦歌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听那年轻的修士说道:“你不是君子洲的人吧?”   苏锦歌歪着头看向他,“何以见得?”   那修士傲然的抬了抬下巴,道:“君子洲上的有谁不认识我君莫悲。”   苏锦歌淡淡的“哦”了一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君莫悲却不肯就此罢休,“你还没回我的话。”   苏锦歌左右张望着的,口中应付道:“你是君家嫡系的人吧,连声道友也不会喊吗?”   君莫悲没有理会她的怠慢,而是十分得意的道:“我一定没猜错,你不是君子洲的人。你知不知道怎么走出这片林子?”   苏锦歌动作一滞,扭头看着他道:“你别说你也找不到路了?”   君莫悲没有忽略她口中的“也”字,十分惊讶的叫嚷道:“你不认路你出来干什么?”   苏锦歌反唇相讥,“你不是也不认路,你跑出来做什么?”   君莫悲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我第一次来这个岛。”   苏锦歌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我也是第一次来。”   君莫悲张了张了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谁也不愿说话。静默中只听清风穿林之声。   好半天,君莫悲才又开口道:“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随意走就是了。反正是个岛,往哪个方向走都能见到海。”   君莫悲一脸的鄙视,“还以为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我已经绕了十几天了都没有找到海。”   苏锦歌满是同情的看着他,“十几天没找到路,还好意思说出来。”   “你!”君莫悲一脸恼色,狠狠的哼了一声,负气把脸扭到一边不再说话。   明显这是个被宠坏的公子哥儿,苏锦歌并不与他计较什么,大度的笑笑就转身去找出路。   君莫悲连忙跟上,只是难为他一边跟着还一边摆出了负气的表情。   看他这幅样子,苏锦歌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   君莫悲红着一张脸嚷道:“笑什么笑,你第一次出门不是这样吗?!”   “还真不是。”苏锦歌乐得打击他,看他那副受挫的样子只觉的分外好笑。   君莫悲垂下了头,良久的沉默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半日,眼前出现了一具十分眼熟的熊尸。   苏锦歌索性停下来,拿出一只小锄头开始挖竹笋。   君莫悲愣愣的看了她半晌,忽然双目通红的抽出长剑来。苏锦歌骇了一跳,戒备的转过身,却发现他只是在砍竹子。   “你不是想把这片竹林砍光吧?”   君莫悲一面奋力的砍着竹子一面道:“我要是再回不去,我母亲会被那几个侍妾欺负死的。”   苏锦歌听着他这明显不对的腔调,盯着他那赤红的眼眶瞅了半天,最终把那句“你这不会是哭了吧?”咽了回去。   若是这人一开始的态度好点,她倒是不介意帮他。只是这人一直态度恶劣,虽然明白这是性格使然,但还是觉得贸贸然帮他有些别扭。   苏锦歌挖够了竹笋,开始坐下来慢慢的剥起来。处理好鲜嫩的竹笋,苏锦歌从储物袋中摸出了在扶光时腌制的腊肉。腊肉的原料是东瑶特有的刺莲兔。本就美味的兔肉经过腌渍更添了一种时间独有的味道   薄薄的肉片晶莹的微微有些透亮,嫩白的鲜笋散发着清香味道。放在热油中爆炒几下,勾人口水的香气瞬间弥漫开。   君莫悲看着眼前的女修一脸的悠然,甚至还有心情打牙祭,心中忽然涌上一个想法。   “其实你有办法出去吧。” 第七十一章 被连累了   苏锦歌挑挑眉,“你觉得呢?”   君莫悲“哗啦”一下倒出了与他等高的一大堆玉璧,“帮我出去这些都送你。”   见苏锦歌丝毫不为所动,君莫悲红着眼睛吼道:“求你!”   这一嗓子惊飞了无数飞鸟。   苏锦歌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君莫悲那红彤彤的眼睛和焦急委屈神色,好似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不由得兴致全无,把那盘子竹笋腊肉倒进了玉盒。收起了一干用具,“你发个心魔誓,绝不会对我不利。”   “谁有工夫对你不利。”虽是这样说着,君莫悲还是立刻按着心口发下了心魔誓。   苏锦歌这才收起了那些玉璧,这些玉璧不是下品而是实打实的中品玉璧。带他出这片林子而已,转眼就是这么一堆中品玉璧,不坑白不坑。   苏锦歌扔出葫芦跃身其上,对君莫悲道:“还不快上来。”   君莫悲一愣,一跺脚便飞身跃了上去。随着葫芦的升空,君莫悲的嘴抿的越发的紧。   苏锦歌一改慢悠悠的节奏,飞快的飞出竹林,扔下小舟迅速的换到上面。   君莫悲张口就想问她怎么就飞了这么一小块路。要是直接飞回君家会很快吧。这话从喉间滚了滚,最终吞了下去。他从储物袋中摸出了自己的小舟跳了上去,一句“多谢”刚刚滚到了舌尖。杀气便从四面八方而来。   身处攻击圈内的苏锦歌同样受到了无差别攻击,她一阵懊恼,这是被连累了。   那领头的杀手喋喋不休的说着:“大公子我们也不想如此。本来想用迷阵困住你一些日子,待到大局定下再放你出来。偏偏你就出来的,那就别管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几只黑水凝成的蝴蝶扑到,瞬息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无踪。与他一起的杀手们也遭遇到了同样的状况。   金丹修士的威压就在此时向着苏锦歌与君莫悲压来。苏锦歌来不及多想,将那团包裹好的黑水向着威压来临的方向一抛,拉着君莫悲就沉入了海水中。   “我不会水!我不会水!”   君莫悲手舞足蹈的挣扎半天,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大大的水泡中,像一个巨大的水晶罩子,将海水隔离在外。无数漂亮的彩色小鱼正在罩子外游过,有一只甚至好奇的用嘴去触碰这个水泡,却轻易的穿了进来。恰好落到了君莫悲的手心中,君莫悲愣愣的看着这只不断扑腾着的小鱼,伸开了手臂,试探着穿过了水泡的屏障将小鱼送回到海水中。   小鱼重新回到鱼群,欢快的摇摆着尾巴游走了。远处一片水母群带着五彩的光芒的游过。往下看许许多多的珊瑚、水草间停着一只只的海蚌和几种叫不上名字的生物。往上看阳光通过水面照进来,那难以言语的美丽是如此的动人心魄。向后看,正对上年轻女修那一脸的鄙视。   君莫悲忽然觉得自己很土包子。想学会潜水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先前那一点点的心理障碍,全部在这震撼的美丽与那女修的鄙视中化解了。   “谢,谢了!”   “别光用嘴,你倒是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表示一下感谢。”   君莫悲的神色又傲然起来,“你想要什么,等我回到君家一定全数奉上。”   “先等你回去再说吧。至于要什么,你就捡着跟你的命等值的东西好了。”   君莫悲不语。   苏锦歌也不搭理他,只一味的往下潜行。直到双足挨上海底的细沙。   尽管君莫悲几千几万个不乐意,此刻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苏锦歌。看着苏锦歌不紧不慢的摸海蚌,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要在海底呆多久?”   “你能确定那个金丹修士不是冲着你来的?”   君莫悲自嘲一笑,“那是我的表叔,他即来了就必是要我的命。”   苏锦歌忍不住转过了头,看了他一眼。   君莫悲看她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在说:你都混到这份上了,连你自己的表叔都要追杀你。   “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表姑母是父亲的侍妾。”   苏锦歌的脑海中飞快的勾勒出了一个表哥表妹的狗血言情剧情,顺带还有强妾逼迫主母,为庶子上位杀害嫡子的情节。   这,这画风貌似又要跑偏。   苏锦歌沉默不语的脑补,君莫悲却是没有耐心继续等待。“请送我上去。”   看着他一脸认真,苏锦歌轻叹一声道:“然后呢?被你那个表叔杀掉,你母亲还是等不到你。”   君莫悲一时恼恨自己无能,一时恼恨表姑母无耻,表叔绝情,……。最后所有的恼恨充斥心中,不由恨恨的伸出脚,泄愤的踢向一旁的巨石。   光滑的巨石移开,压倒了一片水草。巨石下露出了一条黑洞洞的缝隙。苏锦歌与君莫悲难得默契的对视一眼,又一起把目光移向了那条缝隙。   君莫悲心中立刻闪过了一线希望。说不定这下面另有玄机,好运些就能够通过这里从别处离开。他立刻伸出手使劲全身的力气去推动巨石,大半个身子都出了避水珠的范围也未察觉。   光滑的大石在他的努力下一点点的挪动着。苏锦歌等的不耐烦,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后背道:“闪开,我来。”   “什么?”君莫悲疑心自己听错了,狐疑的看向苏锦歌。   苏锦歌直接将他拉开,双手放在大石上,一用力大石便稳稳地挪到了一旁,海底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君莫悲看苏锦歌的眼神立刻变了。这还是女人吗?   苏锦歌没有理会他异样的眼神,看着那个洞,道:“你先还是我先?”   君莫悲立刻道:“我先!”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事事让一个女人出头,探路这种事,自然是男人来做。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到了洞中,这是个很长的隧道。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可以见到四壁的粗糙。显然这隧道是匆匆打出的。两人默不作声的走了许久,君莫悲忍不住道:“我们走了多久了?”   “不知道。也许四五天,也许至于几个时辰。人在封闭的环境中会觉得时间特别漫长。”   君莫悲不再出声,只默默的腹诽:就你懂!   两人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海水渐渐的浑浊起来。最后眼前一片黑浊,什么也看不清楚。   苏锦歌正要叫住君莫悲,眼前陡然一亮。   一大片一大片的梨花出现在眼前,透过梨花的间隙隐约可见远处一道小瀑布倾泻而下,落入一汪碧色的水潭中,激起团团水雾。水潭边放着一架美人榻、一张矮几。   榻上斜倚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元婴修士,姿容倾世。他正高高的扬起手臂倾斜手中的白瓷酒壶,一线水光自壶嘴落入口中,动作流畅洒脱,不羁的姿态中偏偏带着十分的清雅高华。   “师父……。”   苏锦歌不由自主的迈开步子向着那位元婴修士走去。心中莫名的不安,总觉得这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随即摇摇头将这想法甩出了脑子。   这场景她日日见到,怎么会不熟悉。   “咦?徒儿你回来了。”   慵懒的笑意,风流华丽极富磁性的声音。让苏锦歌没来由的觉得眼眶微酸。心中顿时升起了无限的委屈,想要与师父诉说。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委屈?她过得明明很好,身为扶光精英弟子,有着一个姿容绝世、惊才绝艳的师尊,更是学会了一套攻击力毫不逊于金系的水系功法。怎么会有委屈的感觉呢,这是过得太安逸,所以矫情了吧。   “这番游历可有收获?”   是了,她先前下山游历,经历了一个幻阵,至今脑子还有些不清楚,所以才会有那些莫名的情绪,莫名的想法。   “看了些风景,交了几个朋友。”   重华真君随手放下了酒壶,坐起身来冲她点了点头道:“已经筑基后期了,很好。这次回来就准备结丹吧。”   苏锦歌点点头应了声“是。”总觉得师父有哪里不对劲。他为什么没有问自己“师父美不美?”   自己脑子又不清楚了,师父怎么会问那样的话。   回到了梨林小屋,苏锦歌发现一干好友正等在紫藤花架下,守着一桌的美酒佳肴在等她。别人也就罢了,楚璎珞那货居然能忍着不动筷子,等自己回来。强烈的违和感再次袭上心头。   风离落见她在门口发呆,招手道:“师妹发什么呆,等你半天了,快进来。”   苏锦歌抬脚迈进了院子,坐到了花架下,韩梦漓递过来一碟子蛋黄糕,道:“这是我做的咸糕,你尝尝。”   苏锦歌吃惊不已,“你会下厨?!”云星笑嘻嘻的道:“小六你糊涂了,梦漓自然会下厨。快尝尝,为了等你我们可都没有下筷子呢。”   苏锦歌狐疑的夹起一块蛋黄糕,淡淡的咸香味浮在鼻端。苏锦歌正要将它送入口中,就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不能吃。”   苏锦歌一愣,抬头看向众人,却发现他们似乎都没有听到。那道声音还在继续说着,“杀了他们,否则你出不去。”   杀了他们?苏锦歌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茫然起来。她抿了抿唇问道:“你是谁?”   “小六,你怎么了,你在跟谁说话?” 第七十二章 鬼迷心窍   那道声音嗤笑一声,“枉你身负太阴离火,竟被一群如此低阶的幽魂困住。”   苏锦歌一愣,太阴离火是什么?既说是身负,那么这火就应该在她体内。她茫然的伸出手,逼出了一簇真火。   黑色的在指尖跳跃着,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哪里有什么小镜峰,哪里有什么好友。眼前分明是一群七窍流血、面目狰狞的恶鬼。自己手中的那块“蛋黄糕”则是一只含着剧毒的绿睛鱼。   苏锦歌立刻丢开了那只鱼,逼出更多的真火蕴于双掌,向着那些恶鬼拍去。恶鬼们立刻四散而逃,仅有两只被苏锦歌拍到,黑色的火焰一沾上他们的那半透明的身体,立刻熊熊燃起,须臾之间将恶鬼烧作一缕灰烟。   “多谢仙尊。”   丹阳仙尊仍旧嗤笑,“这点本事,真是白白辜负了这奇火。不如你去把那鬼头的栖身之物抢来,我教你一套控制真火的秘术。”   苏锦歌四下看了看,此处先前的那个隧道而是一间方方正正的沙石屋子,干干爽爽的没有半点海水。不远处君莫悲正仰面倒着,面上尽是笑容。   “不知他是中了哪只鬼的迷术,就要灭杀了那只鬼,他就会醒了。”   “仙尊,我有一事不明。”   “讲。”   “先前我也经历过些幻阵,从没有像今日一样被迷住。”   “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仙尊可知道?”   丹阳仙尊又是一声嗤笑,“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先前你能在幻阵中保持清明,一来是因为你心思纯净,也就是蠢。二来则是因为你身负太阴离火,可惜白糟蹋了这奇火。”   “仙尊,你完全可以不说后半句话的。”   丹阳仙尊愉悦的笑了两声,继续道:“至于今日,这些魂灵使的并不是幻阵,而是鬼迷术。”   “鬼迷术?”   “没错,你可听过鬼迷心窍?”   苏锦歌思量了一会,开始默默的在屋子中找寻丹阳仙尊所说的那鬼头的栖身之物。丹阳仙尊却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自顾的嘀咕道:“真是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鬼物出现?”   苏锦歌忍不住语带鄙视的道:“仙尊,你不也是魂灵之体?你能存在于世,其它的魂灵自然也能。”   “那怎么一样?本尊情况特殊才会如此。人死之后应魂归地府再入轮回,万不该在存于世间的。”   苏锦歌一愣,“那鬼修呢?”   “鬼修也当安守于阴界。右边角落的黑石。”   他这话说的跳跃,但是苏锦歌听懂了。她迅速的走到屋子的右边,果然见到一块异样与其他石头的黑色卵石。   蕴满太阴离火的手掌正要逼近那黑石,一阵黑烟冒出,一个身材瘦长的修士出现在苏锦歌面前,“小道友且慢。”   苏锦歌停下手,看着他道:“你是何人?”   “我乃君子洲白家家主,小道友并非君家之人,你我之间并没有仇怨。我愿送上白家至宝并送小道友离开此处。”   苏锦歌笑了笑,带着太阴离火的手掌就挥到了它的身上。看着它惨叫一声化作灰烟,丹阳仙尊忍不住又开口道:“为什么不等他把至宝拿出来?”   苏锦歌道:“真有至宝为何不留给他的后人,反倒长埋于海底。况且谁知道他拿出来的会不会又是什么害人的东西。这鬼的鬼品可不怎么好,明明知道我不是君家的人,刚才还不是照样要害我。这种鬼不信为妙。”   丹阳仙尊沉默了片刻,道:“看来你认为我的鬼品还不错。”   苏锦歌十分肯定的道:“起码你没有想要我的命,而且还很有……本事。”   “你是想说很有用处吧。”   苏锦歌干笑几声,将凤嘴灯拿了出来与那块黑石放到了一起。黑石中渗出了几线青烟,缓缓的没入到凤嘴灯之中。待到青烟被吸尽,黑石变作了灰色,凤嘴灯的光芒似乎亮了一些。   “太少了。”丹阳仙尊意犹未尽的叹息一声,接着道:“我现在传你控制真火的秘术,你准备好。”   随着他的声音自灯中飞出了一线流光。流光没入苏锦歌的眉心,一段秘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苏锦歌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君莫悲,决定先在此处修炼秘术,等到能够自如的控制真火了就灭杀掉这里的魂灵,救醒了君莫悲在离开。虽然这个公子哥儿很不招人喜欢,但是就这样把人丢下,她做不出来。   不知又是多久的时间过去,苏锦歌的控火术已经初见成效。从最初只能抛出一点针尖大的火星,到凝成一条火鞭,再到此时的一张火网。   君莫悲的脸上已经有些灰败之色,那么笑容还依旧不变,看起来就有一些诡异了。   苏锦歌没有再耽搁功夫。立刻按照丹阳仙尊的指点,用那变作灰色的黑石制成香块点燃。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果然见那群魂灵慢慢的聚了过来。等丹阳仙尊确认了所有魂灵都在此之后,太阴离火编织成的大网立刻罩了下去,几个漏网的就用火鞭抽上去。   所有的魂灵都灭杀,君莫悲果然幽幽的转醒。   他茫然的四顾,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刚才怎么了?”   “你刚被鬼迷住了。”   “我们在这里待了多久?”   “不知道。”   君莫悲活动了下麻木的四肢,爬起身来,“那我们快走吧。”   这次依旧是君莫悲走在前面。两人静默无言的走了一阵子,君莫悲忽然别别扭扭的开口道:“谢了,我又欠你一命。”   似乎自从认识这个女人一来,他就不停的欠她情欠她命,这让他很受挫。别别扭扭的说出谢语后,心中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知道她会如何回答。片刻后,苏锦歌那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传来,“嗯,记在账上。”   君莫悲语结,原本准备好的话生生在喉间压了下去。   走出了很长一段路后,终于到了隧道的尽头。君莫悲摸了摸前面的土壁,没有找到任何玄机。两人一起把目光放到了头顶。   君莫悲立刻打出几道灵光,头顶的土层轰然飞起,君莫悲立刻苏锦歌跳了上去。尘土扑扑簌簌商务落下,两个人立刻成了“土人”。   “呸呸呸。”苏锦歌吐着来不及挡开的土,恼怒的抬头去看君莫悲,却不想看到一张得意的笑脸,在灰土中显得格外的滑稽。   “你故意的?”   君莫悲一滞,得意之色消散,“这次是我找到了出路。”   苏锦歌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这是片荒芜枯草丛,远处几棵树木已经凋零尽了叶子。这一路走来,竟然从海底走到了陆地上。竟没有觉察出那隧道有上升的趋势。看着周围的景色,明显不是原本的那个修竹岛。   君莫悲也察觉出了不对,惊呼一声便匆匆跑开了。   “我先回去看我母亲,你到君家找我来拿你的酬劳。这里是寂无岛,向东走就……。”   说到后面他人已经跑的远了,也听不清他说些什么。   苏锦歌看着四周的景色,估摸着在隧道中已经耽搁的三四个月的时间。这样的话,距离她与君子妍的约定已经没有几日。便打算先去赴约,到那个仙侣祭上去看看。   苏锦歌猜测君莫悲最后那句话是想说往东走就能回到君子洲。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向着东方走去。两个时辰后果然见到了海,还有海水那一边的君子洲。   驾驭着小船回到君子洲,苏锦歌在码头买了些灵鱼,径自去了君子妍家。   到了君子妍所在的那条小巷前时,发现君子妍正坐在巷口的树荫下,和一群老妇人聊得眉飞色舞。   待到她看到苏锦歌时,立刻惊喜起来:“苏苏姐你终于回来了。”君子妍跳起身奔过来时,还不忘回头跟那几位老妇人说“各位婶婶咱们下次再聊。”   “苏苏姐走了几个岛,觉得好不好玩?”   苏锦歌叹气道:“别提了,只在一个岛上就耽搁了几个月。”   君子妍噗嗤一声笑出来,“没关系,等仙侣祭后我也不做悬赏了。我做向导陪着苏苏姐一起去。”   两人说着话回到了君子妍的小院子中。   寒冷的冬天自然是选择吃火锅。   两人围着火锅坐着,边吃边说着闲话。倒也惬意。   “苏苏姐,你走后不久君子洲就发生一件大事。君家原本的少主忽然不见了。家主大限将至,急着闭生死关。那个君大公子就成了新少主。”   苏锦歌一愣,君子妍口中的原本的少主恐怕就是君莫悲。看来那小子回去就有一场硬仗要打。   “那个大公子对我们这些旁支还算不错,就是他整个人阴森森的。叫人觉得有些害怕。”   苏锦歌笑了笑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君子妍大概也觉得议论主家的事情不太好。便主动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君子洲的趣事。   她喜欢讲,苏锦歌喜欢听。而苏锦歌讲的,君子妍也喜欢听。两个人越相处越觉得投契,依旧是不停嘴的在除了吃东西就是说话的日子中等待着仙侣祭的到来。 第七十三章 烟花夜雨   仙侣山之上烟火映亮了半边夜空,衬的星光都黯淡了许多。   雕刻精美的灵瓜灯由山脚一路装点至山顶,清香气味弥散了一路。   “当年男先祖追求女先祖时就雕刻了这种灵瓜灯。”   君子妍一手一块鸳鸯糕,一边吃一边对着苏锦歌解说着。苏锦歌此时也是一手一块鸳鸯糕吃着。左手中是豆沙馅,右手中是桂花馅,各咬一口,两种甜蜜的滋味在口中糅合为一体。   口中是甜糯的鸳鸯糕,鼻端是灵瓜的清香,眼前的盛景更是令人迷醉。苏锦歌惬意的眯起了眼。   随着人群行至山顶,才发现那些“烟花”竟是修士们抛上天空的。这些修士都是面容俊美的男修,皆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锦衫,手持长剑起舞。一面舞一面将地上烧的发亮的铁屑高高的挑起,赤红金黄的铁屑在苍穹下纷落,连绵不断,制造出一场美到极致的烟火夜雨。   烟花雨美到了极致,这些修士的剑舞也潇洒到了极致。   苏锦歌咽下口中的糕饼,用手肘碰了碰了君子妍,“这也是你家先祖追求你家女先祖时干的事情?”   “嗯嗯。”君子妍忙不迭的点着头,眼中满是艳羡,“我怎么就没有女先祖的命。你看那边的花毯,当年男先祖为博女先祖一笑,大冬日的寻来了许多的鲜花,亲手为女先祖编织了一张毯子。”   “还有那边的大水池,你看水池上的雕像,那也是说的一段两位先祖的经历。女先祖在海上历练时遇险,男先祖为了救她差点搭上了性命。也就是那一次,女先祖才决定留在君子洲,……。”   ……。   仙侣山上到处都是有关君家两位先祖的典故故事。苏锦歌在前世也不过二十几岁,两世的感情阅历都不厚。她还有着一颗会粉红会冒泡泡的少女心,今晚的所见所闻更让她的心情如前世时看韩剧一般,与君子妍一起捧着脸惊叹。   两人慢吞吞的游玩着,与今夜仙侣山上的所有女修一样留下了一路的粉红。   看到祭典边沿那一排排的小兔子,苏锦歌好奇不已的问道:“那边又是什么?”   君子妍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笑道:“当年两位先祖游历时,女先祖说想吃些东西。男先祖就打了一只小兔子给她。不想女先祖是不杀生的,她不光没有吃那只小兔子,还治好了它的伤。”说着,君子妍拉起了苏锦歌就往那边跑去。   “每次仙侣祭都有这个,男修们会打来些兔子,让女修治愈。谁治愈的最好,谁就能领到一份奖励。这可是只有女修才有福利,咱们也去。”   这些兔子受了些轻伤,伤口几乎都是一样的。不用说这也是模仿着那位男先祖的。治愈兔子自然要用疗愈术。苏锦歌与君子妍各自挑了一只治愈,君子妍便去拿着兔子的号牌,以便仙侣祭结束来领取奖励。   就在君子妍俯身去那号牌的时候,苏锦歌的脑中忽然空白了一瞬。   君子妍拿了号牌回头就见她一脸木然,双目之中神采全无,仿佛一只木偶人。君子妍骇了一跳,忙轻轻的推了推了她,低声唤道:“苏苏姐?”   苏锦歌回过神来,正好对上君子妍担忧的目光,她笑了笑道:“我忽然想起些事情,先离开一下。”   君子妍道:“可需要我帮忙?”   苏锦歌道:“不必,我自己可以处理。你在这里等着仙侣祭结束就行,说不准咱们能拿到那份奖励呢。”   君子妍见她言笑晏晏,心中的担忧去了大半,“那我在这里等结果,苏苏姐有事记得用海螺叫我。”   苏锦歌笑着点点头,转过身向着山下匆匆而去。   虽然时间短暂,她也能觉察出那一瞬的空白是由识海中的那抹神识所致。她急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来仔细查探一下。   仙侣山并不高,下山路的自然也不算长。此时参加仙侣祭的修士都已经在山顶了,上山的道路格外的静。   苏锦歌走着走着就发现眼前的景象的变了,那条灵瓜灯照亮的道路变作了成片的迎春花。烟火与夜空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湛蓝的天,柔软的云还有暖洋洋的日头。灿烂的花丛中,一位紫衫修士正远远地望着她笑。那笑意温柔似春水,看一眼就觉得心都要融化一般。   紫衫修士向她伸出手,她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这个不由自主却是身体上的,而不是意识上的。苏锦歌觉得自己成了看客,不能再操控自己的身体。   紫衫修士带着她走过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善事,救了很多人。杳无人烟的荒原上,他蹲下身从杂乱的草丛中拉出了一根藤蔓,摘下了上面的小灵瓜,雕刻成一盏漂亮的瓜灯。他与她守着这盏瓜灯,直聊到天明;云团中,她驾驭着飞舟带着他,他舒展开双臂迎着风大叫,像个孩子一般;……。   惊涛骇浪中,他为了救她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她的身前。眼看着那巨兽的腥臭的大口就要将他吞下,她终于选择信任他,将他带入了自己的芥子空间。   而后便是一段神仙眷侣的生活,在芥子空间供应的天才地宝之下,她与他水到渠成的到了进阶化神的关卡。他们选择了初识之地,开辟洞府设置禁阵,开始冲击化神。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刚入定就被他一掌拍在了后心。经脉尽断,鲜血大口的喷出,染红的裙衫。他却变了一个人一般,面上不见丝毫的怜惜,只咄咄逼人的迫她交出芥子空间。   她呆愣半晌,不能接受眼前的事。   他没有了耐心直接出了杀招,千钧一发之际,是她的两只灵兽冲到前面,与他斗做一团。两只灵兽的死,换来他与她一样的重伤。两人皆是动弹不得,只是面对着面,眼对着眼的看。   他们曾无数次的这样对视,眼中满是柔情,心中尽是蜜意。而如今却都恨不得杀了对方。   同样的仙侣山同样的两个人,却换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心态。   在这天大的讽刺前,她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在血泪中模糊成一片暗红,那笑声也渐渐的远了。暗红退去,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潮湿阴冷的气息包裹着她。苏锦歌此时终于能够指挥自己的身体。   识海中的那抹神识已经消失不见。只是苏锦歌却高兴不起来,她知道刚刚的所见就是乔素柔也就是悯惜真君的经历。那样美好的传说,背后竟有着这样一个令人窒息的结局。   再怎么样的情深似海也抵不过一个芥子空间吗?   悯惜真君立誓不争不杀,一路行来更是救死扶伤、医人无数。竟是落到这如此的下场。   苏锦歌摇头叹息一声,拿出了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前路。   此处像是在山腹之中,前方一条能容下两人行走的道路。苏锦歌顺着这条道路走下去,行至尽头便来到了一间石室。与那条通道一样,这石室内也结满了蛛网。石室的两边似乎各有一人。   苏锦歌看不分明,便使了一个净尘咒。灵光闪过,石室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石室的两边的确各有一人,皆是鸡皮鹤,仅能从衣衫上分辨出男女。   沙哑苍老的声音先由那名男修的方向传来,“杀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女修怪笑几声,道:“她是我的传人,你以为她会听你的。”   这两个人果然就是悯惜真君与君千意,只是他们分明没有进阶化神,何以还能活到现在。苏锦歌好奇起来。   君千意立刻道:“这老妖婆留下那害人功法,你不恨吗?”   对他的挑拨,悯惜真君却不以为意,她开口却是问道:“小丫头,你在好奇什么?”   苏锦歌坦然答道:“元婴修士的寿数只有两千年,我在好奇两位为何能存活到今日。”   悯惜真君笑的更加怪异,“自然是因为吃了我炼制的灵药。我真是瞎了眼,竟把不死药给了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让他活到了今日。”   她笑着笑着就剧烈的咳嗽的起来,待到平静下来,她抬起了眼皮盯着苏锦歌问道:“我现在教你接续经脉之术,你学会后只需立刻帮我治好伤。你可愿意?”   苏锦歌点点头,“晚辈愿意。”   悯惜真君不能动用灵力,便口述内容给苏锦歌,并让她拿自己练手。有了活人做试验,苏锦歌学的飞快。当她学成时,悯惜真君的伤也好了一半。   苏锦歌还要继续时,悯惜真君却摆手制止了她,“这样就够了,换生津诀。”   苏锦歌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了。她不过筑基修为,为元后修士补充灵力十分勉强,只能一边嗑着补灵丹一面不断的向着悯惜真君释放生津诀。   终究是几百年的夫妻,悯惜真君想做什么,君千意已经猜到了。他一急之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悯惜真君一眼也不看他,只是吃力的梳理着自己头发,慢悠悠的和苏锦歌聊着,“小丫头,你可杀过人?” 第七十四章 须弥芥子   苏锦歌坦然的回道:“杀过。”   “哦?怎么杀的。”   “晚辈修习了类似体修的功法。”   “好!好!好!”悯惜真君连道了三声好,又笑了几声,“你倒不是蠢的。”她慢慢的理好头发又道:“你说说看,我这一生与人为善,不杀不争,是对了还是错了?”   苏锦歌顿了顿,答道:“晚辈觉得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有时候杀人亦是救人,而有时候救人亦是杀人。因因果果谁能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人活于世但求问心无愧就好。”   悯惜真君愣了愣,冷哼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对了就是对了,错了就是错了。你小小年纪,倒学的油滑。”   苏锦歌明白这人偏执,也不与她争论。   悯惜真君不再说话,拿出一面镜子,小心翼翼的打理着自己的妆容。   君千意此时已经停止了剧咳和喘息,“素……素柔,你原谅我,我们还像从前……像从前一样,可好?”   悯惜真君仍是没有看他,示意苏锦歌停下来。   “小丫头,你可有遁地符?”   师祖当初为她准备的遁地符还剩下一张。只是悯惜真君问这个做什么。   苏锦歌又是不明所以,愣愣的点点头,没等开口说什么,悯惜真君就向着她丢过来一样物件,同时丢过来的还有四个字,“那就快滚!”   苏锦歌心念一动,飞快的捞起那件物件,激发了遁地符飞快的遁走。   遁地符带来的眩晕感还没消失,苏锦歌就觉得一阵地动山摇,整个人都被一股气浪冲起,随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忍不住惨叫一声,胸口一闷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出来。   身后隆隆的声音不断,苏锦歌回头只见仙侣山已经夷为了平地,原本栖身其中的鸟兽全部惊飞而出。   悯惜真君竟然选择了自爆。   明明她可以杀了君千意再离开的,可她却选择了与他同归于尽,连同载满了他们的故事的仙侣山也一起消失于世间。   那些爱恋缠绵、痴念、怨愤、恨意……,随着这一场自爆,全部消散了,再没有一丝一缕的痕迹。   苏锦歌心中满是感怀,没等她消化一二,就听到丹阳仙尊惊喜的声音扬起,“须弥芥子,是须弥芥子!”   苏锦歌低头看了看自己在手中的物事,一条编织精美的翠绿丝绳,绳子系着一片玉简和一只花生大小的石子。看上去平淡无奇。   这个就是须弥芥子?   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由心头升起,传说中的须弥芥子此刻竟然就躺在她的掌心。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愣着干什么,快进去看看。”   “怎么进去?”   丹阳仙尊静默了片刻,“用神识。”   苏锦歌明白他为什么静默那一会,理所当然的道:“这又不是上古时候,芥子空间几乎绝迹。我第一次见自然不会使。”   “上古时候这须弥芥子也不是烂大街的东西。寻常人也是见不着的。”   苏锦歌凝神聚气,用神识碰触了一下那颗石子,果然进入到了空间中。   这空间不大,仅有五六千平方,比足球场还要小上一圈。不过却胜在有天空有土壤,还有无数长疯了的奇花异草并一口灵泉。灵泉旁还放着一张明心藤编织的席子。   苏锦歌蹲下身,逐一的辨认着地上的灵植,有许多竟是见也没见过。   “仙尊这些灵植你可都认识?”   苏锦歌等待了一会儿,不见丹阳仙尊回答,不由再次呼唤了一声,“丹阳仙尊?”   丹阳仙尊这次终于开口了,语气却带着种似笑非笑的意味,“你这后辈气运着实不错。你可知那女修为何没有炼化这个空间?”   苏锦歌老老实实的摇头道:“不知。”   “那是因为这空间并不完整。这空间虽小,却是靠着五灵珠来运行,如今空间内独缺的正是一颗水灵珠。”   苏锦歌立刻拿出了那颗水灵珠,“要怎么做?”   “扔进灵泉中就是。”   苏锦歌依言将水灵珠扔进了灵泉中,睁大了眼睛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仙尊莫不是诓我,怎么没反应?”   丹阳仙尊诧异道:“你要何变化?”   “空间完善了不是应该一阵震动,忽然多出个瀑布山峰,或者变大之类的吗?”   丹阳仙尊饶有兴味的问道:“这么有趣的言论,你是从何处听来?”   苏锦歌干咳两声道:“话本子上看的。”   丹阳仙尊一阵无语,“你可知何为润物无声?空间完善后的变化,也是如此,一时半刻是看不出变化的。不过你现在可以炼化它了。”   苏锦歌退出了空间,她所在的这片地方属于凸碧林的范围。本就少有人至,仙侣山变故一出,修士们都赶了过去,此处更是没有人影。苏锦歌寻了个僻静处,开了个树洞进去,在外面摆下了三重阵法,这才拿出蒲团坐下。按照丹阳仙尊的指点开始炼化空间。   炼化芥子空间并非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苏锦歌如今要做的只是初步炼化。不过三五日的时间就能完成。她没有急着炼化芥子空间,而是先拿起了那只玉简贴上了额头。   这里面亦是若水诀,只不过不再是疗愈术,而是两个攻击法术。且是杀伤力大到了极致的暴戾法术。一名雨恨云愁,一名怒海狂涛。   苏锦歌记下了法术,却没有打算使用。这法术的戾气太重,使出来恐怕连施法人都会受到损伤。   仙侣山忽生变故,修士们立刻蜂拥而至,久久的盘桓于此。有的追查原因,有的缅怀二祖,有的揣着挖宝捡漏的心思……。相比于仙侣山的热闹,君子洲的酒馆茶肆空前的冷清下来。一连数日都是如此,许多掌柜都坐不住了。   主城中同和茶馆的掌柜最有心思,请了说书人来说全套的仙侣传。因着这套书,同和茶馆的生意要比其他酒楼茶肆好上了许多。   此时同和茶馆的二楼,靠窗的八仙桌前,正做着一位身着鹅黄的裙衫的年轻女修。她捏着一块鸳鸯糕,出神的听着说书人的演说。   窗外的柳絮靠着温吞吞的风飘摇出一种懒洋洋的意思。   这是个在平常不过的午后,说书人声情并茂的讲述一个美丽的故事,茶客们听的如痴如醉。可又有谁知晓那美丽的故事背后是一场怎么样鲜血淋漓的阴谋。   过往她听过的那些故事,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   一大堆的东西随着“砰”“砰”几声闷响一齐墩到了桌上,打断了苏锦歌的思绪。   抬起头就见到君子妍那娇俏的脸庞正在那堆东西后晃动,“这都是君子洲的特产,苏苏姐带着路上吃。”   苏锦歌眉开眼笑的收起了那堆东西,“你这一上午就去买这些了?!果然是我的知己,知道我遗憾什么。”   君子妍以手做扇在脸颊边扇着风,“怎么走的这样急?邻近的岛屿上还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我这一时半会儿是弄不来了。”   苏锦歌嘻笑道:“这些就已经很好了。多谢小妍姑娘的贴心。”   君子妍不再讨论这个问题,转而扫视了一眼茶馆道:“苏苏姐怎么想来这个地方,我还想着亲手做一顿大餐为你送行呢。”   苏锦歌看了看那说书人,道:“只是想听听故事。”   君子妍笑道:“苏苏姐莫不是也想找一位我家先祖那样的男人做道侣?说起来,要是有个男修能为我舍命,我也愿意嫁。”   鬼才想!   苏锦歌立刻觉把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看到君子妍诧异的目光,忙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依靠他人相救不如学着有本事自救。修仙之途且长且险,能得几位挚友良朋已是幸事,至于道侣,我并未想过。”   一席话说完,君子妍的神色更加诧异,“正常女修谈到这个问题,都会害羞吧。”   苏锦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也没害羞,还大喇喇的说要嫁个甘愿为你舍命的。”   君子妍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阵道:“所以咱们都不是正常女修。”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的神采黯淡的几分,“要是苏苏姐不走就好了。”   “一生那么长总有再相遇的时候。”   君子妍点头道:“等我结丹了,我就出去游历。到时候找上苏苏姐的家门去,苏苏姐可得努力攒钱,小心我吃穷你。”   苏锦歌笑道:“我会好好攒钱的,等到你来时保证让你吃的尽兴。”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吃完了茶点,苏锦歌便准备启程离开。君子妍一直送她到了渡口。   苏锦歌放好小舟,拿了一只储物袋出来递给君子妍,“里面有几样小玩意儿,还有我师门的地址。”   君子妍接了过来道了谢,目送着苏锦歌驾驭着小舟走远,忽然想起了什么,伸出手臂使劲挥舞着喊道:“苏苏姐,翠玉酥要用绫罗饼卷着才好最吃。”   此言一出,码头上大半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另一小半人则是去看远去的苏锦歌。   对于这些含着笑意的好奇目光,君子妍毫不介意。见苏锦歌走得远了,扭头便向回走去。一点走一面把玩着手中储物袋,漫不经心的用神识一扫,脚步顿时停住。   里面除了一张地图、几只玉简、还有一部医典,外伤、内伤、接骨续筋,无所不包。   这也太贵重了。   君子妍呆愣愣的转过头去,看着茫茫海域,心中无限感激。   (谢谢让灵魂起舞打赏的平安符,么哒~求点击求收藏,撒泼打滚求推荐,嘤嘤嘤……。) 第七十五章 重返中元   苏锦歌此刻坐在小舟上,正试着将碧玉酥卷进绫罗饼中。   此时离着码头远了,海面上只有细碎的风声浪声。   丹阳仙尊的声音忽然响起,“你门派中的人都是这样大方吗?”   苏锦歌一头雾水,“为什么这么说。”   “你给那小丫头复制些游记就尽够了,却还要把那部医典送她。你那位同门亦是如此,他的储物袋中最珍贵的就是这只灵兽丹,竟然就这么送给了你。”   苏锦歌一愣,没想到段青崖竟是把他所有的最好的东西给了她。   “那部医典虽好,我却不喜欢。放在我手中也是蒙尘。小妍很有医人的天赋,也喜欢医人,那东西在她手里才更有用。”   丹阳仙尊语带笑意,却笑得的意味不明,“你倒是善心。”   “我又不是来这世上作恶的,这些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善事,何乐而不为。”   丹阳仙尊轻笑一声,语气陡然一变,“有人来了。”   苏锦歌放开神识,过了很久才感受到有一个修士正驾驭着小舟向着她这边穿风破浪而来。   苏锦歌停下来,不多时那君莫悲那张傲娇的脸庞就进入了她的视野。   君莫悲追上她,直接掏出了一本册子用灵力推到她的面前,“那日见你好像对这种阵法很感兴趣,你们那地方没有这个吧。”   苏锦歌用神识扫过,发现这是一本阵法书。不同于她之前接触的阵法套路,这种阵法不用耗费任何灵力,也不需要阵纹。只是依循着自然的规律,对环境稍作一些改动,就能制出一个迷阵来。   苏锦歌的确对这个很感兴趣,当即收了起来,“你送了东西后不说话,我会很感谢你的。”   君莫悲似是心情很好,扬起张大大的笑脸,“我跟你说话是你的荣幸。”   苏锦歌看了看他,轻轻的吐出一个字,“呸!”   君莫悲一噎,负气道:“你对我有恩,我不跟你计较。”   苏锦歌慢条斯的吃理掉了手中的碧玉酥卷绫罗饼后,道:“你心情很不错?”   他确实心情不错。回到了君家,少主之位已经易主,所幸母亲无事。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仙侣山却忽生了变故,让他能借此机会传出流言。将那庶长子生生的从还没坐热的少主之位上拉了下来。   局势重新掌控在了他手里,他心情不好才是有问题。不过这些他都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傲然的抬起下巴道:“本公子每天的心情都很好。”   “既如此把账清了吧。你的命总不会就值一本阵谱吧。”   君莫悲抽出储物袋推到了苏锦歌面前,轻哼道:“我以为你不要了。为何没去君家找我?”   因为急着回扶光炼化空间,根本不想去君家沾惹麻烦耽搁时间。况且最开始她也不是想要什么报酬,只是看他不顺眼所以故意坑他而已。   这理由却不是能说的。于是苏锦歌只是眉开眼笑的将储物袋收起,“怎么会不要,我就是一时忘记了。”   竟然忘了!亏他还把这事当做件重要的事,她竟然忘了!君莫悲脸色一黑,挥手道:“你这女人赶紧走,后会无期才好。”   苏锦歌不以为意的驱动了小舟,姿态潇洒的摆摆手道:“走了,后会无期。”   君莫悲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驱使着小舟转身离开。   苏锦歌拿出了那只血脉牵引盘,按着那方向一路航行。   丹阳仙尊忍不住轻笑出身,“你倒是有办法,只是如此偷窥别人的情绪多少有些不厚道。”   苏锦歌道:“不如此我怎么找得到路,况且这也只能感受些情绪,又不是偷窥别人的心事。”   君莫悲给的储物袋中竟不是灵璧,而是几件十分雅致的法器。一架可以自行扇风的风轮,一把风雅的紫竹骨伞,一只储物戒指,一件淡绿色的雅致法衣。   这……,倒是很实用,看不出那个坏脾气的公子哥儿心思是如此细致。   苏锦歌笑笑,拿出了那把紫竹骨伞,在伞柄的几个凹槽里嵌入了几块灵石,紫竹伞缓缓升到了小舟上方,随着苏锦歌的速度移动着,为她遮去了毒辣的日头。   那架风轮因为本身就够大,嵌槽就刚好一只玉璧那么大。而这伞雅致,搭上玉璧实在不好看。因此嵌槽很小,恰好可以嵌进一块灵石。只怕君子洲的修士用这个都要把玉璧捏碎,然后嵌上去。如此还是灵石方便。   苏锦歌舒适的窝在伞下,顺着牵引盘的指引在海上漂了三年,就见到了绝领域的屏障。这一次走的路线却是灵气充盈的,苏锦歌来到屏障前时,恰好达到了筑基中期顶峰,进入绝领域后无法修炼倒是刚好让她稳定心境。   当交接之地的金沙滩出现在苏锦歌的视野之中,她才发现那牵引感传来的位置不对。   按照这个方向走下去应该就到了放逐涧。   待到上了岸,苏锦歌万分确定,那个方向的确是放逐涧的方向。   她如今身怀重宝,不敢在复杂的交汇之地久留,迅速的穿过村落,在荒漠之中行走了一段距离,感受到一丝丝弱下去的牵引感,苏锦歌不由回头往放逐涧的方向看去。   这个时候苏青雪为什么会在放逐涧?   难道小说后期部分苏青雪大闹魔界的戏份提前不成?   好奇归好奇,她此刻的脚步半分也没有慢下来。向着东瑶日夜兼程,不眠不休的赶回了扶光。   当她风尘扑扑的降落到扶光的山门前,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名表情不怎么美好的守门的弟子。   验过了玉牌,苏锦歌越过两名满脸苦大仇深的守门弟子,直奔着小镜峰而去。   天大的事也比不上炼化空间重要。   片刻后,扶光山门前。   一名年纪大些的守门弟子忽然一拍脑门道:“那是苏师叔!”   另一个瞥了他一眼道:“自然是苏师叔,玉牌上不都写了?”   “是青云派说的那个苏师叔!”   另一个终于恍然大悟,“那要不要告知门内?”   “苏师叔会去执事堂报备吧,用不到我们多言。”   “万一她先不去,或者去了后执事弟子不知道她就是青云派说的那个人呢。”   这名执事弟子立刻点头,发了一只传讯符出去。   小镜峰的竹林中,苏锦歌的屁股还没挨上蒲团,一只标记着扶光派符号的传讯符就飞到了眼前。苏锦歌有些疑惑,这回又有人找她?   伸手捏过了传讯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锦歌,速来太一峰后殿。”   是师祖!   苏锦歌十分纳闷,师祖为什么会在太一峰,难道门内有事发生?那叫她过去又做什么?还有,她才刚回来屁股还没挨上垫子,师祖是怎么知道他回来了的?   苏锦歌一脑袋问号的到了太一峰后殿,刚在门口站定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打报告时,面前那两扇门嗖然大开,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进来。”   苏锦歌应了声“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走进了殿中。   除了重华真君,扶光的几位真君全部在这里了。此外扶光掌门开阳真人也在。   坐在上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元后修士,这位就是扶光的太上长老悟元真君了。   由悟元真君开始,苏锦歌依次见了礼,之后便规规矩矩的垂首立在殿中。   悟元真君抚了抚银白的长髯,啧然道:“宁心师妹,这孩子可不像你,更不像重华。”   宁心真君微笑道:“只是表面看着老实而已,首座太上长老请安心。”   苏锦歌嘴角一抽,这是个什么情况?   身为人家师祖这样说真的好吗,还有为什么她不老实,首座太上长老就会安心?好吧,其实重点是她这样一个四好青年,到底哪里不老实了?   青微真君打量了一下苏锦歌,点头道:“这孩子举止有度,出去也不会坠了扶光的名声。我看也可以。”   天英真君冷哼一声道:“这丫头片子跟她师傅一个样,派出去气人是个好选择。”   苏锦歌嘴角又是狠狠的一抽,不过她也听出来些门道,似乎是有任务给她,让她出门去办事。   宁心真君此时凉凉的出声道:“我家徒儿虽然顽劣了些,可从来不屑说假话。”   天英真君眉毛立刻就是一竖。一直没开口的玄和真君马上哈哈大笑几声,抢在天英真君开口前道:“这孩子跟璎珞玩的好,想必也是能打架的。我看就这么定了,就这样了,就这样了。”   玄和真君的嗓门极大,一通话说下来,苏锦歌只觉得耳朵边一阵嗡嗡作响。所谓声若洪钟就是如此吧,当真像是站在了被敲击着的大钟下。比起这位,楚璎珞那嗓门还真不算大。   悟元真君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道:“孩子,你就随着你师兄师姐一起去趟青云门吧。”他再次打量了一下苏锦歌,又接着道:“出门穿的漂亮些。”   苏锦歌无语,却也只得应声道“是”。   几位真君还有事要商议,苏锦歌便跟着掌门开阳真人走出了后殿。 第七十六章 红贴论道   一出门开阳真人就开口解除了苏锦歌的疑惑。   这些年青云门出了个有名的大气运女修,接连获得许多机缘。无论是寻常历练还是小秘境,次次不落空。两个月前在苍梧之野,这名青云门女修抢了一名扶光低阶弟子的机缘,还想把人杀了。亏的两个百花门的筑基弟子路过,因为跟那青云门女修有过节,便出手救下了人。   本来在秘境历练中,夺宝杀人的有之,借机寻愁的有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数。只不过这也是一种磨练,因此各大门派都心照不宣的对此不加干涉。   问题是十年前的天星秘境中,那个对扶光筑基弟子使了搜魂术的也是这女修。   说到这里开阳真人面上也是一阵怒色,“原本就是几个青云门的弟子要抢我派弟子的机缘。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林师侄从那路过出手救了那两个弟子。不想这个女修冒了出来,打伤了林师侄后逼问他昆吾芙蓉的种植方法,林师侄不肯说那女修就用了搜魂术。那件事扶光本就憋气,如今又出了这么一件事。这还不止,就是平常的历练中,这个女修也没少对我派弟子下手。”   开阳真人顿了顿,看着苏锦歌道:“我派中弟子咽不下这口气,私下去质问,那女修却道,扶光抢了青云门的天才弟子,青云门也未曾计较。倒是她争了件死物,扶光便不依不饶了。”   苏锦歌神色一动,明白这说的是她。听着几位真君和掌门的意思,也不像是要把她“归还”青云门。那让她去青云做什么?还要随同几位师兄师姐一起去。   开阳真人回想起那些事情,便是止不住的气怒,“一个小小的筑基女修,就如此猖狂。我扶光再不济也不至就如此忍气吞声。前面那些事或是发生在秘境之中,或是没有证据,门中实在没理由出面。这次她既自己奉上了理由,我派断没有不接的道理。苏师侄,这次论道你不必做别的,只管打扮的光彩耀眼就是。”   那女修不是说扶光抢了青云门的弟子吗?青云门一直默许那女修的行为,对于“抢弟子”一事也是一面扮出一副委屈样,一面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既如此,他还就偏要把这弟子打扮的耀眼夺目,亮出去给青云门看看。当年重华真君带她回来时可是说过一句,这孩子是不想做炉鼎的才逃了出来。这事得好好传传,什么抢弟子,分明是扶光救了这小姑娘。   开阳真人想到此处心情不由好了几分。   如此做既能撕了青云门的脸,又能树立扶光的正派形象,何乐不为。   苏锦歌明白了,叫她去就是负责去气人的。只是这论道又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不发生摩擦也就罢了,还要派出一行人客客气气的去论道?   开阳真人心情好了些,见到苏锦歌面上重新出现的疑惑神色,便拿出了一张精致的红帖子给她看了几眼,“这就是论道红贴。因着放逐涧与荒渊的存在,中元各大门派必须团结一致,世代保持友好。凡是各大门派之间发生了摩擦,又不能撕破脸交恶时,便下这论道帖。被下贴的门派可以不接,不接贴就是默认服软。接了贴就要派出十名修为相当弟子的出来以武论道。若事情由一两名弟子引起,那当事人自己就要接下三场,否则视为失败。”   所以这其实是去打架的。苏锦歌点点头道:“弟子明白了。”   “这次由飞火峰的楚师侄带队,你既与她相熟,自去寻她便是。”   楚璎珞带队?!几位真君和掌门师叔这是唯恐事情闹不大的节奏啊。   苏锦歌道了声“弟子告退。”顺路先去了执事堂报备。   执事弟子录好了玉牌后道:“苏师叔,九年前有几位自称麻山城令狐家家仆的修士来过,送上了三分谢礼,说是谢您和楚师叔、风师叔的援手之恩。楚师叔和风师叔的都已领走,您的这份一直寄放在此处。”   执事弟子说着递上了一只储物袋。苏锦歌道了声“有劳”,接过了储物袋。扫了一眼见里面不过是些中规中矩的谢礼,还有一些麻山城的特产点心与烈酒。   看到烈酒,苏锦歌不由翘起了嘴角,向执事弟子询问道:“几年前可有一位段青崖师叔返回扶光?”   “您说的是方朴真人,他六年前归来,不久后就闭关直到今日也未出关。”   段青崖在那灵气匮乏的大风洲待了那么长时间,修为久久停滞。归来之后,的确该闭关好好的修炼。只怕是很久都不能再见到他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与师傅一样,一闭关就闷头二三十年。   苏锦歌道了谢便转身离开执事堂,向着飞火峰走去。   见到楚璎珞时,她正在研究一块寒光闪闪的……呃,砖头。看见苏锦歌走过来,立刻将那砖头丢到了一边,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她面前,张开双臂来了个熊抱。   “师妹,你终于回来了。”   苏锦歌心中一暖,刚要张嘴就听楚璎珞接着说道:“你不在,我都没多少可吃的东西。”   苏锦歌嘴角狠狠一抽。师姐,咱能不这么现实吗?!   “这些年去了哪里,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苏锦歌无奈,拿出了给她准备的那份特产小点。   楚璎珞随意拆开了一包,放进口中,“好吃。师妹你回来的不是时候,我明天得出门一趟,左右不过一两个月时间,等我回来再给你好好接风。”   “掌门师叔让我跟你一起去。”   楚璎珞一愣,随即哈哈笑道,“原来你不是特意来看我的。”她拍了拍手上的点心屑,接着道:“明日一早就出发,在山门集合。看样子你是刚回来,先回去准备准备,咱们有话路上说。”   苏锦歌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她走出去十几步就听楚璎珞那响亮的嗓门在背后扬起,“你那个姓韩的朋友也去,今天不用去找她了。好好休息一晚。”   苏锦歌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扬起声音道:“知道了。”   刚一接近灵水峰,就见马虎眼立在前方,笑呵呵的看着她。   “虎眼师兄。”   “已经筑基中期顶峰了,再过些年只怕我要叫你师姐了。——宁心真君吩咐我在此等你,让我带你去个地方。”   “有劳师兄带路了。”   “客套什么,你这一去十年,重华真君还未出关,就连小桃也不出来了。小镜峰冷清的什么似得,路都荒没了。”   说到小桃,苏锦歌才想起小青来。又把那厮给忘了,等它出来看自己又回到了扶光,还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出门一趟,别说机缘,就是透气的时间也就那么一日。   苏锦歌坏心眼的想:要不,等下次出门历练再把它放出来?   宁心真君的住所在灵水峰的顶端。苏锦歌与马虎眼闲聊着来到了宁心真君居所附近的一处园子中。   这座园子不大,处处精致。园子的两侧建着两排房子,马虎眼将苏锦歌引到了其中一间的门前。   “真君一会儿就回来,师妹在这稍后片刻。”   马虎眼风风火火的离去,只留苏锦歌独自在园中等待着。几盏茶的时间过去,宁心真君果然踩着一卷画飘了过来。   “师祖。”   “去见过楚璎珞了,可是明日出发?”   “明日一早。”   宁心真君点点头,打开了房间的禁制,示意苏锦歌跟进去。   这房子里铺着织锦彩羽的地毯,四壁涂着名贵的香料。家具却不多,只一件罗汉床,两只架子,架子上摆着一排排的储物袋,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宁心真君再次扫了一眼苏锦歌身上的衣饰,感到一阵心塞。她似乎有些忽略徒孙的日常生活所需,她一生爱美,衣饰、用具、住所甚至灵兽,无一不美,就是收徒也收了姿容绝世的。这徒弟对于美的要求还更甚于她。怎么这徒孙却是个不能细看的。   苏锦歌身上的衣饰也算不错,只是品阶勉强不错而已。从发饰到鞋履,搭配的已是粗糙,细节处更是一塌糊涂。   宁心真君面上嫌弃的神色半分也没掩饰,苏锦歌轻易的就看出了这位师祖的意思。心中的小人默默的吐了个槽,师祖难道您是处女座吗?!是吗!   宁心真君缓缓的舒展开手臂,手指微微一勾,几只储物袋就落到了她手中。接着几套法衣漂浮在苏锦歌四周。宁心真君动作优美的在这些衣物中挑了一会儿,选过几件依次在苏锦歌的身上比了比。   苏锦歌看着这些统一制式的道袍和鞋饰,微微有些无语。这一模一样的东西,师祖怎么也能选上半天。果然是处女座吧。   像根衣架一样杵了半天,苏锦歌穷极无聊,便仔细的看起这些道袍。居然每件都有着细微的不同,有的下摆略宽、有的腰身微收、有的领肩开的偏外些、有的袖子宽大些……。   鞋子和配饰也是如此,各有着细微的不同之处。   宁心真君最终选定了一套,素手一扬,其余几件便都回到了原本的储物袋中。   “这是本君早年所穿的衣饰,还是有些不适合你。明早你先来这里。”   这意思是要连夜修改,至于吗。   苏锦歌有些微汗,接下来宁心真君的话,瞬间让她的微汗变成了一层冷汗。   “千丝绡呢?” 第七十七章 准备出发   苏锦歌扭动着嘴角,摆出个干巴巴的笑容来。   看着徒孙一脸傻愣愣的笑容,宁心真君忽然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在她的目光下,苏锦歌最终垂下头,将那变成灰扑扑一片,形状还十分不规则的千丝绡递了过去。   宁心真君疑心自己看错了,再三确认后,不忍直视的别过了眼。   那的确是千丝绡,多了一种异种碧霞丝和稀有的黑晶石髓。添上了这样珍贵的材料,非但没有增加光彩,还变作了这么一副模样。唯一可取的就是功用稍强了些。   据她所知,扶光派能把东西变成这模样的只有一个人。   “是楚璎珞那丫头帮你炼的?”宁心真君一招手,千丝绡就落到了她手中。“回去休息吧,明日早些过来。”   “是。”   苏锦歌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不往瞥了一眼宁心真君手中的千丝绡。自她学会炼器,没少在那千丝绡上想办法。可唯恐损了楚璎珞炼制出来的好属性。一夜之间就能修改好,难不成师祖有不回炉直接修理的本事?   这本事宁心真君没有,可不代表别人没有。   苏锦歌离开后,宁心真君简略的归整了一下屋子,便立刻拎着千丝绡奔向了飞火峰玄和真君处。   看到仙气渺渺的宁心真君一反常态,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飞火峰的弟子皆是一惊。见到元婴真君的喜悦感全被惊恐压制。   宁心真君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找茬的。   玄和真君也是骇了一跳,“宁心师妹,谁惹你啦?”   宁心真君默不作声的伸出手臂,抖了抖手中那片千丝绡。   “这一看就是璎珞丫头的手笔,怎么……。”玄和真君话说到一半,发现了不对,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尾音都劈了“这是你的千丝绡!”   很快玄和真君恢复的镇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哈哈笑了两声道,“好歹这防御比从前强上点。”   宁心真君依旧不语,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玄和真君知道,这千丝绡是宁心真君去外海游历时亲手采集来的鲛丝,亦是亲手织炼而出。撇开千丝绡本身的品阶不说,就是这两个亲手,千丝绡对宁心真君的意义想必也是十分不同。   这璎珞丫头,动刀子怎么动到了千丝绡身上。   玄和真君烦恼的拍拍的脑门,实在想不出什么赔罪的话,索性甩手道:“你要实在不喜欢就放在这里,我给修好看点。”   宁心真君将千丝绡放在了一旁的案子上,又放上了一只储物袋,“有劳玄和师兄一起修了吧。”说着宁心真君从案上拿起一副纸笔,唰唰唰几下画出了几幅图纸,简略的标注上文字说明。   “明早我来取。”   看着宁心真君的背影,玄和真君忽然有了种被算计的感觉。看了看储物袋中的东西,玄和真君不由抓了抓头,这么多今晚是别想休息了。   师祖是怎么坑玄和真君,玄和真君这一宿又是如何忙碌,苏锦歌全都不知。她回到梨林小屋立刻启动了禁制,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觉得隐秘安全了才进入到空间中。   这些年一直在赶路,都没机会再进空间看看。空间中还是那副样子,疯长的灵植,水汽微氲灵泉水。苏锦歌仔细了辨认了空间中的树木,惊喜的发现两株桑树,一棵结着紫红的果,一棵结着青白的果。   苏锦歌拿出了那对碧玉蚕,左顾右盼了一阵,没有发现能放蚕的地方,索性拿出了一块下品玉璧,铺上一层新鲜的桑叶,将两只胖蚕放到上面。   把碧玉蚕安置在桑树下,苏锦歌看了看那些长满了空间的灵植,这些需花费很多时间来打理,只能留到从青门云回来后再说。上次进空间取出过一些灵泉水,研究了些日子,发现这水只是灵气稍微多了些而已,并无前世小说中描绘的那样,具有洗髓伐骨的功效。   这空间苏锦歌还没完全熟悉,不知道它的时间流速是否稳定,是否与外面一样。因此不敢久待,摘了一筐桑葚便出了空间。   此刻,还是夜间。看起来空间内的时间流速似乎与现实相差不多。   苏锦歌规整了下自己的东西,便坐到蒲团上打坐修炼。天蒙蒙亮时,她停止修炼,起身前往灵水峰主峰。   苏锦歌来到宁心真君处时,发现她不在。屋中坐着一名眉眼皆温柔的女修,见苏锦歌进门女修站起了身,露出一抹恬静柔和的笑容,“苏师妹,真君要我先帮你梳头。”   这名女修苏锦歌认得,她是灵水峰曦风真人的徒弟,灵水峰人缘最好的修士。名唤白薇,筑基后期修为。   “有劳白师姐。”   苏锦歌道了谢就乖乖坐到了镜子前。师祖昨天那眼神,分明从头嫌弃到脚的嫌弃她。这场面她早有心理准备。   宁心真君的屋子中都是低矮的家具,颇具苏锦歌前世历史中的汉魏之风。偌大的铜镜摆放在六寸高的香木镜架上,铜镜前铺着一张大大的素色席子。   白薇走到苏锦歌身后,跪坐下来,没有去拿梳子,而是先展开了手中的一卷纸稿。   当苏锦歌看清,纸上是一副妆容图纸时,还是没忍住在心中默默的吐起槽。   白薇按着图纸上的样子,一丝不苟的帮苏锦歌梳妆。她的动作极尽的轻柔,苏锦歌舒适的险些要睡着。   宁心真君要求她梳的发型也是垂挂髻,却比她之前梳的那几种都要适合她。妆容很简单,没有贴花钿也没傅粉,只是稍稍扫了扫眉黛,上了些许胭脂。清清爽爽的脸蛋上便充满了朝气。   白薇帮她理好妆容时,宁心真君恰巧进门。她将手中储物袋交给苏锦歌,指了指屋子一侧的屏风道:“换上罢。”   苏锦歌拿着储物袋退到屏风后,换好衣袍鞋履。千丝绡仍是一副灰扑扑的模样,不过形状又变回了从前的披帛样式,两端各多了一排银线绣成的花叶。随着千丝绡的拂动,点点银光流转。如此这灰扑扑的颜色倒成了绝佳的衬底。   虽然样子显老,但比起从前已是好上了太多,苏锦歌格外的满足。将千丝绡小心的收起,偷空研究下,说不定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揣摩出不回炉就能修改法器的窍门。   袋中的饰物只有两件,一件白玉梳篦,是一件防御法器。另外一件是一对白玉耳扣,佩在身上可以抵御一定程度的毒瘴。   苏锦歌戴好饰物,绕出屏风。   宁心真君扫了她一眼,面上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点点头嘱咐苏锦歌道:“这一趟你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妆容,都要听你白薇师姐的。好了,时间不早,都去吧。”   苏锦歌与白薇一起告退,刚走到门口,宁心真君忽然出生叫住了苏锦歌。白薇自己退出去,还贴心的关好了门。   “听说你有一种可以录入法术的符箓?”   苏锦歌点点头,答道:“是在蓬莱仙岛所得。”   “拿一张过来。”   苏锦歌递上一张,宁心真君指尖一动,符箓悬停在半空之中。   宁心真君站起身,踏着一种奇异而美丽的步子舞动起双臂,十指时如莲花初绽,时如风过杨柳。她的动作明明很快,可是每一个细节苏锦歌都能看的极为清楚,就连宁心真君的睫毛是如何颤动,都看的一清二楚。   随着宁心真君的舞动,无数灵光凝聚,变幻出一副美丽的画面。云海升腾,江流滚滚,天瀑倒悬……。随即万千气象收拢为一道灵光,打入到了符箓中。灵光打出的一瞬间,外溢而出的气势险些将苏锦歌压倒。   明明只有短短的几息时间,可那一瞬间出现的万千气象却让苏锦歌却觉得时光漫长。心中似有所悟,却又抓不住。   “这符箓如今的威力等同于本君的全力一击。”宁心真君的脸色有些疲倦,将符箓交回苏锦歌手中,“你会出身特殊,此去青云门许会遇上些变故。这个你带着吧。”   苏锦歌知道宁心真君这是怕自己在青云门遇到高阶修士的为难。她心中感激,小心翼翼的收好符箓,对着宁心真君拜道:“谢师祖关怀。”   宁心真君轻轻的摆摆手,“去吧。”   苏锦歌退出房间。宁心真君望着那扇重新闭合的门,轻叹了一口气。刚刚录入法术时,因着这孩子那一样不错看着的呆愣神情,让她想起了重华。不自觉的使上了授徒时所用的明心术。倒是找回了当年与重华初初相处时的感觉。重华那孩子还是小时候可爱,略大些了虽然容貌越发的好,性子却开始顽劣起来,再长长就成了个对容颜偏执到极点的人。   宁心真君开始反思,是否她的教育出了问题。为何当年那个可爱的孩子,会变成如今这顽劣偏执的模样。   苏锦歌走出门,见白薇正立在院子中等着她,忙上前道:“让白师姐久等了。”   白薇温柔一笑,“无妨。”   两人并肩走出宁心真君的院子,苏锦歌抬头看了看天色,拿出一张疾风符就要贴上身,白薇忙乎伸手拉住,低低惊呼道:“苏师妹你做什么?” 第七十八章 前往青云   苏锦歌晃了晃手中的符箓,“贴疾风符啊。”   白薇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那怎么成,有失仪态。”   “我们现在扶光,失了仪态有什么打紧,青云门又看不见。”   白薇依旧摇头,“我们御器过去就是了。”   “门中不是不可以飞行?”   白薇掩唇笑道:“谁让你飞那么高,你看真君不也是日日御器飞行。苏师妹的法器是只葫芦吧,那个的确不便在门中使用,我来带着你。”   苏锦歌额角一抽,原来还可以这样玩的。她还一直以为师祖那是因为修到元婴行事不拘小节,才任性的在门内飞来飞去。   白薇的飞行法器是一片瓷制的方胜,贴着地面飞行完全不是问题。苏锦歌由白薇载着,两人速度飞快的向着山门处赶去。随着急速的飞行袍袖衣带飘舞翻飞,一路收获了无数扶光弟子的惊艳目光。   山门内前来送行的弟子们站的密密麻麻的,全部伸着脖子向山门外张望着。   “师妹站稳。”白薇控制着方胜高高的飞起,越过了这些弟子直接落在了山门前。   山门之外,八名女修玉立在朝阳下,阳光洒在她们雪白的弟子服上泛出一层皎皎的光晕,山间的晨风吹动她们的衣衫发带,仿佛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   “师妹!”   楚璎珞仰起脸,高高的挥舞起手臂叫着苏锦歌。她今日所穿的衣饰略有不同,细节处的改动,让她看起来更具仙韵。只是这一动作,那仙韵立刻消失殆尽。   一旁张望的弟子却没有一个开口说什么,仍旧满眼崇拜的看着楚璎珞。张张脸上都带着些诡异的兴奋。   守门弟子今日也是异常兴奋,却还没忘了职责,开口道:“师叔,门内不能御器飞行。”不过这声音却带着敷衍,明显的心不在焉。   韩梦漓站在距离人群较远的位置,面色还是常年如一的清冷。只是在见到苏锦歌时,才露出一抹笑意,向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十位前去下论道帖的扶光弟子,竟然全部都是女修。最先引起争端的青云门弟子是个女修,扶光派出女弟子也算是一种风度。只是这一水儿的女修中,有气势雍容的,有清丽绝伦的,有冰冷如霜的,有明艳娇俏的,有仙气超然的,有温柔可亲的,……。   气质个个不同,姿容个个不凡,打扮还个比个的招眼。这是要从颜值上碾压那个青云门女修的节奏吗。   美丽的事物,人人都爱看。只是此刻看着这十名风姿各有不同的筑基女修,山门内的扶光弟子们眼中更多的不是惊艳,不是欣赏,而是种带着诡异兴奋的崇拜。兴奋与崇拜中还透着一股期盼。直到她们御器飞远,再也看不到踪影,这些弟子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兴奋的讨论起来。   “楚师叔带队,一定会把那个青云门的女魔揍得满地找牙。”   “看见没,还有那个韩师叔。当年她可是仅凭炼气修为就灭杀了一个筑基修士。”   一个年纪稍大的听见两个毛头小子议论,立刻回过头来道:“韩师叔是体修,当年她体修境界已相当于筑基。”   先前那弟子惊呼一声,“那如今她的境界岂非更高,这次青云门一定吃瘪。”   “蓝师叔也在内,听说她剑术境界极高,七年前孤身一人,仅凭着一把普通法剑就灭杀了她仇人一家二百余口人,其中不乏与她修为相当的。”   “手这么辣!”   一名中年炼气修士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道:“要说手辣,那位苏师叔才是真的手辣。”   “苏师叔?”另一名弟子满脸惊诧,“她可是有名的好脾气。当年我在百禽山谷还与她说过话呢,别提多随和了。”   话音一落,四周的弟子有不少开始点头附和。   中年修士见他们质疑自己,情急起来,“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敢发心魔誓。”   “那你说说,苏师叔怎么手辣了。”   中年修士见终于有人肯听自己讲话,忙清清嗓子道:“那是二十年前,我刚刚拜进扶光,领了个刺莲兔的任务。你们猜我到了画水谷后,看见了什么?”中年修士卖了个关子,眼角扫过众人被勾起好奇的脸,得意一笑,随即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继续道:“我看见里面遍地都是刺莲兔的尸体,每一只的死状都极惨,而且每一只的死法还都不同。那血啊,都把画水谷的草给染红了。山谷中还有一个炼气期的女修,正挥舞一把模样恐怖的武器虐杀兔子。头发披散,满身鲜血。”中年修士说道这里,还极力做出一副狰狞的模样模仿他当初看到的情景,接着又绘声绘色的继续讲到:“我跟两名师兄都没忍住,就惊叫了两声。那修士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那张脸……!那张脸害我整整做了几晚的噩梦。我死也忘不掉。那张脸正是苏师叔的脸。”   “切,说了半天是杀兔子。”   “你能做任务杀兔子,苏师叔就不能?”   中年修士瞪眼道:“什么任务能杀了一山谷的兔子,而且杀完了还不要尸体。明显就是拿兔子出气。”   另一名中年修士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说起来,似乎是有那么两年,刺莲兔变得极少。”   一道怯怯的声音响起,“这不就是虐兔狂魔的故事吗。”   虐兔狂魔的传说,很多弟子都听说过。静默了一阵子后,一名弟子倒吸一口冷气出声道:“苏师叔……,有那么扭曲吗?”   守门弟子在人圈外插言道:“她扭曲也是青云门倒霉,我们又不惹她,散了吧都散了吧。”   将弟子们驱离此处后,两名守门弟子一脸严肃的分立在山门两侧。   山风吹过几阵后,山门前扬起了两道低低的声音。   “你说,苏师叔真的那么变态吗?”   “那时间好像是苏师叔刚学了若水诀的时候,也许心中有所不快吧。”   “听说当年附属青云门的那个苏家是要把她送人当炉鼎的,你说这次她会不会大开杀戒。”   “她又不会攻击法术,如何开杀戒。就是当年不也是只能拿最低阶的刺莲兔是撒气。”   “那年忽然变少的可不止是刺莲兔,幽暗迷林中的灵兽也少了很多。只是没有看到尸体罢了。不会攻击法术还能完好无损的历练这么多年,苏师叔必有她的过人之处。”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像当年拿兔子出气一样,借机折磨比她低阶的青云弟子?”   “不无可能啊。”   “……。”   “你这表情是不相信?”   “我觉得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不信咱们就打赌。”   “明显会是我赢,为何不赌。”   ……。   正如当年不知道一个虐兔狂魔的传说在自己身后形成一样,苏锦歌此刻也不知道一个有关自己的赌局在自己身后出现。她只看到了前方的空中,正停着几名筑基修士。   为首那人正是一身富贵公子装扮的风离落。   此次的前去论道的十名弟子中,那个明艳娇俏的飞火峰弟子段玉萱立刻催动法器,飞快的到了风离落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欢喜唤道:“表哥。”   风离落抬起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朵娇艳的花朵,轻轻的簪上段玉萱的发髻,“若遇上劲敌,就催生这花朵,保管给表妹一个惊喜。”   段玉萱抬手摸了摸那朵花,脆生生的道:“谢谢表哥。”   楚璎珞没工夫看他们表哥表妹亲热,焦急的挥挥手道:“没事别挡路,急着去出气呢。”   风离落这才对着这一行女修行了个平辈礼,颇有风度的笑道:“东瑶到青云距离不近,各位师姐师妹若是如此星夜兼程的赶路,定然疲惫。所以我们几人昨日都报了外出游历,特意等候在此。”   风离落身后那几名修士此时也都见完礼,有名修士就接口道:“这一路就由我们御器,送各位师姐师妹前往青云。”   “不错,各位师姐师妹只管好好休息,留着力气去给青云门个好看。”   楚璎珞闻言立刻道:“那就赶紧。”   这几名男修亦是对青云门怀有气怒,更是恨不得也搜了那青云门女修的魂,让她也尝尝林师弟受的苦。只是掌门与几位真君非要派出女修去,他们只能如此出力,顺便能跟去青云,亲眼目睹战况。因而当下都不再废话,直接拿出了一艘中型的飞舟,让众人上去。几名男修轮流驾驭,向着青云全力飞去。   白薇坐到苏锦歌面前,“苏师妹刚回来,想必掌门昨日也是简略一说,这件事情的始末,你还不是太清楚,……。”   “师姐只管休息,同苏师妹讲清始末的事交给我。”   白薇的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插言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修,他急急的冲到白薇与苏锦歌身边,唯恐白薇会为此损失一点精力的模样。   不过是说话,能有多累。况且此处离着青云还远,大有时间可以休息。不过对于这为师弟的行为,白薇却没有拒绝。他原好心一片,也是想着能出些力,她又何必拒绝。   白薇温和的笑笑,“那就有劳林师弟了。” 第七十九章 青云论道   事实证明,说话也是要天赋的。同样的事情,掌门说时苏锦歌只是觉得去一趟青云门很有必要,可是换了这个名唤林生的苍木峰修士来说,效果就大大的不同。   苏锦歌听完他那一个版本的诉说,只恨不能一把火烧了青云门,拆了那女修的骨头。   对于那个“大气运的青云女修”,苏锦歌都不用问,就知道那九成九的会是苏锦绣。如今听着林生一说,那女修果然就是苏锦绣。行事作为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恶劣。这些年不止是几名扶光弟子在她手下吃亏,其他门派中也有许多弟子与她结怨。至于她得罪的散修,那都是没法计数的。   她重生之后倒是活的恣意,只是她的恣意却是建立在别人的鲜血与痛苦之上。不择手段的抢机缘,夺取别人祖传的秘术,累积下的除了大把利益的同时,还有无数的仇恨。行事亦是愈加的嚣张。只是如今她的实力足够,以双灵根的资质在六十岁就要冲击结丹。青云门十分重视于她。因此许多小门派、小家族不敢寻她报仇。连扶光这样的庞然大物,碍着大局,也只是派出弟子前去论道。   她那样行事下去,若能得成大道,只怕得成的也不会是仙道,而是邪魔道。   在林生的讲述后,飞舟中原本就气怒不已的扶光弟子们更是怒火中烧。驾驭飞船的位置多半由风离落占据,其他人也不同他抢,只在他需要补灵的时候才替换上去。   风灵根修士的速度是其他灵根的修士拍马不及的,在他拼尽全力的飞行之下,由扶光到青云的路程竟然整整缩短了一半。   一行人来到青云时,青云门的几名守门弟子正在喜气洋洋的讨论苏锦绣炼制出来的新丹药。冷不防一股强大的威压落下,接着红光大作,一张耀眼刺目的大红帖子被拍上了青云门的禁制结界之上。   几名被压服在地的青云弟子勉强的抬起了头,只见一行身着雪白衣衫的筑基女修自空中降下。容颜如画,衣抉飘飘,恍如天女下落凡间。   “扶光派前来下帖论道,请贵派苏锦绣道友出来一见。”   楚璎珞的嗓音本就清亮,加注了灵力更是响彻四野,就连青云山之外都能听到动静。她喊一次还不够,略作一点停顿又重复起来。一遍接着一遍,只喊得青云山中的小门派、小家族和附近的散修都出来观望。   在她连喊了几十遍后,青云门中终于出来一位筑基修士。他出来后才发现眼前清一色的都是女修,此时再回去换人也不可能了,只得硬着头皮道:“诸位扶光派的道友,实在抱歉苏师姐已于日前闭关冲击结丹。可否能由……。”他原本是想说由他代为出战,可是面前来的都是女修。虽说也有一些女修实力强大,但多数还是弱于男修的。扶光既然能维持这一风度,青云门又怎么能这点上输了,于是他临时改口道:“可否能由他人代为出战。”   楚璎珞摆出了一副理解笑容,“原本也没想让苏锦绣道友自己接下十场。她只要按规矩打赢三场就好。其余七场自然可以由贵派其他修士代为出战。”   青云门这名筑基修士不由蹙起了眉头,冷冷道:“道友之意是要硬拉苏师姐出关吗?”   自苍梧之战后修仙界日益衰落,如今已有几万年没有出现过化神修士,就是元婴和金丹也为数不多。在修仙界冲击结丹乃是大事,没有哪一位修士不盼着能多出现几名金丹修士。他是这话就是在指责楚璎珞不顾大局,阻止她人进阶金丹了。   周围那些前来看热闹的修士也窃窃私语起来。   这次出言的不是楚璎珞,而是段玉萱,她脆生生的笑了几声,道:“楚师姐,不如我们这些筑基中期的先回去,你们在这里烧杀一番,出了气报了仇再赶回扶光,集体闭关结丹。反正这借口好用的很。”   她这话就是在说苏锦绣胆怯,使了结丹遁。   苏锦歌忍不住轻笑起来,虽然这段玉萱曾因为风离落对自己横眉竖眼的,不过看这妹子用那张利嘴去对付别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爽。   那青云门的筑基修士语结,打嘴仗谁能是女修的对手,他张了几次嘴终于忍下火气,维持表面的客气说道:“苏师姐是真的在闭关,我青云门还不至于不敢接一张论道帖。请各位道友稍候片刻,我派会立刻派出弟子论道。”   他话音刚落,就见由对方的队列中袅袅娜娜的走出了一名纤弱的女修。她生着一对似蹙非蹙的罥烟眉,水盈盈双眼似乎随时都会滴出泪来,尖尖的下巴,小巧的鼻子,端的是我见犹怜。   她走出队列,礼数周全的对着他盈盈一拜,道:“听闻青云门苏锦绣最是大度善良,识得大体。想必她也不会因为逃避论道才说闭关,更不会置师门颜面于不顾。道友的话我们都相信。我们可以等,等到苏锦绣出关。她若结丹,扶光自会再派出十名金丹修士。若是不幸没有成功,我们就等她休息好,再行论道。”   人群中立刻有人偷偷的撇嘴,嘀咕道:“苏锦绣善良大度?真是放屁。”   他身旁的同伴摇头道:“关兄听不出话吗,这位扶光女修是说苏锦绣要是不出来应战,就是不大度不善良,就是置师门颜面不顾。她说这一大堆都是挤兑青云门呢。”   混在人群中的风离落等人看的啧啧不停。林生似有所悟的道:“掌门选择这些女修原来是别有用意啊。真看不出来,就连林师妹都这样能挤兑人。”   与他们同来的卢姓修士开口道:“这林佳期就是林师弟的妹妹,她可不是你看上去那么简单。”   林生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林佳期,喃喃道:“林师弟的妹妹……。”   此刻,众人围观的中心处。青云门的筑基修士自认说不过这群女修,道了声“失陪”便落荒而逃,奔回青云门掌门处回禀去了。   这个看起来娇弱不堪的女修才是最厉害的,表面上句句话在退让,实际却是步步紧逼。若真的按照她所说的那样的做,那青云门成了什么了。就是最后胜了,青云也成了天大的笑话。况且若是苏锦绣结丹成功,两派的论道就由筑基修士升级为了金丹修士。那事情就闹大了。   真不知道那个一向爱惹事生非的苏锦绣是怎么得罪了扶光。她自己去躲起来结丹去了,却要让别人来面对她惹回来的麻烦。   这名修士是如何的不满的暂且不提,此刻青云门的山门外,看热闹的修士更加的多了。有些甚至还跑回去叫了同伴一起来看。   人多了,口舌也就多了。有不明白情况询问的,有知道些内情热心解释的,有兴奋的开赌局吵吵嚷嚷下注的,还有什么也不管只一门心思来看斗法的。   等的时间久了,那些开赌局的和看斗法的就先不耐烦了。纷纷出声催促起来,守在门外的青云门弟子又是焦急又是窝火。   此刻青云门中,青云现任掌门决明真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大殿中团团打转。莫说在青云,就是整个中元大陆,也是七八百年没有出现过下论道贴挑战的事件。怎么一出就砸到了青云门的头上。   他倒不是怕青云会输,只是人家点名要找苏锦绣,苏锦绣还偏偏就闭关结丹了。他总不能去把人拉出来吧。可要是苏锦绣不出现,青云门这脸可就丢大了,他这个掌门也铁定会在青云史录上臭气长存。   他越是焦急越是想不出办法,窗外那扶光女修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不休。决明真人简直想把头扎到地上去。丢人,这次丢大了人了。   这事想必已经惊动了几位真君,干脆去寻他们想办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决明真人了否决了自己这想法。人家来的是筑基修士下帖挑战,又不是来了一群邪魔外道要灭掉青云。这种事怎么好去找几位真君。况且他要去了,那就是承认了自己这掌门没有能力。   正当他焦躁不已的时候,门外传来侍童的声音,“掌门,丹峰苏锦瑟求见,说有解决论道贴的办法。”   这苏锦瑟好像是苏锦绣的妹妹,不过是三灵根资质如今也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了,进境堪比天灵根。这苏锦绣确实是有气运,与她亲近的人无一不能获益。门中发放给弟子的几种丹药,都是苏锦绣献上的丹方,比之从前的丹药不知好上几多。   想到此处,决明真人暗下决心,哪怕掉了青云的面子也不能让苏锦绣受到半分损伤。比起长久而实际的好处,面子算个什么。   决明真人一挥袖,殿门立刻大开,“进来。”   苏锦瑟走进殿中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见决明真人一挥袍袖道:“不必了,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苏锦瑟半弯下的身子立刻直起来,“掌门师叔可知扶光此次前来的弟子中有谁?” 第八十章 归属问题   青云门的山门之外,楚璎珞已经将喊话挑衅的任务交给了段玉萱。这娇俏姑娘立刻显露了她的泼辣,生生的将苏锦绣损了个体无完肤。   看热闹的听得起劲,被苏锦绣抢过机缘抢过物资的听得分外畅快。青云弟子们却是憋气不已。   如此过了大半日,青云门的禁制终于打开,从中走了一行人来,为首的正是青云掌门决明真人。   段玉萱一向骄纵,她们段家的莫说是金丹修士,就是元婴也有一位。作为段家几辈子没出现过的女孩,她所受的娇宠不是常人可以想象。见到决明真人后她也没有退后半步,而是继续说道:“青云门真是谦虚,派出金丹修士来对战。这是自认青云的金丹修士和扶光的筑基修士一个水准吗?”   那些对苏锦绣不满的修士立刻放声大笑起来。   站在决明真人身后的苏锦瑟杏眼倒竖,“休得无礼!这位是青云掌门。”   楚璎珞上前道:“还没想到掌门真人亲自来接论道贴,晚辈等失礼了。”   他,他不是出来接帖子的。决明真人的余光扫过禁制结界上那刺目的论道贴,厚着脸皮装作没看见道:“论道贴青云会接,只是在接论道贴前,我们两派还有一件事要了解。”   楚璎珞仍然维持着有礼的姿态,“晚辈只是区区筑基修士,事关两派的大事,还请掌门真人派遣使者前往东摇扶光,与我派掌门商议。”   决明真人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兴师动众,在此处就能解决。”   楚璎珞伸出手指着贴在禁制结界上的论道红贴,道:“既是小事,还请掌门先解决这件大事。”   对方滑不溜手,决明真人索性当做没听见,自顾的说道:“还请扶光先归还我青云弟子苏锦歌。”   此言一出,围观的修士们不明所以,原以为只是苏锦绣引起的两派摩擦,扶光气不过派弟子出来怒踢青云山门,下论道贴挑战。怎么还牵扯出另外一件事。苏锦歌,苏锦绣,听起来还像是一家人。   在众人好奇的讨论声响起之前,一道好听的声音抢先在人群中响起,“青云门好不要脸。”   那些被对苏锦绣不满的修士立刻跟着起哄,喝起倒彩来。   人群中,风离落丝毫不在意几位师兄弟的异样目光,潇洒的展开折扇,摇了起来。   苏锦歌向前几步,扬声道:“笑话!我何时成了青云门的弟子?”   苏锦瑟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道:“小六当年你年纪小,被扶光的修士诓骗去。可怜你一个好好天灵根,竟让扶光作践成今天这个样子。你本就是青云弟子,只有青云门才会好好待你。”   苏锦歌听了后没有如苏锦瑟所预想的那样恼怒,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苏锦瑟你是在妒忌我吗?”   苏锦瑟一愣,随即怒道:“我妒忌你?你有什么好让我妒忌的?”   苏锦歌点点头,“我的确没有什么能让你妒忌的,从小到大我连最基本的吃穿用度都是捡着你剩下的用。就是当年你们将我卖成炉鼎的好处,也是全归了你。”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爆发了一阵惊呼。拿天灵根做炉鼎,这也太过荒唐。如此荒唐的事情想必另有内情。说不定还牵涉到青云门的什么内幕。会不会是某位高阶修士大限将临,所以才要找个前所未有的好炉鼎……?   不得不说,脑补的威力是强大的,一时间所有人看青云门修士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苏锦瑟恼怒不已,啐道:“好不要脸,炉鼎炉鼎的胡说。”   苏锦歌眨眨眼,道:“你也说了。”   苏锦瑟一噎,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打苏锦歌几个巴掌。   苏锦歌见她气得满脸通红,还强行忍耐。忍不住笑起来,露出一对儿酒窝和一拍洁白晃眼的牙齿,“你们都能做出来,我为何说不出来?”   决明真人并不知道这事还有内情,拿天灵根当炉鼎交易,这苏家也真做得出来。不过此时并非追究苏家的时候,他正了正神色插言道:“苏锦歌,你那时年幼,许多事并非如你记忆的那般。你本是青云弟子,理应离开扶光回到青云来。”   苏锦歌不疾不徐的道:“我记忆力好得很,不会记错什么。当年我六岁遇难,幸得师尊重华真君出手相救,还收留我进扶光。救命之恩,教诲之情,我苏锦歌记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同样,那些风霜刀剑,羞辱逼迫,还有被杀手追杀,险些失去哥哥的事情,我亦是记得清清楚楚,不敢忘却半分。”   说到最后,她的每一个字都变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周围再没有一个人说话,都竖起耳朵听着下情,生怕自己错过一点。与围观众人的紧张不同,林生面色古怪的咽了口唾沫,向着风离落传音道:“风师兄,苏师妹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她说的那还是重华真君吗。”   回应他的是额头的一阵疼痛。   风离落收回了敲击他脑门的扇柄,一字一顿的说道:“真君就是那样完美的人。”   林生揉着额头,瞬间感觉风离落已经不可理喻了。   决明真人此刻在心中无数次的活剐苏家家主苏之宁,上次因为这苏之宁的失误,青云门险些失去一名优秀弟子苏青雪。虽说苏青雪的气运比不过苏锦绣,但是她的才华和能力却不可替代。   万万没想到,几十年前这苏之宁还干过这样的荒唐事。干了也就干了,偏偏还被当众揭发出来,这一声声扇着的可是青云门的脸。   决明真人还在斟酌语句,企图挽回脸面。苏锦瑟却已经按捺不住,嚷嚷道:“既如此,你可敢与青云弟子比试?”   苏锦歌十分好笑的道:“你以为我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虽然不满苏锦瑟的失礼,但是决明真人还是庆幸有这个炮仗在一边,直接解决了他先前的为难。他立刻顺着这根杆子忽略掉先前的问题,顺着苏锦瑟挑起的新话题说了下去。   “天灵根难得,青云也是怜惜你的资质。想着给你最好的资源。如此你就与青云弟子一战,若你胜了我青云门愿意放你去扶光。若你败了就说明扶光没有好好教诲你,你还是得回青云来。”   此言一出,在场的扶光弟子都怒了。看着青云掌门的表情,还有他身后那女修的嚣张笑意,分明是知道苏锦歌不能使用攻击法术一事。   真是卑鄙!   打败了苏锦歌,就是扇了扶光的脸,不明真相的人都会以为扶光比不过青云门。好好地弟子被人抢走,就算是论道胜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就这一招棋便把扶光压住。   楚璎珞和韩梦漓一起迈了出来,苏锦歌却回头示意她们稍安勿燥。她扫视了一眼跟着决明真人一起出来的几名修士,面色平静的道:“跟谁打?”   决明真人见她上钩,唇角露出了笑意,“为保公平三局两胜,你依次与他们比过。每比一场你可以休息,等恢复好了再进行下一场。”   苏锦歌点头道:“谁先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走出来的是一位古铜肌肤的男修,那一身的肌肉和行走间带出的气势,无不说明他是一位不可小觑的体修。   合着这是有意针对她,苏锦歌不由看了苏锦瑟一眼。跟她打过,了解她底细的也就是苏锦瑟了。   那位体修早就因着扶光女修们的挑衅而憋着一口闷气。苏锦歌刚刚回答时那不以为意的样子更是激的他怒意汹汹。他走上前来随便比划了个平辈礼,“器峰王义,请教了。”   说着他便行动起来,足下一蹬,整个人携着一股劲风向苏锦歌冲来,眼看着那砂锅大的拳头已逼近苏锦歌身前一步的距离,苏锦歌却还没有躲闪开。   有人就忍不住惊呼起来。这一拳打在这小姑娘身上,只怕她会立刻没命。话说的挺有气势,可惜连还击之力都没有。见到这阵势就已经吓得连躲闪都不会了。   下一瞬,场上的局面陡然变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苏锦歌不是没躲开,而是不想躲。她伸出拳头直接迎上了王义的那一拳。   两拳相击的那一刻,王义只觉的一股大力推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出。不过他并没有飞出去,而是被一只漂亮好看的手抓住了前襟,然后眼前一花,天旋地转一般。接着他的身体重重的撞击在了地上,尘沙一阵飞扬,呛得他一阵咳嗽。   苏锦歌拍拍手,向着青云门的弟子们道:“下一个。”   王义那发懵的脑袋终于恢复了,明白自己已败,倒也不多说废话,向着苏锦歌一拱手,道了声“佩服!”退回到青云门弟子中去。   苏锦瑟站了出来,“丹峰苏锦瑟,请教了。”   苏锦歌挑挑眉毛,“我知道你叫什么,不用再说一遍。”   苏锦瑟哼了一声,抬手就丢出了一串紫色符箓。   扶光的筑基女修中立刻爆出了几声怒喝,几声惊呼。   “卑鄙!”   “违规!”   “小心!”   “天!”   “不要脸!”   楚璎珞更是撕掉了她那一直保持完美的笑容,撸起袖子就迈出脚去。   她迈出去的那只脚还没落到地面,就见苏锦歌甩出了一串黑色水珠。每一滴水珠刚好击打在一只符箓上。那一串有市无价的珍贵符箓转瞬就化成了丝丝缕缕的烟,消散了。   楚璎珞的脚便又缩了回来,抚平了袖子,脸上又重新出现了那高深有礼的笑容。仿佛刚刚她那些动作,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ps:谢谢ky蜗牛童鞋找出的*ug,现已在第一章 糊上补丁,稍后等点娘睡醒,就能看到更改了。   关于苏锦绣前世见过苏锦歌,今生见面还是没认出来,浅墨作夜在迷迷糊糊睡着前终于想到了一块绝世好补丁:那就是前生苏锦歌在小时候被苏锦瑟毁容袅~【呃,好大一盆狗血……。】   懒得回去翻看的童鞋直接记得这个狗血新补丁就好啦~!嘿嘿嘿……。持续干笑中……。) 第八十一章 不用谢了   苏锦瑟没有去心疼符箓,而是手脚利落的向着苏锦歌甩出两道地藤,飞快的缠住了她的双腿。一用力便将人拉了过来。苏锦瑟腾出一只手,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挽出朵朵剑花刺向苏锦歌。她嘴角一翘,心中无比的畅快起来。暗道这一回定要出了十几年前的气。   可惜她的剑并没有刺中苏锦歌,反而那把黑漆漆的巨镰先一步钩向了她的脖颈。苏锦瑟大惊失色,忙向一旁狼狈躲去。七星伴月斩没有钩断她的脖子,却钩掉了她的发髻。   原本那一头乌油油的青丝长发仅剩下了几寸长。参差不齐的在风中飘摆着。   围观的众人一脸惊愕。   这,这,这,又完了?   还没准备好用什么姿势观看,这就又结束啦?!   苏锦瑟爬起身,看着那些掉落在尘土中的发丝被风吹散,怒不可遏的甩出大把的紫符,口中尖声喊道:“苏六你去死!去死!去死!”   苏锦歌轻松的用黑水化掉那些紫符,挥动七星伴月斩,紫光不断的劈向苏锦瑟,她那原本惨不忍睹的头发更是有了看头。   所谓炮轰的脑袋,雷劈的缝儿,就是这个效果。   看着几近癫狂的苏锦瑟,青云门弟子一起觉得丢脸,不等决明真人示意,就有两名青云门的筑基弟子冲上前去拉回了苏锦瑟。其中一位还不忘对苏锦歌道:“真是抱歉,苏师妹似乎是被击中了头。脑子一时有些不清楚。”   苏锦瑟挣脱了两人,指着苏锦歌厉声道:“我没有不清楚!是她!是她要杀了我,她刚刚想要杀了我。”   苏锦歌看着她不咸不淡的说道:“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闻言苏锦瑟神色更加癫狂,那两名青云门的筑基弟子忙将她拍晕送回了门中。   五场比试,青云门已经输了两场,还还输的十分难看。决明真人感到无比的心塞,借着为苏锦瑟看伤,闪回了门中。   苏锦歌没有理会苏锦瑟的事情,她将七星伴月斩一竖,向着那队青云弟子道:“下一个是谁?”   王义走出队列道:“苏师妹已经连胜两场,先休息一会再行比斗。”   “你为何唤我师妹?”苏锦歌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莫非你有意拜入扶光?那等你正式拜进来时再叫我师妹,唔……应该是叫我师姐。”   王义立刻道:“我没想拜入扶光!”   “那你叫的哪门子师妹?”   “你是青云弟子,……。”   “我如何就成了青云弟子?”   围观的修士中已经有人嗤嗤发笑,王义面上一红,心中焦急却又说不出个道理。这掌门师伯也真是的,明知道他不善言辞还传音给他让他拖住局势。   幸好,决明真人没有让他尴尬太久,很快就带着一名筑基中期的修士走了出来。决明真人在山门前停住了脚步,那名筑基中期的修士却没有做什么停顿,径直走到的苏锦歌面前,行了个平辈礼,“主峰洪西,请教了。”   苏锦歌依礼还施回去,“请指教。”   这名叫洪西的修士一出手,苏锦歌头上的玉篦立刻飞到她身前,飞涨成半丈高。洪西发出的灵刃击在玉篦之上,化作点点细碎的灵光。   苏锦歌微微蹙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玉篦为何会自己飞了出去,挡下攻击?按理说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状况。那就是在她受到重大威胁时,玉篦被激发自行护主。   这个洪西的实力竟然如此之强!   洪西的灵刃接连被玉篦挡住,他轻哼一声掏出了一把弓箭,纯金色的羽箭钉在了玉篦之上,玉篦立刻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痕。   苏锦歌不敢再延误时机,立刻挥出道道紫光,同时足尖轻点,在场中如穿花蝴蝶样起起落落。   紫光被洪西逐一化解,玉篦也在他的连击下碎裂。灵刃击在苏锦歌的身上,她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摔落在地。   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修一直在戏弄自己,他若想打败自己根本不用如此耗费时间。看着洪西迅速搭上弓的羽箭,苏锦歌不死心的看了一眼她刚刚踩出来脚印,那是一种阵纹。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完成了。   苏锦歌就地一滚,躲开了疾射的羽箭,直接奔向那阵纹缺失的方向。   她才刚刚迈出两步,便被一股劲风再次击倒。   这一次,在短暂的惊呼嘈杂声中,丹阳仙尊的声音在苏锦歌耳畔低低响起:“他身上有掩饰修为的宝物。”   苏锦歌仰起头,看着面前的洪西,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同时千丝绡化作了一道灰色的雾霭,将苏她笼罩在其中。她一面支撑着千丝绡,一面飞快的在地上绘制着阵纹。   这是一个嵌套阵,由一个迷阵和一个困阵套组而成。因为仅靠阵纹支撑,所以威力并不是很大,坚持不了多久。   阵纹完成,洪西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一面茫茫风沙。他明白自己是陷入了阵中,因此并不惊慌,冷静的立在原地寻找阵法破绽。   苏锦歌的时间并不多,她必须迅速解决洪西。此人实力比自己高,近身战显然不成。将他困在阵中用远程打才是王道。于是她立刻取出了那张录有宁心真君一击的符箓,这可是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真是杀鸡用牛刀。   看着符箓,那天宁心真君的动作又清晰的映入脑海,一起映入的还有一段口诀。   苏锦歌一愣,怎么会有口诀?   重重思虑不过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苏锦歌暂时收起了符箓,决定听从自己的直觉,先堵上一赌。若是不成,好歹她还有两次机会。   苏锦歌按照脑海中映出的口诀调动灵力,模仿起那日宁心真君的动作。   点点灵光汇聚成溪流,溪流汇聚成江河之水,波涛汹涌的奔腾,咆哮着倾泻下高高悬崖,气势滔滔的天瀑在一瞬间忽然逆转。强横的力量将洪西的皮肤撕出一条条细口。   洪西一惊,四下看了看,掌门说过那个苏锦歌不会攻击法术。这难道是阵法的威力?明明不像杀阵,为何会有这样的攻击?   洪西尚在思考,那景象又一次的开始了。如此循环了几十次,他非但没有看出什么门道,反而更加的迷茫了。   若说是阵法,为何这景象一次比一次具有万千气象的气势,若说是法术,这么久了难道她的灵力不会用尽吗?   只要足够耐心,就是用一根小小绣花针也能杀死一头牛。何况这苏锦歌的实力不弱,再这样下去,他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洪西焦急的寻找破阵之法,丝毫没有注意,掌门交给他的那只玉佩已经掉落。   他闭上眼睛忽略掉这越来越强横的攻击,闭起眼睛努力回忆着攻击出现前,阵中的样子。专心的破解着先前所见的迷阵。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想通这阵法的门道。   竟然是迷阵和困阵套叠在一起的,难怪!   只要破了阵,他就可以找到苏锦歌的位置,予以还击,而不是这样被动的挨打。   放松的神色并没有在他脸上维持多久,在他身上的灵力开始毫无来由的迅速流逝时,他再次紧张起来,半息也不延误的去寻找阵纹所在之处,擦掉它。   忽然消失在一片沙尘土雾中的两人又重新出现在场中,令众人惊骇的是,那个名叫洪西的青云门修士竟然变成了筑基后期。   难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进阶了?!   很快,一个阴暗的揣测在大家的心中冒出了头。青云门总不会是让个筑基后期的弟子压制修为,冒充筑基中期的吧。想要在迷阵中悄无声息的收拾掉了对方,然后再把修为压制回去,只是临时出了纰漏。   可那也不对啊,明眼人都看得出,刚才那个阵是苏锦歌布置下的。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场中的两人又继续斗了起来。   宁心真君那个法术极为耗费灵力,纵然苏锦歌灵力比之同阶修士多出九倍,可终究还是有用尽的那一刻。她不停的使出五气引,抽取出来的灵力化作回春术一个连着一个的落在自己身上。在洪西破阵之前,她甚至还丢了几个净尘咒给自己。   洪西眼前的尘雾消失,一见到苏锦歌的身影出现,他立刻抽出一只羽箭向着她射去。   苏锦歌将自己的身体严密的包裹在千丝绡幻化的灰色雾霭中。羽箭一旦靠近灰雾,立刻变得粘滞起来,很快就掉落在地。   洪西先前击碎玉篦就耗费了不少灵力,在阵中又被抽取了一些。如今已剩下不多,他见自己一击失败,立刻掐动手诀,调动起全身所有的灵力,想要一招定乾坤。   只是没有预想到,他明明已经破解了阵法,可身体中的灵力还是不受控制的流逝。手诀还没掐完,灵力便已枯竭。接着一道幽冷的光带着劲风劈到眼前,鼻端传来一股好闻的花果香气。在他意识消散之前,最后见到的是一双犹若秋水无尘的美丽双眸。最后一个念头则是:万万不该装作实力只有筑基中期,早知如此开始就该一招取胜。   决明真人暴怒的声音压过了陡然响起的片片惊呼,“你杀了他!”   苏锦歌转过头,对着决明真人微微一笑。那笑客气,不卑不亢,“举手之劳,掌门真人不用谢了。” 第八十二章 绵里藏针   决明真人强压怒火,冷冷道:“你杀了我青云弟子,我还要谢你不成?此事扶光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青云门的山门之外人山人海,此刻却安静的连虫鸣之声都格外的清晰。   事情闹大了!   苏锦歌微微瞪着双眼,神情十分错愕,仿佛在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掌门真人,您说他是青云弟子?”   苏锦歌没有料到,与她最有默契的不是楚璎珞,风离落,也不是韩梦璃。而是那个用鼻孔看了她一路的段玉萱和尚不熟悉的林佳期。   段玉萱紧接着苏锦歌的话质疑道:“怎么?难道是你们青云门故意派出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来对付我师妹这个筑基中期。”   林佳期走过来,拉了拉段玉萱的袖子,“段师姐,别这么说。堂堂青云门怎么会干出那种卑鄙龌龊的事情。也许只是这个掩藏修为混进青云的修士太会演戏,骗过了掌门真人。况且,青云的筑基后期修士又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决明真人有苦说不出。   这个人真的是青云弟子。平素不喜欢出现在人前,又是刚刚进阶。他原本以为找这样一个弟子出来,是万无一失的。可怎么也没想到苏锦歌如此胆大,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   承认门中混入了心怀不轨之人和派出高出对方一个境界的弟子对战,哪一个更丢人?   决明真人冷静了下来,斟酌着语句准备开口。此时耳边飘来了楚璎珞那不温不火的声音,“举手之劳,掌门真人不必放在心上。”   谁要谢你们?!又是一阵急火冲上决明真人的心中,却也只得佯装无事,“此事还有待清查,在事情查清之前,苏锦歌不能离开青云。”   楚璎珞刚要开口,就听苏锦歌那一惯平和的声音响了起来,“要是有人暗示他永远不要醒,晚辈岂不是就永远不能离开了?晚辈很好奇,晚辈究竟有什么价值,要青云门如此绞尽脑汁的留下晚辈。”   决明真人冷笑道:“人都死了,还怎么能醒来?”   苏锦歌指着地上的洪西道:“如此装死,未免太不专业了些。”   决明真人凝神过去,见到洪熙的胸膛竟然还在微微的起伏。怎么可能,明明已经察觉不到他的生机。   决明真人大步流星的走到洪熙身边,蹲下身仔细的查看。洪熙的确还活着,但也可以说洪熙已经死了。活着的仅仅是一副躯壳。   决明真人查探再三,却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站在四周围观的修士,也都发现了这一状况。有一名修士哄笑起来,“莫不是你们青云门的哪个高阶还想着抓这姑娘做炉鼎,才如此千方百计的要留下人家。装死这昏招竟也想得出来。”   他是一个散修,在一年前被苏锦绣抢去机缘,还将他唯一的弟弟打成重伤。他找到青云门求公道,竟被甩下了一袋灵石了事。如今看到青云掌门吃瘪,他不狠狠的踩上几脚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围观的众人中,有不少因为苏锦绣与青云结怨的,还有不少是因为其他原因被青云压的不甘的,有的则是单纯喜欢看着平素遥不可及的高阶修士吃瘪,一时皆哄笑起来。   决明真人恼恨不已,站起身看着苏锦歌,“你用了什么邪术?”   “掌门!”一个长相机灵的童子在此时跑到场上,将手中的玉符呈给了决明真人。决明真人神色一凛,甩下众人便匆匆回去了。   那童子扫视了一圈,把目光定在了楚璎珞身上,“诸位扶光来的仙子请稍事休息,享用些茶果。落日后,进行论道。”   随着他的话音,自青云门中走出两队身穿青衣的小童,一队抬着桌椅等物,一队捧着灵茶灵果。手脚麻利,不带声响的在青云门前的阴凉处布置好了茶座。   先前那童子躬身一礼,微笑着道:“此茶乃是青云山特有的翠顶须,茶汤清澈入口回甘。请各位品鉴。”   如此一来,苏锦歌准备好的说辞顿时没有了用武之地。段玉萱等人也有些为难。去坐下来喝茶那顿时失了气势,不去就则失了气度。   在段玉萱尚在纠结时,就见楚璎珞和韩梦漓抬脚走了过去。她急急忙忙传音道:“楚师姐,咱们这样老老实实过去坐着多没气势。”   楚璎珞很快传音回来,“气势是打出来的,不是站出来的。”   段玉萱顿时觉得很有道理,紧跟着走了过去。   苏锦歌见几位师姐都依次落座,也向着那边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将七星伴月斩伸了出去,挑起了尘土中的玉佩。   站在一旁的童子,眼眸一紧,出声道:“不劳仙子动手,这些自有人收拾。”   苏锦歌晃动着七星半月斩,那玉佩在阳光下一荡一荡的,划出一抹温润的光。   “这玉佩怎么这样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段玉萱立刻明白了苏锦歌的意思,笑嘻嘻的扬高声音道:“是眼熟,好像是在哪卷图册上见过。”   她们这么一说,围观的修士里就有些人神情微妙起来。   可不是见过,这分明就是“宝卷”上所绘的苍翠叶,比起宝卷上其他宝物,苍翠叶的功用实在鸡肋,只是能够掩饰修士的修为而已。因为这东西不起眼,是以大家没有立刻想起来。   宝卷上可是注明了,苍翠叶为青云所有。   宝卷并不是什么稀有之物,不止各大宗门的书楼中收录了,就连大些的书铺子中都有售卖。   这个小童子虽然没有看过,但是也敏感的从大家的神情中看出了不对。   他立刻上前,取下了七星半月斩上的的苍翠叶。   “有劳仙子。”   童子说完便十分有礼貌的捧着苍翠叶退了回去。   苏锦歌看着那个童子远去的身影,心中有些惋惜。可惜了这是众目睽睽之下,否则就可以占为己有了。若是把苍翠叶熔炼到锁颜中不知道会怎么样。苏锦歌收起七星伴月斩走向了荫凉下的茶座。   段玉萱忍不住对苏锦歌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青云门让坐,楚师姐就没心没肺的带人坐下了,虽说气势是打出来的没错,可是她的心中还是有些不适。青云门这分明是绵里藏针,看上去客客气气,其实却是巧妙的灭了她们的气势。做出这么一副做派,也把他们那掉进泥土的脸面拉回来些。苏锦歌拿苍翠叶作伐子,实在是得她的心,把青云那刚刚抬起来的脸又狠狠的踩了回去。若不是这讨厌鬼说表哥是朵喇叭花,她还真想交这个朋友。   想起来那件事,段玉萱的笑容迅速退下去,对着苏锦歌高高的抬起了下巴。   苏锦歌看着段玉萱这姑娘瞬间变脸,又把一对鼻孔对准了她,只觉的莫名奇妙,第一反应就是想还击一个白眼。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仅是段玉萱抬着头拿鼻孔瞧人,还能解释为这姑娘天生这样看人。若是她此刻还击白眼,岂不是让人说扶光内部不和?   苏锦歌暗暗的在心中的小账册上画上了一道。回到扶光再一起白眼回去好了。   这一排座位,仅有林佳期旁边那最右端的座位还空着。苏锦歌在一众青云弟子那复杂儿不怎么友好的眼神中,慢慢的晃悠过去落座。   喝过了半盏茶后,段玉萱还是忍不住,隔着一个林佳期对苏锦歌道:“你这个人,除了说我表哥是朵喇叭花,其他地方倒还没那么讨厌?”   苏锦歌头也没转,依旧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补灵丸上,“那他是什么花?”   段玉萱一愣,怎么是这回答?不是应该笑着说,那就是句气话不作数的。然后她就可以原谅她,考虑跟她做朋友了吗。这剧情不是这么发展的啊。至于表哥是什么花?这个……。   段玉萱纠结了一会,道:“兰,君子如兰。”   苏锦歌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扔着补灵丸,至于风离落是个什么花,她还真不在意。听到段玉萱那掺着蜜糖的声音,苏锦歌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段玉萱也是抬头望着蓝天白云,没有去看苏锦歌,听到这一声明显不真诚的回答,忍不住噘起了嘴。讨厌鬼就是讨厌鬼,谁要跟她做朋友。段玉萱轻哼一声,不再跟苏锦歌说话。自顾的努力搜索脑海中的花品。表哥似乎也不太像兰花,那到底像什么呢。   林佳期的左边段玉萱托着腮一脸的苦思,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她的右边苏锦歌微低着头,吃花生米一般的吃着补灵丸,嘎嘣嘎嘣的声音和段玉萱那边的敲击声交互着,响的极有规律。换了平时她不会觉得怎么样,可是现在她满脑子都在苦思怎么逼出苏锦绣来,这两位弄出的声响让她无法静下心来思索。   就在她准备开口提醒时,韩梦漓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林师妹,换座。”   林佳期自然十分乐意,袅袅娜娜的起身换到了原本韩梦璃的位置。   韩梦璃坐下后,伸手往桌上放了两瓶补灵丸。   苏锦歌也不客气,抓过来一瓶打开,继续一颗一颗的扔进嘴里。   灵力比别人多,补灵丸吃的也就得比别人多。九颗的功效,才抵别人一颗。   苏锦歌手中的补灵丸几乎都是门派派发的用度。虽然品质也是很不错,但是比起韩梦漓拿来的这两瓶,却是差出去许多。   感受到那源源不断补上来的柔和灵力,苏锦歌暗下决心,这件事完结后,得去好好的扫扫货了。 第八十三章 论道之战   青云门中,一座气派巍峨的大殿中,决明真人的汗水滴落下来。   “首座长老,洪西的事是我失策了。可是苏锦绣正在闭关结丹,比起一位金丹修士和青云将来会得到的实际好处,虚名又算得了什么?”   镇阳真君摇头道:“你可知一个门派的声名意味着什么?若没有这些所谓的虚名,将来可还会有人愿意拜进青云门?没有了新的弟子加入,青云门又能存在多久。”   决明真人抬起头,“绝对的实力才是众人的向往,以苏锦绣的气运,必会位青云带来无限荣光。所以……。”   镇阳真君喝断他的话道:“不必再说!除非那苏锦绣百年内就能带着整个青云飞升,否则无论是什么都比不过青云的声名!”   决明真人身躯一震,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镇阳真君摆了摆手,叹道:“决明,你一心为了青云没有什么错。只是你这样的短见,实在不适合做为一派掌门。此事过后,你便让贤吧。”   决明真人静默无语,正要再询问洪西一事如何处理时,就听殿外传来童子的声音,“小的有事禀明首座太上长老。”   自从察觉到不妥,镇阳真君的神识就一直关注着山门之前的情况,他如何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君已知,将苍翠叶送回万宝峰。”   小童回了声“是”,便径直离去了。   镇阳真君看了决明真人一眼,道:“去把那苏锦绣唤出来。其他对战的弟子由本君亲自选。”   “那苏锦歌以邪术伤了洪西之事?”   “洪西混进青云门偷盗我门中宝物,所图不明。此事情是我青云疏忽,论道战后送那苏锦歌些礼物压惊。”   决明真人默默的退出了大殿,在青云的名声面前,一个即将结丹的弟子都不算什么。更何况一个才步入筑基初期的呢。此事牵扯到青云的脸面,找不出理由推诿,就只能把所有的脏水泼到洪西身上。   日头慢慢的坠入晚霞之后,林佳期没有想到,她绞尽脑汁在思考的问题,竟然什么也不必做就解决了。   看着苏锦绣慢慢的出走青云门的大门,林佳期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撕烂她的那张嚣张得意的脸。   这次出来的仍旧有两列小童,在苏锦歌等人的对面依样设置了一排茶座。又重新为她们更换了茶果。   除了十名青云门女修和这些小童,这一次青云门中再没有出来任何人。就连观战的青云弟子也退回到了禁制结界内。   十名青云门的筑基女修,九名坐了下去,只留下苏锦绣立在场中。   楚璎珞当即站起了身,“你就是苏锦绣道友?”   此时的苏锦绣身上已经全然没有了苏青雪的影子,非但装扮不再学苏青雪,就连说话行事也不再模仿她。   苏锦绣傲然的抬起下巴,“不错,是我。你们谁先来?”   楚璎珞正要开口,就听林佳期那特有的柔弱嗓音响起,“楚师姐,让我来吧。”   楚璎珞点点头,让林佳期上场去。   苏锦绣看着对面的少女弱柳扶风的行来,不由嗤笑一声,“扶光是没人了吗?怎么连这种病秧子也派了出来。”   林佳期心中恨意滔滔,面上却仍是一片云淡风轻,她浅浅一笑道:“自佳期幼时开始,就总有些丑八怪这么说。呀!”说到这里她低呼一声,伸出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掩上唇边,眼波流转的看向苏锦绣,“苏道友不会误会佳期的意思吧?”   虽然苏锦绣长得也很好看,但是在这样的纤纤美人面前,的确是不怎么够看了。   有青云门弟子在禁制内大喊起来,“你们是来论道的,还是来比美的?”   林佳期姿态袅娜的抽出一把雪亮的软剑,浅笑道:“自然是来论道的。”   苏锦绣冷哼一声,“那就少废话!”说完抽出自己的佩剑以雷霆之势向着林佳期攻去。   苏锦绣的剑亦是软剑,而且有眼睛的修士都能看出来那是把古剑。   林佳期的剑如其人,绵绵的剑意仿佛少女心事欲语还休,将苏锦绣紧紧缠缚。旁人只看出了这位扶光女修的绝妙剑意,只有身陷其中的苏锦绣感到了那遮盖在清丽剑术下的怨毒,仿佛美丽的鲜花下藏着的毒蛇信子。随时都会咬她一口。   这个女修并非表面上看到样子,倒是有些本事。不过那有如何,她手中有的是压服她的手段。苏锦绣嗤笑一声,运力于剑,生生的劈开了那将她紧紧包裹的剑意,开始还击。   人群之中,一位精通剑术的修士啧啧叹息,“可惜了一把好剑。”一旁立刻有人发出了赞同之声。这剑的确是难得的宝物,可惜瞎在了苏锦绣手里,似她这般打法,不如改用大刀。   单论剑术,苏锦绣的确不及林佳期,不过现在是比武论道不是比剑术。苏锦绣轻松一笑,丢出了一张紫符,轻易的就将林佳期炸飞出去。   “果然是病秧子,换下一个吧。”   苏锦歌立刻飞身过去,在起身的那一刻已经施放了一个回春术过去,第二个法术她下意识的使了净尘咒。   苏锦绣有意羞辱林佳期,并没有使用什么大威力的符箓,目的只是要炸烂林佳期的衣服,炸糊了她那张风流袅娜的面孔。没想到苏锦歌的脑回路如此不同,行动如此迅捷。造成的结果就是,等林佳期抬起脸来,别说是黒糊一片,就连伤痕也没有半条。有的只是楚楚可怜。引得一众男修怜惜不止。   那美丽的容颜直接刺痛了苏锦绣的眼。   有人便开始大声的讨论谁的剑术更为精妙。直指苏锦绣用紫符是取巧。   苏锦绣本是不介意这些人说什么的。符箓是她亲手绘制,这也是实力的一种。她介意的是这些男修对林佳期的态度。明明这个扶光女修与苏青雪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可她和苏青雪一样,都能轻易获得男修们的簇拥。就凭这一点,这个女修就很该死。   苏锦绣微微的眯起眼睛,杀这女修也不急在一时,待到她结丹之后再寻时间就是。眼前该收拾的是另外一个已经立在场上的女修。   段玉萱立在场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锦绣,嗤笑一声道:“见面不如闻名。”   苏锦绣横起剑道:“少说废话,快些打完,我还要赶着结丹。”   段玉萱轻啐一声,掏出三张紫符,一张丢向了苏锦绣刺来的剑锋,一张攻向她的下盘,一张封住她的退路。   苏锦绣扬手抛出一只青铜大碗,将自己牢牢的护住,同时丢出一串紫符。   段玉萱毫不示弱,素手一推,无数金铃出现在空中,叮叮的脆响连成一片,音波化作有形的声浪将紫符推了回去。   苏锦绣冷哼一声“不自量力。”双手注力,紫符再次飞了回去。   段玉萱自然不会束手等着紫符炸过来,便也使力推了回去。   两人推来推去的较了半天劲,那些紫符和金铃便一起爆成了碎片,飘洒漫天。在紫符与金铃爆开的一瞬间,苏锦绣和段玉萱一起掏出了一把紫符丢向了对方。   紫符相击,爆出的力量一瞬间震荡了大地,卷起一阵短暂的风暴。   风暴停息,一个巨大的坑洞出现在场中,众人有些围拢过去有些御器飞起,一起看向了坑底。只见两名女修此刻正拼着手中的法器。一件接着一件的上品法器被毁坏,其中还掺着几件灵器。   众人看的心惊胆颤,这哪里是比武论道,这整个就是在败家。   一位站在坑边的修士嘬着牙花子道:“我滴个乖乖,这得多少灵石?”   后面有人接口道:“用灵石就能买到这些,倒还便宜了。”   有修士紧接这两人的话讨论起来,“那位段前辈我见过,好像是出自东瑶段家。她能拿出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倒是那位苏前辈,听说就是出自一个破落的小家族,如今竟然也能拿出这么老些的宝贝。”   “啧啧,这苏锦绣是出了名的大气运。她的手里的好东西怕还不止这些。”   “放屁的气运,都是抢的。——段仙子,加油!”   ……。   一片砰砰咚咚的声音中,林佳期坐在人圈之外的茶座上,唇角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就让那苏锦绣再得意一阵子吧。   林佳期收回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苏锦歌道:“多谢苏师妹照顾我。”   “林师姐你客气了。”   “苏师妹那黑水甚是有趣,我想用两颗极品补灵丹换你一滴黑水,不知道可不可以?”   极品补灵丹?!苏锦歌眼睛一亮,随即冷静下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林师姐要拿什么来装它?”   林佳期亮出了自己的佩剑,指着剑身上那道不显眼的凹槽,道:“我这把佩剑加了金刚石髓,坚韧无比。苏师妹把那黑水滴进这里就行了。”   苏锦歌点点头,依言将滴了一滴黑水进去。   黑色的水滴刚刚沾到剑身之上,一股轻烟便随着“嗤”的一声响冒了出来。   眼见着那漂亮的宝剑转瞬化为了轻烟一缕,消散在晚风中。苏锦歌的忍不住“啧”了一声。   林佳期却毫不为意,淡淡笑道:“看来不行呢。”说着拿出了一个小瓶递到了苏锦歌手中。   苏锦歌接过来,看着林佳期老神在在的准备闭目养神,忍不住出口询问道:“林师姐,你不心疼吗?” 第八十四章 节约时间   林佳期轻轻的合上眼帘,“不能取胜的剑,没什么可惋惜的。”   是这样吗?苏锦歌见她休息,也不再出声打扰。   不知怎么的,她总有种荒谬的感觉。觉得这位林师姐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毁掉那把宝剑。   修士的预感往往都是正确的。林佳期的确是故意毁去那把剑。   东瑶林家世代制药,只医人,不毒人。那把剑在淬炼时加进了见不得光的东西,唯有彻底毁去,她才能安心。   哥哥的仇要报,林家的招牌她也要保。   一切都按照她的预想完美的完成了。只是这剑毁比预想的早,也更干净。而帮她做到这一步的竟是那个苏锦绣的妹妹。   林佳期忽然觉得,若是能让苏锦绣的亲人都如苏锦歌一般,那苏锦绣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更有趣。   林佳期的心思再次飞转不提,只说人圈之中,苏锦绣与段玉萱一起用尽了灵力。苏锦绣一拍灵兽袋,召出了一只通身银白的小老鼠。轻喝一声“去!”小老鼠便化作一道银光冲向了段玉萱。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啊,是寻宝鼠,变异的寻宝鼠。”   寻宝鼠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变异灵兽会有什么本事,这谁都说不好。不少人一起为段玉萱担心起来。   段玉萱飞身跳起,扔了一团金灿灿的物什出来。银光顿时停住,寻宝鼠头也不回的躲到了苏锦绣身后。众人这才看清,那团金灿灿的物什原来是一只金色皮毛金色眼瞳的长毛肥猫。   段玉萱一反常态,没有趁机去嘲笑苏锦绣,而是趁着苏锦绣去收寻宝鼠,迅速往口中填了两颗补灵丹。也没等那上品补灵丹发挥出多少功效,便抽下发髻上那朵娇艳的花朵,往其中灌入了灵力。   那朵花一晃便化作了一团花球,再一晃又分成了数百只,将苏锦绣团团围住。   苏锦绣十分不屑的嗤笑一声,挥剑将花球劈散成无数的飞花。这些花朵并没有散落在地,而是变幻成一片香气馥郁的花海,极致的美丽之中,无处不带着杀机。   苏锦绣立刻摘下腕上的铜镯扔出去。铜镯迎风而长,将花海推向四围,为苏锦绣清出了一片安全之地。只是那些飞花沾上铜镯,铜镯便被迅速的抽取走了灵气。花海被清除在一旁的同时,铜镯也渐渐的腐坏了。   苏锦绣心痛不已。那符道传承中是有凭空绘出符箓的秘术的。只是她一直忙于抢机缘,抢男人,斗苏青雪,斗前生所有让她不畅快的人。并没有好好的钻研那些传承。否则今日也不至于毁掉那么多的好东西。这些年的辛苦搜集,竟然就在这半个多时辰中损失了大半。   她看着段玉萱,冷冷道:“不过是凭着这些身外物,算什么本事。”   “彼此彼此。”段玉萱不光没有气恼,反而异常骄傲,“能拼的起这些,也是实力。”   段家是真正的修仙大家族,世代的累积不可小觑。莫说让段玉萱砸一个时辰,就是砸上个几天,段家也是供得起的。苏锦绣却是不同,只要再小半个时辰,她的家底便空了。   “我的紫符是我亲手所绘,与你怎能相同?”   “你的法器、灵器也是你亲手掠来。这一点我的确比不起。”   段玉萱话音未落,便有一些修士喝彩起哄。   苏锦绣怒极,反而平静下来,“有本事凭着真本事打一场。”   段玉萱不以为意的笑道:“我是有这本事的,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   苏锦绣道:“但愿你的本事和你的嘴皮子一般厉害。”   青云门中的一个女修便站起身道:“既如此,苏师妹和段道友就暂且休息调息,先由我来向诸位扶光道友请教一二。”   苏锦绣与段玉萱均点头同意,退下场去调息。那名青云女修走上场来,亮出了一把宝光逼人的长剑,“青云门卫宝珊,请教了。”   未等楚璎珞出声,那坐在她身边的女修就站起了身。   “你也用长剑,那就由我来会你。”她说着就走到了场中,“扶光派蓝冰,请教了。”   这位蓝冰师姐出自锵金峰,苏锦歌在扶光刷任务时经常能看到她在寒瀑之中练习挥剑。准确的说,只要是苏锦歌经过寒瀑,就能看见她的身影。无论严寒酷暑,从未间断。   那名叫卫宝珊的青云门女修倒也是有几把刷子的,出招婉若游龙入海,收势仿佛风荡云天,剑意飘渺,变幻不绝。   蓝冰的剑光芒黯淡,通身暗红。在卫宝珊那把宝剑的映衬下显得毫无光彩。她的剑招也很简单,谈不上华丽谈不上清绝。甚至连剑意都给人以极简的感觉。   苏锦歌看着她们的对决,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句前生所见过的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果然,卫宝珊很快乱了阵脚,被蓝冰抓住时机,一击取胜。   暗红的剑锋险险的擦过卫宝珊的脖颈,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窜上鼻端。卫宝珊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传说,不由失声惊呼,“饮血剑!你是那个剑疯子。”   蓝冰只是淡淡的道:“你输了。”   卫宝珊面无血色的退下场,遇上饮血还能活命,这让她很是恍惚,也很是庆幸。还好这只是论道,而不是她真的与那个传说中的杀人疯敌对上了。   这一场对战,众人看的意犹未尽。不同于苏锦绣与段玉萱的败家行径,这两位是真的有本事的,一些修士甚至还似有所悟,只是可惜了她们对战的时间太过短促。   青云门那排又走出了一名女修,亮出一条红绫,“青云门祝小鸾,请教了。”   青云门这些女修本是打着以柔克刚的主意,才商议好让祝小鸾出来对战。只是在绝对的实力下,再好的主意也是枉然。不过才两招,饮血剑的锋刃便划破了红绫,直取祝小鸾的眉心。   饮血剑只是划破了她一点肌肤便停住了,可是祝小鸾却觉得仿佛有一股剑意直直的穿过了她的头颅一般。冷汗立刻浸湿了衣衫。   蓝冰意兴阑珊的收回了饮血,“还有没有用剑的?”   对方面面相觑,无人回应。蓝冰转身就要下场。   一个女修立刻站起身道:“真是狂妄!你可有胆与我一战?”   蓝冰顿住脚步,回身看着她,不置可否。   那女修走到场上,亮出了一条七彩锁链,“青云门简柔,请教了。”   说完,锁链在空中绷成笔直的一条线冲向了蓝冰。众人只见红光一闪,那锁链便碎成了一节一节的,在一股灵力的压迫下纷纷弹击到了简柔身上。   蓝冰收起剑,一眼也不看她,自顾的回到了座位上。   楚璎珞站起身道:“如此一个个的比下去未免太过浪费时间,贵派还有六位道友未有上场,我们这边还有七人,锦歌师妹今日大胜三场亦需要休息。如此算我们也还有六人。不如直接一起上场,以胜局数定胜负。”   这要求也没什么不公平,如此以来那个蓝冰也上不了场。算起来倒是好事。于是青云门的几位女修欣然同意。   十二位筑基女修一起动手,这场面可是难得一见。围观的一众修士在兴奋的同时,也有些不满。如此一来,眼睛根本不够看。   楚璎珞几下就拍飞了与她对战的青云女修,拎着板砖站在一边意犹未尽的看着战局。紧接着寂土峰那个名唤陆华浓的女修也结束了战斗。她的法器是一只温润的玉印,灵光凝成的印符将对手压的毫无还手之力,陆华浓收回玉印,姿态大方而雍容的走到楚璎珞身后。   韩梦漓这次没有赤手空拳的对战,而是拿了一支铁枪,舞动的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攻势有若九天雷霆齐落。与她对战的青云女修吃力,只防不攻,很快也被韩梦漓找到了破绽,落败下场。   白薇人温柔,法术也是呈现出一片春意融融的温柔景象,与她对战的青云女修用的是土系法术。虽说白薇的法术用的更为娴熟,但是土能克水,两人一时陷入了胶着。白薇温然一笑,抽手拿出了一盒胭脂。绯色的烟雾在胭脂盒四周氤氲着,十分漂亮。这漂亮的胭脂盒自白薇手中飞出,直直的拍上了对方的脑门。那女修支撑法术已是勉力,哪里还防的了这一招。双眼一翻就被拍昏在地。   场上还剩余的两位扶光女修中,一位是苍木峰的夏暖儿,她使得是一片荷叶状的法器。正与对方拼斗法术。另一个是出自锵金峰的墨云湖,正挥着一把暗金色的长柄大刀,将对方逼得节节败退。   很快,两人先后获胜。   扶光对青云的这一场论道,已然胜了。苏锦绣与段玉萱那场对战打与不打,都没有什么紧要的。若是换个人带队这一场也就算了,可偏偏带队的是楚璎珞。   “段师妹,你可休息好了?”   段玉萱起身,点了点头,“早就休息好了。”   苏锦绣亦是站起了身,走到场上。心中暗道,无论如何这一场也要胜。否则,今后她在门中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掌门肯罩着她,无非是因为她的实力足够,还能给门中带来好处。其她人败了与她没有什么相干,她自己却是一场也不能败的。只要她能获胜,其她人的失败也只能衬托出她的能力。 第八十五章 大胜而归   这一次对战,两人都不再用法器、符箓。   苏锦绣向来看不起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娇女。没有了那些用不完的宝物,她们真正又有几分本事呢。   段玉萱的身手,成功的打翻了苏锦绣的这一认定。撇开段家的倾力培养和扶光的教导不说。就是段玉萱自小收拾那些觊觎风离落的女孩子所积累下的实战经验,也是不可忽视的。   苏锦绣眼看落败,忍不住抛出了一张紫符。段玉萱反应敏捷的还击了一张,接着一个健步窜到苏锦绣跟前,一手抓向她的发髻,另一只手抡圆了一个巴掌扇向她的脸。同时,左脚重重的踹向她的小腹。她这一套怪异而毫无美感的动作流畅无比,仿佛演练了无数遍。整个人疾如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散了苏锦绣的发髻,将她踢的连退数步。   苏锦绣仅仅躲开了那一巴掌而已,还付出了被抓散发髻的代价。   段玉萱乘胜追击,一纵身扑了上去,将苏锦绣砸倒在地,紧接着双腿一压,死死压住苏锦绣的胳膊。接着一手抓起她的头发,一手抽出了一把短匕抵到了她的脖颈之下。   “服不服?!”   苏锦绣恨不能将段玉萱扒皮拆骨,再把她的血肉磨成烂泥。可惜此刻也只能想想而已。她被段玉萱压在泥土中,半分还击之力也没有。只能紧紧的抿住嘴,一言不发。   先前那些与苏锦绣有怨的修士大声喝起彩来。   禁止内的青云弟子只觉得憋气,这些师姐师妹平日横行霸道,怎么一对上扶光弟子就败的这样难看。   再难看也是自己的同门。有人就高喊起来,“泼妇打架,赢的无耻!”   没等扶光的修士们还嘴,就有人抢先对着禁制结界喊了回去。   “管是什么招数,能打赢就是真本事。”   “又不是跳舞,要什么好看。”   “段仙子身手矫健,是真功夫。”   “打赢了就说人家是泼妇,真是讲理的名门大派。”   ……。   人群之中,林生清了清嗓子,低声与身边的卢姓修士说道:“段师姐这是什么招数,看着是有些……不优雅。”   风离落回过头来插言道:“这是我表妹自小苦练的功夫,虽不好看却是次次都能致胜。不过我只见过她对女孩子使,通常到了最后这招,她不是用匕首,而是直接抓花对方的脸。”   林生和卢姓修士的表情同时一滞。隐隐的明白了段玉萱这招数是怎么练就的。   那名叫简柔的青云女修见场面久久的僵持,青门的脸越丢越大,忍不住出声道:“楚道友,青云已经输了。还请适可而止。”   楚璎珞虽然很不想制止段玉萱,但也不愿意再耽误时间。这苏锦绣不松口说个服字,难道她们还要跟她耗下去。青云门已经掉了面子,苏锦绣也狠狠的教训了。她们目的达到,谁耐烦跟她在这里耗时间。   楚璎珞叫回了段玉萱,一行人就准备返程。   由段玉萱对付苏锦绣,这是掌门师叔的主意。事实证明,掌门师叔英明无比。那苏锦绣并没有多少真本事,不过是靠着手里的紫符合层出的宝物罢了。一旦遇上身家比她丰厚,实力又高出她的人,那她就只有吃瘪的份儿。   而放林佳期去与苏锦绣对上一局却是临场决定,虽说输了却也不伤大局。这一次论道,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的任务。   “慢着!还有一场没打!”苏锦绣见她们离去,立刻出声制止。不能就这样输了,还有一场的,只要再打一场就好。这些人总不会人人都像段玉萱一般难以对付。只要她能再胜上一场,起码三场对决,她是胜的。   简柔见苏锦绣出声拦下了扶光那些人,忙传音道:“苏师姐,咱们已经认输了。”   苏锦绣却是不理,继续道:“三场比试,双方胜负各一场,还应再打一场。”   找拍自然成全,楚璎珞拎出一对板砖,回身走向了苏锦绣。   “苏锦歌还没上场,这一场该由她来。”   楚璎珞睁圆了眼睛,“你一个筑基后期,点名一个筑基中期的跟你打?”   苏锦绣道:“我可以将修为压制到筑基中期。——怎么,苏锦歌你不敢?”   苏锦歌走出来道:“你少用激将法,我不吃这套。不过你要想打,我也乐意奉陪。”   楚璎珞看了苏锦歌一眼,嘴上说“快点,打完了赶紧回去。”暗中却传音道:“小心。”   苏锦歌微微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晓得。   走到场中,苏锦歌道:“你灵力竭尽,我也不占你便宜。与你对决我不用灵力。”   苏锦绣嗤笑一声,“装模作样,你根本不能使用法术,用不用灵力有什么区别?你若真想让何不只用法术定胜负。”   苏锦绣只是讽刺她,没想到对方真的开口道:“那便只用法术定胜负。我们都不用其它招数,只用法术。你去恢复灵力吧,我等你。”   苏锦绣立刻吞下一颗补灵丸,调息片刻便站起了身,果真将修为压制到了筑基中期顶峰状态。   苏锦歌不信任此人,总觉的她会使什么阴招。并不打算与她久战。此刻见苏锦绣只调息了这么一会儿,明白她也不打算久战,或者是认为自己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苏锦歌先发制人,那刚刚在洪西身上练熟的法术行云流水的使了出来。   转眼涛涛的巨浪就将苏锦绣困在其中。   苏锦绣没有料到苏锦歌居然会使出了攻击法术,不过水系的攻击法术有什么可以惧怕的。她不以为意的勾勾嘴角,不做的防御抓紧使出了一个木系攻击法术。   数十条青黑的刺藤条飞速的缠住了苏锦歌。木系法术中有很多都是靠着催生植物使出。苏锦绣此刻使的这个法术也是如此。   苏锦歌毫不在意缠住自己的藤条,只是竭尽全力一个接着一个的使出法术。   这两个人竟然都是只攻不防,以求速胜。   苏锦歌的四肢渐被束缚紧,她仍不停止释放法术,手脚难以动弹了,就往地上一个接一个的扔法术。所幸先前她的灵力并没有补满。当灵力终于用空,她立刻对着身上的刺藤条使出五气引。刺藤条迅速的枯萎下去。   文字述来仿佛时间久长,实际上却不过是几息时间。   奔向苏锦绣的灵气凝结的涛涛江流接连逆转,一道道倒悬的天瀑出现,暴乱的灵力将苏锦绣的衣衫冲的褴褛,血痕一条条的出现在她的肌肤之上。而此时,苏锦歌身上的藤条已经失去了生命力,脆化崩裂,散落在地。   苏锦歌毫不客气的引走了苏锦绣身上那一丁点灵力,然后看着她道:“你又输了。”   战斗结束,一切瑰丽的气象都消失不见。青云门前,只余一个烂兮兮的大坑,和一个狼狈不堪的女修。   这一次,众人没有起哄也没有惊呼。只是一眼不错的看着。   风离落等人已经拿出了飞舟,准备接人返程。纵然风离落脸皮再厚,也不好为自己同门喝彩。   他潇洒的挥挥手,“楚师姐,飞舟已备好,随时可以返程。”   楚璎珞转头向着青云那队女弟子们道:“可还有想打的?若没有我们可就走了。”   走!走!赶紧走!   青云弟子们很不得这些人立刻消失。   楚璎珞见没人出声,面带遗憾的带着一众师妹走到了飞舟之上。   飞舟缓缓升高,楚璎珞从飞舟中探出头来,“若是各位道友不服,欢迎来扶光论道。”   若不是碍于场合,楚璎珞是很想加上一句“姐专治各种不服”的。   这一场论道战,本应打十场的。因为楚璎珞的忽略,弄出了十二场。十二场比斗,十一胜一负。扶光这次是大出风头了。   见到那飞舟升入了空中,开始向着东瑶方向驶去。青云门前的安静终于被打破。   “这,这,这都还是女修吗?”一位年轻的修士呆望着比斗场地,喃喃的出声。   “十一胜一败,天啊!”一位年纪稍长的修士忍不住惊呼出声。   “啊啊,扶光的男修都那么好看吗?”一个女修捧着脸,双眼亮晶晶的望着飞舟驶走的方向。“姐姐,姐姐咱们去东瑶吧。”   “若不是那苏锦绣用了高阶符箓,应该是那位林仙子胜的。”   “哪位知道东瑶扶光什么时候开山门收徒?”   “痛快!痛快!”   “扶光女修个个这般彪悍吗?”   ……。   眼前是同门们带着怨意的目光,耳边一片刺耳的嘈杂,苏锦绣反而空前的冷静下来。她默不作声的往回走去。   她错了,从重生的那一刻一起就错了。还好现在还来得及,不像是前生那般。她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资本。这一次她定要结丹成功,也定要好好钻研那些得来的传承和宝物。   等到实力真真正正的强大时,苏青雪又算得了什么。这些曾经让她屈辱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破茧成蝶的那一天,她愿意暂时蛰伏。   青云山不远处的飞舟之上,林佳期站在飞舟的尾部,通过几片稀薄的云彩,望着渐渐远离的青云山。嘴边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苏锦绣,待你丹成之日,便是好戏开锣之时。 第八十六章 救我表哥   中元大陆极北的东瑶山脉正是一片秋光正好时。   天空宁静而高远,云朵洁白而柔软。各个峰谷的作物皆已成熟,灵谷果蔬的香气随着清爽的风送到修士的鼻端。   随处可见的是扶光低阶弟子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对比着这繁忙热闹的景象,太一峰上的一间执事堂中一片冷清,留守的执事弟子正百无聊赖的用灵刃术打飞虫。   这个执事堂是专门负责记录门中弟子出外游历和几时游历归来的信息的。前一阵子能出门游历的弟子几乎都出去了,他在那几日的忙碌之后也就过上了日日无事可干的清闲日子。   至于那些人都去干什么了,用脚趾甲都能想到,他们是赶着去青云观战去了。只可惜他早几年在门中领了这个差事。要不然以他的脚程,此刻已经身在青云了。   正当这执事弟子长吁短叹的时候,一阵香风飘来,紧跟着一阵女修的悦耳笑声由远及近。执事弟子好奇的往门外张望着,只见一群筑基修士正向着这边走来。   筑基修士成群结队的出现并不多见,其中多数是女修,这就更是难得一见。   执事弟子好奇的注视着这群修士,直到发现走在后面的那个清瘦女修正是飞火峰那有名的暴力狂时,执事弟子不由得惊呼出声,仔细的看了看其他人。   这不是那队前往青云论道的师姐们吗!怎么这就回来了?按说她们现在应该正在青云比武论道。   当执事弟子认出了队伍中的风离落时,终于恍然了。想到那些争先恐后的奔出山门游历的师兄弟们,他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这位师弟麻烦记录一下。”风离落刚走进门,就将自己的玉牌丢到了执事弟子怀中。   执事弟子忙回到桌旁记录,不忘问道:“是风师兄送各位师姐去的青云吧,看各位师兄师姐的样子,咱们可是大胜了?”   卢姓修士大声道:“胜了!十二场只输了一场,还是因为那苏锦绣用了高阶符箓。”   林生道:“不对!是十五场,还有论道前苏师妹胜的那三场。”   林佳期垂着头道:“都怪我,若不然是可以全胜的。”   林生道:“这怎么能怪你呢,那苏锦绣仗着紫符横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白薇也拍了拍林佳期的手,道:“林师妹不要再自责了,你是下场试水,一时失误并不是差错。”   林佳期也不想过多的做出失落样子,影响大家的情绪,便轻轻的点点头展露出笑容来。她的目的达到,此刻也是真心开心。几人欢乐的说笑,倒把一旁的执事弟子急得够呛。   论道战按说只有十场,怎么就成了十二场,论道前怎么又多加了三场?当时的战况究竟又是如何景象。执事弟子脑袋里的问号越来越多。   这十位女修要去向掌门复命,风离落等人却是不必。执事弟子忙拉住林生,向他细细的探听情况。谁知正当林生说到关键时候,就有一张传讯符飘飘摇摇的飞至林生面前。   林生接过来,得知是掌门召唤,甩开步子就奔了出去。留下执事弟子扒在门旁,一脸哀怨的扣着门框。   这林生是出了名的能说,掌门师伯定是听说了这次林生随行其中,便叫了他去询问情况。   他不该拉着林生问的,拉风师兄拉卢师兄拉章师弟,拉哪一个都比拉林生稳妥。他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后续到底怎么样,此刻却只能哀怨的扣着门框。   执事弟子扣了会儿门框,忽然转回身去开始疯狂的发传讯符。   比起其他的弟子,起码他还知道战果。   一串串传讯符从执事堂的小窗子中飞出,不过半日的时间,几乎所有身在扶光的弟子们都抓心挠肝起来,四处奔走着打听详情。   不知道详情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狂欢庆祝。东瑶山中一片沸腾。掌事们纷纷出门,面带笑意的训诫了自己管下的弟子们。只是他们在训诫弟子要低调不能为一时胜负而忘形时,自己的脸上也是掩不住的得意。   畅快,真是畅快。   扶光几千年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气,青云门因为一个弟子就啪啪的打了扶光的脸。如今扶光不仅打还回来,还顺便把青云的脸踩进了泥土里。   这当然要庆祝,训诫什么的做做样子罢了。   最终掌门召集了各峰掌事,一通训诫后,狂欢了半宿的扶光派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在这一夜,扶光的各峰掌事思维空前的同步,他们一同暗暗的腹诽:掌门师叔,在教训别人时,能先把自己脸上的兴奋得意抹掉吗。   一个月后,这件事的热度终于渐渐的降下温来。   那些专程出门去青云看观战的弟子们开始陆续的返回了扶光。这一趟倒是也不算空跑。他们到达时,论道战早已结束了十几日。不过在云州城的散修手中可以买到那场论道战的图册和话本。   他们带回来的这图册和话本,风靡了整个东瑶,再一次将这件事翻炒火热。   苏锦歌发现,如今她到玉德坪买东西都不需要还价了,那些同门自动就会给她折扣,有的甚至白送。更有一些不认识的低阶弟子拿着画册冲到她面前,要求签名。   这样一来苏锦歌倒是不敢轻易迈出小镜峰了。纵然她脸皮再厚,也受不住这样的热情追捧。   刚好闭关的东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苏锦歌发了几道传讯符,告知交好的修士们她准备闭关一阵子后,便开启了整座小镜峰的禁制。   每日打坐练功,午时和子时吸纳日月精华,其他时间就炼化空间,打理空间,钻研阵法和炼器之术,练习太极拳,……。苏锦歌的闭关生活过得十分忙碌。   论道战时,苏锦歌在蓝冰身上受到启发,得空还会琢磨一下如何最快的挥出七星伴月斩。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当苏锦歌终于迈进筑基后期时,空间的炼化也初见成效。   段青崖送的那只灵兽蛋已经被她安置到了空间中。紫色的光华日渐浓盛,苏锦歌十分期待,不知孵化出的会是什么样的灵兽。   那对碧玉蚕吐出了一些颜色浅淡的碧霞丝,苏锦歌用它炼制了一整套法衣。   至于那些吃也吃不完的桑葚则酿制成了美酒,埋在了树下。   这空间中的泉水酿制成的酒,滋味更为美妙,功效也胜过寻常的泉水。苏锦歌便又拿这水酿制了几大缸坛醉梦仙霖和金风玉露。   桃花熊小桃在这期间醒来,果然醒来后已经进阶到了六阶,不过除了身形更加的魁梧,皮毛更加的油滑外,那桃花虚影也更加的明显。小桃不似小青那样聒噪,它很安静,除了吃饭时会来找苏锦歌,其他时候它不是自己寻地方晒太阳,就是窝在灵兽舍睡觉。   这一日,苏锦歌正在梨林中习练太极拳法,就听峰下有人大喊她的名字,一声高过一声,听声音还不止是一个人在喊。   因为开启的禁制,神识不能穿透过去看到峰下的情形。苏锦歌只能走下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叫起了小桃,苏锦歌坐在它的肩上,迅速的到达了峰下。   只见十几名低阶弟子在禁制外站成一排,依次用手拢着嘴向着峰上大喊。在他们身后站着一名筑基后期的女修。每一轮下来,谁的嗓门最高,她就会扔给谁一块中品灵石。   这个行为十分壕的女修,正是那个喜欢用鼻孔看她的段玉萱。   这是来报那几个白眼之仇的?那她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苏锦歌打开禁制走了出去。段玉萱立刻扔出一袋灵石给那些喊话的弟子们,自己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那些弟子们欢天喜地的散去了,只留下苏锦歌和段玉萱。   苏锦歌见到段玉萱扑过来,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段玉萱又是两步快走,迅速拉住了苏锦歌,“你跟我走!”   苏锦歌一头雾水,呆呆的道:“去哪儿?”   “去救我表哥!”   段玉萱的表哥?风离落!   苏锦歌立刻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段玉萱反而不焦急了,松开了一直抓着苏锦歌的手,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苏锦歌扶额,“他是我朋友,我自然会焦急。不过看你这样子,他好像也没什么大危险。”说着就转身要望回走。   段玉萱忙拉住她的袖子道:“有危险,有很大的危险。”   “那他到底怎么了?”   “她被百花门的妖女的抓走了,非要逼着表哥娶她。”   所以说,这是被抓去当压寨相公的节奏。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了?   苏锦歌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啊。”   段玉萱急道:“枉你身为表哥的好朋友,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为一个妖女的禁脔吗?”   苏锦歌一滞,只是被女子逼婚,至于说的那么惨吗。   段玉萱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表哥他向来自由自在,怎么能受得了被人关起来。还是个他不喜欢的丑女人。”   “风家与段家那么多前辈高手,你为什么偏偏来找我?”   段玉萱咬唇不语。   苏锦歌拽出自己的袖子,“你不说我就走了啊。”   “这亲事是我姑母定下的!”杜玉萱闭着眼睛喊了出来,“而且风家的老祖也同意了。”   (ps:谢谢溯隐童鞋的打赏和支持。浅墨九十度鞠躬ing……。) 第八十七章 改主意了   “那我不能跟你去。”苏锦歌转身跃上了小桃的肩膀,“小桃咱们回去。”   “可是表哥他不愿意!他不愿意!”段玉萱蹲下了身,将头埋在了双臂之间,尽情的宣泄起来。   良久之后,一只温暖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肩膀,段玉萱在衣袖上狠狠的擦了擦眼睛,才抬起头来。   一碗温水出现在她脸前,接着一块被冷水浸湿的帕子毫不温柔的糊到了她的眼上。   闻着苏锦歌身上那特有的淡淡花果香气,段玉萱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她慢慢的喝下了那碗温水。按着眼上的帕子低声道:“谢谢。”   苏锦歌很是诧异,这姑娘还会说谢谢呢。   段玉萱没有等她的回话,顿了顿就自顾的继续说道:“你也觉得我是无理取闹对吗?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只是舍不得表哥不开心。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看着他笑。只要他笑了,再恶劣的天气,在我眼中也是晴天。”   “表哥很花心,他对每一个姑娘都很温柔,他总喜欢对着别的姑娘笑。后来,他对谁笑,我就去揍谁。为了能打赢那些人,我没日没夜的修炼。别家的姑娘逛街买胭脂布料时,我在捶沙袋、举石锁,一遍一遍的挥臂练习鞭术。段家子弟的集会游乐我一次也没去过,只为了省下时间熟悉一个法术。”   “再后来,看到表哥对着别的姑娘笑时,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想,只要他开心,管他是不是对着我笑呢。”   ......。   段玉萱蹲在地上,一手抱着膝一手按着眼上的帕子,慢慢的讲着她和风离落的事情,从幼时讲到成年。   与其说她是在和苏锦歌说话,不如说她只是在单纯的宣泄自己的情绪。不管对面是个人还是个树洞,都无所谓,她只是想把心事说出来。   苏锦歌也不出声,只是安静地听着。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因为喜欢一个人,而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低至了尘埃中,心还是欢喜的,在尘埃中绽放出花朵来。   “我去求老祖,去求风家老祖。可是他们都乐见其成,不肯去救回表哥。那个妖女有什么好,水灵根了不起吗?金丹了不起吗?再给我十年,只要十年,我也会进阶金丹的。”   “你们不都肯帮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从小到大谁惹了表哥不高兴,我就去揍谁,现在也一样。就算是打不过,我也要去。我自己也可以的。”   段玉萱说完这最后一段话,静默了一会儿,将那块帕子拿了下来随手丢进了旁边的水碗里。面上又恢复了平素的骄傲。她抬高了下巴,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我会把表哥带回来的。”   说完她便转过身,甩开步子向着山门走去。那气势颇有些视死如归。   苏锦歌收起水碗和帕子,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金刚熊小桃也起身,懒洋洋的跟在苏锦歌身后。   走出一段路后,段玉萱停住脚步,转回身看着这一人一熊。   “怎么,你改主意了?”   “朋友有难,我若坐视不理于心不安。”   段玉萱伸出一只手,“那我就交你这个朋友。”   苏锦歌很想说,姑娘你搞错了,我说的是风离落那货。不过对方都把手伸出来了,这关口也不好解释这个。苏锦歌便伸出手,与段玉萱击了击掌。   “表哥被那妖女捉去几日了,现在应该正往回百花门的路上。我们抓紧赶路一定能追上。”   苏锦歌微微有些诧异,“百花门?”   “那妖女是百花门的少门主。怎么,你怕了?”   苏锦歌挑挑眉,随即重重的点点头,“风师兄那性子到了百花门岂不是如鱼得水。我很怕这一趟是白跑。”说完就自顾的转向太一峰。   段玉萱气的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这讨厌鬼还说风凉话。果然讨厌鬼就是讨厌鬼。   两人一前一后到太一峰执事堂告请了外出游历。   段玉萱的飞行法器是一只流火陀螺。段玉萱驾驭着法器全速飞行,苏锦歌负责为她补灵。两人片刻不歇的往镜中方向行去。果然在七日后追到了捉走风离落的那一行人。   对方有一位金丹,两位筑基,还有十几名练气。风离落正与那金丹女修一起坐在轻纱辇中。因为隔得远,只能隐约看到他身上绑着一根缚灵锁,虽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也能辨认出那不是什么开心的表情。   苏锦歌刚要传音商议一下该如何行动,段玉萱便闷头冲了过去。苏锦歌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来不及抓住。   段玉萱一边俯冲下去,一边喊道:“樱桃,放开我表哥!”   映桃真人放开气势,将段玉萱弹出十几丈远,“不过是个小小的筑基士,趁我心情好赶紧滚开!”   段玉萱不屈不挠的爬起身,“有本事你压制修为,我们打一场。”   映桃真人嗤笑道:“我为什么要压制修为跟你打?”   她的话音刚落,就感到一股高阶灵兽的气息忽然出现。她转头往段玉萱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只六阶金刚熊正懒洋洋的走到段玉萱身旁。看那样子像是在护着段玉萱。   映桃真人跳出轻纱辇,“放灵兽算什么本事,有胆子收起来,我们凭自己的本事打一场。”   段玉萱哈哈笑道:“我为什么要收起灵兽自己和你打?你不过才结丹,小桃却已经是六阶,与金丹中期实力相当。你,立刻放了我表哥!否则我叫小桃拍扁了你!”   “嗬!好张狂的口气!我就偏不放,有本事你就让那金刚熊拍扁我,我倒要看看你们扶光怎么跟百花门交代!”   段玉萱纵是任性,也知道事情不能闹大,她说那话只是恐吓这个讨厌的“樱桃真人”,只是没料到对方这般光棍。她怒冲冲的伸出一根手指直直的指着映桃真人清喝道:“你!”   映桃真人一挑眉,道:“我怎样?”   “你不要脸,你强抢民男!”   “你要脸?追着别人的未婚夫跑!”   ……。   百花门的一众女修连同风离落一起看着她们的少门主与段璎珞吵了半天的架,拼起嘴皮子上功夫,这二位倒是不相上下。   两人吵得正酣时,一道不温不火的声音插了进来,“我们想与真人打个赌,不知真人敢不敢?”   映桃真人本能的反嘴回去道:“我为什么要与你们打赌!你又是谁?”   苏锦歌从她的大葫芦上跳下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道:“你愿不愿意打赌都无所谓,反正你不赌也得赌。”   映桃真人盯着她道:“你什么意思?”这个女修从一开始就与段玉萱在一起,似乎在金刚熊出现时走掉了,这怎么又回来了。葫芦里不知卖的是什么药。   段玉萱也是一头问号的看向苏锦歌。   苏锦歌嘻嘻一笑道:“这四周我都已经布上了阵法,明天太阳出现之前,真人若能走出去,我们立刻离开,再不纠缠。若是走不出去,那就请用风师兄来换出去的方法。”   映桃真人笑起来,抬高了下巴,道:“笑话,小小筑基士的阵法还想困住我。”说着她回身坐到了轻纱辇上,向着抬辇的百花门弟子道:“我们走!”   轻纱辇从两人身旁过,苏锦歌这才看清风离落的状况。他紧紧的抿着薄唇,长眉紧蹙眼中似有怒火。完全不似平日里的嬉皮笑脸。他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们一样。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有情绪的木偶。   看来风离落的情形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好,甚至比刚刚在远处见到他后所猜测的还要糟糕。   段玉萱除了看清了风离落此时的情况,还看到了映桃真人那双挽着风离落臂弯的手。心头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怒火,“妖女,不要脸。”   映桃真人回过头对着段玉萱挑挑眉,挑衅的把头搁到了风离落的肩头。然后耀武扬威香风飘飘的走过从她们身前。   看着映桃真人一行人走进了前方的林间小路,段玉萱气的直跺脚,“不要脸不要脸,没看见我表哥不愿意吗!”她愤愤的向着地面抽了一鞭子,才转头看向苏锦歌,“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刚不是都说的很清楚?”   “你不会真的想靠着阵法困住那臭樱桃吧?”   “当然不是。”   段玉萱松了口气,“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四周的阵法都是依循着异域阵法的路子摆的,完全依循自然规律设障,与中元大陆的阵法大有不同。她们一时半会儿出不去。我们继续摆阵。”   段玉萱拍掌道:“对!破阵的速度总没有摆阵快。”   苏锦歌一面往林间小路的方向走去一面继续道:“光是如此还不行,我们要想法子制造恐慌,逼她交人。”   “怎么制造恐慌?你还会幻术?”   “不算会。”苏锦歌摇头,“只要想办法在阵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分开她们就是了。”   “就这样?”   “自然不是这么简单。要把她们困住一段时间后再进行,每次只分出去一个人,间隔的时间也要控制的一样。开始分开她们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渐渐的让阵中安静下来,直到阵中再没有一点动静了,就开始抓人。”   段玉萱的尾音微微的扬高,“就这样?!”   恐怖小说的尿性都是这样子的,理论上没有问题。苏锦歌有些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就这样。” 第八十八章 迷阵困人   段玉萱看到她这不自信的表情,不由的一噎,深吸了几口气后,开始闷头帮着苏锦歌布阵。目前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试试。若是不成,……,那就再说不成的事。反正这一个一个的阵法靠谱的很,起码能把那臭樱桃困住。   太阳很快落山,一道弯月升起又落下,微风随着日头的升高而渐渐变暖,又随着日头的西落而渐渐变凉。映桃真人一行人并没有走出迷阵,昨日那两名女修也没出现。   映桃真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有些隐隐的不安。那两个人赢了,为什么没有出现呢。难道是知道自己不会轻易交人,所以又有了别的诡计?   又是一天过去,映桃真人没有走出去,苏锦歌和段玉萱还是没有出现。这样过了十几天,有几名练气弟子受不住了。   “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没有虫鸣鸟叫?”   “不止呢,你有没有发现,这里连风也没有。”   一名筑基弟子回头道:“住口,别吵了少门主破阵。”   两名低声议论的弟子立刻低头道:“是。”   那筑基弟子点点头道:“不过是一种迷阵罢了,没什么好怕的。修炼之人切记要心性坚韧,不能……。”   “啊——。”   一声绵长凄厉的尖叫声打断了筑基弟子的话,划破了林中的寂静,飘荡向漆黑的夜空,显得有几分毛骨悚然。   那筑基弟子立刻喝道:“鬼叫什么?”   一名练气弟子颤抖着手指着身后道:“红芍不见了,刚刚还在的,我低头拿水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走丢了而已,慌什么。那两个扶光女修不敢怎么样的。”   “这阵法真是那两个女修摆的吗?”   “是啊,师叔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吗?”   另一名筑基弟子肃声道:“迷阵之中走散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都镇定点。”   这些练气弟子强行按下心中的不安。是啊不过是迷阵罢了,在迷阵中走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然而接下来的几日,她们心中的不安扩大成了恐慌。   连续几日,每到夜里子时就会有一个人失去踪影。映桃真人放开神识,笼罩住每一名跟随的百花弟子。可是一到子时,还是有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了踪影,她仅能感觉到一瞬的灵气波动。   映桃真人跳下轻纱辇,向着四周大声道:“只要你们肯放回我门中弟子,并且解开法阵。我愿意交出风离落。”   此刻,苏锦歌与段玉萱就躲在阵法之中。听到映桃真人如此说,段玉萱立刻就冲了出去。留下苏锦歌徒劳的伸着一只准备拉住她的手。   这姑娘,从前看着也不是这么冲动莽撞的。苏锦歌一边叹气一边带着小桃跟了进去。   果然段玉萱一出现,映桃真人立刻想向她打过一拳来。小桃一挥掌将映桃真人推开,那一拳便捶偏在树上。粗实的树干立刻化为了碎屑,四散开来。   段玉萱抽出了乌金鞭向着映桃真人的后背甩去,“你不讲信用!”   映桃真人回身,亦是抽出了一条鞭子,“呸,你不是也不讲信用。用这鬼阵法吓唬谁呢!”   映桃真人吃准了苏锦歌与段玉萱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了,这金刚熊随是六阶,却天性憨实,得了主人的话必不会对她下重手,因此出手毫无顾忌,招招凌厉以图快胜。   小桃很是被动,加上段玉萱,一人一熊愣是没有拿下映桃真人,小桃不敢伤了对方买还要护着段玉萱,反倒被映桃真人逼得步步后退。   苏锦歌此时已收拾了那百花门的两名筑基修士和几名练气弟子,将她们统统绑到了树上。看到这边的情形,出声提醒道:“小桃提起她来。”   小桃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试探的伸出一只手掌捏住了映桃真人的后衣领。   “两只手提她两只胳膊。”   小桃憨憨一笑,按照苏锦歌的话做,将映桃真人提了起来。   映桃真人恼怒的瞪向苏锦歌,看走眼了,最坏的是那一个,开始该先对付那一个的。   段玉萱见映桃真人被制服,立刻奔到了轻纱辇上,拉起风离落就要走。可任她如何用力,风离落就是纹丝不动,仿佛在极力挣脱她的拉力。   “表哥?”   段玉萱疑惑的转回头看着他,发现他只是紧紧的抿着唇,一言不发。   “表哥你怎么了?锦歌你快看,我表哥这是怎么了。”   苏锦歌没有过去查看,而是蹙着眉看向了映桃真人,“是言灵咒吗?”   映桃真人打量了她了一眼,“你倒是有见识,既然知道言灵咒,那你就自己给他解开吧。”   苏锦歌笑道:“我为什么要给他解开?”   段玉萱闻言锁紧了眉头,不过倒也没有出声说什么,只是耐着性子听苏锦歌继续说。   映桃真人道:“你爱解不解,都与我没关系。现在立刻放开我,移去法阵,放归失散的百花弟子。”   苏锦歌道:“还请真人立下誓言,放开你们之后绝不再对我们出手。”   映桃真人嗤笑一声,满是不屑。不过还是随即发下了心魔誓。   苏锦歌唤回了小桃,“真人稍待片刻就是。”说着拿出了葫芦,往空中一抛。让小桃抱起了风离落,跳到葫芦上。然后自己与段玉萱也上了葫芦。葫芦升空,苏锦歌才收回了几件充作阵眼的宝物。   “剩下的法阵极是好破,真人只需随便砍掉几棵树就是了。”   映桃真人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轻哼一声。就算是把风离落带回去又怎么样,双方家族都有结亲的意愿,婚书此刻都已经在路上了。婚约定下,他风离落早晚还是她的人。   映桃真人不屑的嘲笑一声,“两个蠢蛋。”   映桃真人挥出几道灵刃,解开了那些被绑在树上的百花门弟子。   “少门主。”一名筑基弟子立刻奔到了映桃真人身边,“扶光欺人太甚,不如我们回去回禀门主,让扶光给出个交……。”   “住口!”映桃真人制止了她的话,蹙眉道:“不过是抢男人一时抢输了,与门派有何干系。”   说话间,映桃真人已经挥动鞭子,抽倒了几棵大树。她收起鞭子,拍拍手坐回到轻纱辇上,“我们继续赶路。——翠薇,记下那两个扶光弟子的模样,等到我与风郎双修大典时,给她们留一个最好的位置。”   那名叫翠薇的百花弟子一愣,随即不服气的道:“少门主,那两个女修如此坏您好事,您怎么反倒要如此礼遇她们。”   映桃真人笑道,“你知道什么。我是要让她们好好看清楚,好好明白明白,她们是赢不过我的。”   翠薇立刻道:“少门主英明。”   这一次,一行人终于走出了这条林间小路。一出来就见到了先前失踪的那些弟子,被网在一张大网中,高高的挂在一棵参天古树上。   映桃真人一行人如何把人弄下来不提,且说苏锦歌与段玉萱。此刻苏锦歌正驾驭着葫芦火速的返往扶光。段玉萱见走的远了,才发问道:“你到底会不会解那个什么言灵咒。”   “会。”   “解咒需要什么代价?”   “不需要什么代价。这言灵咒是取被施咒人的血液头发指甲,再加上施咒人的血,用秘术炼制成一件物什。将这物什戴在被施咒的身上,那么施咒人说什么,被施咒人就会照做。想必那映桃真人是对风师兄下了‘坐下’的指令。所以当你拉他时,他会拼尽全力执行指令。你修为不如他,自然拉不动。这言灵咒虽然刁钻,却也好解,只要找到那件作为媒介的物什,取下来就是了。”   苏锦歌话音未落,段玉萱已经在风离落身上翻找起来了。   “你确定要解开言灵咒?”   段玉萱一脸的急怒,“此等损人尊严的咒术,表哥怎么受得了。我知道你不解除这咒术是有其他打算,可是这等苦我不想让表哥再受片刻。”   “此处到扶光不过几日路程,几日的苦和一世的苦,我相信风师兄会选择忍耐这几日的苦。何况你我都不能也不会下指令给他,他不过就是不能动弹,也不能使用灵力罢了。”   听这话的意思,苏锦歌是连那根缚灵锁也不准备给风离落解开了。段玉萱静默了一会,待到心情平静了才开口道:“你准备怎么做?”   “风师兄的长辈为他定下这婚事,无非是为了他的前程打算。一心为着他好而已。若是他们看到风师兄这般凄惨,又毫无尊严的模样,你觉得这婚事还能成吗?”   段玉萱咬唇道:“那个妖女一向骄纵,这些我姑母都有耳闻。”   苏锦歌蹙眉一会,道:“要不再把他弄凄惨点。”   风离落虽不能动弹,五感却还是正常的,听了苏锦歌这话后背顿时一寒。他这副模样还不够凄惨吗?就是不够,就凭着他这张嘴,也定能够将这凄惨扩大十数倍,然后说动母亲和老祖推掉这婚事。   说起来,都是这事情发生的突然,他还不知道母亲许下了亲事就被映桃捉来了,根本没机会到母亲和老祖面前施展他的好口才。   苏锦歌看着段玉萱道:“你说我们要是抽他几鞭子,慌说是映桃真人打的,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段玉萱立刻护在了风离落身前,警惕的看着苏锦歌,“表哥已经很惨了,就是在不够惨,那……那惨不惨还不都在一张嘴。让表哥自己说惨些,我们在一旁敲敲边鼓就行了。” 第八十九章 酒醉急雨   大片大片的乌云由天际涌动而来,狂风在天地之间卷动不休。   “看这样子是要下一场大雨。锦歌,我们还是下去找地方避一避。”   苏锦歌应了一声,控制着葫芦降落到地面上。   这片林子是扶光与白鹤门势力交接的地方,古树成片,药植遍生,唯独没有个山石可以让她们开凿出个山洞来。苏锦歌找了个地势平坦,树木稀少的地方,将紫竹骨伞往头顶一抛,竹伞涨大了十数倍将三人一熊一齐遮在了伞下。   此时雨珠已经砸了下来,很快密集成片,将天地连接在一起。狂风吹动,雨帘倾斜进伞下,地上的水也蔓延进来,顷刻伞下亦是一片水泽。   段玉萱焦急不已,风离落此时不能动用灵力,这样坐着难受不说,若是这雨停的慢些,他非得着凉生病不可。段玉萱一跺脚,就要去解开他身上缚灵锁。她才一低头,就见风离落脚下的水轻盈的向着四周飘飞而去。   段玉萱的目光追着那些水珠看去,只见一道薄薄的水壁正在伞边形成,仿佛一只碧水琉璃罩。那些水珠飞入水壁,击出点点的涟漪,就像一条水流薄浅的河,在她们四周围成了一个圈。   “这是控水术?”   段玉萱走到水壁旁,伸出手轻轻的碰触了一下水壁,看着指尖下的一点涟漪,感受着那微凉与柔软,段玉萱的面上不禁泛出一抹笑意,“真漂亮,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控水术。你是怎么练出来的?”   苏锦歌道:“熟能生巧而已。”   “可贵的是这变幻的细巧心思,这不是熟练就能做到的。”段玉萱低头看了看脚下那清去了积水的湿润土地,蹙眉思考起来。   段玉萱说话时,苏锦歌正抬头观察紫竹伞上的灵石还能支撑多久,闻言就是一阵哭笑不得,“非攻击的水系法术一共就那么几个,许多年里只能用那么几个法术,若是不变出几个花样来,自己都能闷死。”   半响听不到段玉萱的回应,苏锦歌也不以为意,一面控制着水壁一面拿出些肉食来丢给小桃。   隔着一层水壁,哗啦哗啦的雨声,雨水砸击树木的声音,风吹草叶的声音不绝于耳。显得这紫竹伞下的小天地格外惬意。   不知过了多久,段玉萱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种微妙的笑意。她双手一翻,面前就出现了一小簇火,随着她的手指翻动,那簇火一晃分成了一团由点点火星组成的小火群。   段玉萱双手一挥,那些小火星就像红色的萤火虫一样飘舞四散,慢慢的没入到湿漉漉的泥土中。火星没入的地方都现了一片指甲大小的干爽,点点片片的干爽渐渐连接起来,待到那些火星全部消失,伞下的这方小天地再不见半分的潮湿。   段玉萱看着苏锦歌,无比真诚的道了一声:“多谢。”   苏锦歌有些莫名,“什么?”   “若不是受你启发,我还不知道原来这最不起眼的控火术还能这样使。”   “不过有些小用处,值得你这么郑重的道谢。”   段玉萱摇头,“若能这样随心所欲的变幻火焰的形态,无论是对炼丹还是炼器都大有益处,很多原本繁复的手法,都可以用变化控火术来代替。”   苏锦歌默然,她炼器还需要地火,对于控火术的这种妙用,她还真没有联想。   段玉萱拿出了一张猩红色的毯子铺在地上,摆了一张铺满锦缎软垫的矮椅上去,让小桃将风离落移到上面。让他待得更舒适些。   苏锦歌见这雨还没有停歇的意思,索性拿出了那口镶嵌了明珠的漆黑大口炉,架上一锅热水,温进两坛灵酒。   她做这些时,并没有移动身体,而是站在伞下一面控制着水壁,一面用灵力搬动着那些物什。   段玉萱看的新奇,“你会稀奇玩意儿倒是多。”   这是夸奖?全当是吧。苏锦歌点点头十分谦虚的道:“过奖。”   段玉萱伸手摸了摸那酒,“已经热了。”说着拿出了一个小几子,摆上几盘细点。将温好的酒倒进了一只精致的玉壶中,摆到细点中央。然后端起了小几,向着苏锦歌走来。   苏锦歌受宠若惊,没想到段玉萱这姑娘还如此细心,比之云月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苏锦歌有些感动,刚要开口说谢。就见段玉萱面带笑容的擦过了她的肩头,径直走向了她身后的风离落。   看着段玉萱小心细致的喂风离落喝酒,苏锦歌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变才好。会错了意了,就说这姑娘怎么一下子转性了。   这也不能怪她自作多情。中了言灵咒,没有下咒人的指令,他怎能开口喝东西。伞下就三个人,看段玉萱那样子分明不是要自己享用,风离落中了言灵咒,任谁都会以为那是给自己准备的。   苏锦歌瞄准了一块细点,直接用灵力卷到手里,丢进嘴里。不愧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修n代,随便拿出一样点心就是外面吃不到的美味。看来这修仙界的世家也与凡尘的一样,富贵三代始知穿衣吃饭。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食谱,越是历史悠远的世家,其饮食就越是讲究。   风离落吃不了东西,段玉萱郁闷的陪着。那一小几的点心就都进了苏锦歌的肚子。   这次拿出来温着的酒是桑葚酒,这一批酒自打酿好,苏锦歌还是第一次拿出来喝。空间里产的桑葚,空间里的灵泉水,酿制出来的滋味果然不同。苏锦歌抱着小坛子,一口一口的喝得开心。   段玉萱本来坐在风离落身边,望着那空空的小几子和那一壶酒郁闷。见苏锦歌喝的开心,忍不住抱起了另一坛酒,试着啜了一口。这一试便停不住口了。   撇开直接抱着坛子喝的新奇体验,就单纯是这酒的好滋味,就让她欲罢不能。   两人各抱着一坛酒,就着风雨之声喝的开怀。   此时水壁外,暴雨倾盆。   几名身穿白衣的筑基修士往这边奔来。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与扶光弟子一样是白色,但还是能一眼分辨出不同。扶光的道袍简朴之中见飘逸,而这些人身上的白衣则是截然不同的华丽。白衣之上用银色的丝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头上束着的红巾之上也同样用银线绣着花纹。   他们之中有一名面色白皙的修士,正用灵力撑起一把巨大的油纸伞,遮挡去几人头上的雨幕。   发觉这里最空旷的地方已经被人占去,几名修士便在另一侧较为空旷的地方停下脚。此刻足下的积水已没到脚踝,雨珠时时随着风扑进伞中。几人望着不远处那雅致竹伞下的清丽水壁,和水壁之中隐隐约约透出的火光,不约而同的羡慕起来。   “刘师兄,你看那边。”   “早就看到了,不知哪位如此会享受。”   “有那本事,自然能享受。不知是什么法器、法宝,竟能造成这水房子来。”   撑伞的那名修士道:“我感觉那不像是什么法器,从灵力波动来看倒有些像是控水术。”   “赵师兄你又犯痴了,天下哪有那样的控水术。”   赵姓修士认真的回道:“刘师弟此言差矣。天下之大,法术功法之多,穷极我们一生也难一一见识到。刘师弟怎知这天下没有这样的控水术。”   刘姓修士不直可否的一笑,转头又与另一位修士讨论起那水壁中透出的高阶灵兽的气息。这位赵师兄就是一个痴人,他又何必与他争论。   水壁之中,段玉萱使劲摇了摇了手中的坛子,“摇一摇,为什么更好喝了呢?”   苏锦歌也学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坛子,然后喝了一口,道:“有沉淀,摇一摇就更甜一些。”   “原来是这样。”段玉萱把脸凑到了坛子口,往里面看了半天,道:“看不清。——西南边来了几个筑基修士。”   “嗯,两个筑基中期,三个筑基后期,还有一个半步金丹。看架势也是来找地方避雨的。”   段玉萱又晃了晃手中的坛子,面上泛起一道傻兮兮的笑容,“快喝完了,再来一坛子。”   “成!”苏锦歌又摸出了几坛,豪气的抛给段玉萱,“管够!”   段玉萱一仰脖,将手中那点剩余喝尽,将坛子丢到一边后又抱过一坛拍开泥封。   风离落在一旁看的着急,这两位的面颊都是红扑扑的一片,分明已醉。看来这桑葚酒的后劲不小。这要再喝下去,段玉萱还好,苏锦歌若是醉倒这水壁和竹伞就会一瞬间落下。他虽不能动用灵力,好歹是醒着的。这两个姑娘要是醉倒在这荒郊野外,再浇上一场雨,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至于外面那几个筑基修士,总归还有小桃在,那几名修士构不成什么威胁。风离落倒是不担心他们会趁机发难,他担心的是他如今这副模样,若是被人看去了,那脸可丢的大了。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风离落一直提心吊胆的用眼珠子来回的示意这两位,悠着点别再喝了。可惜,这两个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酒坛子里。苏锦歌更是又掏出了几种灵酒。拿了个大碗,把那几种酒兑到一起,说是要弄什么“鸡味酒”。   “鸡味酒”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几种酒掺合在一起更容易喝醉。   所幸,直到雨停这两个人也没有醉倒。   急雨过后,云开天霁。   苏锦歌撤下水壁,收回紫竹伞。   潮湿微凉的风带来一句惊诧的话语,“呀,那不是风离落吗。” 第九十章 惹是生非   风离落闭上眼睛直接装做一早就昏迷了的模样。   向来潇洒倜傥的风公子,居然会弄得如此狼狈。几名修士的脸上都露出了揶揄的笑容。目光在苏锦歌三人身上来回转悠着,暗暗猜测事情的来龙去脉。   段玉萱被那目光看的十分不适。几名修士脸上那混杂的揶揄、幸灾乐祸和好奇,更是刺的她心头怒火腾腾。她瞪眼过去,喝道:“看什么看!”   同是筑基后期,这几名修士并不惧她。只是她身后坐着一只六阶的金刚熊,这场面就有些不好应付了。服软显得没骨气,更是丢了他们白鹤门的脸。撂下几句硬气的话,是有面子了,可那金刚熊一巴掌下来,谁能扛得住?   僵持了片刻,刘姓修士的眼珠在风离落身上飞快的一转,心中就有了主意。这风离落处处沾惹女修,看情形风离落这是招惹了这两位,被捆了教训。顺着她们说几句,对付过眼前的尴尬。顺便踩踩这位勾的白鹤门一众师姐妹芳心狂乱的风公子,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上前几步,笑道:“这位风道友一向风流,处处拈花惹草。我白鹤门中亦有不少师妹被他所骗。今见到两位仙子行此义举,若不多看几眼,回去怎么好说与众位师妹,……。”   他越说,对方的脸色越黑,刘姓修士的声音慢慢的小了下去。怎么?难道这两位女修不是要教训风离落,而是爱慕他又得不到,索性捆起来打算霸王硬上弓?可是这是两个人啊,……。刘姓修士的眼神在段玉萱与苏锦歌身上来回的飘忽,暗暗咂嘴,这风离落当真艳福不浅。   让他那么一说,表哥成什么了?!段玉萱心头的怒火直冲脑际,指着刘姓修士道:“你说什么!”   后面的白鹤门弟子见情形不对,瞟了一眼那六阶金刚熊,一个箭步迈到前面拉了拉刘姓修士,示意他退后,“仙子息怒,我这师兄不会说话。他是妒忌风道友的艳福来着。雨停了,我们这就离开,不打扰不打扰。”   刘姓修士扶额。谁不会说话来着,明明是你不会说话吧。这一下不光这明艳的女修不高兴,就连后面那位一直笑嘻嘻看着的女修也黑了脸。   段玉萱甩出鞭子,“住口!敢再胡说一句试试!”   她那一个“住”字才出口,就见一团黑黄的泥巴从后方甩出,直接糊到了那乱说话的白鹤门弟子嘴上。   这一下几个白鹤门弟子都拉下了脸,刘姓修士蹙眉道:“我们不过看着你们都是女修,这才诸多忍让。你们不要太过分。”   苏锦歌脚步虚浮的晃上前来,拍着段玉萱的肩膀道:“你看,这不是住嘴了。呵呵呵呵……。”   看着苏锦歌那一脸的傻笑,段玉萱十分嫌弃的推了推她,“你喝醉了。”   “你才醉了,你看你的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   “你的脸才是猴子屁股。”段玉萱本就酒醉,加上接连的气怒,脸上的红晕越发的明显。   苏锦歌指着她的脸笑的开怀。   那被黄泥糊了嘴的白鹤门弟子终于清出了嘴里的泥巴,直起身道:“不过是仗着那只金刚熊。你以为谁怕你啊!”   几名一直没出声的白鹤门修士忙拉回了这位,不让他再出声。这可真丢脸,不会说话就别说啊。他们都看出来了,这两位妥妥的是喝醉了。这事还真是不好办了,就这么离开吧,得生生的咽下一口窝囊气。留下争执吧,先不说那只金刚熊,难不成他们还能跟两个醉酒的女修计较。   真是左右为难。   对于那被黄泥糊了嘴的修士说的话,苏锦歌和段玉萱一起做出了回应。   苏锦歌说的是,“小桃,你只好好保护风师兄就行。”   段玉萱说的是,“谁打架要用小桃帮忙,你瞧不起谁呐!”   风离落在心中默默的无语望天,师妹你这是带着群嘲技能出来的吗?这话说的,好似白鹤门的弟子会小人行径的偷袭他似得。虽说用来回击对方那句,暗示她们仗着灵兽的势横行的话很是给力。不过这种情况下,对方毕竟人多,这一架要是打起来……。唔,就是打起来,按照表妹和师妹一惯的彪悍,好像也不会吃什么亏。   虽说对苏锦歌和段玉萱的实力有信心,但是风离落还是不放心的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果然,对面那几名白鹤门弟子都是一脸的薄怒,那名脸上还沾着黄泥的修士从几位同门手中挣脱出来,直接扔了一把法剑过来,“来啊,打啊!”   接下来,谁也不用纠结了,双方直接进入大战。   只有先前撑伞的赵姓修士留在原地纠结,以多欺少总是不好,何况对方还是两名醉酒的女修。然而事情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那两名女修都不是平庸之辈。   一个耍的一手的好鞭法,难得的是她能一面挥鞭子一面使法术。花藤与火球交杂着自她手中涌出,让人应接不暇。她一人倒是顶的上三个人使。另一个没有用法器,只是凭着一种古怪的功法赤手空拳的打斗。那功法当真奇怪,似乎能够以力卸力,借力打力。所有法术攻击都被她手中的一条灰色绫绡挡住。在绫绡的保护下,迅速窜到对手身边攻击。绫绡上闪烁着点点银芒,仿佛一条暗夜中的河流,在她手中流淌。又好似一道波光粼粼的清泉,随着她得动作变幻着形状。   那种变幻像是隐隐的扣合了天地之间的某种规律,赵姓修士似有所悟,却又一时抓不住关键。他的双眼紧盯着苏锦歌的动作,看得痴迷。玄妙,太玄妙了,这套拳法中竟是真的蕴含了天地规律。   就在他悟到关键处时,眼前变幻的一切忽然停止了。一下子将他从那个玄妙的状态中拉回到了现实。   “赵师兄,你刚发什么呆?”   “赵师兄,快拉我一把。”   ……。   赵姓修士茫然的看着躺着一地的同门,“你们这是,输了?”   刘姓修士躺在地上,抱着自己那颗满是青紫的脑袋,叫苦不迭。最近扶光女修的名头可是大得很,他原本以为那只是少数几个罢了。万万没想到,扶光女修竟然是个个惹不得的。   赵姓犹豫片刻,最终能够进阶的*战胜了为同门出头的念头。一点口角罢了,本就不至于大打出手。他从一众鼻青脸肿的师弟中走过,来到苏锦歌面前,请教的话语还在喉间酝酿,就被对方迎面一拳打昏在地。   段玉萱偏过头看着地上的赵姓修士,不屑道:“还是半步金丹呢,这就倒下了。”她走到刘姓修士面前,趾高气昂的道:“你!去给我表哥道歉。”   刘姓修士见此局面索性光棍的一梗脖子,道:“不去,我就是不去,你能奈我和何?”   “不去也得去!”段玉萱说完这句话,便歪倒在一边,摔进泥泞中,直接酣睡起来。   刘姓修士一愣,没料到事情转折成这样。他呆呆的看着段玉萱,忽然觉得她那红扑扑脸蛋甚是可爱,就是那上面新鲜溅上的泥点子,在她的脸蛋上面都显现出几分俏皮来。   苏锦歌笑嘻嘻的晃悠到段玉萱身边,一把将她拉起来,扛到自己的肩上,“就说你喝醉了,还不承认。”   苏锦歌抛出葫芦,扛着段玉萱率先跳了上去。接着金刚熊小桃带着一身的桃花虚影,抱着风离落也跳上了葫芦。震的葫芦连连摇晃。这画面逼得人人不敢直视。几名白鹤门弟子面面相觑,只觉得今天过得无比荒谬。   这叫什么事啊!   硕大的葫芦载着三人一熊摇摇晃晃的升到半空,向着东瑶飞去。   扶光派的山门前,两名守门弟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驾着葫芦撞上禁制,然后被弹摔在地的苏锦歌。   只见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捡”起了段玉萱,招呼金刚熊抱起风离落,走到门前拍着禁制大声嚷道:“开门,开门啊。”   两名守门弟子一头黑线的打开了禁制。却见苏锦歌带着小桃又跳上了葫芦,从门中低低的穿过,接着向着太一峰的方向高飞而去。   两名弟子呆了一瞬,一齐高声喊道:“苏师叔,门派之中不可飞行。”   苏锦歌在太一峰的大广场上落了下来,她左右看看,伸手推了推段玉萱道:“风家老祖在哪里?”   回应她的是段玉萱那浅浅的酣声。   这是什么情况?广场上的弟子们第一时间的将注意力投放过来。苏锦歌茫然的扫视一圈,露出了一个恍然的表情,对着段玉萱使了一个净尘咒,除去了她半身的泥水,“好了,干净了。”   风离落在人群聚拢的那一刻就先闭上了眼睛,再次装晕。   老天,还能再让他丢人点吗。这师妹不是亲的就是靠不住,这确定是在救他,而不是在害他吗。此时,苏锦歌的喃喃自语传入耳中,“奇怪,已经很得体了,都还在看什么啊?”   风离落那修长好看的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看了看一旁歪歪斜斜的倒在葫芦上段玉萱。一阵的心塞。苏锦歌,你确定这叫得体?还有重点不是段玉萱。是他!是他!是他!   风离落后悔了,无比的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该招惹那个映桃。他不招惹映桃,表妹就不会找苏锦歌做帮手。苏锦歌不出来“帮忙”,他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围观的人中还有不少师姐师妹呢。   这以后还让不让人混了啊。    番外一 只为能到你身边   ------*韩梦漓番外*------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彻骨的冰冷充斥着眼前的黑暗。   我不知道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落了几次。那一百刑杖所带来的痛楚还是无比的清晰,看样子时间过得并不长。   不知又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一道温和好听的声音,“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私仇要闹到杀人这么大。”   懒得回答他,我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那人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真是有趣,惹了事的不肯多说一句。没惹事的倒是在执法堂里说的口沫横飞。”   知道来龙去脉又肯为我说话的,无非就是云家姐妹和小六。小六还没回来,那到执法堂里为我辩白的就是云家姐妹了。   “我问过许多弟子,他们都说你脾气古怪。在执法堂里为你极力辩解的那姐妹俩说你不善言辞。我猜你幼年时也许遭遇了什么。可跟那于禾有关?”   幼年时遭遇了什么?不错,我幼时的岁月的确与他人不同。   一切都是从一个冬夜开始。那一夜也是这么的黑,这么的冷。明明是不愉快的回忆,可我却一遍一遍的回忆着,生怕自己忘记了一点点的细节。   那夜,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人。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的想,如果那一夜我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睡觉,没有到厨房偷拿点心吃,是不是就不会遇见那个人与父亲争执。没有遇见的话,也就永远不知道真相。不知道真相也不会有之后的痛楚。   “不想说?”那声音依旧温和的响起,“也无妨。你只告诉我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你是谁?”   “太一峰,知非。”   是太一峰的修士,若能拜他为师岂不是就意味我可继续留在扶光,还可以进入内门。进了内门,要找那个人也更容易。我毫不犹豫的应下,“好。”   我听到脚步声慢慢的靠近,在我身旁停下。接着有人将我抱起,动作轻柔。   这个怀抱很温暖,让我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依偎在那人怀中的时候。   石门开启的声音沉闷而粗粝。   一块带着太阳味道的布巾覆在了我的眼睛上。温和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许久不见阳光,先不要睁眼睛。”   眼皮下的黑暗慢慢变作微红色,身上的寒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我知道,那是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   东瑶山的风总是会送来各种各样的香味,这一次我闻到的是鸢尾的香气,淡而干净。   身上的暖意褪去,一股舒适的凉意爬到身上。我能感觉到他的步伐慢了下来。   他停住脚步将我轻轻的放下,动作依旧轻柔。   不知怎么的,我竟然有些贪恋那个怀抱的温暖。   身下接触到的是柔滑的冰蚕丝。眼睛上的布巾被拿开,一片碧色的纱帐同一张温和的脸庞一起出现在眼前。   是他!   纵然相隔了一万个日夜,纵然他的容颜已有改变,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个我最妒忌最羡慕,也最怨恨的人。   那个冬夜,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依偎在那个人的怀中,满脸依恋。那本来该是我的位置,那个人本该是我一个人的母亲。可是他的出现,瞬间就夺去了原本只属于我的怀抱,夺去了那个每天都会哄着我入眠的母亲。   这个屋子中碧色一片,阳光被碧绿色的窗纱挡在外面,屋子中微有凉意。初夏的天气里,这样的凉意本该恰到好处,可是我却感到了彻骨的冰寒。   每每回忆起那个夜晚,那人厌恶的目光都会锥痛心肺,让我坠入无边的冰寒。   最开始的几千个日夜,我发狂的想见到那个人,想亲口问一句为什么。纵然父亲骗了他,纵然父亲对不住她。可我呢?我终究是她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是她疼爱娇宠了十年的孩子。为什么要抛下我,留我一个人在韩家。   没有的母亲的家,怎么还会是家呢。   父亲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孩子。我才明白,原来在失去的母亲的同时,我已经失去了父亲。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人的出现。都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同母异父的哥哥。   我垂下眼帘,遮去我那将要喷薄出腔子的妒火。   我知道,那件事不怪他。他也只是想找回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我还是忍不住的妒忌,忍不住的怨。   “我煮了药汤,一会儿会有女侍进来服侍你泡浴。”   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的脚步。我看到他那修长好看的影子被门外的阳光投在碧色的地板上。   “你姓韩,可与东瑶的韩家的有什么关系?”   原来他也介意吗?在我怨厌他的同时,他也同样厌恶着我,厌恶那个杀了他的父亲并一度夺走他母亲之人的女儿。   我闭口不言。   自门边传来他自嘲的笑声和低喃,“我糊涂了,你怎么会是韩家的。”   地板上,那道好看的影子渐渐的向着门口移动,最后消失。   是啊,韩家怎么会让自家的女儿跑到扶光的外门受苦。韩家的女儿又怎么会连得到一块灵石都要靠着一双拳头去搏杀灵兽换取。韩家的女儿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于禾逼迫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可我偏偏就是韩家的女儿。   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徒弟。那么很快,我就能再见到那个人了吧。   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惧意。她是不是还在厌恶着我,是不是仍然还因为我父亲曾做下的事而厌恨着。   如果我一直瞒下去,是不是她也会和这个所谓的哥哥一样,对我温暖的笑。   如果可以那样,我倒是宁愿不说,宁愿一直瞒下去。   我装死,我在漆黑的雨夜爬出坟岗,一路受尽冷眼屈辱来到扶光,在外门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为的不过就是那曾经拥有过的温暖。她认不认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再见到她,能待在她身边看着她对着我笑,就足够了。   我是谁不重要,只要能得回那温暖关切,我是谁都可以。    番外二 乌娘手札   乌娘番外   中元历不知道是哪一年/秋/小镜峰   我是一只金乌兽,拥有上古神鸟血脉。在灵兽界那属于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一类。当然,放眼整个妖界也找不出几个比我们一族更有档次的。   我有一个很有钱的主人,不过她很馋也很懒。馋倒没什么,懒这一点真是让兽无语。   有谁见过让灵兽帮着整理东西的修士?   杂七杂八的东西就这么堆在空间里让我整理。也不想想我只是一只无辜的金乌兽。非要找谁整理的话,那个成天在空间里闲晃的美人才更合适吧。   不过翻过这些东西,我发现主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早前答应过给我灵石床和灵石链子的。这个馋家伙一向还是说话算话的,那么......。   哈呀,心情忽然好得很呢。   ------*------*------   中元历谁知道是哪一年/秋/小镜峰   馋丫头又喝醉了。有这么一个主人,真是丢了我堂堂金乌兽的脸。别家的金乌兽只管喷火就好。我却替这二货主人操碎了心。   为了不让她日后再出丑,我决定灭掉那些灵酒。   ------*------*------   中元历哪一年不重要/秋/小镜峰   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那些灵酒不见了,可是我不记得我是怎么灭掉它们的。不过,那不重要。   小青那蠢驴说空间里的那片星霞草是我挠坏的。呸,怎么可能。   另:主人酿酒的手艺真是不错。   ------*------*------   中元历懒得去问哪一年/秋/小镜峰   主人的结丹大典。   菜色不错。锵金峰的大胡子真人带了一只白隼,长得勉强过眼。寂土峰的一个小修士竟然带着一只火雀!火雀虽然血统不错,长得也不错,就是娘了点。苍木峰那小帅哥带的雁不错,有型有款,可惜是只雌的。   ------*------*------   中元历略/冬/金碧城   第一次见到主人发怒。莫名的有些担心她。   另:小青还算是头有义气的驴。   ------*------*------   中元历略/春/百果峰   主人正式搬到了百果峰。名字丑峰上更丑。最重要的是没有男人看。没有真君美人没有狐美人,谁要去住那鬼地方。我跟主人再三说明了:老娘要住小镜峰!老娘要住小镜峰!老娘要住小镜峰!可是主人偏偏不听,死活把我拖回百果峰。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就是因为百果峰上的果子树比小镜峰多。吃果子能比看男人重要吗?能吗?!   真是个馋货!已经没救了。   ------*------*------   中元历略/夏/百果峰   主人不仅又懒又馋,还抠门很。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   中元历略/夏/明川   主人最近不太喜欢放我出来。不是将我关在空间中,就是将我闷在灵兽袋里。每天抱着小黑那货闲晃。小黑是公的,怎么懂得欣赏小美人!   ------*------*------   中元历略/夏/明川   趁主人不注意,把小黑叼进了酒坛子。不小心被小美人看到了,他应该不会告诉主人的吧。   ------*------*------   中元历略/夏/明川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小美人跟主人有些奇怪。   ------*------*------   中元历略/秋/明川   完蛋了,把小黑忘在了酒坛子里。这下要倒霉了。主人应该不知道是我干的吧。   ------*------*------   中元历略/秋/明川   小美人把小黑送回来了,并没有揭发我。人好看,心也好。这个美人儿真是越看越顺眼。   ------*------*------   中元历鬼晓得是哪一年/也许是春天吧/百花门   我发现我家主人真是脱线的厉害。她居然不知道我是一只很有才情的金乌兽。这一副表情,好似才刚知道我识字似得。也不想想,先前是谁帮她写的生死战书。完了,她该不是患了失忆症了吧。那先前答应我的珠宝该怎么办?!   ------*------*------   中元历略/算是冬季吧/荒渊   这大妖鸡就是个扫把星!   今日洗了许久的澡,泡胖了好几圈,还是觉得有些恶心。   主人一定是嫌弃我了。大妖鸡,老娘跟你没完!   ------*------*------   中元历略/鬼晓得什么季节/荒渊   主人长大了。再不是那个又懒又馋的丫头了。居然会一本正经的说出大道理来。心中酸酸的,只愿她平平安安的走出幻雪湖。   小青是一头蠢驴,蠢得不能再蠢。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吃。   ------*------*------   中元历略/鬼晓得什么季节/荒渊   主人这小二货真的成长为一位独当一面的高阶修士了。有了高阶修士的风度言谈,也有了些高阶修士的责任感。   膏药鸡一定是瞎了眼,就算主人不是狐狸,可也不是长翅膀的啊。   ------*------*------   中元历略/略/荒渊   实在是不明白,主人这二货是在哪里捡了个化形妖修回来。化形妖修是随便捡的吗,啊?   好不容易走到了荒渊边缘,这只黄鼠狼又出幺蛾子!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   中元历略/略/荒渊   快要走出荒渊了,忽然有些舍不得六娘子这个称呼。    小剧场:扶光八卦周刊“七夕夜”专题   手慢党,已经过了七夕了。嘤嘤嘤~~~~~迟到的应景小剧场一篇。   严重声明:小剧场内容与正文无关!小剧场内容与正文无关!小剧场内容与正文无关!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字数不多娱乐一下下,应个小景。   《扶光八卦周刊“七夕夜”专题——扶光八卦小执事采访记录》   问卷1:这个七夕怎么过?   风离落:“这位师侄不知你抽到的是几号?这个时辰该是灵水峰的珠师妹,请不要加塞。——哦,你是八卦执事?这有一包巧果你拿着。怕是这一天你都不得闲,不妨先垫一些。”   苏锦歌:“原来今日是七夕。大食堂中是不是会有新菜色?!”   乌娘:“别挡路,老娘要去买面首!”   楚璎珞:“绝品巧果,上阶巧针,出自驭兽宗的顶级喜蛛。师侄看中了哪一套?今日七夕,师叔决定买一赠一。”   韩梦璃:“请让路!”   段青崖:“女子乞巧的日子,也与我无甚干系。且找妹子寻些酒去。”   雪玉:“主人说了,不准狂蜂浪蝶靠近他丈许。赶紧滚下小镜峰!”   段玉萱:“巧果哪来的?!——跑什么?回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开阳真人:“怎么还有有个筑基弟子?不是让你们出去摆摊子卖花吗?还不赶紧去!”   黄六:“哦呀!那个不靠谱的人修!还不与我解除契约,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过节啦!”   苏青雪:“慕容大哥这些天脑抽,七夕夜是不能愉快的过了。”   秦云谦:“群众的呼声那么高,该不该去找小六过节呢?”   映桃:“今夜晴好,是个追男人的好天气。取鞭子来!”   赤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今夜且去买醉。”   锦鸡公子:“我偷偷雕了狐六娘子的小像,对着小像便如对着狐六娘子了。”   苏锦瑟:“你是扶光的?哼!”   花弄影:“组织全岛的人拜月、乞巧。今夜累成狗!”   云星:“师姐别害怕,我和姐姐就是提前几天出来逛逛。十五那日也太挤了些。哎,师姐你醒醒啊。”   ------*------*------*------*------   问2:关于七夕礼物。   风离落:“今天过后,我又要购入一批储物袋了。”   苏锦歌:“心塞着呢,不想说话。”   乌娘:“满山的瞎鸟!”   楚璎珞:“要什么礼物,我这里应有尽有,给你打七七折啊。”   韩梦璃:“请闪开!”   雪玉:“嗤。再不滚小爷一爪子拍扁你。”   段玉萱:“心塞!表哥送的就是这种巧果!”   开阳真人:“哈哈哈,大家今夜买花消费的灵石,就是最好的礼物。——你这孩子懂什么。须知蚊子腿小也是肉。”   黄六:“礼物准备的足足的。就是这奴仆之身,不好上门去。哦呀,谁见到那个不靠谱的人修了?”   苏青雪:“礼物有一份,就是不知道是谁送的。不是慕容大哥送的,又有何意义呢。”   秦云谦:“确是收到不少。”   映桃:“拿住那个臭小子,包扎起来就是礼物了。”   赤炎:“好酒!小二再来一坛。”   锦鸡公子:“我将送狐六娘子的礼物都放在了箱中。攒起来,将来一起送她。”   苏锦瑟:“哼!”   花弄影:“小妹子怎么这般客气。既提到礼物,便是要送我礼物吧?那就拿出来吧。”    番外三 那年春日 斜阳不归(建议245章后阅读)   凌渡番外《那年春日斜阳不归》   剑长三尺三,宽半寸。剑身光滑,映出一片清冽。   现在这把剑插在我的胸前,而它本该是插向重华的。   我弃了手中拂尘,扔出紫符来将那剑的主人击退数步。以我之力,自是敌不过元婴修士。不过我求得仅是他一退数步的几息时间。几息的时间足够雪玉过来。   随着剑主人的退后,那把剑离开了我的胸膛。许是剑抽去的太快,许是剑身太过薄,血并没有喷涌的夸张。我甚至没有感受到胸腔间有凉意。   果然,不过两息雪玉便扑了过来,将剑主人远远的撞飞出去。快剑对上幻狐的利爪,我并不知道谁的胜算更大。   此时八千弟子已然结成大阵,将太一峰围在其中。在那里聚了万千弟子,只待首座太上长老撕裂时空之隙,将他们送出。   我挣扎起身,背起重华往那边赶去。   当年我们被妖兽袭击,我也曾这样的背着他走过这条铺满白石的道路。那一年,东瑶山中的花开的格外绚烂。那一日,夕阳把每一棵树的影子都拉的斜长。飞花片片,暖风微熏。重华趴在我的背上说:当心,别挡住我的脸。   如今他伏在我背上,脸颊深深埋在我的肩上。额头上的血蜿蜒而下,洇透了我的衣袍,渐渐与我胸口处那团血迹合到了一起。   万幸,在大阵开启之前我将他安然带到了太一峰上。才一靠近,立刻有几名弟子从我背上将他接过。   我的手臂也在同时被拖住。   “师叔,快过来。”   我摇了摇头,那拖着我的弟子却是不肯松手。   “将死之人,便让我死在这片土地之上吧。”我拿出珍放了多年了雪肤粉,在推开他手的同时将那小药瓶塞到了他手中,“这药粉止血祛疤再好不过,给真君敷上吧。”   看着眼前这弟子的面上露出不解,我忽然像是找回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种心情。难以抑制的大笑起来。   “千万记得,在他醒来前把他的脸擦干净。”   我对那弟子说罢这句便再无一丝力气。足下一软,从那长长的白石梯上滚落下去。   很是奇怪,我并没有感受到痛意,就是胸口处的疼痛也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唯有的轻松,仿佛泡在一池暖暖的春水之中,又好像是躺在了柔软的云朵微风间。   临死的感觉便是如此吗?   灵气开始疯狂的激荡起来。太一峰下的八千弟子持剑诵咒,灵光自峰下八方涌起,垂落峰上护住了聚集在太一峰上的万千弟子。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与我隔了万重之远。   我听到因为灵气激烈变幻而生出的风声。   我听到首座太上长老的声音自云天之上传来,“待大阵完成,不必苛求归来。只要你们安在,扶光便在。”   我见到了元后修士自爆所引发的绚烂灵光、狂暴的骤风、炸裂横飞的山峦、......。   我见到了那八千弟子在死去时依然站立笔直的身躯。   我见到漫天的火光与飞石一同砸落。   ......。   然而这一切都入了我的眼,入不进我的心。   果然,我的心早已入了障。   重华。   重华!   世上既然有一个凌渡,为何又要再有一个重华。既有了重华,何苦再要多一个凌渡。   重华,你便是我的劫数。   我努力了许久方能拿到的,你总是轻易得到。我数十年的苦练精研,你轻描淡写的破解了,甚至轻松到还有余闲去整理你的发丝。   最初你不知道,每当我落败之时师父会如何的罚我。那段日子里虽然总是败与你手,总是要面对师父失望而恼恨的眼睛,面对那些严厉的惩罚。可我的心是平静的。   然而当你知道了那些,你便开始让我。从日常小比到门派大比,你花样百出的让我。   重华,你可知我心中的妒忌便是从那时开始。   那年门派大比,彩头是月神弓。我明明与你约好,比试务必全力已赴,不需让我半分。可你偏偏还是让了,让的天衣无缝,精妙绝伦。几位元婴长老都未曾看出破绽。   我拿到了了心仪的月神弓,心中却像是被塞了一把炭火,吐不出熄不了。烧的我坐立难安,心绪难宁。   不过三日我便听到你那头青驴四处去说,你不赢我只是觉得那弓不好看,而非赢不到我。   那之后,我只觉所有门人看我的目光都是与往日不同的。   其实我知道,那头驴向来满嘴的胡言,没有谁真的会信。可是我的心是虚的。当师父听闻到此事后,往灵水峰去斥责你并向宁心真君讨歉之时,我心中惶惶。想来你一生都不会明白那是种什么滋味。   宁心真君向师父道了歉,严命你上锵金峰来负荆请罪。你嘻嘻哈哈的照做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面对着背了两根荆条的你,我的脸上是如何的一片火辣,心中又是如何的恼恨于你。   妒忌的种子,迅速的生了根发了芽。   我早课之时,你在梳理你的头发;我练功之时,你在照镜子;我习练六艺之时,你在门中招摇你的姿容;我勤练法术之时,你跑去外门厮混;......。可你是比我强的,法术、心境、六艺无一不胜过我。就是自毁了修为从头练起,也是与我一同结丹。   也许你从没发现,即便是宁心真君隔三差五就要拿了藤条满山的抽你,可她看向你的目光中从来都是柔和的,从未有过刺伤人心的东西。这同样的令我妒忌,妒忌到发狂。   长长的岁月里,妒忌最终长成了一个妒恨的怪物。驱赶着我刺出了那一剑,......。   千机真人有一坛好酒,名唤一梦三生。我喝了半坛,果真梦到了三生事。   第一世,我刺出了那一剑后,逃回扶光终日惶惶。可渐渐我发现没了你的扶光是如此的美好,年青一代弟子中无人能出我左右。师父依然严肃,可看向我的目光日渐的溢满满意。而你的陨落就那么慢慢的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无人记得你的存在。仿佛你从未曾出现。   可我记得你,记得清晰分明。纵是享着无限的风光,可终究过不了我的心魔。   直到许多许多年后,出现了一名面目清秀的少年,使着九重韶华。你独创的九重韶华。   通过那少年,我结识了青云门苏青雪。那个在道魔大战中风头无两的青雪仙。她解开了我的心结。她说你并非死于剑伤。   我终于得以结婴。   又过了两百年,锁闭了三百年的百花门忽然生变。红色的流火如从地狱之中冒出,将整个中元大陆毁之殆尽。   我的意识消散于一片红光与裂痛之中。   第二世,我刺出了那一剑后,逃回扶光。在我的惶惶中,你的尸身被寻了回来。从那尸身上能够看出,你是死于邪修之手,雪玉是绝食而亡。而他背上的剑伤,纵有金刚熊的指证,可所有人都抱了怀疑的态度。——若真是我刺伤了重华,我又如何会与金刚熊一起归来。   事情始终未能有定论。在我的煎熬与惶惶中。人魔两族的大战拉开了序幕。昔日青云门引以为傲的青雪仙堕入魔道,成为了魔族圣尊。在那场大战之中,我逐渐成为了众人心中抗击魔族的英雄。   四下敬仰的目光让我几乎要忘记了当年刺出的那一剑。连我自己都信了,你是被邪修害死的,完完全全被邪修所害。   道魔之战到最关键的时候,百花门忽然退出消失,导致人族大败。正当各大宗门蓄力反击之时,原本百花门所在的那片土地之上红光大作,流火如从地狱之中冒出。一股压抑不住的力量,以一种毁天灭地之势铺撒开来,迅速将整个中元大陆覆盖。   这一世,我的意识依旧消散于一片红光与裂痛之中。   第三世,我看到了我今生过往的所有的岁月。唯一没有见过的画面,便只有静静的立在花树之下的你。你的眉心多了一点红痕,却依旧是掩不去的风华,令人不得不注目。一如当年我初次遇到你时。   花树之下的少年,姿容出尘,令得万物失色,又令得万物增色。   许是我看的太久,你转过了头来,笑问:“好看吗?”   过往的岁月终究是回不去了。   重华,我害你一命,救你一命。如今,我不欠你的了。    番外四 玉萱手书   玉萱手书一   锦歌,见字如晤。   春来雪融,东瑶山中万物苏醒。门中诸多建筑皆始修复。楚师姐终于带回你的消息,知你安好我甚欢喜。   不知如今你灵力恢复怎样,为保万一还是选用纸笔。久不提笔,颇觉恍然。   十二岁时,表哥夸赞林家姑娘写得一手好字。自那时起我方开始练字。十六岁时,表哥颇爱望仙城方大家所制花笺。我访尽大家雅士,纸张、花植、香料、金箔,不知所费几何。   万没想到,第一次手写书信竟然是寄送与你的。   安心养伤,门中诸事无需挂心。   萱书于二月初六   ---------   玉萱手书三   锦歌,见字如晤。   望仙城多宝楼掌柜携两位筑基修士前来见你。闻听你身在天音,几人即日辞去。未知何事。   另,月前青云秦家送来兰香兽肉,替你回了手礼,来人不受而去。   谨此奉闻,勿烦惠答。   萱书于五月初一   ---------   玉萱手书六   锦歌,见字如晤。   太一峰工事已近完成。原址处英灵石冢加修牢固,四周植松成林,两旁修立长廊。详寻细查英灵之名姓,安置名灯于廊中。   新主峰后移十二里。一切皆循旧貌,砌石成峰。其余诸峰皆在清理复建之中,工事浩繁恐三五载内不能尽复。   谨此奉闻,勿烦惠答。   暑安。   萱书于八月初一   ---------   玉萱手书九   锦歌,老祖的本命元魂灯已自墟中寻出。虽心中早知老祖陨落之事,但见魂灯依觉悲戚。过往种种依稀眼前,恍惚觉老祖犹在。   人生诸事,唯死生别离难释怀。   萱书于八月初一   ---------   玉萱手书十六   锦歌,见字如晤。   九月将尽,窗外风雨凄凄。   王家实在过分,数月来不堪其扰。迂回手段收效甚微。与表哥商议过,决议以蛮力压服众家。虽损名望却最能快刀斩乱麻。待段家渡过难关,家权复交苍铭,段家之清名犹可复归从前。所有恶名由我一人承。   我之刁蛮东瑶尽知,名声不顾也罢。   久不见你,至以为念。   萱书于八月初一   ---------   玉萱手书二十七   锦歌,近况如何,甚念。   今日与聆秋师兄论道,谈及道心。聆秋师兄询问我之道心为何?答复他“表哥”二字。聆秋师兄捶地捧腹,以为说笑。   但我之道心的的确确便是表哥。   尝逃离扶光,逃离开表哥与一切与表哥相关的物什。直到我觉得能自然的面对表哥,方才敢归还闭关冲击金丹。   十载复十载,十载又十载。几十年春秋过去却不得结丹。失败无数次,忽觉茫然。   静坐半载,细思往事。忽觉以我之资质,能紧追表哥之修为,全赖一腔思慕。唯有强大,方能赶走表哥身边的讨厌鬼。唯有强大,才能与表哥比肩。   恍然惊觉,原来一只撑着我成长的竟是表哥。   喜欢便是喜欢,爱慕便是爱慕。逃不开,改不了,只好面对。   爱慕他,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他无关,与人无关。无论表哥如何,我心如故,我行如故。不求回应,不求相守。   想通此关窍方得结丹。   知我如你,想来不会大笑捧腹。   冬馁。   萱书于腊月十九   ---------   玉萱手书三十   锦歌,见字如晤。   荒渊界域消失,众妖修失去屏障亦失去束缚。人妖两族积怨难解,逆天之危方解,两族摩擦再起。无有界域之屏,长久以往,恐人妖两族大战在即。   心中甚忧。   暑安。   萱书于六月二十九   ---------   玉萱手书三十六   锦歌,知你出关我心甚欢。   大食堂今已修缮完成。尝去试过一回,滋味比之从前还要好上许多。前日与表哥各捧一只新出炉的芝麻团,佐上一大碗杏浆,心胃俱觉饱足。   望仙城中已复昔日模样。陈记饼铺换了老板,酥肉饼味道却还是未变。饼铺对面的老汤馆依旧是只选高阶灵兽肉。骨酥肉烂,鲜香味美,吮指不足。索性一口气要了两盆。只觉生平快意之餐唯此尔尔。   然繁华红尘,快意之事岂独一飨美味?   待你归来,扶光诸事兴复,相约同游共看世间有趣事,赏天下有趣景。   天音乏味,勿做长留。   萱书于三月十九   ---------   玉萱手书三十九   锦歌,见字如晤。   藏卷楼中冰系法术甚多,恐拣选不得你意。索性将所能寻到的全部录入玉简。   另,有关红莲使搜罗了些传说,韩师侄往百花门中去求了些资料。一并寄送与你。   前日苍铭猎到百香兽,留了最为肥美的五花,待你归返。   萱书于三月三十   ---------   玉萱手书五十   锦歌,睽违日久,拳念殷殊。   百果峰上残石枯植已尽数移去,新植果树盖已成活,亭亭修立。入秋,洞府前老杏树结出满树金果,灿然可爱。   望归来。   萱书于九月十八    番外 八卦小执事的消夏夜话   《八卦小执事的消夏夜话》   还没入伏呢,这天就闷得人难受。这几年整个东瑶都在搞工事大yue进,搞副业的弟子都快少到姥姥家去了。莫说凌寒阵盘、含雪阵盘,就是个凉风小阵盘都被炒成了天价。冰灵根的那两位门人全去了异界,如今连个霜雪符都要往望仙城里去买,那价格简直不想看。扎心!   幸好幸好,山风是不要灵石的。   大柳树下摆张竹席,切个井水镇凉的灵瓜,小山风吹上一吹。日子还是可以很享受的。   啊,你不认识我是谁?!   阿西,全扶光......,阿不,全东瑶有谁不认识我?   赫赫有名的八卦执事知道伐?现在就在你眼前喽。   你说门中没有这个职位?哈,孤陋寡闻了不是?!思想落后了不是?!   我这个八卦执事,那可是一众弟子推封的。太一峰的执事们看起来是官方,可是他们敢说所有弟子心中都服气他们?我就敢说!   你说我这是地下组织?   这不废话吗,转移到地上那还不分分钟被拎去思过堂?   前一阵自天音真君收缴了那么多八卦玉简,严令下了一次又一次,我们这地下组织不也是分毫未损?!想知道为什么吗?   哈?你说因为我们地下工作做得好?哈哈哈哈哈,这话我真是太爱听了。不过现实不是这样的。一向严厉的天英真君不对我们做惩戒的真实原因是——法不责众啊。   我们的组织几乎包括了全部的扶光弟子。就是掌门真君当年也是我们这组织的狂热粉丝。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在前任八卦执事的手记上看到的喽。   那本手记可是历代八卦执事的标配,其价值堪比门派卷宗。如今这部玉简在我手里,所以别看我年纪小,我知道的可远比几位真君知道的多。   近了说,比如玉萱师叔的道号。   “慕忌”两个字看着就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个道号是玉萱师叔自己起得。原因嘛,......。   算啦,今日有缘坐到一起吃瓜,就不收你灵石了。全当聊天了。   无为真人名叫做风离落,这个大家都知道。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字叫做“无忌”。   “无忌”,“慕忌”,是不是明白了?   稍远点说,比如我师叔与掌门真君的关系。   我师叔知道是谁伐?水柔真人楚璎珞啊。想我堂堂八卦执事,蒸不烂、煮不熟,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我就只服水柔师叔一个人......的拳头。   咳咳,说正题。三年前我师叔在望仙城以一人之力斩杀七名逆天者。为此受了重伤,若不是慕忌师叔用了极为珍贵的丹药,只怕我师叔现在就进了太一峰前的那个英灵冢了。   当时满东瑶就俩活人,一个是慕忌师叔一个是我家师叔。   门中遭遇大劫,通知西荒驻地返回的那些同门、联系安排望仙城以及附近居民转移的那些同门、寻找东瑶山中是否还有幸存者,......。一大堆的事情要做。   我家师叔一直昏迷,那些事情便只能由慕忌师叔一肩扛起。   等慕忌师叔联系到同门再回来时,你猜如何?!我家师叔居然不见了。只留了一片玉简,说是当日在昏迷之前看到了掌门真君曾在望仙城出现,似是往西而去。甚觉放心不下,所以决定往西追上一追。   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啊,一醒来就去追掌门真君。   这分明就是有故事啊。   听说当年我家师叔那是天天去小镜峰找掌门真君,两个人共用暮食。一开始,掌门真君是拒绝的。后来我家师叔忙于炼器,有几日没去小镜峰。你道如何?掌门真君拿了两件材料上到飞火峰上,说是要找唐意师兄请教炼器的问题。明眼一看就知道,请教是假,去“偶遇”我家师叔才是真。   这桥段,霸道师姐爱上我啊。   说起来,我家师叔这道号也有点门道呢。   玄和真君当初在我家师叔的结丹大典上说赐下“水柔”二字是望我家师叔能如水一般,处在方而法方,处在圆而法圆。八卦执事手记上是这么记录的:玄和真君起这个道号,是因为觉得我家师叔性子太火爆,木火双灵根中火灵根占据的影响太大。故才赐了这个道号,以水压火,希望我家师叔能稍微变温柔些。   不过,那一任的八卦执事可真没眼光。真相怎么会是这样呢?   你想啊,掌门真君是什么灵根?   水柔,水柔,向水而柔啊。有木有,有木有?!   再远一点的,比如当年重华真君和凌渡真人原本关系亲密。后来怎么就反目呢?   八卦手记上记录了七八条原因。多数人都支持说是因为一个女人。那女人的小像手记上也收录了,姿色实在不怎样。莫说重华真君,就是连凌渡真人的一片脚趾甲都比不上。我个人还是比较支持那个冷门的说法。   据记载,重华真君曾拉着凌渡真人去偷看镇渊真君洗澡。还硬要与凌渡真人打赌,赌镇渊真君有几块腹肌。凌渡真人性子端方,自然不去。不止不去还对重华真君好一顿说教。   可是时隔半月,凌渡真人竟然去偷看重华真君洗澡。   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点小故事?   暗算同门,那是多大的罪。凌渡真人竟然没事儿!重华真君竟然就那么轻轻放过了。你说这其中会没有点不能为外人道的原因?   天英真君说自己徒弟是由妒生恨,我看分明是由爱生恨才合理。   说起重华真君,哈哈哈......,你知道重华真君的名字叫做什么吗?   重华,这是拜入扶光后宁心真君赐的名字,后来重华真君结丹,就直接做了道号。他真正的名字,现在的扶光知道的人恐怕不超过十个。很容易,我就是其中一个。   要说他的真名,...噗,哈哈哈哈哈哈...。   算了算了,还是不告诉你了。毕竟重华真君那也是我的男神之一。   今日有缘闲聊这么几句。以上言论,本人半个字都不会负责哒。   至于这些八卦到底是真还是假。哈,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咱们还是继续吃瓜。   来,吃瓜!   【感谢各位的支持和安慰,蠢墨感觉心暖暖的,玻璃心又被粘合了。   感谢“林长峰”、“风若遇”的打赏安慰,感谢“书友1934064481”、“胭脂扫眉”的月票安慰,感谢“柳悦夏花”、“胖了个咪”、“书友1351414936”、“毛毛MM虫的家”、“醉卧笑伊人”、“大阳阳子”、“坏吉祥”、“拾到肥兔子一只”、“断点续章”、“书友1219613389”、“书友1214776427”、“霓裳淡淡”、“书友1083603087”、“leedan”、“书友1934064481”、“书友119429432”、“非迪”、“书友1193****19”、“林长峰”、“大海之无剧情”、“呐喊的高度”、“书友14265888654”等等小主的推荐安慰。   感谢“南以安暖”、“漫漫?人生”的月票。   再次感谢~公众章节反正不收费,就直接写这里啦,嘻嘻~么么哒各位!】    番外五 金风玉露   雨不知从何处起,亦不知落往何处。细密的雨帘仿佛一道道极细的水晶丝线,将头顶的无垠与足下的氤氲连接到一起。   待雨停了之后,不远处出现了一明一暗两道彩虹。站在这氤氲云团之上看那霓虹,另有一番美景。七色的水雾像是一道道缓慢流淌的流光,令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原来仙界也下雨的啊。”   一名身穿道袍,头顶着一只歪斜的道髻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那七色流光之前。他张开双臂仰头高呼起来。声音中的愉悦飞喷出来,“仙界!老纸来啦!”   “啊啊啊,......。”   “哟吼,......。”   少年显然很是兴奋,一会儿双手轮捶着自己的胸口,一会儿大跨着侧弓步一手背后一手高指穹窿。   折腾了好大一会儿少年方觉尽兴。他深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这才清咳一声,理了理身上的道袍转过身来准备开启他的仙人生活。   刚一回头,少年便呆滞了。——距他不远的云廊中正坐了一位仙人。眉眼温雅,如清风似朗月,鬓角虽有一缕白发,却并不妨碍他那无双的风姿。   少年尴尬了。   而那仙人却在这时候向着他笑了笑。那怎样一种有魔力的笑容啊。他的词汇有限实在无法形容,但是这笑容令他顿觉此刻也不是那么尴尬。   少年的信条一向是顺杆爬。初来乍到正是需要结缘的时候,他见那仙人向他露出微笑来便立刻凑了过去。   “晚辈岳小康给这位仙友见礼了。”   仙人起身回礼道:“有礼。我道号煦阳,你称我煦阳道友便是。”   岳小康瞥见这位仙人身侧摆了一壶美酒便自行的坐了下来,面上笑呵呵的说着,“好,煦阳道友。小弟我初来仙界尚有许多不懂之事,还要冒昧请煦阳道友指教一二。”   煦阳道:“不必客气,能帮到小友是煦阳的荣幸。”   岳小康笑的更是灿烂,反客为主的端起酒壶来为煦阳续上一盏,又自行掏了一只茶碗出来自斟半碗,“小弟才来仙界第一个遇上的就是煦阳道友,这可真是天大缘分。小弟敬您。”   说着岳小康一仰脖子干掉了半碗美酒。再开口时,“煦阳道友”便成了“煦阳大哥。”   煦阳表现的脾气极好,无论岳小康如何做如何说他总是一副翩然君子的模样,耐着性子给他解答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岳小康自以为自己的人格魅力和交际手腕又上涨了,却没发觉自己已经喝的近乎酩酊,而对方却还精神抖擞着。   煦阳见他已露醉态便在那酒壶上一点,笑笑说,“酒已经没了,小岳你还要去四方上仙那里报道,不要误了事。”   岳小康晃了晃酒壶,见其中果然没了酒水,“奇怪,我还以为这仙壶仙酒是饮之不竭的。——一来就喝空了煦阳大哥的酒,真是不好意思。这两坛好酒是小弟我送大哥的见面礼。大哥切勿推辞,请收下。”   他拿出的两只酒坛乃为白玉所制,上面以鎏银技法书着一大两小的三行字。大的一行是:金风玉露。小的两行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金风玉露?”煦阳有些出神,随即颌首道:“多谢。”   “咱们兄弟客气什么。”岳小康说着又掏出了几坛别的美酒来,“刚刚喝光了大哥的酒,这些算我请大哥的。”   他醉的有些厉害,口舌不清不说掏东西的动作都开始不流畅起来。他有些烦躁的从袖子中扯出了两个储物袋,揪住一个较真的掏起酒坛。   煦阳本是要制止,但见到他拿的储物袋面上便露出了几丝怀念。   岳小康的瞥到他的神色便停止了动作,想了想后咬咬牙暗下了决心。又从袖子中翻了半天才拿出了一只青色的储物袋来,“大哥喜欢这个,小弟便送大哥一只。这只储物袋叫做‘碧波一点红’,是一位名家炼制的。绝对配得起大哥。”   煦阳看破却没点破,只是笑着道了谢。   岳小康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时候不早,小弟我先去四方上仙那里报个道。改日再寻大哥,咱们开怀畅饮一番。”   煦阳笑着道:“好。”   岳小康自觉来到仙界的第一场外交做的非常之成功,颇有些自得的向着煦阳指点的方向歪歪斜斜的走去。   煦阳收回目光来,暗笑了几声。目光落在酒壶旁的储物袋上。   这只储物袋方方正正的,碧青的颜色中绣着一点朱红,好似这储物袋长了一颗红痣一般。算不上多么丑,却也算不到好看的行列里。   可这毕竟是储物袋呢。自己是有多久没有摸过这样东西了?   煦阳的唇角挂着笑意从桌案上拿起了那只储物袋,略加端详之后顿时愣住了。这碧青的布料名为春月芽,因产自东瑶月芽湖畔而得名。上面那颗好似红痣的刺绣,所用的丝线是镜洲的天香红。而这储物袋中的阵纹路数本是他独创的,那特殊炼制手法他只见一人使用过。   一瞬间透过这碧青的储物袋,他仿佛见到在遥远时光的另一边,面容娇憨的小姑娘正飞针走线的弥补着袋子上的破洞。   那姑娘总是那般的奇特呢。   煦阳的思绪又沉回到那个奇特的夜晚,那是恐怕是他一生中最为危机的一夜,可是他的心绪却全然的不在状态。他看着她手忙脚乱的为他处理伤口时,心中既没有郁闷她的笨拙,亦没有感谢。   他的心中满斥着一股异样。   因为就在那奇特的时刻,他忽然察觉到原来欣赏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是全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欣赏,便如苏青雪。他能明确的说出她的优点,他能理智的处理着与她相关的一切事情。他以为自己动心时,想的是与这般的女子携手并肩方才如何。   喜欢,那是一种根本不知道何其起、又何时浓的情愫。到他察觉时却已是缘浅将别。他甚至从未想与她一起要如何,他只是想要她安然,要她那双眼眸永远都如秋水无尘、脸颊上永远都挂着那一对酒窝。   他想要的只是她好。不过他也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无私,到最后他终还是算计了她。——他将他全部的身家都给了她,还嘱咐了秦家年年都要送节礼与她。   迟钝如她,在将来的时光里一定想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向她表白示爱。   果然,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真君子。   有时候他会想若是在他灵根尚未损毁时遇上她,那个性情尚未改变过的他是否会叫结局有所不同。随即他又苦笑起来,他灵根尚未损毁时她还是个奶娃娃呢。   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如果呢。   煦阳将那只储物袋挂在了腰间,拿起一坛金风玉露来揭开酒封,直接就着那坛子饮了一口。   果然是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滋味。   煦阳出了一会神,再去看那岳小康时发现他还没有走远。也是,醉成那副模样还能走就已经很不错了。速度实在是不能再要求了。   煦阳看着他那走的歪歪斜斜的背影,随手抬起向着他一弹。   一团灵光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岳小康的背上。令他顿觉神清气爽。他扶了扶头上那更加歪斜的道髻,觉得自己这样去报到未免有些不拉风。于是他自灵兽袋中唤出了一头光彩不凡的小青驴,翻身上到了驴背上,摇头晃脑的唱起一支极能装那啥的歌来。   “世人都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来将相何其多,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道神仙好,惟有金银忘不了......。” 第九十一章 关进黑屋   一片昏昏沉沉中,苏锦歌感到了一阵冰寒。   睁开眼,扑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她想拿出夜明珠来照明,却发现自己不能动用灵力。   这是怎么回事?!   惊骇之下,苏锦歌头脑中的混沌顿时消失无踪。   她记得先前她是跟着段玉萱去救风离落了,然后带风离落回扶光时遇上雷雨,就找了个地方避雨。再然后,喝了点酒。再再然后……。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一片黑暗寂静中,身边传来一阵细微规律的呼吸声。   苏锦歌伸出手摸了过去,顺着冰冷的地面推过手去,指尖碰触到了一缕微微有些硬直的发丝。接着就是一片手感极好的衣料。   这种衣料,满扶光她就见一人穿过。   苏锦歌手上用力,使劲摇晃起地上酣睡的人来,“段玉萱,你醒醒,醒醒,赶紧醒醒。”   段玉萱烦躁的推开她的手,不满的嘀咕道:“睡觉呢,别吵!”   “睡什么睡,起来看看,我们这是在哪儿?”   段玉萱终于察觉到不对,敲了敲啊身下冰冷的地板,爬起了身。懵了半响后,出声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要是知道,就不叫你起来了。”   段玉萱站起身,在黑暗中转悠了一会儿,“好像地方还挺大的。”   “嗯,不小。长宽都有近百丈。”   “你怎么知道?”   “用神识一扫不就知道了。”   段玉萱静默一阵。随即高高的抬起了下巴,“我难道不知道用神识扫?”   事实证明,你不会。黑暗中苏锦歌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苏锦歌!你不会又对着我翻白眼吧!”   苏锦歌一愣,“你能看见?”   “你果然在对着我翻白眼!”   苏锦歌一阵无语,这姑娘的脑回路怎么如此不同,眼下这情况她居然还会关心自己是不是在冲她翻白眼。   “为什么神识穿不过这石壁?”   苏锦歌道:“我也想知道。”   两人一起静默了一会儿,段玉萱开口道:“把你那个黑乎乎的水泼到石壁上试试。”   “要是能动用灵力。我一早就拿出来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后。   “锦歌。”   “干嘛?”   “你的力气好像很大。”   “对!”苏锦歌腾的站起了身。来到石壁前蓄足了力气向着墙壁就要挥拳,架势做足了,在挥出拳头的那一刻。苏锦歌又停了下来。伸手在墙上一阵摸索。   段玉萱半天听不到动静,忍不住问道:“怎么还不动手?”   “我的力气是挺大,不过没有灵力护体,我这一拳下去。石壁碎不碎不好说,我的手一准会骨折的。”说话间她已经找到了一处好下手的地方。双手使力,随着“咯啦”一声响,一块石片便被剥落下来。   段玉萱纳闷道:“你在干什么?”   “剥石头。”   这是要一点点的扒出一条通道吗。若是那样的话,……。段玉萱伸手在自己的靴子中抽出了一把短小精巧的匕首。顺着苏锦歌的声音来到她身边。用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在石壁上戳出一小片凹陷,方便苏锦歌下手扒石头。   两人热火朝天的忙了一阵,段玉萱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迟疑道:“东瑶山中有一处天然的困灵所,后来扶光派在那地方四周加建了阵法隔绝神识。”   苏锦歌也停下手。“你是说思过室?”   “你说我们会不会是在思过室里?”   苏锦歌下意识的摸了摸石壁上那个被她们挖出的大洞,干笑了几声,“怎么会呢,若是那样,我们是怎么回到扶光的?就是回来了,也没理由被关进思过室啊。”   仿佛在印证苏锦歌与段玉萱心中那不好的猜测,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小六,你在哪里?”   苏锦歌僵硬的转过身,“云星?”   云月和云星在进入到练气十一层后,久久不见进境。便申请在门中做了执事弟子。服役之处正是执法堂。虽然知道她看不见,苏锦歌还是挪动着身体,挡住了自己与段玉萱的“杰作”。   “小六,段师叔,你们酒醒了?”   段玉萱在苏锦歌出声唤出对方的名字时,就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无声无息的收起匕首,道:“说吧,我们都干了点什么,以至于被关进了此处?”   云星一愣,“你们都不记得了?”   苏锦歌道:“不记得。”   云星顺着声音来到苏锦歌身前,“小六你在门内御器飞行,违反了规矩。”   “很多人都在门内御器飞行,……。”   云星有些无语,跺脚道:“可是没人飞那么高,更没人飞到太一峰去招摇。”   段玉萱一笑道:“就说怎么好好的进了这鬼地方,原来是被你连累了。”   云星立刻道:“小六只是御器飞行而已,段师叔的麻烦可大多了。”   段玉萱一愣,“我怎么了?”   “小六在太一峰招摇时,的确还带着段师叔和风师叔。段师叔那时候还在沉睡,直到两位太一峰上的师妹去扶风师叔回去时。段师叔忽然醒来,将那两位师妹打飞出去。后来几位执事师叔过来制止,……。”云星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段师叔非但不听劝阻,还将两位师叔打成了乌眼青。之后就挡在风师叔身前,嚷嚷着不论男女。谁敢再对他动一分心思。就把谁拍到墙上,想抠都抠不下来。”   “噗!哈哈哈……。”苏锦歌忍不住大笑起来。   段玉萱则是一头黑线,“这。这是我说的?”   云星道:“是您说的,绝无差错。”   苏锦歌摸索到段玉萱的肩膀,使劲拍了拍道:“等我出去,想办法给你送好东西进来解闷。”   黑暗中。云星无奈的摇摇头,“小六。你恐怕得跟段师叔一起出去。”   苏锦歌的动作一滞,“在门派内飞行而已,还要关我多久?”   “本来在门派中飞行也不过被训斥几句的事,你见谁真的因为这个被关起来思过。可是执事师叔劝阻你收起法器时。你偏闹着要把风师叔送到风家老祖那里。带着段师叔和风师叔在太一峰上乱飞一通。十几位师叔一齐出手都没能阻止下你。最后惊动了掌门师祖。掌门师祖亲自出来制止,强行拉下了你们后,见风师叔被捆着。状态也有些不对,就凑过去查看。谁知道小六你拍手起哄。说要看看段师叔怎么把人拍进墙里,……。”   “别说了。”苏锦歌制止了云星,深吸一口气,道:“你确定这些是我干出来的事情?”   云星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说你什么好。”她说着话,蹲下了身,悄无声息的往苏锦歌脚下摆着东西,“掌门师祖发话,要你们在这里待上三个月,好好清醒清醒。什么时候酒醒了,什么时候开始算时间。我这次来是与你们说清前因后果的,下次再见面,要是三个月以后了。”   说完她就退出了思过室,一出来就迅速的收起了手中那只硕大的篮子,左右探看了一番,确定了没人看见后,便若无其事的走到执事堂复命。   思过室中,苏锦歌与段玉萱相对无语。沉默了一阵,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笑过后,苏锦歌开始摸脚下的东西,除了两件夹了棉的道袍,就是一堆的吃食。其中一张盘子大的面饼上还有着许多凹陷的花纹。苏锦歌仔细的摸了摸,发现那是密密麻麻的几行字:两件道袍是风师叔送进来的,暖石镯子是宁心真君托付我带你的,暖石玉佩和模样正常的丹药是一位段姓师弟托付我送进来给段师叔的。炙心果是虎眼师叔送进来给你的,其余的酱肉卤蛋还有小点灵果,都是我和姐姐还有梦漓给你的。那些样子怪异的丹药是飞火峰的楚师叔给你的。   这些东西除了那两件道袍和暖石首饰,竟然都是可以吃进肚子的,就连放丹药的小盒子都是用面制成的。过后可以直接当点心吃掉。   苏锦歌和段玉萱都没有急着去换道袍,经过刚刚那一通活动,她们身上都微有薄汗,早就已经不冷了。   三个月的时间呢,应该能想出办法补好那块被她们破坏的石壁吧。   正当苏锦歌与段玉萱思考着怎么修补好石壁时,扶光的掌门开阳真人也在积极的思考。   他在思考怎么能把面前这位白鹤门的掌门唬弄回去。那俩孩子还真是让人头疼,关起门来闯祸也就算了,还招摇到外面去惹事。惹事也没什么关系,倒是长个心眼,把自己放在个理字上啊。这回可好,打了人还不占理。害得他还得费脑筋。   开阳真人听完白鹤门掌门的叙述,嘻嘻哈哈的道:“白云掌门,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你说的那两个女修,相貌的确能跟我扶光的两个孩子对上号。只是那两个孩子,一个是段家的娇养大的小女孩,另一个学了若水诀。你说她们动手打人,我倒不是不相信。你说她们把三个筑基后期,一个半步金丹都打趴了,这就……。”   开阳真人说到这里,微妙的一笑。   白云真人啧嘴道:“开阳掌门,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你说的那两个孩子可都在青云门大出风头,打量我不知道呢。你也别跟我打哈哈,实话跟你说。我跟你说这事不是为了那几个没出息的弟子出头。不过几个孩子拌嘴打架。白鹤门的还没打赢,我丢脸都来不及,还能因为这个找上你的门来。”   开阳真人面带疑惑。“那白云掌门这是来?”   “嗨!”白云掌门一拍大腿,继续道:“还不都是为了我那徒弟。他说在那个苏姓小姑娘的拳法中领悟到了天道,可惜还没能完全领会,那场架就打完了。我那徒弟困在筑基大圆满已久。这好不容易有了点进阶希望,我就只能腆着脸过来。只求那小姑娘再演练一遍那拳法。让我徒弟再看一次。我也知道这要求不合理。我修行了这么多年,唯有几个丹方还能拿得出手。若是开阳掌门肯帮这个忙,我愿意奉上两张丹方。”   开阳真人暗暗的松了一口,不是来找茬的就好。至于让苏锦歌助他白鹤门的弟子进阶。……。   开阳真人呵呵一笑道:“这丹方我不收。肯不肯帮忙全在那孩子自己,过后我替你问问她就是了。”   白云真人亦是松了口气,拱手道:“开阳掌门大义。我先替我那徒儿谢过了。”   开阳真人摆手道:“别急着谢,若是那孩子愿意。我不拦着。可若是那孩子不愿意,我必会护着她的意愿。”   白云真人啧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若那苏小姑娘不愿意,我掉头就走绝不会为难与她。——你只管把那苏小姑娘叫出来就是。”   “现在恐怕不成。”   “怎么?”   开阳真人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那孩子酒醉后,不止是跟你白鹤门的几个孩子打了一架,回来后还在太一峰上乱飞一通。我把她打发到思过室,思过去了。”   “几天?”   “不长,也就三个月。”   白云真人一听就急了,三个月还不长呢。进阶这种事,怎么能等呢。好不容易徒弟抓住了点希望,瓶颈有所松动。再等上三个月,有什么感悟也溜走了。天知道到时候再看那小姑娘演练还管不管用。   他掏出两片玉简放在桌上,往开阳真人的方向一推,“无论那苏小姑娘肯不肯帮忙,这两张丹方都赠予扶光。只求能马上见到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开阳真人也不再拿乔,直接发出传讯符叫执法堂的执事弟子放人出来。   白鹤门白云真人的丹方,那可是无价之宝。炼制出来发放给弟子,那对扶光可是利在千秋的好事。他从来就不是迂腐之人。树立规矩和这对整个门派都大有好处的事情之中,他自然选择后者。   至于苏锦歌那娃大闹太一峰的事,大不了就说她为扶光挣来了这两张丹方,功过相抵了,总也说的过去。   开阳真人满意的收起桌上的两片玉简,只觉得殿外的阳光分外美好。(未完待续)   ps:无声无息上架了。   中午更了一章公众章节,加上傍晚的这一更,今天其实是两更哦,嘿嘿嘿......。而且第二更很肥啊,有木有!   废话不多说,(反正说了也米用。)   谢谢各位亲爱哒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哒!   请各位亲爱哒继续鼓励和吐槽。让鲜花和掌声把浅墨淹没吧,让板砖和吐槽暴雨般来临吧,哇咔咔!   要离开浅墨的亲们,有空的时候还请回来支持个点击啊推荐票票啊什么的~ 第九十二章 所谓金乌   思过室中,苏锦歌与段玉萱摸着黑恢复着那片被她们破坏的石壁。   在石片一次次的掉落后,段玉萱有些泄气的罢了手,“算了算了,大不了照价赔偿。”   “你想在大闹太一峰之后再加上一条不思悔过蓄意破坏思过室?”   “那怎么办?”   苏锦歌又努力了一会儿,索性也把手中的石块丢在一边,“我先歇会儿再说。”   两人倚在石壁上待了一会儿,就听黑暗中远远的传来一道陌生而恭敬的声音:“苏师叔,掌门有话即刻放您出去。”   苏锦歌一愣,接着手臂被段玉萱抓住,苏锦歌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明白。她站起身,凭着神识走到那名执事弟子身边,“那快走吧。”   “苏师叔请随我来。”   跟着那执事弟子在黑暗七转八拐的走了一会,就听到一声沉闷粗粝的石门声响。刺眼的阳光让苏锦歌不由的闭上眼睛。   “苏师叔,掌门让您出来后立刻去太一峰,有人找您。”执事弟子说完,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苏锦歌暗暗纳闷,是谁找自己?哥哥每次来找她都是等在山门外,由守门弟子通知的。她在外游历时交的朋友,也不可能有那面子跑上太一峰。   在外面待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光线后,苏锦歌立刻发出了一道传讯符出去。然后向着太一峰慢慢走去。   来到带到太一峰的前殿,远远的就见到一个呆头呆脑的修士立在殿前四处张望着。那名修士在看到苏锦歌之后立刻奔了过来,满脸的激动,“这位苏道友,我没有恶意。我就想再看一遍你的拳法。苏道友的拳法与众不同,其中竟是暗含着天地规律,顺从阴阳变化之理,阴阳互变,相辅而生。当真玄奥无比,妙不可言。自从那日一见后,我做梦都在想着能再见道友一面……。”   这位已经是半步金丹的修为。这行为举止怎么这般古怪。   苏锦歌不着痕迹的往一边躲了几步。这名修士又忙跟着挪了过来。继续说的口沫横飞。   “文煜!”   随着这道有些豪迈的声音,那名半步金丹的修士被拉到一边,一位身着华丽白衣的金丹修士出现在苏锦歌面前。   “苏小姑娘。我这徒弟拙嘴笨腮说不清楚,我来说。老头子我是白鹤门的白云真人,这是我徒弟赵文煜。”   苏锦歌不敢失了礼节,忙行礼道:“扶光苏锦歌。见过白云真人。”   白云真人挥了挥手道:“哎,不用行这些虚礼。我们来这全是为了我这徒弟。苏小姑娘可还记得几日前在香草林。与我白鹤门几名没出息的弟子打的那一架?”   还有这么一回事呢?苏锦歌眼珠一转,一篇陈词就要涌到舌端。   白云真人一见她那打了鸡血一样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耐烦甩甩袖子,在苏锦歌第一个音节发出时就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你们扶光的人怎么就这点心眼儿,我堂堂一派掌门,还能因为你们这群小屁孩打架的破事来这里找你。真不爱跟你们打交道。”   白云真人说着拿出了一只玲珑精致的小药瓶。“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这徒弟困在筑基大圆满已久,那日见了你所使的拳法。心有感悟,瓶颈有所松动。这瓶中是一颗定心丹,你若愿意再演练一遍那日的拳法,我愿将此丹赠送与你。他赵文煜也记下你一个人情。如何?”   定心丹是好东西,可以一定程度上抵御结婴时的心魔。只是她已经有了清心花。   见她面上并没有露出热忱,白云真人补充道:“以你的资质,进阶元婴大有希望。这定心丹有助于对抗结婴时的心魔。”   苏锦歌十分有礼的一笑,道:“这定心丹晚辈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晚辈并不需要……。”   连定心丹都不稀罕?这小姑娘不过才进入筑基后期,纵是天资再好,扶光也不至于现在就给她备下了定心丹。况且这定心丹非但材料稀有,炼制的难度亦是极高。就是他这样的高阶丹师也是一连炼制了七炉,才得了那么两颗。以定心丹之稀有,各大派中也不是每名精英弟子都能得到一颗的。这扶光是富得多么流油,才把弟子的眼界养的那么高。   白云真人沉吟片刻,又拿出了一株千年份的朱颜草。   这朱颜草是炼制定颜丹的主料,市面上常见的年份都不高,通常百年份的朱颜草就属上品。这千年份的朱颜草,的确是极品中的极品。只是这种极品在她的须弥芥子中都蔓延成灾了。   见到苏锦歌面上仍无动容之色,赵文煜便从白云真人身边挤了上来,“听说青云门那位苏青雪道友的成名法器是就由苏道友你炼制的,想必苏道友喜爱炼器。苏道友是水灵根,在这炼器一途上走的艰难吧?”   白云真人一把拉回了赵文煜,暗道:这熊孩子,不会说话就别说,这不戳人心窝子吗。   出乎白云真人的预料,眼前的这小姑娘并没有露出不快之色,而且笑的还十分坦然。   赵文煜见此又窜到了苏锦歌面前,“苏道友为我演练一遍那拳法,我愿送苏道友一只火灵兽,有了它苏道友就是没有火灵根也一样能随心所欲的炼器。”   白云真人听得一阵肉疼,这傻孩子,那金乌兽是他历经千难万险为爱徒寻来的,送到这傻孩子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就这么送出去了。难怪他把金乌兽交给这孩子时,他不肯签下契约,原来那时候就打听好了,准备用这个讨这苏小姑娘的欢心。   罢了罢了,比起进阶金丹,一只金乌兽算得了什么。能在修仙之途上走下去。走得远才是最重要的。   “演练一次拳法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赵道友如此盛情,在下也不好退却。”   “既如此,锦歌你这就给他演练一遍吧。”开阳真人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苏锦歌看过去,只见开阳真人满脸笑容的站在殿前。看上去他的心情十分不错,就连给她的传音都带着掩饰不住的高兴,“那金乌兽可是十分不错。趁他们没有反悔。速速拿下。”   看来那金乌兽的价值是大大的出乎了自己的预料,竟还值得掌门传音提醒。   苏锦歌当即后退几步,找了个空旷些的地方站定。微微笑道:“事关赵道友进阶,在下不敢耽误,这就为赵道友演练一遍。”   一套拳法行云流水的使出,赵文煜看的如痴如醉。白云真人此刻却是没有了心思去看徒弟口中夸赞了许久的传奇拳法。他的眼睛盯在开阳真人那张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脸上。“开阳掌门,说实话这苏小姑娘其实是你徒弟吧。”   开阳真人笑呵呵的道:“她的师尊是重华真君。可不是我。”   白云真人一脸不赞同,“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肚子小心眼儿,怎么看怎么像是你徒弟。”   开阳真人哈哈笑道:“这孩子可是个实心眼儿。白云掌门你这回看走眼喽。”   白云真人不再说话,只暗暗腹诽:当年你也说你自己是实诚人来着。不成!以后得让白鹤门的弟子远着扶光弟子些。这一辈辈,一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开阳真人并不知道白云真人的腹诽。他仍然笑呵呵的看着苏锦歌,越看越是顺眼。这娃宰起这师徒俩来。颇有他当年宰白云的风范。若不是她一早就被重华收为弟子,他还真想收了这娃做自己徒弟。   一套拳法演练完毕,赵文煜站在原地一脸的深思。身畔的灵气渐渐波动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   这,这就进阶了?   苏锦歌忽然羡慕起赵文煜来,她本就知道这太极拳源自道家,暗合了阴阳规律。她练了这么久都没从中悟出什么。这赵文煜不过看了两遍就要进阶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白云真人此时又是欣慰又是高兴,原本以为徒弟这一生就会被卡在这一关了。能见到修士进阶金丹,开阳真人也是高兴。发出传讯符吩咐只是弟子准备客用的洞府。   无论筑基、结丹还是结婴都需要一个灵气充足又安稳清净的环境。一般出身在大门派大家族中的修士都会选择回到门派、家族中进阶。而散修则没有这样方便的条件。   各大门派为了方便他们,都愿意提供出一些地方来。这些地方便是每个大门派都备有的客用洞府。通常散修们都会选择在这样的洞府中进阶,只要交付一部分灵石,就可以使用,十分的方便。   两名执事弟子很快出现,迅速的见过礼,就请赵文煜移步前往客用洞府。   白云真人乐呵呵的摘下了赵文煜身上的灵兽袋,交给苏锦歌。然后十分自觉地抛出一个储物袋给其中一名前来引路的扶光弟子。不用看也知道那里面是灵石。   赵文煜这种状态,白云真人放心不下,便要亲自送他进入洞府。   开阳真人笑眯眯的邀白云真人一会儿回来喝茶,心中暗暗揣测:这白云是被宰的习惯了吗?本来他是想免了这部分灵石的。既然对方这么盛情非得要给,还给的这么多,那自然不拿白不拿。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啊。   目送白云真人一行人离开太一峰,开阳真人转过身对苏锦歌道:“锦歌,你回小镜峰吧。记得常常自醒其身,万不可再失了规矩。”   苏锦歌的大脑飞速运转,几乎在开阳真人话音刚落时,就躬身回道:“掌门师叔宽容,弟子不胜感激。只是扶光的规矩不能乱,弟子若是开了这先河,岂不是给一众扶光弟子立了个坏榜样。弟子愿意回去继续思过。”   这话说的大义,开阳真人没有反驳的理由。只是他总是觉得这娃的行为有些不对劲,左思右想又猜不出个所以然。也就只能点点头道:“你能如此通晓事理,也是难得。既如此,就自去吧。”   “是。”   苏锦歌退后几步,转身离开。边走边打开了手中的灵兽袋。   灵兽袋打开,一阵耀眼灼目的金光闪现,接着一直鸟形的黑影飞出,在一团金光中舒展着翅膀,显得甚有威势。   金光渐渐收拢消逝,苏锦歌的脸也渐渐的僵化了。   随着金光的消逝,出现在苏锦歌面前的竟然是一只乌鸦。   那只乌鸦仿佛看出了苏锦歌的嫌弃,扑棱着翅膀,翻着一对小眼睛,对苏锦歌“哇,哇。”的叫了几声。   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是苏锦歌还是从它这几声简单的音节中,听出了嫌弃。   哟喂!它还知道嫌弃呢。   苏锦歌伸出手捉住了乌鸦的翅膀,将它提在手中,“你一只乌鸦,你还嫌弃我?”   开阳真人注意到不远处的动静,走过来道:“此为金乌兽,可不是什么乌鸦。”   金乌……。还不就是乌鸦吗。   苏锦歌的目光移到手中那乌鸦的爪子上,啧啧,还不是三足的。   乌鸦立刻读懂了苏锦歌的眼神,奋力的挣扎起来,“哇哇”的声音不觉于耳。   开阳真人一弹手指,两道灵光闪过。苏锦歌只觉得眉心一通,接着那“哇哇”的声音停止了。   这感觉似乎似曾相识啊。苏锦歌愣愣的看着乌鸦,那乌鸦也愣愣的看着她。   开阳真人笑呵呵的道:“如此难得的灵兽,赶紧契约了的好。你们主仆有什么事,自去沟通吧。”   苏锦歌想起来了,很多年前,在苍梧之野与那黄六强行契约时,也是这般的感觉。   拥有两只契约灵兽,听起来似乎很是不错,值得不少人艳羡。只是这两只灵兽,一只黄鼠狼,一只乌鸦。那黄鼠狼还不知踪影。   苏锦歌一脸黑线的提着乌鸦走下太一峰。那乌鸦的反射弧似乎是有些长,直到苏锦歌走下太一峰才试探着用神识跟苏锦歌沟通,“你现在能听到我说什么了?”   “能!”   接着乌鸦那尖锐的嗓音在苏锦歌的脑中高高扬起:“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敢嫌弃老娘!老娘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稀泥呢。……。”   苏锦歌呆若木鸡的立在太一峰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手里的乌鸦。   怎么感觉这货跟小青驴有的一拼呢。(未完待续)   ps:~   答谢番外放在了作品相关中。以后的番外也都会放在那里。想看番外的亲爱哒们,请活动手指,点击到作品相关中去。   再次谢谢各位亲爱哒的订阅支持。谢谢溯隐童鞋的平安符。 第九十三章 雪玉化形   乌鸦数落够了,终于肯停下嘴,斜眼看着苏锦歌道:“你看老娘干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被人提在手中,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话,实在难得。”   乌鸦被她这不咸不淡的话语一噎,差点背过气去。正要还嘴时,就听一道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师妹,你拎着只乌鸦干什么?是要给我烤来吃吗?就知道师妹你最懂我的心思。”   “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然敢吃老娘,老娘一道真火烧……。”   “这是金乌兽。”苏锦歌说着忙把哇哇乱叫的乌鸦塞回了灵兽袋。乌鸦进了灵兽袋后,她瞬间觉得这世界无比清净。   楚璎珞呆了呆,随即大笑起来,“原来金乌兽就是乌鸦啊,亏得当年师父把这东西说的那么威风。果然是在骗我。——给,这是你要的东西。”   苏锦歌贼兮兮的左右一看,见没人注意她们,迅速的将楚璎珞递过来的大瓶子藏进了宽大的衣袖中。   “多谢师姐,等我思过结束,一定好好谢你。”   楚璎珞拦过苏锦歌的肩膀,与她一同往思过室的方向走去,“也别以后了,就现在吧。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和那个段家丫头醉酒大闹太一峰后,我家师父是天天催我来跟你讨酒,说是要看看是什么酒能把修士喝成那样。”   苏锦歌摸出了两大坛子桑葚酒交给楚璎珞,不等楚璎珞开口便又拿出一坛子给她,“这坛子是给你的,少喝些。”   楚璎珞笑眯眯的吧这三坛子酒收进自己的储物袋,“师妹。这酒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根本还没有取名字呢。苏锦歌抿了抿唇,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解忧。”   “这名字倒是别致,我这就去跟我家师父交差。等你出来,记得来找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楚璎珞最后一句话落下时,她人已经走出去了很远。   苏锦歌在储物璎珞圈中摸出了一根镶嵌了夜明珠的发钗。戴在了头上。然后拢了拢袖子继续往思过室走去。   此时,看守思过室的执事弟子已经换成了云月。简单了说明了情况,苏锦歌便在云月那不解的目光中走进了思过室。   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四周。苏锦歌轻轻的舒了口气。幸好当值的是云月,就是看出她这发钗有猫腻也会放水。换了其他的执事弟子,就不知道会不会这样好说话了。   往里面走了走,就见到了正坐在石壁边上的段玉萱。她抱着双膝。将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臂弯。身体的一侧紧紧的贴着石壁。   “你在干嘛?”   听到苏锦歌的声音,段玉萱立刻抬起了头。娇俏的脸蛋上先是来不及消散的彷徨。接着便是欢喜,之后又变作了疑惑,“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想不出妥当的办法把东西递进来,只好自己再回来。”   段玉萱站起身。“这么快就寻到东西了?”   苏锦歌点点头,拿出了那只大瓶子,“向楚师姐讨来的。应该能管用。”   苏锦歌说着就来到那个被她们挖出的大洞前,蹲下身挪过一只石片摆好。然后打开了那只大瓶子。一股怪异的味道立刻蔓延出来。苏锦歌与段玉萱一起捂住了鼻子。   看着苏锦歌微微倾斜瓶体,滴洒出一种不黄不绿的粘稠液体在石片上,忍不住嫌弃道:“这是什么啊,难闻不说还这么恶心。”   苏锦歌小心的将滴上那粘稠液体的石片贴到石壁之上,用手紧紧的按压住。心中暗道:楚璎珞的东西,要是不难看不难闻那就有问题了。   苏锦歌缓缓的松开手,见那石片果然牢牢地黏在了石壁之上。   “管它好不好看,好不好闻,好用就行。”   段玉萱点点头,蹲下身跟着苏锦歌一起往石壁上黏石片。   两人忙碌了一阵,段玉萱忽然开口道:“其实我也没那么怕黑,你没必要回来的。”   苏锦歌转过头看着她,一脸的恍然,“原来你怕黑啊。”   段玉萱的动作一滞,“你不知道?”   苏锦歌斜斜的看着她,“我怎么会知道。”   段玉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记住,你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可是我明明听见了。”   “你没听见!”   “我听到了。”   “苏锦歌!你怎么还是那么讨厌!枉我还一心以为你是担心我怕黑才回来的。”   “你想多了”   “你!你个讨厌鬼!”   “你个麻烦精!”   ……。   一轮圆月高悬,清冷的月辉犹如薄薄的纱帐轻笼在天地之间。为潺潺的溪水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磷点。   溪水边的沙石中,立着一颗巨大红枫树。火红的枫叶在夜风中飘零成雨。   树下卧着一只皮毛银白的九尾狐,九尾狐的身上倚着一架属于人类的白骨。   幽幽的叹息声传出,被夜风揉的有着些微的破碎,“雪玉,你何苦如此。契约已解,你的路还很长,你走吧。”   每一夜,那声音的主人都会这样劝一会儿。不同于往日,那雪色的狐狸没有再沉默,而是抬起了头,满眼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头顶那满是红叶的枝桠上。   它望着那道风姿绝世的虚影,琉璃般的眼中一片了然,“难怪你这一觉睡了这么久,原来如此。”   雪玉站起身,全然不顾那副白骨是如何委顿散落。它抖了抖身上的毛,优雅的在树下踱了一圈,抬起头催促道:“睡够了就醒来,我要进阶了。”   重华有些不解,隐隐的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睡?”   雪玉摆了摆了尾巴。欣赏着九只狐尾在月辉下闪现出的华丽光泽,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的肉身就卧在你身边,你再不醒来,等到劫雷降下,我们就一起变成焦炭吧。”   雪玉说完,身影一晃就消失了踪影。而那巨大的枫树下,明明还有着一直静静俯卧的九尾狐。覆满了雪白皮毛的身体上。正倚着一架白骨。   重华蹙起了眉头。雪玉的确是拥有入梦之术的。若是刚刚那消失的是真的雪玉,那就说明如今他正身处梦中。   可是,他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发生过?”重华飞速的捕捉到了自己念头。为什么会是发生过?难道他死过了一次?   是此身正在梦中,还是刚刚的雪玉只是一场幻梦?   若是刚刚的雪玉不是幻梦,而是真的雪玉进入到他的梦中。那么不消多久,他就会变成一段焦炭。那样未免死的太丑了些。思及此处。重华立刻选择相信那消失了的雪玉。   重华闭上眼睛,开始寻找起错漏之处。如果一切只是一场梦。他并没有陨落在此处。那么他的记忆是从哪里开始出的差错?他飞速的过滤着自己的回忆,却发现一切都严丝合缝,毫无漏洞之处。   夜风又起,吹动着四周的树木草植。沙沙作响。   不远处的矮灌木上,挂满了一种有如孩童拳头大的青果,随着枝叶的摆动一摇一晃的。煞是可爱。   “您用些果子吧,虽然不好吃但是好歹能充饥。”一道软糯的童音忽然自记忆深处响起。   是谁?是谁曾经推过来一堆这样的青果子。对着自己说过这样一句话。   一抹衣着狼狈的小小身影慢慢的出现在重华的记忆中。时而抱着一堆青果蹒跚而至,时而精气神十足的指着一只其丑无比的棚子说道:“您是觉得这棚子难看吧?虽然难看但是它管用啊。”   ……。   那小小的身影,由最初的模糊渐渐的清晰起来。   “锦歌?”重华有些迷茫的吐出了这两个字,随即嘴角弯起,眼中的迷茫迅速的褪去。   是了,他并没有因为那个邪修的偷袭而陨落。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小姑娘生生的用一块石头搅转了局面。他的记忆就是从那里出的差错。   随着他的微笑,四周的景物化为了点点灰星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沉。耳边隐约传来了隆隆雷声。   此刻,小镜峰的上方,无数云团沉沉的压下。细细的雷光在翻腾的云海中频频闪现。   无数扶光弟子向着灵水峰的方向涌来。   “快看,是劫云!是劫云!”   “灵水峰有人要结婴了。”   一名胖胖的炼气弟子捧着脸大叫道:“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有幸见到修士结婴。”   一名身穿执事弟子服的修士从他身边走过,一把拎起了他,“还不快走,瞎嚷什么。你看清楚,劫云之的下可是小镜峰。”   一名筑基修士从他们身边越过,忍不住回头道:“这么说,是那位苏师姐要结丹了。”   “这位师弟你可说错了,先不说结丹没有这样的天象,就是那位苏师姐,现在人还在思过室里面壁呢。”   “那会是谁?”   “会不会是别的师叔途径小镜峰,忽然就进阶了。”   “哪有那样的事!这会不会是重华真君进阶了。”   “重华真君进阶元婴才几十年,怎么会一下子化神了。”   ……。   小镜峰下一片喧嚣。   马虎眼站在小镜峰下,仰头看了半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面对着四周弟子的问询,他两手一摊,将头摇的好似一只拨浪鼓。   开阳真人踩着一把金算盘低低的飞了过来,仰头看了一会,断定道:“这恐怕是重华真君的灵兽要化形了。”   化形妖兽不稀奇,只要去过的苍梧之野的修士都见到过。而且一见就是一大群,各种各样一应俱全。这灵兽化形的过程,他们还真没见过。一时间,围观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随着一道道灵符的发出,变得越来越多。   开阳真人只得扬声道:“灵兽化形的雷劫不同于修士进阶。都远远的避开些,以免被劫雷波及。”   这样一说,他们似乎是离得有些近了。一众弟子慌忙向后退去,只有马虎眼瞅准机会,甩开大步挤到了开阳真人面前,“掌门师叔,重华真君的金刚熊还在小镜峰上,这一会儿劫雷降下,那金刚熊会不会有事?”   开阳真人笑呵呵的道:“无须担心,我刚刚看见风离落那小子,已经将那金刚熊带走了。”   “风师兄?”马虎眼抓了抓自己那颗大头,有些纳闷的自语,“我怎么没看见他。这风灵根的速度就是快也不至于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啊。”   有人在身后笑出声来,“马师弟,你最近可有见过风师兄?”   马虎眼摇头,“说起来,倒是好一阵子没见他了。以前他可是最爱往灵水峰跑。”   那人笑的促狭,“那是自然,整个扶光可就数你们灵水峰上女修多。”   话音一落,人群中有人接口道:“马师弟,估计你得有上好一阵子见不到风师弟喽。”   “据说,现在风师兄每日出来都是不见人影。就是他从你脸前过去,你也只能见到一道遁光。”   马虎眼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前一阵子苏锦歌和段玉萱两个姑娘大闹太一峰,引了不少人去看热闹。那时候,风离落可是全程都做着布景板来着。他那从所未有的狼狈样子,太一峰上有眼睛的可都看见了,有耳朵的也都听说了。   风离落就是脸皮再厚,也总不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依旧每日的出来跟这位师妹那位师侄谈笑。   这样一来,估计是得有上好一阵见不到风离落了。   灵水峰的主峰之上,宁心真君跃身高处。静静的盯着小镜峰上的动静。   随着雷云的集聚,狂风大作起来。天色越来越黑,风越来越烈。终于,一道又无数细细的雷光拧成的承认手臂粗的紫雷,自云海中降下。   雷光笼罩住整个小镜峰。   此时此刻,小镜峰的水瀑后。重华真君猛然睁开的双眼,一对桃花瞳中满是锐利。   他飞快的提起身边的雪玉,穿过了水瀑来到了水潭边那片空地之上。宽大的袍袖一挥,一只流光溢彩的八宝银光镜被抛向空中。陡然涨大的镜子,将他和正向着苍穹怒鸣的雪玉一起罩住。   两道劫雷过后,八宝银光镜化作了齑粉随风飘散。   重华真君往自己口中填了两颗补灵丸,趁着云海酝酿、凝聚劫雷之时,抓紧恢复刚刚消耗的灵力。(未完待续)   ps:粉丝数又增长了,谢谢各位亲爱哒!谢谢吟唱的歌童鞋打赏的平安符,么么哒!另:大家说,雪玉是化作男呢还是女?︿( ̄︶ ̄)︿还是时男时女,无困难切换? 第九十四章 小镜梨香   九尾狐化形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道劫雷。小镜峰上方的劫云整整翻腾了三日才散去。   此时的小镜峰上一片狼藉。挂着青色小梨子的梨枝散落成片。   劫云已散,阳光重新洒落在小镜峰上。   重华真君勉力的支撑起身体,打出一道灵光,触发了小镜峰的禁制。然后颤巍巍的掏出一把精致的小镜子,放在脸前。一眼之后,他立刻收起了镜子。   小瀑布下的水潭边沿,正俯卧着一名清瘦的少年。他的一只手臂垂落在水中,几点水迹更显得肌肤雪白莹润。一头银色的长发多半飘浮在水面之上,随着水面微微的摆动着。俊美的脸庞只露出了一半,倒映在水面上,凑成了一副美而妖异的画卷。   重华真君看了他两眼,再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焦黑狼狈。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洞府,竟是不再管那少年。   小镜峰外,几名元婴修士见劫云散去便一起赶过来恭贺。谁知到了小镜峰前,驱离了那些围观的弟子,准备上去时才发现小镜峰的禁制已开。   玄和真君扭头对身后的宁心真君道:“怎么还开启了禁制。不会出了什么变故吧?”   其他几名元婴真君亦是眼带疑惑。反倒是宁心真君一脸的淡然。能出什么变故,用脚趾甲想都能想出来缘由。灵兽的雷劫是可以由主人分担一部分的。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就算重华只替雪玉接下三分之一,那也必是一身焦黑狼狈。依着他那性子怎么肯让他人见到他那副模样。   虽然重华爱惜容颜这在扶光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与他不亲近的人都并不知晓他是如何的时刻维护着那种完美。身为人家的师父,把这种理由告知他人这样好吗?   宁心真君如何在小镜峰下纠结。重华真君都是不知的。此刻他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梳理着墨发。看着镜中映出的绝世风姿,重华真君十分满意翘起了嘴角。一道清瘦而矫健的影子忽然映入了镜子的一角。   重华真君翘起唇角,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似乎,没有为你准备衣衫。”   雪玉毫不在意身躯的裸露,他优雅的舒展着四肢。远远的欣赏自己在镜中的影像。“你是在妒忌我吗?”   “哦?”重华真君轻轻一笑,低沉华丽嗓音有着说不出的魅力,“你觉得你值得本君妒忌吗?”   雪玉微微的扬起头。走到一边的石架子前,开始乱翻起来。   重华真君也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镜子前看着他的倒影。   洞府之中只剩雪玉翻弄物品的声响。   良久之后,重华真君的声音低低的响起:“雪玉。多谢你。”   雪玉的动作一僵,随即轻哼一声。“不叫醒你,谁替我挡雷劫?别忘了当初我们是为什么签订契约。”说完他又继续翻弄起来。   重华真君一反常态的没有反驳。他将目光移回到自己镜中的影像,静静不语。他谢的不是雪玉进入梦中唤醒了他,他谢的是梦中的雪玉那几百年如一日的固执陪伴。   虽然他已醒来。但他心中依旧有着一股强烈的感觉,那个梦境中的事情是真真切切的发生过的。   当重华真君终于整理好仪容时,雪玉已经在架子上找到了重华真君一早就为他备下的储物袋。从中掏出了一件衣衫传到身上。   重华真君走出了洞府,来到了梨林中的几间小屋前。亲自动手收拾好那被狂风吹打了一院的狼藉。   锦歌那孩子,不知去了哪里。   醒来时他用神识扫过小镜峰,并没有发现她与那两只灵兽的踪影。想来是带着灵兽出去历练了。   一睡几十年,倒真的是很久没有见过师父了。   重华真君收拾好小院,便踩在碧玉箫上,向着灵水峰的主峰低低的飞去。   东瑶山中的水芙蓉由盛开渐渐转为凋零。一场秋雨洒落,将专属于夏日的闷热冲刷殆尽。   在月牙湖底有一种通体雪白的石头,名为雪莹石。这种石头块块巨大,质地坚硬。扶光派中的道路便都是以这种岩石铺就的。   此刻,扶光派的一角。刚刚经过一场秋雨的道路在微微的积水下显得格外的洁净。一名身穿扶光执事弟子服的炼气修士正脚步匆匆的行走其上。   今日是段师叔和苏师叔思过结束的日子,他本应一早就到思过室中接出这两位的。不想昨夜贪恋着听同屋的师兄说八卦,听的太晚,竟然直接睡着了。一睁眼日头就已经高悬在空中了。   这名执事弟子心中直发苦。那段师叔可不是个好惹的,就是晚上一刻恐怕都够他喝上好几壶的,更别提他晚了这么久。就是那个原本以为很好说话的苏师叔,原来也不是个善茬。据说数十年前出现的那那虐兔狂魔就是她。为了发泄心情,就能活活的虐杀一整个画水谷的兔子。这要是惹了她不高兴……。   想到这里,执事弟子的后背一寒,不由加快了步伐。   将要接近思过室时,就见到一群段姓修士正立在思过室前。其中还有着两位金丹师祖。   执事弟子的头皮一阵发麻,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当他看清人群中的三名女修时,顿住了脚步,长长地舒了口气。   看起来段玉萱和苏锦歌的起色都还不错,尤其是段玉萱,脸颊红润有光泽,神采飞扬,好似打了鸡血的一般有精神。而苏锦歌则是一脸的阳光灿烂,那模样完全不像是在黑暗幽的思过室待了三个月。倒像是刚刚秋游归来。   执事弟子不由一愣,这思过室中走出的修士,他见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还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呆呆着看着那群修士拥着段玉萱离开,苏锦歌也哼着小调子往灵水峰方向走掉了。执事弟子这才上前去,冲着那留下来的女修深鞠一躬。“多谢云师姐,若不是你今日我可就麻烦了。”   云月不自然的笑笑,“客气了,既然师弟来了,那你继续当班吧。我先回去了。”说完云月便迅速的走掉了。   她若不赶着早来,等别人进去,发现了小六头上那个明晃晃的夜明珠。只怕麻烦的就会是小六了。   云月脚步匆忙的离去。思过室前只留下那名执事弟子。一脸的茫然。为什么他总觉得云师姐有些古怪呢。   苏锦歌愉快的走在回小镜峰的路上。一只传讯符飘飘摇摇的飞至眼前,苏锦歌伸手接过,捏碎后段玉萱的声音传了出来。“吵了三个月都没吵过我,很不服气吧。不服气就尽管来找我,随时恭候。”   到底是谁没吵过谁啊!苏锦歌拿出一只空白的传讯符,刚要输入灵力开口还击。又有一只传讯符飞落眼前。捏碎后,里面传出的依旧是段玉萱的声音。“听说重华真君出关了。他那只灵兽也化形了。”   重磅消息,绝对的重磅消息。   苏锦歌呆立在原地,手中的传讯符掉落在地也没有注意。   师父出关了?!在她一切难题都解决了以后,师父才终于出关。这师父当的还真省力。   就算这位师傅没怎么管过她。可她还是挺想他的。   苏锦歌索性抛出葫芦,一纵身跳了上去,向着小镜峰急急飞去。   虽然她飞的并不高。但是那硕大无朋的葫芦与其他人那扁平的飞剑、锦缎、折扇等有着大大的不同。这何止是显眼,这简直就是扎眼。一路上许多的扶光弟子驻足看着从身边飞掠而过的苏锦歌只啧嘴。这是刚从思过室出来吧。一出来就又飞上了。难不成又喝大了?   苏锦歌驾驭着葫芦直接冲上了小镜峰。梨林中一片寂静,水瀑边也是同样的静寂。   “师父?”   苏锦歌轻唤了几声,不见回答,索性放生大喊起来,“师父!师父!”   秋风带着湿润的凉意穿过梨林,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苏锦歌茫然在水潭边徘徊了一阵,就听有人在背后说道:“几十年不见,品味还是如此的差。”   苏锦歌转回身,只见一名陌生的少年斜倚在一株梨树下,银色的发飘扬在秋风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妖异美感。   就是没有段玉萱用传讯符捎来的那句话,苏锦歌还是能立刻将眼前的少年与九尾狐雪玉联系起来。因为他除了变了副人形的模样,其他的地方丝毫没有更改。   苏锦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道:“的确如此,比如我现在看你还是觉得很漂亮。”   这话是本是噎雪玉的,岂料雪玉根本不在意。他根本就是选择性的只听后半句。他动作优雅的拢起一头银发,“这还用你说?”   “师父呢?”   雪玉拢好了头发,才慢条斯理的回答道:“不知道。”   苏锦歌在小镜峰转悠了一圈,仍不见重华真君的影子。索性将两只灵兽袋都打开,把小青驴并那只乌鸦一起放了出来。小镜峰的寂静立刻便被打破。   “憋死老娘了!”   “可憋死俺了!”   “怎么有一头驴?”   乌鸦的话,听在小青驴的耳中便是一阵一阵的“哇,哇。”因此它也并不在意,愣愣的观察了下四周后,高声的吵闹起来,“怎么又回来了?俺还要寻机缘呢?你就放俺出来那一会儿,够俺干什么的?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   这一下子换成了乌鸦发楞,随即它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一边的梨树上,伸出一只翅膀指着小青驴道:“哇,哇,这头丑驴还会说话!”   小青驴谁听不懂它的话,但是能看见它那只指向自己的翅膀,“你这是从那里弄来的黑乌鸦。总指着俺干什么?”   这下子乌鸦炸了毛,它飞起来冲着小青驴喷出了一道火焰,“老娘是金乌兽,不是乌鸦!你这没见识的蠢驴!”   小青驴一面闪躲着乌鸦喷出的火焰,一面高喊道:“这世道还让不让驴混了啊,连乌鸦都这么凶悍!”   一鸦一驴,闹得正激烈时。重华真君特有的华丽声线自苏锦歌的身后响起,“金乌兽?”   苏锦歌身体一僵,转过身来看着重华真君,半响后才深吸一口气,轻声的唤道:“师父。”   重华真君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笑道:“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委屈你了。”   一个笑容就能让世间所有的华丽辞藻都黯然失色,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自己师父吧。隔着数十年的时光,苏锦歌再一次的被这笑容晃花了眼。她微微一笑道:“师父说过,天道平衡,又得必有失。这些年的经历虽有挫折、损失,但是徒儿同样也收获了许多。”   “你能如此想就好。既然已经解除了悯惜真君的神识禁制,那从明日起为师便授你九重韶华的后半部。”   知道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还知道自己已经解除了悯惜真君的神识禁制。想必这些都是师祖同他说的,只是还有件事,就是宁心真君她也是瞒着的。   “师父。”   “嗯?”   “徒儿还有一事要与师父说明。”   重华真君驻足在一片梨荫中,含笑看着她。   苏锦歌抓抓耳朵,将当年获取太阴离火后谎称是靠着重华真君曾赐下如意遁地符逃脱一事合盘脱出。   “就是这事吗?”重华真君笑道:“无须担心。那件事当年就有人猜了出内情,已经悄悄替你遮掩了。”   “是谁?”   “开阳掌门。”   掌门?苏锦歌很是不解,当年开阳掌门根本还不知道她苏锦歌是哪根葱呢。为什么就肯出手帮她。   重华真君看着她那疑惑的表情不由轻轻地摇了摇头,“锦歌,你是扶光的弟子,不论你得了什么机缘,掌门都只会帮你护好。你是本君的亲传弟子,你的师祖亦是一位元婴真君。你有两位元婴真君做靠山,就是人人都知道你得了机缘又如何?”   苏锦歌道:“师父的意思徒儿都明白,只是徒儿更知道一句话,叫做‘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无论什么时候只有自己的实力足够了,才有肆无忌惮的资本。”   重华真人微微一愣,这话是没错。只是这孩子也未免太过小心。是自己闭关太久,当年师父又延迟了出关时间,这才让这孩子养成了这么个谨慎性子吗?可是听着派中的疯传,这孩子也不像个谨慎老实的啊。   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想,留待以后慢慢观察。   重华真君转身走回洞府,留下了一句话,“知道你今日回来,为师特地买了些吃食放在了你的住所。”   苏锦歌欢喜的道了声,“多谢师父。”便向着梨林深处的小院走去。   风从梨林中穿过,送来阵阵清甜的梨香。(未完待续)   ps:谢谢书友150120194738856的票票。另:为什么浅墨看自己的文,也要银子,嗷嗷嗷嗷嗷……。 第九十五章 苍梧生变   小青驴看了看重华真君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苏锦歌那快要隐没进梨林的身影,略一犹豫便甩开蹄子,一路小跑的向着苏锦歌追去。   重华真君虽好,可是他向来爱美,金刚熊还能在某种气质上反衬出他的风姿。可是它却完全不符合重华真君的审美。自然也没有半分的机会跟着他出门游历。跟在他身边还不如跟着苏锦歌,好歹她在这方面还是很好商量的。   就在小青驴要追上苏锦歌时,一道黑影在他头顶扑啦啦的飞过,伴随着一串粗噶难听的“哇哇”声。   那声音在苏锦歌的脑中是这样的,“哇,刚刚那个美人是谁?他多大了,有没有娶亲?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   苏锦歌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这只扑楞着翅膀,一对小豆眼直冒光的乌鸦。她勾起嘴角,一脸无害的道:“这些你得去找一个白头发的小子问,你问的这些问题他最清楚不过。”   乌鸦围着苏锦歌飞了几圈,“他在哪?他在哪?”   苏锦歌转身继续往梨林小屋走去,“就在这峰上,你慢慢找。”   苏锦歌与小青驴一前一后的回到了梨林小屋。一进来,苏锦歌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对。院子中的物什一件也没多,一件也没少。只是摆放的位置与之前不同了。看上去显得无比的雅致舒适。   不用问,这一定是师傅的杰作。苏锦歌嘴角一抽,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舒适和住起来舒服,这完全就是两回事啊。   小青驴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一进门就极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接回到了灵兽舍中。还好,那凶蛮的丫头没有问它为什么不回重华真君那里。   紫藤架下的根雕桌上,静静的摆放着一只做工精巧的储物袋。   苏锦歌来到花架下,拿起了储物袋。探入神识后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扬起来。这哪里是“买了些吃食”,这根本就是小山大的一堆吃食。内容还极其的丰富,从主食、副食、甜点到小吃、灵果,无所不包。   这些简直够她吃上两三个月的了。   整整一夜。苏锦歌的心都是暖而欢愉的。直到第二日清晨。师尊大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那张笑了一整夜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原来,这一袋子的食物不是师父随手给她的零嘴,而是她这一年的口粮。   苏锦歌看着小镜峰上开启的双重禁制。嘴角直抽抽。   师父,不带你这样的啊。闭关还带强制的。就算是强制闭关,好歹也提前说声啊。她这一出来,还没来得及去见她那些朋友呢。就连风离落那件事的结果。她也还不知道呢。   小瀑布落入潭中,飞溅出一片水雾。   水潭不远处的梨荫中。摆着一张华美的锦席。重华真君侧卧在席上,用一只手臂支着头,另一只手不时的捻起一片雕琢成莲花状的秋梨。   在他的对面,苏锦歌一脸呆愣的泡在水潭中。仰头看着飞溅而下的水流。眼睛的余光不时的扫过重华真君面前的玉盘。   玉盘上洒满了碎冰,碎冰之上是一朵朵梨子雕成的雪莲花。那水灵灵的光泽和随风而来的梨香勾的苏锦歌口水直冒。   重重地叹了口气,苏锦歌垂下眼帘。专心的领悟。   师父真的不是故意整她吗。水不就是水吗,能悟到什么?   “徒儿。”   “嗳。”苏锦歌飞速的应了一声。跳上岸来运功蒸干了衣衫,快步来到重华真君面前,跪坐下来。   就算是到了秋天,这日头也是毒辣的很。顶着这样的日头立在凉凉的水中,滋味自然不好受。还是这树荫下舒适,独属于秋日的凉风时时拂过,头顶一颗颗黄澄澄的梨子,在秋风中摇摆可爱。   重华真君看了她一眼,道:“为何如此静不下心。”   苏锦歌垂下了头,这要能静下心才是怪了。就是在蓬莱仙岛时,她也没有坐下来特意的去悟什么。   “师父,徒儿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坐在家中干悟怎么能悟出道理呢。”   重华真君摇头道:“天地万物都有它的法则和道理,你在这小镜峰上的所闻所见,难道就没有什么可悟的吗?而且,为师并没有让你去悟什么道理。”   苏锦歌满眼疑惑的抬起头,看着重华真君。   重华真君坐起身,伸出一根细长漂亮的手指,指着前方的水潭道:“你在水中可感受了什么?”   “有。”苏锦歌点点头,无比诚实的答道:“很凉。”   看着重华真君那微有变色的面孔,苏锦歌忙清清嗓子道:“水利万物而不争,至柔至善。滋养万物使万物得利,而又不与万物发生矛盾。为人之道,亦应如水。”   “这是你领悟的?”   苏锦歌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是。”   “你倒老实。”重华真君轻笑一声,“你在师祖那里学到的法术名为天瀑倒悬。不妨再习练几遍,等你有所体会了再回来告诉为师。”   苏锦歌应了一声,退到一片空旷的地方,施展起那招天瀑倒悬。   重华真君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慢些施展。”   苏锦歌放慢的速度,一遍一遍的施展着天瀑倒悬。几次过后,苏锦歌回到了树荫下。   “体会了什么?”   “微则无声,巨则汹涌。”   “不错。”重华真君点点头,“大部分的水系攻击法术都是以这样的暴烈取胜。为师要传你的法术恰恰与这相反。”   重华真君说着站起了身,走离几步后舒展手臂,做出了几个简练洒脱的动作。自然,这些动作都赏心悦目到了极致。   随着他的动作,一派清丽的雨景出现在小镜峰上。这样的雨应该有着一群侍女撑着油纸伞嬉笑着走过。有三五书生笑吟着诗句结伴其中。伴着风雨的呢喃万物舒展,有雨珠自娇艳的花瓣上滴落,自新绿的草叶上摇下,......。   可是这样美景中,却是处处带着杀机。苏锦歌深陷其中,四顾之下竟是全然找不到出路。   片刻后,美景散去。杀机顿消。   一片玉简一股灵力托到了苏锦歌手边。   “这世上没有什么最厉害的法术。只有最适合的法术。九重韶华的法术没有招式,一切全要靠着你自己领悟。这是我当年领悟招式时的手记,你拿着当做参考吧。”   苏锦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嗔目结舌的看向自家的师尊大人。对方则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为师创出这套功法时亦是筑基修为。据传当年悯惜真君创下若水诀时不过练气二层。而你如今只是在九重韶华的基础上创出几招法术。怎么还如此的没有信心。”   苏锦歌愣愣的看着重华真君走入到梨林中,又愣愣的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简。   梨林中的某一棵梨树下,有着一个泥土尚还新鲜的小坑。小坑的边沿上摆着几只酒坛。梨树的另一边,雪玉正抱着一只空坛子睡得酣然。在他的身前。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正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   好不容易,雪玉掀开了眼睛。懒懒的舒展了一下四肢。乌鸦立刻冲了上去,一通“哇哇哇哇哇。”   雪玉抬起眼皮看了它一眼后,挥手将它远远的甩了出去。   一抹乌黑的抛物线在空中划过,乌鸦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后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一脸委屈的飞出了梨林。它明明很恭敬的向那位狐狸大人问了好,而且问问题时也是十分的礼貌。为什么那位狐狸大人还要把它打飞出去。   乌鸦忽略了雪玉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这个问题。委委屈屈的冲出了梨林,在水潭边寻到了苏锦歌的身影后。俯下身体就冲了过去。边冲边要迫不及待的抱怨出声。   然后它一张嘴就骇住了。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接着一股灵力拉着它往另一个方向转去。那力量虽庞大却也柔和。没有伤到它分毫。   乌鸦被那灵力卷着缓缓的落到了一根树枝上,一道风流华丽极富磁性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虽然只有一个字,乌鸦还是险些酥倒。   “嘘......。”   “嘘”是什么意思?好像就是不说话的意思。既然美人不让说话,那就不说话。乌鸦一脸娇羞的在树枝上扭了扭身体。果然不再发出半点声音。   秋去冬来,雪消花开。夏日的风才驱走了暮春的飞絮,一场秋雨便又将一切夏日的景象赶离了东瑶。   转眼又是一年深秋初冬的时节。   苍梧之野将要开启,扶光派中仍是派出飞舟送一些弟子前往。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将本就出尘的扶光派装点得仿佛仙境。   开阳真人坐在一壶热茶前,分外惬意的欣赏着雪景。   他的惬意在几刻钟之后就消散不见了。不远处,两位执事弟子正架着一位筑基修士向这边走来。   这名筑基修士开阳真人叫不上名字,却觉得眼熟。他的嘴上没有半分血色,苍白如雪的脸上唯有一对乌黑的眼袋格外显眼。让人一眼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之感。   这名筑基修士在两位执事弟子的搀扶下来到开阳真人面前,勉强的行了一个大礼,道:“苍木峰弟子陶律,拜见掌门师叔。”   开阳真人起身抓过他的手腕,探查了一番。发现他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精气亏损得厉害。   开阳真人拿出了一粒丸药让他服下,“这是怎么了?”   “谢掌门师叔赐药。”陶律服下丸药,继续道:“苍梧生变了。我们到达后,苍梧之野的迷雾早已散去,只留下些极为稀薄的雾气。白日里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可是一旦到了夜晚,古战场中就忽然冒出了许多异修。”   “异修?”   “它们没有双足,形体也仅有一个不实的虚影。多能控制实物伤人,有些还会制造幻境伤人。他们不杀人,只是困住修士吸食精气。当时,三方立刻联起手来对抗这些异修,可无论是法术还是刀剑枪戟都不能奈何他们。危机时刻,青云门的那位青雪真人忽然出现,用桃木和黑狗血逼退了那些异修,救下了我们。”   开阳真人略一沉吟,“听起来那些异修倒是有些像传说中的鬼修。你说的那个青雪真人可是苏青雪?”   陶律点头道:“不错,就是她。那位青雪真人也说过那些异修是鬼物,所以才能用桃木和黑狗血震退。那些异修疯狂的吸食一切生灵的精气,若是他们跑出了苍梧,后果不堪设想。三方已经在苍梧结成同盟,共同抵御异修。安平师叔吩咐弟子回来禀呈掌门师叔。请掌门师叔派出弟子,前往苍梧支援。”   东瑶距离苍梧是最远的,想必此刻其他门派的援手已经在路上了。开阳真人不敢再耽误,嘱咐执事弟子送陶律回苍木峰修养后,便急匆匆的去安排了。   首先这带队的人选,再派金丹修士就有些压不住了。要是元婴修士前往的话,那谁去又是个问题。   扶光现如今共有六位元婴真君。首座太上长老要坐镇扶光,必不能去的。青微真君为人太过端方,不善变通,他去也不合适。天英真君于两年前闭关,就是不闭关那暴烈的性子也不适合带队。重华真君封闭了小镜峰,专心教导徒弟。虽然是可以请他出来,但是......。开阳真人想到重华真君那性子,忍不住的连连摇头。重华真君带队,那恐怕还不如叫天英真君去。   剩下的就是玄和真君和宁心真君了。虽然玄和真君有些大大咧咧,还偶尔不着调,宁心真君过于追求完美,一点细节都要纠结上半天。但是,总也比那几位合适上了许多。   开阳真人仰天长叹,苍天啊,就不能让扶光有位正常点、靠谱点的元婴真君。   就在开阳真人仰起头叹气的那一瞬间,风云突变。   大片大片的紫云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顷刻就结结实实的盖住了锵金峰。周围的灵气都向着云层之下疯狂涌去。   沉闷的雷声在厚重的云层中隆隆响起。   开阳真人激动的险些从那把金光灿灿的算盘上跌落下去。   这,这是有人要结婴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两仪缠丝   陡然浓郁起来的灵气使得锵金峰上的草植疯狂的生长起来。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中格外的显眼。一道金光直冲天际,没入了锵金峰上空那厚重的云层中。云层翻滚的更加汹涌,旋即一道劫雷凝成,带着紫芒落下。轰鸣的雷声在东瑶山中激起沉沉的的回响。   随着一道又一道劫雷的降下,闻风赶来的扶光弟子们都看清了,这结婴的异象是从锵金峰的一座附峰——壶天峰上引发的。   有弟子十分纳闷的自语道:“这壶天峰上住的是什么人?”   站在他身前的弟子转回头来,目带鄙夷的道:“扶光的金丹真人总共就那么几十位,你竟然不知道壶天峰上住的是谁?”   这名弟子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这位师兄,您看我这修为就知道我才进扶光不久。这壶天峰上是不是住了人我原都不知的。”   站在他身前的那名弟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都成年了吧?!你这模样,谁能想到你这是才入扶光。”   这名弟子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笑道:“我本来是送我弟弟来拜师的,谁知我弟弟没有灵根,倒是我走运测出了灵根。”   一旁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好心的插言道:“这壶天峰上住的是镇渊真人。他在外游历了近百年才返回扶光,一回来就封门闭关。你自然是不知晓他的。”   一名筑基后期的执事弟子也插言进来道:“说起这位镇渊师叔,但凡是认识他的就没有一个不翘大拇指的。他为人慷慨义气,对我们这些低阶弟子更是多有照拂。”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不少应和之声。   “当年我在幽暗密林迷了路,还是多亏了镇渊师叔把我带出来。为了让我赶得及交付宗门任务。镇渊师叔可是把自己的任务都耽误了。”   “我能顺利筑基还是多亏了镇渊师叔的帮忙。没有他送我的那些灵石,我哪里有钱多买上那几颗筑基丹。”   “当年我修为低,没人愿意跟我组队任务。我那时年纪小,受不了这个,一个人在凌霄谷前干坐了一天,就忍不住哭了起来。镇渊师叔从那里路过,二话没说带我做了任务。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最后。还给了我买了一只烧鸡腿吃。”   这位的话音一落,立刻响起了一片善意的笑声。   在这热闹的笑声中,九道劫雷落尽。   壶天峰上金光大盛。耀目的光芒冲上天际,将厚重的劫云驱散。顺带的也驱走了原本的阴云,露出一片湛蓝如洗的天空。灵气升腾,凝结出团团云雾。云雾中一只威势凛凛的猛虎若隐若现。   灵雾越来越浓。渐渐遮蔽去猛虎的身影。灵雾凝集成厚重的云,最终化作灵雨垂落。   此时的锵金峰。早已是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望着天空,沐浴着灵雨各有所悟。   雨消云散去,天空中一片金光。金光中的猛虎摆出了下山之势,气魄之大似能一口吞下四海千川。伴随着猛虎出现的。还有道身着扶光道袍的男子虚影,丰神俊朗,泰然从容。自有一股英雄气概。   灵光伴随着影像照亮了整个中元大陆的天空。即使是在中原大陆的另一边,距离扶光最为遥远的极西之地苍梧之野。也能将他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这些守在苍梧的人修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认识这个虚影是何人物,但是他们还是全体欢呼起来。   在这个关头,有人修进阶元婴,这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人修的实力强上一分,他们就多了一分的安全感。   各派的领队真人认出这位新晋的元婴修士身上所穿的是扶光的道袍,便都冲着安平真人的方向拱手道贺。   安平真人一脸的喜色,向着几位真人一一还礼。心中暗暗揣测,这一次派出的领队会不会是这位新晋的元婴真君。毕竟比起那几位真君,这一位要合适上许多。   随即,安平真人否掉了自己的揣测。刚刚晋级正是需要闭关稳固修为的时候,这关口,怎么会遣他前来呢。想必这次来的不是玄和真君就是宁心真君了吧。   此刻,位于中元大陆极东之地的东瑶山脉中,又是一片沸腾喧嚣。   距离重华真君结婴不过几十年时间,扶光又一位修士新晋元婴。这所意味的就不仅仅是实力增长了,因而东瑶山脉中的欢嚣比之几十年前更要热烈。   几十年里接连出现两位元婴修士,振奋的不止是数十万扶光弟子,还有依附于扶光的东瑶诸派。   段家的家主仰天大笑了一阵,竟在天象之下舞蹈起来。把一旁的段玉萱看得目瞪口呆。虽说段家大半的修士都是扶光弟子,段家又是依附着扶光。门中多了位元婴修士是一件只得欢喜庆贺的好事,可也不至于这样吧。   段玉萱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不料,这位一向威严的金丹修士,此刻也是一脸的傻笑。   段玉萱抬头看了看空中那位元婴修士的影像,又看了看自己父亲的面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位不会就是她那位未曾谋面的叔父吧?   小镜峰上,重华真君立在飞瀑之上,仰头看着空中的结婴天象。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来,一双桃花目中光彩流转,“果真是青崖......。”   他抬起手来,正欲解开小镜峰上的禁制走下峰去时,忽然察觉到了不对。——他那平日里一点风吹草动就冲出来八卦上半天的小徒弟,今日居然没有出来。   重华真君放开神识,终于在水潭底搜寻到了苏锦歌的身影。   她此刻正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潭底的水都在随着她的气劲而动,流走之间无不圆融。   重华真君伸出去的手,便缓缓的放了下来。他飞身而起。衣袖轻扬,缓缓的落在了水潭边上。   他的一行一动自是带着无限的美感。若是平日,乌鸦一定会为之迷醉上半天。可是今日,那只乌鸦却没有过来发花痴。它此刻正挂着一串避水珠,立在水潭的边沿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冰面之下的影子。   那个家伙已经下去了很久了,再不出来的话就会被憋死吧。虽说美人好看养眼。可是那水中的家伙才是它的主人。开阳真人给她们签的是主仆契约。她若出了事,身为灵兽的它自然也会跟着倒霉。   一个日夜过去,薄薄的冰面忽然开裂。碎做了无数冰晶,飞溅向半空中,在阳光下闪耀出点点光芒。苏锦歌浮出了水面。她轻轻的闭着眼睛,放任自己随水沉浮。   乌鸦骇了一跳。直到看清她的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才安下心来。一屁股坐到了水潭边。重重的舒了口气。这年头当人灵兽都这么难吗?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主人会不会把自己淹死。   一晃半个月过去。乌鸦早就叼来了许多落叶,舒适的窝在上面,各种姿势的观赏美人。而重华真君仍是立在潭边,一步未动。不时地往水中注入灵力。这一潭水在他不分昼夜的时刻看护下,不仅没有结冰,反而还带着微微的暖意。若有人探下手去。一定会惊叹这春水一样的温度。   乌鸦吊着几片落叶,来到了重华真君的身侧。正打算近距离观察美人时,一大泼水花落到了它的身上,从头到脚再没有一片羽毛是干燥的。乌鸦大怒,正欲大叫几声抗议时,那股熟悉的灵力又将它禁锢住,让它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乌鸦满腹委屈的看向重华真君,重华真君却根本没有注意这只金乌兽的情绪,他轻轻的一挥手,那股柔和的灵力便将乌鸦远远的送到了梨林中。   此时,苏锦歌已经离开了水面。她的手指掐出一个简单至极的手诀,两道灵光自她身畔发出,凝结成两条水练。   守在一旁的重华真君立刻将修为压制到了筑基后期,飞身迎了上去。   碰触到那两道水练,重华真君才惊觉出这其中的妙处。简单的两道水练,竟然互为阴阳,互做虚实。水练的每一动作,都包含了开与合、卷与放、轻与沉、柔与刚、慢与快。而一个一个的动作之间又相连不断,滔滔不绝一气呵成。   陷在其中,时时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劲力将人缠住。打出的法术被消融,推出的力量被那股劲力一缠一绕的反击到自身。   当他费力的破去了这两道水练后,却发现苏锦歌已经打出了十数对这样的水练,如同数十条蛟龙在四周飞舞游走。让人生出叹为观止之感。   重华真君忍不住抚掌轻笑,“甚好。”   依他之力破除这些水练还会有些余力。可若是一般的修士,没有修习过九重韶华,灵力远远没有他的多。只怕破解开两道就会灵力竭尽。而苏锦歌若是以此术对敌,也不会干站着等对方破解。更难得的是,这个法术中还蕴含着道意。   重华真君又是欣喜又是欣慰,欣喜欣慰之中还夹缠着一股莫可名状的情绪。第一次,他深切的体会到了身为人师的滋味。原来看到徒弟有所成就,比自己有了成就还要开心。   “可想好名字了?”   苏锦歌抓了抓头。师父那日施展的法术,叫做斜风细雨不须归,名字很美也很扣合那法术的意境。师祖的天瀑倒悬亦是如此。悯惜真君的那两个攻击法术,云恨云愁、怒海狂涛,也是与法术本身贴切无比。她这一招,该叫什么呢?   苏锦歌忽然发觉自己的词汇量相当的匮乏。总不能就叫两条水练吧。她蹙眉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这法术是从太极拳中得来的灵感,其根本就在于缠丝劲。   大半晌过去,苏锦歌终于憋出了一个像样点的名字,“两仪缠丝练。”   重华真君点了点头,没有出声。虽然名字不好听,总归是徒弟苦思出来的。他不忍打击自己小徒弟,又不好违心夸耀,免得让她的审美越来越歪。索性就不再对这个名字发表任何的意见。   又是细心的指点了苏锦歌几日,送了一只傀儡给她练手。重华真君这才打开禁制走下了小镜峰。而此时,壶天峰上已是人走峰空。   算起来,他们二人已有百十年未曾见过了。   段青崖归来时,他在闭关。等他出了关,段青崖却在闭关。他封闭小镜峰专心授徒时,段青崖进阶元婴。不过耽搁了半月有余,段青崖又领着一群弟子赶往了苍梧之野。   随手拉住一个路过的弟子,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重华真君有一瞬间的怔楞。   刚刚进阶元婴,不是该闭关稳定修为吗。怎么就带着带队去对抗异修了。   重华真君微微的蹙起眉,旋即又舒展开来,脸上泛起了一抹笑容。那个家伙从来就是这个样子,他都能想象出,段青崖拍着胸脯大咧咧的说“稳固修为不急在这一事半刻,待到剿清了那些异修回来再闭关也不迟。”的样子。   重华真君踩在碧玉箫上,飞下了壶天峰。回到灵水峰时,他略一踌躇,便先往主峰去了。为人师方知师恩重,还是先去看看师父吧。   小镜峰上,重华真君前脚离开,苏锦歌后脚就丢开了师父留给她练功的傀儡,一脸鬼祟的下了小镜峰,直奔飞火峰而去。   不想到了飞火峰后,并没有见到楚璎珞的影子。她时间有限,没有留下来等。抓紧时间又跑去了太一峰,得知风离落闭关不出,韩梦漓则随着镇渊真君去了苍梧之野,就连楚璎珞也不是她以为暂时出门,而是也跟着那位镇渊真君去了苍梧。   什么时候门中又多了一位镇渊真君?   苏锦歌十分纳闷,按说结婴那么大的动静她不能不知道啊。就算是从门外结婴之后再归来的,那也总该有个风声啊。还有,苍梧之野此刻早就该关闭了,怎么还要往那里赶,而且带队的竟还是位元婴真君。   苏锦歌一脸的狐疑的看着面前那名练气弟子。微微的蹙起了眉,难道是她错过了什么?   那名练气弟子被她这满是狐疑的目光一看,立刻感到后背一阵发冷。他只是路过而已,好巧不巧就遇上了这位苏师叔。还被她叫住问话。原本他还觉得能与这位师叔说上几句话是荣幸,回头好跟同屋的师兄弟们吹吹牛皮去。可是,天知道他是哪句话说的不对了,竟让她蹙起了眉毛。   天,她不会把他当兔子给虐了吧。   “为什么现在赶往苍梧?镇渊真君又是谁?”   听到这两声问句,这名练气弟子偷偷的舒了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倒了出来,事无巨细,分毫不落。(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新的灵兽   苏锦歌捏着两张自己飘回来传讯符,深深的感觉到自己跟不上节奏了。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扶光派中的筑基修士,除去了在门中认领了职位和外出游历未归的,几乎全部去了苍梧之野。给段玉萱的传讯符自己飘了回来,人不在扶光,大概也是去了苍梧。   云月和云星不知为何也不在派中。苏锦歌一溜烟儿蹿回灵水峰,跟马虎眼打听了才知道,那两姐妹瓶颈有所松动,想要出外游历寻找契机。便借着这次筑基修士几乎全部放出的机会,领了个不太紧要的送信任务,出门去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那位新晋元婴的镇渊真君,竟然就是那个在大风洲结拜来的大哥。   苏锦歌溜回小镜峰,发现师父还未回来,窃喜一阵便拿过那个傀儡,继续练习法术。   直到日落西山,重华真君也没有回来,雪玉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小桃如今整日的睡觉,好似冬眠了一般。小青跟那只乌鸦人像往常一样不停的吵着嘴。苏锦歌自己吃了东西,想起埋在梨林中的那些酒,便提了小铲子便去挖。不想一棵一棵树的挖过去,竟然一坛都没有挖到。   这酒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苏锦歌蹲在树下直郁闷,这小镜峰上只有她与师父两人,总不会是师父偷得酒。那这酒去了哪里?苏锦歌把怀疑范围锁定在几只灵兽身上。   “哇哇。你蹲在这里发什么傻?”   苏锦歌看了一乌鸦眼,只见它正立在头顶的树梢上,两只翅膀在身上来回的动。不知怎么的,苏锦歌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词:搔首弄姿。   “避水珠还我吧。”   乌鸦立刻捂住了脖子上的珠串,“哇。不给。我要再戴几天。”   这一刻苏锦歌无比后悔,当日下水的时候,随手把珠串挂在了这只乌鸦的脖子上。本想着上来后再戴上的,谁知道这只乌鸦就从此霸占着不还了。   “你一只乌鸦又不下水,要避水珠干什么?”   乌鸦露出一个十分鄙视的眼神,“你不觉得我戴着这个很漂亮吗?”   苏锦歌一阵无语,这只乌鸦是跟师父待的太久了吗。“把这串珠子给我。我再给你一串别的。”   乌鸦想了一下,道:“我要更漂亮的。”   “好。”苏锦歌点了点,向着乌鸦伸出了手。   乌鸦立刻飞到了更高的枝头。捂紧了珠串道:“你先拿来。”   苏锦歌抛出葫芦,纵身跳上去,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噌”的一下就飞到了乌鸦身前,伸手抓向它的脖颈。乌鸦惊叫一声。扑棱着翅膀狼狈逃离。   乌鸦绕着小瀑布乱飞,苏锦歌在后面紧追不放。乌鸦边逃边怪叫道:“哇。你身为主人,难道不该把灵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吗?”   回复它的是苏锦歌手中飞出的千丝绡。   眼看着自己要被那灰色的长绡卷住,乌鸦大惊失色,一头扎进了水潭中。苏锦歌跳下葫芦。直接钻入水下。一人一鸦在水中追逐了一会儿,乌鸦又猛然蹿出水面,钻进了梨林中。苏锦歌追上来。毫不在意身上的水,直接施展流云步。在梨林中穿梭一阵,终于在一片树木稀疏些的地方,瞄准了乌鸦。她跃起身,猛然一扑,就将乌鸦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谋杀灵兽啦!谋杀灵兽啦!哇哇。”   “闭嘴!”苏锦歌紧紧抓起乌鸦,坐起了身,一把取下了避水珠,丢开乌鸦,将珠串戴回到自己手上。   乌鸦跳起来,伸出一只翅膀道:“答应给我的珠宝呢?”   苏锦歌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看心情吧。”   “哇。”乌鸦抖着一只翅膀指向了苏锦歌,“你不讲信用!”   “我又没说何时给你,总之在你有生之年能收到就是了。”   乌鸦听了又是一阵怪叫。苏锦歌则挑着一对儿眉毛,浅笑着欣赏乌鸦跳脚的模样。   忽然,心中升起了一种很微妙的亲切感。   每次靠近乌鸦时,苏锦歌都会感应到这种微妙感觉。因此知道这是主人与灵兽之间的特殊感应。此刻乌鸦就在眼前,那么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苏锦歌立刻想起了那被她遗忘在空间里的灵兽蛋。   苏锦歌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那颗蛋,放在了腿上。乌鸦立刻停止了大叫,好奇的盯着那颗蛋,“你从哪里拿出来的?灵兽袋中明明只有我住着。”   苏锦歌懒得搭理它,只专心的看着这颗紫黑的灵兽蛋。在将它放入空间时,苏锦歌就在这颗蛋上滴了血,签订了灵兽契约。对于这即将出世的新灵兽,苏锦歌满心的期待。   不知道会孵化出个什么样的灵兽。   若是能像苍木峰那位师姐的灵兽一样,有着火红的皮毛,蓬松的大巴就好了。再不然,像段玉萱那只大金猫也不错的。若是运气好,会不会孵化出一只毛茸茸小狐狸来,也不用像雪玉那样有九只尾巴,只要一条蓬松松的大尾巴就好了。......。   终于,在苏锦歌期盼的目光中,那西瓜大的灵兽蛋裂开了一道缝。裂缝随着“咔咔”的声响越裂越大,裂纹越来越多。当蛋壳中的小家伙顶开壳子,出现在苏锦歌面前时。苏锦歌的脸立刻僵化了。   这是......,乌龟!还是一直黑漆漆的乌龟。   苏锦歌简直欲哭无泪了,继黄鼠狼、乌鸦之后,她又多了一只乌龟做灵兽。真是被自己醉倒了。   这只乌龟说是小家伙,其实个头也实在是不小了。它趴在苏锦歌的膝头,用一对小的呆萌的绿豆眼,直直的看向苏锦歌。   苏锦歌轻叹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它的头。“要不你就叫小黑吧。”   乌龟的眼睛更为明亮,很是乖巧的点点头。   乌鸦却在一旁急了眼,“哇,厚此薄彼!我都还没有名字。”   “你?”苏锦歌瞟了一眼乌鸦那一身的漆黑,有些犯愁了。总不能也叫小黑吧。叫小乌也不好听啊。   前世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句话:三足乌,青鸟也,主为西王母取食。   “你就叫青青吧。”苏锦歌认为这名字相当不错了。不料乌鸦根本就不买账。它大叫几声道:“我才不要跟那头蠢驴一个名字。”   “它叫小青。你叫青青,这怎么会一样。”   乌鸦不服气的道:“怎么不一样,根本就一样。”   苏锦歌挠了半天头。道:“那你就叫乌娘吧。”   “乌娘?”乌鸦眨了眨眼睛,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名字还是挺不错的。起码比起小黑、小青、小桃,要好上不少。隐隐的还带着一种风情。   “勉强吧。”   苏锦歌暗自松了口气,忍不住窃笑起来。一只乌鸦总是老娘老娘的。可不就是乌娘吗。   乌鸦可不不知道,它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它很是满足的飞到枝头上,得意了一会儿才发现了苏锦歌脸上的笑意。   “哇哇,你笑什么?”   苏锦歌嘻嘻哈哈的应付道:“没什么?”   乌鸦敏感的觉察出不对。它飞到苏锦歌面前,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哇哇。你笑什么?”   苏锦歌将乌鸦赶到一边,端起乌龟小黑。站起身往梨林小院中走去。   重华真君回来后,看到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他那本就容颜不甚出色的徒弟,此刻一身的泥泞,头发湿答答的黏做一缕缕的,上面还沾着几片碎叶。一只手里抱着只奇丑无比的大乌龟,另一只手则在不停的与那只黑漆漆的金乌兽嬉戏。   重华真君瞬间感觉世界不美好了。他一连使了好几个净尘咒到苏锦歌身上,直到心理上感觉到她干干净净了才罢下手。   “哪里捉的?”   苏锦歌明白师父问的是她手中的乌龟,忙回话道:“师父,这不是捉来的,这是镇渊真君送我的。”   重华真君一愣,“你何时见过他?”   当苏锦歌把事情的经过讲完,重华真君忍不住赞许的拍了拍苏锦歌的头顶,“如此说,为师比那家伙高了一辈。”   苏锦歌无奈的提醒道:“在中元大陆,除了亲人和师徒,都是以实力论辈分的。所以,师父您可没有长了镇渊真君一辈儿。”   重华真君此刻却不再纠结辈分的问题,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指着那只黑乌龟道:“这是你的灵兽?”   见到苏锦歌流畅的点了点头。重华真君今日第二次的感觉到,这个世界瞬间的就不美好了。   他一下明白了,当年他带着小青返回扶光时,宁心真君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那只乌鸦就罢了,好歹是金乌兽,将来进阶很有希望变化外形的。这乌龟算怎么回事。青崖那小子一向是很大方的,平日没少见他拿着好东西送人。怎么到了他家徒弟这里,就送了个这样丑的乌龟。   时光,在重华真君的哀怨中迅速的溜走了。   春天再次降临到了东瑶。然而这个春天,扶光却再没有往年的热闹。偌大的东瑶山,连一个出来踏青的弟子都没有。   这个春天,在扶光弟子的脸上出现最多表情的就是担忧。   一开春,派往苍梧的那些筑基弟子回来了一部分。个个脸色苍白,身体虚弱。虽说是能慢慢的调养过来,但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这么一批筑基修士弄成这个样子,那些异修有多么的棘手,可想而知。   据说,其他门派中像这样的筑基修士,也有不少。   一时间所有人都忧心忡忡起来。   这种忧心,在这日一艘标记着扶光派标志的小飞舟降落在山门前开始,沸腾了起来。   “你听说没,这次回来的是一位金丹师祖。他是专程来送几位师叔回来的。”   “送几位师叔回来调养而已,还用金丹师祖亲自出马?你看错了吧。”   “绝对没有看错!是太一峰的安平师祖。”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几名凑在一起的弟子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新来的这位执事弟子身上,一起催促道:“快说快说。”   “我这也是听我二姨妈家的邻居表妹说的,她在锵金峰做女侍。伺候的就是那年那位在青云门大出风头的段师叔。据她说,段师叔的样子可是不太对劲儿。”   有名弟子撇嘴道:“切,从那鬼地方回来的,有几个对劲儿的。”   立刻有人用手肘肘了他一下,“别吵,好好听。——这位师兄你接着说,段师叔哪里不对劲儿。”   先前那名弟子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啊,段师叔一脸苍白,披头散发,状若疯癫。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竟然没有一点点的眼白。那眼眶里面都是黑眼仁。”   “你说的那是女鬼吧。”   “这位师弟,你还难道不知道,那苍梧之野中出现的异修,就是鬼修。我看这位师兄讲的,十有*是真的。”   “我讲的本来就是真的。”   ......。   就在这几名弟子凑着头,议论的正火热时,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你们说的是谁?”   几名弟子的动作一滞,僵硬的转过身来。待到看清出声的是一位挽着飞仙髻,额心贴着珍珠花钿的筑基女修时,几名弟子脸上同时一苦。七七的唤道:“苏师叔。”   苏锦歌挥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你们刚刚说的是谁?”   几名弟子动作一致的将目光投向了先前爆料的弟子,那弟子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上前一步回话道:“回苏师叔,我们说的是段玉萱师叔。”   他话音才落,就觉得眼前一花,眨眨眼,定睛再看,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苏师叔。他四下张望了一圈,望着远处那已经快要消失了踪影的苏锦歌,道:“我二姨妈家的邻居表妹好像还说了,这事儿得保密来着。”   他身后一名弟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位师弟,你什么时候见过扶光有秘密。”   “可是。”这爆料的弟子转回身来,脸都要快成苦瓜,“咱们之间也就是说说,就作罢了。别人还是以为咱们都不知道的,这不就等于守住了秘密。现在给苏师叔知道了,她这立刻就冲过去了。这一下子我可就倒霉了。”   貌似,倒霉的不只是这位吧。他们刚刚都是有份参与的。   几名弟子互相看了看,立刻做出了决定。当即一哄而散,立刻各归各位佯装不知。(未完待续)   ps:谢谢闻书写意童鞋送的票票~么么哒(づ ̄3 ̄)づ╭?~。谢谢书友150807130923978找出的bug。谢谢各位亲爱哒滴收藏和订阅,?(°?‵?′??)。 第九十八章 赶赴苍梧   苏锦歌来到段玉萱的住所时,天英真君与开阳真人刚刚离开。   段玉萱的小院门前,一名练气弟子将苏锦歌拦了下来。   “苏师叔,我大姐姐需要休养,您还是改日再来看她吧。”   苏锦歌看了他一眼,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离开,或者硬闯。她只是看着他,平静地开口道:“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治好她。”   她的话音才落,小院的门砰然大开,从里面冲出了一位螓首蛾眉的美妇,她一把拉起苏锦歌将她拽进了段玉萱的房间。   房间中,一名通身威仪的金丹修士正立在屏风前锁眉,见到美妇拉着苏锦歌进来,那眉头锁得更紧。他一甩袍袖喝道:“胡闹”   美妇杏眼一竖,伸手拉开了他,将苏锦歌推进了屏风后。   “但凡是有一点希望,我也要试试。”   “真君都没有办法,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办法?尽是胡闹,这事不能传扬......。”   “段青岸,躺在里面的可是你的亲女儿!你怎么到现在还是这般顽固。”   ......。   屏风内,段玉萱被一条精钢链紧紧的锁在床上。衣衫头发因为剧烈的挣扎而变得十分凌乱,衬着她那苍白发青的肤色,和一对全完没有了眼白的眼睛,活像一个女鬼。让人看了便浑身发凉,哪里还有半分娇俏可人的模样。   屏风外的两位金丹真人吵个不休,苏锦歌又不好大喇喇的摆下三绝阵盘,拿出凤嘴灯来请教丹阳仙尊。眼下这情况,也不容她拖延。苏锦歌咬咬唇。把心一横直接逼出一小簇太阴离火,小心翼翼的靠近段玉萱。   段玉萱的挣扎更加的猛烈,口中亦是发出了粗噶的“哧哧”之声。苏锦歌见状立刻逼出更多的真火,网织出一道火墙逼向段玉萱的身体。一股浓黑的烟冲出了段玉萱的身体,向着屏风外冲去。   半透明的黑色火焰化做一张大网,赶在那股黑烟冲出去之前将她罩住。看着那股黑烟尽数转为灰烟消散了,苏锦歌这才舒了口气。转过头就对上了段玉萱那恢复了正常的双眸。   段玉萱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张开嘴无声的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苏锦歌会心一笑,走到床前将手搭在她的腕上。细细的查看起来。   屏风外,两位真人的争吵还在继续。只是隔着一道屏风而已,刚刚苏六那一阵的灵力波动,他们居然都没有发现。   这两个人还是那副样子。一吵起来天塌下来都不会注意的。段玉萱轻轻的闭上眼睛,心中却是从未未有的愉悦。   活着。真好。   “等真人来查探过,确定你真没有事了,再放开你吧。”苏锦歌放开段玉萱的手腕如是说道。   段玉萱睁开眼,“那你这半天查什么呢?”   苏锦歌眨眨眼。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查看一下,好放心些。至于放开你的事。还是等真君来定夺,我修为浅若是看错了就麻烦了。”   “苏锦歌!”   “嗳。”面对段玉萱忽然爆发的吼声。苏锦歌出奇的好脾气,“听你这声音,看来身体也不是太虚弱。”   段玉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上辈子,你肯定是被我气死的,这辈子来报仇了吧你。”   就在段玉萱吼出那一声的时候,屏风外的争吵戛然停止。两位金丹真人一齐冲了进来,苏锦歌眼尖的发现,在进来的一瞬间段夫人一把推开了段青岸,自己抢出一步冲到了床前,也不顾段玉萱正在和苏锦歌说话。一头扑在床上,心肝肉的叫起来。   段玉萱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无语的闭上了眼睛。母上大人,您就不能先把女儿放开在哭吗?   段青岸驻足在屏风边上,默默看着段玉萱。良久之后,他转过头对着苏锦歌道:“随我来。”   段夫人那边上演温情大戏,苏锦歌待在屋中也是尴尬。她立刻迈脚,跟着段青岸来到了外面的小花厅。   段青崖落座后,伸手一指对面的椅子,“坐!”   对方是位金丹师叔,还是段玉萱的父亲,苏锦歌哪里能坐。因此只是称谢而不落座。   段青崖也不勉强她。苏锦歌救了他的女儿,他很想说几句感激的话语,可是性格使然。他酝酿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想出来。   喝过半盏茶后,段青崖直接拿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放在桌上并往苏锦歌的方向推了推。   “你救萱儿是出于你们之间的情谊,若是拿东西谢你就浅薄了。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感激你救了我女儿的一点心意。与萱儿无关。”   苏锦歌既不推辞也不矫情,直接收起了那块不是何物的石头。   “我不问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救了萱儿,我只问你可愿意再去救其他几名弟子?若你不愿,我会保证今日的事不会泄漏出半点风声。”   再去救其他的人,太阴离火之事就不好瞒了。她有这种能力,扶光必会遣她去往苍梧。到那时候,她的秘密就再也守不住了。段青岸其实是想问,她愿不愿意曝露出自己的秘密,赶赴苍梧去救更多的人。   太阴离火虽然不能炼器不能杀人,灭鬼这一条平日也是无用,但是它却能够提高修行速度。她如今还未结丹,曝露出这个秘密无异于将自己置于了危险中。   只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这太阴离火仅仅只是能够医人,她会想办法瞒下去。但是太阴离火能够灭杀那些鬼修。这种形式下,她若再瞒下去,等那些鬼修将中元大陆都占了。她可没有那个信心能够独立对抗。就算能够保全自身,那么到时候她恐怕只会日日想着怎么保全自己,哪里还能像现在一样全心修行。更别提享受悠然的日子了。   几乎没有犹豫的。苏锦歌点头道:“弟子愿意。”   段青岸赞许的点点头,道“既如此,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呈禀掌门师兄。你先回小镜峰等候。”   段青岸来到太一峰时,开阳真人正在与几位真君共同商议救治那几名弟子之法。   段青岸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待几位真君离开后。单独与开阳真人说了。开阳真人到锵金峰看了段玉萱的情况后。立刻让人将其他几名疯魔的弟子集中到一处密室。然后悄悄的将苏锦歌唤到密室中。   密室中空空荡荡的,地上铺了一张长长的竹席,几名面色青白的弟子并排躺在上面。与段玉萱不同。他们全部都很安静的闭目睡着。   “我用秘术让他们入眠了。今日的事,他们不会有印象。”看到苏锦歌脸上的不解,开阳真人继续道:“若我没猜错,你是因着身负太阴离火。才能救了段师侄。”   苏锦歌没有否认。   开阳真人接着道:“以你如今的实力,身负太阴离火一事还是不要太过声张。到了苍梧后也是各门派分开行动。到时候你只跟着镇渊真君就是。”   苏锦歌深吸一口气,向着开阳真人标标准准的行了一礼,道:“弟子拜谢掌门师叔回护。”   开阳真人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如此。“你帮他们拔除鬼气,我在外面看护着。”开阳真人走到密室的门口,忽然又顿住脚步。道:“就是守不住这秘密,扶光也必会护你无恙。安心就是。”   开阳真人说完。便步出密室,合上了厚重而隐秘的石门。   苏锦歌回到小镜峰,远远的就见到重华真人立在紫藤架下。看样子像是等待已久。夕阳为他的侧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暮色中,他的衣袍墨发随着晚风轻轻的飘舞。   因着重华真君这一个人,这一幅画面便美的不似人间。   苏锦歌有些不敢上前,生怕自己一踏进去,就会生生破坏了这画面。   “回来了?”   “师父。”苏锦歌这才走进院子,来到了重华真君身边。   “嗯。”重华真君应了一声,却是一动也不动,仍保持着那个微微扬起头望着夕阳的姿势。   苏锦歌正欲告知今日的事,和她打算赶赴苍梧之事时,就听重华真君用那带着笑意与慵懒的声音道:“徒儿,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苏锦歌愣愣的抬起头,看了重华真君半晌,终于明白了师尊大人的意思,无奈的道:“师父很美。”   “如此敷衍。”重华真君颇有些意兴阑珊的转回身,坐到了花架下。宽大的袍袖在桌上一拂,一排储物袋便出现在桌上。“师父已为你打点好了行装。”   “谢师父。只是师父怎么知道徒儿要出门。”   重华真君但笑不语。从那年第一次相见,他就知道他这小徒弟的心性。如今苍梧那边吃紧,她必是坐不住的,更何况她还身负着太阴离火。   在这修仙之路上走了这么多年,这姑娘的心性还是未改,这让他既发愁又高兴。   不管如何,初心不改这也是难得的品性。   今日安平真人送回了一批了弟子,下一批赶赴的弟子明日就要出发。这孩子跑出去一天,怕是明日她就要跟着安平真人离开扶光了。   重华真君颇有些不舍。不过想到如今这样的局势,恐怕不久后各派的元婴真君也会赶去苍梧。心情又平复了些。   他指着那些储物袋,一一的说明了用途。不出苏锦歌的预料,除了丹药、符箓外最多的就是衣饰。看着师父那一脸的:出门别丢我的脸。苏锦歌都木然了。被宁心真君嫌弃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了。   反正他们嫌弃过后,都会送她一大堆的衣饰。她是个正常女子,也喜欢漂亮的衣饰,自然乐得接受这样的礼物。   自家长辈嘛,嫌弃几句就嫌弃呗。苏锦歌面无愧色。笑呵呵的收起了那些精致的储物袋。   这储物袋虽在中元大陆是个常见的物件,但也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不值钱东西。普通一个储物袋都要二十块灵石呢。师父的储物袋不但是品质上乘,就连做工也是个个的精致。   别的不说,就冲着是重华真君用过的储物袋这一条。哪天若是缺钱了,随便拿出一个放到拍卖行,那些女修们一准会出大价钱的。   重华真君并不知道这姑娘心中的小算盘。叮嘱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准备回去。苏锦歌忙唤住了他。将今日段青岸送的那块石头拿了出来。   “师父。你看这是什么宝石?”   重华真人拿起那块石头端详了一会,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宝石,这是一种异常珍贵的金属。名唤天境石心。这可是炼制法宝的好东西。你如今已是筑基后期,也是时候为炼制本命法宝收集些材料。这个就很不错。”   重华真君说完,将天境石心放到苏锦歌手中。并不问她是如何得来的。吩咐她早些休息,便自回洞府去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苏锦歌就起身了。她带好东西,拜别了重华真君往山门处赶去。   刚走到小镜峰下。小青驴就一溜烟追了上来。   “等等,带上俺。”   苏锦歌脚步不停的道:“我是去对抗异修,不是去游历。下次再带你。”   “那俺也去。俺可是跟真君说过了,他叫我好好照顾你的。”   “你照顾我?”   “怎么?”小青驴喷着鼻道。“我好歹也是一头千古奇驴,保护你还不是......。”   苏锦歌不待它说完,直接将它塞进了灵兽袋中。以图清净。自然的,小青驴一进灵兽袋。立刻与乌娘吵了起来。苏锦歌直接切断了与灵兽袋的联系,这才得以清清静静的赶到山门前。   来到山门前时,天方蒙蒙亮。安平真人驾着飞舟,独立在山门前。   “安平师叔。”   安平真人点点头,指着飞舟道:“时间尚早,且上去坐着等吧。”   苏锦歌应了一声,跃上了飞舟。站的高了,才发现山路上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山门这边走着。   “安平师叔,弟子先离开一下,很快回来。”苏锦歌打过招呼便又跳下飞舟,迎着那两道身影奔去。   “云月,云星。”   云星见到苏锦歌立刻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欢喜的转着圈道:“小六,我能回家了,我和姐姐能回家了。我爹终于肯认我了。”   苏锦歌一头的雾水,这是个什么情况?   云月亦是一脸笑意的拉住了云星,“你再这样小六就被你转晕了。”   云星仍是抑制不住的欢喜,拉着苏锦歌不住的道:“我爹肯认我们了,我能回家了,我能回家了,小六。”   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是看到云星这般的欢喜,苏锦歌也跟着笑起来。   云月注意到不远处的飞舟,“小六,你也要去苍梧之野?”   “不错。——你们这是怎么了,这样高兴?”   “我们这次出门遇到了族人,我们的爹终于肯认我们了,要我们赶紧回家认祖归宗。我们这才星夜赶路,回来交付了任务,就回家去。”   云星道:“这次,不出意外我们应该能在家中筑基了。”   此时,赶赴苍梧的修士都已到齐。苏锦歌匆匆与云月、云星话别几句,便跳上了飞舟。   云星在下面拢着嘴大喊道:“小六,你多加小心!”   苏锦歌趴在飞舟的边沿上,挥着手喊道:“赶紧筑基,你们筑基礼物我都要放发霉了。”   随着飞舟的高飞远行,两姐妹的身影越来小,越来越远,渐渐的隐没入一片片的云雾之后。   很多很多年以后,苏锦歌每每想起这个场景都是忍不住的后悔。若是早知道,再相见的场景是那般模样,那个时候说什么也不会就这样离去。赶去苍梧她可以自己御器前往,为什么当时就那样离开了呢?   那个时候,总觉得日子还长。可谁又能知道,下一刻,命运会给予人生一个什么样的转弯。(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再至苍梧   苍梧之野,一艘不大的飞舟悄然的落在了扶光派的大飞舟之上。   这样的场景各派隔三差五都会上演一次,有发现的修士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做作罢了。只有一小群扶光弟子围拢上来,向安平真人询问那几名被送回扶光的师兄弟现在情况如何。   安平真人走前,并没有亲眼看到那几名弟子的情况,因此也只是复述了一下开阳真人的话,“都安心吧,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还需要调养上一段时间。若是恢复的快,下次便能回来了。”   闻言,几名弟子皆是一脸的轻松,嘻嘻哈哈的说笑起来。   “我就说没有那么严重。”   “谢天谢地,杨师弟他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有的救就好,这些日子可把我吓坏了,我一看到那些鬼修就两腿直打哆嗦。”   这位话音一落,立刻被另外几人取笑起来。   人群中,唯有一名弟子没有参与到笑闹的行列,他犹豫再三,开口道:“安平师叔,你莫不是在安慰我们?其他门派中,同样状况的修士至今都还是那个样子。各门各派都说无法可治。”   安平真人道:“这次掌门让我给镇渊真君带了一封信,其中便有治疗这症状的法子。镇渊真人可在?”   这话问的,苏锦歌一头的雾水。依照惯例,领队的元婴真君都会在飞舟中坐镇。段青崖自然是应该在的,可是安平真人能这样问,那也就是说段青崖平时不怎么在。   他不在的话,又能去哪里呢?   苏锦歌一行人随着安平真人在飞舟正中那座船楼中等待了半日,段青崖才甩着一头的汗水走进来。   他那一身的雪白衣袍上沾了许多的灰尘。袖子高高的挽起,露出了结实的手臂。一进门他便拍着安平真人的肩膀哈哈笑道:“看你这神色,那几名弟子都无恙了吧。”   安平真人笑着应了声,“师叔猜的没错。”   段青崖笑的更是开怀,他对着这次跟来的一众筑基弟子说道:“一路都累了吧,今日打了两头七阶灵兽,晚上炖肉。”   一众弟子皆笑起来。有第一次来的弟子。心中原本存的那点恐惧也随着笑声尽数消散了。   段青崖见到苏锦歌,脸上笑容更加的灿烂,他拍着苏锦歌的肩膀道:“妹子。我那兄弟终于肯放你出来了!这次来可带了美酒给大哥。”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呆。先是惊疑的看向了段青崖那厚实的大手掌,然后又瞅了瞅苏锦歌那纹丝不动的小身板。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两排提线木偶。   这段师祖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苏师姐纵然是再没有个女修的样子,也不至于就拿人家姑娘当爷们来对待吧。这一巴掌拍下去......。苏师姐居然都没反应的。   这身板子也太结实了点。几名筑基弟子颇为感叹的瞅了瞅苏锦歌。   只有安平真人发现了不对,这镇渊真君为什么要叫苏锦歌妹子?   面对这些人的目光,苏锦歌毫不在意。被人围观的久了,也就麻木了。这才几个人。比起在扶光时,动辄数百上千人的围观,这几道目光实在是不够看的。   “大哥。酒虽有却都是没酿好的。再等上个一年半载,就都好了。”   段青崖颇为遗憾。随即道:“无妨!妹子只记得给我多留几坛。”   “大哥放心就是,必然少不了大哥的。”   安平真人被两人这一来一往的“妹子”、“大哥”弄昏了头。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他清清嗓子,忙道:“镇渊师叔,掌门师兄有密信要交托与你。”   段青崖点点头,转对众人道:“大家都去外面收拾那两头灵兽去,不出力的今晚不准吃肉。”   众人笑着应下,都往门外走去。   段青崖叫住了苏锦歌道:“小萱回去了,我队伍里缺了一人,妹子你就补上小萱的位置吧。”   苏锦歌一愣,“大哥你也要出去对抗异修?”   段青崖哈哈笑道:“干坐着有个什么用,若要用人干坐着,还不如搬个泥像来。”   虽还有许多疑问,苏锦歌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聊天的时候。她告了声退,便走出了船楼,与一大家一起收拾起那两头巨大灵兽来。   “你煮?”   熟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苏锦歌丢下手中的兽肉便站起了身。   “梦漓!”   韩梦漓嫌弃的瞟了一眼她那沾满兽血的双手,向后退了老大的一步。   “你煮?”   “不是,这么小山似得两头灵兽,我哪里煮的了?你若想吃,改日咱们独自开小灶去。”   有前来扶光驻地串门子的别派弟子从她们身边路边,面上一阵的无语。   每次进到扶光驻地,都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违和感。这哪里是来对抗异修的,这些扶光弟子们确定他们不是来郊游的。他们那领队真君也是古怪,竟然亲自带队上阵。万一其他几位真君有什么事需要找他商量,到时候岂不是很难寻到他。   韩梦漓不再多言,与苏锦歌坐到一处,动手收拾起兽肉来。   两人的相处模式依旧是当年的模样,苏锦歌话唠个不停,韩梦漓只偶尔应上几句。   “苏道友。”   苏锦歌回过头,只见一位身穿白鹤门弟子服的筑基修士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喜欢站在她身后说话。   苏锦歌站起身,给自己施了一个净尘咒。这才对这位陌生的修士行了一个平辈礼,“这位道友,有何贵干?”   那人十分诧异苏锦歌的态度,再三的确认了自己没有认错人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苏道友莫非是不认识在下了?”   “抱歉,在下对道友并没有什么印象。”   “在下姓刘,两年前,在香草林曾与苏道友有过一面之缘。”   不管是几年前,香草林这辈子苏锦歌可只去过一次。虽然当时醉酒全无记忆,但是留给她的印象却是无比的深刻。   看来这位也是那次群架的参与者了。   苏锦歌不由清了清嗓子道:“道友有何贵干?”   刘姓修士的脸可疑的红了起来,说话也有些期期艾艾起来。“那个。在下是想,...想...。”   看这样子不像是来找场子的,莫不是也跟那赵文煜一般的情况?苏锦歌忍不住开口道:“道友有话直说就是。”   刘姓修士还在期期艾艾。一旁有位胖胖的扶光男修便大着嗓门插言道:“这不是冒死救了段师姐的那位刘道友吗?您那头上的大包一消,我差点认不出您。”   刘姓修士的脸腾的红了。   那胖修士还在大大咧咧的跟苏锦歌卖弄着情报,“苏师姐,您当时是没看见。段师姐被那群高阶鬼修围住。我们都慌了神。段师姐叫我们赶紧跑,去找镇渊师祖去。我这才回了神,赶紧摸信号烟火。还没等我放出去呢,你猜怎么着?这位刘道友哧溜一下就冲了上去,电光火石间就抢下了段师姐。段师姐是就出来了。这位刘道友自己却陷了进去。幸好这个时候,镇渊师祖寻到了我们,不然刘道友可是危险了。苏师姐。您是没看到,当时那混乱啊。刘道友被几个低阶的鬼修用石头偷袭了十几次,那是一头的大包啊,......。”   看着这胖弟子口沫横飞说的越来越来劲,刘姓修士一个箭步冲到了苏锦歌面前,将那个胖修士挤到了一边。   “我就是想问,段道友她怎么样了?”   苏锦歌被他这忽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她很好。”   刘姓修士将一只储物袋往苏锦歌手中一塞,留下句“请转交给段道友”。便转身迅速的跑开了。   苏锦歌看了看手中的储物袋,一脸的意外。看这位的样子,莫不是对段玉萱有意思?   她贴上一张疾风符,施展流云步,追上了刘姓修士。晃了晃那只储物袋道:“刘道友莫不是连当面送礼物的勇气都没有?”   刘姓修士一愣,随进抓回储物袋道:“有!当然有!”   看着刘姓修士慌忙的跑出扶光的驻地。那胖修士哈哈笑了几声,又凑到了苏锦歌面前,“苏师姐,我接着跟您讲,当时刘道友那一头的大包啊,哎呦,那是连个模样也分辨不出了。......。”   暮色中,肉香伴随着阵阵热气盘旋上扶光驻地的上空。   各派陆续送来了几名状若疯癫的弟子,到扶光飞舟的主船楼中。   送弟子前来的几名金丹修士与一众筑基弟子都等候在外。   一名青云门的筑基弟子先是忍不住了,开口向着自己门派中的那位金丹修士道:“师父,这扶光可真是拿乔。既然有医治的法子为何不公布出来?青雪师姐可是把治鬼修的法子都献出来了。”   青云门的这位金丹真人道号为朴简,他很不认同的看了这名筑基弟子一眼,摇头道:“并非那样的道理。小葛你错了。”   那名叫小葛的青云弟子不服气的道:“弟子不知弟子错在何处?”   百花门的香雪真人掩唇笑道:“那小子,你快要饿死的时候,旁人施舍给你个馒头。你还要指责人家不给你做馒头的方法。你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蜀山剑宗的瑞光真人开口道:“香雪道友此言差矣。眼下这种境地,没有比对抗异修更为重要的事情。扶光此举,的确欠妥。”   合欢宗的云薰真人赞同道:“在这方面,扶光的确还不上苏青雪那个小丫头的胸怀大。”   天音宗的惠通大师笑呵呵的道:“几位施主还是不要纠结于此事。无论扶光公不公布这治疗的法子,那些中了鬼气的弟子都能安然无恙。公布与不公布,又有什么紧要。”   他的声音虽温和,却有一种直入人心的魅力。   当即,百花门、驭兽宗与白鹤门的三位金丹修士一齐点头称是。其他人有的闻之释怀,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则是一脸的不赞同。不过倒也都不再说什么。   船楼顶层之中。   苏锦歌为这些弟子一一拔出了鬼气。   段青崖指着一边的蒲团道:“妹子快些休息休息。大哥先他们换个地方。”说着他双手向前缓缓推出,一股庞大而柔和的灵力将那一几十名修士一起托举起来。段青崖托着这些修士,向着楼下走去。   苏锦歌歇了一会儿,就见段青崖夹着两个大坛子又上来了。   “妹子,快来尝尝这星辰醉。”   段青崖将其中一坛墩在了苏锦歌身旁,自己拍开另一坛,先饮了几大口下去。   苏锦歌纳闷道:“那些人交给各派带回了?大哥的速度太快了些。”   段青崖笑道:“我给他们换了地方睡,怎么也得留他们个十天半月。这期间我留在船楼中,你从暗道出去,跟着小胖他们到古战场上晃悠晃悠。总不能让人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苏锦歌明白这都是为了遮掩住她身上的太阴离火。心中颇为温暖。前世看过的一些小说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生。相反,师门中的长辈对她还颇多的照拂。能拜入扶光,何其有幸。   苏锦歌抱过那个坛子,拆开封泥,先凑上去闻了闻。一股纯净的幽香缓缓溢出,酒面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晃动出点点细碎的光,仿若漫天繁星倒映水中。   浅尝一口,只觉酒香满腮,喉间唯有辣意。酒水入喉回甘,口中的酒香又渐渐变作了青草的香气。仿佛躺在初夏夜晚的青草丛中时,鼻端掠过的那抹清香味道。   “大哥这酒有意思的紧。”   “虽是有趣,却喝不畅快。大哥还是记挂着你那醉梦仙霖。”   “再等些时候,便能喝了。到时候一定管够,大哥尽管敞开了喝。”   段青崖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后,道:“还有那把修士喝的酩酊大醉的解忧,莫忘了也给大哥留上些。待到此时了结,大哥定要尝尝那解忧是何种滋味。”   那种酒空间中倒是还有许多,只是苏锦歌可不敢现在拿出来。这位大哥若是一时嘴馋了,自诩酒量好喝了下去,那麻烦可就大了。听说玄和真人只喝了半坛子解忧,就在飞火峰上唱了一夜的小曲,任是谁劝都不听。谁知道段青崖喝醉了是副什么模样。就是最好的一种情况,醉了睡大觉,那也是误事啊。   那解忧酒还是等回到扶光后再给他的好。(未完待续)   ps:感谢zoey_wish童鞋打赏的平安符~么么哒~。感谢wxz132213同学投出的票票!再次感谢所有支持此文滴亲爱哒~么么哒~~ 第一百章 揍到他服   段青崖的队伍*有六个人。昨日那个胖修士也在其中。   这名胖修士名叫齐慎言,筑基中期修为。队伍中其余几人都是筑基初期。段青崖因为要装作为那些别派修士祛除鬼气,这次并没有出来。这样一来队伍中修为最高的就是苏锦歌,便由她暂代队长。   “苏师姐,咱们扶光把所有小队分成了三个大队。每队在苍梧古战场上待七日,修养半月后再上去。其他各派,差不多也是如此轮换的。”   “每个门派轮换的日期都是错开的,前日是天音宗,昨日是百花门,今天就是咱们。”   “那些鬼修没有实体,体修和剑修基本上拿他们没有办法,许多法术也是不能用的。”   “这桃木剑,师姐千万拿好。那些鬼修就怕这个。”   ......。   齐慎言一路这样为苏锦歌解说着情况,往苍梧的腹地行去。路上偶然见到几队撤下古战场的扶光弟子。这些弟子都是一脸的惨白,显然精气不足。   听齐慎言说,每次上来他都能灭杀掉几十个鬼修。   只是一面这样打着一面被生存下来的鬼修吸食着精气壮大自己。如此下去的话,生存下来的鬼修岂非是越来越强壮。到时候,又该如何对付?   苏锦歌将她的疑惑说出来,队伍中一名弟子出声道:“先不说那些,就是现在。杀了那么多的鬼修,可每次上来都没觉的鬼修少了。”   齐慎言大大咧咧的一挥手道:“想那些有什么用,只管闭着眼睛杀就是了。”   渐渐的与苏锦歌等人一起进入苍梧古战场的队伍都分散开了。当只剩下苏锦歌这一队时,楚璎珞带着几名弟子迎面走来。   “师妹,你也来啦!可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楚璎珞的声音依旧很大。只是不像往日那样元气满满。仅有那依旧彪悍的作风为她添了几分生动。   苏锦歌出来的匆忙,行装都是重华真君为她打点的。所以该带的不该带的她都带了。这零食,自然是有的。苏锦歌很是大方的在师父为她准备的零食中,分出了一部分给楚璎珞。   楚璎珞接过来,拍了拍苏锦歌道:“什么时候这样爱打扮了,刚才离得远,险些认不出来。”楚璎珞说着收起了那包零食。取出了一块形状怪异。色彩斑斓的石头丢给苏锦歌,“这是我炼制的磨石,上次就想送你来着。没想到隔了这么久才见面。”   原来这就是楚璎珞说的要给她看的“好东西”。这磨石的确是用来辅助炼器的好东西。这样的东西又不需要现在人前,好用就是了。苏锦歌谢过楚璎珞,毫不嫌弃的收了起来。   两人约好七日后再见,楚璎珞便离去了。   苏锦歌几人又走了一阵。就见到数十道虚影飘了过来。发现时还在远处,眨眼就到了近前。   虽然这些虚影的样子比起她在君子洲的海底见到那些恶鬼要好看上不少。但是它们周身所散发的那种阴煞之气却让苏锦歌觉得可怕。   有火灵根的弟子立刻掐诀发出道道流火,袭击那些虚影。那虚影只是微微一晃,便飘到了苏锦歌等人的身前,大家纷纷拿出桃木剑抵御起来。   齐慎言一面挥剑。一面喊道:“不好,这些鬼修即将凝形,千万别让他们吸了精气。不然咱们今天就麻烦了。”   鬼修中,凝形既相当于人修的金丹。而他们只要贴近了生灵。就能够轻易的吸取精气。这一场仗结束的越快,他们才越有利。   苏锦歌想到这里,暗自将太阴离火逼出,隐附在桃木剑上。施展起流云步一通乱砍。那些鬼修中,除去了最初被苏锦歌灭杀掉的几个,其余的一感受到太阴离火的气息便迅速的逃遁了。   情况转的太快,齐慎言等人有些微的呆滞。本来都做好了苦战甚至被吸干精气的准备,怎么情况一下子就变了。   几人一齐把目光投向了苏锦歌。虽说这位师姐是实力高些,可对抗鬼修这种东西,不是实力高就有办法的。更何况那还是一群将要凝形的鬼修。若是她剑法精妙也就罢了,可她刚刚分明是毫无招式的砍杀。   这样都能驱散那群鬼修?!   回想起刚刚苏锦歌那副举着剑冲上去大砍猛砍的样子,几名弟子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难不成真如凡人所说“鬼怕恶人”?   苏锦歌收起桃木剑,看向了齐慎言,“齐师弟,你说什么?”   “啊?”齐慎言睁大了一双大眼,向身边师弟们问询道:“我说出来了?”   几名弟子脸上立刻露出了“就是这样,没错!”的表情。   齐慎言哈哈一笑道:“苏师姐,您别误会,我是说鬼怕煞气。师姐您可是素有虐兔狂魔之称,您身上那煞气一定镇得住这些鬼物。”   几名弟子脸上齐齐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这齐师兄哪里都好,就这一张嘴实在是太爱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说。   “虐兔狂魔?”苏锦歌倒是还记得当年她刚刚拿到七星伴月斩时干的事。这就成了“狂魔”了?苏锦歌一阵无语。她这么威风,她怎么不知道呢。   苏锦歌琢磨着这个问题,没有说话。齐慎言也意识到他又大嘴巴没个把门的了。于是干笑两声也不再说话。   忽然的静默,让几名弟子觉得有些气氛有些古怪。于是一名年纪稍长的弟子便开口道:“苏师姐,齐师兄,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苏锦歌点点头,转身往古战场深处走去。边走便说道:“齐师弟说的有几分道理。”   “啊?”齐慎言以为自己听错了,“师姐,您说什么?”   “勇气不足,就会意志不坚。优柔寡断。一旦如此正气就也不够,正气不够便容易招惹鬼物。”   齐慎言与几名弟子听得一头问号。道理听上去是没错。只是这位虐杀了满山谷的兔子,只为了发泄一口闷气。这样就是正气?   虽然不解,这话却是没错的,齐慎言便道:“苏师姐果真不愧是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见地果然与我们不同。”   苏锦歌回头看了看他,笑道:“这话是我出外游历时。听一位说书先生说的。”   “说书?”   “嗯。说的是谭书生退鬼记。”   几名弟子一起无语了。   接下来的半日,他们又遇见了几群鬼修,实力都在通明期之下。并没有耗费多少力气。   一路走来只看到了两拨魔修,妖修一个也没见到。   苏锦歌有些纳闷,便向齐慎言问询。这次没等齐慎言说话,队伍中的另一名弟子便抢先说道:“开始是在的。只是后来。那些鬼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渐渐就不吸食他们的精气了。他们发现后。自然陆续撤回了荒渊。”   齐慎言哈哈笑道:“亏得他们撤了,不然咱们哪能这么痛痛快快的吃肉。”   天色渐渐的黑下来,几人找了片干燥避风的地方,打算就地休息。   “齐师弟。你带着几位师弟在此处休息,我去附近捡些柴枝,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野味。”   齐慎言道:“苏师姐。您留下。这事儿该我们去。”   苏锦歌摇头道:“我独自出去亦能全身而退,几位师弟脸色都有些发白吗。还是好好休息。不然很难坚持剩余的六日。”   虽然让一位女修照顾,这几名弟子都有些不适。但是一队人中,确实只有苏锦歌脸色最好。她说的很对,若是不抓紧时间休息,他们接下来的几天会很难度过。到时候就真的成了负累,要人护着照顾了。   思及此处,齐慎言等人也不再争着出去。   这一片地方竖着无数的石柱,或是七八根凑做一群,或是三五成丛。焦黑与暗红斑驳相错的土地上散落着几株老树,稀稀拉拉的生着几片草植。   苏锦歌在那些树木下捡拾了许多枯枝装进储物袋。转身往休息之处走。眼睛的余光瞟到了一根有些熟悉的藤蔓,夹杂在杂草中。   赤金色的藤蔓,叶紫细小萎靡几不可见。这是金刚果的藤蔓!   记忆深处的信息窜向脑海,苏锦歌微微一愣,抬脚迈了过去。   今时今日,她对金刚果的渴望已经没有那么的强烈。她完全有能力保护着自己在修仙路上走得长远。不过,这送上门来的好东西,当然是不要白不要。   赤金色的藤蔓顺着苏锦歌的手被拉动,直到顶端和根部都被苏锦歌拉出,也没有见到一颗金刚果的影子。藤蔓的叶子萎靡成这样,分明是金刚果成熟的迹象。   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苏锦歌在草丛中细细的寻了一会儿,并没有再找到第二株金刚果。她想了想放出了乌娘,在它张嘴说话之前手疾眼快的捏住了它的嘴巴。   “我们现在身处苍梧古战场,到处都是鬼修。想好好的就别吵吵。”   乌娘伸出一只翅膀扇了扇,表示自己知道了。苏锦歌这才放开手。   “你帮我看看附近还有没有这样的藤蔓。”   乌娘瞅瞅苏锦歌手中的金刚果藤蔓,道:“要这个做什么?”   “只管找就是,找到了我立刻送你两串项链。”   乌娘立刻飞到了空中,盘旋几圈后飞回来道:“哇哇,找到了,就在那边。”   苏锦歌按着乌娘指的路,走出了很远才见到一根金刚果的藤蔓。这一根藤蔓上的果子倒是没有被摘取,——这上面根本就没有结果呢。   苏锦歌放开神识查探了四周,仍然是不放心。   “乌娘你飞高些,看看附近有没有修士?”   乌娘飞起来盘旋几圈后道:“哇哇,没有。”   出于谨慎,苏锦歌又摆上了一个三绝阵一个防御阵,这才动手挖起了那根金刚果藤蔓,将它移入了空间。   当苏锦歌移植好金刚果从空间出来,撤掉了阵盘后。乌娘的声音连续不断的传入了耳中,“哇哇,西边来人啦,西边来人啦。”   “知道了,别叫了。”   乌娘围着苏锦歌飞了一圈,最后选定了她的肩膀落脚,“项链呢,项链呢?”   苏锦歌拿出两串灵珠,套到了它的脖子上。   乌娘不满道:“不好看,丑死了。”   “这可是灵珠穿的,你别不识货。”   乌娘翻着白眼道:“老娘可是见过世面的,这灵珠根本不值钱,串的又这么丑。老娘不干!”   “爱要不要。”   乌娘立刻蔫了,“那就先凑合着吧。”脖子上挂着一串灵珠,它也算是一只有零用钱的金乌兽了。不过,若是能换成上品灵石就好了。   苏锦歌不明白乌娘此刻的心思,她在原地徘徊一阵,悲催的发现,她又找不到路了。   “乌娘,你还认不认识来时路。带我回去。”   乌娘立刻来了精神,“哇哇,给我一颗上品灵石当项链,我立刻带你回去。”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在咱们青云门前大出风头的苏道友。怎么,不认识路了?”   苏锦歌顺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七八名身穿青云门服饰的修士正往这边走来。先前插口说话的是一个细眉细眼,面色白皙的筑基后期修士。唔,如今这苍梧之中,恐怕没几个人的脸不是白的。   那修士继续怪声怪气的道:“卫师弟,听说你跟这位苏道友还是青梅竹马的交情。怎么如今见面,这位苏道友却好似不认识你一般。”   另一名青云弟子立刻接口道:“连师门都能背弃,一个青梅竹马就算得了什么。是不是卫师弟?”   “哇哇,他们是在说你吗?你怎么认识这种丑货?”   苏锦歌噗嗤一笑,忽然发现这只乌鸦比她能对付这帮人。她的目光在这些青云弟子中一扫,果然见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说熟悉,是因为卫临川的五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说陌生是因为那张脸上已经不见了当年的傲气和活力。整个人像是一个迟暮老人一般。对于同门的挑唆,他只是撩了撩眼皮,便又垂下眼帘,不发一言。   苏锦歌眼睛扫视着这些青云弟子,嘴上却和乌娘说着话,“莫说灵石项链,就是灵石床我也给你一张。”   “哇哇,这次你得说话算话。”   “我哪次说话不算话。”   除了卫临川,几名青云门弟子早被乌娘那句话“丑货”气的跳脚。先前那问卫临川话的修士立刻跳脚道:“你有什么了不起,若是当日青雪师姐在门中,你们怎么会赢?”   苏锦歌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正视着他道:“本事这东西,别人有是别人的,自己有才是自己的。若是四姐姐不服气那个结果,尽管叫四姐姐来。若是你不服,那就少废话。”   那细眉细眼的修士怒道:“苏锦歌!你莫要自视甚高。看你是女修,我们才诸多忍让。”   “原来诸位的忍让,就是冷嘲热讽。这种忍让,还是不必了吧。”苏锦歌轻轻一笑道:“说来说去,你们不过是不服气。出了苍梧,本姑娘奉陪到底,打到你们服气为止。”   乌娘不明白来龙去脉,但是要打架却是听懂了,它立刻挥着翅膀,唯恐天下不乱的叫道:“哇哇,谁不服就揍到他服。”(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血月星辉   乌娘这话一出口,那几名青云门的弟子再不还口,直接祭出了法器。   六七件形状各异的法器一齐丢向了苏锦歌。乌娘大叫一声立刻飞起,但还是晚了一步,被一把飞剑削中了尾巴。   千丝绡带着点点银光挡去这一波攻击,也将乌娘与那把飞剑隔开。   以一人之力同时挡住这六七人的攻击,苏锦歌只觉得体内的灵力在飞速的流逝。挡回这一击之后,她毫不犹豫的撤去千丝绡,在那些青云门弟子发出第二次攻击前,迅速掐诀甩出两仪缠丝练。   水练如同两条凝水而成的蛟龙,将那几名青云弟子缠缚其中。   这些青云弟子陷在其中,起初都是面带鄙夷,各自施展起本事想要破除这法术。当他们使出的劲力被诡异的推回,反噬到自身的时候,才惊觉出不对。只是这个时候,他们之中多数已经被自己使出力量反击在地,只有两名方才出力小的,尚还在挣扎。   苏锦歌只求速战速决,一刻不想等待。她一面操控着水练一面拿出了七星伴月斩,将那两名尚还站立着的青云弟子戳到在地。   这一切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情。乌娘此时才刚刚注意到,自己那形状完美的尾巴已经缺了一角。它看了看掉落在地的几片黑亮羽毛,陡然的爆发了。   “哇!老娘跟你们拼了!”   它飞起来,冲着倒在地上的几名青云弟子喷出了一道道火箭。   眼见要闹出人命,苏锦歌连忙施展骤雨术,想要浇熄那些火箭。不料,乌娘喷出的火根本无法浇熄。眼看着那些火箭落到了那几名青云门弟子的身上。苏锦歌心中咯噔一下。   这要闹出人命来麻烦可就大了。要不......。干脆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可是因为这点事就抹去六七条人命,又有些不值。   火箭此刻已经落到那些青云弟子的身上,惨叫声和皮肉焦糊的味道一起出现。   苏锦歌制止了乌娘,不让它再继续制喷火。   水灭不掉,那就用土沙覆盖灭火。苏锦歌原地转了几圈,没有找到趁手的工具。焦躁中她看到自己手中的七星伴月斩。索性就用这巨大的镰刀挑起一道道土浪。盖向了那些翻滚不止。想要压灭火光的青云弟子。   一直站在一旁的卫临川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也抽出剑来挑起地上的泥土,覆向同门身上的火光。   一团慌乱中。乌娘得意的大笑起来。它立在附近的一根树杈上,一只翅膀叉着腰,一只翅膀指向那群狼狈不堪的青云弟子,“活该!这就是招惹老娘的下场。哇哇。”   好不容易火灭了。那几名青云弟子却是再也动弹不得。先前受的伤其实并不重,只是后来又是被火烧又是被水浇。最后还呛了一口鼻的尘土,沾了一身的泥沙。这滋味实在是噩梦一般,此生都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卫临川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一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自今夜重逢开始。他第一次抬起头,看向了苏锦歌。   一别数十年,他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苏锦歌的模样却已与幼时大大的不同了。她从一个短腿圆脸的小团子舒展成了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整个人唯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似当年一般模样。   看上去。似乎是他没有什么变化,而她的变化巨大。可是卫临川知道,变化巨大的那个人其实是他。   当年的那个卫临川早已经丢失在了时光的洪流之中。可是苏小六,依旧还是那个苏小六。和小时候一样,只要由她出现的地方,事情就都会向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乌娘爱惜的捋了捋自己的尾巴,回过头来就见到卫临川望着苏锦歌发呆。   “哇哇,主人这丑货是不是暗恋你?”   卫临川的面皮当时就是一抽。当他看到苏锦歌那漂亮的眼睛中浮现出狐疑的神色时,瞬间抓狂了,“谁暗恋你了?!”   苏锦歌松了口气,“这才正常,我还以为你中邪了。”   卫临川喊出声后,自己呆愣了一瞬。多少年了,他没有这样大声的讲过话。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师兄们的脸色,看着那些虽然修为不如他,但是天资比好的人。甚至于,连那些修为、天分都不如他的人,他也要小心的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只因为他们有着一个比卫家更有实力的家族做后盾。   他自嘲的一笑,感叹着人生的多变。长大后,懂得多了承担的多了。终将迷失掉最初的自己。   就在他默默自嘲、感慨时,耳边传来苏锦歌那颇有些踌躇的声音,“咳咳,那个......。卫小三,你挺好的,真的挺好。只是,你这种类型的不是很适合我。所以,......。”   卫临川那沧桑的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他的脸迅速的涨红了,忍不住嚷道:“苏六!你这到底是从哪来的自信?”   苏锦歌一脸的“我知道没关系”,然后露出了一抹十分得体的抚慰笑容。   乌娘飞到苏锦歌的肩膀上,歪着头道“主人你看,他脸红了。”   卫临川看了看苏锦歌,又看了看她肩头的那只乌鸦,自暴自弃的垂下手,不再争辩这个问题。越描越黑,不如不描。一个苏六就足以气死一群人,如今又加上这只乌鸦。这简直是......。   这一刻,卫临川的脑海中蹦出了无数的词汇:如虎添翼,锦上添花,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许是他盯着乌娘的时间稍稍久了些,乌娘往苏锦歌的脖颈间一缩,两只翅膀环住了胸,惊叫道:“你这类型的跟我也不适合。”   卫临川一口气堵到了嗓子眼,那些词汇都不对。这分明就是什么人配什么鸟的生动写照。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一言不发的用灵力托起了地上的几名同门。往他们刚来的方向走去。   “苏六,你赶紧离开这里吧。温明师叔就在附近,若是让他遇上你,你就麻烦了。”   苏锦歌总觉得卫临川的状态有些不对,又想不出个所以然。琢磨了一会儿,才仿佛是抓住了点什么,她挥起手向着卫临川的背影喊道:“卫小三。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好姑娘的。”   卫临川脚下一个踉跄。灵力失控,一直小心托着的同门们一起摔落在地。他顾不上管他们,回过头喊道:“苏小六。你想多了。我卫临川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笨蛋。”   喊完后,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曾几何时,他与苏六的相处模式就是这般的。曾几何时,他就如现在这般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信。这一声喊过。他只觉胸腔中那积年的浊气尽数消去,再看地上那一群被他摔的七荤八素的同门。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快意。一直不见松动的瓶颈,此刻终于有了动静。仿佛淤塞的许久的洪流,终于冲破了闸门,肆无忌惮的流淌起来。   他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尽是恣意畅快。再次托起那些同门,转身离去。只是这一次,他的背影笔直。脚步也潇洒了许多。他伸出一只手,随意的挥了挥。“苏六,谢了。”   谢什么?苏锦歌有些茫然,不过看着卫临川的状态似乎是恢复了。便也不再多待,轰着乌娘带路,往宿营处走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苏锦歌忽然开始后悔。怎么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带上小桃呢?比起随时随处都可能出现的鬼修,那个忽然跟上自己的金丹修士,才更可怕。   她取出葫芦挂在腰间,然后停住脚步,收起了乌娘。   “前辈跟了晚辈许久,不知有何见教?”   话音才落,一名长下巴三角眼的金丹修士就出现了面前。“你倒是警觉。”   “前辈是青云门的温明真人?”   温明真人一愣,随即冷笑起来,“你既认得我,也知道我的目的吧。如此,就不同你废话了。”他说道最后几个字时,语气忽然沉了下来,单手成爪,抓向了苏锦歌。   无边的威压落在了苏锦歌的肩头,她手中的黑水都没来得及打出去就被那无形的力量吹落在地,腐蚀出一个个黝黑的孔洞。   忽然一阵白光大作,冰凉的气息随之而来,将苏锦歌包在其中。方才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消逝无踪。   白光渐渐隐去,苏锦歌这才看清,眼前又多出一名金丹修士。此人眉目清朗,通身皆透着浑然的俊雅,整个人都仿佛带着皎皎的光晕。   “秦七哥!”   秦云谦侧过头,对着她温然一笑,“许久不见。”   没等苏锦歌答话,温明真人便面有怒色的道:“和煦师弟,你莫不是要背弃师门?”   “背弃。”意味不明的重复了这个字眼后,秦云谦那一向挂着温和笑意的唇角弯成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温明真人心中一惊,想起当初秦云谦灵根损毁时的遭遇。若说背弃,也是青云先背弃了他。这个人看着温和却是个面热心冷的,心肠又是九曲玲珑。温明真人不欲与他多打交道,当即拂袖而去。   秦云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温明真人,他递给苏锦歌一只玉盒,开口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天知道青云门是怎么回事,有位金丹真人愿意护送,苏锦歌自然不会拒绝。她放出了乌娘,对它说了声,“带路。”   乌娘飞出来,围着秦云谦转了几圈,落在了苏锦歌的肩头,用翅膀捧住了脸,“哟,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儿?”   见秦云谦将目光投了过来,苏锦歌清清嗓子,尴尬道:“这是我的灵兽。”   秦云谦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笑道:“很有灵性。”   不管这话是正话还是反话,苏锦歌只当是正话听了,道了谢后轰起了乌娘让她前面带路。   乌娘飞起来,不忘在秦云谦身边盘旋了两圈,“美人不只容貌美,眼光也好。”   两人一鸦,在暗红的星子下缓步走着。   苏锦歌这才想起刚刚秦云谦交给她的玉盒,打开后发觉那竟然是两颗金刚果。   “青雪托我转交给你的。”   “四姐姐?”苏锦歌立刻明白了,这是苏青雪还给她的金刚果,女主果然像书中写的那样重诺。自己先前看到的那颗空藤,或许就是苏青雪摘去的。   “四姐姐自己怎么不来找我?”   秦云谦脚步微微一滞,很快又恢复的正常。对于苏锦歌的疑问,他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做作答。   那件事毕竟还只是自己的猜测,而且说给小六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她徒添担忧而已。   “还没恭喜秦七哥进阶金丹。”   “嗯,记得补上贺礼就好。”   苏锦歌嘴角一抽,这人怎么能这样一脸温润的跟人讨礼物呢。苏锦歌忽然觉得,秦云谦此人就像一本厚厚的书。最初相见以为公子如玉,在古无极宫中发现了他的才智和冷硬,也浅浅的触摸到了他那曾经的脆弱绝望。在交汇之地的村落,他使心眼儿故意逗弄慕容冲破财出血,如今又在她面前露出了这么一副神情,......。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总能发现他不同的一面。只是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最近不要落单。”   苏锦歌终于回神,转过头看着秦云谦那好看的侧影。月光投射在他的面容之上,长长的睫毛下一片暗影,更加辨不清他眼中情绪。乌娘说的没错,他果然是个美人,这样阴森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竟也变得柔和起来。   苏锦歌轻叹一声,问道:“青云门要对付我吗?”   “不必在意温明真人的话,青云还至如此。”   秦七果然还是那样子,轻易就能猜到别人的心思。她的确是因为温明真人的那句话而有此猜测的。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走在苍梧独有的血月星辉之下。   当远远的看到一个胖胖的人影晃动在一处石柱丛旁时,苏锦歌欢喜道:“找到了。”   秦云谦顿住了脚步,道:“我便送到这里了,去吧。”   “秦七哥保重,改日再见必定补上那份结丹贺礼。”苏锦歌说完便拎着正欲上前跟秦云谦说话的乌娘,向着宿营处一路小跑而去。   乌娘不甘心的扯起了嗓子,“美人儿,我叫乌娘!金乌的乌,小娘子的娘,你千万记住啊。唔唔唔......。”   苏锦歌捏住乌娘的嘴,后悔不已。好好的为什么要把乌娘交给雪玉,不知道乌娘是怎么哄的,使得那家伙一高兴给了它那么多的仙髓莹露。结果就是这厮吃多了一睡,小半年的时间就进阶了。   进阶是好事,可这能开口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事,苏锦歌宁愿它成天只会哇哇叫。起码不会给她丢人啊。   她唯恐乌娘再蹦出什么话让秦云谦听见,闷着头往前面一通的小跑。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石柱之后,秦云谦才转过身缓步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万鬼齐哭   齐慎言站在石柱丛外,见到苏锦歌回来忙迎了上去,“哟,苏师姐您可回来了,没遇上什么事吧?”   “遇到一位故友聊了一会儿。”   “您没事就好。”齐慎言看了看苏锦歌手中的乌娘,眼睛一亮道,“师姐打了只乌鸦回来?就是有点不够吃啊。”   苏锦歌动作一滞,乌娘立刻挣脱出来,“哇哇,敢吃老娘,老娘一把火把你烧成五花肉。”   在乌娘不依不饶的巴拉巴拉中,苏锦歌无奈的扶额,而齐慎言已经彻底的石化了。   苏锦歌抓起乌娘塞回了灵兽袋,低咳几声道:“让齐师弟见笑了,这是我的灵兽。”   齐慎言张大嘴巴,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说好的野味呢?”   苏锦歌扫了一眼齐慎言那圆滚滚的身板,暗自赞叹,被一只乌鸦数落了半天,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吃。看来这位才是真正的吃货,吃成这种身材,想必努力不小。   这一趟野味没打到,倒是打了一场架。出于对这位的佩服,更因着乌娘刚刚的无理,苏锦歌拿出了私藏的美食分享给齐慎言等人。   七天的时间过去,一队的弟子中唯有苏锦歌一人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队伍中最年幼的弟子一面往回走一面偷偷的跟身边的师兄传音道:“那些鬼修似乎是怕苏师姐,根本就不吸食她的精气。”   “大概是因为苏师姐正气足吧。”   “你还真信?”   “那会不会是这些鬼修开始不吸食人修的精气了?就像当初不吸食那些妖修一样。”   “这倒是有些可能,不过我还是觉得问题出在苏师姐身上。你没看见她挥剑的样子吗?我也学着那样打过一次,虽然效果比不上苏师姐那般,但是也比从前那样强上不少。”   “你怎么不早说,下回我也试试。”   ......。   两名师弟怎么暗自议论。苏锦歌都是不知的,她一鼓作气的退下了战场,直接扯住一名弟子,问清了楚璎珞和韩梦漓的住所,直接就奔向了楚璎珞处。韩梦漓进了苍梧,只能过上七天再见。   养了七天,楚璎珞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两人说了大半日话。直到月上中天。苏锦歌离开。此时除了巡夜的弟子,几乎所有人都已休息下了。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只有柴枝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低低的虫鸣之声。   出了楚璎珞的帐篷。四下扫了一眼,就见段青崖坐在飞舟的船楼顶上,随意的拎着那只酒葫芦痛饮。在苏锦歌的角度看,他的身影刚好与天空中的明月相叠。夜风吹动起他的衣衫,形成了一个洒脱的剪影。   苏锦歌走上了飞舟。跃身上了船楼的顶部。   “大哥好兴致。”   段青崖随手扔出一只酒坛给她,“来陪大哥喝点。”   苏锦歌接住酒坛,随意找了片地方坐了下来,“大哥此时喝酒不会误事吗?”   段青崖笑道:“大哥的酒量可好得很。”   很平常的一句话。苏锦歌却心虚的想起了她与段玉萱醉酒大闹太一峰的事情。怎么都觉得段青崖脸上那笑容有些揶揄。她干笑两声,低头揭开了酒坛上的封,带着些许甜味的酒香淡淡的飘出。“咦?这与大哥喝的不是一种酒。”   “我这葫芦里的是烧酒,你手中那坛是仙桃酿。”段青崖说着拎起葫芦往口中倒了几口烧酒饮下。“一直没问过你,你那只葫芦里藏得是什么好酒?”   苏锦歌摇摇头道:“我那葫芦里的不是酒。”   说到葫芦,苏锦歌放下酒坛摘下了腰间的葫芦拿在手中。单看外表,这葫芦与段青崖手中的还真是像。唯一的区别就只是段青崖那只葫芦个头大些。也难怪在大风洲时,那些修士会把他们认作是一伙而的。   “大哥你说这两只葫芦会不会是一根藤上的结出来的?”   段青崖笑道:“我看着也像,也许这葫芦本就是出自一人之手。”说话间,段青崖伸出手臂,将那只葫芦送到了苏锦歌手边,靠近她手中的那只。两只葫芦摆在一起,看着倒是更加的相像,   葫芦一贴近,光滑油润的表面上就浮现出一些暗金色的符号,随着段青崖手中葫芦的摆动,时隐时现。苏锦歌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她揉揉眼睛再看,确定那上面的确出现了一些不认识的符号。   段青崖也有些诧异,“妹子这葫芦是从何处得来?”   “这葫芦是一位朋友所赠。”   “大哥这只是历练时所得,本来打算拿着装酒的,不想却是件法器。”   “这上面的符号,大哥可认识?”   “不认得,不过看着倒像是同一种。看来这葫芦的确是出自一处,你我果真是有缘。冲这也合该饮上几大坛,等把这些鬼修击退,大你我兄妹定要喝上个三天三夜。”   就着月光和段青崖的爽朗笑声,苏锦歌喝尽了一整坛的仙桃酿。   仅仅是隔着那么数十丈的距离,苍梧之外的月亮皎洁的令人迷醉。许是月光太美,许是美酒醉人,苏锦歌一时有些微醺。   段青崖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把尚还带着桃木清香的巨行镰刀,递到了苏锦歌手中。   “听说妹子不会使剑,这个你拿着。”   “听说”?苏锦歌的面皮一抽,这才出苍梧多长时间。她不会使剑的事情就传到了带队真君这里。那班人也够可以了,这嘴巴能赶上网络的传播速度了。   苏锦歌接过这把桃木做成的巨镰,虽然是新制的,但是握手处却被打磨的光滑无比,握在手中十分的应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样一把镰。恐怕是耗费不少的力气。   “多谢大哥。”   “妹子要谢,只记得多拿些好酒来。”   夜空中忽然升腾起朵朵绚烂的云雾,五光十色,美丽异常。段青崖腾的跃起了身,将手中的葫芦抛向空中,落足其上转瞬就消失在了那云雾升起的方向。只留下一句话,回响在扶光的驻扎之地。   “安平真人带乙队弟子留守。其余弟子速往苍梧。”   在云雾升起的那一刻。苏锦歌的微醺之感瞬间消散了。云雾中,那道颜色最淡光芒最盛的圆球状云雾如的正是扶光弟子的求救信号,其他几种云雾她虽不认得。但是想也知道那是其他门派的求救信号。   乙队正是今日刚刚撤下的队伍,也是苏锦歌所在的队。她却没有留守,而是发了张传讯符给齐慎言让他代为像安平真人告请,自己跳上葫芦往那云雾升起的地方全速疾行而去。   数不清的修士涌进了苍梧古战场。七色遁光如一场流星夜雨一般,向着同一个方向疾落。却只有少数顺利的达到了目的地。大多数都被中途兰霞了。   段青崖发现异状,立刻往那些遁光分封掉落的地方赶去。   一靠近便觉得鬼气森然,无边的阴寒铺天盖地而来。挡住那些遁光的鬼修竟然多数都是淡淡的一道虚影。这种状态的鬼修,据说只有在它们最初从苍梧之野中出现时才多见。及至后来。能够凝实成半透明人形的鬼修多了起来,无论白日黑夜都能够出现。这个时候,这种淡的几乎看不清的鬼修就很难再见到了。   原本他们推测。是哪些鬼修吸食了精气,纷纷进阶。所以最初那种淡淡的一团影子才会变得少见。若是这推断没错。那么现在这些鬼修又是从何处而来?   段青崖来不及细想,他的目光全被一个奇怪的鬼修所吸引。若是这个鬼修不是在疯狂的吞吸修士们的精气,一眼看上去它已经与常人无异。   段青崖双掌大开,一瞬间激荡而出的灵力将他的衣袖冲击的鼓鼓的。磅礴的力量即刻扫倒了一大片鬼修,那个已经凝实成人形的鬼修也被击退了几大步。它抬起脸,怨毒的望向了段青崖。一拍胸口,大股的黑气涌了出来。   细看起来,那黑气竟是由无数张狰狞的鬼脸凝聚而成。   段青崖推出股股灵风,将那些黑气卷离了地上的修士们。   段青崖的到来,瞬间让那些被截落的修士脱困。有些人继续向着苍梧之野中,那云雾升腾放的地方奔去。有些却拼尽全力的向着相反的方向逃去。苏锦歌赶来时,正与数名这样的修士擦肩而过。   并非每一名修士都是无畏的。若是没有太阴离火,苏锦歌也不确定,当她面对一名已经凝实成形的鬼物时,是不是也能那般的无所畏惧,一往直前。   刚想到此处,苏锦歌就立刻打翻了自己先前的推断。那并不是一只成形期的鬼修,而是幻化期。幻化期鬼物的迷术,几乎是不可破的。看着那迅速升腾膨大的黑气快要碰触到段青崖,苏锦歌立刻甩出了一道太阴离火凝成的长鞭,狠狠的抽向那鬼修。   迷术被打断,那只鬼修咆哮起来。段青崖大喝一声,“妹子别过来。”便抽出了那把玄铁巨剑,浩然的剑气伴着金、蓝两道灵光挥出。那剑气染得天地之间一片浩气。众鬼纷纷退缩。   那只幻化期的鬼修长啸一声,身形一晃分出了十数个分身,向着段青崖与苏锦歌扑来。   太阴离火在苏锦歌的手中瞬息凝成巨网,迎向那几道鬼修分身。几道鬼影的脸上各自出现了嘲讽、不屑、狂笑、惊讶、狰狞的表情。阴森的气息陡然浓烈起来,阵阵的阴风,让苏锦歌的后背发寒。太阴离火凝成的火网摇摆了两下,竟然灭掉了。   从未出现的情况让她有了一时的无措。两道剑气擦着她的衣衫,击散了三道鬼修分影。苏锦歌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再分神,太阴离火凝成长鞭,向着剩下的鬼影抽去。   幻化期的鬼修实力是比人修的元婴期强些的,段青崖本就艰难,此刻分神救了苏锦歌,背上立刻就被一只鬼修分身抓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似乎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毫不在意的回手连续挥出数剑,几息之间又击散了一道鬼影。   在这一瞬间,苏锦歌的耳边响起了丹阳仙尊的低语,“放我出来。”   来不及想,苏锦歌本能选择相信丹阳仙尊,将凤嘴灯拿了出来。   森森的鬼气阴风中,凭空出现了一名风姿不凡的红衣男子。他的周身泛着淡金的光芒,仿佛乌云中露出的一点阳光。   他并没有出手去帮苏锦歌,而是微微的仰起头,张开了双臂。他的衣袍发丝,轻轻地飘动着。一点点金色的光点从其中一道鬼修分影的身上飘出,落入丹阳仙尊的口鼻之中。   鬼修大叫一声,声音凄厉刺耳。浓郁的鬼气凝结成乌云,笼罩了下来。丹阳仙尊却似乎听不到,也感觉不到。他惬意的眯起了眼睛,那神态姿势,仿佛是沐浴在了春日和暖的阳光下。   段青崖手中的巨剑不断的激出磅礴的力量,与那幻化期鬼修身上发了狂一般涌出的黑色力量相撞。风云变色,乌云滚滚而来。不多时,电闪雷鸣起来。暴雨如注倾泻而下。   阴风如刀,打在身上划出无数的血痕。苏锦歌顾不上疼痛,太阴离火凝成的长长的火龙,直击鬼修的胸口。   当那金色的光点不再涌出时。鬼修的动作缓慢了下来,被段青崖的剑气击中,接着太阴离火凝成的那半透明火龙便从它的胸口穿过,它只来得发出一声穿透云霄的凄厉惨叫,便化成了一股灰色的烟雾消失不见了。   这一瞬间,万鬼齐哭。杀气陡然浓烈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血肉化符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的撕裂苍穹,雷声串串炸响,震动的大地也一同颤抖起来。   太阴离火覆满那桃木制成的巨型镰刀,几乎已经看不到它原本的形状。苏锦歌手中握着的仿佛就是一把由半透明的黑色火焰凝成的巨镰。熊熊的火焰随着她的舞动在暴雨中划出一道道流光。所到之处,皆升腾出大股大股的灰烟。   段青崖的后背上,那道伤痕依然发黑,从中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他好似没有痛感一般,玄铁巨剑在他手中举重若轻,剑招纵横,行云流水。他所在之处,就如一粒石头落入水中之处。成千上万的鬼修被灵气浪冲飞,围上来的鬼修们呈现出涟漪的模样,层层倒地化为飞灰。   丹阳仙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改变,他仍然在吸食那些淡金色的光点,只是这一次吸食的对象换做了这些实力参差的低阶鬼修。那些仅能凝做一条淡淡影子的鬼修,被吸取了几点光点后便飞快淡去,最后消散的一点踪影也无。   两人一鬼构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如同一座巨大的绞杀机器,大批大批的灭杀掉这些凄厉哭嚎的鬼物。即便如此,那些鬼物还是疯了一般的涌上,数不清的鬼影形成了一股股骇人的潮水,携着阴风与凄嚎向着他们扑来。   纵然这里面大部分的鬼修实力都在通明之下,相当于人修中练气期的水准,纵然苏锦歌有太阴离火在手,也仍然无法一下子灭杀掉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鬼物们。   阴寒之气无处不入,乌娘在灵兽袋感受到这股气息,顿时焦躁起来。它身上有着上古神鸟三足金乌的血脉。至刚至阳的属性与此刻无所不在的阴寒天生相冲。它在灵兽袋中横冲直撞起来。“放我出去!哇哇,我要出去!”   灵兽袋中本就不宽敞,它这一扑腾小青驴便受不了了,“给俺消停点!瞅你那点胆子,不就是些鬼吗,看把你吓得。”   “哇哇,你懂个屁!”   “俺怎么不懂!俺懂得可比你多。当年俺......。”   “你不吹能死啊。”   ......。   它们这一吵。苏锦歌受不了了。直接拉出了乌娘,然后阻断了与灵兽袋的联系。   这回小青驴怎么在袋子里叫苏锦歌都听不到了,而乌娘一出来立刻就停止了吵闹。它冲到空中。迎着风雨啼叫了几声。这一次不再是粗嘎难听的“哇哇”声,而是一声悦耳嘹亮的清啼。那声音直入云霄,压过了狂风暴雨的声响,也压过了众鬼的凄厉哭嚎。   两道炙热的火焰。在乌娘的羽翼下生出,在它身体周围拢成了一个圆。灼目的光亮中。乌娘舒展羽翅,高高的扬起了脖颈。姿态竟然颇为优雅。   这一圈火光照亮了四野。周围仿如白昼一般。那些只有淡淡一条影子的低阶鬼修,纷纷发出了凄长刺耳的惨叫声,在灼目耀眼的光芒下化作了飞灰。   一名成型期的鬼修自鬼潮中抬起了头。他张开嘴巴向着乌娘的方向,喷出了一股黑气。   黑气在光线中迅速的腐蚀消融,最后来到乌娘身边时只余下了豆粒大的几团。便是这一丁点。落在乌娘身上,也使得它疼痛不已。   耀目的光芒立刻消失掉了。四周又黑暗了下来。乌娘心疼着的看着自己那被黑气穿出了几个小洞的翅膀,怒气冲冲的“哇哇”大叫着,俯身冲了下去。   火焰接连成串的自乌娘口中喷出,落入鬼潮之中,不时的烧死几个鬼修。   ......。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雨势已经收住了。暗红的星子从乌云的间隙露出,血色的月光为那些云片涂上了一圈红色的光边。   乌娘的身上已是千疮百孔,它飞的极为不稳,却还是怒气冲冲的向众鬼喷着火焰。   虽然这只鸟一向不讨喜,苏锦歌也是心疼了。她立刻收起了乌娘,没有把它放回灵兽袋,而是直接将它丢进了须弥芥子空间。   这只乌鸦一向狡猾贪财,还爱沾小便宜。空间里那么多的药材,它自会给自己寻些来疗伤。   虽然乌娘弄出的光亮瞬间灭掉了那些还未达到开窍期的最低阶的鬼修。但是留下来的这些实力都要强上不少。杀了许久,苏锦歌只觉得双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麻木而本能的挥动着巨镰。   当晨曦从残存的乌云间透出时,那些鬼修终于有了稀疏的趋势。   苏锦歌吞下一个补灵丸,飞上了半空。在跃身而起的那一刻,她腾出一只手将凤嘴灯抛出,砸到了丹阳仙尊的身上。那风姿不凡的身形一晃,便缩入了灯中。几乎就在他进入灯中的那一刻,苏锦歌就将灯卷回了手中。   收好了凤嘴灯,苏锦歌的身上猛然爆发出一圈圈的灵气波纹,太阴离火在她手中形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明亮的光芒几乎遮掩去了太阴离火本身的颜色。眨眼间火球爆开,形成了一场绚烂的火雨。   火雨之下,无数灰烟冒起,四野之间的鬼修瞬息少了一半。   体内的灵气都被这最后的一场火雨耗尽,苏锦歌无力的自半空摔落。   在火雨爆发的那一刻,段青崖手中剑光大盛。剑光的残影向着四野散去,将那些在火雨下残存的鬼修击作飞灰。   此刻,他的后背还在不停的冒着黑血,在早已被雨水浸透的到衣袍上划出了几道浓晕的痕迹。   段青崖发出一股气劲,托着正由空中摔落的苏锦歌缓缓落地。他挥动巨剑在地上生生的削出一个地洞来,在里面摆上了几个阵盘后,依旧用灵力托着苏锦歌将她移到了里面。   “此处鬼气已清,妹子放出那红衣鬼来守着,且在此处安心休息。大哥先去那边看看。”   苏锦歌勉力掐出一道五气引,恢复了一点灵力,爬起身点点了头,道:“大哥你受伤了,我先帮你驱除伤口中的阴气吧。”   段青崖抛出葫芦飞身而起,“小伤不碍事。”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他人已经飞出了很远。   苏锦歌摇了摇凤嘴灯。唤出丹阳仙尊为她守护。   吞下了一大把补灵丸。打坐了半日,直到灵力的恢复了七八成,苏锦歌才睁开了眼睛。   此刻天已大亮。丹阳仙尊撑着紫竹伞坐在洞口,阳光倾泻进来,在苏锦歌的身边投下了一道伞影。   除去了没有影子这一点,他看上去已经与普通人无异。   苏锦歌心中一跳。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也吸食精气?”   丹阳仙尊转回头看向苏锦歌,脸上写满了“现在的修士真是越来越没文化。”   “那是魂力。不过对于鬼修来说。魂力也就如同人的精气。”   管它是什么,只要不是人的精气的就好。   苏锦歌起身收起了地上的几个阵盘,扔进了储物袋中。请丹阳仙尊回到凤嘴灯中,苏锦歌将灯和紫竹山收回了璎珞圈里。驾着葫芦往昨夜云雾升腾之处奔去。   走出不多远。苏锦歌就感觉到了剧烈的灵气震荡。又行了一段路,眼前的景象让她心中一片骇然。   黑红斑驳相错的土地上,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无数修士围在那黑洞旁边。仰头看着。   空中,七位元婴修士正合力维持着一道灵光凝成的符文。压制着地面上的黑洞。洞的阴戾之气,即使是相隔甚远的苏锦歌,也能鲜明的感受到它的可怕。   那阴戾之气翻滚沸腾着,砰地一声将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符印冲散。七位元婴真君一同被掀落在地,反噬之下皆是身受重伤。   阴戾的气息再次涌向半空,凄厉的鬼啼自那深不见底的大洞中传出。陆续有鬼物从黑洞出来,站在洞口边缘的修士们慌忙应对。   一片慌乱中,天音宗的惠通大师走出了人群。他合掌念了声佛号,走到黑洞旁,然后纵身跳入了洞中。人群中立刻发出了一阵惊呼。   惠通大师的身体并没有坠下黑洞,而是凭空浮在了无边的戾气之中。   “愿以吾身化符文,长于此处度众生。”   他的声音洪钟大吕,穿透了惊悚凄厉的鬼啼声,直达众人心底。   天音宗的弟子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出来,前赴后继的跳入戾气之中,用身躯拼凑着刚刚的符文。他们皆合掌盘膝,宝相庄严,口中齐齐诵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   在场的天音宗弟子,除去原本受了重伤不能移动的,已经全部投身其中。那个巨大的符文也才完成了一小半。翻滚不休的戾气几乎要将他们吞没。面目狰狞的鬼物向着他们咬去。   他们不动如山,闭目吟诵起经文。低低的梵唱为他们驱离了戾气缠身的危机。他们在戾气与鬼物的纠缠中沉沉浮浮,仿佛如一叶叶小舟,飘摇在狂风巨浪之中。   站在黑洞边沿的一名修士忽然大叫了一声,稚气的脸上满是泪水,他向着身后的人群大喊着,“师兄,每年的六月初五,记得替我去看我娘。”他喊完这话,双眼一闭纵身跳进了戾气之中,在一名天音宗弟子的身旁坐定。   这之后,不断地有修士舍身投进其中,用身躯拼凑着符文。渐渐的跳入戾气之中的修士们汇聚成了潮水,连绵不断的投进其中。符文终于完整。金光自他们身下涌出,相连汇聚将那无边的戾气压服下去。鬼啼之声渐渐的消失,巨大的黑洞开始坍陷起来。   以生克死。   那阴戾之气正是死气,而这用数千修士活生生的身躯连接成的符文形成了无边的生机之力,克住了那些死气。   这个由无数修士的身躯汇聚成的巨大符文也随着开始缓缓的向着地底沉落。   一股莫可名状的情绪冲刷着苏锦歌的身体,使她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眼眶火热,喉咙也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当她拼力的奔到那坑洞的边缘时,那些修士已沉落下大半的身体。   一只储物袋由坑洞中被抛起。落在了苏锦歌的怀中。她循迹望去,只见那白鹤门的刘姓修士正面带微笑的说着什么。沙石塌落的轰隆声让她听不清他的话语,不过他要说什么,苏锦歌能够猜得出来。她扬起手中的储物袋,对着刘姓修士拼命的点着头。   刘姓修士心满意足的仰起了头,看着无数的泥沙巨石滚落下来。脑海中出现的最后一幅画面,是骤雨初晴的午后。飞扬跋扈的白衣少女忽然醉倒在泥水中。红扑扑的脸蛋上溅上了几点泥星,那样的俏皮可爱。   无底的黑洞被沙石填充成了一个巨大的坑。苏锦歌握着那只储物袋,呆坐在那大坑中。   剩余修士也都默默无言的望着那个坑洞。   天地之间一片静默。   百花门的寒绯真君几欲垂泪。莫说她一名女子。就是男修中也多数眼眶通红。   胜了,终于胜了。那些鬼修再也出不来了。可是他们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跪倒在地,哭泣出声,“师父。我宁愿一生守在苍梧,跟这些鬼修纠缠一辈子。也不愿意再也看不见你。师父——。”   一声悲泣打破了静默。修士们开始行动起来,或是救助伤者,或是安慰那些泣不成声的人。   苏锦歌爬起来,走到了段青崖身边。   阴冷的鬼气入体已深。他此刻已经陷入了昏迷。苏锦歌与几名上前来的扶光弟子,正欲将段青崖送回驻地。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   “大家难道不好奇,为什么这鬼修涌出的地方被发现了。那些魔修却一个也没出现?”   修士们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通身包裹着黑斗篷。头上罩着风帽的女修正缓步走来。   有修士蹙眉道:“你是何人?”   那女修掀开了斗篷上的风帽,只见她面目娇艳如花朵一般,却是掩不住的邪气横生。眉心一点黑印已说明了她魔修的身份。   寒绯真君冷哼一声道:“你们魔修想玩什么花样,本君都没有兴趣,马上滚开。”   那女修丝毫不恼,依次向着几位真君行过礼后,开口道:“晚辈是青云门弟子苏锦绣,并非魔修。晚辈这副模样正是被魔修所害。”   无数道目光落到了青云门的抱德真君脸上。抱德真君看了看苏锦绣,道:“你说是我青云弟子,可有证据?”   苏锦绣拿出了一道玉牌呈上,又道:“在场许多青云门弟子和其他门派的许多修士都认得弟子。”   抱德真君蹙眉道:“你知道些什么?又是何故弄成了这幅模样?”   苏锦绣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弟子变成这幅模样完全是因为偷听到了一件事,而这件事又事关着苍梧之野的鬼修是如何被放出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修士无不惊骇。   这些鬼修竟然是被人为的放出吗?   不待几位真君问话,也不等修士们疑问,苏锦绣大笑几声继续说道:“造成今日这局面的正是你们奉若神女的仙子,苏、青、雪!”   她的话音一落,立刻又修士反驳道:“你这妖女竟敢污蔑青雪仙子!”   “你胡说什么!”   “拿下这要妖女,交由青雪仙子发落。”   ......。   苏锦绣并不在意这些话语,她拿出了一面造型朴拙却宝光流溢的镜子。   合欢宗的素霞真君忍不住出声道:“这是上古奇宝溯光。”   “不错,正是宝镜溯光。”苏锦绣说着将那宝镜抛向了半空。宝镜在空中旋了几圈,投射下一片宝光。   宝光中出现了一名修眉凤眼的青衣女修和一名赤发魔修。那青衣女修的模样赫然就是苏青雪。那赤发魔修则是这次魔修的领队赤焰魔君。虽不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赤焰魔君对苏青雪那恭敬的态度,和两人之间的互动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关系。   “苏青雪早已入魔。她处心积虑的放出鬼修,引着大家去对付。皆是因为鬼修镇守着苍梧山的封印。一旦鬼修被压服,苍梧山便会冲破封印出现在世间。而苏青雪的目的就是苍梧山上的混沌石。她想利用混沌石遮掩身上的魔气,得以继续藏匿在中元大陆,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看到修士们的脸上开始露出怀疑的神色,苏锦绣再接再厉的说道:“妖修之所以退走,是因为他们的精气对鬼修无用。鬼修不会再对他们造成威胁。同样的,魔修的精气也对鬼修无用,他们为什么不撤走?那是以为他们要帮着苏青雪拿到混沌石,这才滞留在此。我们在这里填命镇压鬼修,苏青雪却带着一众魔修赶去了苍梧山。”   在场的修士最低也是筑基初期,他们多数能够读懂唇语。溯光镜投影出的一切,已经说明了事情的真相。苍梧鬼修的出现的确是苏青雪一人所为,她的目的也确确实实的混沌石。   事实摆在了眼前,他们却不愿意去相信。   如果事实如此,那么那数千名修士的牺牲岂非是助纣为虐,成了一场大大的笑话。   这算什么?   苏锦绣向着半空中的溯光宝镜打出了一道灵光。地面上,宝光中的景象又变化了。这次呈现的是昨晚此处的场景。那第一个发现鬼修涌出之处的修士,正是苏青雪。第一个放出信号,向周围修士报信的也是她。可在修士们接连赶到时,她却悄悄的离去了。   “你们若还是不信,只管往正西方走去,看看那里原本虚无的地方,如今是不是出现了一座山。去看看苏青雪是不是带着一众魔修在取混沌石!”   话音未落,已经有许多红了眼眶的弟子拎着法器往正西方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苍梧雪山   扶光亦有不少弟子动身往西奔去。苏锦歌四下张望了一下,在场的扶光弟子中,除去了已经昏迷不醒的段青崖,便属知非真人的修为最高。   知非真人此刻就坐在不远处,半抱着面色惨白的韩梦漓,查看着她的伤势。   苏锦歌立刻走起上前去,“知非师叔,苏锦绣的话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即便是真的,这个样子赶去讨伐问罪,只会让那些魔修断送更多人的性命。弟子以为,当务之急是将受伤的弟子送回驻地,再图其他。”   知非真人看了她一眼,将韩梦漓移交到她手中。站起身拿出了一艘中型的飞舟,运转灵力让自己的声音最大范围的扩散开,“扶光弟子听命,立刻返回驻地,将天音宗的弟子也一同带上。”   那些奔走的扶光弟子只得回返,将伤者抬上飞舟准备回返。   百花门的寒绯真君也紧接着出声制止了百花门的弟子,开始救治伤者往驻地回返。其他几个门派的弟子,也在各派真君的命令下放弃了前往苍梧山的打算,着手回程。   苏锦绣那怨毒目光落到了苏锦歌身上。   “苏锦歌,你莫不是与苏青雪是一伙儿的。”   苏锦歌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自顾的将韩梦漓托上飞舟。   苏锦绣扬高了声音道:“苏锦歌,你阻碍大家前去苍梧山,可是苏青雪的授意?”   当即便有不少的修士将目光投了过来。   苏锦歌冷冷的看向了苏锦绣,“我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先救助伤患,这是几位真君的决定。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又为什么非要让大家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冲过去?”   “说的不错。”一道纤弱的人影自人群中走出。“大家本就苦战了一夜,几乎人人带伤,就这样冲过去的话。遇上什么事都无法全身而退,若是刚刚几位真君没有制止大家,那么留下的这些人可有能力将这里所有的伤者都护送回去?到时候留下的人要陨落一大半,去了的人又能活下来多少?苏锦绣你如此居心叵测,究竟意欲何为?”   苏锦绣见了这人。心中的恨意更烈。这个娇弱的女修正是那曾与她交手论道的林佳期。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她能肯定,自己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正是这个女修一手所为。   当时对战,这个女修所持的剑上有着一股浅淡的异香,而在她金丹结成之时,再一次闻到了那股异香。   比起要苏青雪的命。苏锦绣此刻更想了解眼前这个女修。   林佳期看出了苏锦绣眼中的恨意,唇角反而带上了微不可查的一抹笑意。“青雪仙子是不是与魔修勾结先放在一边,倒是你这般模样,如何让人信你?”   苏锦绣按捺下杀机,维持着平静。“我已说过,是我无意中发现了苏青雪秘密,逃得慢了。被一个魔修追上将我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魔修为何不直接杀了你,倒要留着你?苏锦绣你的话里全是漏洞。”   苏锦绣按着心口道:“我可以发下心魔誓。苏青雪的确与魔修勾结,触动封印放出了鬼修,意图要苍梧山现世。拿到混沌石遮掩她的魔气。”   林佳期嗤笑道:“你说青雪仙子早已入魔,那么这一阵子她是用什么遮掩魔气的?难不成我们这么多人都是瞎子傻子不成?”   那些被热血冲击道头脑的修士此刻都冷静了下来,细细想,苏锦绣的话的确都是漏洞。可那溯光镜中的景象又是怎么回事?   苏锦绣道:“暂时遮掩魔气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况且苏青雪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告知了大家。”   此时,青云门的抱德真君已经迅速的安排好了青云门的回返事宜。他祭出飞行法器,道:“既然事情是由青云弟子引起的,就由本君前去探看究竟。”   他话音才落,一名身穿青云门弟子服的筑基修士立刻焦急起来,“师父,您身上还有伤,......。”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抱德真君拂出一道气劲制止了。   白鹤门的逍遥真君起身道:“本君与抱德真君同去。”   合欢宗的素霞真君亦附和道:“本君也愿与两位真君同往。”   七位元婴真君中,唯有这三位与百花门的寒绯真君伤势相对轻些。此刻这三位同去西面探看,寒绯真君便道:“那本君就留下,看护着伤患。”   抱德真君点点头,忽然甩出了一道灵光。那灵光疾速游走,婉若游龙,冲向了苏锦绣。苏锦绣大惊,忙向后逃去。   元婴真君出手,岂能轻易逃脱。那灵光疾闪,眨眼间便缚住了苏锦绣。   抱德真君对着寒绯真君道:“有劳寒绯真君帮忙,先看住这名弟子。”   眼看着抱德真君与另外两位元婴真君动身向西飞去,苏锦绣大喊道:“抱德师叔,弟子并非魔修,弟子可以发下心魔誓,以证清白。”   可惜抱德真君头也没有回,向着西方飞行,不消片刻便消逝了踪影。   有不少青云门的弟子倒是相信苏锦绣的。这位师叔向来大方,多么的珍贵符箓、丹药她说送就送。平日里对普遍弟子甚至外门弟子也都好的很。看她这般模样,便有十几名青云弟子走向前来,正欲为她做些什么。就听那边的苏锦歌开口问道:“魔修也能发心魔誓吗?”   是啊,若苏锦绣是魔修,那心魔誓对她怎么管用?   十几名青云弟子一起住了脚步,狐疑的看着苏锦绣。   苏锦绣扯出一个坦然的笑容,“清者自清,三位真君已去查看事情真假。相信不久就会还我清白。”   一艘艘中型的飞舟,向着各派的驻地缓缓行去。飞舟的四周是样式各异的飞行法器。凡是法器能够容纳多人的修士都驾驭法器载着伤者。以争取一次性撤回全部的修士。   那数千名修士葬身的地方,已经竖立起一个巨大的石碑,上面详细的记录着他们的名字。石碑下是成片的花田,那是修士们用木系法术催生出来的。   夕阳已落,几颗星子挂上了天际。星子的颜色已不复暗红,而是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   此时的苍梧之野,已经看不出任何与他处不同的地方。   夜风中。香花轻摇。巨石静默。   曾经,结伴同来的那些鲜活的面孔,此刻都已在此处长眠。   先前那跪地悲泣的汉子。就在苏锦歌的前方,驾着一把宽大的飞剑,载着数名天音宗的弟子默默的前行。无数次的他跟师父抱怨,守着苍梧的日子没个尽头。哪天将那些鬼修肃清了,定要回去好生的自在上几天。   如今。鬼修终于肃清了。可是师父,那个嘻嘻哈哈的老头儿。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仰起头,抑制住眼中的泪水。   他长到这么大,总是不断的在想着改变。追逐着新鲜。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一切如旧,才是最好的时光。   如果可以。他宁愿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仍然还和师父在一起,守在沧澜江畔的小山峰上。过着平淡日子。   日升日落不知重复了几次,自从回到驻地的那一天苏锦歌就没有休息上片刻。当她为所有弟子拔出鬼气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天。   苏锦歌抬起头,遥望着西方那座覆满了皑皑白雪的山峰。   苍梧山果然出现了,当日三位元婴真君探明情况后,立刻返回了驻地。是以众人返回驻地后,各派已经开始组织弟子前往苍梧雪山,追缉苏青雪。如今,七大门派已经与魔修在苍梧山僵持了数天。   苏青雪拿不到混沌石,各大派也无法拿下苏青雪。   这些信息都是拜扶光弟子的八卦,苏锦歌才得以知道的这样详细。   据说,苏青雪在苍梧山上十分坦然承认了一切。苏锦绣说的竟是真的。   苍梧之野中有个由鬼修守护的禁制,封印着苍梧雪山。而苍梧雪山的顶峰则镇着混沌石。苏青雪为了拿到混沌石,故意炸开一道口子,放出那些鬼修。利用整个中元大陆的修士,将那些鬼修剿灭。以便于她解开封印,让苍梧雪山现世。   苏锦歌听了这些,总是希望这些都是假的。   虽然那数千名牺牲了性命的修士都与她没有太深的关系,虽然苏青雪至始至终都很对得住她,可是她仍然无法释怀。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害死这么多条人命?   苏锦歌看了看飞舟旁,正整装待发的扶光弟子。抬脚便追了上去,默不作声的跟在队尾。   “哎?!苏师姐,你这有好几天没休息了吧?你也要去?”   队伍中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挤了过来,正是那大嘴巴齐慎言。   苏锦歌只是点了点头,并不作声。不过还是惊动了安平真人,他看着苏锦歌道:“苏师侄,你的气色不太好,还是休息几日吧。”   “安平师叔,弟子无事。”   安平真人看着她那一脸坚定的神色,也不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若有不适,不可勉强。”   这孩子与那苏青雪是血亲姐妹,据传苏青雪用以成名的那套翎羽镖还是这孩子打造的。两人似乎感情不错,出了这种事,这孩子怎么能坐得住。安平真人暗叹一声,带着一批弟子赶往了苍梧雪山。   苍梧雪山上,此刻一片灵光激荡。   几位真君正与赤发魔君并一群魔帅斗在一起,各派弟子混在一起与无数魔卒、魔将乱战成一片。已经能够看出来人修这边的吃力。苏青雪已经开始往山顶行去。虽然缓慢,但是能够分神阻止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这些刚刚赶到的扶光弟子面色不好看起来。齐慎言一拍大腿道:“这赤发魔君怎么来了?”   安平真人亦是蹙起了眉,“各自小心。”   众人应了一声,便提起武器加入了战团。   赤发魔君的忽然加入显然破坏了双方车轮战的“默契”。这一次虽有一批人上来,另一批人却都没有撤下。   巨镰本就是适合战场群战的武器,苏锦歌轮着七星伴月斩,向着苏青雪的方向努力靠拢着。她越是勇猛,前来阻止她的魔修便越多。苏锦歌渐渐不敌。她一急之下福至心灵,索性收了七星伴月斩。抽出葫芦中的黑水,控制着黑水化成一个罩子,将自己紧紧的护住,向着苏青雪奔去。   靠近了水罩的魔修尽数化为了飞烟,苏锦歌得以靠拢了苏青雪。   此时一个魔将发现了异常,立刻向她打出了一道黑色光芒。那光芒在靠近她身上的罩子时,也瞬间消失了。   这种黑水可没有腐蚀法术的奇效,苏锦歌看的很清楚,那道法术是苏青雪化去的。   苏锦歌撤去水罩,快赶几步追上了苏青雪,“四姐姐。”   苏青雪脚步不停,只是转回头冷冷地看着她道:“怎么?你也要跟我作对?”   苏锦歌摇头道:“我只是想问,那些事是不是真的?为什么?”   “与你无关。”   苏青雪说完一挥手,甩出了几道气劲,掀起道道雪浪将苏锦歌拍倒在地,“别再跟着我!”说着又如法炮制,拍回了两名追上来的修士。   苏锦歌使力推开了身上的雪,依旧向着苏青雪追去。此刻苏锦歌才看出来,苏青雪隐藏了修为,她怕是早已结丹,否则不会达到这样的速度。修为的差距使得苏锦歌被苏青雪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苏锦歌靠着那用拜月国的独特功法淬炼出的轻盈体质,全力以赴的追赶,才能勉强的跟着没有被甩掉。   不断有金丹修士追上苏青雪,却被她直接甩出那黑色的“小凤梨”炸飞。几次下来,苏锦歌明显感觉到脚下的雪地在轻微地颤动,沉闷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山顶的积雪咆哮着奔涌而下。   苏锦歌立刻甩出葫芦法器,飞身上去。再看身后,那些修士和魔修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个个动作麻利的飞向空中,接着打斗起来。只有那几位马上要追上苏青雪的金丹修士因为靠的太近,来不及躲闪而被雪浪压住。   驾驭着葫芦飞行的速度显然比利用特殊的体质腾跃要慢上些,眼看着要被苏青雪甩掉。苏锦歌只觉得一股灵气从身后冲了上来,猛推了她一把,卷着她急速的向前飞行起来。   苏锦歌转头去看,只见到一顶华丽的轻纱辇正被雪浪冲下山去。转瞬就失去了踪影。   接着这股力,苏锦歌终于没被甩下,此刻雪山已恢复了平静。苏锦歌跳下葫芦,依旧全力腾跃奔跑起来。   苏青雪似乎是在后面的几场阻截中受了伤,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将至峰顶的时候,苏锦歌终于快要赶上了她。   山顶是一片平坦的空地,正中央有一座纤尘不染的玉石台子。台子上绘满了线条美丽的符文。边上立着一名身披狐裘的男子,芝兰玉树,眉目清朗,端的是公子无双。   .(未完待续)   ps:谢谢re.d童鞋和羽雪菲飞童鞋打赏的平安符~谢谢闻书写意童鞋的票票么么哒~~~~~ 第一百零五章 恶由情生   “秦师兄。”苏青雪顿住脚步,静静的看着面前那芝兰玉树的男子。默然半晌后,清晰短促的吐出了两个字,“让开。”   秦云谦看着苏青雪,脸上是依旧如常的温然,“在放逐涧那次,你和慕容道友其实都没逃出来。或者说准确些,是慕容道友没有逃出来。”   “你既然猜到了,就该清楚,这混沌石我是非要不可。”   “慕容道友肯为你入魔,如何会不愿陪你长居放逐涧。青雪,这混沌石你拿与不拿与慕容道友来说都没什么紧要。”   苏青雪握紧了拳,道:“秦师兄,这一次你猜的并不准确。本来该入魔的那个人是我。——若还是朋友,你就让开。”   秦云谦轻轻的摇了摇头,“混沌石出,苍梧山崩。此刻山下的修士中,有我的亲人。所以青雪,这一次我不能让。”   苏青雪冷笑道:“谁也没有求着他们上山。我拿了混沌石,自会回来给出个交代。是他们偏偏纠缠不休。”   一道金影从苏青雪的身侧窜出,蜿蜒多姿,金鳞耀目,凶猛之气迫面而来。随着一声清鸣,苏青雪手中的剑已然出鞘,在烈阳下划出一道寒光。向着秦云谦飞去。   几乎就在同时,秦云谦的身后飞起了一面黑白相间的镜子,迅速的涨大。千万道柔和光芒的自镜中涌出,交织成阵,将苏青雪与她的灵兽金鳞螭龙一起困在其中。他的右手扬出一道巨大的幡,幡上飞出了两团光,一明亮灼目,一柔光皎洁。而他的右手中。持着一把碧绿水润的玉笛挡去了苏青雪的剑气。   在剑气的冲击下,玉笛上生出了无数道裂纹,很快的化作了齑粉,被风吹散再难寻到一丝的痕迹。   两仪镜,日月幡,同时驱动起来便自成了一个灵光炫目的小世界。秦云谦与苏青雪立在其中。两人皆保持着玉笛碎裂时那一刻的姿势,静静不语。就连表情也没有一丝的变化。仿佛两座玉石雕像。唯有身上的衣衫在风中不断起舞。   他们距离是如今之近。近到彼此眼瞳中,对方的影像清晰的连一根发丝的飘动都看的一清二楚。   故人容颜依旧,只是初心已改。   立在一旁的苏锦歌。亦是纠结了。从他们的对话中,她已经能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那年在交汇之地分别后,这三人去了放逐涧。之后秦云谦先行离开。而慕容冲与苏青雪则在放逐涧遭遇到了什么危险,慕容冲为了救苏青雪未能逃离。期间生出了什么变故使得慕容冲入魔。苏青雪为了让慕容冲能回到往日的轨道上,不惜设下这盘大局。利用中元大陆的修士助她打开封印。拿到混沌石去救慕容冲。   事情的大概已经明了,那么此情此景,她该如何做?   曾几何时,看到书中的主角为了一个情字可以负尽天下。她会激动的满眼粉红。可是如今,事情就发生在她身边,她却不复当日心情。   苏青雪的作为。她能够理解。可是她无法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那数千位修士,原本可以不死的。   苏青雪与秦云谦似乎就这么定格了许久。又似乎只是那么的一瞬间。在苏青雪手中的剑再次迸发出寒光的同时,秦云谦的掌心冲出了无数冰霜。   两人竟然是同时动手。   苏锦歌咬了咬唇,低低的自语道:“难道只有混沌石能够帮慕容道友吗?”   她自然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在问丹阳仙尊。   回答她的却只有风声和打斗声。   苏锦歌不由自主的咬紧了唇。制止苏青雪吗?   当年,金鳞螭龙抢食了她的金刚果,苏青雪当即便赔偿了晗灵果,又赠予了她太极拳法。之后她更是因为苏青雪的缘故而获赠了许多礼物。如今,就是当初的金刚果,苏青雪也还于了她。   纵然是她曾在苍梧之野的地底救过苏青雪,可是若没有苏青雪,凭着她当时那点本事根本出不了那空间法器。   从一开始,苏青雪就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   不去制止吗?   这山下同样有着她的挚友,有着她不愿意失去的人。   苏锦歌的嘴唇越咬越紧,连渗出了血珠她也未曾察觉。   秦云谦的足下迸发出道道雪浪,咆哮着击向苏青雪,将她击下山去。苏青雪在空中以一个既不可能的诡异姿势翻转过身,足尖一点复又跃上山顶。非但牢牢的站住了脚,还第一时间进行了还击。   几只翎羽镖带着幽暗的光芒击向了秦云谦,他扯下身上的狐裘披风。挥手一抛,狐裘迎风展开兜住了所有的翎羽镖。就在狐裘扬起遮挡在两人中间时,苏青雪手中的剑舞动如风。   剑气横飞,雪浪翻涌。   数不清的剑气在秦云谦的衣袍上开出了暗红的雪花。秦云谦眸光一暗,他立在剑光中,一步也不肯退。两仪幡飞速的旋转起来,那两团光芒也急速的转动起来。山顶立刻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中,日月急速的交替让光线明明暗暗,星空的运转轨迹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天地之间的灵气仿佛都涌向了秦云谦,苏青雪和金鳞螭龙一起跌落在地。秦云谦的身畔寒气大盛,朵朵美丽的霜花自他手中飞出。层层冰霜将苏青雪与金鳞螭龙冻结。   就在霜花要将苏青雪的面目完全盖住时,金鳞螭龙昂头长啸,火光自两仪幡下窜起。这个奇异炫目的小世界立刻便消失了。苏青雪猛然起身,身上的霜花崩裂破碎,化作细小的冰晶,被阳光一照变化成了点点光芒。她的足下涌出了五色光芒,转眼间那光芒化为了五道不同的法术,以五行相生之势打向了秦云谦。她手中的剑亦是变得更加的凌厉。   秦云谦毫不惋惜的丢弃掉两仪幡。任它化为灰烬飘散在雪地中。他舒出手,一把冰剑凭空在他手中生成。一手横剑挡住了苏青雪凌厉决绝的攻势,一手轻扬以快到看不清他手指动作的速度掐着手诀,地上的积雪逆涌而上,挡去了苏青雪那五道法术。   ......。   两人竟是越斗越狠,分毫也机会不给对方留下。   苏青雪忽然抽手,任凭秦云谦的剑穿透她的胸膛。秦云谦大惊。再抽手却已是来不及。   冰剑化为细碎的光点流泻在地。融入了积雪中。苏青雪的鲜血也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   秦云谦第一时间却是转过头对苏锦歌道:“住手!”   此时,苏锦歌才刚刚使力,手腕还未离开衣袍两寸。她想为苏青雪愈伤止血的念头也不过才出现在脑海中而已。   苏青雪笑了起来。猛然向前扑倒了秦云谦。与此同时,金鳞螭龙一头撞向了石台。石台崩碎,风云变色,山顶的灵气陡然的浓郁起来。耀眼的光芒从石台中散发出来。金鳞螭龙顺势叼起了那发光之物。伏低身体向前飞去。   苏青雪抱着秦云谦在雪地上翻滚了十几圈后,金鳞螭龙恰好来到了他们上方。她伸出手抓住了金鳞螭龙的爪子。金鳞螭龙长啸一声,昂起身躯冲向苍穹,在云海中游走而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待到苏锦歌反应过来时,只能看着金鳞螭龙载着苏青雪消失在云海中。   大片大片的乌云被狂风吹来。暴风雪瞬息来临。整个苍梧山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秦云谦爬起身,顾不得去追苏青雪,他立刻控制着两仪镜照住石台原本所在的地方。镜子上的黑白花纹自成阴阳之气。随着飞速的旋转混沌成一片光芒,注入了石台碎裂之处。随着他体内灵气的涌出。脚下的震动终于停住了。只可惜好景不长。两人只来得及松一口气,两仪镜便碎裂开来。   震动再一次的开始,苏锦歌立刻跃上前去,两股灵气自她的双手中发出,盘旋在石台上方。代替了两仪镜,两道灵气各司阴阳之职,混沌成一片灵光,源源不断的注入到石台之中。   “秦七哥,你立刻下去将情况告知几位真君。”   秦云谦蹙起了眉,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此时每一刻的平安都是以燃烧苏锦歌的灵力换来的,他根本没有时间来改变什么。他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的往下山飞去。   苏锦歌知道,秦云谦越快的将事情告知几位真君,她就能越快的脱身。   灵气源源不断的从身躯中流逝,山顶只剩下风雪之声。苏锦歌此时想的却是,她此刻所用的招数是化自太极,而太极拳的功法是苏青雪给的。一切如此的巧合,一切如此的弄人。   当风云初变,天空中飞过一道龙影时。山下的所有魔修立刻撤离。面对忽然空下来的战场,各派弟子面面相觑,心中同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没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大地便开始摇动起来。   七位元婴真君顾不得身上的伤,立刻站成了七星位,各自祭出了一件宝物。着手封印苍梧山。震动很快停止,复又开始,不过几息的时间又复止住。七位真君心中诧异,但也未敢分神,依旧专心封印之事。   此时,秦云谦的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快。而当他冲下山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七道灵光飞向了苍梧山的顶峰,暴风雪愈加的强烈。灵光隐没,一道风墙将苍梧山隔离出去。山外阳光灿烂,一派平静。而山中则是狂暴的风雪。   当秦云谦用最简洁的方式将山顶的情况告知了几位真君后。寒绯真君轻叹了一声,道:“封印能如此顺利,倒是全仗着那孩子了。”   见此秦云谦已有了猜测,“真君,此封印一成,可是无法进去救人?”   六位真君皆是静默不语。段青崖不发一言,扔出个储物袋给安平真君,抬脚就往苍梧山而去。   安平真人忙制止,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道:“真君,你就是进去了也就救不出苏师侄,这不是白搭一条命吗?”   “那也不能就这么把人放在里面,她叫我一声大哥,我便不能不管她。”   “镇渊真君。”逍遥真君走过来制止道:“此刻苍梧山中的风雪已非血肉之躯可以承受。你就是耗尽了功力也只能走到山腰而已。”   素霞真君叹气道:“那个弟子不过筑基后期,竟能以一人之力维持这么长时间,确是难得。只是封印已下,定局已成。镇渊真君还是冷静一下吧。此一役,各派陨落的弟子皆已近千,......。”   “我那妹子可还没陨落。”段青崖打断了素霞真君的话,一抱拳道:“多谢素霞真君好意相劝,只是这事总得试试才行。”   几位真君说话时,秦云谦望着苍梧雪山,拳头越握越紧。   这种结果,他为何就是没有猜到呢。果然,一遇到苏青雪,他的计算便会多有不准。如此一来,倒又成了苏六救了他一命。秦云谦的脑中一片混乱,一会儿是初见苏青雪时,她那自信桀骜的眼神;一会儿是教授苏青雪阵法时,她脸上那惊人的神采,......。一会儿又是拿到九幽冰莲时那痛楚与狂喜并涌的感觉、是苏锦歌那一贯明朗而张扬的笑容、老祖那苍白的发和他悄然垂落的泪水,......。   无数画面自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浑浑噩噩的抓不住头绪。想不出、理不清,索性不想也不理,只依循着本能行事。他双掌一翻,一道冰霜雪色的灵光将他护在其中。迈开脚步,便走进了苍梧山的风雪之中。   一道人影飘忽而至,手起掌落,将秦云谦劈昏带出了那危险的风雪边缘。   当几位真君发现秦云谦迸发出一道护体术时,这位便忽然冲了过来,将人打晕。速度之快叫人惊愕。   抱德真君很是惊异,“易行真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易行真人指了指怀中的秦云谦道:“回去没有找到我家小七,放心不下过来看看。果不其然被我抓到了。真是一会而盯不到都不行。这好好的往那里面跑什么?”   众人的目光放在易行真人身上时,段青崖已经用灵力护住周身,默不作声的走进了苍梧山中。留下安平真人在原地直顿脚。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绝境幻象   各个门派收藏的古籍中,都提到了一个传说。   上古时期的苍梧之战源于一头凶兽被人修封印于苍梧。凶兽不甘被禁锢,日夜不休的冲撞封印。当它发觉无法挣脱时,仰天悲鸣,化作了一股强横的力量。察觉异状的修士们赶来,合力将这股力量压服。造出了一座常年积雪的山峰,将凶兽化出力量和它的不甘怨恨镇压于此。   这股力量对于人修是灾难,但是对于魔修和妖修却如天赐的幸运。为着这股力量,才引发出了苍梧之战。   如今,山底镇压的力量已被放出。他们刚刚布下的七星锁辰印,说是封印住那股力量其实是不准确的。这个灵印也只是能将那股力量禁锢在苍梧山中。每隔数年还要来重新加固。   七星锁辰印之下,那股力量在苍梧山中横冲直撞,怒吼咆哮。   段青崖不过才走出几十步,护体的灵气罩便被撕裂。风刀在他身上开出了无数道血口。他祭出了宝物护身,走出一段路后,那宝物亦是被风刀绞碎。再继续走下去,只怕他会被活活的绞成一滩碎肉。   段青崖抬起头,眼前的暴风雪却阻断了他的视线,让他无法看到山顶的形状。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转身,退出了苍梧雪山。   此时此刻,山顶之上。苏锦歌倒在冰冷入骨的积雪中,任凭风雪在她身上层层的加覆着雪片,渐渐将她掩埋。   灵力用尽,苍梧山没有崩塌,可是风暴却骤然的暴烈起来。风刀瞬间使她体无完肤,连引动五气引的力气也没有。没有灵气她进不了空间。想要叫出丹阳仙尊帮她拿出补灵丹来,又得不到他的回应。   所谓绝境,便是如此了吧。   苏锦歌身上的法衣已经碎成了破布,伤口太多,以至于连疼痛都变得麻木起来。   在得到金刚果的那个晚上,她就当做零嘴吃了下去。可是看如今的情况,苏锦歌不由扯出了一丝苦笑。说好的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呢?金刚果这种东西塑出的金刚之身就是如此效果吗?   苏锦歌望着天空中的灰霾。嘴唇微微翕动,无声的说道:“可以给差评吗?”   漫天横飞凌舞的雪片,咆哮的风声。除了这些。似乎再无其他。苏锦歌不知道她已经这样待了多久,只觉的这雪会永远的下下去,风会永远的这样刮下去,化为永恒不变的景色。   “后悔了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苏锦歌却怎么也记不起这究竟是谁的声音。   那声音继续的说道:“自己逃命就是了,偏要冒傻气让自己陷入绝境。”   “是谁?”苏锦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连嘴唇的翕动也微不可见。可是那声音的主人却还是听到了她的话,笑了一阵后,说道:“我是谁,这个重要吗?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苏锦歌扯着笑容道:“这个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该怎么离开这里。”   那声音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道:“九幽冰莲、龙胆汁,若你拥有一样此刻也不会陷入这种境地。可惜你总喜欢做傻事。”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你可后悔了?若是重新来过。你可还会将那些机缘让出去?”   苏锦歌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道:“我不知道。”   那声音明显带上笑意。“你想不想看看,若是你没让出那些机缘,现在会是个什么情形?”   苏锦歌闭唇不语。这是出现幻觉了吗?她看不到任何人影,也分辨不出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据说当人快要被冻死时,就会出现幻觉。   眼前的景物开始迷蒙起来,漫天的雪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冰雪琉璃的甬道。光滑剔透的琉璃石子漫成一条蜿蜒的道路,边角的草植皆被冰霜覆盖,四壁层层叠叠的冰花中嵌着无数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充满甬道,更显得一片冰霜雪色,纤尘不染,美丽异常。   这是飘渺山中的那个洞府。果然开始出现幻觉了。   苏锦歌努力的抵抗着,闭上眼睛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幻觉,是幻觉。   良久之后,再睁开眼,见到的仍然还是那个冰雪琉璃的甬道。她又再次的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默默的念数东坡肉的做法。直到口水开始不断的分泌出来,她才张开眼睛。   这一回,出现的是东瑶山中那个满植桃花的山谷。落英满地,嫩叶初绽。眼前是云月、云星、韩梦漓,还有一张摆满了美食的矮几。而此时苏锦歌发现,她是坐着的。果然,快要死掉了吗。想什么就来什么。   苏锦歌轻叹一口气,闷下头开始大快朵颐。咸鲜酥脆的炸虾子,鲜到掉牙的蚌肉,酥香软烂的烧鸡,肥而不腻的烧灵肉,碧绿爽口的清炒灵菜,清甜水灵的各色灵果,......。   幻觉便幻觉吧,既然是要死了,那好歹要吃个满足才行。   韩梦漓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就这些?”   接着云星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这些还不够你吃啊?”   韩梦漓道:“你不是去了异界?”   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除去了潺潺的水声,便是苏锦歌吃东西时发出的声响。   韩梦漓没再说什么,也开始低头吃起来。只有云月和云星笑闹了一会儿,韩梦漓偶尔出声插言几句。吃光了矮几上的东西,苏锦歌站起了身,也不管身后三人的呼唤,直接离开了山谷,奔着望仙城飞去。从东城吃到西城,然后坐在月牙湖边悠闲望着天空的云朵。   在湖边消磨了一日的光阴,苏锦歌又起身奔到了望仙城。吃吃逛逛悠哉非常。   望仙城中有一个坊市,多是修士们摆出的地摊。说起来苏锦歌还没有转过这种在修仙小说中必遇机缘的坊市。她平日的用度都是门派分发,师祖赐予或者是用功绩点兑换。就是逛摊位,也是去玉德坪。   望仙城中的坊市显然要比玉德坪热闹上不少。充斥着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让苏锦歌联想起了菜市场。   “这位前辈,来看一下吧,全部只要一块灵石。”   苏锦歌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苍老的练气修士。正讨好的望着她。苏锦歌心中一软。便来到了他的摊位前。   这个摊位上并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几根灵草和几样破旧的物品。   那修士看她兴趣寥寥,便拿出了一片玉简道:“这是晚辈偶然得来。其中记载着许多古法。前辈可感兴趣。”   苏锦歌本不想买什么东西,过来也只是以为心软,她拿了一袋灵石给这年老的修士,接过那片玉简便转身离开了。   散财的感觉。果然是极爽的。也只有在幻境中,她才敢如此。若在现实中这样露财。说不准会给自己招来什么。   苏锦歌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兴奋的飞到空中。大把大把的抛洒着灵石,看着城中的人跑出来抢拾,心中无比满足。原来土豪散财的感觉是这样的。苏锦歌玩够了。便回到扶光,闷在小镜峰中,日日捣腾美食。春去冬来。这一日苏锦歌正在紫藤花架下涮着鱼肉锅。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为什么不看看那片玉简。”   小镜峰的景色迅速的褪去,眼前仍然是漫天的雪片。随着狂风凌乱的飞舞着。   “你为什么不看看那片玉简?”那声音明显的带上了些焦躁。   苏锦歌有些茫然,怎么幻境这就结束了。   “只要用那龙胆淬体,你就不用再怕这风雪。也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你难道就不后悔?你就不想看看,如果当初没有把龙当让出去,会是个什么样子?”   龙胆?她给了韩梦漓,不过淬体的药汤对她并没有什么效用。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便知道了,立刻说道:“是那个方子不对,你若自己留着龙胆,寻到适合自己的方子,自然不会如此。只可惜,你把龙胆交给了别人?她却用了个你不能用的方子。你可后悔了?你可怨恨?”   苏锦歌静默不语。那声音越说越快,兴奋的语气也越来越浓。   “你救了秦云谦那么多次,他却抛下你独自逃命了。你难道不恨他?你凭借一己之力救了山下那么多条人命,他们又是怎么对你的?它们将你抛弃了,将你抛弃这风雪中,要你独自等死。你不恨吗?你想不报复吗?”   苏锦歌努力张开嘴,无声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能帮你的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改变这结局。你只要告诉我,你后悔了,你怨恨他们。我就可以帮你扭转这局面。”   “可是,我并不后悔。”   那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带上了几分烦躁,“你说什么!”   苏锦歌扯出一抹笑容,“就是再来一次,我依旧这么做。   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可她也因此得了其他。一件事做的不同,后面的经历也会因为蝴蝶效应而变得不同。当初不让出冰莲,秦云谦或许还在明川。那么当她被杀手截杀时,谁来救她?没有秦云谦,她或许不会横穿过荒漠去寻找苏青雪,不会遇到丹阳仙尊,不会去到夜光海,也不会遇见悯惜真君,解除禁制得到须弥芥子,......。   如果当初的选择不同,她或许就不会结交到这些朋友。   一路走来,她所认识的人,所遇见的事,此时想来都能让她不由自主的翘起嘴角。   更何况,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是变了,她还是她吗?   那声音已经开始变得抓狂,“山下那些人抛弃了你,他们在笑他们在庆功。可有谁想起了你。”   苏锦歌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她在心中说道:“你真的想帮我?”   果然,那声音的主人可以知道她在心中想什么。“我当然想帮你,不然为什么同你说这么多。”   “那劳烦你,拿颗补灵丸给我。”   咆哮的风声中,那声音没有再次响起。   苏锦歌费力的翕动这嘴唇,“你还在吗?”   依旧没有回应。   苏锦歌在心中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真是小气。”   “你才小气!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不按理出牌的?早知道我才不来你这里!”   “你还在?你给我一颗补灵丸,我还你一瓶,可好?”   “不好!”   “你从哪里来?”   “不能告诉你。”   “你来做什么?”   “你有完没完?”   “帮我拿一颗补灵丸,我就有完了。”   “有了补灵丸又怎么样?你走不下去的,你不听我的只能死在这里。”   “你若真想帮我,一颗补灵丸就够了。”   “你听我的,什么都解决了。”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锦歌忽然觉得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了她的脸颊,毫不温柔的掰开她的嘴,塞了一颗丹药进来。这丹香熟悉无比,正是扶光派派发给精英弟子的上品补灵丹。   丹药在口中化开,自喉间流下腹中。灵力缓慢的散发出来,一点一点的汇向丹田。   苏锦歌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韩梦漓那张苍白的脸。   韩梦漓见她睁开眼,难得的弯起了嘴角。拉起她的手臂,一回身便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背上,起身往山下走去。动作一如既往的不温柔,苏锦歌吃痛,却又发不出声音。只好默默的忍了。   虽然刚刚那声音很是熟悉,但是苏锦歌能确定那不是韩梦漓。她在心中的问道:“你还在吗?”   并没有什么声音响起,耳边只有风声和韩梦漓踏在雪地上的沉重脚步。苏锦歌有些疑心那道声音是自己的幻觉,不过她还是在心中默默说道:“多谢你,若不是你陪我说话,恐怕我坚持不到现在。”   那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满是抓狂,“你这辈子最好不要结婴。不,你千万别结婴!”   苏锦歌一怔,“为什么?”   这一次,苏锦歌等了许久也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   韩梦漓在苍梧之野中受的伤不轻,此刻亦是身体虚弱。爬上山来已是凭着毅力,此时背着苏锦歌,她的脚步沉重到几乎无法抬起。只是一步一步的挪动着两只脚,缓慢的移动着身躯。   随着灵力的恢复,苏锦歌的体力也随之恢复了一些。   “梦漓,灵兽袋。”   只有五个字,韩梦漓却明白了她的意思。身体猛地松懈了下来,两人一起倒在了雪地中。   .(未完待续)   ps:感谢re.d童鞋打赏的平安符!感谢若水迢迢童鞋和习默89童鞋送来的票票。   么哒~么哒~么么哒! 第一百零七章 莫名结丹   小青驴从灵兽袋中出来,不出意外的叫了起来。只不过这叫声有些奇怪,不是平常的兴奋啰嗦,而是高昂到尖利的凄惨鸣叫。   眼看着小青驴的身上迅速开出了串串血花,韩梦漓立刻将它塞回了灵兽袋,然后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苏锦歌。   苏锦歌先是担心懊悔,接着心中压抑的大石移开了,她只觉得从头顶到脚趾都是说不出的畅快。不管那个声音是谁,有什么目的。总归从它话中听出的意思都是真的。在那一瞬间将她割得体无完肤的不是破损封印的反噬,而是这苍梧雪山中无处不在的狂风。如此的话,除去了以龙胆淬体的韩梦漓,别人是进不来的。   她并没有被抛弃。只是他们都进不来而已。   苏锦歌难以自抑的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笑到身体都开始发颤。   韩梦漓看她的眼神愈发怪异。她的气息十分纯净,并不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神魂稳定也不像是被夺了舍;搭脉探查,也没有发觉她有发烧。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不对,韩梦漓干脆就不再搭理她,往自己嘴中捂了一大把丹药,开始调息。   苏锦歌笑到没有了力气,索性仰面躺在了雪地中,此时再看这雪片这暴风,竟觉得颇有几分壮美。   小青驴这次倒是无故受难了,想起自己答应带它出来寻机缘,却一直将它闷在灵兽袋中,每每有需要了才想起它来。苏锦歌有些愧疚,心念一动将它挪到了空间中。如今这空间倒成了给灵兽供药疗伤的地方了,等到自己再进去的时候,恐怕乌娘和小青驴这俩货连一根草都不会给她留下吧。   韩梦璃调息了几个时辰。站起身复又背起了苏锦歌。   苏锦歌用下巴戳了戳韩梦璃的肩膀,费力的伸出手臂指向了一侧。   暴风雪中可视距离并不大,韩梦璃只能依稀的看到那个方向的山势稍微陡峭一些。   “你要滚下去?”   苏锦歌嘴角一抽,纠正道:“我们。”   韩梦漓默然片刻,“衣服。”   此时两人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这样下山的话,总是不妥。   法衣一件件的拿出来。一件件的在风雪中化为褴褛。品阶低一些的甚至直接消散了踪影。两人也不管那些,只一件件的套着法衣。一层层的套下来,虽然还是有肌肤裸露在外。不过好歹比刚刚强上许多。   韩梦漓背着苏锦歌来到那处坡度很大的山体处,动作连贯一气呵成的将她放在地上,用力一推。然后自己就地一倒,翻滚了下去。   山下。几位元婴修士都立在风雪界的边缘。除去了安排弟子撤离的几名金丹修士,各个门派来苍梧的金丹修士也都在此处。   苏锦歌不过是一名筑基修士。却能以一己之力延缓住那股力量的出世,以性命换得了封印顺利进行。这让每一位修士都由衷尊重。如那数千位以自身的性命为代价,彻底解决了鬼修之患的修士一样。   这一次,来到苍梧的修士中。最低便是筑基。可偏偏最后解决了问题的是这些人。十几名修士心中都有些莫可名状的滋味。   长眠于苍梧之野的那数千修士,以自身化为了符文,遗骨无法带出。苍梧山中的风雪有着毁乱半个中元大陆的力量。本来苏锦歌的遗骨也是无法寻回的。在他们打算返程时,扶光派中却冲出了一名女修。固执的冲入苍梧山的茫茫风雪之中,要将苏锦歌的遗骨捡拾回来。   她冲入山中后,本命元神灯竟然久不熄灭。听闻了这个消息,各派中能走开身的修士便都赶到了此处。静静的等候着,准备迎接那位筑基修士的遗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这次为了中元大陆的安危而陨落的修士们的尊重。   从这名唤韩梦漓的扶光弟子进入到苍梧山中到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日夜。她的本命元神灯依然还在顽强的燃烧着,虽然火光并不明亮,却也没有要熄灭的趋势。   那镂刻着扶光派独有标记的本命元神灯此刻正捧在知非真人手中,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灯火,脸色明显不虞。   在知非真人的身后站着一名胖乎乎的筑基弟子,正一脸懊恼的陪着小心。心中暗暗的扇自己嘴巴:多嘴多舌果然招是非,好好的跟韩师姐说苏师姐的做什么。这回好了,韩师姐若有个万一,扶光便又折损了一位精英弟子。而他也不用等回到扶光再被人问责了,这位知非师叔恐怕会第一时间就拆了他的骨头。   齐慎言此刻把肠子悔的青中带了蓝。偷眼望了望立在前方的段青崖,看着他那一身的伤痕,只觉的希望渺茫。连元婴修士都承受不住的风暴,苏师姐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哪里还能留下什么遗骨。韩师姐似乎是有什么机缘奇遇,能够在里面存活下来。可这位是出了名的古怪固执,若是她找不到苏师姐的遗骨,就不肯出来。那后果就大大的不妙了。就是再不怕那风暴,拖着重伤的身体进去,待得久了......。   齐慎言想到这里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抬起头,苦着脸叹了口气。这气只叹到了一半,另一半被生生的压住了,气流呛得他剧的咳嗽起来。他一面咳嗽,一面睁大了眼睛,伸出手指向了风雪中苍梧山。   因为封印的关系,在外面无法用神识扫进去。众人都只能用眼睛分辨。齐慎言的眼神是不错,不过在场的修士中,他的眼神算是最不好的。大家都早已看到那雪山上滚下来的两团花花绿绿、五彩斑斓。只是猜不清状况,不好贸然出口。   段青崖与知非真人却没有想那些,在看到那团斑斓后便冲了过去。一道花墙陡然出现在眼前,旖旎的香风挡了他们一下。花墙消失后,寒绯真君已经抢到了他们的前面。她身上的披帛化作一道遁光。将已经滚落到山下的两人卷了出来。花雨纷落遮瞬息间覆盖住了两名女修的身体。   而此时,寒绯真君的披帛已经化作了条条缕缕的碎布。   知非真人迈上前去,丛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件法衣,覆在韩梦漓身上。这才开始仔细查看她的伤势。   众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虽有鲜花遮挡。一众男修还是不好再直视她们,纷纷转过了身。   段青崖见苏锦歌与韩梦漓都还活着,大喜过望。向寒绯真君谢道:“多谢寒绯真君。”他扫了一眼寒绯真君丢落在地的披帛碎片。当即拿出了一块光彩夺目的石块双手奉上。“连累寒绯真君损了宝物。此矿名为凤凰夜彩,还请不要嫌弃。”   寒绯真君却没有去接,只是直直的盯着苏锦歌。实际上。在场的修士里除了扶光派的几个不在状态,其他的修士都发觉了不对。   不是说在苍梧雪山上的是个筑基修士吗?怎么这气息是属于一位金丹修士的。难道苍梧雪山中除了扶光派那位筑基修士外还有旁人?   一滴雨水落在了天音宗圆觉大师的手背上,他感受到一点细微的灵气从那一点湿润的地方渗入体内。他仰起头,只见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雨滴却开始稀稀拉拉的落下,渐渐的连成了雨幕。   四周的灵气和缓的涌入苏锦歌的体内。如无数条潺潺的溪流,又如眼前这细雨,无声的滋润、充盈着她的四肢百骸。   灵光猛然暴起,直冲天际。四周的那零星的草植疯狂的生长了起来。片刻功夫便长成了一片郁郁葱葱。艳阳下出现了两道彩虹,一道亮些,一道暗些。美丽非常。   风雪界的另一面,穿过永不休止的肆虐风刀。凌乱横舞的雪片,......。在那被狂暴力量笼罩着的山顶之上,一抹寻常修士看不到的影子迅速的淡去了。留下的只有它那无边的怨念:它失败了无数次,可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丢人过。丢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丫头片子还不是用扪心问道来闯关的。它失败了无数次总结出来的必杀技,就这么的被一个二货给糟蹋了。它费尽心血钻研了多年,才能将幻境做的那般真实。可这二货都在里面做了些什么?吃吃吃!逛逛逛!这也就罢了,竟还满大街的撒零石。   现在的人修它真的不懂了。   山脚下,风雪界的另一面。   绵绵的细雨中,众人的脸色皆是变了几变。这雨水竟然有治愈暗伤的奇效。不见灵云,还出着大太阳,虽然怪异了些,但是能确定这是灵雨!还是难得一见的那种对修士大有益处的灵雨。虽然顺序不对,但还是能看出来这是结丹的天象。   不是山中还有别的修士,而是这位结成了金丹。   谁结丹不是用上个三年五载。就是千年前合欢宗出的那位拥有着逆天气运的天才,也还用了半年的时间。这才几日,怎么就结成了金丹。况且,那日在苍梧之野时,他们都看得清楚,这个女修连半步金丹都不是。   寒绯真君扫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两名静心体悟的百花门金丹修士,又瞟了一眼合欢宗那两位女修。不由轻叹一声,伸手抓过了段青崖手中的凤凰夜彩。踩着遍地的繁花,来到苏锦歌身前。没有用灵力,而是亲自蹲下身,取了一件自己的衣衫出来,覆到她身上。   真是操心的命,寒绯真君记得她当年不是这个性子的。自从生了个不省心的女儿,她就慢慢的变成了如今这样。说起来这个孩子似乎比映桃还要小上许多岁。寒绯真君的唇角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微笑。当她放开衣角,手指无意间碰到了苏锦歌的肩头时,一抹嫣红就这样在她的眸光中一闪而逝。   寒绯真君使了一个净尘咒,除去了苏锦歌那满身的血污。站起身时,有意用扇动起了盖在她肩头的那片衣角。   那不是血痕,而是一道胎记。这胎记的形状莫名的熟悉,她总觉的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修士的记忆都很好,近乎过目不忘。她记不起,那就可能是在她幼时见过这个形状。隐隐的,寒绯真君觉得这个形状对她很重要,可又说不出所以然。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预感。原本因着欣赏和尊重而对苏锦歌的那份上心,此刻便又加上了几分。   扶光派戳在这里的都是男修,天象消散后,寒绯真君便将苏锦歌托到了自己的飞行法器之上。   她的飞行法器是一架由青鸾拉着的豪华大车。宝顶花壁,流苏缀明珠。当然,这车是能够隔绝神识的。   苏锦歌此时已经恢复了些,她躬身行礼道:“真君如此照拂,晚辈感激不尽。”   寒绯真君扶起她,微微一笑道:“不必如此。”说着递给了她一只储物袋,“这是那个小胖子给你的。”   苏锦歌接过来,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件淡紫配浅粉的烟纱散花裙。许多法衣都是能够随着穿着人的体型而做出调整的。这一件也属此列。苏锦歌穿起来自然是合身,只是这颜色让她囧了又囧。她一向喜欢鹅黄浅绿的颜色,还未曾穿过这样的轻粉。   储物袋中还有一片玉笺,里面只有两行字:苏师姐,我可是把准备讨好心上人的法袍都进贡给您了。您可千万千万要记得跟韩师姐说,让她在知非师叔面前给我说几句好话。   苏锦歌一头的黑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陷在苍梧雪山的事情是这货传到了韩梦漓耳中。使得韩梦漓带着伤冲进了苍梧山。知非真人是出了名的护犊子、疼徒弟。虽然最后的结果是皆大欢喜,不过也难保知非真人不会给这货穿穿小鞋。   若是没有这大嘴巴,她恐怕现在还躺在苍梧山中。算起来齐慎言也间接的救了她。这件事,她自然会去做。   寒绯真君的华丽大车缓缓的升到了空中,扶光派的几名修士自然是冲到了那大车的前方。山脚下的修士们也都拿出了法器,准备回返。离去时,皆是不由自主的瞅了瞅风雪界后的苍梧雪山。   不是说那里面的力量足以毁掉半个中元大陆吗,不是说就是化神修士进去也会被绞成一滩碎肉吗?怎么一个两个都全须全尾的出来了,其中一个还诡异的结了丹。   道道遁光升到空中。没有人注意,落在最后的那位一向严肃端方的抱德真君悄悄的将手伸进了风雪界中。接着面皮抽动的将血淋淋的手缩了回来。若无其事的抛出飞行法器,化作一道遁光向着驻地飞去。   .(未完待续)   ps:感谢闻书写意童鞋的票票~ 第一百零八章 必备特效   苏锦歌内视丹田,一颗圆溜溜的金丹悬于丹田。太阴离火颜色变得有些浅淡,缠绕在金丹上,缓缓的绕动着。   怎么就结丹了呢?苏锦歌努力的回想,却是一点印象也无。   华丽的大车速度顿住。   寒绯真君神识一扫,脸色顿时变了。苏锦歌一眨眼睛的功夫,车内便不见她的身影了,只留下一股香风和飘动的帘幔玉珠。   苏锦歌伸出头来,只见不远处灵光激闪。   定睛一看,却是苏青雪带着金鳞螭龙与几名金丹修士战成了一片。   段青崖与寒绯真君正往地面落去,便有一道遁光从华丽的大车后冲过,超过了他们抢先一步落到了战团中。那遁光带起的劲风搅动车上的宝石玉珠,一阵叮咚乱响。苏锦歌定睛一看,发现冲过去的正是青云门的那位抱德真君。他双袖一挥,巧妙而柔和的分开了下面的战团。   “苏青雪,你果然回来了。”   苏青雪抬起了头,看着抱德真君道:“弟子从不食言。”   “很好,本君倒要看看你如何给出交代。又拿什么去抵那几千名修士的性命!”   “自然是以命抵命!”尖利扭曲的声音从人圈外传来,一道黑影瞬息间越过了围观的修士们,来到了原本的战圈中。   抱德真君眉头一蹙,拂袖道:“退下!”   苏锦绣握紧了拳头,愤愤的道:“抱德师叔,苏青雪恶贯满盈,应当就此了结了她。”   抱德真君再一拂袖,一股灵力便从袖底发出。将苏锦绣推落到一旁,“看管的人呢?”   他这话问的是在场的青云门弟子,这些人刚刚一听道苏青雪自己回来了,立刻便提着武器冲了出来,哪里还有人注意是谁看管着苏锦绣。抱德真君的不满全写在了脸上,站的最近的两名青云弟子立刻快走几步,上前架起了苏锦绣。将她带到了一旁。   这两名弟子都受过苏锦绣的恩惠。便都悄悄传音与她道:“苏师叔暂且忍耐片刻。”   “苏师叔我们都相信你是被人害成这般模样的。回去后掌门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现在就先忍忍吧。”   苏锦绣恨不得将这名弟子踢到一边,立刻冲上去将苏青雪撕成碎片。只是几位真君都在此处,她还不敢造次。   苏青雪怜悯的看了苏锦绣一眼。便不再看她。她微微抬起了下巴,波澜不惊的说道:“弟子深知犯下大错,听凭真君发落。”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   抱德真君看着她,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惋惜。门中都说苏锦绣如何的有气运。有前途。可是他的看的明白,这个苏青雪才是最有潜质。最有希望在仙途之上走的长远的。偏这孩子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犯下如此大罪。抱德真君叹了一声,缓慢的说道:“本君代青云掌门将苏青雪逐出青云门。苏青雪所犯的错失,由天下人共问罪则。青云门不再过问。”   他的话音一落,立刻有无数修士向着苏青雪抛出了法器。   苏青雪虽犯下这样大的罪责,但是先前她还是青云门弟子。要审要罚还是要杀。都应先经过青云门。旁人最多也只有监督的权利。是以刚刚的打斗多还是为了生擒住她,纵然有人想趁机下杀手。也不会做的明显。   此刻却无数直接明了的杀招一起涌向了苏青雪。她不闪也不躲,依然静静的站在那里。面上的表情一丝变化也无,仿佛面对的不是取她性命的杀招,而是春日里的香花,秋夜里的落叶。   苏锦绣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压在喉间,嘶哑而可怖,听的两名青云弟子脊背发寒。暗想,莫不是这苏师叔其实是被什么妖魔夺了舍,这才变作了这么一副模样。   剑光忽起,那些将要碰到苏青雪的法器纷纷落地。一团黑色的烟从苏青雪的四周爆开,四周的修士都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力量推到了他们身上,将他们远远的推开去。   苏青雪的身旁,那黑烟渐渐的凝聚成一个人形。   这个人,在场的许多人都是认得他的。中元大陆上的各个杂货铺中,都有售卖一种画册。里面收录着中元大陆上十二名美男的画像。眼前,出现在苏青雪身旁的这个人,正是其中的一位。蜀山剑派,慕容冲。   他此刻的模样,已经和那本画册中的大相径庭。虽然那棱角分明犹如刀刻的五官并没有变化,但是他整个人的气场已经有所不同。往昔那位外面冷内热的剑修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个隐约有着睥睨天下气势的魔君。   一片哗然中,蜀山剑派的偃月真人忍不住大叫起来,“师兄,你怎么会入了魔?”   慕容冲没有答话,只是抬起头看向了立在空中的蜀山剑派的那位元婴真君。他缓慢而认真的行了一个弟子礼,“请师伯转告师父,弟子不肖,辜负了他老人家。”   没等那位真君开口,苏锦绣立刻冲了上来,“慕容大哥,是你救了这个贱人!为什么,该入魔的是她,是她!你为什么要救她!”   慕容冲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苏锦绣,想起了初见时她那与苏青雪极为相似的举止神情。最终他还是给出了回答。   他看着她,静静地说道:“心之所属,不愿其伤。”   苏锦绣怔楞片刻,从喉间发出一阵似哭似笑的声音。   这一下,不少的修士听出了问题。苏锦绣那话是什么意思?   抱德真君亦将目光投向了苏锦绣,“苏锦绣,你知道些什么?”   苏锦绣却好似没有听到,仍是盯着慕容冲,发出那似哭又似笑的声音。   “青雪拿混沌石是为了救慕容道友。而慕容道友入魔是因为青雪在放逐渊时被苏锦绣推下了魔灵窟。慕容道友以身相替,将青雪身上的魔灵引渡到自己身上。也才引发了今日的局面。”   随着这温文和煦的声音,秦云谦从人群后穿行到了抱德真君面前,行过一个弟子礼后,又依次向几位真君行了晚辈礼。   苏锦绣注意到秦云谦的举动,停止了那令人发毛的笑声,直勾勾的望着他道:“秦七。你竟还有这般心情。你难道不恨吗?你为这贱人挡去了多少祸事。你又曾经帮过她多少次,你教授她阵法,教她剑术。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负了你。你不恨吗?”   秦云谦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苏锦绣摇了摇头,看着苏青雪又道:“苏青雪,你究竟有什么迷药。让人对你如此死心塌地。你有什么好?先遇上慕容大哥的明明是我,跟秦七订下婚约的明明也不是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改变了那么多,慕容冲还是会爱上苏青雪那个贱人。为什么当她下定决心,要好好的修炼壮大,决心要在修仙之途上长长久久的走下去时。偏偏要让她在丹成的那一刻就梦碎。   她还没有来得及真正的强大。还没来得及让那些曾经羞辱过她的人后悔。没有让慕容冲后悔。   苏锦绣如何癫狂,慕容冲与苏青雪都不再看她一眼。   慕容冲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修士,扬声道:“就是你们取了青雪的性命。也换不回那些修士的命。我与青雪愿意立下誓言,救人一万。行善偿还。”   合欢宗的素霞真君斥道:“这算什么!”   白鹤门的逍遥真君亦出言道:“杀人偿命,犯了错就要承担。”   唯有天音宗的圆觉大师面上露出了赞同。   慕容冲却明显没有等他们商量的意思,“此刻放逐渊的百万魔兵就在苍梧之外。”   言下之意,便是不妥协便开战。   虽然比起要苏青雪的命,让他们去行善救人偿还罪孽更有意义。可惜此种状况下,但凡是有些血性的修士都不愿意受人威胁而退步妥协。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苏青雪的面上忽然绽放出一抹耀目的笑容。她望着慕容冲道:“你真的决定了?”   慕容冲微笑道:“从来便如此。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   修仙也好,修魔也罢。他所求的只是她。   成仙成魔,这对苏青雪原本就没有什么分别。在她看来,仙与魔不过是修炼的方式不同。既然慕容冲不在乎了,她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苏青雪伸出了一只手。她什么也没说,慕容冲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掌成拳,轻轻的放在了苏青雪的掌心。张开手,便有一块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小石头落在她的掌心。   苏青雪握着那石头道:“还请几位真君尽快将混沌石封回苍梧雪山。”说着她双掌一翻,将混沌石托向了圆觉大师手中。   就在此刻,苏锦绣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我已经毁了,你们也休想活。”   十几件上阶法器,三四件古宝一起从苏锦绣的身上飞了出来,在同一瞬间爆裂开来,而她自己也紧跟着自爆。   苏锦绣的举动来得突然,众人的注意力又都在混沌石上。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几位元婴真君也只来得及用灵力护住四周的低阶修士们。   灵气暴动,空间扭曲。空中被撕裂出两道的幽黑的缝隙。乱流由此灌入,接着那乱流又夹带着物品往回灌去。修士们纷纷拿出各自的本事,往四周逃去。   苏锦歌被一股气流卷下了青鸾鸟车。她嘀咕了声“倒霉”,抛出葫芦跳了上去。   难不成这空间裂隙是女主遇上女配的必备特效吗?怎么一次两次的,见到苏青雪与苏锦绣在同一场合出现,就都出现了这种扭曲狰狞的黑口子。   裂隙开始的增大,从空中撕裂到地面。乱流更加的激烈难挡。有些跑得慢的修士,或是运气不佳被乱流卷住的,都被吸向了裂隙。   段青崖大喝一声,双掌一翻,两道灵气从袖底冲出,化为两条虚影巨龙,在乱流中吟啸穿行,将那些被卷入缝隙的修士拉了回来。   一股倒卷的乱流迎头而来,将苏锦歌拍到了地面上。紧接着又是一道风旋袭来,将她卷向了一旁的裂隙。   裂隙边缘,秦云谦正抓着一棵颦婆树的枝干,挣脱出裂隙。见到一道熟悉的人影被乱流冲了过来,他想也没想的伸出了手。   苏锦歌只觉得腰间一紧,不能自主的落入裂隙的身体停住了。她才松一口气,只听身后那乱流与叫喊嘈杂相交的声音中,传来了无比清晰的一声“喀拉”脆响。接着刚停顿下来的身体又动了起来。   苏锦歌苦笑不已,不带这么玩的啊。回回遇上这裂隙都被会卷进去。   当段青崖发现了苏锦歌与秦云谦陷在裂隙边缘时,马上施手相救。他手中那灵力化为的龙影已经靠近了他们,偏偏从一旁斜出了一股庞大的灵力。   两道灵力相撞,非但互相化解去了力道,那相散之下剩余的力道还将秦云谦身前的颦婆树击做了两半。   段青崖懵了。   远处,出手救人的抱德真君也懵了。   更懵的是乱流边缘,正用灵力死死的扣住那棵颦婆树的易行真人。树还在,可是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则随着秦云谦一起被那裂隙吞没了。   说什么来着,秦家肯定是欠了苏家什么大账。要不怎么自己孙子一遇见苏家的女娃娃,就没个好事儿了。   易行真人拍着大腿奔向了裂隙,快至近前时却被抱德真君拖离。易行真人自然不肯罢休,正欲再次向前,那裂隙却迅速的合拢了。   乱流渐止,苍梧又恢复了平静。夕阳的残照为一切事物染上的一层淡淡橘色。   众修士聚拢回来,发现早已不见了苏青雪与慕容冲的身影。   虽然事发突然,但是万幸各派中损失不大。除去了白鹤门和驭兽宗的几名筑基弟子被乱流卷进裂隙,没来的及救出外,仅有少数弟子受了伤。   至于扶光派和青云门的那两位金丹修士。呃,那只是个意外。   段青崖与抱德真君面面相觑,一时皆是无言。   易行真人则满脸懊恼的拿出了一盏青铜琉璃灯。见里面的火苗飘飘摇摇一阵后,又渐渐的回复了平稳。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一旁的抱德真君亦是松了口气。   苏锦歌的本命元神灯远在扶光派中。段青崖此时并没有办法确定她的安危。   圆觉大师便上前道:“老僧观那苏施主是个福德深厚之人,必会平安归来。”   .(未完待续)   ps:感谢女巫艾维和志龙小子两位童鞋的票票~~~~么么哒~~~~~~~~~~~ 第一百零九章 所属何处   莺啼婉转,流水淙淙。   苏锦歌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草长莺飞的江南画卷。头顶的柳条袅娜婆娑,大片大片的花朵盛开在周身。远处的江流被暖融融的日头照出了一片潾潾的波光。   苏锦歌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能落到这么一处地方,也是莫大的运气了。   她坐起身,乐陶陶的东张西望着。   一阵轻咳从身下传来。苏锦歌低下头,便看见了秦云谦那好看的侧颜。视线再往下,是线条优雅的脖颈和......,凌乱松散的衣襟,还有半遮半掩在衣襟下的那恰到好处的胸肌。   苏锦歌啧啧摇头,真看不出来,还挺有料。   秦云谦的低咳再次传来,苏锦歌这才发觉自己身下的“草地”软了些,也暖了些。她干笑两声,从秦云谦的身上挪了下来。秦云谦坐起身,背对着苏锦歌飞速的整理好衣衫。然后起身便离开了柳荫。   苏锦歌也站起了身,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裂隙中的风暴虽大,却不会与苍梧雪山中的风雪一般割碎人的肌肤、衣衫。苏锦歌身上的衣衫只是有些的微凌乱而已。至于秦云谦的衣衫,那是因为她在乱流中本能的想要抓住什么,而恰好秦云谦的就在身边。恐怕是那时候不小心给扯松的。   衣衫虽然完好,但是衣服上的配饰却都不见了。灵兽袋、储物袋,通通都不见了。   幸好,乌娘、小黑和小青驴都在空间中,她的璎珞圈也还在。   苏锦歌摸着璎珞圈,走出了这片柳荫。走的近了才发现。秦云谦的耳根居然可疑的红了。苏锦歌心中一凛,立刻远远跳开,“我是不会负责的!”   秦云谦一滞,嘴角狠狠的抽了几下。不过这样一来,倒驱散了刚刚的尴尬。   他不觉得尴尬了,苏锦歌却开始觉得尴尬。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干巴巴的咳了几声。想不出什么化解尴尬的话。干脆就什么也不说。四下张望了一圈,甩开步子便向江边走去。   身后传来秦云谦那毫无风度的“噗嗤”一声笑。   苏锦歌暗暗腹诽:就这风度还青云第一公子,果然青云门的美人儿比不上扶光的。   隐约能看到江的那一边是一座精致的小城镇。   江的这一边。正停靠着一艘渔船,两名汉子在船上收拾着渔网。这两人身上并无灵气,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凡人。   苏锦歌走了过去,直接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年轻一些的那个汉子抬起了头,见到一位衣着不凡。明眸皓齿的少女正微笑的望着自己。那样子也不像是拿他寻开心,便哈了哈腰,道:“回贵人的话,这里是钱塘江。”   苏锦歌一愣。又继续问道:“这钱塘江又属何处所辖?”   那年轻的汉子开始有些疑心,这位是寻自己开心呢。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归钱塘县管辖。”   “那钱塘县又归何处?”   年轻汉子嘬着牙花子道:“这位贵人,您要没什么事儿。就到那边赏赏花,扑扑蝶。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他说这话时。秦云谦刚好走到了江边,便温文有礼的道:“这位小哥儿勿怪,因我们兄妹二人遇到些变故,流落到此处,故才有此一问。”   那年长的汉子将那满脸的年轻汉子拉到了身后,憨笑着对秦云谦道:“我这兄弟性子急,让两位贵人见笑了。此处是钱塘,隶属两浙路。”   这一下子,秦云谦也有了一种冲动,想要问问他:两浙路又属哪里?   苏锦歌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怪异的问道:“国号是什么?”   那年轻汉子没好气儿的道:“大宋!你是不是还要问年号是什么,官家姓什么?”   “不必了,你只要告诉我距太祖皇帝立国至今有多少年?”   这一次连那一脸憨厚的年长汉子也有些受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挤着笑容回答道:“大宋立国已有二十三年。”   那现在是北宋。   苏锦歌一时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地方虽然灵气不丰,但用上聚灵阵,勉强也能够修炼。若她顺利结婴,拥有了两千年的寿数。岂不是又能回到前生的世界。能再见到她的亲人、朋友。   苏锦歌一时欢喜一时又是惶恐。对于他们来说,她已经死去了。就是再见面,她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还是她,可她又不再是她。   若能活到那个时候,就只是见见吧,只要看两眼就好。若是有机会,就以另一个身份进入到他们的生活。   苏锦歌终于平复了纷乱情绪,深深的吸了口气。发现此时天色已晚,那两名汉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唯有秦云谦立在身前,用那双不辨情绪的双眸看看着她。   只是跑了会儿神,怎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抱歉,我跑神了。”   “你刚刚结丹,身上又有伤。还是先找个地方闭关为好。”   苏锦歌点点头,望着宽阔的江面,响想起古代似乎是有宵禁这么个事情的。此时不便进城,她便提议先找个地方打坐一夜。第二日在寻地方落脚。秦云谦虽有些不解,却也没有说什么。回身在柳林中找了块地方,席地而来。   才一坐下,就见到苏锦歌将一只精致的蒲团的丢在了地上。秦云谦的目光不由落到苏锦歌脖颈上的那只璎珞圈上。   “储物法器?”   苏锦歌点点头,“师祖赐下的。”接着又叹了口气,“里面灵石是不少,可惜都没有用。”   “你知道此为何处?”   苏锦歌抿了抿唇,道:“在别人的游记上见过。这里没有修士。也不用灵石。货币是金银和铜板。”   秦云谦的眉头微微一动,“青雪曾与我说过一个地方,倒是这里很是相似。”   说到苏青雪,苏锦歌不由偷眼去观察着秦云谦的神情,却正好撞上了他望过来的目光。   “小六,你在可怜我?”   “谁说的?”   “你脸上都写着。”   苏锦歌摇头否认,闷头查看了一会璎珞圈中的东西。还是忍不住抬头劝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看开点。”   秦云谦轻轻合着的眼皮当时就是一颤。这语气。这句式怎么就莫名的熟悉呢。   两人打坐了几个时辰,与天方未亮的时候起身离开,擦着江面低低的飞过。然后徒步走到了城门下。等候开城。   对于这一连串的举动,秦云谦仍是不解,这一次他却出声问道:“莫非此处没有修士?”   苏锦歌点了点头,“应该是没有。”本来她还想问:四姐姐不是跟你讲过这里的事情。难道她没跟你讲过这个?   不过这后半句被她生生的吞下了。这当口,还是不要戳人心窝子的好。   两人立在城门旁静默不语。陆续有人来到城门下。见到如此风采出众的男女一前一后的立在此处,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两人不像是官眷也不像是富家子。通身的气度不沾尘烟,好似神仙中人。   随着人群的聚拢,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越发的多了起来。   厚重的城门在晨曦中缓缓打开。两列兵士持着轻便的兵器从城门中走了出来,分列在两旁。自有一番威风帅气。   两人随着人群走进了城中,有好奇的闲人便跟在了他们身后。想要看看这样的人物到底是什么来路。   秦云谦并不在意这些凡人的跟随。苏锦歌则是甩着步子直往繁华处走去,根本没管身后的情况。   钱塘县。不过是个县。景物却美到了极致,其繁华也大大的超出了苏锦歌的预料。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就连风都带上了几分奢靡绮丽。   苏锦歌的目光忽然被一座高高的桥梁吸引住。这是......天桥?   宋代有天桥?   苏锦歌挪步过去,只见那桥梁是构建在一座人流量很大的街道上方,起到的是一个分流的作用。桥很宽,桥上也有许多靠着边摆摊子的小贩。   “怎么会有天桥呢?”   “姑娘是第一次来钱塘吧?这桥是官家下令修的,整个大宋也就只有三十二座。其中六座在京城,其余二十八座里,钱塘就占了两座。”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机灵的小贩,他是个货郎,进城来是要走街串巷叫卖的。因为在城门前见到了这两个人,心中好奇才跟了过来。听得苏锦歌的自语,便立刻上前来搭话。   苏锦歌此刻看着他,听得认真。这小贩说的也变更加的起劲儿,“姑娘脚下这座,是大宋第十八座,钱塘第一座。这座桥建于天命六年六月,巧的巧的是动工那日,恰好又是初六。因此这桥又称天顺桥,......。”   这机灵小贩一张巧嘴说的甚是精彩,苏锦歌却只捕捉到一个耳生的词汇。“天命”?这年号是个什么鬼?就是她历史再不好,也知道这年号不是北宋初年的。   如今距大宋立国有二十三年,赵匡胤的在位时间似乎没有这么长。那么现在的皇帝应该是赵光义。有那烛影斧声之事,这位怎么也不会给自己定个这样的年号吧。   苏锦歌隐隐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此时这小贩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在官家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来过咱们钱塘。当年官家对玲珑斋的醋鱼赞不绝口,姑娘可一定得去玲珑斋尝尝。”   苏锦歌能确定了,这个大宋并非是自己前世那个。她现在很需要一本史书。她咬了咬唇,问道:“这位小哥儿,你可知道当铺在哪里?”   “当铺啊,下了桥往左直走,见到一珍味楼后右转,就能看到了镇江最大的当铺了。”   “多谢。”   苏锦歌道了谢,回头找秦云谦时,却不见了他的踪影。苏锦歌放开神识,轻易的就循着他身上的灵气找到了他。苏锦歌立刻从人群中穿行而过,走向了他。   那小贩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苏锦歌道了谢便转身离开了。他的嘴巴开开合合的几次,最终只是伸出了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这,这就走了?”   秦云谦此刻正站在天桥正中,一眼不错的望着桥梁一侧的一个小摊位。   摊位很简单,只有一块席子,一个签筒,一碗茶水和一个布幡。布幡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神算子。边上还有两行小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摊主是一位道人打扮的清瘦老者,一眼扫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苏锦歌来到秦云谦身旁,刚想开口,又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有些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喇喇的说出来,便改为传音,“秦七哥,我们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法离开。还是先弄些银子来的好,身无分文总是不方便。”   秦云谦转过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摊位,额角微微一抽。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道:“若是猜度人心,我还勉强可以。只不过这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苏锦歌一头雾水,看了看秦云谦,又看了看那摊位,仍是摸不到头脑。她不解的抓了抓自己的耳根,隐约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初见秦云谦时。她好像是说过一句,让他去天桥上摆摊子。   谁能料到,有朝一日他们竟然真的到了天桥之上,还遇见了这算命摊子。   “秦七哥,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想找个当铺,当掉夜明珠。”   秦云谦愕然,竟然错会了她的意思。   两人走到当铺前,苏锦歌便要在璎珞圈中拿出夜明珠。神识才一探入,苏锦歌的身体便僵住了。   夜明珠在修仙界不是什么太贵重的玩意儿,她有许多颗。只是因为它不值什么,苏锦歌一向把那些珠子随意的丢在储物袋中。她的璎珞圈里原本是有一只夜明珠的。便是那颗夜明珠被她镶嵌在发饰上的。只是那发饰在思过室里送给了段玉萱。   苏锦歌在璎珞圈里摸了一圈,便将那颗龙泪珠拿了出来。好歹看着也像是珍珠。   她捏着珠子就要往当铺中走,却被秦云谦拦了下来。   “我们另想办法吧。”   “无妨,以后有了银子再赎回来就是了。”   秦云谦仍是挡在她身前,轻轻的摇了摇头,“这珠子不似凡品,还是放好。”(未完待续)   ps:谢谢re.d童鞋打赏的平安符~   男主什么的~,大家不要心急,这么早把锦歌交代出去,吃货妹纸们怎么办,哦吼吼吼...... 第一百一十章 长街刷颜   春日的阳光已经微微有些炙人。   苏锦歌与秦云谦漫无目的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上行走着。   堂堂金丹修士居然为了钱发愁,说出去恐怕都能笑掉一众修士的大牙。   苏锦歌驻足在珍味楼的门前,嗅着空气中的鲜香直郁闷。自从那年被师父捡回扶光后,她还没有为了钱而发过愁。若是在修仙界,没有了灵石大可以打些灵兽去换。可是在这里,难不成要去江里捞鱼吗?   苏锦歌开始为了赚钱大计思考起来。捞鱼卖明显有些慢,到不如找个荒山野岭去打几头老虎狗熊。那样很快就能换到一笔银子。   秦云谦见她停在珍味楼前直勾勾的看着里面,忍不住提醒道:“此非灵蔬,食入无益。”   苏锦歌叹息道:“就是想吃,也没银子啊。”她意兴阑珊的转过头,看了看秦云谦,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灵光。真是反应迟钝,守着这么一天然无公害的制冷机,还要打什么猎。直接像那些种田文里的女主一样制冰来卖,岂不是很快就能发家致富。而且有秦云谦在,她连硝石都用不着。   苏锦歌笑的见牙不见眼,抬脚就走进了珍味楼。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又撅着嘴出来,奔着对面的酒楼走去。秦云谦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想要问清,她却跑的比追风兽还要快。在这地方不便用灵力追赶,他只好迈大步子跟在她的身后。   半日之后,苏锦歌又开始合计去哪里找个深山老林了。原来唐末的时候就有人懂得用硝石制冰了吗,那些小说里可不是这么写的啊。白白跑了这半天了,苏锦歌摇头叹气的转回了头。这一回头。苏锦歌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让她双眼冒光的自然不是跟在她身后的秦云谦,而是秦云谦手中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香囊、络子、丝帕,鲜花,其中竟还夹着两件成色不错的玉佩。   “哪来的?”苏锦歌话一出口,就立刻想起了什么,“该不会是姑娘送的吧?”   秦云谦摇了摇头,纠正道:“是砸过来的。”   苏锦歌并不管那是砸的还是送的。她抓过他手中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笑的见牙不见眼。这还想什么发家致富的法子啊,让秦云谦在大街上多赚几圈,就什么都有了。   秦云谦见她这表情。不由脊背一寒,“你该不会是想这么赚银子吧?”   见苏锦歌无比确定的点了点头,秦云谦顿觉无语。堂堂金丹修士,这样来赚取花费。真的好吗?   苏锦歌看秦云谦脸色不好,便忽悠道:“刷脸也是本事啊。靠脸吃饭也不是人人都行的。”   秦云谦笑着摇了摇头。“如此倒还不如去天桥上摆个摊子。”   “那多费劲。”苏锦歌不死心,还要再劝时,秦云谦已经转过了身。   他走了几步后,忽然又转回身道:“那年慕容道友送你的两只玉铃铛可还在。”   “在呢。”   苏锦歌从璎珞圈中取出了那对漂亮的玉铃。拆出来一只递给了秦云谦。秦云谦摇了摇玉铃铛,苏锦歌手中的那一只便也一同响了起来。他收好铃铛,便转身向着天桥走去。   这玉铃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威力。与那串避水珠一样,不过是一件小玩意儿。功用有趣。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用途。当两个人各持着一只铃铛时,其中一人摇响,另一只便会感应到,一同作响。哪怕两只玉铃铛相隔了千里,铃铛的主人也能依循着玉铃寻找到另一位持有铃铛的人。   秦云谦要这个,无非是怕两人的距离超过神识能覆盖的范围,会找不到对方。   看着秦云谦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苏锦歌连连啧嘴。明明能靠脸吃饭,却偏偏要去当神汉。这人的性子真是别扭,若是风离落的话,恐怕此刻她都能舒舒服服的坐着数银子了。   想到这里,苏锦歌心念一动,从璎珞圈中摸出了锁颜。嘴角不由咧到了后脖颈。不就是刷脸吗,秦云谦不配合,还真就当她就没办法了。   当秦云谦揣着一袋子金叶子找到苏锦歌时,他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眼前的街道早已被堵的无法通行,许多女子疯狂的向前抛着物件,丝帕、发钗、镯子、鲜果、鲜花,甚至还有绣鞋。两旁的楼阁上,除了疯狂的往下抛洒东西的女子,亦有不少男子拥挤在窗前,争相的向下张望着。   人群的中心,立着一名风华绝世的男子,面上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慵懒笑意,缓步前行。举手投足间无一不美,却又不失男儿的洒脱。这样人物,仿佛根本不该存于世间的。   神识笼罩之下,秦云谦敏感的发现,那些投掷到他身上的物件,凡是成色好上些的金银珠玉都会瞬息消失。而那些手帕、鲜花等物件则都滚落在地。不用说,那些消失了的东西一定是被收进了苏锦歌的储物法器。   秦云谦真想敲开苏锦歌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究竟都是些什么。装成自己师父的样子,用这种方法来聚财。这种行为,已经让他找不出任何词汇来评价形容。   想起自己结交的另外几名扶光弟子,秦云谦开始深深的怀疑起来。是所有扶光弟子都是这般奇葩,还是仅有几个奇葩恰好被他遇上了。若是那样,他的运气也太“好”了些。   此时苏锦歌无比苦恼起来,钱财是收的够了,可是要怎么脱身呢?   看着越来越多的如人群,苏锦歌把牙一咬抛出法器,直接飞起化作了一道遁光,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有的喊妖怪的。也有的喊神仙。   秦云谦扶额,摇响玉铃,悄悄的往城外走去。   城外,长长的江堤之上,绿柳郁郁,远远望去犹如翠烟云雾。宽阔的江面上,怒涛如雪。一片浩荡澎湃。美景如斯。苏锦歌却看不进眼中。她坐在一处僻静的柳荫中,正用手将一样样精致首饰上的珠玉拆下,然后手指一拢。那精致的钗环便成了一团团看不出模样的金银乱团。   秦云谦寻到她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面。   “直接卖掉不是更值钱吗?”   “哪有那功夫。”苏锦歌沉溺于毁坏钗环的乐趣中,并不抬头看他。   可惜她和秦云谦都没有火灵根,不然可以直接将这些化作金块银块的。乌娘倒是有这本事。只是她却不便当着秦云谦放出灵兽。她身上可是连一只灵兽袋也无。   秦云谦默不作声的看着她乐此不疲的捏着那些金银首饰。半晌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样。对重华真君不太好吧。”   苏锦歌仍是头也不抬的道:“有什么不好的,师父要是知道了一定高兴得很。”   秦云谦无语,顿时不想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只是默默的将那袋金叶子递到苏锦歌手中。   苏锦歌打开袋子,顿时觉得金光扑眼。她抬起了头。“这是你算命算来的?”   秦云谦点头。   “秦七哥果然有本事。不过这些你都给了我,你自己用什么?”   秦云谦微微一笑道:“我花用不到。”   苏锦歌摇摇头,“怎么花用不到。虽说辟谷了可以不吃饭。马车还是要买的。不到万不得以,还是不御器飞行的好。”   秦云谦用眼睛斜斜的看向了她。脸上分明写着:所以刚刚那种情况就是万不得已了。   苏锦歌看懂了他的意思,干咳几声收起了那袋金叶子,道:“我去买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秦云谦指了指天空道:“天色已晚,你不是说这地方夜晚不能进城吗?”   苏锦歌就地一躺,透过柳枝看着高悬在天幕之上的星子。“那就明天再去。”   她休息够了,便拿出一盏琉璃灯,用火石点着。掏出一本书册,就着这火光翻看了起来。   秦云谦好奇的看了看那灯,又看了看了她手中的书册。白日里她冒充重华真君时穿的衣物和这两样东西,都并不难猜到来处。定是用他先前收到的那些玉佩换的。可是这书上的文字,......。   “小六,你认得这种字?”   苏锦歌心下一惊,却也没有否认,“认得。”   “恕我冒昧一问,你似乎很熟悉这里?”   苏锦歌仍然没有否认,却也没有细说原因,只是嘻嘻哈哈的道:“并不熟悉,不过能比你好上一些。你就只管听我的就是了,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秦云谦目露不解,“吃香的喝辣的,又是何解?”   苏锦歌转过头看了看这位素有博学广记,惊才绝艳之誉的青云第一公子。凭他再怎么聪明,落到这里还不一样是两眼一抹黑。苏锦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以后你就知道了。”   秦云谦只是轻轻一笑,也不再追问什么。身体往后一倾倚在树干上,闭目养起神来。   天地之间一片静寂,唯有江水声和着虫鸣清晰入耳。苏锦歌合上了那本书,满怀怅然。   这里果然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个北宋。   夏商周秦西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又十国。这些与她认知中的并无差别。只是自宋太祖后,历史就完全的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宋太祖赵匡胤之后,即位的不是宋太宗赵光义,而是宋太宗赵德昭——那个本该被自己叔叔逼死的太祖长子。这里的这位太祖长子着实彪悍,在太祖重病时杀叔逼宫夺得皇权,改元“天命”。把烛影斧声这个事件抹杀的一干二净。登基后休民养兵,改制变法。大有秣兵历马,再征天下扩大版图的势头。   那么就是自己能够成功结婴,活到千年之后。可还会遇上前世的亲人好友?即便是遇上,他们又还算不算是前世自己的亲人好友呢?   苏锦歌忽然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了。若是她的亲人好友会在这个时空中出现。那么,岂不是说这个时空中,也会出现一个前世的“自己”。那些亲友只是那个另一个“自己”的亲友,而不是她的。   不知道这个时空的“自己”在死后会不会有一个修仙的机会。   苏锦歌望着天幕中渐渐多起来的星子,忽然间便想通了。前生事早已前世了,又何必过于执拗。人,是要活在当下的。一切随缘而行,随缘而为便就是了。天地万物的运行都自有它的意义。该遇上时自然会遇上,该散去时亦不必强求。顺其自然便是顺应天命,顺应天地之间的规律法则,方能融于其中求得天人合一的境界。   苏锦歌闭上眼睛,只觉宇宙浩渺,星辰大地各自按照自己的轨道运行着,潮起潮落,花开花凋谢,四季轮回亦各有其律,......。有那么一刻,苏锦歌觉得她脱离出了躯壳,与万物融成了一体,......。   秦云谦感受到四周的灵气渐渐浓郁起来,睁开眼便见到苏锦歌的身畔正慢慢的形成着一个个小小的灵气漩涡。他眉头一挑,随即悄无声息的起身,在她周围画下的几个聚灵符文,这才又重新坐回了树下。   这种地方这种境遇,她竟然能得一场顿悟。这姑娘的所思所想果然是与常人不同的。   良久之后,苏锦歌终于睁开的眼睛。耳畔便传来了秦云谦那一贯温和的声音:“恭喜小六得了一场顿悟。”   苏锦歌面色沉静,微微一笑道:“多谢秦七哥。严格说也并非是什么顿悟,我只是找了我的道心。”   这意思是说先前没有找到道心吗,那她是怎么的结的丹?记得这姑娘进入苍梧时连半步金丹也还不是。唯一的解释便是在苍梧雪山之中遇到了什么机缘了。   涉及于此,秦云谦便不再多问。苏锦歌倒是大方的将刚刚的感受讲给了他。风离落曾说过,在修仙界顿悟了是不用与人分享的。可若交情好,本人为此愿意分享,又当另说了。她与秦云谦之间,那都不能叫“交情”而是“交命”了。   道法自然。她的道心便是自然。   苏锦歌在那一刻的玄妙感受,其实是无法用言语准确描绘的。她只能极力的形容出其中的玄妙。   夜,变这样的过去了。   朝阳初升,苏锦歌与秦云谦来到了城中。先买了一套舒适的马车,并两匹好马。他们并没有在此处落脚点的打算。四处走走,才能有希望寻到回去的契机。若是寻不到契机,他们也好找一处灵气较为浓郁的地方落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冯府擒鬼   卖马的汉子甚是热情。听说他们还买了马车,便直接牵了马随着两人来到车行,将车套好,方才拿了银子离去。   苏锦歌与秦云谦上了马车后才发现一个很是重要的问题。他们两个谁也不会赶车。两个人坐在车上好一通面面相觑后。苏锦歌开口道:“不如,我们去雇一个车夫吧。”   “不妥,那样多有不便。”   雇一个车夫的话,一路上他们要修炼或者要用到灵力的话,确实会很不方便。可要是不雇车夫,他们就只好弃了马车用脚走。就在苏锦歌拍着马车满心不舍的时候。一道人影带着股风冲到她身边,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抱着秦云谦的腿大喊道:“仙人!仙人!您可一定要救命啊。”   秦云谦还没遇到过这样的阵仗,下意识的用灵气将这人推开。这人忽然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滑去,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缓缓的推离。心中便愈发的认定了眼前之人的本事。立刻又扑上前去,欲再次抱住秦云谦的大腿。   秦云谦哪里还会让他抱住,眼疾腿快的后退了一步。那人便紧紧的跟上一步,口中大喊道:“仙人,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昨天我是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不要怪罪啊。”   秦云谦那一向带着温和笑意的面孔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痕,他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了苏锦歌。却见对方脸上满是:你居然真的会算命。   秦云谦深吸一口气,传音道:“我并没有算人命运的本事。只是见那摊主对谁都说‘你有灾祸’‘你家有祸事’,便学着如此。”   “那袋金叶子是?”   “碰巧猜中了的一个人的烦心事而已。”   合着这位还真有忽悠人的天赋。这种场面别说秦云谦没遇上过,她也同样没有遇见过。苏锦歌有些头疼的拉起了地上那个人,看他穿着模样。斟酌了一下称呼道:“这位员外切莫如此,我哥哥只是懂些相术,并非什么仙人。”   “怎么不是?!”那人左右一看,一个箭步冲到了马车前,拦在马头前。确定这马车无法前行了,才复又开口道:“昨日给童举人化解灾祸的可不就是仙人?”   “员外不妨先说说是什么事?”   见苏锦歌这么问,这位员外赶忙道:“是我那孩儿。昨日访友回来便一病不起。到今早便开始说胡话。仙人,你可一定要救命啊。”   听起来是得了什么急病。凡人生病,只一颗普通的益生丹便能治愈。这事既遇上了。便不能视而不见。两人当即便跟着这人回了家。   这人姓冯,家中仅有一子,在观潮书院读书。平日里都会跟着书院的夫子打拳锻炼,身体一向不错。几乎从未生过病。没想这一病便是如此严重。   这小冯公子所居的院子中满植着绿树,一走进去阴凉的很。苏锦歌拿了一瓶益生丹悄悄交给秦云谦。自己便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等待。秦云谦一人与冯员外进了小冯公子的卧房。   两名穿着同色比甲的丫鬟才把茶点端上来,房内便传来了打斗了的声音。苏锦歌放开神识,竟然察觉到一丝类似于鬼修的气息。当即甩出一道灵刃,在院中的桃树上削下了一根桃枝。快步走进了屋中。   房中的众人已经顾不上这姑娘怎么闯进了男子的卧房。有的扑在床边抱着床上的少年,有的则惊恐的看着正与“空气”打斗的秦云谦。而床上的少年则挣扎着伸出手臂,竭力喊着:“不要伤害柳儿。”   正与秦云谦打斗的是一缕淡的看不清影子的鬼物。鬼物没有实体。本就不易对付。此刻秦云谦手中没有克制鬼物的媒介,屋中尽是人。也不好将打斗的幅度放大,便只能用灵力禁锢着它。   苏锦歌将桃木枝掷了过去,秦云谦反手接住,轻轻一挽,左右点了一下,便将那鬼物击伤。   苏锦歌转头示意让冯员外等人都退出这间屋子。冯员外等哪有不答应的,不过片刻的功夫,屋中的人便撤的干干净净的。就连床上的小冯公子,也被几名看上去甚是纤弱的丫鬟给抬了出去。   冯夫人大急,“莫摔了公子,捧砚、执画呢?”   几名丫鬟一齐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等小厮进来?开玩笑,公子不走她们也走不成。没看屋里那架势是在捉鬼了吗。走得慢了被鬼黏上可就倒霉了。   小冯公子则不甘的在几个丫鬟手中挣扎着,伸着脖子往屋里喊道:“放过柳儿,放过柳儿。”   冯夫人一听,一咬牙指挥着几个丫鬟道:“赶紧把公子抬出去,远远的抬走。”   院子里怎么鸡飞狗跳,苏锦歌与秦云谦都不再关注。布下个隔音阵后,苏锦歌直接向那道看不清的虚影问道:“你是鬼修?”   那抹影子晃了晃,便嘤嘤的哭泣起来,“我叫柳儿,只是个可怜的弱女鬼罢了。”   “弱女鬼能把*害成这样,那要是强女鬼岂不直接要了人命。”   苏锦歌这话是嘲讽这女鬼,没想到这女鬼竟然一本正经的说道:“强女鬼不要人命,它只是驱使着我们这些可怜的弱女鬼去为她吸食男子的精气。”   相较于苏锦歌,秦云谦在苍梧呆的时间要长得多,也比她更为厌恨这些鬼修。听到女鬼这样说便不觉的蹙起了眉,“那些鬼物又在何处?”   任谁都听的出来,秦云谦是要去端了那鬼窝。这女鬼却似是一点也没听出来,立刻便回道:“就在城外的古槐林中。”   那声音中竟还带着一丝雀跃。或许她它还满心以为秦云谦会杀了那强横的恶鬼救出它们。不过,它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已经不能确认了。它才说完,便被秦云谦用灌注了灵力的桃枝给抽散了,化成一股淡淡的青烟,转眼便消散在屋中。   “秦七哥。我们现在就去哪个古槐林吗?”   秦云谦点了点头,又道:“这些鬼物似乎与苍梧之野中出现的有些不同。”   “这里不是中元大陆,也许鬼修的法门有所不同。”苏锦歌走到院中,又折下了一根桃枝,接着道:“不过它们怕的东西倒是一样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小院。冯员外立刻凑上来道:“两位仙人,那鬼可收了?”   秦云谦温和一笑道:“冯员外放心,那鬼物不会再出现了。”   冯员外立刻拜谢道:“两位仙人的恩德。来生就是我全家结草衔环也报答不清。寒舍简陋。制备了些粗茶淡饭,还请两位仙人不要嫌弃。”   秦云谦道:“不必了,我们这就告辞了。”   冯员外还要再留。就见小冯公子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扬着一张煞白的脸,指着秦云谦骂道:“我与柳儿好好的,哪里就用的着你来多管闲事。你还我的柳儿。”说着。他便低下头冲着秦云谦撞去。   冯员外大惊,忙挡在前面。那小冯公子还没冲到近前。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远远的推开了。他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愣了一瞬后,他忽然大哭起来,“是我自愿的。是我自愿把精气和精血给了柳儿。柳儿她并没有错,她没错。”他恨恨的看向秦云谦与苏锦歌,“你们凭什么管我的事。你们......。”   这一次他的话没有说完。冯夫人急匆匆的赶过来,看到小冯公子正坐在地上如此大喊大叫。立刻冲了上去,抡圆了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将他还未出口的话给打了回去。她抖着手指,恨声说道:“放什么屁!没有仙人,你能爬得起床来?!你个糊涂东西,没有仙人你就被那女鬼被害死了。”   小冯公子梗起脖子道:“柳儿是无辜的,她是被恶鬼利用的。你们放了柳儿,放了她。”   秦云谦看着他,面上的温和一丝不改,“那鬼物已经被灭杀。”   小冯公子一愣,随即仰天大喊起来。   秦云谦不再看他一眼,转头便向门口走去。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冯员外也好再强留他们。诚恳的道着歉,恭恭敬敬的送秦云谦出去。才走出去几步,就听小冯公子在后面大笑道:“你们不是柳儿,怎么知道柳儿的无辜。她没错!错的是你们,是你们这些自持仙人,从来都只会想当然的人。”   秦云谦的身形一滞,随即面上的温和笑意不见了。   对错吗?这世上的对对错错哪里是这样好分的。若真要较真,那么苍梧之野的那些鬼修,倒是都没错的了。   那些鬼修是上古时候被人修利用来看守封印的,守的是苍梧雪山。苍梧雪山不出,那股传说的力量便也不会出世。如此,半个中元大陆便也安宁了。从某种意义来说,那些鬼修非但没错,还是有功的。   那么是那些为了不让鬼修肆虐修仙界,而誓死抵抗的修士们错了吗?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中元大陆上那无数的低阶修士和无力防抗的凡人们。他们没有错,他们个个都是英雄。   思及此处,秦云谦不由想起了那个修眉凤眼的女子,心中忍不住又是一窒。   错的,是那个利用了大家的人。   苍梧雪山之事,年代过于久远。苍梧之战时那些天雷更是几乎灭绝了中元大陆的修士。即便是各大门派中对于这件事的记载也是语焉不详。苍梧地底有着封印着鬼修的机关没有提到,那些鬼修又是守着另一个重要封印的事情更是没有提到。   苏锦绣知道此事是因为偷听到了苏青雪与赤焰魔君的对话,那么苏青雪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秦云谦忽然发现,他其实从来就不曾了解过苏青雪。这么多年过去,她仍然如同初见的时候,带着一身的神秘。他从未读懂过她的凤眸中的秘密,正如他从来不曾料想过,苏青雪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苏锦歌冷眼看着小冯公子,“看看你,一夜之间就变成这般模样,看来那个女鬼并没有对你留情。没了精气和精血,还与那女鬼待在一起,你可知道这会要了你的命。”   小冯公子道:“为了柳儿,我就是没了命也甘愿。”   闻言,苏锦歌的声音亦是冷下来几分,“你死了,你的父母又该如何?”   说完她不再看小冯公子一样,转过身赶上了秦云谦,一同出了冯府了大门。   冯员外满脸愧意,搓着手道:“两位仙人,这是在是我教子无方。冲撞了两位。”说着他双手捧上了两个钱袋子,“我知道,这点俗物定是会污了两位仙人的眼。只是出了这些,我实在是不知该要如何感谢两位。”   秦云谦微微一笑,收了那两个袋子,道了声:“告辞。”   冯员外招手叫过了立在门房边的一个年轻小厮,道:“我看两位仙人并无马夫,仙人亲自赶车也是不像。这小厮叫八角,会喂马也会赶马车。两位仙人若不嫌弃,就收下他吧。”   苏锦歌看了看这个长得干干净净的少年,问道:“你是钱塘人吗?”   八角很是机灵,长得也讨喜,他笑着道:“回仙人,小的正是钱塘人。”   “路熟吗?”   “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只要在这钱塘,只要您说的出名字,小的都能将你带到,就是您说不出名字,只要形容出个大概,小的也一准能送你过去。”   苏锦歌点点头,对冯员外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员外。”   “仙人莫要折煞了我。”冯员外说着,双手捧上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薄纸片。苏锦歌知道,这便是八角的卖身契了。   她收起了那薄纸,与秦云谦一起上到了马车上。   八角与那两匹马简单交流了一下,拿着一条崭新的鞭子来到了车窗旁,“仙人,咱们去哪儿。”   苏锦歌掀起帘子道:“别仙人、仙人的叫了。你唤我六姑娘,唤他七公子便是。”   八角立刻扬着那喜庆的面孔叫了声,“六姑娘、七公子。”心中暗暗猜测,这莫不是一对儿姐弟。   “我们去城外古槐林。”   “哪儿?”八角的腿当即就是一软,颤着嗓子道:“仙......,姑娘,那林子里可不太平啊。”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与鬼交易   “若是太平,咱们还不去呢。走吧!”   八角的唇角一抖,颤悠悠的道了声:“是。”便爬上了车,鞭子一甩着马车奔向古槐林。这给仙人当马夫,貌似也不是多么好的差事。难不成以后就是哪里不太平奔哪里了。八角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打了个冷战。   从冯府到古槐林的路程并不算长,一路无话。马车平稳的停在了古槐林外,八角跳下马车道:“六姑娘,七公子,到地方了。”   车帘一闪,苏锦歌便跳了下来。八角赶忙上前撩起帘子,让后面的秦云谦下车。   “六姑娘要下来吩咐一声就是了,那里能让您自己动手呢。”   苏锦歌不置可否,观察了下林子道:“我们看看,八角你在这等着。”   八角哪有不愿意,立刻应了声是,将马车赶到了道路的另一边。尽量的远离古槐林。苏秦云谦摇摇头,笑道:“要是你实在害怕,就先到前面去等着吧。”   八角忙不迭的点头道:“多谢七公子,多谢七公子。小的就将车赶到前面不远处,在那边看着,姑娘和公子一出来,小的就立刻赶车过来。”   马车缓缓的移开,秦云谦抬脚就迈进了林子,放开神识搜寻着。   夕阳西下,一道倩影从树木间闪出了身形,嘤咛一声倒在了秦云谦身前。她仰起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可惜还未等她开口说话,一根桃枝便带着股从未见过的力量抽了过来。   她面上尚还带着那楚楚的神色,便就化为一股青烟消散了。   苏锦歌从后面赶上来,啧啧出声:“秦七哥。你还真是不留情。好歹先问问她,她的老窝在哪里。”   秦云谦道:“无妨,再找就是。这些鬼物与苍梧之野的不同,我们谨慎些的好。”   太阳完全下山后,两人同时发觉了一处鬼气浓郁的地方。那是一棵粗大的老树,树干几乎中空,鬼气便是从中散出的。   苏锦歌扬手拿出七星伴月斩。一道道紫色的灵光打到树上。生生将那古树劈做了一段焦炭。   秦云谦嘴角抽了抽,道:“小六,你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把那些鬼物劈死?”   苏锦歌点点头:“不是说鬼怕雷吗?”   “谁说的?”   苏锦歌腆着脸道:“忘记从哪支玉简上见过了。”   秦云谦扶额。“就是鬼物怕雷,那你好歹往那鬼物身上劈。”   苏锦歌停手思考秦云谦的话时,神识之下几只鬼物向着四面八方飞速的逃遁而去。而那焦炭之中,鬼气化作了实质了黑烟。翻滚着从焦炭下涌出,向着夜空升去。这一刻。浓浓的怨气肆意的在林中飞滚起来。   那逃走的不过是小鬼,留在的这个才是大祸患。两人对视一眼,秦云谦飞身而起,截住了那黑烟。而苏锦歌则攻上前去,断了那黑烟的退路。   黑烟晃了晃,从中传出了一道冷厉的女声。“修仙者!”   夹击之下,黑烟一晃化作了一名红衣女鬼。她扬起脖颈。长啸了一声。林中的怨气向着苏锦歌与秦云谦涌来。怨气围身,那感觉好似被无数冰冷的毒蛇缠住。   红衣女鬼趁着这空隙,出声道:“只要你们帮我完成心愿,我决不再祸害乡邻。”   两人却都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摆脱掉怨气后立刻又出手攻击向她。   道道雪色灵光萦绕四周,使得红衣女鬼逃无可逃。紫光道道带起声声雷鸣。红衣女鬼竭力抵抗,狼狈闪躲。她明白自己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便大喊道:“帮我完成心愿,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两位帮我一次,只要心愿了结,我愿听凭处置。”   苏锦歌与秦云谦仍就没有停手,紫光和桃枝一起挥到了红衣女鬼身上,她的身影立刻便淡了几分。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用尽力量抵抗住两人再一次的攻击,竭力喊道:“我知道通往仙界的方法。”   这一次,两人都停下手。仅是用灵力困住她而已。   红衣女鬼没有想到这句话竟然真的管用,她怔了片刻,缓缓道:“带我去见一个人,我告诉你们通往仙界的路在哪里?”   苏锦歌道:“你如何知道通往仙界的路?”   “我刚刚做鬼时,飘飘荡荡的,无意之间到过那里。我在那里遇上一个修仙者,亲眼看着他踏进仙界。”   “那你为何不跟着去?有仙不做,偏偏要做鬼吗?”   “那时我心愿未了,我怎么能甘心离开。你们也不必放心不下,若是你们发现我骗了你们,大可以立刻就灭杀了我。反正,我不是你们的对手。”   秦云谦道:“你所见的那个修仙者来自何处?”   红衣女鬼的面上现出回忆的表情,这表情使得她的脸孔柔和了许多,“他说过,他的家乡叫做君子洲。”   苏锦歌心中一动,“他是去了仙界,还是回了家乡?”   红衣女鬼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总是如此,苏锦歌也是颇为意动了。与其漫无目的闲晃,不如试上一试。她对秦云谦传音道:“秦七哥,我们不如暂且信她一信。”   秦云谦亦是赞同,“如此也好。”   苏锦歌便对红衣女鬼,道:“不妨先说说你要见的是什么人?”   红衣女鬼狂喜道:“你们同意了。”   苏锦歌道:“那要看你要去见的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重要吗?你们是修仙者,这天下哪里会有你进不去的地方。”   “那人一定不同寻常,不然为什么你自己去不成?”   红衣女鬼的脸色渐渐变得可怖起来。咬牙切齿的道:“是当朝太师,程武。”   太师又不是捉鬼天师。怎么这女鬼自己还解决不了。苏锦歌疑惑起来,想到这女鬼之前的话,便道:“你进不去他的府邸?”   “何止是进不去他的宅子,当初我就是连近他的身都不能。”   “所以你就用这害人的法子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我如何又愿意害他们,只是不这样做,我如何能见到那负心人。”红衣女鬼双手捂着脸。哀哀哭泣起来。“我又如何想变成这副模样。我不甘心,我恨啊。”   她一面哭着,一面自语起来。苏锦歌与秦云谦从她那些零碎的话语中拼凑出了这女鬼的故事。   这红衣女鬼就是钱塘人氏。她的父亲就是当年钱塘县中,最有善名的仁济堂当家。而她本人亦是在钱塘小有善名。如果那年,她没有在江边救回那人,她的人生一定不会是这般模样。   这是一个老套故事。她救了他,他在她家中养伤。两人朝夕相处,便渐渐生出情愫。她非他不嫁,他誓她不娶。接下来又是一个老套的狗血情节,他结交了当时的太子。与越来越多的权贵走到了一起。而终于,为了权势而舍了她另娶她人。   他的新娘派出人来追杀她,使她枉死异乡。她化为一缕香魂。所想的也只是要见到他一面。可是她进不去太师府,也靠近不了他。她四处游荡。很久之后终于逮到了机会,狠狠的整治了他的夫人,那个害死她的元凶。   他知道后,从他夫人口中问出了缘由。却没有替她伸冤报仇,而是让人挖出了她的尸骸,移回钱塘,布下风水阵将她困在了这古槐林中。她的怨恨冲天,从这古槐林中化作了厉鬼,冲破了棺上了封印。抓了一名在林中歇凉的渔民泄愤。无意中发现吸食人的精气可以让她变得强大,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她又抓了几名女鬼,帮她收集人的精气,供她吸食壮大自己。   苏锦歌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又一个因为一己感情而祸害无辜之人的。究竟是情之一字,太过使人着迷,以至于迷失本性。还是她们的性情本就是如此,只是平日里不曾被人发觉。   红衣女鬼忽然桀桀而笑,“我只是想见他一面,就是见他一面,如此而已。”   苏锦歌点点头,“我们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怎么离开这林子?”   “取一把油纸伞让我栖身便可。”   苏锦歌取出了紫竹伞,让那红衣女鬼栖身其中。   秦云谦见她收起了伞,道:“小六你先与八角离开吧。”   苏锦歌猜想他是要灭杀其他几名女鬼,便也没有多问,点点头便走出了林子。   八角正在林子外的不远处,哼着小曲给自己壮胆。见到苏锦歌的身影出现,立刻将马车赶了过来,“六姑娘,你可出来了。”她伸着头往林子里看了看,“七公子呢?”   “他还有事要办。我们先走吧。”   八角暗暗咂嘴,大晚上的放七公子一个人在这闹鬼的林子里,六姑娘竟然丝毫不担心。这新主人办事就是不同。他撩起帘子,让苏锦歌上车。   “六姑娘,我们去哪里?”   “京城。”   八角疑心自己听错了,“哪里?”   “京城。”   跟了这新主人还没一日呢,小心肝就颤了无数次。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来到了一处四野较为开阔的地方。苏锦歌便叫住了八角。   八角停住马车,回头道:“姑娘,有何吩咐?”   “此地已经安全,就在此休息吧。”   八角的声音都变了,“这么说刚才那地方不安全?”   苏锦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跳下了马车开始捡柴。身后传来八角的声音:“那七公子他......。”   “他不会有事的。”   有事的恐怕是哪些女鬼。   火堆点了起来,苏锦歌靠在火堆前,看着对面的八角道:“你可认识到京城的路。”   “认识。”   “地图还画得出来?”   八角抓抓头,不还意思的道:“小的还没摸过笔呢。”   苏锦歌不再说话,从马车拉下了个垫子,让八角垫身,自己便钻进马车中打坐。   天际满挂朝霞时,苏锦歌神识察觉到秦云谦正靠近这里。她跳下了马车,叫醒了八角。   “姑娘,咱们这就赶路吗?”   苏锦歌将八角的卖身契递给了他:“这是你的身契,自己收好。你自去吧。”   八角愣愣的抬起头,看着苏锦歌道:“姑娘,是小的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我们此行不便带着你。”   “姑娘不是说要去京城?”   “我们自想办法,这马车和马也送与你了。”   八角有些云里雾里的跪谢了苏锦歌,拉着马车离去了。他扯了扯自己的脸,觉出疼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就有了这种好事。这一天的经历好似做梦一般。如今他有了自由身,还有了一辆马车和两匹马。   待他回到钱塘,置办下自己的家当后,听说古槐林不再出事了,他才恍然的觉察到了什么。自己这不是遇上神仙了吧。联想起前些日子钱塘县出现的那神仙人物,八角越发钱塘县来了神仙,还被自己幸运的遇上了。   且说这边的苏锦歌,在朝霞之下立了一会而,便见到了秦云谦的身影。   “把八角打发走了?”   苏锦歌点了点头,“本打算让他领路带我们去京城,后来想了想觉得多有不妥。”   秦云谦道:“我们白日走路,夜晚便御器飞行。如此不耽误游历此地,也不会耽误行程。”   苏锦歌笑道:“甚好。”   由钱塘到京城,这段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这一路的景色却涵括了南北两种。一路上两人没有再遇上什么特殊的事情,就这样白日缓行,游历风光,打听前往京城的路线。夜晚则小心的御器飞行,往京城方向赶去。   来到京城时,是正午时分。   两人进了城,照例先游玩了一圈。这京城的气象,更是那些小城镇所不能比的。京城的街头,苏锦歌居然还看见了一队挎着土枪模样武器的卫兵。苏锦歌惊叹之于越发的肯定这世界一定有穿越人氏。而那人还极有可能是当今官家最宠信的太师,那红衣要找的程武。   许多明显带有现在影子的建筑、措施都与那程武有关联。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中,雪白的墙壁上行云流水的书写着一阕沁园春。落款正是程武。   从某种意义上说起来,这个程武还是她的“老乡”。(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直入相府   到了京城,怎么进到太师府又是一个问题。   其实他们要进太师府,是完全可以做到如履平地,如入无人之境的。只不过此时还不知道那通往仙界的路在何处,万一远的话,他们就要在此地逗留上很久一段时间。那么直闯当朝太师的府邸,这明显不是什么好主意。秦云谦便把目光放到了苏锦歌的脸上。   “不如,......。”   “不如我变个模样进去?”   秦云谦道:“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为简单省时的办法,小六你可还有其他的主意?”   “没有。”苏锦歌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天黑后再进去。”   秦云谦摇摇头道:“我们还是在城外落脚较为妥当,若有什么变故,在城外容易脱身。”   苏锦歌想了想,的确是如此。进到太师府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万一那太师遣人来追,在城中是总是多有不便。还是尽量把动静弄小些的好。   两人出城勘察了下地形,找到了一处隐蔽且四下无人居住的地方暂时落脚。待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苏锦歌便用锁颜幻化成了那红衣女鬼的模样。唯一不同,便是她的脸上没有那可怖的怨恨之气。   虽说阴云密布,但是苏锦歌还是想说一句:天公作美。   如此天气于云层之上飞行,地面上的人便会很难发现她。她才升上云层,便见到秦云谦也迅速的跟了上来。   “秦七哥在此等候就是,我送她进去便回来。”   “左右无事,还是一起去吧。若是中途云散了。我便回到这里等你。”   闻言苏锦歌便不再阻拦。只要云不散,莫说一个秦云谦,就是一个方队的秦云谦飞在太师府上空,也不会被发现。眼下这情况,若非必然,两个人还是尽量一起行动为好。   夜色静寂,两人默不作声的向前飞行着。此情此景。使得苏锦歌不由失笑起来。记得曾有句诗词:不可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他们如今却是唯恐惊动了地上的人。   来到太师府上空,苏锦歌拿出了紫竹伞。撑开后,一道红衣如血的女子身影便在伞下慢慢的显出。   “这下面便是太师府。你现在可以说出那通往仙界的路在什么地方了。”   红衣女鬼呆望着脚下的奢靡建筑,脸上先是凄然后是阴鹜。她的目光紧紧的黏在下方的华美建筑上,“原本我以为那个地方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却没想到世上竟然有那个地方。”   苏锦歌心念一动。“海上三仙山、昆仑还是不周山?”   “你竟知道?”红衣女鬼将目光移到了苏锦歌脸上,当她看清了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面孔时。顿时骇了一跳。随即又恢复的平静,“比起我之前遇见的那个修仙者,你好像更有本事。先前我遇到的那个修仙者是不知道这些的。”   秦云谦此刻也将目光投向了苏锦歌。   苏锦歌清清喉咙道:“我看的书多,自然知道的就多。——你说的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   红衣女鬼表情怪异的看着苏锦歌。“不周山。”   苏锦歌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额角在抽动。昆仑是有具体方位的,蓬莱、瀛洲、方丈三座仙山虽不知道具体方位,但是总不会跑出海域之中。这不周山到底在哪里可还不知道呢。在她前生的那个时代,人们根据山海经上关于不周山的描述。的确是找到了几座山。最符合的那一座可是远在四万公里之外呢。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她那点可怜的地理知识。而那究竟是不是传说*工怒撞的不周山,还有待考确。   真正的不周山究竟在哪里。在她前生的世界里还是一个谜团。   苏锦歌有些小紧张了起来,这是要知道一个千古谜团的节奏啊。她盯着红衣女鬼,眼睛愈发的明亮起来。   红衣女鬼却不肯说了,“将我带到那负心人面前,我便立刻告诉你。”   苏锦歌的紧张期待全部泄了气一样的从身体中流逝。她急吼吼的收起伞,瞅准了太师府中一个偏僻的角落,迅速而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   她站在那黑暗的角落,悄悄的观察着四周的情景。在确定无人察觉后,才走出了那个角落。一路小心的避开巡夜的婆子家丁,往宅子里最大最气派的院子走去。   快到那院子前时,苏锦歌照旧选了个阴暗无光的角落,隐蔽住自己的身形。   院门前坐着两个婆子,正低声的交谈着。苏锦歌原本想打昏她们直接进去的,可是她们说话的内容,却让她改变办了主意。   “太师今晚又去了不悔居。再这样下去,夫人可就彻底没希望了。”   “太师这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夫人都不在意,你瞎操什么心?”   “能不操心吗?将军被官家治了罪,夫人若是还与太师这个冷淡样子。那到时候一个弄不好,咱们可都被牵连进去了。”   “咱们现在是太师府的奴才,可不再是符家的。将军的事,可扯不到咱们身上。”   “咱们这些人都是夫人的陪嫁,若是太师休了夫人,将她遣回符家。到时候还有咱们的好日子过?”   “不能吧,要是太师有那心思,又何必等到如今?”   “当初与现在怎么能一样?况且,主人的家心思又岂是咱们能猜测出来的。我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你有什么法子逼祸?”   “我哪里有那样的法子,也就是为我那女儿铺铺路,将她嫁与这程家的家生子。就算是有那么一天,也牵扯不到她了。”   ......。   苏锦歌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开始寻找她们说的那座“不悔居”。她在府中小心的转悠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来到了一座建筑风格明显与这府中其他建筑不同的院落前。   这院落不似北派的华丽恢弘,反倒是完全的江南小镇上的婉约清丽。   院子四面都笔直的站了一排壮硕的家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守着这座院落。若是将他们打昏,一堆人倒在这里,一旦巡夜的人经过这里就不好了。。苏锦歌想了想,拿出了一个刻了幻阵的阵盘。无声无息的让那些守卫陷入了幻阵。   院门是关着的,她足尖一点。轻盈的越过了不高的墙头。   院子中的景象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这里面没有什么格局精巧的假山花树。也没有一般庭院的盆栽绿植。而竟然是一截街道的模样。地上铺的是南方小镇上最常见的石板。“路”两旁还摆着几个摊位。正对院门的则是一座药堂。   苏锦歌深深的感觉到了狗血的味道。这程武莫不是将那红衣女鬼的家复制到了太师府中。还诡异了取名“不悔”,不悔什么?还说那女鬼的名字其实就是不悔?   她推门进去,只见里面的柜台后。立着一名身材欣长的中年男子。他见到苏锦歌倒是没有表现出惊慌,只是怔怔的望着她道:“我又做梦了吗?”   “程太师误会了,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苏锦歌说着拿出了紫竹伞,张开一抖一收。干净利落的将红衣女鬼抖出了伞中。   可怜那红衣女鬼正专心酝酿着一个凄丽的出场,她在摆出一个轻舞妖娆的动作。喉间那与他初见时她唱过的江南小调才发出了两个音节,便被苏锦歌抖落在地上。   她有些无措,接着便是羞恼。   苏锦歌纳闷的看着她,片刻后才醒悟到这女鬼原本是想要烘托个气氛的。她轻咳了两声。道:“不打扰两位相聚。”说完便退出了屋子,在外面的一个豆花摊位上,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四更鼓后。那红衣女鬼飘了出来,一脸平静的对她说道:“墉城东门外十六里。有一大片牡丹,中间那最大的首案红下。”   说话间,她的身影在慢慢的淡去。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她已经化成了一缕青烟。夜风一吹,便彻底消散了身形。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程武走了出来。看着苏锦歌,轻声道:“她走了?”   “许是心愿已了,怨气消散她也就消失了吧。”   “姑娘能如此轻易的进入此处,当真是个有本事的人。”   苏锦歌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追忆故人吗?”   程武一笑走到苏锦歌面前,一撩衣袍坐在了她的对面,道:“比起她,我更好奇姑娘的身份。你今年多大?”   苏锦歌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瞬间感觉不好了,“我这模样是易容出来的。你不必怀疑那种可能。”   “易容?”程武敏感的捉住了这个字眼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中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警惕。   修士的感觉是敏感的,这程武虽不是简单人物,但他对于苏锦歌来说只是一个普通凡人。所以,他的情绪她还是能够轻易的感受。   对方在自己讲过一句话后,便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唯一的可能就是“易容”这个词宋代并没有。这程武能到今天的地位,他来自现代的这点优势,占据了相当一部分功劳。想必他是不喜欢再出现一名穿越者的。   苏锦歌轻笑一声道:“你不必担心,我与你并非一界,我们互不相干。你进屋去,我立刻离开。”   程武微微一笑,缓缓的站起身踱步到屋门前。就在苏锦歌以为她要进到屋中时,他却扶着门框转过头来。   “我一直很信奉一句话,宁可杀错不解放过。”他的语气越来越重,极至最后一句话时,他的手腕向下一沉,几百只闪着幽光的箭矢从院中的各个角落飞出,向着苏锦歌射去。   箭矢出乎程武预料的停了下来,像是时间被定格了一般,凭空的挂在空气之中。   苏锦歌摇摇头,用灵力操控着那些箭矢围住了程武,“都告诉你了,我与你并非一界。”   箭矢纷纷落地,发出了一片声响。   程武面上的惊慌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笑容。他向着苏锦歌拱手道:“是我小人之心了。还请‘同乡’勿要见怪。你刚才用的是异能吗?”   苏锦歌落落大方的站起了身,学着宁心真君的样子,对程武露出了个仙气十足的笑容,淡淡的道:“我自不会与你计较。”说完她维持着宁心真君的风格,仙姿渺渺的舒出手收回了阵盘。紧接着逼出一道灵气,在这小院中卷动起一股风暴。刮的程武无法睁开眼睛。而她则趁机迅速的飞到了云层之上。   “秦七哥,冰系法术中有没有可以降雪的法术?”   秦云谦一直注意着太师府中的动静,虽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是也见到了程武用机关暗算苏锦歌。此刻她话一出口,他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掐出一个法诀来。   雪片便悠悠然然的落了下去,很快便接连成片,将太师府变作了一派冬日景象。   苏锦歌倾下一道水柱,用控水术将那些水捏做了凶兽穷奇的模样,要秦云谦施术将它化成了一座结实的冰雕。看着高逾数丈的巨型凶兽立在太师府门前,苏锦歌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只说修士不能出手去杀普通凡人,可没有哪条规矩说过不能出手报复的。如今这般天气,一场大雪就足够掀起一场风波了,再加上这凶兽的雕像。看那程武怎么应付。   此刻,太师府不悔居中。大风才停,雪片便纷纷扬扬的撒了下来。雪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大。   这暮春初夏的时节,竟然下雪了。程武心中升起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他赶忙吩咐人去查看一下雪的范围。直觉告诉他,这场雪与刚刚那神秘女子脱不开关系。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女子八成是走的修仙流。他有些懊悔起来,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可没想到他这个小人竟栽在了一个女子手中。程武的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着。   如何解除这场将来的风波,又如何造势,将这雪变成有利于自己的局势。   当一个又一个的连环计划终于在他脑中成形、成熟时。一道天水倾落,转瞬化作了一头通身散发着凶恶气势的巨大的野兽。此兽落地便化成了一座巨大的冰雕,稳稳的坐在了太师府的正门。程武顾不上叫人,自己跑到了门外去看。   这是冰雕的样子分明是传说中那专爱惩善扬恶的凶兽穷奇!   程武的表情有些石化了,这位同乡是要玩死他的节奏啊。   .(未完待续)   ps:各种姿势感谢糖醋里脊童鞋的票票~~~~~看着这昵称,我忽然想吃糖醋排骨、糖醋鱼了。肿么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寻不周山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不是说,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相争,共工一怒撞倒了不周山吗。怎么这书上写的却是“与颛顼争为帝”?   苏锦歌合上了手中的水卷,再次鄙视起自己那匮乏的历史和地理知识来。别人穿她也穿,怎么她就是做不到将自己的脑袋变成百科全书呢。共工她知道,可这颛顼是谁?   秦云谦看着她郁卒的表情,忍不住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苏锦歌将书册丢给了他,自己扭头看着身旁的牡丹花海。   午后的风阵阵吹拂,暖香醺得人欲醉。远处那大片盛开的牡丹花丛中,几名书生正携着美貌清伶游玩其中。那美貌清伶的嗓子极好,轻拢琵琶慢捻弦,寂寂悠悠的唱着一曲《浪淘沙》。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苏锦歌听得痴迷,连秦云谦唤她都没有听到。秦云谦见她听得入神,便也不再出声。他将那书卷握在手中,身体后倾,倚到了身后的树干上,与她一起听了起来。   天际的云朵轻软而洁白,眼前的花海雍容而馥郁,花海中零星的几棵大树下皆坐着三两的游人。不远处传来的歌声悠然而别蕴意味。此情此景让人莫名的沉沦。   待那一曲唱完,秦云谦不由摇摇头喟叹一声。反复咀嚼着个中词句。苏锦歌亦是感叹不已,只是她感叹的方向却与秦云谦不同。她想的是:那个程武也忒不要脸了。   这首《浪淘沙》她虽然背不全,不过也还能知道这是欧阳修的词。这个时候欧阳修有没有出生还另说着呢。这程武要抄袭没关系。好歹抄点年代距离遥远的。这样做让不久后的欧阳修可怎么混?   她啧啧出声的鄙视了一番程武,才回过头来看了看秦云谦,“秦七哥可看出什么了?”   秦云谦微微一笑道:“我不认识这上面的文字。”   苏锦歌大为窘迫,干咳两声道:“抱歉,我忘记了。”   对于这个世界,秦云谦并不比她了解的多。就是他再怎么的聪明,短短的时间内也无法一下子就博古通今了。苏锦歌只得自食其力。咬着嘴唇开始努力的思考起来。   颛顼是谁她不知道。共工撞的不周山在哪里她也不知道。不过她知道,那个时候的文明就在黄河流域。就是共工和颛顼争得再凶,也不至于跑几万公里之外。   此地正属黄河流域。那女鬼说的或许是真的。   苏锦歌看着距离他们十几步远的。那株硕大的首案红,开口道:“会不会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能发现特别之处。”   “此话怎讲?”   “我曾游历到一个地方,那里有种说法:一日月之所照临为一界。世有大小界面不可计数。而这些大大小小的界面都在按照自己特定的轨迹运行,每个界面在一个特定的周期后。都会与其他的界面达到一个最近距离,有些甚至会交汇到一起。”   秦云谦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倍感奇特,饶有兴味的琢磨了片刻道:“这种说法倒是从未听过,不过若是按照这种说法,那些秘境为何出现倒是很能说得通。”   苏锦歌点头道:“我第一次听到这说法时。也是因为想到了秘境,才觉得这说法很有可信之处。多数秘境都是时隔一个固定的时间后再次开启,秘境中的事物又多与中元大陆多有不同。若是秘境本就是另一个界面。在固定的周期后就会与中元大陆的某个地方重合。这样一想就说得通了。”   “你是说这不周山其实也是另一个界面,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再次出现?”   苏锦歌点点头道:“若那女鬼没有骗我们。那么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秦云谦望着那株丝毫看不出蹊跷之处的首案红,“不如我们现在附近找个落脚之处,慢慢观察。你也好闭关稳固一下修为。”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苏锦歌自然点头同意。   在这里与在中原大陆不同,要想在一处地方落脚,是要经过里正的,此外还要有路证信件等物证明自己的身份。   对于这个问题,苏锦歌略想了想便大包大揽的道:“秦七哥在此等候就是了,这个我来想办法。”   对于她这豪迈的举动,秦云谦看的一愣,随即笑着应了一声,“好。”   路证和户籍书在一个地方肯定有,那就是衙门。   苏锦歌趁着夜色疾速飞行到了数千里外的一个小府衙。从公堂摸到了文书库,终于摸到了几张路证。怕点灯会惊动了人,她便就着投过窗纱的月光细细的仿制起来。   身为修士,这临摹的本领自是小儿科。她仿制好两张,又加盖上了印鉴。有了货真价实的印鉴,就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苏锦歌吹干了纸上的印泥痕迹,将这热乎乎新出炉的路证收了起来,又将摸到的那几张路证放回了远处。这才悄悄的走出了县衙。   出来后,她没有急着走,而是在城中找处了荒宅。在宅子中那株枝叶茂密的大树上藏匿住身形。此时四更鼓响过已久,天很快就要开始亮起来。若是立刻回去恐怕飞不出多远就会被人发现。所以还是找个隐蔽的地方待上一日比较好。   苏锦歌坐在树上,神识一扫确认周围安全后,身形一晃进了空间。   里面的情景真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预料。花草树植竟然没被糟蹋完,而且还相当的整齐有条理。苏锦歌扫视了一圈,只见小青驴正趴在一块药田旁委委屈屈的吃着。它吃起药草来的方法十分有趣。竟然是每隔一株的吃。   苏锦歌大为诧异,这头驴还会疏苗不成?   小青驴见到苏锦歌出现,立刻奔到了她面前,双眼发亮的嚷嚷道:“俺好歹也是重华真君的救命恩驴,你看看俺过得这都是什么日子!”   苏锦歌瞄了它一眼道:“有吃有喝,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小青驴气的倒仰,“就这还叫有吃有喝。不管俺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那只臭乌鸦一律不许。非得要按照它的意思吃,按照它的意思喝。俺吃这苦药都要吃吐啦。俺可是你师父的救命恩驴,你不能这么对俺。......。”   接下来。小青驴又开始巴拉巴拉的念数它当年是如何的“救”走重华真君的。   苏锦歌嘴角一抽,制止的小青驴的话,“要么跟我签订灵兽契约,要么你待在这里面永远不要出去。选一个吧。”   小青驴一愣。甩了甩尾巴,惊疑道:“你要收俺做灵兽?”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不收你做灵兽我怎么放心。”   小青驴跟着重华真君和苏锦歌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这让它很没有着落。如今各苏锦歌肯收它做灵兽,它哪有不愿意。这小空间里名贵灵植大片,虽然吃起来有些不自由。但是好歹能经常吃到。   而且,若是它被苏锦歌收做了灵兽,那黑乌鸦就再也不能用“这可是老娘主人的地盘。老娘主人的地盘就是老娘的地盘。在老娘的地盘上就得听老娘的。”这一类的话来压它了。   这事情怎么想怎么划算,小青驴很是乐意。不过它身为一头千古奇驴,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它昂着头很是得意的踱了几步,开始酝酿几句欲迎还拒的话语。   苏锦歌看它这样子,就知道它在想什么。凉凉的开口道:“别误会,只是因为我的失误害你受伤。怕你为此落下什么后遗症,这才把你丢进芥子空间,让你能好好养伤。”   小青驴动作一顿,想到这女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若是一个弄不好,她又改了主意了,那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小青驴当即点头,还不忘找场子道:“既然你这么赏识俺,俺也就不下你面子了。”   苏锦歌无语,与它签订了契约后指着旁边的那块药田道:“你继续吧。”   小青驴的得意瞬间凝固在脸上,怎么签订了灵兽契约,日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呢?   空间还没个足球场大,苏锦歌略搜寻就在边缘的一棵红果树上找到了乌娘的身影。这颗果树上挂满了上品灵石,还错落有序的装饰着些中品玉璧。灵光闪耀好似一棵绕满了灯泡的圣诞树。   苏锦歌还发现树上的玉璧中,都放着些形状精巧的灵石,这样子显然是经过雕琢的。树下则是许许多多的灵石碎屑,厚厚的一层将土地的颜色都掩盖住了。   乌娘此时正坐在一只玉璧之上,身下是厚厚的一团碧玉蚕丝。脖颈上挂着一长一短两串极品灵石,串子下端还用那碧玉蚕吐出的丝编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流苏。它一只翅膀捏着颗灵石,一只翅膀则夹着一根细细的丝线,两只翅膀一合,便将灵石串到了丝线上。   “没瞧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呢。”   乌娘抬起头看到苏锦歌,两只小眼睛立刻晶亮起来,它丢下手里串子飞扑到苏锦歌身上,“主人,真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苏锦歌捏着它的翅膀将它拎了起来,指着那一地的灵石屑道:“有钱也不是你这么造的!”   “哇哇。”乌娘扑腾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便争辩道:“这是你说的,给我灵石当项链,还给我灵石当床睡。”   苏锦歌扶额,“我也没说让你这么糟蹋极品灵石啊。”那可是极品灵石啊,她一块都没舍得用的极品灵石,苏锦歌不由咬牙切齿起来,“我都舍不得用。”   “哇哇,你不用的话,放在哪里不是放着。”   “可是你把它们给磨小了。”   “这样才漂亮的,你不觉得这样才更值钱?”   苏锦歌无语,东西都已经糟蹋了。再说下去实在也只是能让自己更郁闷而已。她放开了乌娘,默默的收拢起剩下的灵石,对它道:“这一堆,不许你再碰。”   乌娘早就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此刻见苏锦歌不欲再计较,自然见好就收的点头应下。它飞到树上,开始用自己最快速度将剩余打磨过的灵石串到丝线上。   苏锦歌现在看到它就肉痛,便别过眼睛去搜寻小黑的身影。比起那两只灵兽,小黑实在是乖巧的很,它潜伏在水下,静静的睡着觉。这才是好灵兽啊,既不聒噪也不作。苏锦歌不由伸出手摸了摸小黑那花纹古拙的外壳。   它背上的花纹竟然不是平的,而是微微有些凸起。小黑比之从前长大了些,背上的“花纹”也就更为清晰了些。此刻再看,那花纹倒是很像一条小蛇。   苏锦歌摇摇头,花纹能长成这样,真是有够可以的。   她又坐了一会儿,便拿出了凤嘴灯摇了摇,“丹阳仙尊。”   一道风姿不凡的身影慢慢出现在眼前,丹阳仙尊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看着苏锦歌。半晌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说道:“混沌石的确可以拔出魔气,不过修为在出窍期之下是用不了的。只能用它来遮掩魔气。若是有一日你能进阶到出窍,凭着你那分出阴阳的法术,也是有希望替人拔出魔气的。”   这是哪儿跟哪儿?   苏锦歌呆了一瞬,才想起来自己曾在苍梧雪山上问过的那句话。   “仙尊,您的反射弧可真长。”   丹阳仙尊立刻来了兴致,“何为发反射弧?”   这个问题要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况且苏锦歌自己也不是很弄得清。她不欲同他再讨论反射弧是什么的问题,她还是更想知道他的反射弧为什么这么长,“您当时为何不说?”   丹阳仙尊摇摇头道:“当时只能听到你的话,却发不出声音。出来后又一直没找到机会。再之后,我便睡着了。”   苏锦歌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的身影好似比之从前更为凝实了,便问道,“鬼修进阶也要睡觉吗?”   丹阳仙尊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睡了而已。而且,我不是鬼修。”(未完待续)   ps:感谢无业的小猴子和暴影阁主两位童鞋送来的票票~~么么哒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鲜这口   “你不是鬼修?”苏锦歌再次打量了丹阳仙尊一眼,“你不是鬼修是什么?”   丹阳仙尊正色道:“后辈,不要看本仙尊平易近人就总是这般态度。”   苏锦歌没有如他所想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甚至连收敛一下的意思也没有,反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仙尊,现在才想起来立威,不会太晚了吗?”   丹阳仙尊表情一抽,将脸扭到了一边。   苏锦歌知道他是不愿提及他究竟是不是鬼修这个话题,便也不再多问。打坐了大半日便闪身出了空间。出来后正是暮色沉沉时分。苏锦歌又在树上逗留了一会儿,待到一更鼓过才悄悄的飞到空中。   她立在空很是犹疑了一会儿,发现无论如何也寻到昨夜来时的路了。叹了口气,轻轻的摇响了玉铃。按照那玉铃的指引飞去。飞过几盏茶的功夫,苏锦歌便感觉到一股灵力波动,神识扫过去觉察到正有一名金丹期的修士想着这边极速飞来。又过了一会儿,秦云谦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秦云谦见到苏锦歌后速度便渐渐的慢了下来,最后停止在那里,等着苏锦歌过去。   “秦七哥,你怎么来了?”   秦云谦淡淡的道:“玉铃响起,我以为是你出了什么事。”   苏锦歌一愣,“我能出什么事,我就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秦云谦很是意外,怔楞了一瞬便笑了出来。   苏锦歌斜眼看着他道:“上天是公平的,给了我优点就会给我缺点。我路盲恰恰说明了我有很多优点。”   这一次秦云谦更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苏锦歌噘噘嘴,决定不再跟一个失恋的人计较。小牺牲一下来逗笑他,也算值得。   两只人并肩飞回了墉城的那片牡丹花田旁。   这花田是属于一个名为太平的小村落的。村落虽小但是因为临近墉城。村中多少也沾染了些热闹。这里的里正也很是有些傲气。村中的地一向是不向外卖的。面对着神仙似的两个人,这位里正仍然还是保持着这个态度。并且端起了茶来。   苏锦歌没有起身告辞,而是云淡风轻的往桌上摆了一片金叶子。   里正的眼睛差点掉出了眼眶。金叶子,那是一片金叶子。他活这么大的年纪不是没见过金子,可那都是豆子大小的一点,如此精致又是这么大一片的金叶子,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苏锦歌又捏出一片金叶子。摆在先前那一片的边上。道:“这穷乡僻壤的我本不稀罕住,只是我家兄长偏爱那片牡丹。”   里正的心动了,不过卖一块地而已。一块宅地最多也就几十两银子,而这里可是有两片金叶子呢。他转念一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倒是那宅子一戳。全村的人就都会知道。他的老脸可往哪里搁。这样一想,他便又犹豫了。   苏锦歌却根本不去看他。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悠悠的将一片又一片的金叶子摆到桌上。便摆还便数着,数到第五片的时候,她侧过头对着一旁的秦云谦道:“七哥。咱们自己去找个地方种一片牡丹不好吗。你看这些金叶子,是不是都够种上个比这里大十数倍的牡丹花田了。”   秦云谦本来看的兴致正浓,没有料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戏份。当即垂下眼眸。说道:“自己种的固然好,但却不是我想看的这一片花田。”   苏锦歌转回头来。开始在那五片金叶子上摞起宝塔来。摞上一层后,她摇了摇头道:“不如我们去城中买栋宅子,每日过来赏花也是一样的。”   秦云谦摆出一副思索的模样,而后叹了口气道:“只得如此了,可惜了不能时时在月下赏花。”   说话间,苏锦歌伸手将桌上的金叶子推拢,作势就要收起。   里正看着眼前的金叶子被这小姑娘那细白的手掌一扫,便要彻底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他一急忙阻拦道:“还是在村中买地好,赏起花来方便。想什么时候赏吗,就什么时候赏。”   苏锦歌眨眨眼睛道:“在城中买的话,可是连着现成的宅院家什呢。”   “交给我来办,一定让你家兄长在今年花期结束前住进去。”   苏锦歌回头看了看秦云谦,做出一副无奈模样,道:“那就这样吧。”   里正眉开眼笑的伸手要去接过那些金叶子,却见苏锦歌伸出手来在他脸前晃了晃。他一怔,立刻回过神来,“地契房书,马上就办。”说着他回转身招呼他家大儿子准备牛车,进城去合地契。   苏锦歌收了金叶子,另取了一小块银子放在桌上道:“不着急,明后日我们再过来。这事里正慢慢的办。这些银子请你喝茶。”说完她便与秦云谦告辞而出。   看着两兄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里正的嗓门立刻大了起来,“大栓赶紧的套车,叫你没听见是咋?”   一个圆脸的汉子慢悠悠的从后院出一头老牛来,向着门口张望道:“爹,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至于这么着急?”   “进城,合地契文书。”   “哦,村中是要买地?”   “村里哪有那等的财神爷,外面来的。”   圆脸汉子套车的动作一顿,“咱村里的地不是不往外卖吗?”   “卖,怎么不卖。”里正大踏步的走过来,将膀大腰圆的儿子挤到一边,自己动手套起车来。   “爹,是你说不卖的,现在又要卖了,那传出去多没脸?”   “屁!”里正快手快脚的套好车,迅速写文书往怀中一揣,跳上牛车道:“脸面能让我孙子的孙子都不愁吃穿?!”他手中鞭子一挥,硬是将牛车赶出了驴车的速度。向着墉城一路的狂奔而去。   就这样在里正有动力有激情的操办下,秦云谦与苏锦歌果然在花期过去之前住进了新居。   几间整齐的青砖大瓦房,三面散发着原木清香的篱笆。整洁宽敞而富有意趣。无论是在屋中透过窗自往外看,还是坐在院中投过篱笆看花田。都是看不尽的美景,享不完悠然。纵是苏锦歌与秦云谦原本并没有赏花的意思,见了这房子也油然生出了闲坐赏花的心思。   入住的第一天按照习俗是要办暖房宴的,在里正的帮忙下。苏锦歌请了两名厨子又请了几名村中的大嫂来帮忙。置办了十几桌酒席,请了乡邻整整热闹了一天方才散了。   对于这些,秦云谦都倍觉新鲜。一日下来在这些村民中周旋客气倒是不觉得无趣。而苏锦歌则在后厨盯了一天。待到酒席散了,她忍不住吃下肚的“无益之物”已不知又多少。   明月中天,清辉漫洒。   桃核串成的帘子在夜风中轻微作响。   苏锦歌与秦云谦坐在院中,每人捧着一大碗极品灵雾茶。透过篱笆看着花海起伏。   用大碗喝灵雾茶,秦云谦又是第一次体验。“这样喝倒也别有意趣。”   苏锦歌叹气道:“秦七哥你误会了,我是怕拿小茶盏白白浪费了这茶,用这个能多泡些水。”   秦云谦此时已经渐渐的习惯了苏锦歌,这姑娘的想法总是会跳出常理。一次次的便免疫了。听了这论调,他也只是微微一笑。低头慢慢的品着这稀释了许多的灵雾茶。   对于手中这碗茶,苏锦歌亦是慢品浅啜喝的格外珍惜。空间中虽有茶树。但是她却不会炒茶。就是这点子茶叶还是悯惜真君留在空间的。空间中还有不少灵谷菜蔬,却是不好拿出来。极品灵雾茶特别放在璎珞圈中还说得通。若是把杂七杂八的吃食都放进璎珞圈中就有些怪了。况且就是放,也不会有人放上那么多。   只怕以后都不能吃到那味道极好的灵谷菜蔬了。她与秦云谦的储物袋都刮丢了,两人身上都没有丹药。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苏锦歌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开始翻检起自己璎珞圈中的东西。   凤嘴灯,葫芦,七星伴月斩,短剑,天境石心,水晶螺......唔,还有一卷残破的册子。这是在蓬莱仙岛时,那个怪异少年用来换大饼的。想到那个少年,苏锦歌便也想起来可以自己种灵谷。种子她虽没有,可是空间里种的有灵谷,摘取些做种子便是了。   日后的吃食有了着落,苏锦歌的心情便轻快了起来。她取出了那本残破的册子的翻看了起来。一翻之下,苏锦歌的脸上先是惊讶后是黑线。这上面的字居然是简体字,还错字连篇的。而内容则还不如那字能看。什么日放千屁法、空中炒蛋法、油锅取物法......。   苏锦歌摇了摇头将那册子扔回璎珞圈中。   “小六,明日起你便闭关吧。我来看着那朵花便好。”   苏锦歌点点头,“那就多劳秦七哥为我守护了。”   秦云谦笑道:“你我之间又何须如此客气。这地方比之中元大陆,似乎对男女大妨多以看重。你还是叫我七哥吧,免得被人听去了,多生事端。”   苏锦歌笑应,“那七哥我先回屋休息了,你自己慢用。”说完她便放下了手中的大碗,起身回屋去了。   秦云谦拿起桌上的水壶添进自己那半碗茶中,看着月下花海慢慢的品啜起来。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他能喝着这淡到了几乎没有灵气的灵茶,心情还如此的愉悦轻松。   夜风带着牡丹香吹拂不休,直到天明便又换了晨风继续吹动那香气。   苏锦歌没有闭关,而是披着晨曦从屋中走了出来。   “七哥你没休息?”苏锦歌一面问着,一面在院子一侧站定,开始用灵刃翻弄起土地来。   秦云谦走了过来,与她一同翻整起来,“没想到你还带着种子。”   “你又知道了?”   “猜的。”   片刻后,苏锦歌看着被两人翻弄的一塌糊涂的院子,忍不住道:“七哥,不如你猜猜怎么整地。”   秦云谦看了看脚下那惨不忍睹的地面,“我去与乡邻们学一学。”   他说完这话给自己施了一道净身咒,略整了整衣衫便走出了院子。   苏锦歌等了许久不见他回来,便在院子四周布下了个简单的法阵,自己回到屋中打坐等待。当她运转着灵气在体内游走了一个周天后,再睁开眼睛已是正午时分。   迈出屋外,只见秦云谦正挽着袖子,挥舞着一把锄头似模似样的翻弄着土地。   苏锦歌看他那怡然的样子不由暗想:这家伙该不是失恋受挫,心灰意冷,机缘巧合下便生出了归隐田园种菊花的心思吧。   秦云谦见苏锦歌愣愣的站在屋门前,表情纠结而诡异,便笑笑道:“你又在瞎想什么?”   “没什么。”苏锦歌走到被秦云谦翻整好的地垄旁,将种子一颗颗的丢下去、掩好土。她种起来快,秦云谦翻地却慢。不多时苏锦歌便追上了他的进度,跟在他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埋着种子。   远处的小路上,几名村妇挎着篮子经过。透过不高的篱笆看到了这副场面不由都啧啧咂嘴。   其中一名道:“啧啧啧,这富贵人家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就是跟咱们想的不一样。又不是什么农忙时节,这大中午的翻个什么地。”   另一名嘻嘻笑道:“你懂个什么,这越是富贵人家的小郎君、小娘子就越是喜欢这滋味。”   立刻便有人应和道:“人家可不就是新鲜这一口儿。”   “咱们觉得苦累,可是人家玩的可开心着呢。”   ......。   这群村妇肆无忌惮的笑言不休,是认定了那两位不会听到。可修士的耳力自然是与常人不同,她们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苏锦歌与秦云谦的耳中。两人面面相觑,忽然觉得大中午的顶着个日头劳作的确是有够傻的。   傻归傻,这都要做完的活计总不能真的丢下,去等凉快了再来做。   飞速的种下最后几个种子。苏锦歌神识一扫,确定附近没人,便施了一个极小范围的骤雨术,将种下了种子的地面浇透。又拿出了乌娘糟蹋剩的那些灵石碎屑,均匀的洒在其中。   本来,秦云谦觉得他已经习惯了这姑娘。此刻他又觉得自己还是不懂她。从那些碎屑中间不在少数的大块的、明显是是要雕琢什么而失败的灵石块上,可以看出这些并未什么灵石矿上的边角料。而是货真价实的标准灵石。   那么,这么多的极品灵石、上品灵石怎么就变成了碎屑。   .(未完待续)   ps:感谢之之也意童鞋的票票,么么哒~~   男主什么的......,伦家才不会再剧透,╭(╯^╰)╮因为十有*会被打,啊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六章 流水浮灯   炊烟伴着朝霞一同升起。村路上渐渐开始有人影走动。   村落边沿的牡丹花田中,有村民趁着早采挖花根。两个衣着整洁的孩童举着新折的莲花船,笑闹着跑到了花田边那座漂亮的房子里。   此八月时节,繁华尽落。那房子的篱笆下,一大丛菊花开的却正盛。一名芝兰玉树的男子,正握着水瓢从脚下的水桶中舀出一瓢水来,姿态悠然的浇到菊花丛中。   “书生哥哥,这个送给你。”   “书生哥哥,这个是我折的,比杏儿折的好看!你要我这个。”   秦云谦转过头,温和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细软的头发。接过莲花船,笑着称赞了他们的手艺。接着从院中的小木桌上拿出了一碟子糖糕分给两个孩子。那个大些的孩子竟然摇手道:“我们今日是来给书生哥哥送礼的,怎么还能再那东西呢。”   那个小些的名唤杏儿的小女孩,眼巴巴的看了看他手中的糖糕,拧着手指道:“杏儿也不要。我们明天再来拿吧。”   看着小姑娘的口水都要流了出来,秦云谦忍不住失笑。自院中那些编织精致的小藤枝器具中,挑出了两只小食盒,将糖糕并一些红酸果装进去。弯下腰对这两个孩童道:“今日是中元节,你们来送礼,我自然是要回礼的。”   孩子自然是喜欢新奇玩意儿和吃食的,听了这话立刻欢天喜地的接了过来。两人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笑闹声不断的从小院中传出。   花田中,两名农妇抬起了头。其中一名身着红衣的擦擦汗。道:“这房子里住的是什么人?好像这满村的孩子就没个不喜欢他的。”   另一名妇人笑道:“妹子才嫁过来,难怪不知道。这房子里住的是一对姓修的兄妹,十年前游学至此,因为喜欢咱们太平村的这片牡丹,就留了下来。这小郎君名唤修七郎,那小娘子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红衣妇人惊讶道:“十年!那这小郎君来到此地时才多大?”   “说来也奇,这修小郎君来到此地时就是这般模样。”   不远处的一名妇人凑了过来。道:“说起来这位小郎君也不小了。为何还不成亲?”   先前那位便笑了起来,道:“怎么,你还惦记着呢?当年没准你再坚持一阵。给那修小郎君再送上几个月的大包子。兴许今日,你就是修夫人了。”   新来这位夫人脸上一红,啐道:“当年见天儿的跑到这里送大饼的不知道又是哪个?”   那红衣妇人见到两人声音渐大,唯恐她们因为互相揭短而吵了起来。便忙插话道:“不是说两兄妹住着这房子,怎么我来了这些日子。也没见过那修小娘子?”   “莫说是你,就是我们也只见过那小娘子一次。”   “那小娘子也是个可亲的人物,跟这小郎君一样,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的。脸上带着笑容。半分没有瞧不起咱们的意思。”   “看这小郎君的举止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许是规矩重,所以那小娘子才不出门?”   新来那位又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听里正说啊,那位小娘子可是位厉害人物。可不像是关在屋里绣花的主儿。更何况,人家是跟着兄长出来游学的,怎么会......。”   “哟!那个是不是?”红衣妇人打断了她的话,扬起手指指向了房屋的方向。   两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篱笆后看到了一道少女身影。   苏锦歌没料到一出关就见到这般情景:满院子的菊花,开得无比灿烂。菊花从中几个孩子玩闹的正开心。而秦云谦则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一本正经的跟一个小女童讨论几岁开始不流口水的问题。   这画风也太诡异了点儿。苏锦歌有些疑心,她是不是在一个荒诞的梦境之中。   秦云谦见她出来,脸上便舒展出了一抹笑容。其实他只是在笑,只是见到苏锦歌的这一刻,那笑容有些不对味儿。   杏儿见到苏锦歌出来,很是自来熟的跑过来道:“你是修姐姐吗?你真漂亮。”   苏锦歌心情立刻飞扬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漂亮,虽然对方是个小孩子。她蹲下身捏了捏杏儿的脸蛋,“看你眼光这么好,明天姐姐就请你吃好东西。”   杏儿眨眨眼睛道:“是吃菊花糕吗?书生哥哥做的菊花糕最好吃了,修姐姐也会做吗?”   菊花......。   苏锦歌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忽略掉这意义多重的花朵,“是比菊花糕更好吃的东西。”   杏儿高兴的拍拍手,拉着苏锦歌与她分享起刚刚听来的笑话,“修姐姐,书生哥哥竟然以为六七岁的人还会流口水,你说好不好笑?”   苏锦歌点点头道:“通常小孩子长齐了牙或者学会了吃东西,就不会再流口水。六七岁还流口水,一定是馋的。”   苏锦歌话音一落,秦云谦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的不对味儿了。   时近正午,不断的有人呼唤自家的孩子回家吃饭,有不少人还拎了礼物亲自上门来领。秦云谦亦是一一的给了恰当的回礼。   每年的礼物都是有数的,可是今年秦云谦发现来的人似乎要比以往多。多出来的那些人,明显是来瞅新鲜,看看苏锦歌是哪般模样的。   太阳升到了一天的最高处,院子里便只剩下了苏锦歌与秦云谦两人。   桌上琳琅满目的礼物中,放置着几只别致的莲花船。苏锦歌拿了起来,端详一阵道:“这是什么?”   “每年的八月十五,这里都会放河灯祈愿。”   苏锦歌一愣,北方什么时候有了这习俗?是了。这是一个被穿越人氏玩跑了主线的时空。她扭头看着秦云谦,不过闭了个关的功夫,再出来时秦云谦已经很适应这里了。   篱笆下的菊花,靠着窗子放的桌案上那临摹了一半的字帖,据说是他自己所做的菊花糕......。   这位何止是适应,简直就是如鱼得水,怡然自得。   苏锦歌若有所思的看着秦云谦时。秦云谦也在看着她。脸上仍就带着那不对味儿的笑容。   “七哥。”   “嗯?”   “你嘴抽筋了吗?”   “没有。”秦云谦笑的摇了摇头,开始动手收拾院中的散乱。   这个人做起这样接地气儿的活动,竟然还是一派的清风朗月。芝兰玉树。除去了在冰莲洞中和交汇之地与那大锦鸡打斗时,他似乎总是给人以这般感觉,就如初次见到他时,......。   苏锦歌忽然明白秦云谦在笑什么。她扯了扯嘴角,道:“切。六岁流口水算什么,我还十几岁才开始掉牙呢。”   秦云谦的动作一滞,这似乎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吧。而且重点不是这个。   苏锦歌立刻看懂了他的表情,她也知道重点的确不是那个。问题是她也十分的纳闷。当年就是见到了师父也没有流口水,怎么第一次见这家伙就留了口水呢。其实要说起来,这家伙长得还不如风离落招人喜欢。   苏锦歌默默的叹了口气。归根到底。还是当年的自己见识太少。   说起来,当年为什么见了师父反倒没有流口水呢?是那些日吃酸果子吃得多了。口水流的麻木了便不再流,还是因为当时是躺着的,所以没有流出来?   苏锦歌坐在小板凳上,华丽丽的跑了神。至于因为见了人家的美貌而流口水的丢脸事,早被她丢到了后脑勺。   一小盆杂蔬汤,一碟子灵米皮灵果馅的月饼并几样素炒灵菜,被逐一的端上了桌。   苏锦歌还是第一次坐着等吃。   这一桌材料简单却摆设精致的晚餐,滋味竟然十分的不错。   苏锦歌抬眼看了看秦云谦,忍不住替他惋惜。这家伙除了招人妒忌了些,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苏青雪真是错失了他。   想到苏青雪,苏锦歌一时也有些食不知味起来。若是将来回到中元大陆,再遇上苏青雪时,她们会因为各自不同的立场而决裂吧。   一切恶果因情起,万般善念由爱生。   有人为情爱二字种下恶果,而有人则为了情爱二字行举大善。偏偏苏青雪就是第一种。她做出的恶行皆是由她对慕容冲的情意而生。善恶不过一念间,她却选了旁人最不愿意的看到的。   苏锦歌心中郁闷,便扬起脖颈将手中那碗汤倒进了胃袋,然后将碗一放,用袖口一抹嘴道:“我们去灯市吧。”   秦云谦尚还在慢条斯理的咀嚼着菜蔬,见苏锦歌如此说,便放下了碗筷,笑应道:“好。”   每逢节日,朝廷都是不执行宵禁的。上至官家王侯,下至贩夫走卒,都会聚在灯市同乐。   比起古诗词中的上元节,这中元节也是不遑多让的。   虽没有东风夜放花千树的壮观美景,也没有宝马雕车香满路,没有凤箫声动的鱼龙舞。却有着满河的花灯。简单的只是一艘小船的模样,复杂的却有花鸟鱼虫各式。   流水载着浮灯,慢慢的飘摇远去。灯与水中的影一同构成了一副让人不忍打破的美景。   苏锦歌将载了烛火的莲花灯放进了水中,用手一推那灯便渐渐的飘远了。   她就地坐在了岸边,看着那灯慢悠悠的随着水流在水面漂动。回过头问道:“七哥,你不放一盏灯吗?”   秦云谦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这水中已经有些许多灯,我不放也能看到美景了。”   “可是七哥,放灯的是许愿的。”   秦云谦似笑非笑的道:“你信这个?”   “修士不也总说天命、天道。或许这许了愿,天道就会听到呢。万一天道心情好,我们不就赚到了。”   秦云谦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却是不信。”   苏锦歌笑道:“有时候信一信,就当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也是不错的。”   “终归也是无用。”   “怎么会没用,至少心里会轻松上一些。七哥这些年读了很多书,可读过了道德经?”   秦云谦微笑起来,点了点头道:“自然度过,字字珠玑,受益无穷。”   “我也读过,读的时候我觉得它再说:你要顺天,要无为不争。可是读到最后,我却发现这本书根本就是在告诉我:我命由我不由天。”   秦云谦一愣,蹙眉思索起来。   苏锦歌笑道:“七哥不必深思,每一个人读出的东西都不会一样的。我的道心是自然,可我也并不觉的一个‘争’字有哪里不对,逆天而行又有什么不对。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黑,同样也没有什么事绝对的白。七哥你还是分得太明了。”   秦云谦听到此刻,终于听出了她的意思。这姑娘无非还记挂着无极宫中的事情。忧心他会因为曾经的受挫而变得过于偏执。最初修复好灵根时,他的确暗暗的发狠,誓要负尽天下人,也再不让任何人负他。只是这想法,这决心对着他的游历、成长已经变得越来越淡。   若是一直那样的偏执下去,恐怕有损道心,无益进阶。他能顺利结丹便是因为那个心结早已打开。既是如此,秦云谦还是感激这姑娘的挂心。   他笑眼弯弯的看着苏锦歌,诚心道:“多谢小六记挂。”   苏锦歌微微一笑,看着那满河的浮灯忽觉心情好了许多。若是秦云谦已经不再执拗于当年灵根损毁的原因,不再执拗那时的遭遇,道心稳固的走下去。那么他便不会与苏青雪一样,忽然之间就变了一副她不认识的模样吧。   修仙之途漫长到了寂寞,她做不到像段青崖那般,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能够呼朋唤友,快活热闹。她的朋友很少,所以她越发的珍惜着每一位。   这其中,又有几个人能陪着她一直的走下去呢?   众多浮灯中,一只小巧简单的莲花灯在水中摇晃了起来,便向一边栽去。   苏锦歌认了出来,那是她刚刚放出去的河灯。   一道细微的灵气的闪过,那栽倒的河灯神奇的摆正了位置,灯的下端迅速的结出了片片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那莲花灯包裹了起来。原本平常普通的莲花灯,立刻变得精致玲珑起来。   秦云谦那好听的声音在一旁轻轻响起,“既然是为了心情好,那么如此心情会不会更好?”   .(未完待续)   ps:感谢之之也意童鞋送来的很洋气的评价票票~~~么么哒~(づ ̄3 ̄)づ╭?~ 第一百一十七章 醉上不周   中元节的满月总是格外的迷人,月辉清冷而不失柔和的披撒在万物之上,玉露生凉,丹桂香飘。   数不清的花灯在河面飘飘摇摇,远望去璀璨如繁星一般。与夜空中的星子相映成辉。   凉爽的秋风时时的拂动着衣角,苏锦歌与秦云谦并肩向着城外的小屋走去。一路上只见路旁的酒楼高轩之上皆坐满了赏月之人,酌酒高歌,对月吟诵。长街之上处处都是游玩之人。   两人逆着人流走,倒也别有趣味。   苏锦歌一路走一路买,秦云谦则好脾气的一一接过那些东西。到快出城时,他怀中抱着一堆,双手还拎着一堆,几乎要拿不住了。   苏锦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七哥,我自己来吧。”   秦云谦闪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温声道:“这满大街有哪个姑娘自己拎着东西。”   苏锦歌正要感叹他的绅士,便听他传音道:“到了没人的地方,你再自己拿着罢。”   她脸上那欣赏的神色便立刻僵住了。抽着嘴角往回走去。   赏月必登高。要说登高,在这地方恐怕是没有人能比苏锦歌与秦云谦这两个人登得更高。只是在这里飞到空中总是会惊吓到人。两人只得退而求其次,搬了张小木桌到屋顶。   苏锦歌买来的吃食不少,却都不是修士的最佳食物。她在秦云谦编的那些小器物中选了几个出来,将那些鹌鹑馉饳儿、澄沙团子、蜂糖糕、小甑糕蒸、熟肉饼、炙焦金花饼等,都分装了进去,在篱笆上挂满一排。准备着明日送与村中的孩童。   至于她与秦云谦晚饭,自然还是从院中的那块人造小灵田中取材。   这块田不大。所种的种类也仅是灵谷灵米、两丛低矮的浆果并几垄灵菜。苏锦歌便做了四色糕与翡翠烧麦两样小点,又调配了一小锅锅底。秦云谦则挽起袖子将那些蔬果洗净,或是切整齐摆入盘中,或是放入小藤篮中冰镇。   两碟小点,两盘青菜,一盘月饼,一篮灵果外加一锅热腾腾的素火锅。这赏月宴简单。却吃的舒服。   秦云谦看着夜空中的圆月。喟叹一声道:“可惜,空有月色而无佳曲。”   苏锦歌吹了吹刚刚烫熟的青菜,“这样一讲。我也觉得好似缺了点什么。”   秦云谦看着她,直觉的认为这姑娘不会跟他想法一致。果然,她在吃下那颗青菜后一拍桌子道:“有月无酒啊。”   她兴冲冲的拿出了三大坛灵酒,一一拍开封泥。自己先拿了一只碗舀出了半碗解忧啜饮起来。这酒虽然醉人。滋味却还是极好的。苏锦歌一口一口喝得开心。示意秦云谦也喝点。   她那一脸的表情,分明是像是喝到了什么平日里喝不到的好东西。还带着一股得逞的小得意。秦云谦看的好奇。便也自她取酒出来的坛子里舀了小半碗。   灵酒入喉,一股灵力在体内充盈起来。这灵酒品质虽好,滋味却不是他喜欢的。他便又在另外两坛中取用了些。这两坛酒,蕴含的灵力都是不出意外的多。滋味却是大相径庭。一坛香气清冽。入喉后甘芳的醇香流于齿颊,滋味醇烈。另一坛则清和怡人,既有暖软柔顺之感又不失爽净。层次分明却又浑然一体。令人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尝到苏锦歌酿酒的手艺。最初在冰莲洞府中,苏锦歌所赠的那些灵酒,在他一回到秦家时便被老祖收去了。他本人是一滴也没有沾到。秦云谦不由失笑,这姑娘于阵法、炼器之道上,资质都不算得高,甚至还有些愚钝。却原来她的天分都在酿酒和倒弄美食之上。   三大坛酒,两人各有所爱好,索性丢了碗直接抱了坛子喝。   月光下,秋风中,牡丹花田中的枝叶循着一种韵律微微的起伏着。一小股一小股的灵气自花田中溢出,秦云谦眉头一挑,由屋顶飞身落向花田。   那不断溢出灵气的地方,果然就是那株首案红下。   秦云谦微蹙着眉思索起来。过了不多时,苏锦歌也跳了下来,围着这株首案红转悠了半圈。   “小六,你是否察觉这灵气与中元大陆有些微的不同。”   “都是灵气有什么不同。一方水土养一方灵气,还不许人家灵气长得有点差别吗。”   秦云谦听这话有些不对,便抬起头来看向苏锦歌。只见她双腮飞红,醉眼如星。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喝大了的模样。秦云谦的心中立刻生出了一种想法,莫不是她所饮的那种灵酒能令修士酒醉,所以她平日里并不喝,说不准她师门中的长辈也严令过她,不许再喝。所以刚刚她拿出来喝时,脸上才会出现那般微妙的表情。   “小六,你醉了。”   “你说我醉了。”苏锦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瞪圆了眼睛道:“我怎么会醉。盐是咸的,糖是甜的,醋是酸的,辣椒是辣的,师父是整个中元大陆最美的。你看,我清醒的很。”   秦云谦扶额,“小六,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这节骨眼儿上,哪是休息的时候。”苏锦歌一屁股将秦云谦拱到了一边,“就是要扶,也是我扶着你。我力气比你大。”   秦云谦的脸上简直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是震惊还是尴尬?   苏锦歌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所不妥,她搓了搓手,拿出七星伴月斩,抡出一道浑圆的灵光,向着那株首案红的花根击去。她这举动之意外,速度之快,让秦云谦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灵气如洪水决堤般自地底涌出,在四周刮起了灵气旋儿,花田中的牡丹骤然盛开起来。月夜摇香。美不胜收。   秦云谦的眉头蹙得更紧,这灵气果然与中元大陆不同,这种灵气更为柔和,其中更是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生机之力。且身处其中,似乎能触摸到丝丝缕缕的道韵。   不过此刻他来不及过多的思索什么,眼看着地面上开始出现一道光隙,他操控着灵气将院中的物什收拾好。又留书一封。称是离开此地继续游学,房院中的物什都赠与乡邻,篱笆上的小食仍是留给孩子们的。   飞快的做好这些善后。地面上的光隙已经裂到了很大,大到能够容得下一个成年人。这一次秦云谦的手比脑子抢先行动了一步,牢牢的抓住了苏锦歌的胳膊。   苏锦歌正欲往下跳,却感到自己的胳膊上忽然传来一股拉力。她转回头豪气的道:“七哥。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   秦云谦叹气道:“要下去便一起下去,两个人总有个照应。”   苏锦歌不置可否。直接往下跳去。当然,一直紧拉着她手臂的秦云谦也被她带了下来。   预想的下坠感并没有到来,秦云谦只觉得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接着眼前一花。头顶一痛,后背与双腿先后着了地。紧接着胸口又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待他喘匀了气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高山之下。天空碧蓝如洗。一轮烈日正当头。   他猜测这地方与方才的世界是倒置的,他们头上脚下的进来。在进来的那一瞬间便变作了头下脚上。   刚刚头上那一痛是因为他头下脚上的着了地,胸口痛是因为苏锦歌的头撞倒了他的胸口。   两人爬起身,呆呆的看着眼前这气象不凡的高山。   秦云谦不能确定,这山是不是不周山。按照书卷上的记载,不周山形状不全,应当是极好辨认的。可是书卷上还有记载说,那不周山后来被撞倒了。倒塌后的不周山,谁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他在思考该如何做时,苏锦歌却已经撸起袖子准备爬山了。   秦云谦连忙又死死的拉住她,“此地情况不明,不可鲁莽擅闯。”   苏锦歌笑嘻嘻的道:“就是情况不明才要直接去看看。若是晓得些情况,还有入手思考的地方,如今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里瞎想什么。”   秦云谦发现这姑娘喝醉了当真与没有醉一般,不是熟悉她的人根本就分辨不出。这一套套的理由,倒是比清醒时还要有理有据。只是他仍然不能放她上去。情况未明,意味着或有危险在其中。万不能让她这样醉醺醺的上山去。   “我刚刚受了些内伤,需要调息,不知小六能否为我看护片刻。”   果然,苏锦歌很是义气的应下了,还不忘抬高手臂将秦云谦的肩膀拍的砰砰作响,“下次直接说就行了,别不好意思,还要转弯抹角的说什么情况未明,能不能闯的。咱俩谁跟谁啊,别说守护上一阵,就是守上个几年,我还能有个不答应?”   秦云谦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吐出来。接着又是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由自主的再次好奇起来,扶光究竟是怎么养出这么一姑娘的。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恐怕就是秦云谦此刻的真实写照。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忽尔便是风云变色。两道巨大的虚影自东西两方出现,碰到一起后便在空中打斗了的起来,疾风带起股股飞沙。   苏锦歌看的兴起,踮着脚拍手叫好。虽没有觉察出这些飞沙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以防万一,秦云谦还是支起了一道灵力罩,将自己与苏锦歌一起罩在其中。   须臾,其中一道虚影猛力的撞倒了山上,接着天倾地斜,洪水滔天。一切虽都是虚像却也让两人感到了无比的震撼与惊骇。   当虚像消失,这片天地又恢复做一派晴朗时。怔楞的两人中,苏锦歌最先回过了神,“七哥你好啦!那咱们走吧。”   秦云谦被苏锦歌不由分说的拉上了山。他一阵无语,使力想要拉住她,却不想根本如同蚂蚁撼树。他用上灵力再拉,这一次亦是毫无用处。早就知道这姑娘拥有一身奇大无比的神力。亲自领教了才知道,这股力气还真的称得起是“神力。”   秦云谦无法,只得默默的跟着,一路上加倍的小心着。   他的想法和感受,苏锦歌都是不知道的。她只扬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满眼兴奋的往山顶奔。   可以亲眼一见神话故事中事物,她怎么能不兴奋。不知道天上的太阳是不是金乌变得。若是能想办法弄下来一只,正好可以给乌娘作伴。若是公的就更好,跟乌娘配成一对儿,她便会有许许多多的金乌兽了。   她已是金丹修士,再张嘴跟师父要灵石花,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难不成等她将来结婴了还要师父养着。啃老总不能啃一辈子。她总是要独立的寻到一门赚钱路子的。这卖金乌兽就不错。几乎就是无本的买卖。   苏锦歌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是开心。仿佛灵石就在她的前方跟她招手。毫不掩饰愉悦的笑声自苏锦歌的喉间发出。落在秦云谦的耳中,却总觉的那愉快悦耳中带着丝丝的猥琐。   “小六,你笑什么。”   “我要发财了!”   秦云谦一愣,“这山上还有什么财路不成?”   “山上没有,天上有。我有一只金乌兽,再将天上那个打下来,凑成一对儿。然后让它们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我不就发财啦。哈哈,......。”   听着苏锦歌那抑制不住的笑声,秦云谦忍不住再次扶额。这人真是喝醉了。虽然先前他们所待的那个界面中,有太阳便是金乌化身的传说。但那也只是个传说,就真的确有其事。那她怎么能又能确定打下来的金乌与她那只能够配成对儿。即便是真的能够凑做一对儿。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大太阳还好好的高挂在天上,她便想到了发财数灵石。   秦云谦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两人一路来到山顶,除了觉得日头很晒,风也很热之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对。苏锦歌比量了一阵,发现根本无法打到太阳。便泄气的坐到了地上,眯着眼睛仔细的观察起天空中的太阳是否有什么特征,想要验证一下,究竟是不是有九个太阳在轮值。   “此间灵气对修为大有补益。小六,你还是静下心来打坐一会吧。”   苏锦歌看向秦云谦,“你怎么知道?”   “刚已试过。”   苏锦歌摇起头来,“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刚刚还说此地情况不明,不可鲁莽。这会儿就大喇喇的吸取此地的灵气了。”(未完待续)   ps:感谢foxhulifox、飞天招凰、糖醋里脊、之之也意送来的票票,么么哒~~~~(づ ̄3 ̄)づ╭?~。   这两章本来该要赶到中秋的,跑大纲的节奏貌似太快了些。呃......。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秘人物   这地方的灵气果然与中元大陆的不同。灵气入体,源源不绝的渗入金丹,而出再由金丹之中涌出,游走与周身经络,四肢百骸。一个周天下来,体内的灵气更为纯净了些,金丹也仿佛涨大了细微的一点点。几个周天循环下来,让人觉得通身舒泰无比。灵气中所蕴含的道韵,更是让人痴痴地追味。想要努力的抓住些什么。   两人相对而坐,近乎贪婪的吸纳着周围的灵气。不知过了多久,便听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两个娃娃,你们是怎么落到此处的?”   两人同时张开眼,向着声音来处寻去。却发现四周一片滔天洪水,暴雨倾盆而下。又是那种虚影幻想出现了。   这种幻想其实时时都会出现,每一次的景象都会有所不同,而这一次的却让两人看着眼熟。   “七哥,这不是咱们第一次看的幻像。”   “似乎有些不同,上一次大雨才落幻想便消失了,这一次却是越下越大。”   苏锦歌低头看看山下的洪流,又抬头看着天空,还是觉得这景象与第一次所见到的极为相似。接着,苏锦歌疑心她眼花了,她竟然觉得天空斜了,接着还抖了几抖。   “我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她针对的是那天空中出现的景象。从这一点上来讲,她并没有眼花看错。可若是说她没醉。秦云谦看了看她那仍就红扑扑的脸蛋,觉得这话也不能这么回答。   就在他斟酌着该怎么说时,天空忽然闪现出无数点火,其中一处缓慢的扭曲出了道口子,接着那口子又陷落成一个大洞。无数火球自洞中落下。暴雨与电光火雷。滔天巨浪与熊熊烈火就这样诡异的相合到一起。   苏锦歌忽然看明白了,合着这些幻像还会分上下集呢。   共工怒触不周山,导致四极废,九州裂,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洪水泛滥大火蔓延。而后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立四极。积芦灰止*。   这接下去该是女娲补天了吧。苏锦歌张大眼睛一瞬不瞬仰望着天空。想要一睹女娲大神的神采。   只是她并没有等到女娲的身影出现,她等来的是幻象消散。   幻象消散后,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出现在远处。他的容貌并不出色。五官也并不温和,但却给人一种俊美和蔼之感。他站在那里,明明距离很远,却让觉得他近在尺咫。此人气息内敛。但仅仅是那偶然流溢出的力量,就已经使得秦云谦心中骇然。收敛气息况且如此。若是此人威势全开,那又该是一种何等的力量。   “两个娃娃,你们从何处来,又怎么落到了这里?”   秦云谦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将他们如何落到此处的经过简略而清楚的讲诉了一遍。男子听罢,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此。我这便送你们回到故乡。”   秦云谦不疾不徐不卑不亢的又行一礼,“多谢前辈。”   苏锦歌却惆怅了。“那个......,能不走吗?”   秦云谦的额角一抽,悄悄的踢了踢她的后脚跟。苏锦歌却不乐意了,当即跳起来道:“七哥,你踢我干嘛,我招你啦!?”   这下子,秦云谦那准备好的解释也不好出口了。那男子却展颜笑开了,不由多看了苏锦歌两眼,这一看脸上便带出了些微的诧异。   “分明拥有着水灵之力,脾性却是如此这般。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二次见。”   苏锦歌眨眨眼睛道:“灵根跟性情怎么会有关系?”说着她伸出手,指了指秦云谦,“你看,他也不像个冰块啊。”   男子摇了摇头,“他的性情与他所拥有的力量极为相符。至于你......。唔,其实也算得相符,只不过与一般的拥有水灵之力的人有所不同。”   苏锦歌听得云里雾里,也懒得研究,推了推秦云谦道:“这些弯弯绕绕还是七哥你擅长,你们慢慢聊。”说完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姿势标准的盘膝吐纳起来。   秦云谦此刻的心情倒还算平稳,有些事情经历得多了,果然就麻木了。他礼貌的向着那男子一笑,道:“晚辈的妹妹喝醉了,让前辈见笑了。”   男子微怔片刻吗,随即问道:“何为‘喝醉了’?”   秦云谦便又以最简略的语句解释清楚,什么是酒什么是醉。男子听得颇有兴味儿,又细询了几个问题后道:“这么久的时间里,来到此处的人也有不少,却未有人跟我提到过这么有趣的东西。——时间不早,你们不能再逗留下去了。”   秦云谦点点头,便俯下身去叫苏锦歌。   “且不必唤她。撕裂时空耗力巨大,我一次仅能送走一人。”   秦云谦眼眸微微一沉,“前辈,我们一同出来,也想一同回去。所以还是不......。”   “你这娃娃,你们身上有什么可以使我算计的。”   秦云谦被戳破了心思却也毫不羞恼,坦然笑道:“晚辈相信前辈,只是晚辈仍是不愿先行离去。敢问前辈,若是有一名重逾三百斤的巨汉落在此处,前辈是一次将其送走,还是三次。”   “自是一次。”   “那前辈就我们二人当做一个巨汉,一齐送走罢。至少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也还不到三百斤。”   男子颇为好奇的打量了秦云谦半晌,“看不出,你这样的人还能想出此等歪理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主意照他秦云谦一贯的思维是想不出,可是跟苏锦歌待的久了,这种歪却歪的似乎很有道理的思维便自己长了脚,跑进了他的脑子中。   男子的目光在他与苏锦歌的身上来回扫了两遍。摇摇头笑起来,接着双手推出,缓缓的举高向天,大喝一声,“开!”。天空中便出现了一个井口大小的七彩漩涡。他意念一动轻而易举的就将眼前那啰唆的小子扔了进去。   不得不承认,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往往是最好用的。   感受动周围气息的变化。苏锦歌睁开了眼睛。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土,“该我了?”   男子一愣,“你不是不想走吗?”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痛快了。   “谁不想走了。我只是想多吸一会儿灵气而已。”   男子笑起来,“那现在可以走了。”   “若是可以,最好再给点时间,让我能带点土特产回去。”   “土特产?”   苏锦歌一面在山上寻摸着。一面跟他解释土特产是何物。她的口才没有秦云谦好,这一个土特产足足解释了小半个时辰。当男子终于明白了。她的怀中已经抱了许许多多的石头。   “你拿这些做什么?”   “不能拿吗?”   “能。不过若你要土特产的话,我倒是有一样东西可以送你。”   苏锦歌立刻十分现实的将那些石头丢到了一边,颇为谄媚的跑到男子近前,“大神。是什么好东西?”   接收到男子疑问的目光,苏锦歌得意的笑道:“我那哥哥不懂行,能在不周山守着的。怎么不得是位上古大神。您是哪位大神?看您这样子一定不是刑天。您是祝融还是共工?......。”   男子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指着乱石中的一团乌黑道:“此乃女娲留下之物。便送你做土特产吧。拿了快走。”   “嗳。”苏锦歌一溜小跑的奔了过去。女娲留下的那定是补天时剩下的五彩石啊。当她兴冲冲的在乱石中扒出了那乌黑的东西后,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口巨大的石锅。   苏锦歌用袖口抹了抹石锅上的黑,发现那根本抹不掉。   “这五彩石的模样可真像一口锅,颜色怎么也不是五彩的呢?”   男子道:“五彩石早已被别人带走,这就是一口锅。”   这难不成是女娲用来炼石的锅!苏锦歌分外激动的将这宝贝收进了空间。   “多谢大神。”   “一口锅而已,不值什么。你也莫要称我大神,我并非是什么神,我只是个守山人。”   “而已”还“不值什么”!   苏锦歌道:“大神,这真是女娲娘娘留下的?”   “诓你做甚?”   “如此至宝,您说送我就送我了?”   “一口石锅,怎么就成了至宝?不是你说要土特产?”   我说,你就给了!苏锦歌这次是真的相信自己醉了,一定醉了,不然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男子却道:“放着也是白放着。你既然要土特产,让你带上岂不正好?”   苏锦歌咽了口唾沫道:“所有落到这里的人都能这般拿东西?”   男子摇摇头,“除了一个小妖请求拿走了五彩石,其余人都没有开口跟我要过东西。”   合着还真是要就给啊。   “那我能不能再拿一件。我们是两个人,这土特产就一份,我们俩个也不好分不是。”   男子想了想,遥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峰道:“还有一块沾了共工鲜血的巨石。”   苏锦歌看了看那座小山,垂头道:“我还是就拿一只锅吧。”   男子点点头再次撕裂出一只井口大小的七彩漩涡。苏锦歌只觉的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吸到了漩涡方向。待她飞近了那漩涡时才忽然想到什么,神识一动,丢出了一坛灵酒。   “此物便是酒,请大神尝个鲜。多谢大神的......。”   苏锦歌说到后半句时,人已经被漩涡吸进。她说了什么男子没有听清,也无心听清,他伸出手稳稳的接住了酒坛。十分好奇的研究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复又抬起了头,看着晴朗平静的天空,暗自嘀咕道:“刚刚是不是收力收的太早了?”随即他呵呵笑了起来,就是收早了也不碍什么事,最多会出现一点点的小偏差而已。   他低下头,继续潜心的研究起那个酒坛子来。   身体在一浮一沉的,像是浸在了冷水里一般。面上和胸膛一片炙热,耳边不断地传来哗哗的水声。   这是怎么了?   苏锦歌睁开眼,阳光刺得她几乎抬不起眼皮。用了好半天,苏锦歌才搞清了自己的处境。——仰面漂浮在茫茫大海之上。正午的烈阳,正好似烤生鱼片一般,炙烤着她。   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秦云谦又在何处?   一大堆的问题涌入脑子,苏锦歌只觉得头痛无比。她放开神识,四下一扫确定四周除了普通的鱼虾再无其他生灵,便安心的一闪身进到了空间之中。   被海水泡的狠了,也被那烈日烤的狠了。她在空间中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乌娘不知又躲在哪个角落臭美,小青驴趴在一颗灵树下睡得正香,而小黑则还保持着上次自己进来时的姿态。空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口里外两面都黑乎乎的大锅。   苏锦歌开始回溯自己的记忆,自海水中醒来之前的,最后的记忆画面是一轮明月,一桌美食,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和一坛子解忧。   解忧!   苏锦歌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明明这次没喝多少啊。怎么还是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这解忧并非是醉人美酒,而是一种让人饮了便会失忆一段时间的药水?而且这药水还附带了兴奋ji功能?   她长叹一口气,“丹阳仙尊。”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   “先答应用那锅中的东西修补我先前栖身的画卷。”   苏锦歌看了看那口空荡荡的锅子,“仙尊,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丹阳仙尊道:“放我出去。”   苏锦歌拿出了凤嘴灯,丹阳仙尊化作实体来到了那口大锅旁,指着锅子里面那一层黑乎乎的东西道:“就是这一层残渣。”   “这是什么宝贝?一点残渣给你稀罕成这样?”   丹阳仙尊笑了笑,却不再说什么了。   苏锦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暗暗腹诽:如今这年代,会个监控功能就可以如此傲娇了!?   “我本就答应为仙尊修补那画卷,只要这东西关系不到我与他人的安危,我自当用其为仙尊修补好那卷画。”   丹阳仙尊得了这承诺,似乎像是完成了什么有关生死的大事。他长舒一口气,无比轻松的坐了下来,与苏锦歌细细的讲诉了她酒醉之后发生的事情。   苏锦歌很是有些消化不了,抖着手指指向了那黑乌乌的石锅,“你说这是女娲补天的锅?!”   .(未完待续)   ps:感谢被神遗弃的孩子、睡狗11童鞋送来的票票。感谢chuxingbh的打赏。么么哒!   抱歉,最近浅墨迷糊的很。脑子一抽犯了常识错误,把下元节写成了中元节。现已纠正,请大家原谅则个。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午后阳光   苏锦歌当即拿出了大炉,将这口“女娲补天用的锅”给架上上去。放开嗓子唤了起来,“乌娘!”   浑身闪耀着灵石光芒的乌娘自空间深处歪歪斜斜的飞出来,“哇哇,主人你怎么这幅德行!”   苏锦歌看了看自己,不过是一身水罢了。她运转灵力蒸干了衣衫,指着那大锅道:“来把火试试,看看能不能把里面的残渣烧融。”   丹阳仙尊笑道:“不必着急,以它如今的能力是融不出这东西的。”   没等丹阳仙尊说完,乌娘便跳了起来,“谁说老娘不行!”它飞到大锅旁,一张口连连吐出了几串火球。火焰在炉中熊熊燃起,石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乌娘围着石锅转了一圈,不甘心的又吐出了几串火。石锅仍没有什么变化。   苏锦歌摸了摸石锅,只觉触手毫无热度,“乌娘,算了吧。”   乌娘知道苏锦歌当初收它是因为她自己没有火灵根又想炼器。这可是她第一次让它协助炼制,这要弄砸了没面子是小,显得自己无能可就会直接影响到以后的福利。她还想要更奢靡的生活呢。   乌娘铆足了劲儿,啄破自己的爪尖,仰颈清啼。两道炙热的火焰自它羽翼下生出,将它围拢,恍惚身在金轮。   苏锦歌不禁笑了起来。哟,这乌鸦还会血祭呢。然而她的笑容才刚扬起,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本能的她用灵力罩住了自己。之后,眼前一片光芒大盛,耳边一声炸响。   待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只见石锅正在地上滴溜溜的打着转儿。而那炉子则已经化成了一滩颜色难辨的金属浆液。乌娘耷拉着脑袋,缩着翅膀立在一边。丹阳仙尊则远远的躲到了空间的另一边。此时见到火光已收,他才又慢悠悠的飘了过来。而小青驴被炸炉声吵醒,正一脸惊恐的四下望着。   苏锦歌看了看石锅中的那一层黑色物质,很好,半点沫子也没烧下来。   “主人,我错了。”   感受到空间并无损坏之处。苏锦歌深吸一口气。“不过毁了一口炉子,我不是小气的人,不会怪你的。”   “真的?”乌娘抬起脑袋。两只豆眼又重新迸发出了光彩,“主人果然是个有胸襟又有气度的人。能跟着主人真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福气。”   苏锦歌觉得诡异起来,这乌鸦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苏锦歌分外怀疑的打量着乌娘。   丹阳仙尊在一旁凉凉的提醒道:“法衣。”   苏锦歌低下头,只见自己身上那件淡紫浅粉的烟纱散花裙。这次是真的“烟”了、“散”了。一块块的颜色仿佛被烟火熏了许多年,原本的精致处全部变成了褴褛处。这件衣服已经丝毫见不到原本的模样。   苏锦歌咬着牙齿道:“很好。还没露肉。”   乌娘飞快的道:“是这衣服品质太差了。”   苏锦歌摇摇头,“怎么能这么说呢?衣服品质好,才更显得你有本事啊。”   “哇?”乌娘没有料到苏锦歌会这么说。换在平时它听了这话一定会顺着说声“那是”。但是现在,它总觉得苏锦歌话里有话。深怕自己再说错一句,不敢接话。只是再次耷拉下脑袋,道:“主人我错了。”   见它这样。苏锦歌倒是不好再怎么样。她拎起了自己的衣袖,看了看便泄气的蹲到了地上。心中有些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就该把师父给的那些衣服全部转移到空间中或是璎珞圈中。这下子好了,彻底没衣服可穿了。   丹阳仙尊轻笑一声,安慰道:“好歹破损的不严重,出去再买就是了。”   小青驴此刻早已跑了过来,见到这般状况插话道:“这么丑怎么出去?”   苏锦歌一窒,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起身来到桑树旁,收集起碧玉蚕吐出的那些碧霞丝扔给了乌娘,“把这些织成布。”   乌娘一愣,“主人,这个我不会。”   “我看你做起首饰来颇为灵巧,想必织个布于你来说不算什么。”   乌娘快哭了,“主人,这个我真不会。你看谁家乌鸦会织布的。”   苏锦歌想了想,的确没听说过乌鸦会织布的,就是它会这里也没织布机啊。苏锦歌摆了摆手,十分认命的闪出了空间。她飞到空中,四下打量了一番,幸运的发现天海交界处似乎有着一处陆地。她撑起紫竹伞,悠哉的飞向了的那地方。   秦云谦在自己之前被送走,不知道他是否也掉落在了这片海域中。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修仙之途上总会遇上这种情况。苏锦歌也没有过多的忧心,她一个醉鬼都能平安,想必秦云谦此刻也过得不错。说不准还能遇上另一番机缘。   随着与那片陆地的拉近,苏锦歌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熟悉的形状可不就是君子洲吗。她当即拿出小舟来跳到上面,又花费了几日的时间才终于靠岸。   码头上的人见到苏锦歌这打扮都忍不住好奇,想要多看几眼又碍于对方是位金丹修士,只得强压着好奇拿眼偷瞄着她的背影。对于他们的纠结,苏锦歌丝毫不知,她揣着玉璧直接走向了附近最为繁华热闹的街道。法衣、储物袋、丹药,......,她需要置办的东西可是不少。还有要去君子妍家看望她,总也不好就这么空着手去。好吃好喝的总要拎上些。   君子洲上的一切都如她离开之时,这街道还是那般的繁华热闹,无所不包。   苏锦歌正向着这条街上最大的法衣铺子走去,就见街道中心的一处地方被人围得水泄不通,还尽是些女修。苏锦歌八卦的站住了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人群的最中心,一个声如清泉的女声正说道:“我心悦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紧接着另一道略显娇柔的女声响起,“你喜欢人家,人家却不喜欢你呢。赶紧让开。”   “你们全都让开,这位公子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   “全都让开,我家小姐可是君家的。”   “你那是哪门子的旁支小姐,我家小姐可是君夫人的亲表妹。”   “派丫鬟来算什么,明显没有诚心。公子。您还是跟我去品茶吧。”   “公子。您还是跟我走。”   ......。   众女的声音正纷乱中,一道低沉迷离,温柔有礼的男声响起。“诸位姑娘赏脸邀约,实不该推辞,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等到事情办妥了,一定亲自登门与诸位姑娘赔罪。”   “嘶——。”苏锦歌听的直嘬牙花子。这声音分明是在哪里听过,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那边的女修们仍然围得紧密。甚至还有强行拦人不让走的趋势了。周围一阵灵气波动,两名金丹期的女修从人群中动起手来。接着一股柔和的灵力将众女分开,一道碧色的遁光迅速冲出。好死不死,那遁光冲出的方向正是苏锦歌这边。这人来势之猛让苏锦歌根本无所闪避。就这么被对方撞进了身后的小杂货店。   门“砰”的一声关住了。   苏锦歌两眼冒着金星的站起了身。见那罪魁祸首正趴着门缝往外观望。她走过去,正欲一脚将他踹出门去,那人正好转回了身。苏锦歌的脚便生生的顿在了空中。   怪不得觉得声音耳熟。在蓬莱仙岛时,这货对璇玑讲话时可不就是那个调调的吗。   那人一愣。接着欢喜非常起来。跨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用力拍着她的后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苏锦歌没想到,他见到自己会是这般的激动,心中一时也感动起来,“风师兄,我好好的呢。”   风离落用力的点点头,“我就说祸害遗千年嘛。”   苏锦歌一用力将他远远的蹬了出去,风离落没有料到她这一招,当即摔了个四脚朝天。   “嘶——。师妹,你又发什么疯?”   小杂货店的门,被砰砰的砸响。门外传来纷杂的声音。   “开门开门,我知道公子在里面。”   “开门,不然姑奶奶砸了你这店。”   ......。   风离落头痛,最近这些年是怎么了。桃花之路是越走越不顺了。所幸,他已经找到了平安无恙的苏锦歌。也不必再这里继续留下去。这种情况,脚底抹油就是了。   风离落准备拉着苏锦歌跑路,可是看了看这四周的环境,又头疼起来。竟然连个窗子也没有,难道要撞破墙飞出去吗。那也太难看了些。他苦着脸看向了苏锦歌,“师妹,......。”   苏锦歌很有觉悟的道:“要帮忙?”   风离落迅速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小杂货店的门砰的打开了。苏锦歌的身体立刻飞起,凄凄惨惨的撞倒了墙上,她连滚带爬的躲到了角落,捂着耳朵大喊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众人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风离落也楞了,师妹这是玩哪出?而且,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她身上的气势就变了,从金丹初落到了炼气大圆满。   苏锦歌自顾的向着风离落做出了一副凄苦哀怨的表情,“你要与那位元婴真君在一起,妾身并不敢阻拦。只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饶过妾身一命。”   风离落脸色一僵,心中叫苦不迭。暗暗传音道:“师妹,只是想让你下场大雨,把人都浇走而已。”   苏锦歌一面表现着惊惧,一面回道:“下雨人家不会撑伞的?如此才能一劳永逸。记得给报酬啊。”   风离落差点吐血,就这还要报酬呢?!   众人见他面色越发难看,又看了看那衣衫破寒酸的女修,心中便都有了几分相信。其中一名金丹期的女修忍不住问道:“公子,这女子你可认得?”   风离落很想说不认识。   苏锦歌连连摆手道:“不认识,不认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她越是这么说,众人反倒是越觉得他们之间有关系。一下子,众人都开始了脑补。   “这女子不会是他的道侣吧?”   “难道说这公子为了和元婴女修在一起,抛弃了道侣么还想杀人灭口?”   “看着也不像啊。”   “怎么不像,你没见他都没反驳吗?怕是心中有愧呢。”   “我觉得蹊跷。”   “蹊跷不蹊跷的吧。我宁愿危险着,也不嫁给这种人。”   “我也是。”   ......。   当即便走了不少的人,剩下的却已经不再抱着最初的目标。一半开始声讨风离落,另一半则是想要追究出真相。   选前出声的那金丹女修又道:“那女子,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锦歌见状演的更卖力,抱着头一脸惊恐的道:“没事,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金丹女修道:“你说出来,我为你主持公道。”   苏锦歌摆出一副又是感激又是惊恐的表情,对那女修道:“多谢前辈,只是妾身折真的不认识这位金丹真人。”   那金丹女修怒其不争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剩下的女修们面面相觑,想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去了。君子洲上的男人多了去了,这个不过是修为、容貌都格外出色了些,她们才如此积极。眼前这事如果是真的,她们岂不是就招惹上了某位元婴真君。先前这男子说有事要办,莫非就是要讨好那位真君去。想着万一讨好不成,再回来找她们垫底   众女一时都觉得恶心起来。不管这事有几分真假,她们也不想再嫁给此人了。万一要是真的呢,真是想想都恶心。   店门前的人慢慢散去了。苏锦歌站起身,收回加附在锁颜上的灵力,恢复了金丹修士的威势。她来到柜台前,放上了一摞玉璧,对柜台后那早已呆若木鸡的店掌柜道:“法衣、储物袋,挑着好的先来上几件。”   风离落都快哭了,“师妹,我跟你有仇吗?”   苏锦歌转过头来,笑得一脸的灿烂,“怎么会呢?咱们是愉快的小伙伴啊。”   阳光自店铺外照进,恰好洒在了她的笑颜上。   一间逼仄昏暗的店铺,一身狼狈的少女,却因着少女那明朗的笑颜和她身上的阳光,使人觉得这个午后格外的美好起来。   当然,有这种感觉的并不是风离落,而是站在店铺外的那两个人。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君家相邀   见到苏锦歌安然无恙,还能笑得如此灿烂。段玉萱心弦一松,快走两步进了店门,张开双臂正欲拥抱住她时,一股风旋从身后刮过。段青崖从她身旁越过,正要抱住苏锦歌时,猛然想起眼前这是位姑娘。他伸出的双手便生生的改了方向,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爽朗的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锦歌很是意外,没想到这两个人也在此处,“大哥,玉萱,好久不见。”   段玉萱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反反复复几次,最终只吐出了四个字,“没事就好。”   苏锦歌觉出了不对劲儿,她掉入裂隙后并没有遇上什么危险,按理说她的本命元神灯应当好好的才对。怎么一个两个三个的都是这副表情,段玉萱的眼底还罕见的泛着水光。   难道她进入裂隙后,本命元神灯感应不到她,所以出了什么问题?   接收到她疑惑的目光,段青崖笑了起来,“误会一场,见到妹子你安然无恙,大哥也就放心了。”   苏锦歌眨眨眼睛道:“是我的本命元神灯出了什么问题吗?怎么你们这样子,都好似觉得我出了什么事一样。”   段玉萱的脸腾的红了起来,“我也是见到重华真君面色不好,然后又是连夜出的山门,我才以为......。”   苏锦歌更加疑惑,“这里面又有我师父什么事?”   段玉萱干咳几声道:“我听说你掉进了裂隙,就马上跑去了灯楼。恰好看到重华真君面色难看的走了出来,我进去后值守的弟子说,重华真君拿走了你的本命元神灯。我再追到灵水峰时,又得知重华真君他根本就没回去。而是直接出了山门。所以......。”   听起来,倒像是本命元神灯真的出了问题。不知道师父跑去了哪里。苏锦歌咬了咬唇,又问道:“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风离落在一旁有气无力的说道:“小舅舅说卷入裂隙很可能会流落到其它修仙大陆,我们这些年找了很多地方,才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你。”   段玉萱纳闷道:“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风离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挥挥手道:“没事。既然人找到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段青崖亦点头道:“妹子你早些回去,与你师父报个平安。”   段玉萱却道:“怎么能就这么回去?锦歌你先陪我去一趟大风洲。”   段青崖制止道:“萱儿不许胡闹。”   段玉萱噘嘴道:“叔父愿意忍着他们,我可不愿意。”   段青崖摇摇头道:“我既说过恩怨两消。便就不能让你去胡闹。况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段玉萱扁了扁嘴,口中不说什么,心中却另有一番算计。   苏锦歌听得一愣,“大哥你又回了大风洲?”   从她与段青崖初识的情况看。他在那里恐怕不受任何人欢迎了吧。倾心以待却遭到背叛,那样不愉快的地方又何必再去。   段青崖笑了笑道。“莫说那些,妹子那酒可能喝了。”   苏锦歌嘴角一抽,却也知道他不欲再提那个话题。便也不再说什么,只点头回答了酒已酿好。   她转回身轻轻敲了敲柜台。“掌柜的,我要的东西。”   店掌柜此刻已经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了,先前这两个金丹修士在他店里闹得那一场大戏。就已经让他整个人都呆到了僵硬。如今又冒出一位筑基后期和一位看不出修为的修士。   这高阶修士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闲心了。店掌柜感觉到又是激动,又是惊愕。又是不可置信,......,整个人都凌乱掉了。他像个提线木偶样手脚僵硬的拿出了店中品阶最好的法衣和储物袋。   苏锦歌略看了几眼,“可有换衣间?”   店掌柜僵硬的抬起手,指了指货架后的一个小门。僵硬的笑道:“前辈请。”   段玉萱拦住她,嫌弃的瞄了瞄她手中的衣服道:“这个怎么能穿?我这里还有许多法衣,你穿我的就是了。”说着从储物袋中抽出了几件堆到苏锦歌怀中。   苏锦歌看着这一堆的红衣,实在难以想象出自己穿成一个大红包的样子。便又把衣物还给了段玉萱,“暂时穿着罢了,一会儿还要再去别的地方买。”   段玉萱道:“这地方不能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的好。我带的东西都足够,咱们换个地方再去逛吧。”   苏锦歌纳闷道:“这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段青崖道:“你们三个先行离开,我且留下些时日。”   段玉萱挑眉道:“叔父莫不是又想管闲事,老祖可说了不许你再管些不相干的事。”   段青崖笑道:“如何就是不相干的事,若能帮忙便帮上一帮,若是不行叔父立刻就离开。”   风离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同掌柜说了声借用一下换衣间,便绕过苏锦歌进了那小门。   苏锦歌知道风离落为什么要换衣服,便也没有在意他,开口问道:“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这话却是向着店掌柜问的,上一次她来到大风洲分明不是这种风气的。风离落那货虽然招女孩子喜欢,但也不至于闹出刚刚那阵仗。此时段玉萱与段青崖的话里分明又透露出了什么消息。这种事自然还是问当地人最为清楚。   那店掌柜此时已经稍微适应了,渐渐感觉有这么些高阶修士来到他的店中,颇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见苏锦歌发问,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道:“不知几位前辈是从外面来的,还是游历多年才刚回转。君子洲最近的确是出了大事。半年前君家一位元婴女修忽然就失去了踪影,君家倾全洲之力寻找,亦是半分消息也无。自那之后,每隔上一段时间,君子洲上便会如此失踪一人。失踪之人都是还没有道侣的女修。君家查了许久,半分线索也没找到。一时女修们人人自危,有彪悍些的见到稍微顺眼的男修便要强行与人结为道侣。这下又弄得男修们人心惶惶。刚刚您那位师兄便是遇上了那些女修。”   段玉萱的注意力终于从段青崖身上转移了出来。“表哥已经遇上那群人了!看来我们还是走的慢了。”   苏锦歌弯着唇角道:“放心,以后不会再有女修纠缠他了?”   此时风离落已经重新换了一套装扮出来。听到这话,脸上又是一垮。再次深深的领悟到。向这货求助,根本就是他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他想的与苏锦歌一样,无非是因着刚刚那一出大戏,觉得不换件衣服很容易会被认出来。只是苏锦歌刚刚是掩饰了修为的。她换身衣服,稍一打扮。谁还会把这位金丹修士与刚刚那“苦命女子”联系到一起。倒是他,怎么换都很容易被认出来。   他敲了敲柜台道:“你们店里可有遮掩修为,改换容貌的法器?”   店掌柜点了点头,“小店的镇店之宝便是。只是......。”   风离落忙道:“价钱不是问题。”   店掌柜摇头道:“不是价钱的问题,是那法器只能瞒过筑基之下的修士。”   苏锦歌毫不客气的笑出来,“有大哥在。你又何必遮遮掩掩,直接走出去。谁又能奈何的了你。”   风离落有气无力的道:“你没看到刚刚她们鄙夷的眼神吗。”   苏锦歌笑了笑闪身进了那道小门,将衣物换好出来时,段玉萱已经在店掌柜口中问出了刚才发生的事。苏锦歌一出来,对上的便是段青崖与段玉萱两个人古怪的眼神。   苏锦歌不以为意的笑道:“我还是想去买些东西,不如我陪大哥留下,你和师兄先离开。”   段玉萱道:“那我也不走。”   反正也没有什么女修再觊觎表哥,留下来看着叔父也好。   风离落却是不愿意了,转向段青崖哀求道:“小舅舅,这里的事情自有他们的大能们处理,咱们又何必插手。况且锦歌和小萱都是女子,留在此处多有危险。”   段青崖道:“你们三个买了东西便离开,我留下看看随后就追上你们。”   几人边说着便出了这家小店,向着这条街上最大成衣铺子走去。留下那店铺掌柜在后面纠结感慨,这群高阶修士的辈分可是够乱的。   风离落看了看苏锦歌又看了看段玉萱,总觉得这两个人都不会乖乖听话离开,便快走几步拉住了段青崖的袖子。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段青崖便一脸别扭的抽出袖子道:“男子汉大丈夫,成什么样子。”   苏锦歌立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段玉萱却拉住风离落满眼不高兴的看向了段青崖。   对上这自家老祖的眼珠子、整个段家的宝贝疙瘩,段青崖的没有半点脾气的笑起来。段玉萱收回目光,对风离落道:“表哥你拉我的袖子罢。”   风离落顿时觉得这日子是越发的没法过了。苏锦歌的笑声也在这时变得更加的响亮。   “十多年不见,苏前辈还是老样子。”   听到这声音,苏锦歌回头。只见一身华服的君莫悲正摆开了排场立在他们身后。   君莫悲见苏锦歌回头,对她颌首一笑,便上前来对段青崖深施一礼道:“晚辈君莫悲,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光临君子洲,怠慢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段青崖甩出一道灵力托起了他道,“看样子你与我这妹子相识?不必如此多礼。”   君莫悲十分得体的回道:“十几年前,晚辈遇到危难,全仗了这位苏前辈出手相救。晚辈已经备下宴席,略表一下心意。还请三位前辈与这个道友赏光。”   苏锦歌有些疑心君莫悲被换了芯子,不过略一思索也就想明白了。当年君家似乎被那个庶子握住了继承权,而她在仙侣山那么一搅,让悯惜真君爆掉了整个仙侣山。外人不明所以,多半会把这事牵连到那倒霉蛋身上。如今,这君莫悲八成已经握住了君家的家主之位,主导了整个君子洲。人,怎么能不成熟起来呢。   君莫悲此时来邀请他们,姿态又摆的如此低,多半是看着段青崖的修为,有求助之意。   段青崖本就有意留下探清女修失踪之事,是以君莫悲一开口邀请,他便痛痛快快的应了下来。段玉萱在后面直揉脑门,怪不得出门时,老祖和父亲不是拉着段青崖吩咐他照顾好侄女,而是反常的拉着她千叮万嘱要她看紧叔父。   就算要热心帮忙,好歹弄清事情再说。这来的是谁还不知道,人家开口他就应下。段玉萱叹了口气,向苏锦歌传音询问起来。   而苏锦歌此时差不多是同时收到了风离落和段玉萱的传音,风离落问的是:“这家伙是谁?”段玉萱问的是:“这是什么人?”   苏锦歌分别传音回去解释清了君莫悲的身份。看了看段玉萱那郁闷的脸,又与她传音道:“大哥的修为高,所以行事多恣意了些。修到元婴,遇事还要前思后想,那倒是不正常了。”   段玉萱道:“可是我家老祖不是这么说的。我家老祖说叔父他从小便是这脾气,打都打不改的。”   苏锦歌颇为纳闷的问道:“那他小时候没有为此吃过什么亏吗?”一般人吃过亏多半就会改掉,难不成段青崖的运气这般好,竟是从小到大都没为此吃过亏。   段玉萱回道:“我爹说过,的确有人利用他这性子骗他来着。可是一旦被他发现了,就直接跑过去把人揍个半残。时间一长,也就没人敢再骗他了。”   苏锦歌想起之前的事,听段玉萱那话中的意思,段青崖是在大风洲受了什么气的。若是按照这脾气,又不像是能吃什么哑巴亏的人。   “你们在大风洲可是受了什么气?”   段玉萱的火药味立刻浓了起来,“何止是受了气。都不知道叔父是怎么想的,那些人如此待他,他竟毫无脾气,说什么那些人救过他的命,有恩有怨,恩怨两消。自己忍着不说,还不许我和表哥动手。”   苏锦歌不知道段青崖与大风洲上的人究竟有什么恩怨,不过也能猜出个大概。凭她对段青崖的了解,那事情一了解,他应该不会再踏上大风洲半步才对。   “大哥是为了找我才又去的大风洲吗?”   “不错。你一出事,叔父便要出来找你。”   “大哥他不是该闭关稳固修为?”   “叔父说,这一次不管你是平安还是......,他都要亲眼看到才行。几位真君和掌门都拦不下,只得让他出来了。”   这一次?还有上一次不成?苏锦歌正琢磨段玉萱这话时,就听她又传音道:“苏锦歌,我一口一个叔父,你一口一个大哥,你不觉得哪里别扭吗?”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巨坑地底   不出所料,君莫悲邀约他们这一行人,果然是为了君子洲上女修频频失踪之事。   君子洲上的元婴修士只有寥寥三人,都是出自于君家。这三位元婴真君,一位正在闭生死关,一位外出游历已近百年未归。而留在君子洲坐镇的,便是已经那位失踪了的元婴女修。   其实关于女修失踪之事,君家已经查到了些眉目,只是人手不足,又担心实力不够,未敢轻易行动。君莫悲本就不是那种善于迂回的人,酒过三杯菜过五巡,便直接提出了请求。段青崖原就有心相帮,对于君莫悲的请求自是直接应下。   君莫悲立刻起身对着段青崖深鞠一躬,“前辈肯出手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说话间已有几名眉目清俊的筑基修士捧着托盘走上前来,将那华美精致的托盘分别呈到几人面前的桌案上。托盘中清一色的放着两只别致的储物袋。苏锦歌用神识扫过,只见一只里面装的是满满的上品玉璧,另一只里面则是一件玉簪形的法器并几件鹅黄浅绿的法衣鞋履。   对于这些谢仪,段青崖并没有推拒,而是笑呵呵的收下了。君莫悲见到他们收下,心中更是安定。脸上的笑意也就更显了几分,“事成之后,还请几位前辈、道友到君家藏宝阁的中任选一物,当做晚辈送上的酬谢。”   苏锦歌一愣。那这些算什么,定金吗?这君子洲当真是富得流油。   君家的宅子面积颇大,恢弘与精巧共同构成了一个独具匠心的格局。君家为几人安排客苑名为风荷苑,整个院落富丽雍容,又不失风雅玲珑。四面的抄手游廊上挂满了铜铃。微风拂过,便是一阵“叮叮咚咚”的作响。游廊中围着一大池的碧叶嫩荷,在风中摇摇落落,倒映了一池的红影碎玉。   苏锦歌与段玉萱正坐在游廊下。   苏锦歌从璎珞圈中拿出了那刘姓修士的储物袋,交到段玉萱手中,道:“这是白鹤门那位刘姓修士托我转交给你的。”   段玉萱怔楞了半天,才伸出手接过了那只灰扑扑的储物袋。当年在苍梧之野。她被一群鬼修围住。是那位白鹤门的刘姓修士冲进去,将她抢了出来。各门派弟子由苍梧返回后,段家曾遣人前去致谢。得到的却是那刘姓修士陨落的消息。   段玉萱打开储物袋。里面满满的都是红彤彤的颦婆果。她拿出一颗放在手中,竟是半响也说不出话。   苏锦歌也没想到,这里面装的竟然是这种最为低阶的灵果。这果子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它的味道了吧,酸酸甜甜的总是能让人联想起一些酸涩而又甜蜜的回忆。   段玉萱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只觉得满口酸涩,“苍梧之野穷得很。那时候我也只能摘些颦婆果吃。可是我却并不喜欢吃这个,一点也不喜欢。”她一口口的吃完那颗频婆果,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低低的说道:“我现在连他是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这个傻瓜......。”   微风过,一池的碧玉和着风声低吟浅唱。一片沙沙声中,苏锦歌见到有一滴泪由段玉萱的眼角悄然滑落。   苏锦歌的心中一时不是滋味起来。那刘姓修士的一颗心分明是落在了段玉萱身上。而段玉萱却痴痴的守了风离落那么多年。别人的感情,她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她只是忽然的想。若是没有苍梧之变,一切会不会发展向另一种结局。   可是苍梧之变发生了,那刘姓修士能从段玉萱这里得到的仅仅只是一滴泪。   那些葬身于苍梧的修士,他们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他们身边人的人生,也不该是如今这样的。   每一次想起苍梧,每一次想起苏青雪,苏锦歌的心便越发的沉重一次。那避水珠自在大宋时她便已经摘下,就是那对玉铃她也渐渐的不愿再看见。   只是不看,不想,那些人那些事便就不存在了吗?   两人坐在廊下,都是怔怔的望着一池的荷花,默默无言各有心事。   风离落远远的看着,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反常,想要上前询问劝慰,又想着或许是小女孩之间的心事,他要若上前反倒是不好。这样想着,风离落便放轻脚步,退后了几步准备离开院子。   他才转过身,便见到段青崖大步流星的迈进了回廊,边走还边招呼着远处的两人,“妹子,萱儿。”   他来到两人面前,伸出手分别递给了两人一只烤的金黄油亮的烧兔。   段玉萱愣愣的接过来,“叔父,怎么想起买这个?”   段青崖道:“我见这里满大街都是卖这个的,就买了两只烧给你们尝尝。”   苏锦歌看了看手中的烧兔肉,撕下一条送到口中,只觉外皮脆甜焦香,肉质细嫩鲜美,忍不住赞道:“大哥的手艺真是好。”   段玉萱尚还处于刚刚的压抑心情中,见苏锦歌这样说便也撕了一条送入口中,想要转换一下心情。她刚咀嚼了两下便听苏锦歌在一边道:“君子洲上卖的兔子都不是用来吃的,而是为了纪念君家的一对仙侣。通常男修们会买上一只去讨女修的欢心。——活的。”   段玉萱立刻觉得有些吃不下去了,那些兔子她也在街上见到过,毛色雪白好似一只只的绒球,的确是很讨人喜欢。原来这种小灵兽本是作为定情物的。看着手中这金黄油亮的烧兔子,段玉萱很是有些无语。她看了看毫不为意吃的正香的苏锦歌,又看了看笑的一脸坦然的段青崖。忽然之间觉得,这两个人能结拜,果然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风离落跟了过来,见段玉萱的神情有些抑郁,便接了过她手中的兔子。递给了她一只玉盒。   段玉萱接过来,见里面装的是几块冰凉剔透的蔷薇糕。这是她最喜欢的点心,送点心的是她最喜欢的人,只是此刻不知为何,她却没了往日的欢喜。   段青崖从不是个细心的人,他并没有注意到苏锦歌与段玉萱的情绪变化,而是向苏锦歌讨了两坛醉梦仙霖。留下一句“明日启程去救人。今日都早些休息。”便又大步流星的回房去了。   段玉萱虽吃不下那蔷薇糕,却也怕苏锦歌这馋虫子“帮”她吃掉了,便迅速的收了起来。也回房去了。   苏锦歌倚在廊下,慢悠悠的吃着兔子。风离落百无聊赖的看了看手中的那只兔子,咬了一口后,颇觉不错。   两只烤兔。两只大碗,一坛美酒。一池风荷。   “锦歌,小萱今日怎么有些奇怪?”   “她奇怪,你为何要问我。”   风离落一噎,随即笑道:“不错。我应该直接去问她的。”   他将那啃剩的兔子往大碗边上一放,给自己施了个净尘咒,留下句“劳烦师妹一同收拾了。”便翩然离去。   苏锦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己在那货眼中果然不是个女人吧。几曾见过他如此对待一个女子了。   暮色晚风,荷叶沙沙。苏锦歌直坐到第二日清晨才收拾了东西。给自己施了个净尘咒,又回房去换了套衣服。   待她重新出门时,君莫悲已经等在了院子中。见到苏锦歌出来,他便施礼道:“苏前辈早。”   苏锦歌颌首回礼,“你这样子,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君莫悲微微笑道:“当年轻狂。”   苏锦歌注意到风荷苑外海等候着一行修士,三名金丹修为,十几名筑基后期。这阵容不可谓不强大,只是想到那失踪的人中还有一位元婴女修,便觉得这阵容有些不够看了。即便是加上段青崖,那胜算又能有几分呢。   说话间,段青崖几人也相继出了门。君千意看得出来,段青崖此人不喜欢过多的客套寒暄,只是问了个早安便将谈话的内容直切到主题了。   段玉萱看道苏锦歌的装扮很是诧异,“你什么时候上了街市?”   “我昨日进了这门,就再没出去,并未再去街市。”   “那你这法衣是哪来的?”   苏锦歌没有回答这问题,反而传音问道:“昨日你那两只储物袋里都是什么?”   “一袋子上品玉璧,还有一对螺形的耳坠,倒是挺有趣。”   苏锦歌又转而问了风离落,得知他收到的亦是一袋子上品玉璧,一只紫竹扇坠,   看起来,那些衣衫倒是格外得了。苏锦歌忍不住看了君莫悲一眼,这个人倒是真的变化了不少。几件法衣,虽然品阶不错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比起段玉萱与风离落,与她的礼物里多了这几件法衣,真正的恰到好处。若是与段玉萱他们相同了,便显不出他与她旧相识的情分,若是不同之处太过了,则又显的怠慢了另外两人。而这法衣恰恰又正是她需要之物。如此行事倒是颇有几分八面玲珑的模样了。   思及此处,苏锦歌想到一个小问题。当初她与君莫悲接触的并不多,君莫悲何以知道她最爱这鹅黄浅绿的颜色呢?就是这式样,也是她的心头所好。   此时,一行人已经浩浩荡荡的出了君家的大门。直奔仙侣山的旧址而去。   苏锦歌见君莫悲正巧走在旁边,便传音道:“多谢君道友相赠的法衣。只是君道友如何知道我喜欢这样的颜色和式样。”   “苏前辈客气了。这些小问题自然是请教了他人方才得知。”   苏锦歌心念一动,“君道友说的可是君子妍。”   “正是。”   若是君莫悲昨日没有拦下他们,只怕她此刻早已坐在了君子妍的小院。“她这些年可还好。”   “小妍几年前便已经出门游历了。”   “那这衣衫......。”   “是当年便已询问好,着手炼制的。只是苏前辈你那时候离开的太急,你走的时候这些衣衫还未炼制好。”   苏锦歌笑道:“合着这些是当年那谢仪的一部分,幸亏我又回来了,不然可就亏了。”   君莫悲的嘴角当时便是一抽。   原本矗立着仙侣山的地方,此时已是一片怪石堆。石堆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苏锦歌走在坑中,心有感触。   君家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正走在最前面带着路,“晚辈放出的追踪蜂便是跑到了前面的那个怪石堆中。石堆中有一只地洞,晚辈几人下到了一半,便受到了威压不能再往前半步。”   来到那处乱石堆前,段青崖查探了一番,直接挥出一股风劲将那堆乱石清走,露出了地面上的深洞。这个洞穴甚是宽大,一行人走在其中,也并不显得拥挤。   越往里走,洞穴的四壁便越是坚硬,慢慢的那上面还出现了一些符号。君莫悲举着夜明珠,仔细的看着那些符号,越看眉头皱的越是紧。   段玉萱忍不住问道:“君家主,你可是认得这些符文?”   君莫悲点点头道:“虽然有一些不同,但这些是君家的一种封印术无误。”   段玉萱道:“那这些符文通常都是封印什么的?”   君莫悲苦笑道:“这个却是不得而知了。实不相瞒,这封印术自君家那位传奇先祖失踪后,便已失传。”   段玉萱道:“既是出自君家,那便应该有记载才是。若是方便,君家主不妨一查。我们也好有个对策。”   君莫悲摇头叹息道:“那位先祖并没有将手札留下,所以......。”   如此说来,便也只能往里走,弄清个究竟再见机行事。   一行人又走了一会,果然感到了一股威压。段青崖即刻压制回去,那股威压便缩了回去。再往里行进几十步,那股威压又放了过来。段青崖能应付,苏锦歌、风离落与另外几名金丹修士却都不好过起来。而段玉萱、君莫悲等人更是难以前行一步,也难后退一步。   苏锦歌着恼起来,若不是顾及着里面可能有的那些失踪女修。她早就一股黑水放下去,要多畅快就有多畅快。哪里用这样憋闷。   段青崖拿出酒葫芦,往后一抛。那被威压带出的粘滞立刻消失了,回去的路畅通起来。   “你们且退回去,我进去看看。”   段青崖说完便甩开步子走入了地洞深处。   .(未完待续)   ps:感谢糖醋里脊童鞋的票票,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乌鸦嘴吗   苏锦歌等人在原地等了半晌,并不见段青崖出来,也不见这地洞深处有什么变化。   气氛过分的安静,使人感觉到一种压抑。   段玉萱渐渐焦躁起来,“叔父进去也太久了。”   君家的一名金丹修士试探着向里走了一段路后道:“那股威压不见了。”   段玉萱便立刻道:“那我们就进去看看吧。”说完直接迈开步子往里走去,一行人紧紧的跟了进去。   越往里走,石壁上的符文便越多。脚下渐渐的出现了一些零落的白骨,随着脚步的推移,白骨越来越密集,到最后竟再也找不到落足之处。而数丈外,森森的白骨与满壁的符文像是被是什么生生的剥离了,只留下焦黑的壁面穹顶,与暗灰色的土地。白骨与土地之间,符文与黑壁之间,都形成了一条界限分明的线。   一名君家的筑基修士走到了前面,眼睛一眨不眨的从白骨之上踏了过去。不断的有骨头在他的脚下碎裂开。这声音委实不太美妙。听到的人都只觉得身上一阵发毛。   这名修士跳到那片暗灰的土地上,查探一番后向着这边喊道:“家主,这边并无异常。”   君莫悲与一众修士便都踩着白骨继续前行起来。   风离落摇摇头,抛出洒金折扇,带着段玉萱与苏锦歌低低的飞了过去。   一行修士中,除了君莫悲便都惊奇的望了过来起来。虽然知道君子洲外有会飞行的修士,可亲眼见到,这还是第一次。   君莫悲仔细的看了看石壁上符文消失的地方,又抓了把土探查了片刻。“这些像是被火焰在一瞬间焚烧成了这个模样。”   苏锦歌观察了四周,蹙眉道:“这里好像有一种很古怪的气息。”   段玉萱亦是面色不虞的道:“有些像鬼修,还有些像妖修。”   一名蓄着两撇小胡子的君家修士伸手在石壁上擦下了一块黑灰,放在鼻端嗅了嗅,道:“这其中还有那么一点灵气,看起来把这里弄成这样的是个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至于鬼在下没有见过。是在难下定论。”   君莫悲点头道:“大家都小心。继续前行。”   听起来这里面倒像是有个怪物出没。苏锦歌三人担忧段青崖的安危,脚下的步子便快了起来,几个呼吸间就越过了先前那名开路的筑基修士。   那筑基修士猛然惊呼起来。让他惊呼的原因。不是苏锦歌三人越过了他,而是地上出现的几具女尸。   段玉萱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风离落,而风离落则是一脸的淡然。   凭着对着俩人的了解,苏锦歌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不动声色的与段玉萱传音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片刻后。段玉萱回道:“看她们的死法,很像是叔父下的手。”   苏锦歌一滞。又传音道:“会不会这些女修变成丧尸?”   “什么是丧尸?”   “就是一种活死人,没有知觉、没有情绪、就连思维都几乎没有,即便是全身腐烂掉了,也不妨碍他们行动。他们会本能的攻击活人。食人血肉。”   半晌后,段玉萱传音回来道:“君子洲上还有这么恶心的东西?”   苏锦歌道:“此处有没有,我可不知道。这是从别处听来的。”   “还有没有别的可能。会让叔父毫不犹豫的杀掉她们?”   “唔,那也有可能她们变成了僵尸。”   段玉萱斜着眼睛看向了苏锦歌。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僵尸”又是什么。但只觉得这个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果然,她脑中又响起了苏锦歌的传音:“这个僵尸跟丧尸也差不多,只不过丧尸是活人变的,僵尸是死人变的。”   段玉萱深吸一口,“苏锦歌,你够够的了。”   苏锦歌见她神情变化,便又道:“以大哥的性子断不会贸然出手,还是一口气灭杀掉这么多人。其中必有原因,不必过于担忧。”   段玉萱明白她刚刚那些话都是在故意引自己变换心情,而她也确实成功了。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进去看个究竟。   两人传话的时间里,君家的修士们一部分留下检查地上的那些尸体,另一部分则继续深入洞中探路。   苏锦歌与风离落还在研究这些女修有什么异常,段玉萱却不愿意等待,她转身就往地洞深处走去。就在她刚刚迈出百十步后,几名前去探路的君家修士大呼小叫的奔了出来。他们见到段玉萱,便猛力的挥着手示意她快跑。口中还不停地喊着“跑!跑!”   段玉萱还记挂着里面的段青崖,又不明情况,怎么肯轻易回去。她闪开身,方便他们通过。自己贴近石壁向着他们身后望去。只见几道窈窕的身影正一种僵硬而诡异的姿势往这边“飞”来。   说是飞,其实也算不上。她们的脚还在地上,只是她们并不迈步,也不跳跃。双脚就这么的托在地上,向着前方疾速的移动着。头颅像是被折断了一般低垂着,双手成爪奋力的向前抓着。   段玉萱的寒毛瞬间立了起来。她扬手丢出一道火墙,将那些状态诡异的女修与君家的修士阻隔开来。同时流火陀螺带着金红交缠的火焰,疯狂旋转着向火墙后撞去。   君家的几名探路修士此刻已经跑到了她身边,其中一名伸出手便将扯住了她,拉着她一同往外跑,口中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没,没用。”   段玉萱不明所以,见此情况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先跑出去。   苏锦歌与风离落还留在原地,同君莫悲等人研究着地上的女修尸体。察觉到有变时,一行人一起冲向了地洞深处,恰好将奔出来的几人堵住。   看着几个“火人”姿态诡异的向着这边冲来。几名金丹修士立刻用灵力生生的抵住她们前进的脚步。君莫悲漂亮的跃身而起,道道剑光没入了那些“火人”的身体。不料那些人竟毫发无损。   先前跑出来的那几名修士,终于喘匀了气,顾不得礼仪,七嘴八舌的将事情拼凑了清楚。他们的声音急促,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恐惧。   “没有用。她们什么都不怕。”   “小山被她们吃了。她们吃人,她们吃人。”   “这些都是失踪的那些女修。”   “这些都不是人,她们都没有生气。”   ......。   这些姿态诡异的人全部力大无穷。在金丹修士的合力推抵下,竟还缓缓的向前移动着。她们身上的火已经将她们烧为一具具挂着炭装肉块的焦骨,可它们却依然不倒,仍旧维持着那个诡异的姿势。在数道灵力汇成的气墙中奋力挣扎着前行。   这景象看上去让人由脚底道头顶都生出了不适。   风离落便道:“人都这样了,已不可能再救回来。”   几名金丹修士都听懂了他的意思。忽视一眼后,一起发力,数道灵力暴虐的卷到一起,将那些焦骨绞做了齑粉。   看着那些可怖的怪物化作了齑粉散落在地。再也没有起来的意思和可能。众人一起缓了口气。   君莫悲一屁股坐到地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这里的这些尸体,是段前辈处理的吧?能够在一瞬间灭杀掉这么些怪物。也就只能是元婴修士才能办到。”   苏锦歌打了个冷战,“我倒是希望这些女修与刚刚那些不是一种一东西。否则。......。”   否则这些尸体就很可能再次站起来,变成那打不倒的怪物。   君家的几名探路修士心有余辜的道:“家主,这些人总也是救不会来了。与其冒险留下她们的尸骸,不如先保全咱们自身的安全。”   这意思便是要劝君莫悲毁掉这些尸骸。其实不用他们劝,君莫悲也明白该取舍什么。留下这些尸体无非是给出君子洲上众人一个交代,也能研究下她们的死因。可若留下这些尸体,无异于将自己这一行置于了危险之中。谁能保证这些真的是死透了的尸体,而不是随时会站起来吃人的怪物。   段青崖明明走过了这条路,他既然能出手灭掉这些,就能出手灭掉前面那些。那么那些怪物又是怎么跑出来吃人伤人的?不能排除它们“被灭杀”后,又站了起来的可能。   君莫悲毫不犹豫的点头,向着君家的及位金丹修士并苏锦歌与风离落道:“那还是有劳几位出手,解决了这些怪物。”   刚刚情况紧急,面对的又是几具焦骨。几位修士出手自是干脆利落,毫不犹疑。可这些还是一具具容色鲜活的女修尸身。这要是再用灵力绞碎,那画面总会太过血腥。想到立刻会有一大蓬一大蓬的血雾在这地洞中出现,还极有可能飞溅到自己身上。一众修士的感觉立刻有些不好了。   那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金丹修士轻咳了几声道:“我们还是把这些弄到外面处理掉吧。”   苏锦歌却道:“不必。”   就在众人以为这姑娘会出手撕出一蓬蓬血雾的时候,只见无数只黑色的水蝶自她身畔飞出,落到了那些女修的尸身上。眨眼的功夫,水蝶与女尸便一起化为了一缕青烟消散。   苏锦歌拍拍手道:“我们继续往里走吧。”   众人一阵静默。这位既然有此神通,刚刚对付那些怪物时又为何要苦苦的拼灵力呢。   苏锦歌瞬间明白了众人的意思,她以拳抵唇,低咳一声,道:“刚刚还没弄清情况,不敢贸然行事。而且,......,一时忘记了还有这件东西。”   以君莫悲对这女人的印象,他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只怕她这一串话里只有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他站起身道:“我们继续走吧。”   一行人便又继续往里行进起来。途中又遇上了几拨怪物,都被苏锦歌用黑水轻易的解决掉了。   随着怪物的一次次出现,段玉萱看苏锦歌的眼神越发的怪异。只把苏锦歌看的后背发凉。   “段玉萱,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只是在想:苏锦歌,你是乌鸦嘴吗?”   苏锦歌无言以对。这些怪物看起来的确是很像丧尸。天知道这地方这么会出现这种怪物。   两人这次并不是传音,而是直接说出来的。风离落便好奇道:“锦歌你又说了什么?”   段玉萱立刻道:“锦歌才说了丧尸,那怪物就冒出来了?”   苏锦歌却道:“你为什么说‘又’?”   风离落没有回答苏锦歌的话,反而问道:“‘丧尸’是什么?”   与他一发问的还有那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君家修士。君莫悲等人也是好奇的侧目过来。   段玉萱不愿意描述那种恶心的东西,紧闭着嘴唇不说话。苏锦歌便只好再解释了一遍,自然还顺便科普了一下僵尸是什么,僵尸与丧尸的区别与相同。   听完后,那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修士略一思索道:“如此一说,我倒是觉得这些怪物与姑娘说的那两种怪物很是相似。”   先前探路的那筑基修士也道:“说起来,晚辈还发现了一件事,咱们最先遇到的那些女修,是最近一批失踪的。第二批则是失踪的时间较为长些的。第三批则时间又更长。”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修士点头道:“不错,我也发现了。而且越往里走这些怪物身上的气息就越古怪。姑娘刚刚说僵尸也是会进阶的。那这些怪物会不会就是僵尸?””   苏锦歌咬了咬唇,“我听闻的那种僵尸是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就形成的。形成条件也极为苛刻。以此来看,这些怪物不会是我所知道的那种僵尸。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这是一种相似的怪物也说不定。”   风离落道:“管它是什么,只要有办法对付就行了。”   君莫悲的心情却是有些沉重,“不管里面是什么,一定不能让这种怪物跑出去。一会若是情况有变,还请苏前辈先行出来,无论我们有没有出去,都请前辈先毁了这个地洞。”说着他便向苏锦歌深施一礼。   苏锦歌闪开这一礼,道:“既然是一起进来的,那就要一起出去。”   .(未完待续)   ps:感谢暴影阁主、神遗弃的孩子、800124、shelly7212,几位童鞋送来票票~~~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进入甬道   一个人即便是成熟的再厉害,也不至于变化的这样大。   苏锦歌看着君莫悲,正色道:“莫非君道友知道这里面的是什么?”   “只是猜测。”君莫悲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继续道:“原本的君子洲是由当时洲上几大家族一起把持的,直到三千年前君家传到了千意先祖的手中。先祖当初为了使君家独自掌握君子洲,与其他几家起了冲突。其中朱家有一种秘术,可以使驱使活人作为傀儡。”   苏锦歌一挑眉,“那这里面的是朱家留下的人?”   君莫悲道:“或许并不是‘人’。”   苏锦歌一瞬间想起了当年在君子海的海底,遇上的那些厉鬼。那老鬼自称君子洲白家家主,那白家莫不是也是当年被君千意打压的一家。   渐渐的步伐的推进,众人都感觉到了灵力的激荡。显然前方正有修士激战。   “看来段前辈就在前面。”   一行人快步向前,果然见到了段青崖。只是没想到,与他激战在一起的那人是君家众位修士都熟悉的。   段青崖见他们凑了过来,忙大喝一声,“都退后。”   一行人不敢再往前,全部驻足在原地。   与段青崖对战的是一名元婴女修,她神情冷然出手凌厉。在她的手中,法术与剑术完美的糅合到了一起。灵光与剑光一起网织出来的,是无边的杀意。而段青崖手中的巨剑大开大合,将这杀意织出的网子撕扯的支离破碎。巨剑直取那元婴女修的咽喉要害。女修却以一个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躲过了一剑又一剑。   虽然她双目无神,从头至尾一眼不发。但是她的动作灵活,还能使用法术。君家的修士们便都起了侥幸之心。那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金丹修士,最先开口道:“家主,十长老似乎没有变成那种怪物。”   若是十长老没有变成怪物,为何会与段青崖打在了一起。又为何不发一言,也不看他们一眼。君莫悲觉得她没有变作怪物的几率很小。但还是怀着那丝侥幸开口唤了数声。   风离落摇头道:“这位前辈的元婴已经不在。严格的说。她已经不算活着了。”   此言一出,除了段玉萱外所有的人都侧目过来。风离落明明只是金丹初期修为,距离又是这样远。连探出神识的机会都没有,他是怎么看到了十长老的元婴已经不在体内。   君莫悲道:“风公子如何能够看到他人的元婴?”   风离落微微一笑,“君家主可是不信?”   苏锦歌摇头道:“他信与不信都没什么关系,反正眼前这种情况我们就连上前一步都难。还是安心等待吧。”   那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修士苦笑道:“苏姑娘。若是我家十长老还有救,我们必要救上一就救。若是已经没救了,那我们祭出法宝来,多少也能......。”   “我相信风公子的话。”君莫悲制止了小胡子修士接下来的话,“不必再说了。直接交与苏前辈处理吧。”   这便是要苏锦歌使用黑水灭掉眼前的“十长老”了。苏锦歌看着君莫悲道:“这个与之前的不同,她会使用灵气还有元婴修为,我怕没有绝对的把握。”说着她使出了一道凝水术。将那些水充作是黑水袭向了十长老。   那些水还未靠近她,便被她周身弹出的气劲给冲了回来。几名修士看着那些散落在自己身上的水珠。皆是一阵的心慌。这若真的是刚刚那黑水,......。众人齐齐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   那小胡子修士祭出一把金刀,掷入战团。很快,那金刀也被两位修士相斗产生的气劲给弹了回来。   这下众人都死了心,只好如苏锦歌所说的什么也不做,立在远处静静的等待着。   半柱香后,君莫悲开口道:“诸位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众人屏气凝神的听了一阵,纷纷摇头。只有风离落道:“似乎是有铜铃声。”   一行人都互相看了几眼,瞬间达成了默契。由风离落与君莫悲引路,一起向着那铜铃传来处走去。   此处是个十分宽敞的圆形大洞,大洞中的石壁上有着三条甬道。铃声便是从其中一条甬道中传出的。一行人贴着石壁,小心的绕过段青崖与十长老。转入那条甬道中。   这条甬道与他们之前走的那些不同。在两侧一人多高的地方,每隔十几步便开凿出个正方形的凹洞,里面各自安放着一颗杏子大的夜明珠。顺着甬道,走了不多时,大家便都听到了一阵隐约不清的铃声。那声音毫不清脆,反而透着一种异样的沉闷。随着铃声逐渐的清晰,能够听出这铃声的节奏也是一种使人十分不快的韵律。   甬道越来越狭窄,直到仅能容下一个行走。此时前方出现了一道转弯,众人便一一的转过。君莫悲与风离落最先过去,苏锦歌在他们后面。转弯前下意识的先看了看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毫无异常,平稳前行的背影。苏锦歌立刻鄙视起自己的多疑。   然而当她转过弯后,她的想法便立刻变了。   只是一个转弯而已,当她探踏足进来,迈出了几步后。眼前两人的身影瞬间便消失了。身后的人也不见了。   苏锦歌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用神识仔细的扫了起来。没有发现异常便又睁开眼,开始寻找起这幻阵的破绽。又是半天过去,苏锦歌微微笑了起来。挥出几道灵刃毁去了几处墙壁后,眼前便陆续的出现了其他人的身影。   这阵法其实并不难,君莫悲送她的那本阵法谱上多是这种阵。只不过布阵的地发有些特殊,不是依山傍水的利用自然,而是仅靠着几堵墙、几条阵纹就做到了困人、惑人的目的。   阵法失去了效用,苏锦歌这才发现,众人已经被阵法引着分散成了一个星图的模样。段玉萱站立的地方距离她并不远,见到众人又重新出现,段玉萱很是欢喜,小跑到苏锦歌面前,道:“锦歌,你看我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未完待续)   ps:抱歉大家,最近浅墨卡文,所以更新的字数会少一些。请大家见谅,浅墨会很快的调整好状态的~么么哒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琉璃锁魂   段玉萱手中是一串宝光烁烁的小琉璃镜。那镜子个个精致玲珑,四围做繁复华丽的藤蔓纹形,中心一点银光光滑平整,将四周的景象映照得清晰无比。这般漂亮的东西,没有哪个正常的女子会不喜欢。   苏锦歌看着这串精致的小镜子亦是心生喜欢,不过到底是因着它出现的地方诡异,而带了几分戒心,“这种地方出现的东西,恐怕有古怪。”   段玉萱抖了抖那串镜子道:“我也觉的有些不对劲,检查了很多遍也没有看出哪里不对。不过也没看出这东西的用途。”   “这法器的模样很像是朱家锁魂镜。”君莫悲走了过来,拿出一卷看不出材质的图册,展开后指着其中一处道:“这形状与图上的琉璃锁魂镜极为相似。”   苏锦歌与段玉萱凑了过去。片刻后段玉萱将那串漂亮的小镜子丢到了地上,“居然这种鬼东西。”   苏锦歌却是斜了眼睛看着君莫悲道:“君道友,这个似乎不能叫做‘极为相似’,而是该叫做‘一模一样’。”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惋惜的看了看被段玉萱丢在地上的那串小琉璃镜。   谁能想到,如此漂亮的东西,居然是吸人魂魄用的。   君莫悲看着那串小镜子亦是无限唏嘘,“此物应该就是方才那法阵的阵眼,若不是段姑娘误打误撞的拿起了此物,只怕我们的魂魄就会陆续被这锁魂镜吸走。”   段玉萱面带疑惑的道:“我拿起这东西后又过了许久,这阵法才被破除。”   苏锦歌一滞,转对君莫悲道:“上次你送我的那本阵谱,你自己可有研究?”   君莫悲道:“有那一次经历。哪里还敢不研究个透彻。一入阵我就着手破阵,只是试两次都未能成功,仔细推演了才发觉这是一个由两种阵法嵌合而成的双叠阵。段姑娘拿走了阵眼,其中一阵破除,剩余这个便是那本阵谱上最为多见的一种手法所布的迷阵。我先前试验两次后便已放弃,最后破阵之人想来便是苏前辈了。”   闻言,苏锦歌有那么一刻的静默。“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你竟看出了这么多?”   一名瘦长脸的君家的金丹修士插言道:“不止如此,这迷阵还把我们到了一个特定的位置,一旦我们在这个位置站定。就会生成另外一个阵法。如此循环,我们便难以破阵,只能困在阵中被吸去魂魄。”   那小胡子修士亦是点头道:“说来还是亏了两位姑娘,不然我们此次就遇上大麻烦了。”   对于这误打误撞的大功。段玉萱报以一笑。苏锦歌则是一阵汗颜。什么双叠阵,什么阵中阵。什么阵眼,她是一丁点也没发现。原来她在阵中苦苦思索的时候,其他人就已经察觉出了这么多的信息。是他们的天赋都太好,反应都太敏捷。还是她对于阵法的天赋太差,反应也太过迟钝?这个问题似乎也不用纠结。苏锦歌的心中又是一阵叹息。想到她当初接触阵法时的种种困顿。若不是有秦云谦这位“名师”悉心教授,以她的天赋。只怕现在连阵道的皮毛也触摸不到吧。   君莫悲指着地上那串琉璃镜道:“这等害人的东西,还是毁了的好。”   段玉萱连连点头道:“速速毁了就是。这种东西要来也是无用。”   那小胡子修士收到了君莫悲的示意,便走上前来挥动金刀向那串锁魂镜斩去。金刀才一落下,还未能沾上一片琉璃花,那串锁魂镜便飞了起来,转瞬便消失在甬道深处。   众人连忙全力追去。此刻身后传来一道凄厉的女声,并和着一声巨响。接着那甬道深处也传出来一阵哀鸣,接着一个头发披散、面色青白的男修冲了出来。   一行人想也不想,立刻出手拦击此人。   那面色青白的男修甩动着琉璃锁魂镜,继续往外冲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光影重叠变幻,接着股股阴风伴着黑气扑面而来。那黑气中还有着无数狰狞的鬼脸,睁着一双双怨毒的赤色双瞳,怒吼凄鸣的向着众人撕咬而来。其中还有着他们曾经无比熟悉的或是有着几面之缘的面孔。   这股散着阴冷与怨毒黑烟瞬间逼退了除苏锦歌之外的一行人。不计其数的狰狞鬼面将他们死死困住,几名修为略低的筑基修士更是无力反抗,被那些鬼面咬住了脖颈,随即更多的鬼面涌上,不多时那些修士便软软的倒了在地上。面无血色,双目圆突,死状及其难看。   转眼,这一行人中的筑基修士便只剩了被风离落护住的段玉萱,和被那小胡子修士护住的君莫悲。这四个人仅能在这无边的黑气中护住自身,只余下一名君家的金丹修士在极力的驱散黑气。奈何这黑气却是越来越浓郁,几个回合后,他们就连看清彼此都已不能。   在这几息之间里,苏锦歌的情况也不甚美好。在同伴被逼退的一瞬,那面色清白的男修身形一晃,便移到了她面前,五指成爪直袭她的心口。苏锦歌明白,自己没有被逼退多半是因为身上的太阴离火。她看不出面前这男修的真实修为,但仍能清晰无比的感受到由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与压力。在这男修身形晃动的一瞬间,她已下意识的甩出一道由太阴离火凝成的火鞭。   火鞭抽到男修的身上,他竟没有半分痛感的模样。穿过那火光仍就抓向苏锦歌的心口。苏锦歌心中一惊,索性就地一躺,狼狈却有效的闪躲开那可怖的攻击,然后迅速的就地一滚,爬起身来甩出两仪缠丝练。   互为阴阳,互做虚实的两条水练带出了绵绵不绝的劲力,将那男修困在其中。那男修在其中挣脱了几下,发觉也是挣扎这股奇特的劲力便越是黏着。他冷笑一声,停止了挣脱。爆出一股灵气。将这缠粘的水练冲击成点点水滴。两条水练破除,他才发现,已有数十条似是与刚刚一模一样,又似完全不同的水练在四周飞舞游走。仿佛一对对蛟龙将他紧密包围。同时,道道携着风雷之劲的紫光从水练的间隙中袭进,转瞬那间隙便又不见,转移到另一处重新出现。疾射一道紫光后复又消失不见。   男修怪笑起来。本就青白的面色显得更为可怖,“倒是个有趣的修士,只不过你万万不该掺和到君家去。”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一重。一句话像是千斤巨石落地。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他的身上灵光大盛,几十条水练与紫光一起破碎成星星点点的灵光,烟花雨落一般倾斜在地。   他自信一笑。便复张手成爪抓向了苏锦歌的心口。他满心以为会一举抓出一颗热腾腾、尚在跳动的心脏。却不料手中一阵炙热,随着钻心的痛楚。他看到自己的手掌中抓握着的是一团金红的火球。耳边听到的是一阵尖利的刺痛耳膜的难听嗓音,“哇哇,这是什么鬼?”   这青白面色的男修双掌一合,生生摁灭了手中的火球。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瞳逐渐化作了一片赤红。   乌娘打了个冷战。蹲回苏锦歌的肩上,“哇,主人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苏锦歌一抖肩。将它甩了下去,一手挥起七星伴月斩一手重新甩出两条缠丝练。“废话什么!等他放出大招,咱们就真不祥了。”   乌娘扑棱着翅膀紧随着苏锦歌冲了上去,口中叫着,“主人这招够卑鄙,哇哇,不过我喜欢。”   苏锦歌一面重重的挥出七星伴月斩一面喷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这叫先下手为强。”   乌娘吐出几条火练,接口道:“后下手遭殃,这我知道。”   虽然黑气阻断了众人的视线,但并不妨碍声音的传播。黑气中,风离落那夸张的呼叫声便响了起来,“师妹,你有那功夫斗嘴,还不如分出精神来烧烧这些冤鬼。”   他的话音才落,一道火光便从黑气中冲天而起。风离落猛然大叫起来,“小萱你做什么?”   段玉萱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锦歌没有火灵根,你让她用什么烧?既然火烧管用,我来动手岂不方便?”   风离落十分耐心的解释道:“师妹没有火灵根,可她有金乌兽。金乌兽的火与咱们修士的还是不同的。”   小胡子修士的声音紧接着从黑气中传来,“几位有功夫磨嘴,不如帮帮忙速速驱除这黑气。”   风离落扬声道:“这黑气中满是阴戾,恐怕非大光明之物不能驱。”   乌娘闻言得意起来,转头冲着那黑气中吐了几团火球。黑气中顿时响起了几声凄厉尖叫,接着黑气滚滚翻涌起来。那男修手中的锁魂镜亦是剧烈的都动起来,发出了一阵清脆声响。   黑气中一阵灵光疾射与法器晃动的声响,又是几重火光冲天而起,火舌舔动着甬道,滋滋作响。   苏锦歌对上这青白面色的男修实是吃力无比,乌娘见几个火球下去,那黑气中的情况更为糟糕,便也不敢再往里面丢火球,只在苏锦歌身边,瞅准机会就往那男修身上吐火团。   就在苏锦歌与乌娘被这男修逼得步步后退时,只听一旁“轰隆隆”一阵巨响,地面也随之震动起来。   .(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ps:二更稍后奉上。   换季了,一场秋雨一场凉,浅墨身边好多人都感冒了,亲们注意多喝水,勤添衣,还有记得穿秋裤,嘿嘿嘿!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五章 白骨傀儡   阳光由四面八方填充了进来,身在黑气之中的几名修士总算能够依稀看清些事物了。风离落看着被火烧塌的甬道,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愁。有阳关进来是好事,可是付出的险些被活埋的带价这就有点不美妙了。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表妹身边也这般危险了。   一股柔和的灵气气势磅礴的涌上来,将那些黑气驱散一净。伴随着阳光而来的是一种令人舒适的浩然之气。   段青崖的身影自空中落下,伸手便扣住了那青白面色的男修。   苏锦歌与乌娘立刻一左一右的退闪开,将场子让给了有能者。   在段青崖手掌拍到那男修的天灵盖上之前,那男修身形一晃竟然化作一只木傀儡。木傀儡在段青崖的掌下化作了木屑飘飞而散。那青白面色的男修却又在不远处重新出现。   “堂堂元婴修士,为何不分青红皂白!”   段青崖拍拍手上的木屑,问道:“那些女修不是你抓得?那怪物不是你弄出来的?”   那青白面色的男修道:“这都是君家欠了我朱家的,当年君家使了奸计将我家祖先囚禁于此处,百般折辱。而后更是逼迫朱家一族,致使我族人死伤无数。朱家虽没落千年,这仇恨朱家人却是一天也不敢忘却。老天有眼,将这山毁为平地,让我找到了先祖被囚之地,得到已经断传的秘术。让我有机会报仇。弄出那些灵犀傀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段青崖摇头道:“有仇有怨固然要报,可却不该牵连到无辜之人。”   那男修愤然道:“不过是些听命于君家的狗,谈何无辜!若说无辜。我朱家族人才是无辜,当年的白、胡、越三家族子弟才是真正的无辜。我不过是为了报仇,才抓了这些人为我所用。君家行事卑鄙,更是独霸了这君子洲上的所有资源。我这样做是也为了整个君子洲的利益,那些人里就算是有无辜,那她们也是为了君子洲而死,死得其所。”   段青崖拂袖道:“谬论。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你与人有仇怨。直接打上门便是,这般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君莫悲亦是上前道:“除去十长老,那些女修并没有几个与君家有关系。你与我君家有仇。直接找我便是,实在不该牵涉无辜。”   那男修仰天大笑起来,青白的面孔上毫不掩饰嘲讽之色,他向着君莫悲狠狠的唾了口浓痰。“虚伪小人,令人作呕。”   君莫悲面色一变。顿时恼怒起来,“我君莫悲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敢说从未故意伤杀无辜。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君家的三名金丹修士早已抽出了法器,那名瘦长脸的君家修士上前道:“莫要再废话。那些那修都是被他变作了怪物,直接灭杀了他就是。”   青白面色的男修复又笑了起来,“君家的伪君子。即便你花大价钱找了个元婴又如何!你以为想要推翻君家的只有我朱复一人不成?”他大笑了几声,双臂同时动了起来。一只手向上抛出了一道灵光。另一只手则一抖琉璃锁魂镜,将串剔透玲珑的镜子扔向了段青崖。而后双臂向上一震,口中发出了一声怪异声响。   地面之上“噗噗”的一阵响动,几架灵光与黑气相缠萦绕的白骨跳了出来,直直的袭向了段青崖。而此时,段青崖已被那条琉璃锁魂镜困住。   一切都发生的在短短的一息之间,刚刚看过那画册的君莫悲三人心中皆是一沉。   琉璃锁魂镜亦唤千幻锁魂镜,镜中能生出千重幻想,困人其中。君家的十长老便是被这镜子困住,这才使得朱复有机会抽去她的魂魄,将她活活的炼成了那傀儡怪物。   段玉萱率先甩出了流火陀螺,火光直冲那名唤朱复的男修而去。比这火光更快的则是属于风灵根修士的碧色遁光。风旋由四面八方卷起,携着沙石咆哮着包围了那男修。   苏锦歌一面指挥着乌娘喷火到风旋之中,一面踏动流云步,抬起四周的巨石砸向那些诡异的白骨傀儡。   君莫悲与那小胡子修士亦是挥着法器,冲向了那青白面色的男修,其余几名修士则冲到那些白骨傀儡面前,想要一举困住这几只白骨傀儡,为苏锦歌争取丢出那黑水的机会。   他们才至跟前,便觉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由白骨身上传来。那冲在最前的瘦长脸修士当机立断,大喝一声,手中的法器灵光大作,一道风墙由他身后涌出,将同伴远远的推开。自己却已躲闪不及,被那些白骨傀儡锁住。身上的灵力不受控制的被那些白骨傀儡吸取。眨眼间这清瘦矍铄的金丹修士便化作了一架双目凹陷的枯朽尸体。那些白骨傀儡的身上却又多了许多灵光萦绕。一眼望去,竟似是一个个灵瓜光填充而成的“人”。   那名君家修士心中除去悲伤更是一片冰凉,不敢再往前半步。只的退后与苏锦歌一起搬动巨石阻挡着那些骷髅前行。   乌娘喷出的火团被卷进风旋中,那风旋立刻化作了火旋风,威势汹汹的冲向了那青白脸色的男修。男修轻蔑一笑,如同震散苏锦歌的两仪缠丝练一般,将这些火旋风震做了点点的灵光与火星。同时被震飞的还有那小胡子修士的金刀与君莫悲。那只急若流星的流火陀螺亦是被他推了回来。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了段玉萱。   碧色的遁光闪到段玉萱身前,风离落一手推开那流火陀螺,一手翻转取出了在丹田中温养着的本命法宝龙骨扇。   雪白的扇片全部由龙骨打磨而成,扇轴则是以龙牙而制。随着扇面的展开,一声类似龙吟的声响直上九霄。风起而云涌,天地之间充斥着狂风的咆哮。那男修毫无防备,瞬间被吹出去几十丈远,身上亦被风刀割裂出无数血口。   男修双足猛力一顿,站稳了脚步。双爪挥舞,灵刃将风刀割的残破,继而向着风离落与段玉萱袭来。他一面挥出灵刃,一面在口中不断的发出古怪的音节。   那些白骨傀儡一抖,全部向前猛力冲来。电光火石间便生生的将那些巨石撞碎,向着苏锦歌与另外一名金丹修士抓来。见这怪物转瞬便到了自己身前,两人皆是一惊,下意识的运转起灵力罩抵抗。   那君家修士先前搬运巨石已是消耗了许多灵力,此刻已无许多的灵力抵挡,不多时他周身的灵力罩便有了崩坏之势。苏锦歌见状忙抽手扔过去几个生津诀。灵力重新充盈了身体,这君家修士感激的望了过来,“多谢苏姑娘。”   先前搬石,苏锦歌用的自身的力气,是以并没有消耗多少灵力。她本身的灵力又比寻常修士充盈。抵挡一时并不是问题,可若继续这般消耗下去,终究不是上策。   “这位道友,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那修士点头道:“我来撑住你我二人的灵气罩,苏姑娘只管用那黑水泼它们便是。”   苏锦歌看了看风离落等人那边的情势,点头道:“只能如此试试了。”   那修士身畔的灵光暴涨起来,三色灵光将苏锦歌与他自己一同护在了其中。黑水由苏锦歌手中激射而出,向着那些白骨傀儡击去。那白骨傀儡的身上灵光一鼓,化成了一道蛋壳般的光晕。黑水落到那光晕上便被弹了回来。苏锦歌惊觉这些黑水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再施展控水术重新控制那些水却已是来不及。   就在这一刻,段青崖发出一声大喝,缠在他身畔的琉璃镜崩散开来。精致的小琉璃镜四散落地。他袍袖一挥,瞬间化解了苏锦歌与那君家修士的危机。   显然,段青崖并没有被琉璃锁魂镜制造出的幻境所困。   那青白面孔的男修面露惊诧,接着便是不忿,“竟是赤子之心。真是不公,当年朱家先祖遭逢困境之时,并没有这样一个人相帮,如今轮到君家,却出现了。老天真是瞎了眼。”   乌娘飞回苏锦歌身边,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道:“主人,他一会说老天有眼,一会儿说老天瞎了眼。到底老天是有眼没眼。”   此刻段青崖已经接手对付那几具白骨傀儡,苏锦歌与那君家修士空出手来,见段青崖游刃有余,便跃身赶至那青白面色的男修身前。与风离落等人联手对付起这男修。   风离落顿觉轻松,转对君莫悲道:“此人发出信号已久,却不见有援手到来。只怕君家有变,君家主还是速做安排的好。”   君莫悲亦是早有此想,见此刻情势缓解,道了声“多谢风公子提醒。”留下实力较强的小胡子修士,自己带了另一名君家的金丹修士,火速的赶回了君家。   风离落将段玉萱推去苏锦歌身边,自己化作一道碧色的遁光,冲到了那青白面色的男修跟前。龙骨扇的白光不断的在那男修身畔闪现,开出一朵朵血花。碧色的遁光忽远忽近,令人无法捉摸他下一步的动作,亦是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形。   朱复当机立断,放弃了对付他。口中又是一阵怪异的音节。便又有一架白骨从地底窜出,向着苏锦歌与段玉萱冲去。   .(未完待续)   ps:二更到。感谢wxz132213童鞋投出的票票~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六章 混沌万象   这具白骨与其他的几架不同,灵光与黑气几乎将这骨架填充的充盈。它还未至苏锦歌与段玉萱的跟前,两道黑气便先挥到了她们眼前。   段玉萱右手一抬飞速的拂下了手上的金镯,金镯涨大飞旋着挡住了黑气。道道紫光由苏锦歌手中发出越过金镯,直劈向那白骨傀儡的头颅。紫光化作的劲雷在白骨傀儡的头顶不断的炸开。那白骨傀儡却是全然无觉,仍就冲到了两人身前。   段青崖发觉了这边的情况,手中灵光暴涨,一道无形的劲力将那白骨傀儡强拉了过去。苏锦歌与段玉萱立刻轻松起来。苏锦歌一手捏诀丢了一个生津诀在段玉萱身上,另一只手则扔出了一道符箓。   这道符正是从蓬莱仙岛时,由风离落手中坑来的可以录入法术的特殊符箓。这一张里录入的是宁心真君的一招天瀑倒悬。   符箓爆开的一瞬间,灵光在风云之下凝聚。云海升腾,江流滚滚,天瀑倒悬……,万千气象洋洋洒洒的铺展开来。转瞬一切景象逆转,带起了一股股强横的力量,在朱复身上撕出了无数道血口。   朱复只觉身上的灵力在那一瞬间跟着逆转起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的他难以动弹。他狞笑一声,不屑的看向了眼前的几名修士。而后发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乌娘眼尖的瞥见了他的动作,大声叫道:“哇哇,主人,他要放大招!”   乌娘话音一落,携着白光的风刃、夹着紫光炸雷、闪着金光的大刀、杂着小飞剑的火雨。一齐砸向了朱复。眨眼的功夫,便将他砸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只可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在那些法术碰到他之前,一口心头血已从他口中喷出。   在段青崖压制下的那些白骨傀儡猛烈一抖,身上的黑气更胜。段青崖甩出酒葫芦,化作小山大小的葫芦“砰砰”的砸下,那些白骨傀儡却是顽强的很。整副骨架早已被巨剑击碎。只是靠着那灵光维持着形体。被葫芦砸中后。身体被砸的七零八落深嵌土地之中。竟还能跳出来,在那些灵光与黑气的萦绕下迅速的恢复。   酒葫芦再次砸下,震动的大地一阵战栗。还未等它再次升起。另外一只小山大小的葫芦斜斜的飞了过来,将白骨傀儡夹在中间。这一次,那白骨傀儡直接碎做了齑粉。却还靠着那黑气与灵光维持着一个“人”的形貌。   段青崖脚下涌起一圈灵光,涟漪版扩散开。将那些白骨紧紧锁缚。   “你们先走。”   这一边,苏锦歌等人都有些犹豫。段玉萱咬了咬唇。一跺脚道:“这些白骨不同寻常,咱们在这里只能让叔父束手束脚。还是先去看看君家主的情况吧。”   苏锦歌与风离落观察了下情况,确觉如此。便点头准备撤回。小胡子修士自然更是赞同。四人当下不再犹豫,由风离落带着三人一同赶往君家的大宅。   飞出这片乱石堆后。身后的灵气瞬间激荡起来,仿佛空间都被扭曲。身后的情况是他们心神为之一惊,眼前的景象则更是使他们心惊。君家所在的这座城。已再不复往昔的繁华安宁。数不清的修士在漫天乱舞的灵光中混战在一起,不断地有人受伤。不断的有人陨落。血花飞溅,火光四起。打斗声、叫骂声、哭喊声,交杂做一片。恍若炼狱一般。   小胡子修士万分焦急的在其中寻找着君莫悲的身影,奈何在这一片混乱中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风离落立刻道:“君家主必会设法回到君家,小萱你先带这位道友去君家看看。我和师妹在这里找找。”   段玉萱抛出流火陀螺,带着小胡子修士跳了上去,“表哥、锦歌,你们小心。”   小胡子修士亦是连声叮嘱二人小心,又将城中的地图交予二人。这才随着段玉萱向着君家大宅奔去。   君子洲上的事情,本与他们无关。只是此景此景,他们却不能束手旁观,看着众多修士死于这样的乱斗中。君家与这些暴动的人都非良善,但比起朱复,君家还是值得一帮的。   三人当机立断的做出了决定,而后心照不宣的各自行动起来。   “师妹你往西北,我去东南。尽量阻止他们的争斗,若是找到了君家主或是场面难以控制,便立刻回去君家。”   苏锦歌点点头,跳到葫芦上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如何能最快最有效的制止他们的争斗?下一场雨显然不行,非但不能浇回他们,反而还会增添些气氛激的他们争斗的更为厉害。冲下去以武力强行制止?显然也不行,这其中已经有许多受了重伤,再难经受金丹修士的威压。更别提那些打红了眼随时都有可能自爆的,还有夹杂在其中几位金丹修士。   苏锦歌站在西北城的上空,激荡的灵气擦着她的衣角飞过。她咬了咬唇,忽然问道:“丹阳仙尊,您那副画卷可还能用?”   “唔?你想将这些困入其中。”   “是。可能行得通?”   “画卷虽有所破损,不过要支撑上几日还不是问题。”   “能装下多少?”   丹阳仙尊轻笑起来,“莫说这一城人,就是在有这样的十城也装得下。”   “那几日后他们可会自动出来?”   “放心,我不会扣住他们。几日后若是不放他们出来,我那画便也毁了。”   苏锦歌将凤嘴灯与画卷一同拿了出来,“那边有劳仙尊了。”   暮色晚风中,一袭红衣的男子出现在空中。他手臂轻扬,那画卷便从苏锦歌的手中飞出。在暮色晚风中唰啦啦的展开。画卷开始无限的伸展起来,不多时便笼罩住了大半个城。   画上的景物纤毫毕现,层层灵光由画中伸展出来。那些景物仿佛都活了一般,随着灵光落入到城中那些乱斗的人群之中。仙境与炼狱重合起来,飘渺古雅的仙乐渐渐取代了那些喊杀之声。   乱斗中的修士们表情变化的迷茫起来。随即,他们的面上陆续出现了一抹笑容。那笑容已经出现,他们的身影便虚化成了一道灵光,被那巨大的画卷收入其中。   风离落发现异动,立刻高高的飞了起来。躲过这画卷中的灵光,循着这边飞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看到了苏锦歌那鹅黄嫩绿的衣裙在晚风中轻舞,也看到了一个陌生而风姿不凡的红衣男子凭空立在她的身侧。   “师妹,这位是?”   苏锦歌面色不该的道:“一位朋友。”   风离落对着丹阳仙尊微微一笑,“这位道友如何称呼?”暗中却与苏锦歌传音道:“你这朋友是什么来路。那怪画是他弄出来的?”   丹阳仙尊摇头道:“无知小辈,此卷名混沌万象图。”   被窥见自己与苏锦歌的传音,风离落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他十分自然的笑道:“冒犯前辈,还请见谅。”   虽觉得眼前这人的修为有些不对劲,但是能窥见金丹修士的传音,便说明此人实力不弱于他。以前辈相称总是无错。   说话间,混沌万象图已将下方打斗的修士全部收起。   丹阳仙尊收起画卷抛入苏锦歌怀中,身影晃了晃便化作一缕青烟回归凤嘴灯中。   风离落看的目瞪口呆,“他,他是鬼修!”   “算是也不算是。”苏锦歌收起凤嘴灯与混沌万象图,面色平静的回复道:“早在苍梧之前,他便已在我身边。”   风离落的声音低了下来,“如此说,他并非出自苍梧。”   苏锦歌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叹一声,“我们先去君家看看吧。”   风离落点点头,带着苏锦歌往君家大宅的方向赶去。行出一段距离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毕竟非我族类。”   “多谢师兄提醒,我有分寸。”   凤嘴灯中,丹阳仙尊将风离落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悄悄的钻出凤嘴灯,回到了那副画卷之中。   围在君家大宅外的修士们,忽然之间就失去了踪影,连同那些拼力抵抗的君家修士也消失不见了。君家的大门中走出了几个人,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很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段玉萱揉了揉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君家主,你们这是使得什么法宝?”   君莫悲再三确认了情况,颇有些回不过神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刚刚还在拼死搏斗,他在段玉萱与几名金丹修士的护送下冲进了君家祠堂,进入到密室中拿到了君子剑。不料一出来,眼前的景象竟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君子剑的确是件古宝,也很有神奇之处。只是再神奇也不至于就这般凶残吧。刚拿到手中,外面打斗的人便统统消失了。这完全没道理啊。   就在君莫悲几人看着他手中的剑琢磨这奇事之时,苏锦歌与风离落已经落在他们面前。   段玉萱立刻丢下了这个奇怪的问题,冲到风离落面前道:“表哥,你回来了,可有受伤?”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放归众人   风离落笑道:“我几乎都没有动手,又怎么会受伤呢。”   君莫悲上前道:“两位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所有人都不见了。”   苏锦歌“喔”了一声,解释道:“我看他们斗的厉害,便将他们暂时困入了一处幻境。”   君莫悲一顿,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犹疑再三,最终还是开口道:“苏前辈此举免了君子洲上一场屠戮,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晚辈还有一事请教。”   苏锦歌疑惑道:“何事?”   段玉萱见君莫悲遣词酌句,实在是等的不耐,便插言问道:“你把所有人都困起来了,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苏锦歌摇了摇头,“不知道。”   段玉萱几乎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声音不自觉的扬高起来,“你说什么?!不知道!”   苏锦歌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种复杂的问题,我向来不会处理。如何收场自然还是要君道友自己决断。”   君莫悲默默的平复着心情,似乎一遇上这个女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奇怪情景都能出现。   “苏前辈可否能先将君家的修士放出来?”   “这个似乎不好区分。”   一片静默中,段玉萱揉着额角道:“那就找个地方,将人统统困住,然后一个一个挑出来往外放。”   虽然这法子麻烦,但也只能如此了。   君家统治着这座洲岛也是有些铁血手腕的。不知是君家的哪一位先祖在城外修了一座牢靠的监狱。说是监狱,倒不如说是一个深坑来的形象。   风离落探头望了望,只见这深坑四壁光滑,除去了灰尘与蛛网几乎什么也没有。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奇特之处。   小胡子修士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讲解道:“这里面的阵纹阵眼,全部都是暗置起来的。免得被人破坏了。”   风离落点点头,“看起来这里似乎荒废已久。君子洲上应该一向太平才是。”   君莫悲道:“这君子洲虽算不得什么乐土,却也一向太平,修士凡人各自安乐。这次的聚集起来攻打君家的都是当年君子洲上几大家族的子弟。并没有其他人参与。说起来,那些人中有不少人的样子十分古怪。与那活人傀儡甚有相似之处。”   苏锦歌忽然开口道:“君道友对那朱家的傀儡术了解多少?若是控制傀儡的人死了。这些傀儡会如何?”   君莫悲道:“多位先人的手札中对此倒是多有记载。上面说一旦控制这种傀儡的人死去,傀儡便不会再有行动力。”   他的话音落下,苏锦歌三人一起变了脸色。   君莫悲亦是忽然想到了重要了一点。朱复已死,而那些傀儡还在活蹦乱跳,“看来除了朱复,还有个人在操控着傀儡。”   “这话说的对也不对。”清朗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几人一起转过头。只见段青崖踩着那只硕大无朋的葫芦破风而来。他袍袖一甩,一堆白骨便稀里哗啦的滚落在君莫悲的脚下。白骨之上已经没有了那些萦绕相缠的灵光与黑气。只有一团拳头大的白光附着在骨骸之上。正在摇摆扭动着。一副拼尽全力想要挣脱离去的模样。   在场众人虽然都没有见过此物,但是对此无也都有耳闻。这模样形态,分明就是修士元神。众人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大哥是说弄出那些傀儡的其实是这团元神?”   “可是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个元神原本寄居在那朱复的识海之内。朱复的躯体一毁。这东西就跑会到这骸骨之中。”   段玉萱一脸嫌恶的指着那元神道:“这莫不是那个原本被君家囚困在地道中的老怪?”   一阵森冷的笑声由那光团中传出,“当真是成王败寇,君千意那等伪君子受尽了敬仰。反而是我成了‘老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君莫悲怒道:“乱伤无辜。还弄出这些邪物,说你是老怪已是客气。”说完他高高抬起手中的君子剑。急挥而下。将这团白光连同那骨骸一起劈做了两半。白光只晃了一晃,便消散掉了。   “此等邪物多留一时便会有一时的危险,晚辈想还是还是尽早除去的好。”   段玉萱与风离落对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君莫悲此举分明是恼怒这团元神辱骂他家先祖,说不定还唯恐它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这才急着将它灭杀。而出手后,又因着这团元神是段青崖捉来,才说出了这番话。   段青崖却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道:“这本就是你家的事情,你要如何处置实不关我们甚事。”   段青崖是天性如此,苏锦歌却只是没有那样多的心机。不过她对段玉萱和风离落这两个人却是了解的。无论是段家还是风家,都是东瑶数得上的修仙大族。对于那些家族相斗,其中的阴私利害,他们要敏感许多。瞥见这两人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汇,苏锦歌直觉的感到到这事情并不简单。君莫悲急着灭杀这团元神,其中必还有其他的原因。只是那些事她却都不欲参合进去。   她转过身,直接将那卷混沌万象图抛到了空中。拿出凤嘴灯时发觉这灯有些不对。丹阳仙尊竟然不在里面。就在她疑惑之时,混沌万象图自己唰啦啦的铺展开来,无风而自动。   一层迷绚人眼的灵光由画卷中升腾而起,将整幅图包裹了起来。那光芒一盛,便有一群修士如流水般自画卷中倾入那深坑。知道将坑底铺满才收住。   君家的两位金丹修士便抬脚往坑中走去,他们一踏进坑洞的边缘,一束束五彩灵光织就的网子便层层的显现出来。他们一前一后全部以一种诡异而奇特的步子向下迈动着脚步。两个人相隔不远,走的路线却全然不同。   风离落看的饶有兴味,“这阵法可是每一次进出的路线都会变化?”   君莫悲笑道:“风公子好眼力,正是如此。”   苏锦歌瞄了一眼那卷混沌万象图,知道丹阳仙尊此刻就在其中。虽然很想知道他为何又跑了回去,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好问。只得默默的将问题咽了回去。转而向着坑底望了望。   这一望,苏锦歌才又迟钝的发觉到了一个一直被忽略的问题。这混沌万象图收起人来竟然是无差别的,是以被收进其中的除去当时正在相斗的和因为争斗而受伤的修士外,还有许多没有掺进此事的修士,以及一些普通凡人。他们原本躲在自己家中,或是透过门缝窥视外面的境况,或是躲在屋中不敢动弹一下。混沌万象图制造出的环境忽然而至,他们也便一起被收了进去。这倒真是坐在家中祸自来。   苏锦歌干咳几声,面色尴尬的道:“没控制好,不小心将无辜之人也收了进来。”   君莫悲深吸一口气,咬咬牙道:“无妨,一放出来就是了。”   深坑中,走到一半的小胡子修士与另一名君家的金丹修士却默默的哀嚎起来。这位姑奶奶是帮忙呢,还是捣乱呢。虽说如此能干脆利落的结束这场动乱,但是比起这样一次次的挑人往外放,他们宁可再多打斗一会儿。   两名修士转念一想,如此虽然麻烦务必,却可以避免更多的人为此事受伤、陨落。如此,麻烦一些倒是也值了。   两名修士每次辖区能带上来的人都不多。两人优先选择了懂得这深坑之中走法的君家修士,原想着能够多几个人一起完成这项庞大的工程。却不想这些被拉上地面的修士一个个都浑身无力,脸上呈现出一种疲惫的神态。待他们都休息好,有能力下去拖人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段青崖等人已经回去了,只留下苏锦歌在此,慢慢的完成这项巨大的任务。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君家修士加入进下坑拉人的工程中。总共十几时间,被收进混沌万象图的君子洲人便全部都放了出来。   苏锦歌收好画卷,伸了个懒腰便往城中的君家大宅走去。留下君家众人自己慢慢善后。   走出一段距离后,苏锦歌开口唤道:“仙尊,仙尊可还能听到我说话?”   “可以。”   “记得当初在无极宫时,仙尊说过之前那些被收入画中的修士都便成了画的一部分,无法再出来。怎么这些人倒是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丹阳仙尊低声笑了起来,“你是想问他们为何个个都神色倦怠吧。放心他们并无大碍,只是在画中玩的太开怀所至。”   苏锦歌顿了顿道:“仙尊你误会了。虽然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但是刚刚,我只是想问这些人为何没有变成画的一部分而已。”   丹阳仙尊的口气有些明显的“你是傻子不成”的味道。他轻叹一声,提醒道:“此画已经破损。”   “若是这画修复好,是否进入画中的人都会再也出不来。”   丹阳仙尊停顿了片刻后说道:“也并非全然如此。”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返中元   苏锦歌总觉得那些修士的疲态并非如丹阳仙尊说的那般,是因在画卷中游乐所致。她隐隐觉得这卷混沌万象图与丹阳仙尊也并非是自己一直所见到的这般简单。   丹阳仙尊仿佛知晓她的心思一般,轻笑一声道:“不必多想,我不会伤你也不会利用你做下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让你因此背负上因果。我所求的,无非是生存、问道罢了。”   苏锦歌抿抿唇道:“仙尊说话算话便好。”   丹阳仙尊嗤笑一声,“我还不至沦落到诓骗一个后辈的地步。”   将至城中时,丹阳仙尊又开口道:“将这鹦鹉灯与混沌万象图都移到你的芥子空间中吧。”   苏锦歌疑惑道:“为何?”   丹阳仙尊静默了片刻道:“甚是憋闷。”   苏锦歌依言将凤嘴灯与混沌万象图移到了空间中。自从在无极宫中,丹阳仙尊寄身在凤嘴灯中后,他便一直显得极为虚弱的样子。在君子海底吸了那块石头中的青烟才显得好了些。而在苍梧吸食了那些鬼修的魂力后,他便一下子摆脱了那种虚弱的状态。如今又嫌弃起璎珞圈中憋闷,难不成他已经可以长时间的离开寄身之物,还有余力出来看风景不成。   “仙尊,你是不是吸了那些修士的精气?”   “并未。我只是收走了他们体内的灵气。”   苏锦歌一噎,总觉得接触的越久,丹阳仙尊的形象是越是崩坏。吸走那些修士的灵力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们灵力竭尽反倒是好事,这样一来他们便无法继续争斗。君家的修士们放起人来也方便的不少。   苏锦歌一到君家大宅便被君莫悲迎到了君家的宝库之中。段青崖三人早已挑过了宝物。唯有苏锦歌一只滞留城外,还未来得及挑选他早前许下的宝物。   才一进门就被迎到这宝库中,苏锦歌总觉得很是怪异。上下打量君莫悲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并看不出什么不对。苏锦歌把目光放入了宝库中琳琅满目的各种宝物之上。   法宝、法器、珍稀材料、......。不管是苏锦歌识得的,还是不识得的应有尽有。直看的人眼花缭乱,就连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这宝光。这些东西虽好,苏锦歌却没有看到合眼缘的。在宝库中溜达了小半日。苏锦歌的目光才终于落定。   苏锦歌看上的是墙角那一整套以灵石雕成的家什。屏榻、矮几、衣架、坐具全部都是以整块的上品灵石挖成。就连席子都是用灵石片拼缀出来的。那茶具碗筷并妆盒等物则更为奢侈的以极品灵石精雕细琢而成。   奢华。极致的奢华。   “就是这个了。”   君莫悲看着苏锦歌,虽知道她的选择一定会出乎意料些,却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出乎意料。他忍不住提醒道:“这个虽漂亮。却也不过是灵石罢了。灵石的功用说到底便是辅以修炼,这套东西若当灵石用了便全然没有了此时的价值,若是不做灵石用,那便更没有价值。”   苏锦歌笑道:“赏心悦目便是它最大的价值。这宝库中的天才地宝样样都好过它。只不过我独独看着它合眼。”   君莫悲不再多劝,只笑了笑将拿一整套家什收进了储物袋双手奉与了苏锦歌。   苏锦歌接过来。看着君莫悲道:“我们在此地耽搁已久,如今诸事皆定,我便不再久留了。”   君莫悲笑道:“君子洲刚刚经过一场动荡,这几日慢待之处还请见谅。”   苏锦歌摇摇头。与他又闲话了几句便又来到了先前所住的那所风荷苑。   段玉萱与风离落却是早早的便打好了行囊,在苏锦歌守在城外的这些日子,他们日日上街。将能买到的新奇玩意儿都买了个遍。更是备足了穿越绝灵域所需要的物资。至于段青崖,只要他那只酒葫芦里还有酒。其余等物带不带都没什么区别。   是以苏锦歌才露出句要尽快离去的意思,这几个人便利利索索的与君莫悲辞别。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去码头,而是扔出飞行法器直接奔着绝灵域方向而去。   君莫悲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说走就走。匆匆送他们到门口,奉上了许多美酒、细点并君子洲特有的一种迷花缎作为别礼。   苏锦歌挥挥手道:“君道友,山长水长愿来日还有缘再见吧。”   君莫别点头道:“祝愿几位一路顺遂。苏前辈,咱们后会有期。”   苏锦歌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驱使着脚下的葫芦与段青崖几人一起往绝灵域方向赶去。四道遁光转眼便消失在了天际。   君莫悲望着那遁光消失的方向,忽然之间觉的无限悲凉。当年苏锦歌离开君子洲时,他嘴上与她说“后会无期才好”,可心里却是盼着还能再见到她。此时此刻,他与她说“后会有期”,心中却是希望她永永远远都不要再来到君子洲。   时光总是这样,将一切弄得面目全非。   人依旧是当时之人,人却又已非当时之人。   若是可以,他还是愿意做一个骄傲张狂的公子哥儿。那位段姑娘与当年的他是何其的相似。只是不知再过些岁月,她是否还能够保持住如今的模样。要哭要笑全凭自己喜恶,微抬着下巴尽情而肆意行走。   一行飞鸟清鸣着自头顶湛蓝的天空中翱翔而过,君莫别看着它们,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抹笑容。他转过身,步履稳重的走回君家那气派古雅的大宅之中。   这些年他说了许多的假话,也未曾真心祝愿过谁。但是此时,他唯愿那位并不熟悉的段姑娘可以一直的似这般恣意下去。   那行飞鸟的影子投射在他身后的地面之上,很快的飞掠了过去。   君子海的上空,段玉萱跳到了段青崖的葫芦之上。收起了自己的飞行法器。   段青崖笑了笑,招呼苏锦歌与风离落道:“你们也都上来罢。轮流御器节省些力气。”   段青崖的修为远远高于他们,说是轮流御器,恐怕大部分时间都会是他驮着他们。这明摆着是在照顾他们。对于这份照顾,无论是苏锦歌还是风离落皆是乐呵呵的接受。两人收了法器,都跳到了段青崖的葫芦上。   又段玉萱在,风离落好歹还知道维持些风度。没有直接霸占下大片的面积。苏锦歌不紧不慢的坐到了段玉萱的身旁。慢条斯的打开了手中的储物袋。从中拿出了一块碧玉酥。又在其中摸了许久,翻出了一张绫罗饼来。她将碧玉酥卷进了绫罗饼中,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段玉萱看着她。一脸见了鬼的样子道:“你怎么忽然这样吃东西?”   “我一直都是这样吃东西。”   段玉萱斜斜的看着她,“我从没见过你吃东西时嘴巴张这么小。——你有心事?”   苏锦歌的动作一滞,瞅了瞅手中的饼,道:“没有。只是有些说不清的情绪。人都是一直在成长的,时间是一直往前走的。等走了远了再回过头。发现一切都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   段玉萱一反常态,没有去刺她,而是静默了一阵说道:“你察觉到了?”   苏锦歌道:“我又不是傻子,自然觉得出来。”   段玉萱道:“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无声无息的收去了一城的人。若我是那君家主,也会把你列为危险人物。时时刻刻想着怎么能不动干戈的把你远远赶走。而且一辈子都别再出现。”   苏锦歌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只是有些感怀罢了。”   风离落转回头插话道:“天下无有不散的宴席。世上少有不变的情谊。缘起时便有缘尽,缘聚时便有缘散。不过早晚罢了。师妹又何必憋闷。”   苏锦歌讶异的看着风离落,仿佛从不认识他一般。什么时候起这货变得这样有思想了。还是说,他原本就是这般模样。游戏花丛,放浪无形都是因为看的太过透彻。不对,这种形象明显不属于这货。随即,苏锦歌微笑起来。他是风灵根,风原本便是无拘无束,逍遥洒脱。他能出这番话也不奇怪。这其中的道理,她何尝不明白。明白归明白,事到临头却又是另一种感受。一个交情不怎样深的君莫悲,尚且让她生出浅浅的感怀。若是与她交情深重的某个人,......。苏锦歌忽然有些不敢想了。   这世上最好的时光便是一切如旧,可若真的一切如旧了,便没有新的事物出现,没有新的人出现。她怀念旧时光,却依然向往着前方。   未来是什么样子,便随缘吧。   苏锦歌三两口将那绫罗饼吃掉,怀中便被抛来一只酒坛。   段青崖的脸上依旧是那粗狂豪爽的笑容,“尝尝。”   烈酒入喉,火辣辣的烧出了一种快意。苏锦歌仰颈猛灌了几大口,笑的无比畅快起来。   段玉萱一脸嫌弃的将屁股挪的远了些,“你又喝醉了?”   苏锦歌将那半坛子酒抛向段玉萱,“不醉人,当真是好酒。”   段玉萱用手将那坛子拎的远远的,“我才不喝。”   苏锦歌拿回酒坛子道:“那你别馋。”   段玉萱抬高下巴道:“谁会馋这种廉价的东西?”   苏锦歌但笑不语,举起酒坛又喝下两口。拍着酒坛,迎着猎猎的风,放声唱起一首疏狂曲子。   “浪滔滔,恩怨东流去。笑苍天,喟叹总唏嘘。风云过唯留沧桑,豪情在徒伴晚照。浮浮沉沉皆寂寥,不如纵马踏骤雨,一曲狂歌一场醉。”   .(未完待续)   ps:感谢之之也意和于大鱼童鞋送来的票票。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知他安好   横渡绝灵域的几年里,心情最为的愉悦的便是段玉萱。   茫茫海域,放眼望去只有他们这一艘舟船。舟上又只有四个人。她再也不必看着风离落与其他女子嬉笑,而风离落也日日陪在她的身边。仿佛时光又倒退回了他们小时候的样子。每日或是在船上追逐嬉戏,或是下海摸些新奇古怪的东西,或是静静吹着海风看着日出月落,又或者只是听风离落讲些有趣的故事。   绝灵域中不能修炼,灵气匮乏的使人难受。委实不是个苦地方。可段玉萱却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他们三人出来是专程要到中元大陆之外的地方寻找苏锦歌,因而离开扶光时特意带了一艘可以在绝灵域中自动行驶的机关舟。茫茫海域,这艘雅致的自行舟稳稳的向着中元大陆的方向行驶着。   船上自然备足了好酒,段青崖每日里或是抱着酒坛,或是琢磨剑法,日子过得亦是怡然自得。苏锦歌则显得要忙碌许多,修习拜月国的功法,想着勤能补拙的琢磨阵法,还要认真的考虑一下她的本命法宝该如何炼制。偶尔有个空子,有时会与段青崖一起畅饮个痛快,有时会下厨解解馋,有时则与乌娘拌几句嘴。   苏锦歌因为忙碌,而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的快。段玉萱则是因为愉悦,而觉得这路程格外的短。不管如何,他们还是穿过了绝灵域,在夜光海上那星星点点的碧色荧光中向着交汇之地的金沙滩疾速行驶着。   此时的海岸上,正是一片剑拔弩张。对峙的双方,一面是高阶的黑衣魔修,一面则是身负长剑蜀山剑派剑修。个个面有薄怒。气势好似一把把出鞘的利剑。   海面上的动静双方都有所察觉。   月色下,海起起伏伏的海浪之上,一艘古雅的大舟正破浪而来。大舟之上,那最高的船楼上,正趴着一只胖呼呼的金色大猫,大猫的一旁昂首立着一只珠光宝气的乌鸦。   那胖猫身上的毛色与乌鸦脖颈上的灵石显得与古雅的船楼格格不入。但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它们都分外显眼起来。船头上悠然的坐着白衣的公子与红衣的少女。这画面有些诡异却不妨碍它的美丽。当这些剑修看清了船上的人时。便更觉得这画面美好起来。   有修士忍不住欢叫起来。“是扶光派的玉萱仙子!”   黑衣魔修中,一名凝元期间的魔修冷笑起来,“一个金丹。一个不过筑基后,你以为你们赢得了吗!”   他的话音才落,就见那古雅的大舟晃了晃,随即一个灰衣大汉在月色下破风而来。   那个魔修生生的咽回了下面要说的话。与魔修气势下落相对的。是那些剑修大盛的气势。   “我是不是花了眼了,是一位元婴真君?”   “没错。是扶光派的镇渊真君,我在苍梧见过他。”   “赶紧交换玲珑尺。”   一名蜀山剑派的金丹修士飞身半空迎着段青崖行礼道:“蜀山剑派殊明见过镇渊真君,放逐涧盗夺我派至宝,请镇渊真君出手相助。”   段青崖托起殊明真人。“一别数年,没想到再此相见。”他拍了拍殊明真人的肩头,转对那些魔修道:“当年定下约定。人魔两路互不相犯。不管什么是由头,如今你们留下玲珑尺便自去吧。”   魔修们互相看了几眼。先前那名魔修便站出来道:“镇渊真君,放逐涧并无挑起战端之意。那玲珑尺本就是我们魔君之物。”   殊明真人怒道:“玲珑尺乃是蜀山剑派至宝,既然慕容冲已经叛出蜀山剑派便没有资格再拿。况且,玲珑尺是他亲自送回。如今却又来夺取,当我蜀山剑派是什么?”   一名魔修扬声道:“仗着别派的元婴修士还能如此有底气,蜀山剑派是什么我们如今知道了。”   话音未落,魔修中便响起了一阵嘲笑声。   殊明真人却不恼,而是冷冷笑道:“不知是谁只敢趁着我们外出办事来抢玲珑尺。”   先前说话的魔修亦是冷笑数声,道:“又不知是谁假扮落难凡人偷袭魔君。”   一名蜀山剑派弟子抢声道:“只准苏青雪害死宣熠师弟全家,就不许他报仇吗?”   有魔修道:“要报仇直管光明正大的来,手段如此卑鄙还有脸叫嚣。”   蜀山剑派的队列中,一名才刚筑基的修士亦大声道,“要说卑鄙,那也是慕容冲与苏青雪那对狗男女暗算文略真君在先。”   “分明是文略那老不休三番四次为难雪圣尊。”   “明明是苏青雪不肯若安守诺言。”   “是你们人修起恶念在先。”   “真是笑话,苏青雪做出那等滔天罪孽,难不成还要谁去扫道欢迎。”   ......。   双方虽再没有动手的意思,只在嘴上你来我往,互不想让。越吵越是热闹。这些魔修本不耐于此,奈何对放忽然来了一位元婴真君,紧跟着又跳上岸来两名金丹修士。原本的旗鼓相当便成了被对方绝对的碾压。碍于这等压力,他们也只能改打嘴仗。   他们心里明白,对方还没有出手是碍于当年的约定,更是因为挑起人魔大战对双方都是场浩劫。在段青崖几人到来前,若是他们斗起来,那不过是长小规模的争斗。可若此时别派的高阶修士掺合进来,事情便就复杂了一个弄不好,这小事就变作大事,大事就催化成战事。正是知道这个原因,他们虽惧于段青崖不敢再动手,嘴上却还是不肯退让半分。   乌娘蹲在苏锦歌肩上,甚是不解的插嘴道:“主人,他们不是要抢尺子吗。怎么骂起来了?”   蜀山剑派这边顿时没了声音,齐唰唰的住了嘴。不错,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抢回玲珑尺。此时此刻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那些恩恩怨怨先放到一边,眼下玲珑尺才是关键。   魔修们自然不愿见到这局面,便又一名高阶魔修道:“这是放逐渊与蜀山剑派私怨,镇渊真君似乎不便插手。”   立刻有魔修附和道:“不错,这只是我们与蜀山剑派的私怨。难不成你们人修又都联手上吗?”   “恐怕玲珑尺只是由头,今日之事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   这些话便是暗指若段青崖出手便是要挑起人魔大战。   段青崖笑道:“你们两方之事自去解决,本君不会相助任何一方。只不过中元各派同气连枝,本君也断不会看着蜀山剑派的弟子有所折损。”   魔修们一阵静默。话说得漂亮,本质还是要帮着蜀山剑派。双方打架可以,可却不许放逐渊伤了蜀山剑派弟子一根寒毛。这架还有法子打吗。魔修们一阵面面相觑,随即那高阶魔修单机立断的将玲珑尺抛向了空中。“原物奉还,有些账咱们来日再算。告辞了!”   说着他便领着身后的魔修往放逐渊方向走去。才走出两步众魔修便觉一股力量将他们粘滞住,半分也难动弹。   在那魔修抛出玲珑尺的瞬间,殊明真人便已飞身空中,小心翼翼的接住了。仔细的验看明白后方才珍而重之的收起,向着段青崖一躬到底,“多谢镇渊真君相助。”   段青崖摆手道:“也没帮你什么,就不必客气了。”   那高阶魔修见此便不恭的道:“东西已经验看明白,镇渊真君可以放行了吧?”   段青崖朗声一笑,一拂袍袖道:“都滚吧。”   众魔修只觉的周身的粘滞感顿时消失无影,便都飞身离去。   苏锦歌与段玉萱对视一眼,齐唰唰的转过头看向了段青崖,“这就完了?”   不然呢?蜀山剑派的弟子望着这两位女修一时无语。能如此简单的拿回玲珑尺已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在这敏感的时刻开战,他们也是顶着压力的。一个弄不好便是人魔大战。应战他们不怕,怕的只是人魔相斗,生灵涂炭,最后遭殃的还是那些凡人。   一名中年剑修一拍脑门道:“这几位估计还不知道如今的情况。”   他身边的修士便问道:“莫说中元大陆,就是夜光海上诸岛也都知道如今的情势。师兄如何说他们不知。”   那中年修士道:“你们可看见那位带着乌鸦的真人?那位当年可是与青云门的秦真人一起被卷入了裂隙。”   旁边又有剑修插言道:“我想起来,几年前秦真人归来时曾说过他掉进裂隙后便到了一处异界。这位真人莫不是也到了什么异界?”   “这几年都没听说镇渊真君的消息,原来不是闭关而是往外海异域找人去了。”   “这位真人什么来头,竟让扶光出动元婴真君去寻?”   ......。   他们说话都未用传音术,因而那字字句句都清晰无比的落入到苏锦歌的耳中。对于他们那些不带恶意的议论,苏锦歌自是不在意。她唯独注意的是那句有关于“青云门秦真人”的消息。   原来秦云谦早在几年前便回到了中元,又或者他是直接落到了中元大陆。不管如何,得知他已安然归来,这便是个十分不错消息。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是嫌丑吧   当年苏青雪为慕容冲害死数千名修士,破了苍梧封印险些引起大乱。后慕容冲布施天下大兴善举,严令放逐涧众魔修不得妄杀人命,行走于外更要积善救人。   无论中元各派与散修们如何追杀,慕容冲与苏青雪都未曾再伤一人。二人相携游历,期间果然行善救人。   人魔大战要付出的代价重大,谁都不愿轻易挑起战端。各派与放逐渊达成了约定,各大派与散修联盟皆撤回追杀令,不再号令整个中元大陆追杀二人。但也绝不阻止修士们找二人寻私仇。若苏青雪与慕容冲再伤人性命,那么约定便不再作数。   对于这样的条件,慕容冲毫不犹豫的应下。他唯一的条件便是中元众修士不得无故伤杀魔修。   而之后他与苏青雪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不管多少修士用多少手段来寻仇,他们只是轻轻抬起,轻轻放下。只是自保绝不还手伤人。   如此诡异的和平便这样持续了十年。   这十年间放逐涧与各派皆有摩擦,尤其与中原大陆最西的两派一门纠纷最多。这当中又以蜀山剑派最甚,几乎是争斗不断。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积压的仇怨愈来愈多。无论是人修还是魔修都会时常不自觉的自问:这样的和平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辞别了那些蜀山剑派的弟子,四人不做任何停留的向着东瑶山脉飞去。他们归乡心切,为求速度,这一路便是都由段青崖与风离落驾驭法器。苏锦歌与段玉萱都乐得清闲。   段玉萱坐在葫芦的后半端,脑中消化着自蜀山剑派众弟子那里听来的众多消息。   原本魔修都待在放逐涧,鲜少出来。人修与魔修之间也就没有这样那样的摩擦。倒是自从慕容冲立下宏誓。要手下魔修出来行善之后。人修与魔修之间的冲突便再没间断。纵然都是些无伤大局的小事,可一直如此积压下去,必有一天会酿出灾祸来。   “那个慕容冲,真是蠢的透顶。”   风离落一派悠闲的摇着洒金扇,道:“我倒是很好奇他们两个是怎么让放逐涧那群魔修都唯命是从的。”   苏锦歌默默不语。如今的剧情早已大大的偏离了原著。她再也不能依靠着熟知剧情这样的金手指来判断些人和事。苏青雪与慕容冲是怎么做到号令群魔的,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谜。想起那两个人,她不由苦笑起来。“或许他们是天道的宠儿。”   段青崖颇为诧异的转过了头。“怎么你也信这个?”   “天道的宠儿吗?”苏锦歌摇头道:“其实我不信。天道是存于天地之间的规则。万事万物都守着恒定的规律。有因才有果,自然而然合乎规律。若真有什么宠儿,那人也必定种下无数善因在先。才能得此眷顾。不过世上还有气运这种东西,气运好到了极点那便也会无往而不利吧。”   段青崖笑道:“人的气运也不是一成的不变的。”   段玉萱颇有兴趣的插言道:“锦歌原来你也会说这些大道理。”   苏锦歌摇头道:“不是什么道理,只是一点感触。”   段玉萱托着腮摇头道:“若这世上真的有天道宠儿这种东西。那天道可真是瞎了眼,才如此眷顾那样的两个人。”   苏锦歌一笑。不再说什么。只望着四周不断向后退去的云雾发呆。   虽说是两人轮流御器,碍于修为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段青崖在御器。只在他休息时。风离落才接替一会儿。一位元婴真君,一位风灵根的金丹真人。全力飞行起来,那速度是相当的可观。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熟悉起来。繁华的望仙城。美丽的月牙湖,正是一片秋色浓浓的东瑶。   扶光那气派巍峨的山门前,立着的几名手门弟子依旧未变。近二十年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已是很久。可是对于修士来说,二十年并算不得什么。这些守门弟子还都是老样子。只是修为都多多少少的提高了些。   他们远远的见到一个硕大的葫芦向着山门飞来,便都兴奋起来。   “是镇渊真君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镇渊真君?”   “你没看到那是只大葫芦吗?”   “没见识,这葫芦小镜峰的苏真人也有一只。”   “苏真人不是掉进了裂隙了,怎么会是她。”   “怎么不会?那位真人向来喜欢玩这套,每次出远门都玩个失踪,然后过上个十几二十年再忽然出现。”   “我觉得是镇渊真君。”   “我看不见得。当初苏真人与段师叔酒醉时,曾驾着那只葫芦直接撞到这禁制之上。那日我站的最近,看的清楚的很,这葫芦定是苏真人的无疑。”   “五颗养元丹赌镇渊真君。”   “嗬!我出一瓶补灵丸,苏真人。”   “我压一块灵石,苏真人。”   “一块灵石,镇渊真君。”   “一袋灵米,镇渊真君。”   ......。   扶光便在前方,纵是段玉萱不愿意这段路程结束,看着扶光的山门也倍觉的亲切。想着赶快的回到那熟悉的环境中。就更不要提其他三人。硕大的酒葫芦转眼便至山门之前。几人一齐跳了下来,向着山门奔了过去。   几名守门弟子呆愣了一瞬,才想起来要行礼。只是这个时候,段青崖早已用手中的玉牌打开了禁制,一行四人很快消失在了去往太一峰的路上。   秋风带着灵谷与瓜果的香气吹过了一阵又一阵。许久之后,一名守门弟子艰难的开口道:“这个,怎么算?”   在几名守门弟子在为赌约发问时,苏锦歌也是一头的问号。今日见到段青崖拿着牌子直接开启禁制,她不由想起了当年被师父带回扶光时。师父也曾拿着只玉牌自己打开了禁制。按照扶光的规矩。只有元婴真君与掌门才有资格拿到这可以开启禁制的玉牌。   当年重华真君是在外面结婴,那么他手中的玉牌是怎么回事?   “都到家了,妹子怎么反倒愁眉苦脸起来?”   苏锦歌摸了摸了自己的脸,“大哥,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怎么就像愁眉苦脸的了。”   段青崖哈哈一笑,“想什么问题。不妨说出来大哥帮你想。”   苏锦歌笑道:“也不是什么紧要问题。只是有些好奇当年师父还是金丹修为,怎么就有可以打开禁制的玉牌。”   段青崖道:“这个我还真知道。那玉牌是宁心真君的。重华那小子总是喜欢到处乱跑,又嫌去太一峰报备麻烦。十次里面倒有七次是偷跑出去。为求神不知鬼不觉,就总偷拿宁心真君的玉牌。你见到的那次,必是他偷拿出去的。”   苏锦歌一头黑线,原来师父还有那么一段熊孩子的历史呢。回想起当年在玉德坪。云星拉着她八卦的那段天雷配狗血的事情,早年间对于自己拜师决定的质疑便又悄悄的冒了个头。这小苗头即刻便被她摁灭。虽说师父有些不靠谱,一闭关便将自己放养起来。但是他对自己尽心尽力,谆谆教诲。自己怎么能质疑拜师的决定。   几人到太一峰报了备,一出执事堂段青崖便去后殿见首座太上长老。风离落站在大广场上。看着花朵般的众多师姐师妹,只觉的阳光分外灿烂,日此也分外美好起来。   苏锦歌敲敲段玉萱的肩头。正待要开口就见开阳真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了出来,看着苏锦歌连道了三声“好”。复又看看风离落与段玉萱,点头笑道:“都回来了便好。锦歌你回来的事你师父还不知道吧?先回小镜峰吧,你师父日日捧着你的本命元神灯不放手,看起来甚是忧心。早些回去,让他放心。”   闻言,苏锦歌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了一下。师父这般待她,她竟还一次次的质疑他能不能为人师。苏锦歌几乎是立刻拔腿飞奔向了小镜峰。   秋风中,她的声音远远的飘来,“多谢掌门师叔提醒。弟子先行告退。”   开阳真人摸着新修剪好的漂亮胡须,笑呵呵的道:“应该改口叫做师兄了。”   小镜峰上处处都流溢着梨子的清香,一切都还是往昔的模样,不曾变过分毫。苏锦歌在梨林中飞奔穿梭。待到那一瀑水声出现在耳边,那小水潭中的波光在梨枝间露出时,她的脚步却不由自主的放慢了。   雪玉又化作了原本的样子,懒洋洋的卧在一张锦席之上,优雅的舒展着它的四肢。锦席的正中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黑檀矮几。重华真君此刻就坐在矮几之前。   他身上是一件雪白的扶光道袍,在阳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耀人眼目。   “回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由他那永远携着慵懒笑意的华丽嗓音说出,便瞬间让苏锦歌的眼眶微微发起热来。   “师父。”   “嗯?”重华真君听到小徒弟的声音有些不对,便转过头来,“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师父,我......。”苏锦歌抬起头,当她看清矮几上的东西,后面话便被生生的掐断了。满腔子的温暖与感动也跟着不尴不尬的截断   矮几之上,那被重重水晶花片包裹精致的,似乎就是一盏本命元神灯。灯的四周还散落着许多薄薄的水晶花叶。重华真君的指间正捏着一片那美丽绝伦的水晶花叶,在灯上来回的比对着。   “师父,您这是?”苏锦歌深吸一口气,道:“原来师父不是担心我才日日拿着我的本命元神灯。师父,您这是嫌弃我的灯丑吧。”   重华真君那美丽的桃花瞳中满是不解,“这灯火烧的比外门食堂的灶火还旺,为师有什么可担心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想多了   扶光派弟子的本命元神灯与大多数门派一样,皆是青铜包琉璃。样子颇有几分古朴简雅。精英弟子的本命元神灯与普通弟子的差别只在于一个鎏金的“精”字,小小的并不怎么起眼。   此时矮几上的这盏灯,大半都被剔透精致的水晶花叶重重包裹起来,而这些水晶花叶与灯身之间还有着一层冰雪颜色。虽是半成品,但一眼看去全是繁复华丽,精致的让人不敢轻易呵气。全然不见原本的古朴。   苏锦歌蹲在梨树下,望着这盏精致的本命元神灯,哀怨不已。这一刻她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在来回飞舞:自作多情。   她垂下头低咳一声,一脸若无其事的道:“这些年,师父可还好。”   重华真君精心的将手中那片花叶镶嵌到灯上,方才开口道:“你看呢?”   听到自己师父的声音中,那愈发浓郁起来的慵懒笑意,苏锦歌嘴角一抽,深吸一口气道:“看师父容颜未改,气色也越发的好。这些年定然是过得很好。”   重华真君微微一笑,指了指矮几的另一边,“坐。”   苏锦歌挪动脚步,坐在了矮几前。重华真君舒展手臂,将他那修长好看的手伸到了苏锦歌面前。   “手。”   苏锦歌一头雾水,却还是遵照着师父的吩咐将自己手放到了他的手中。重华真君手掌一翻,轻轻的握住了苏锦歌的脉门。片刻后,他收回手道:“锦歌,你可还记得在你拜师之时,为师与你说了什么?”   苏锦歌一怔。对于那时候的事情。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师父要她立心魔誓,不准她将那丑窝棚的事情说出去。眼下这情景,明显师父问的不是那一句。苏锦歌咬着嘴唇,努力回想着当年的情景。良久之后,她忽有所悟,起身拜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重华真君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点点头道:“你离开时修为还在筑基后。根基稳固。心境平稳。为师不问你竟是如何结丹,只说如今,你的根基已有些轻浮之象。暂且不要急着向前走了。先把根基筑牢。”   “弟子明白。”苏锦歌表示领会之后,又道:“其实结丹之事,弟子也有许多疑惑。在苍梧雪上之上,弟子什么没有做。也没有吃些特别的东西,不知怎么。出来之后就莫名其妙的结了丹。不光是结丹的天象又异常就连心魔也......。”苏锦歌说道这里忽然顿了一顿,“当日在雪山之上曾有一个怪人与弟子说了许久的话。如今想来,那人言语之中似乎尽是挑唆之意。后来还将弟子引入了一个幻境。该不会,那个就是心魔吧。”   重华真君思索了片刻道:“那苍梧雪山本是上古遗迹。其中的玄机非我们能够参透。或许是你在封印破裂的那一瞬间触碰到了什么,也或许是另外的原因。想不通便不要想,如今你心境依然稳固。只是根基有些许不牢。总归算是好事。”   重华真君说完便继续开始装饰着那盏本命元神灯。苏锦歌托着腮,静静的看着。   近距离的看这灯。更有惊艳之感。做工之精细且不谈,单单是这些材料就看的苏锦歌一阵肉痛。千年雪晶、琼花枝、幻香幽羽、冰流星......。   “师父。”   “嗯。”   “当年你拿着这盏灯直接就出了山门,该不会是找这些材料去了吧”   “不错。”   苏锦歌一阵无言。这一刻她恍惚看到了自家师父的头顶上,正有三个大字在飘飘忽忽:败家子!   这些材料没有一样不贵重,只一小颗便已千金难求。要雕琢成这样的花枝模样,更是要耗费上许多。重华真君的神情却像是丝毫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随意的拿起一片比一比不合适,便更为随意的丢到一边。   随着重华真君的动作,这些珍贵材料雕琢成的花叶不断的相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声美妙悦耳的声响。每响一声苏锦歌的心便猛跳一下。与君家宝库中的那些天材地宝不同,这其中有着她中意却又遍寻不道的东西。   “师父,您可是觉得身为您的徒弟,本命元神灯丑成那样子实在不能见人,丢您的脸?”   重华真君依旧专心挑拣着那些花叶,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苏锦歌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过去,她用一只手扶着矮几,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比起这灯,您徒弟才更要吧。灯又不见人,我可是要天天见人的。”   漂亮的桃花眼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落在了苏锦歌的脸上,“想好炼制什么样的本命法宝了?”   苏锦歌点了点头,“还是打算炼制一把巨镰。主材料已经有了,只是还欠缺些辅助材料。”   “看上哪一样了?”   苏锦歌的手飞速的在矮几上点着,“只这千年雪晶和琼花枝便好。”   重华真君那宽大的袍袖一拂,锦席上边出现了一大块千年雪晶、并一小堆琼花枝。苏锦歌一面忙不迭的道着“多谢师父。”一面迅速的将东西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她的动作太急,带起了一阵风。雪玉慢悠悠的掀开眼睛,看着她道:“梨子都熟了,你可以酿酒了。”   “啊?”苏锦歌很是不明白,雪玉怎么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而且还是在多年未见的情况下,他见了她第一句便说了这样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愣了一会儿,苏锦歌忽然明白了什么,“我埋得酒都是被你偷喝了!”   雪玉懒洋洋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勉强能入口吧。”   苏锦歌无语,随即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你既然喜欢喝我这去酿。”说着她便起身奔回了梨林小院。   看着她的背影,雪玉直觉的感到她这次酿出来的酒定然是不能喝的。它本能的回头去看重华真君。对方却依然专注的挑剔着桌上的花叶。   秋风过,大片大片的叶子倾落下来,梨香阵阵。   苏锦歌哼着小曲,用灵力卷下了一树的梨子。飞快的将酿酒所用的材料放进了一个个的小坛子中,自然这每一坛中她都加上了那种辣辣的灵草。将这些坛子埋到了雪玉最喜欢出没的地方后,她便拍拍手走下了小镜峰,往那片青瓦青墙的建筑群走去。   出乎意料,云月和云星居然不在。拉了个看起来眼熟的弟子询问了才知道,她们两个从那年告请出门游历后便一直未归。苏锦歌转身离开了灵水峰。这一次得到的是楚璎珞闭关冲击金丹,韩梦漓随知非真人出外游历的消息。   闲晃了一圈,苏锦歌便回转身往小镜峰走去。才下了太一峰,就见到风离落那张满是笑容的俊脸无比灿烂的招摇了过去,跟在他身边的是几名筑基期的女弟子。   苏锦歌摇了摇头,直接奔了过去,拉住了风离落。   “小歌!你怎么这么快就跑出来。”   这称呼,......。苏锦歌身上一寒,抖了抖鸡皮疙瘩道:“我出来的快不奇怪,倒是你。”她扫视了一圈四周的女弟子们,后面的话没有说完,风离落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嘻嘻哈哈的道:“恰巧与几位师侄顺路。”   扶光派筑基修为的弟子鲜少是近几年新收进来的,这几名女弟子都认得苏锦歌。几人相互交流了几个眼神后,纷纷说自己有事,飞快的离开了这危险之地。   风离落甩开洒金扇,姿态潇洒的一撩衣袍,随意的坐在了路边的花台之上,“小歌,我可是一直拿你当兄弟。”   “放心,我对你这种喇叭花不感兴趣。”   风离落的动作一滞,放开神识扫视四周,确定这话没被旁人听去,这才深吸一口气道:“我是说,你能不能讲点义气。这种时候,别这么直愣愣的冲过来吓唬人。”   苏锦歌眨眨眼道:“师兄的意思是,我很可怕?”   风离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重重的吐出了四个字,“威名远扬。”他收了扇子站起来,走到苏锦歌面前,“好好的你忽然冲过来,还一脸不高兴。我可跟你说,比起小萱可是你我相识在先。你想想是谁帮你刷任务拿到了七星伴月斩,是谁跟你一起流落异界,是谁帮你照料小镜峰,又是谁跟你一起共患难。你可不能跟小萱穿一条裤子。”   苏锦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过来跟你要几张传讯符。”   “就为了这个?”风离落一愣,随即大大方方的掏出了一堆符箓给她。   这里面有传讯符还有疾风符、炎火符等等常用的符箓。苏锦歌扫了一眼装好,甩下一句“我回去了。”便接着往小镜峰走去。走出几步,她还是忍不住顿住了脚步,“师兄。”   “在呢。”风离落把玩着扇子,唇角带着笑意抬头向她望来。不得不说,这货的确算是一个倜傥风流的翩翩佳公子。   苏锦歌微笑起来,“师兄,你和玉萱的事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不能干涉。我只是想说,你若无意,便不要总给她希望。”   .(未完待续)   ps:第一更 第一百三十二章 独辟山峰   苏锦歌其实是很爱笑的,笑起来也好看。明朗的好似初夏晴空,让人看了心生欢喜。可是今日,风离落却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微的刺眼。她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他站在原地久久的不能回神。   段玉萱的心思他不是毫无察觉,只是没觉得这事情有这般严重。苏锦歌那笑容之下分明遮盖了一些情绪,令他心生不安。他喜欢游戏花丛,却也从来都知道分对象。他很清楚什么样的人能招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招惹。似段玉萱那般性情的姑娘,实在不像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   又或者是因为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自然合理。是以才一直没有发觉什么。他踌躇了一会儿,转头向着小镜峰追去。   “小歌!”   碧色的遁光瞬间而至,风离落拦在苏锦歌面前,脸上那一惯的笑容已经收起。他的表情难得的认真,“那件锁颜,可否借我一用。”   苏锦歌不明所以,愣呆呆的问道:“你要那个做什么?”   风离落抿唇不语,只是拿眼望着她。   他这样难得一见的表情,实在震住了苏锦歌。虽然满是疑问,但还是拿出锁颜递了过去。   风离落接过来握在手中,道:“一月之内必定送还。”   话音一落他人已经化作一道碧色遁光,消失在了苏锦歌的身后。片刻后苏锦歌的脑中又响起了他的传音,“还有,这一个月你就别出来了。”   对于他的目的,苏锦歌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她摇了摇头。继续往回走去。   师父说的对,想不通的事情便不要想。总归风离落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没得白费脑细胞。   回到梨林苏锦歌将乌娘与小青放了出来,神识查探过空间发现小黑已经醒来,却还是在水底趴着一副不愿动弹的样子。苏锦歌便也没有管它,让它继续呆在那里。   小青看了看四周,满脸兴奋。甩开蹄子便在林子里撒欢的奔跑起来。乌娘翻了白眼。表示了它对小青的鄙视后,扑棱着翅膀向着梨林中的水潭飞去。不用说,它这自是去看“美人”了。   苏锦歌不紧不慢的走在乌娘身后。重华真君此时并没有在外面。乌娘在小瀑布前徘徊了数圈,见到苏锦歌过来,径直的飞扑过来钻进了苏锦歌的衣袖。苏锦歌马上将它拎了出来,“我有正事。你要见我师父还是在这边等等吧。”   乌娘一脸的委屈不甘,在苏锦歌的脸前飞来绕去。“哇哇。我保证跟进去不说话,我就看着。”   苏锦歌懒得同它缠嘴,直接将它又丢回了空间,随即将璎珞圈和储物袋中的东西一股脑带扔进了空间里。“你既然这么闲。就帮我把这些东西整理好吧。”   没有了乌娘的聒噪,苏锦歌顿觉神清气爽。她立在水瀑外,运转灵力向里喊道:“师父。弟子有事求见。”   很快重华真君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   穿过水幕。一派的清雅简素扑面而来。苏锦歌遍寻不到重华真君的身影。穿过灵水之上驾着的回廊,和一间又一间的石室。果然在那石室之后的小型山谷中寻到了重华真君。   已是秋日,这山谷中却依旧是一派灵花异草争艳,灵蝶起舞,蜂鸟齐鸣的春日景象。金刚熊小桃正在山谷的一侧午睡。雪玉不知又去了哪里,只有重华真君一人立在山谷当中,手中像是在编制着什么。   “师父,有一件事还未曾与您打招呼。”   “什么事,说吧。”   “弟子收了小青做灵兽,未曾先请示过师父,请师父原谅。”   重华真君的动作一顿,看着眼前的徒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只金乌兽一只乌龟,这也就罢了。现在又多了一头驴。这小姑娘一走出去,身边跟着这几只灵兽。那画面,重华真君已经不敢去想了。   良久之后,重华真君轻叹了一声,生生的挤出了句话,“你喜欢就好。”说着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她。   苏锦歌接过来一件却是一条白色的流苏。出自师父的手,流苏的样式自然是好看的。苏锦歌翻来覆去的看,只觉得这白色的丝线中似乎带着几分通透,摆动间还依稀有带些光感。   “师父,这个是什么制成的,真特别。”   “从雪玉身上剪的,将来用到你的本命法宝上吧。”   苏锦歌迅速的将流苏收了起来。唯恐晚一步被雪玉见到,被剪掉了一撮毛,那家伙怎么会甘心。这东西还是尽早收进腰包的好。   “多谢师父。”   重华真君未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默的看着苏锦歌。直到苏锦歌被他那一双桃花瞳盯得后背发麻时,他才颇有些感概的出声道:“如今你已是金丹修士,可以自己开辟一座洞府了。”   在扶光凡是修到了金丹,皆可独辟一座山峰开建洞府。苏锦歌几乎都忘记了这一条。   “师父,弟子不想离开。”   “独辟一座山峰居住,意味着修士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苏锦歌咬唇不语,小镜峰她已经住的习惯。这里便是她的家,忽然就要她搬离,就好似从她心中拿走一大块重要的东西一般。况且,她与师父真正相处的时日也不并多。有师父的滋味还没尝足呢,这便要搬了吗。   “弟子如今根基不牢,此时搬离,师父真的放心吗?何况,还又有许多事师父都未曾教过弟子。”   重华真君温声道:“梨林中那院子给你留着,你喜欢什么时候住便什么时候住。”他顿了顿,又道:“你此时情况特殊,便暂留在小镜峰。什么时候根基牢固了,便什么再搬。不过这洞府还是先要开好。”   苏锦歌的表情立刻便灿烂起来,“弟子知道了。师父晚上想吃什么?”   重华真君看着小徒弟陡然灿烂起来笑容,神色变得古怪起来,“锦歌。”   “嗳。”   “虽然师父风姿无双,但你要切记我是你师父。”   看着重华真君这古怪的表情,苏锦歌满头满脸都是黑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师父,您想多了。”   重华真君大松一口气,随即又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认真的看着苏锦歌道:“难道师父不足以让人动心吗?”   苏锦歌几乎抓狂,“师父,我去选洞府了。”   真是够够的了,这才多久就又显出原形了。怪不得当初师父结婴时,出现的异兽是孔雀。这还真是无比的恰当妥帖。   苏锦歌挂着一头的黑线奔到了灵水峰的小执事堂。如今灵水峰的掌事已经不是马虎眼,而是换成了一名十分秀气儒雅的青年筑基修士。他见到苏锦歌进来满脸笑容的走上前来,“苏师叔,您今日来可是要选山峰开辟洞府?”   苏锦歌看了看他,疑惑道:“马掌事呢?”   “马师兄早几年告请外出游历了,灵水峰上的杂事如今都交由弟子负责。”   苏锦歌看这位秀气儒雅的新掌事,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姓甚名谁。想来过去她是不认识他的,只是都在灵水峰上,进进出出的得意混了个眼熟。   似乎是明白苏锦歌的心思一般,他一面取出灵水峰的地图,一面道:“苏师叔并不认得弟子,弟子姓乔名木,您唤我小乔就好。”   这是嫌她今天被雷劈的次数不够多吗,小乔这名字要真叫出来,只怕她会立刻笑出来。   地图展开,点点灵光汇聚起来,一副缩小版的灵水峰便出现在地图上方。一草一木都纤毫毕现。苏锦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类似全息成像的地图。她颇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才在小镜峰的旁边选定了一座山峰。   这座山上同样种着些梨树,不过却不似小镜峰那般尽让梨树独占了整座山峰。这座山峰上各色常见的果树一应俱全。其中还好似有几株稀少罕见的灵果树。   “便是它了。”   乔木拿出玉简,刻录下记录话后,复又问道:“苏师叔可想好了名字。”   “就叫百果峰吧。”   乔木点点头,记录完毕后,打出一道灵光将地图上的那座小山峰标记上了名字。“弟子这就去太一峰呈报适宜,最迟明日,苏师叔就能着手建造新居之事。”   “辛苦你了。”   “弟子分内之事。”   乔木一路送着苏锦歌离开灵水峰主峰,自己便加快脚步往太一峰走去。多开一座山峰,便说明峰上的金丹修士多了一位。这可是一件荣耀的事情。以后灵水峰的弟子出去,更是可以把气喘的粗粗的。   傍晚,呈报事宜便已经办理完毕。乔木一回灵水峰便发出传讯符,将这消息告知了苏锦歌。   对于苏锦歌来说,接下来的日子便规律而悠然起来。每日依旧雷打不动的吸纳日月之华,偶尔钻研钻研阵法,或是去百果峰开开工。当然,更多的时间里,她都是在绘制着自己本命法宝的图纸。仔细的思量着该如何炼制本命法宝,每种材料的比例又该取舍多少。   .(未完待续)   ps:第二更。晚了半小时,天没亮假装还是周六吧,哈哈哈哈哈哈。感谢wxz13213童鞋的票票~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又喝醉了   乌娘整理东西的本事似乎比它喷火的本事还要大些。苏锦歌原本那些放置的杂乱无章的物品被它整理的井井有条。这一番整理也让苏锦歌重新注意到了那些遗忘已久的物品。   丹药两颗:一颗筑基时剩余的筑基丹,还有一颗在蓬莱仙岛时得到的归元丹。在九幽冰莲那洞府中得来的两袋不知名的种子。秦云谦送的多宝楼的贵宾玉牌。还有君莫悲送的自行扇风的风轮和一只储物戒指。还有便是苏青雪当初赔偿与她的两颗晗灵果。   这一整理,苏锦歌也才发现原来这里与苏青雪有关的东西竟是那么多。除了这两只晗灵果外还有一本游记,一套功法。避水珠链、短剑、玉铃铛这些也都是因着苏青雪,慕容冲才送与自己的。   苏锦歌轻叹一声,将这些东西都收拢到了一个盒子中。   乌娘很是不高兴的跳了起来,“哇哇,都是分类整理好的,你又在干什么?为了归整这些东西,我可累得三天三夜都爬不起来。”   此时它正立在那套奢华无比的灵石屏榻上,身前那架自行扇风的风轮正吱吱嘎嘎的煽动出阵阵香风。   苏锦歌摇摇头,“你累是因为摆弄这些家具吧。”   乌娘一昂头,“这些家具不也在归整范围之内吗。”   苏锦歌此时没有心情与它斗嘴,收好那盒子便拿起那两颗丹药出了空间,离开前不忘指着那两袋种子对乌娘道:“有时间帮我找地方种了。”   乌娘登时绝倒在那奢华的屏榻之上。它只是一只金乌兽而已,让它整理东西已经是很出格的一件事了,如今竟然还想让它翻地种灵植。这是把它当成什么了。   苏锦歌出了空间便直接离开服下了那颗归元丹。这丹药似乎有百毒不侵毒的功效,不知道楚璎珞与风离落有没有服下。效果又是如何。蓬莱仙岛的丹药直到与中元大陆不同,不知道吃下去用不用运功调息。苏锦歌服下去许久都没有发现身体内有什么变化。储物法器都有保鲜的功能,这丹药该不会过期才是。   苏锦歌正踌躇要不要运功试试时,一只传讯符由窗口飘了进来。捏碎后里面便传出了风离落的声音,约她出来归来锁颜。   苏锦歌下了小镜峰,便见到了风离落那依旧张扬无比的大大笑脸。远远的他便挥动着手臂向苏锦歌打招呼。待苏锦歌来到他身前时,他便拉着苏锦歌往小镜峰上走去。   他在想什么苏锦歌一瞬间就想到了。她站定脚步。仗着一身巨力将风离落拉住。“我师父很忙,没空见外人。”   风离落嘻嘻笑道:“小歌你何苦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小萱那里哪里有你说那般严重。你看你误会了我一场。是不是该补偿补偿。”   苏锦歌一怔,“你拿着锁颜,是化成我的样子去接近玉萱了。”   “小歌真是越来越聪明。”   苏锦歌一阵恶寒,“你这一个月没洗澡吧?”   风离落忙举手道:“放心。我都是用的净尘咒。”   苏锦歌点点头,摊开一只手在他眼前。“锁颜还我。”   待风离落将锁颜放到她的掌心之后,她转身便向着与回小镜峰相反的方向走去。风离落一个箭步拦下了她,将那大大的笑脸凑到了她的眼前,“师妹。回去的路在这边呢。”   苏锦歌扯动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师父招人喜欢那都是天生的,就是让师兄你接近了他。你也学不到什么。”   风离落脸一垮,当即让开了道路。“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送些好吃的给你。”   对着他的背影,苏锦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她送吃的是假,想要寻机会接近重华真君才是真吧。她的师父,连她都没得几天接近了。哪里就轮到他来抢时间。要接近,也先等她搬出小镜峰之后吧。   苏锦歌将锁颜收好,唤来小青往段玉萱的住所奔去。   那一日她与风离落点出那番话时,风离落分明一副察觉到什么的样子,要走锁颜时颇有些心事重重。今日一见,他却又是满身的轻松。刚刚那句话亦是说的她摸不着头脑。与其瞎猜不如直接去见段玉萱问个清楚。   来到段玉萱居住的小院外,苏锦歌跳下来,要小青先在附近溜达一会儿。自己推开院门,径直的走了进去。   段玉萱的小院子中有一架宽大舒适的秋千,苏锦歌一进门便见到段玉萱仰着头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摇晃着。秋风起,漫天的黄叶飘落如雨。   这个画面委实很美,可却并不适合这个骄傲的姑娘。一瞬间,苏锦歌怀念起那个总拿鼻孔看她的段玉萱。   段玉萱见到她进来,脸上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接着她又继续望着天空轻快的摇晃起秋千来,“不是回去陪重华真君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苏锦歌不知道风离落都与段玉萱说了些什么,便也没有答话,笑了笑走到了她的身边。抓住一边秋千索,转身将屁股落在了秋千之上,还不忘将她往另一边挤挤,以便给自己坐到的空间更大些。   段玉萱怔楞了片刻,那抹轻快顿时从脸上消失,她垂下头低声道:“原来是你来了。”   苏锦歌转头看着她,“你知道了?”   段玉萱勉强笑了笑,“你身上总有一股花果的甜香,那个陪我了一个月的‘锦歌’身上可没有。”   苏锦歌将袖子凑到自己的鼻子下面,狠劲的闻了闻却是什么也没有闻出来。   “那你也知道那人是谁了。”   段玉萱扬扬下巴道:“我连你都分得出来,怎么会认不出表哥。”   苏锦歌定定的看着她,“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让他心中有所负担了,所以活活装了一个月开心吧。”   段玉萱笑了笑,轻轻的摇动起秋千。两人在漫天飞舞的黄叶慢悠悠的摇晃了一会儿。段玉萱才又开口道:“你费心了。不过要表哥那般心事重重,我还是宁愿这个样子。”   “你误会了,我只是告诉他别伤了你。是他自己要装成我的样子来的,这事我也刚刚知道。”   “那酒,你还有吗?”   苏锦歌明白她说的是那桑葚酿制的解忧。便拿出一坛来给她,“想喝便喝吧,我陪你。”   段玉萱接过来。揭开泥封直接对着坛子灌了两口。   这酒明明是甜的。却能让人不知不自觉的醉到人事不知。正如她对风离落的感情。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这般难以自拔了呢。最开始只是喜欢看他笑,只是喜欢同他一起玩。后来成了习惯,再后来便是不知不觉的跌落其中。再难脱身。   天高云悠远,秋风送叶落。   秋千慢悠悠的摇晃着,两人一人抱着一只酒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苏锦歌见段玉萱脸上的落寞久久不散。便拍她的肩膀道:“不过一个男人,算得了什么。怎么就这副鬼样子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这样了。”   苏锦歌笑嘻嘻的道:“来,我帮你鼓鼓劲儿。”   ......。   如今,人修与魔修之间小冲突不断,大面上却还保持着和平。不知什么时候这和平便会被打破。中元大陆上许多修士的心弦都是紧绷着的。扶光掌门开阳真人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今日他全完没有心思再去寻思人魔之间的和平问题。   看着站在屋顶上那位放声歌唱的金丹修士。再看看围在屋子四周的低阶弟子们。开阳真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头疼才好。又是这娃,这架势一看就知道,又是喝醉了。   喝酒不违反门规。站上屋顶也不犯门规,唱歌自然也没什么。只是这三样加起来。这情景就不是那么无关紧要了。开阳真人扶着额,一阵无语。眼下这种情况去制止,没有理由。不去制止,总不能就让那姑娘把金丹修士的脸面全都丢光。   在他犹疑的功夫里,四周围拢起的数百名弟子都口瞪目呆的仰起头,看着灵水峰那位苏真人抱着酒坛在屋顶上兴致高昂的唱着一首曲韵怪异的歌曲。这首曲子韵律有些怪异,苏真人这放声大喊的唱法也没什么美感。可却真让人听得热血起来。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   不求任何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   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   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也许我没有天分,   但我有梦的天真。   我将会去证明用我的一生。   也许我比较笨,   但我愿不停探寻。   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遗憾。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   苏锦歌唱完一遍,冲着屋顶所属的院落挥了挥手,随即又重复唱了一遍。这一遍,便有些音律较为出色的弟子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有一名修士在人群中喊了起来,“筑基算什么,我不就信我真的不行。”   出声的这位,开阳真人是认得的。他是太一峰的的弟子,困在练气大圆满已久,曾试图筑基三次,都以失败告终。   “就算灵根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   “对,努力去走!走到哪里都好,到最后不能让自己后悔。”   “瓶颈算什么,我要再去试一试。”   ......。   一片喧嚣中,段玉萱摇摇晃晃的爬上了屋顶。站在了最高的屋脊之上,高高的伸出一只手臂,大喊道:“男人算得了什么!我,段玉萱,要走的路是踏定仙途,飞升仙界!”   下面立刻有一群弟子跟着振臂高呼起来,“踏定仙途,飞升仙界!”   开阳真人没有料到没事情竟然向着这么一方向发展了。他嗅了嗅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酒香味。有些怀疑起来:那种酒莫不是单纯的闻一闻就会跟着醉起来吧。   .(未完待续)   ps:感谢lizy栗子童鞋票票~   这章里出现的歌是《追梦赤子心》,《那年那兔那些事》的片尾曲。很热血的一首歌。浅墨曾经单曲循环了n久。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结丹大典   苏锦歌睁开眼便看到了重华真君那张雌雄莫辩的绝美容颜。一时有些恍惚起来,“师父,你盯着我干什么?”   话一出口,失落的记忆重新涌上了脑海。她是去找段玉萱来着,后来便陪她喝了坛子酒。再后来......。   苏锦歌默了,做足了心理准备方才开口道:“师父,我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坐在窗子上的雪玉嗤嗤笑道:“闯祸倒是没有,就是丢了点人。”   苏锦歌......。   重华真君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笑了笑道:“身体可有不适?”   见苏锦歌摇了摇头。重华真君便继续道:“青崖来了,既然没有什么不适便出去见他吧。”   苏锦歌应了一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重华真君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那酒你还有多少,便都给了他吧。”   这是被禁酒了吗?或者说是被禁了“解忧”。苏锦歌“嗯”了一声便灰溜溜的奔出了门。师父这般注重形象的人,这次没有怪罪她已经是捡了大便宜。至于那解忧,大不了留下两坛,等以后出门游历时再拿出来解馋。   出了屋门,果然见到段青崖坐在花架下。   “大哥,你过来讨酒了?”   段青崖笑道:“妹子当真是我的知己。我还什么都没说,妹子就知道我的来意。”   苏锦歌一坛一坛的往外搬着酒坛子,段青崖则乐呵呵的往自己的储物袋中收着。   重华真君倚在门口看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青崖,我这小徒弟苦哈哈的酿些酒出来。实在不易。”   段青崖道:“我妹子都没说什么,就你小气。”嘴上虽是这么说,手里却还是拿出了一把玄色长剑,“这剑送与妹子做贺礼,你的结丹大典恐怕大哥是赶不上了。”   苏锦歌一怔,结丹大典?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重华真君挑眉道:“你还真是越来越小气。徒儿,你且留下好好休息。为师与你大哥有事要谈。”   苏锦歌隐隐觉得重华真君这话哪里有些怪异。却又想不出那里不对。待到重华真君与段青崖走出小院许久之后。她才咀嚼出了那点怪异之处在哪里。自家师父这是在嘴上占段青崖的便宜呢。   苏锦歌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长剑,剑的材质看上去似乎与段青崖那把巨剑相同,剑身之上刻着两个笔画纤细的小字:莫问。剑柄上缠着细密的绢布。握起来颇为合手。这把剑虽看起来纤巧,却还是颇有些分量的。只不过这分量到了苏锦歌手中,就十分的不够看了。   苏锦歌把玩了一会儿,再三确认了手中这是一件法宝没错。为什么师父还要说大哥小气呢。出手便是一件法宝。这已经是大方的出格了。   雪玉见她一脸的纳闷,毫不客气的嗤笑起来。他矫健而优雅的跳下窗子。踱到了苏锦歌面前,勾勾手指道:“将剩下的解忧拿出来,我便告诉你主人为什么说他小气。”   苏锦歌摆手道:“那酒全都给了大哥,我这里一坛也没有了。”   雪玉便往走边说道:“等主人没收上来。我也一样能喝到。”   “慢!”苏锦歌拉住他的衣袖,迅速的掏出一坛放在他怀中,“我就留了两坛。只能分你一半。”   雪玉懒洋洋的看了看怀中的坛子,低头嗅了嗅味道。方才道:“结丹贺礼他原就要给的,那些酒他却是白拿了没有给你谢礼,主人自然说他小气。”   雪玉说着便抱了那坛子寻安静地方喝酒去了。留下苏锦歌一阵的懊悔,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她就没有想到呢。白白便宜了雪玉一坛解忧。   十几年前,扶光接连出了两位金丹修士。却都没有来得及举办结丹大典。苏锦歌那是一结丹便掉入了裂隙,风离落则是一出关就跟着出门去寻她。如今两人都已返回宗门,开阳真人便张罗着要为他们补上结丹大典。   当初段青崖的结婴大典是事后补上的,因着急于出门寻找苏锦歌,那场大典让开阳真人留下了许多遗憾。如今这两娃娃的结丹大典也要在事后补上。开阳真人牟足了劲儿,单单是挑选日子就用了半个多月。又加上要精心准备,这场大典便被延后了许多时日。   不知重华真君与段青崖都谈了些什么,最后段青崖大步流星的冲下了小镜峰,重华真君紧随其后。只是下了小镜峰,段青崖去向了壶天峰的方向,而重华真君则是气冲冲的奔向了东瑶段家的所在。虽是走的急,还依稀带着一股怒火,但是那风姿依旧令人倾倒。直将苏锦歌看的咂舌不已。   一直到深夜,重华真君才施施然的踏着月色归来。脸上尽是得意。第二日,苏锦歌便从段玉萱处听到,段家老祖昨夜进了壶天峰。然后壶天峰上便是半宿的鸡飞狗跳。   具体发生了什么段玉萱也不知道,苏锦歌就更无从得知。这事重华真君一定知情,而且那位段家老祖十有*就是他给段青崖招来的。可无论苏锦歌却怎么套话,重华真君都是只笑不语,问得多了就直接打发她出来拔草。苏锦歌索性也就不问了。这一事件导致的后果中,苏锦歌唯一能知道的便是段青崖能够参加几日后的结丹大典了。   如今苏锦歌与风离落又成为了扶光风头正盛的人物。资历老一些的扶光弟子们发挥出十二分的力气,将有关于他们的陈年往事都编纂成了一本本的小册子,薄利多销的售予了新近几年收进来的弟子们。   这两套册子可比先前镇渊真君的那套精彩得多。苏真人的脱线他们在前几日都见识过了,翻阅册子前多少都有了些心理准备。可谁也没想到那位看起来正常无比的风真人还有着那么几件出人意料的囧事。   随着这两套小册子的流传,想要进到太一峰一睹两位真人究竟是何等模样的扶光弟子越发的多了起来。这就造成了典礼当天,太一峰外人满为患。对于这场景,开阳真人还是十分满意的。   结丹大典到底不比结婴,有各派前来参加庆贺。这结丹大典只有本门以及结丹修士本人的亲友前来参加而已。虽是如此,开阳真人与只是弟子们还是将这场典礼置办的风风光光。   太一峰的大广场上,早几天前就摆满了灵花仙草。上好灵玉雕成的仙禽灵鸟一溜两行的排开,灵鸟口中衔着的镂花香球中,悠悠袅袅的飘出了品质上佳的檀香。   无论是有幸得入的扶光弟子,还是腿脚快挤进来的,皆是一身盛装,满面喜色。其中太一峰与灵水峰的弟子更是一派与有荣焉的神情。   正中的台子上,齐齐的摆着一溜椅子。扶光派中除去了正在闭关的天英真君,其余几位真君皆都列席在座。本来结丹大典这种场合首座太上长老是不出席的。但是今日补办的两名金丹修士中,有一名是他的关门弟子。因而悟元真君也列席当中。   开阳真人看了看时辰,不疾不徐的走上了台子。自他接人扶光掌门以来,已办过两次结婴大典,再加上今日,同时进行两名金丹修士的结丹大典。他这掌门当得也是无比荣耀了。   同样,负责典礼的执事弟子们也觉得自己是无比的荣耀了。多少人在他们这职位上吃着空饷,有几个司礼执事能如他们这般接连为两位元婴真君、两位金丹修士举办大典。两场大典下来,他们与开阳真人只见也有了一种熟悉流程的默契。当开阳真人的双脚都踏上了高台之上,飘渺庄严的仙乐便奏响起来。   在这乐声中,开阳真人宣布结丹大典开始。   同样身着雪白道袍的风离落与苏锦歌一前一后的走上了高台。两人面色皆是一片沉静,眼观鼻鼻观心,垂眸缓步,优雅庄重。   这样子委实与册子上描述的不像,不过这个时候没有谁去关心这个了。他们几乎屏住了呼吸,静默而专心的见证着两位金丹修士的结丹礼。   两人一走上高台,便有两名执事弟子端了两只蒲团上来。分别摆在了悟元真君与重华真君的身前。这是要他们两人分别叩谢师恩。正是场合的礼仪不同于平日。一个谢师礼便要一跪三叩,奉灵茶敬上一篇谢恩辞。   谢师之后,便是一连串象征着成为结丹修士的礼仪。散发重束,授以道冠。赐赠道号、祝词。   为风离落散发的是锵金峰的秦凌,而为苏锦歌散发的则是段玉萱。   这姑娘本就不是个细心的主儿,又一向娇惯,从未替别人梳理过头发。将自己的头发交予她,苏锦歌还真是揣上了莫大的勇气。散发一礼通常都要由亲近的同门好友来完成。云月、云星、韩梦漓都出门未归。至于楚璎珞,就是她没闭关,苏锦歌也不敢把自己的脑袋交给那位主儿。算来算去,她唯一的选择便是段玉萱。苏锦歌只得硬着头皮邀了段玉萱,来为她完成散发一礼。   只是把发髻拆开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嗯,应该不会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乱了套了   当苏锦歌遇上段玉萱,那么十次里面有九次都会发生一场脱线的意外。所以,此刻苏锦歌的心是忐忑的。她不知道的是,段玉萱也深有这种体会。为了不出意外,她事先在几个女侍的头上反反复复的练习了无数遍。由拆簪到散发,段玉萱的动作都格外的轻柔。   平平安安的度过了散发这一程序,便是由恩师亲自束髻授冠。秦凌与段玉萱退到一侧,各自由执事弟子的手中接过了一个托盘。托盘上各放着一顶上清冠、一柄白玉发梳。   悟元真君与重华真君执起玉梳,为风离落与苏锦歌束髻。   成色极好的玉梳自苏锦歌的发间划过,一下又一下。重华真君心中感慨万分,面上不自觉的带出一抹从前从未有之的暖暖笑容。曾几何时那个头发柔软的垂髫女童,已经成长为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高阶修士了。一晃那么多年过去,在他看见和看不见的时间里,她已经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难能可贵的是这小姑娘的性子还是一如当年。   重华真君的心中丝丝缕缕尽是种“吾家有女初成长”的滋味。他心中柔软,手上的动作便越发的轻柔。将苏锦歌那一头厚密乌黑的头发挽成了个近乎完美的道髻。捧过段玉萱手中的上清冠,端端正正的簪到苏锦歌的头上。   悟元真君早已轻车熟路的为风离落授冠完毕,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待到重华真君完成了这一仪式,他才抚着长髯对风离落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须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之理。尔后当谨守道心。戒骄戒躁,须知有时无为便是有为。便赐尔道号无为。”   风离落心中激荡,诚诚恳恳的俯首拜谢了。   不同于悟元真君的严肃,重华真君的唇角一直挂着笑意。他看着面前空前的安静的小徒弟,略一思量道:“天道茫茫,仙道渺渺。求仙一途漫漫修远,艰险多阻。为师唯愿你能坚守本性。明守初心。便赐道号明心。”   苏锦歌垂眸拜道:“多谢师尊赐号。”   执事弟子高喊道:“礼成。请掌门为无为真人、明心真人更改玉牌。”   风离落似有所感,一直保持着沉静得体的仪态神情。而苏锦歌抬起头来,见到重华真君那一脸笑意的瞬间。便也跟着微笑了出来。待到开阳真人乐呵呵的过来为他们更改玉牌时。她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的灿烂。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掌门真人对着她笑,她自然要笑还回去,以示礼貌与尊重。   不明所以的人却看得一头雾水了。还没听说过哪家的真人在结丹大典上笑的灿烂无比呢。虽然他们总共就没见过、听过几次。但是这种场合里,应该要严肃点矜持点才更符合常理吧。   一直维持着渺渺仙姿的宁心真君看看自己那位抑制不住一脸笑意的徒弟。再看看那笑的花朵一般灿烂的徒孙,再次扶额了。这是一代不如一代的节奏吗?!不过,徒弟年纪轻轻修成了元婴,徒孙亦是早早的进阶金丹。这的确是一件让人心生喜悦的事情。宁心真君的唇角那似有若无的飘渺笑意便破裂开来了。恍如高洁雪下忽然绽开了一片春日花朵。   旁边的玄和真君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了,都是教徒弟,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莫不是他方法有问题?青微真君则轻咳一声。低低的提醒道:“仪态。”   这时候,还要顾及什么仪态。高兴便是高兴。笑了便是笑了。宁心真君索性放下了遮挡在额前的手,大大方方的展露出自己的开心。   无论是宁心真君还是重华真君,他们面露笑意总会被人自然而然的归结到欣慰欢喜之上。过后偶尔有人谈起,大家也都会感慨一下师恩似海云云。倒是苏锦歌,此时她还不知道,她这一笑便在此后的几百年里,成为着金丹修士中的异类。   有门派、家族的修士进阶到金丹后都会有一场结丹大典。散修也会有散修联盟为他们举行一个进阶仪式。无论是结丹大典还是进阶仪式,当日都会有几名画师同时运作,描绘下新晋金丹修士的容颜风姿。收录入中元名士卷中。   中元名士卷风三册,上册记录着中元大陆各位元婴真君的画像信息。中册记录着金丹修士的。下册则不分修为,录入的都是诸如十大美人、十大公子、善恶榜之类信息的名条。   其中以下册更新的最为频繁。上册与中册都只有在中元大陆上有相对的新晋修士时才会更新一次。   半个时辰后,两卷画像由扶光传出,不过数月功夫便已经由名士卷传遍了整个中元大陆。那厚厚的画卷名录中,所有修士皆是端方得体的,最多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唯有末页新加进来的这位明心真人,笑的灿烂而张扬。格外的与众不同。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由开阳真人亲自为两人的玉牌录入新的记录的后。仪式便完美的结束了。自此后,苏锦歌与风离落的名字便正式进入了中元大陆高阶修士的行列。不同于不计其数的练气弟子,与成千上万的筑基修士。千万年来,中元大陆上的结丹真人总不过百人。进入这一行列不仅意味着拿到修士们的尊重,更意味着他们自此便拥有一点发言权。   礼成之后,苏锦歌与风离落又依次向在座诸位扶光高阶修士见了礼。同时,开阳真人袍袖一挥,太一峰下早早就准备着的宴席便在一派喜庆中开宴了。   什么叫收礼收到手软,苏锦歌今日算是明白了。随着储物璎珞圈中礼物的堆叠增高,苏锦歌脸上笑容便也越发的灿烂。段玉萱几乎不愿意再站在她的身边。真是见过丢脸的没见过这么丢脸的。结丹大典上笑成这样,真是有够失仪。就不能矜持点吗!   段玉萱开始惆怅起来,除了苏锦歌她并没有什么朋友。无论是在段家还是在风家,这一辈中她都是唯一的一个女孩。等将来她结成金丹,也只能邀请苏锦歌为她散发。虽说要一位金丹修士执行散发礼是足够风光,但若那位金丹修士笑的这般不矜持,那就不怎么美妙了。难道到时候要女侍来为她散发吗?   段玉萱打了个冷战,那不就等同承认了她人缘差了。她看了看乐得见牙不见眼的苏锦歌,心中默默的安慰自己道:等轮到自己结丹时,她纵是为自己高兴,多少也不会再笑成这般模样了吧。   段玉萱一直在不着痕迹的躲离苏锦歌身边,眼看着她就要回到段家人聚集的那一小撮人中。苏锦歌拨开人群,直接挽住了她的胳膊,“峰下开宴了,咱们快下去吧。”   段玉萱看看左右,面上可疑的升起了两抹红晕。   苏锦歌眨眨眼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就是你看到的表情。不是说去吃饭,那赶紧。”段玉萱说完便拉着苏锦歌往峰下走去。   苏锦歌嘻嘻笑道:“你肚子里装了些什么虫打量我不知道吗。你就是躲我再远,满扶光又有谁会觉得你我不熟?况且,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形象吗。”   段玉萱的脚步一僵,“好歹,比你强些吧。”   “你也就只能跟我比了。”   段玉萱语结,因为事实诚如她所说。“今日你结丹大典,我不同你吵。”段玉萱说完便闷着头,拉着她快步的往峰下走去。   段家人聚集的那片地方,一脸端方的段青岸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由的直摇头,“这丫头是越发的失仪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他的身边,螓首蛾眉的段夫人不赞同道:“你说的那个‘朱’那个‘墨’可是萱儿的救命恩人。况且,青崖与她也......。”   段青岸抢道:“就是跟青崖臭味相投,我才更不放心。”   段夫人道:“我倒觉得自从萱儿与她来往,整个人都快活多了。也不像从前一样,总是围着落儿转。你说的那些我一律不管,我只要见到我女儿快活就好。”   段青岸道:“我几曾说不准她们来往了。只是怕这样下去萱儿会失了规矩。”   段夫人不咸不淡的道:“规矩能吃吗?真是迂腐。”   段家老祖自远处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便踱步过来道:“改日请明心真人来家中坐坐,吃一顿家常饭。难得萱儿能交上朋友。”   苏锦歌资质极佳,师从重华真君。如今又早早进阶金丹。结交这样一位修士,对于段玉萱对于段家都是一件好事。段青岸明白老祖的思量,便颌首称是。   段夫人却看了看高台的另一侧,说道:“父亲,您从那么老远就能听到我们说话,耳力真是越发好了。”   段家老祖呵呵一笑,没有回答这一问题,“你们刚说,明心真人与青崖也交好?如此这姑娘倒是与我们家缘分匪浅。”   段夫人笑道:“何止交好,青崖与明心真人是结义的兄妹。”   段家老祖一怔,随即道:“如此说,这姑娘还是我的义女?”   段青岸的脸色当即一黑。段青崖自己认个妹妹倒没什么,若是父亲也跟着起哄。那段玉萱是不是该改口叫苏锦歌姑姑?真是乱了套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怪事频出   如今的中元大陆扶光派风头正盛。作为扶光派势力管辖之下的第一大城望仙城,也再一次的陷入了一场狂欢。   不过一甲子的时间,扶光派新晋了两位元婴真君、两位金丹修士。扶光的实力越是强大,望仙城便会愈加的繁华。在这人魔冲不断的特殊时候,扶光的实力也左右着望仙城的安危。   扶光派无为真人与明心真人的结丹大典,望仙城中一片喜气,人们或是狂歌痛饮或是论道谈势,通宵达旦的欢庆着。到晨曦微露时,才肯回家休息。   望仙城东的一条小巷子中,晨风带着凉意掀动着地上的烟火纸。一名梳着垂挂髻的少女缓步行来,在巷子最末那门上拴着红布条的人家前站定了脚步。伸出手来轻轻的叩响了崭新的乌漆门。   “笃笃笃。”   极富规律的轻响回荡在清晨安静的小巷子中。片刻后,从门内传出了一道略带沙哑男声,“谁呀?”   “苏喜乐可是住在这里?我是她的姑母,前来探望她。”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内响起,鞋底扣在地面上发出了“砰砰”两声闷响,接着苏锦歌面前的乌漆大门被人大力的拉开了。一名眼圈乌黑的男子迎了出来,“原来是姑母来......。”   当他看清了眼前这为女修的模样,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这般模样说是苏喜乐的妹妹他都会相信。好吧,这不是重点。女修们总会服用驻颜丹,容貌年轻也没什么。重点的是,眼前这是位金丹修士。   “你便是阿虎吧。你们成亲之时我还游历在外,未能赶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苏锦歌微微笑着递出了一块上品玉璧。   陶虎的嘴巴简直能放下一颗鸡蛋。苏喜乐有位拜在扶光的姑母。他是知道的。可苏家人先前却没有说,那是位金丹修士。昨日举行结丹大典的那位明心真人似乎也姓苏来着。难不成就是这位?!   陶虎的脑子中一片混乱,呆呆的不作反应。苏锦歌却只当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送他玉璧,便将那玉璧放到他手上,道:“改口费。”   “小虎,是谁啊?”   随着声音,一名两鬓微白中年女修端着一盆灵菜从一间屋子中走了出来。看到门前的金丹修士。再看看她塞给自己儿子的硕大一块灵石。不由的有些发懵。   金丹修士本就鲜少能够见到。怎么一早起来,自家门前就站了一位,还要自己这么大一块灵石。   陶虎呆呆的道:“娘。这位真人说她是喜乐的姑母。”   中年女修立刻将手中的盆丢到一旁的井台之上,口中数落道:“你这孩子,喜乐的姑母不就也是你的姑母。”边说着便擦着手迎上前来,对苏锦歌笑道:“亲家姑姑快进来。喜乐这会儿也差不多要醒了。”   她一面迎着苏锦歌往院中走,一边踢了陶虎一脚道:“还不快去给你姑母倒杯热茶来。在把昨日新摘得果子好生洗来。”   陶虎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道:“知道了,知道了。姑母您先到里面坐。”   这中年女修是陶虎的母亲,邻里们都唤她做陶二娘。这妇人独自带大了陶虎。将手底下的两家铺子经营的有声有色,为人处世很是有些八面玲珑之意。   陶家住的是一座两进的院子。穿过一道垂花门后,才来到了他们起居的内院。除了正房之外内院还分了东西厢。正房由陶二娘住,苏喜乐与陶虎便住在东厢房中。   见了东厢房那早早挂起的棉帘。苏锦歌早前的猜测便越发的落实了。门前悬挂着红布条,卧室捂了个密不透风。苏喜乐果然是生产了。   进了屋门,见苏喜乐已经醒来,陶二娘便道:“亲家姑姑,劳您先陪陪喜乐,我去看看鱼汤可煨好了。”说着,她便走出了屋子,将空间留给了久未谋面的姑侄两人。   “姑母?您怎么来了,我爹爹哥哥呢?”   闻言,苏锦歌的心中猛然一沉。结丹大典她送出邀请,要哥哥一家前来观礼。消息送出时,只有苏平安在铺子中,当日他说爹娘去了缥缈山附近游历,他会立刻前去唤回二人。徐茉莉早在几年前便筑基成功,由缥缈山飞回来,加紧赶路的话是能够赶上她的结丹大典的。可是大典之上他们却一个都没有回来。典礼结束后苏锦歌到苏家的铺子中一看,见那铺门紧闭。心中没来由的不安起来。   在苏锦歌流落异界的那些年,苏喜乐嫁做人妇。苏锦歌打听出苏喜乐的所在,这才有了早上的那一幕。   如今见苏喜乐眉宇之间颇有忧愁,猜测事情不会如苏平安之前说的那样简单。她心中万千思量,面上却不露半分声色,“怎么,见到姑母不高兴?”   苏喜乐忙摇头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姑母会忽然过来。”   苏锦歌走到床前的小摇篮旁,只见新出生的侄外孙正睡得香甜,便放低声音道:“你哥哥他们没能赶回来,只带回来一封信,要我过来看看你,将仪礼送过来,免得失礼与你婆家。”   苏喜乐松了一口气,神情欢喜起来,“哥哥和爹爹可是找到我娘了。”   苏锦歌假装低头端详孩子,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   为什么要找徐茉莉,难不成先前她失踪了?这其中果然还有事。苏平安那孩子早前为什么没有说出实情?   “嗯,找到了。”   苏喜乐拍着胸口笑道:“这次倒是我大惊小怪了。”   “哪里就那么严重了,要你担心成这样子。”   “我怎么能不担心?娘她每次出门游历,都是每隔十天左右寄回一封书信的。可数月前她却断了书信消息。之前她寄回的最后一封信是在小燕镇,爹爹放心不下便去那小燕镇中寻找。这一去便迟迟不回。前些日子哥哥说姑母进阶金丹,他要出门去寻爹爹回来。谁知道,哥哥一走直到昨日都未曾再有消息。偏我又这样,婆母和小虎都不许我出门。”   苏喜乐歇了口气,又道:“姑母,他们是在哪里找到我娘的。”   小燕镇苏锦歌是去过的,就在缥缈山下。她笑了笑,淡淡的道:“就在缥缈山中。”   见苏喜乐信了,苏锦歌便不再多留,以免被她看出破绽。于月子中实在不宜多思愁虑。她将一袋灵石压在了婴儿的被褥之下,便要找借口离去。   苏喜乐的声音又在身后传来,“姑母可知他们是因为什么事回不来,竟比姑母的结丹大典还重要。”   谁说孕妇是敏感多思的,产妇也一样好不好。苏锦歌转过身来,微微蹙起眉毛道:“我也有些纳闷。不如这样,我这便去缥缈山一趟。也省的你胡思乱想,瞎担心。”   苏喜乐面上一红,“我,我只是有些担心。”   苏锦歌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好好养身体,姑母这便去将你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带回来。”   出了苏喜乐的屋子,苏锦歌又自空间中取出了一些灵米、灵谷并一些灵兽肉,当面交给了陶二娘,充作苏家送来的月子礼。   离开了陶家所在的小巷子,已是阳光遍洒。望仙城中正渐渐的喧嚣起来。   苏锦歌取出一片玉笺匆匆刻录上几句话,随手抓过一名扶光弟子,要他将玉笺交予重华真君。自己则拿出葫芦,半刻也不敢耽误的往缥缈山方向飞去。   纵是在这深秋的时节,飘渺山的景色依旧和软旖旎。山下的小镇子也都带着一股潮湿的绮丽。   苏锦歌来到小燕镇时,正是薄暮时分。镇子上安静的有些诡异,苏锦歌走过了两条街,还不曾见到半条人影。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干枯的黄叶随着风的推动不断发出细碎的声响。两旁的店铺都是大门紧闭,仿佛一座空镇。   苏锦歌叩响了一家客栈的门,一个神色紧张的小二飞速的开门迎进了苏锦歌,又飞快的将店门紧紧的闭合上。苏锦歌为了行走方便,用锁颜将修为掩饰成了筑基初期。因此那店小二也没有过多的惶恐,只当她是位筑基修士。   “前辈,您是要打尖儿还是要住店?”   苏锦歌看了看四周道:“你们这镇子有些奇怪,我便不住了。只管捡着你们的招牌汤菜上吧。”   店小二冲着内堂高唱道:“四季芙蓉汤一道、甜焗锦鸡一道、爆炒花螺一道、丰收锦一道、海棠酥一碟、红豆糕一碟。”   听到内堂中传来大厨的回应,他便手脚麻利的奉上了一户热茶,边倒茶边叹气道:“前辈好眼力,如今小燕镇的确是出了许多怪事。其实不止是小燕镇,邻近的几个镇子也都一样。恕晚辈多言,前辈您若没什么紧要事,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的好。不是晚辈对您不尊重,自从出了事,我们凑钱请了几位筑基修士来,结果不但没有查明事情真相,反倒还连累了那几位。”   苏锦歌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你们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潜入虎穴   大抵天下所有的店小二都有一张伶俐的嘴。几个镇子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在这小二擦桌子倒茶的功夫里便说得清清楚楚。   几年来镇上陆陆续续的失踪掉一些人,许多追查此事的修士不是毫无所获就是一同失踪。几个镇子里都是一副人人自危,户户闭门的状态。此处处于青云门与合欢宗的交界,地方又偏僻更没有什么好的灵脉,因此一直都是属两不管的地带。几个镇子的人凑钱请了几位筑基修士来,奈何那些修士也都一去无踪。   苏锦歌的心沉了又沉,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起来。人口失踪,不知怎么的让她莫名想起了君子洲上的事情。   那小二见她脸色忽变,心中颇为不安。就是听说此事后出于侠义而生出怒意,脸色也不该黑成这种样子。他心中忐忑,不敢再有多言,忙往后厨去,现将两碟子点心端了上来。待要再往后厨走时,却苏锦歌的一道灵劲拦住。   这小二身上立刻便是一层冷汗,刚要开口三卷画像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曾见过这三个人?”   这小二仔细端详了这几张画像后,指着其中两张道:“这两位前日才离开小燕镇,往隔壁燕溪镇去了。”他的手一移又道:“他们来时也拿着这位前辈的画像,似乎是因为找到了这位前辈的线索,才往燕溪镇去的。”   “燕溪镇在那个方向?”   “东南方。”   小二的话音才落眼前的苏锦歌已经消失了踪影,只余下桌上的一块中品灵石和两扇被劲风带动的不断摇晃的店门。   店掌柜听到声响从后厨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掌柜的,什么时候筑基初期的前辈也有这么快的速度了?”   店掌柜收起桌上那块中品灵石,一面验看一面道:“没见识。或许是位风灵根的天才。——还不快去把门关好,作死吗!”   店小二赶快忙跑过去关门,心中暗暗腹诽:那可怕的存在要想抓人的话,这两扇门又怎么能挡得住。合上门板之前,他下意识的往东南方望了望。心中希冀那位前辈的速度快并非因为灵根或者法宝,而是实力强大。此一去若能解决了那可怕的存在便好了。因为此事,他连出门都不敢。如此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店小二重重的叹了口气。将两扇店门关的严严实实。遮去了一方小小的透着生气的地方,小燕镇又恢复了一片诡异的安静。几十里外的燕溪镇也是同样一般的场景。   苏锦歌由西往东的挨个客栈的找,很轻易便寻找了苏锦年父子。他对于苏锦歌会寻来这件事。苏锦年一脸的出乎预料,开口道:“锦歌,你怎么快就来了?”   苏平安则垂着头,不安道:“母亲出了变故。侄儿未能将爹娘带回去,没能赶上姑母的结丹大典。”   苏锦歌摇头道:“结丹大典又怎么比得过一个大活人。既然寻不到人为何不与我说?”   苏锦年道:“寻不到人,叫你来又有什么用,白耽搁了你的结丹大典。”   苏锦歌不欲与他争辩这些,而是直接问道:“这燕溪镇上有什么线索?”   苏锦年道:“茉莉曾经接下这几个镇子镇民的邀请。来解决镇上人口失踪一事。没想到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我们来这燕溪镇,是因为听说这里又新失踪了几个人。我来到这里确定此事是真的后,才给你寄了信。没想到才寄出去你便到了。”   苏锦歌摇头道:“这几个镇子上都没有人出门。驿站又怎么会正常运行,我哪里会接到信笺?”   苏锦年苦笑两声。“是我糊涂了。”   苏锦歌却是不语,儿时的苏锦年固然莽撞,但是成年后的他早已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变得谨慎而成熟。他不是糊涂了,是压根儿就不想将自己卷进来。能够掳走镇民还不算什么,但是能无声无息的一举让几名筑基修士同时消失,那样力量未免太过可怕。不是没有实力超过金丹初期的可能。他发那封信许是做给苏平安看,许是让自己的心好过一些。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的目的都是一样,那便是不教她苏锦歌卷入到危险中来。   苏锦歌看着苏锦年,不再说什么,掏出几个高阶阵盘放到桌上道:“镇上不太平,房间里多摆几个阵盘吧。”   苏锦年看了看那阵盘,忽然颇为感概的道:“这阵盘是秦七公子的?”   苏锦歌点了点头,“我的能力不及七哥,还是他的阵盘好使些。”   苏锦年拿起一个阵盘端详了片刻道:“秦七公子的高阶阵盘,可是有市无价的。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阵盘还是一起逃出苏家那天。我们傻乎乎的把那几个小阵盘卖了个低价呢。”   苏锦歌微微一笑,“那几个阵盘本也值不了什么,以七哥当时状况,他的阵盘并不似如今这般炙手可热。我们最多也就亏了几十块灵石罢了。”   苏锦年亦是笑道:“莫说几十块灵石,当年就是我们能有几十个灵珠,也不至于叫你总饿肚子。”   回忆往事,苏锦歌不禁莞尔。   苏锦年也是微微笑了起来,“锦歌,不管多少年过去,哥哥的心愿永远如那时候一样,不曾变过半分。只要你好好的,哥哥怎么样都无所谓。”   苏锦歌点点头,静静的喝完了手中的茶,站起身道:“哥哥的意思,我明白了。天色不早,你和平安早些休息吧。”   苏锦年看着苏锦歌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僵住了。徐茉莉不过筑基,他也已经进阶无望。可是苏锦歌还有着更长的寿数,更光明的未来。他不忍她为他的事冒险,折了仙途断了性命。至于茉莉,若她灯灭那么他便陪着。欠她的有来生来生偿,无来生做鬼偿。   “平安,你姑母已经来了,你留在此处也是无用,明日便让你姑母送你离开。喜乐如今这般情况,家中总需要人照看。莫让亲家说咱们不懂礼仪。回去后先把该送的几样礼置办了送去。灵谷灵米都要最好的,各自九十九斤,图个吉利。灵石要多宝楼那种小如意形状的,......。”   苏平安见他唠叨这些家常,心中莫名安定,应了几声后便自去休息了。   苏锦歌在苏锦年的注视下回到房间,关好房门后便将在结丹大典上新得的一只人形木傀儡拿了出来。摆在桌前,给这木傀儡梳上了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垂挂髻。然后点上一盏灯,让木傀儡的影像投到窗子上。   做完这些后,她便从窗子中轻轻跃下。翻墙除了客栈的后院,来到了冷冷清清的大街之上。   冷风凄凄,落叶不断发出干硬的声响。苏锦歌一个人在镇子上溜达着,神识只展开到筑基初期修士应有范围。天色将明,当她以为今晚一无所获时,一股十分奇特的香味飘到了鼻端。   苏锦歌有些不明所以,神识注意到有一名金丹中期的修士正飞速的移动过来。此刻她的脑子空前的好使起来,立刻假装迷迷糊糊的倒地。果然这修士捞起了她,紧跟着便是一股风声。苏锦歌明白这位是带着自己往他的老巢的走了。   对方的修为在自己之上,故而她十分小心,不敢有一丝的异动。   怪不得能同时让几位筑基修士无声无息的消失,连一丝丝的灵力波动也无有。原来靠的是这种不入流的迷香。这种迷香有多厉害,苏锦歌是不能知道了。她如今能知道的是那归元丹果然是有作用的。   因为要掩饰自己并未昏迷,这一路苏锦歌都觉得格外漫长。终于,那金丹修士停了下来,接着她被拎起来扔到了地上。耳边听到有两人齐声道:“恭喜二长老,这一次捉到了一名筑基修士。”   那被称作二长老的人轻哼一声,“将她与另一个筑基女修关到一起,盯着她们。待她们熟悉起来,生出几分默契了就来回报。”   “二长老是想再炼制一对儿灵犀傀儡。”   “既然知道,就该明白要如何做。”   “二长老放心,小的们省的该如何做,一定会好好培养她们的感情和默契。”   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和铁门声响。然后苏锦歌被先前说话的那两人抬了起来,走出去几十步后,又一阵铁门铁链的声响,两人一使力,再次将苏锦仍在了地上。   待他们脚步远去,苏锦歌才愤愤的坐起身来。居然两次都将她扔了个脸朝地。此仇不报,她以后也不要混了。待她找回嫂嫂,定要摔还回去。   “你是?小姑!”   背后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传来,苏锦歌的心中一喜,忙转回头去。   这是一间牢狱模样的地方,三面绘满阵纹的石墙,一面铁格。角落里,正有一名筑基初期的女修倚在石壁之上。虽然憔悴了许多,但是那身形模样分明就是徐茉莉无疑。   苏锦歌忙凑过去,满脸笑容的说道:“真是顺利,一下子就找到嫂嫂了。”   .(未完待续)   ps:最近几天各种加班,断更两天。感谢大家的不抛弃,嘤嘤嘤,感动成一滩水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回返取证   徐茉莉脸上疑惑瞬间变作了苦涩,“小姑何苦来寻我?我能筑基已是大幸,今生断不可能再有进阶。你前途大好,又何必冒险把自己搭进来。”   苏锦歌道:“嫂嫂这是哪里话。我这便带你出去。”   徐茉莉抽回手,摇头道:“要出去谈何容易,这里不能使用灵力。”   苏锦歌眨眨眼,道:“我知道,这墙上绘制的是禁灵阵的阵纹。”   徐茉莉愣愣的道:“那你还......?”   苏锦歌不再与她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道:“这里面关的都是被抓来的人吗?当时与一起的筑基修士是否也在?”   徐茉莉点点头,神色黯淡的道:“与我一同的那几位筑基修士都还活着,只是其他被抓来的人就不知还有多少没变成怪物的?”   “怪物?”苏锦歌自然没有忽略先前那两人说的“灵犀傀儡”。看来那日在小燕镇她那莫名的联想倒是成了真。想到君子洲那些怪物,她的心中满是愤怒。对先前那金丹修士越发的厌恶起来。   她走到铁格子前,伸出一双细白的手,几下便将这铁格子拉扯变形,弄出一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口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灵气又能自由运转的那一刻,她放出了乌娘。   “保护好人。”   她放乌娘丢到徐茉莉身边,自己回身直接走到了对面监房的铁格子前。这一次她再没扯撕铁格的耐心,伸手握住铁格后,直接用力摇晃起来。不过两下,铁格子与石壁的相接处便响起了“咯啦啦”的声音。结实的铁格子转瞬便被她拆了下来。   这件监房中,原本就口瞪目呆的修士此刻更加的呆滞起来。几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在他对面,徐茉莉也惊愕的微微张开了嘴唇。身边那只乌鸦一直在不停的絮叨些什么,她半句也未听进。   自家小姑子的修为怎么落到了筑基初期。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么一个娇憨明朗的小姑娘,怎么就成了大力怪。   看守监房的那两名修士听到了动静,忙奔了过来,还未来得及看清什么。两人的身体便都被一股灵劲卷到了空中。   苏锦歌用灵力取下了其中一人身上挂着的钥匙。甩到了对面监房那呆若木鸡的修士跟前。然后稳准狠的将这两人摔了出去。让他们的脸严丝合缝的跟地面贴合。然后又抓起甩出去,抓起再甩出去。这样重重复复,每一次都保证这两人的脸会狠狠的砸到地面。   那呆愣的修士看着身前的钥匙串。这才如梦初醒,抓起来奔向了其他监房,挑选着将关在里面的人放了出来。此时那两名看守监房的人已经被砸晕过去,苏锦歌放开他们。转对拿钥匙那名修士道:“没放出来的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那修士与他身后的修士皆对着她深施一礼,然后有人开口道:“那些还关着的都已被下过手。成了半个怪物。若无解救之法,不敢轻易放出。”   苏锦歌环视了他们一眼,见其中果然有几位筑基修士,便道:“各位道友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先前那拿钥匙开门的修士便道:“此处是金碧城金家的主宅。”   金碧城金家是合欢宗势力范围内的几大族之首。金家的老祖便是合欢宗的元中修士霞光真君,如今金家子弟中单是金丹修士就有三名,筑基修士亦不在少数。这样的一个地方。纵然这几名筑基修士联手,也不太可能安全逃离。苏锦歌咬了咬唇道:“我先送你们出去。这些人待我回来再查探。”   徐茉莉走到她身边,面上尽是不赞同的神色,“怎么还要回来,出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苏锦歌拍拍她的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   说完,她便走到这片监所的入口处,更改了上面的阵纹后才轻手轻脚的卸掉了铁门。出门前,苏锦歌先在众人中间施放了一个群疗术万物生,然后一行人才无声无息的逃离出来。一出门苏锦歌便催动着法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几名修士往外逃去。   当金家的人反应过来时,一行人早已远远的遁出了金碧城。紧张的气氛让乌娘也不敢出声,只是紧紧的抓着苏锦歌的衣衫,生怕自己被甩下。   缥缈山附近,苏锦歌将一众修士放下。除去徐茉莉之外,众人皆又深施大礼,纷纷道:“多谢前辈相救。”   刚刚那一番速度根本不可能是筑基修士使得出来,况且她又用上了风离落特制的加速符箓。这些人若是再看不出她隐藏了修为那才是有问题。对此苏锦歌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再谈论这个问题的意思。她托起他们,直接道:“各位不必多礼。我只帮各位到这里,接下来便靠你们自己了。”   众人皆道感谢,纷纷表示即刻便逃遁出金家的势力范围。先前那拿钥匙的修士又道:“还请前辈留下名号,救命之恩容我们日后报答。”   苏锦歌笑道:“日后总有再见之日,到时候再告知不迟。”   众人见此也便不再追问,留下自己的名号后便各自离开了。最后走的那修士面色犹疑的说道:“虽不知前辈究竟修为几何。但是晚辈曾听过一句话,双拳不敌四手。前辈还是不要回去为妙。”   苏锦歌道一声“多谢”。面色却没有什么改变。   那名修士也未再多说什么,行礼之后便自顾离去了。   徐茉莉生怕她在回去那地方,忙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道:“我们也回去吧。”   储户徐茉莉的预料,苏锦歌竟然没有坚持,而是很痛快的点点头,道:“好。”   徐茉莉见她已经放弃了再回去的打算。便重重的松了口气。   苏锦歌没有再拿出葫芦,而是叫出了小青。小青这回出来倒是没有再像以往那样叫嚷,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心想着赶紧完成任务,回到空间去偷吃一颗金刚果。它撒开双蹄,载着两人向着燕溪镇飞奔而去。   此时早已天色大明。燕溪镇的那间客栈中,苏锦年已经发觉的不对。唤了女侍进门去看时。果然屋中只剩下一具人偶。苏锦年恼火的走出客栈,在镇子上盲目的找寻起来。   他不知道苏锦歌是打听到了什么线索,还是漫无目的出门闲晃。想着能遇上那作案者。不过依照他对妹妹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满心焦急,只盼着苏锦歌是寻到了什么线索,往旁处去追查了。而不是真的遇上了那可怕的存在。   妻子还未有下落。妹子又跟着不见。苏锦年的心中又是焦急又是烦忧,重重念头一起涌上心头。苏平安看着父亲的模样。想要劝解却又说不出什么,他跟在苏锦年身后,几度张口复又闭上。   在这种情况下,恐怕说什么都不能平复他的心情。只会让他越发的焦躁。可若不劝解几句,又恐怕他急火攻心。   就在苏锦年焦急徘徊,苏平安百般思量之时。空荡安静的大街之上传来了一阵踏踏的铁蹄之声。随着那声音由远及近,一头皮毛光亮的青色小驴闯入他们的眼帘。   驴子的速度比很多灵兽都要快。模样也甚是有些滑稽。不过苏锦年的心思已经全在那驴背上的两名女子身上。这头有些滑稽的小驴子,在他眼中也瞬间带上了某种光芒。   在徐茉莉奔到他身前的那一刻,他已然什么也顾不得了。就是儿子和妹子都在一旁看着,他也还是上前一步紧紧的拥住了她。一直压在心头的种种情绪瞬间散去,只余一抹愧疚深深的沉入到心底。   苏锦歌看着兄嫂重聚,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起来。她拍了拍小青驴,以神识与它沟通了几句。便跳下了驴背,含笑立在一旁。   待到苏锦年终于放开徐茉莉时,早已暗自蓄势的小青驴忽然冲到了徐茉莉身后,叼住她的衣襟,将她甩到了自己背上,接着便纵蹄飞奔起来。它所有的动作都在短短的一息之间完成。忽如其来的变故,让苏锦年与苏平安都慌乱起来。   随着小青驴的一连串动作,苏锦歌焦急的呼喊也响了起来,“不好,这头驴又发狂了,快救嫂嫂。”话音未落时,两父子的手中便都被塞进了一沓特制疾风符。   苏锦歌跳上葫芦,向着小青驴飞奔的方向追去。两父子来不及想什么,也都贴上那疾风符循着地上的蹄印追去。   他们的速度远远及不上小青与苏锦歌。确认已经脱离了他们的视线和神识范围,苏锦歌留下乌娘,吩咐它照看护着哥哥一家脱离合欢宗的地界。自己则转往金碧城方向而去。   乌娘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襟,尖声道:“主人,你要回去送死吗?”   苏锦歌笑道:“这一带的世家大族通常都只会留下一名高阶修士看护,其余或是游历在外,或是常年居于合欢宗中。我再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况且我也不是要做什么,我只是想查清这件事。”   乌娘将头摇的波浪鼓一般,“人都救出来,剩下的不关咱们事。”   苏锦歌抿唇道:“以活人炼制傀儡,这等事情太过阴鹜。视而不见,我做不到。”她轻轻的抚了抚乌娘油亮的羽毛,继续道:“我知道以我的能力解决不了此事,所以我才需要拿到一些证据。有了证据才能让有能力的人来管此事。”   乌娘犹疑的松开爪子,“若是情况不妙,千万要脚底抹油,开溜保命。”   “放心,我比你惜命。”   .(未完待续)   ps:各种姿势感谢童鞋们的点击订阅~~感谢水冰云天童鞋的票票。么么哒~~~~~~昨天手抽把一百三十七章打成了一百六十七章,今天才发现,我还以为我真的写了一百六多章了。呃啊,小标题改不过来,大家无视吧,无视吧,无视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惊怒之始   苏锦歌散开神识,确定四周没有异常,这才动身金碧城方向赶去。   苏锦歌变幻成一个面容清秀,毫不起眼的练气女修,再一次进入了金碧城。一进城门,并无发现有什么不同。金家主宅附近也没有什么异动。   苏锦歌早就想到,涉及那等邪门歪道的手段,金家是不会堂而皇之的行动的。她原本以为金家会找别的借口,派出人来搜城追捕。眼前这情况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   金家的主宅后是一条气派的街道,住在其中都是金家的分支子弟。苏锦歌在这条街上隐匿了许久,才见到一名女侍模样的炼气修士从一条小巷子中走出,急匆匆的往金家主宅的后门行去。   几乎所有的修仙家族都会将资质不出色的分支子弟充做仆侍使用。金家也没有例外。   苏锦歌挪过去,无声无息的将她拍晕,拖到一处隐蔽的角落。然后扮作她的模样,垂着头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走进了金家主宅。   她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速战速决的将金家用活人炼制傀儡一事大白于天下。金碧城是合欢宗势力下的主城。她摸不透金家在合欢宗、在金碧城的势力有多少分。若是贸贸然单枪匹马的拿着证据,将事情告知某位元婴长老,非但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还会增加事情的难度。   不过,任何事都是具有两面性的,有弊端就必定有利处。正是因为金碧城是合欢宗势力下的主城,所以它才能格外的繁华。因为繁华而吸引来许许多多的散修和他派修士。   只要她能迅速的将证据呈现在众人面前,众目睽睽之下,金家没得抵赖。合欢宗要堵住悠悠众口。就不能暗自包庇或者轻轻放过。   按着昨夜的记忆,苏锦歌努力的寻找着那片监房。无奈在这大宅子里兜兜转转了半响,也没有找到一点熟悉些的景物。   这路盲症犯得还真不是时候,苏锦歌懊恼的在身边的廊柱上打下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记号。挪动脚步,往一个看起来较为眼生的地方走去。   金家大宅中不知有多少高手,身处其中,她也不敢打草惊蛇的乱放神识。只能依靠眼睛找路。走了一段距离。苏锦歌见周草木扶疏。假山花廊错落而置,分明一个小花园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又走错了路。   正要原路退回时,身后猛地响起一道滑腻的男声。“你是哪家的,怎么看到本公子就跑?”   随着话音,一个锦衣华服、面上傅粉的公子哥儿便从假山后出了出来。他慢悠悠的踱步到苏锦歌面前,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略一用力抬起了她的脸庞。   “原来是十五姨房里的香儿,你躲什么?平日里见到本公子不是贴的挺紧吗。怎么今天是想玩欲迎还拒?”   苏锦歌简直不知道是该恶心该是该吐槽这一盆盆的狗血。她不着痕迹的闪开了他的手,“公子,姨娘有急事要奴婢去办,奴婢告退。”   说完苏锦歌便退后几步。转身往回疾步走去。奈何,那公子哥儿却不如她所愿,自后面喊道:“拦下她!”   立刻便有两名艳婢晃到了苏锦歌身前。让她微微一惊。先前并没有看到这两名艳婢的身影,她们过来时也没有带起什么灵气波动。这两个人若不是那怪物傀儡便是实力不俗的高手。   当苏锦歌看清这两名艳婢的容颜时。她的心绪便立刻如风暴之中的大海一般,卷起千重万丈的汹涌浪涛。   眼前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庞,眉眼依稀昔日,浓浓的妆容和艳丽暴露的衣裙却生生将她们变作了另一个模样。若不是过于熟识,恐怕苏锦歌不会认出她们。   那公子哥儿还在继续说着些什么,可那些话语却像隔了几十重障碍,落在她耳边模糊而遥远,像是擦着她的耳际飘走了一般,半句也没有落进她的耳中。   苏锦歌伸出双手去触摸眼前这两人的脖颈。过分的紧张使得她的手指微微得到发起颤。当她感受到指端传来的冰冷,她的心也瞬间冰冷了起来。   光滑纤细的脖颈恍惚美玉雕琢。苏锦歌的手指下感受到任何脉搏的跳动,她们的体内的灵气亦是十分的怪异。既不凝于丹田也不流转于经脉,而是围拢在心脏处。那气息也是毫无纯净可言。   她不死心的探入一点神识想要去触碰她们的识海,结果还是一样的令她心凉。怒意和悲伤一起自心底涌起,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她的身体,让她几乎脱离。   “云月,云星......。”随着一声低低的轻唤,几颗泪珠自她眼中滑落,摔在脚下的青石板上,瞬间破碎成几点水光。   那公子哥儿也发觉了不对,五指成爪向着苏锦歌袭来,“你是什么人!?”   他的手指刚一沾到苏锦歌的衣角,整个人便被一股磅礴的灵力摔了出去。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绝非炼气修为,并不是自己能对付的过的。他扯下腰间的金铃铛急晃了几下,口中呼和道:“给我拿下她!”   云月和云星瞬间动作了起来,两道红绫自她们手中展开,将苏锦歌围困其中。   分明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气息,可是双胞胎独有的默契竟然还在。她们的配合天衣无缝,两道红绫舞动的没有半分破绽。   只是这一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苏锦歌甩出一股灵力,直接破开了两人的围击。她使出的灵力柔和,破开她们的攻击后也只是用那股气劲困住两人,让她们无法动弹。   那公子哥儿见势不好,立刻便要逃离、呼喊求助。奈何他才一有动作,便被苏锦歌一脚踏在了后背,将他死死的踩在地上。巨大的力道几乎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疼痛让他冷汗直流。连呼吸都格外的困难起来。   苏锦歌的声音冰冷到连她自己都辨别不出,“是谁把她们弄成这样的?”   这公子哥儿一心想要拖延时间,等到家人前来解救,便忍着疼反问道:“你是何人?”   苏锦歌脚上继续用力,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是谁把她们弄成这样的?”   “她们自来便是这个样子,前辈你认错人......。”   骤然增大的力道,让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真正的不能呼吸。他感觉到死亡近在咫尺。无边的恐惧瞬间将他埋没。当一小股新鲜的空气再次进入胸腔,他什么也顾不得了,竭力将自己所知的都倒了出来。生怕身后这女子再踏重一脚。   “不关我事,是二长老,是二长老!”   说话间,已有一群家丁持着法器奔了过来。苏锦歌头也未抬。取出七星伴月斩一挥,紫色的灵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将那些家丁便都击落在地。   “她们为什么能听懂你的话。”   这一次回答的她的不是这已经奄奄一息的公子哥儿,而是昨夜那名金丹中期的修士,金家二长老。   “自然是我用秘法留住了她们的一魂两魄。”金家二长老扫了扫苏锦歌手中的七星伴月斩,又说道:“难得明心真人对傀儡炼制有兴趣。不如移步花厅,喝杯茶我们慢慢聊。”   苏锦歌放开那公子哥儿,转过身来直视着金家二长老。“其余的魂魄去了哪里?”   “自然是,......。”金家二长老呵呵一笑。双手摊开,轻描淡写的道:“散了。”   狂怒带动起的一股股灵风自苏锦歌的脚下升腾出来,四周的草植皆倒伏在地,那公子哥儿连同一群家丁都被这股风旋压退到后方。金家二长老不屑一笑,释放出金丹中期修士的威压。   苏锦歌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被压服。   就在他释放出威压的那一刻,她的身边忽然晃出了一个风姿卓绝的红衣男子。他撑着一把紫竹骨伞,衣袍发髻皆有古意。金家二长老看不透他的修为,但他能感到自己的威压在他的面前只是一股不值一提的微小力量。   金家二长老收回威压,定定的看着丹阳仙尊,片刻后他冷笑起来,“因为几只傀儡,明心真人便这么大的怒火。却原来明心真人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豢养这人不人妖不妖的鬼物,你我不过半斤八两。”   苏锦歌一字一顿的道:“什么是妖鬼,什么是人?有的妖鬼不作恶反行善,可有的‘人’却不过只是披着一张人皮罢了。”   金家二长老嗤笑道:“这番论调倒是与苏青雪一样,还真是姐妹。只是不知道,哪一天明心真人你会不会也为了一个男人而堕入魔道,做出什么滔天罪行来。”   “魔道?罪行?”苏锦歌怒极反笑,“以活人炼制傀儡,难道是正道?!以邪术枉害人命,难道不是罪行?!”   金家二长老面上一阵赤白转换,有心直接灭口,却又顾及着苏锦歌背后的扶光派,又怕这傀儡本是活人炼制的事情会传到尽人皆知。只得暂时忍下一口气,重新换上一副笑脸道:“如今人魔两界情势微妙,我以炼制灵犀傀儡也是为了增加一份筹码。将来一旦人魔大战,一个傀儡便能换回几名、几十名,甚至几百名人修的性命名。以活人炼制,我亦不忍,此举动也是实属无奈。”   他说了一大篇,苏锦歌只回了他几个字,“做了biao子,还要立牌坊。”   “你!”金家二长老握紧拳头,冷冷的说道:“明心真人何必非要与金家结梁子!”   “梁子吗?”苏锦歌看了看犹如木偶一样没有表情的云月、云星,“一早就结下了!”   .(未完待续)   ps:感谢又箫、爱食物的莲蓬、之之也意三位童鞋的票票,感谢墨染十夜的香囊,么么哒~~~。   到目前,浅墨收到了12只平安符,一只香囊。欠大家一篇加更。(⊙﹏⊙)b,浅墨最近连正常更新都维持不了,所以,加更记在账上先~~~~嗷呜呜~~~~~~ 第一百四十章 雨恨云愁   金家二长老扫了那对他最得意的灵犀傀儡,道:“原来我这两个侄孙女还与明心真人相识。她们是金家的人,是完全自愿让家族炼制成傀儡的。明心真人还是不必为她们出头了。”   苏锦歌道:“金二长老真是会寻借口,如此说昨日那些也都是金家的子弟不成?”   “她们是我女儿,要怎么样都是我们金家的事情。这位真人管得未免太宽了吧。”   苏锦歌循着这横插进来的声音望去,只见一名玉面长髯的筑基修士正立在先前那公子哥儿的身前,满面怒意。在他身边,一名华衣妇人抱着那公子哥儿,仰起头来喊道:“不过一个才结丹的死丫头,二长老直接拿了她炼傀儡便是了。何必跟她废话这些。”   金家二长老略有讽意的道:“一个才结丹的小丫头,的确入不了金家的眼。只不过她身后还有一个扶光。”   苏锦歌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你们已经杀了两名扶光弟子,难道还在乎多一名?”   金家二长老一怔,随即看向了那玉面长髯的筑基修士,“这两个丫头是扶光弟子?”   对方没有回话,但是他那不由自主退后的脚步和面上的神情却给出了答案。   金家二长老心中懊恼。扶光远在中元大陆的极北之地,金家却在中元大陆的东南。谁会想到这两个丫头竟然拜入了扶光。任何门派都不会对弟子被杀一事坐视不理。更何况又是八大门派中最为护犊子的扶光。   同时,金家二长老还是有些庆幸。还好,这两个丫头是回到金家之后筑基的。于扶光来说,失去的只是两名炼气弟子。事情或许还不是那么不可挽回。   金家二长老在那玉面长髯的修士脸上找到答案的时候,苏锦歌也在他们的脸上看明白了一件事。   云月和云星竟然真的是金家的子弟!   她愣愣的看着那玉面长髯的修士。细看起来。他的眉眼唇鼻与云月云星是那么的相似。“她们是你女儿,你为什么要害她们?”   这名修士呐呐之时,那华衣妇人不屑道:“两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罢了,根本算不得金家的女儿。”   苏锦歌恍若未闻,仍是盯着那玉面长髯的修士问道:“你为什么要害她们?”   这修士猛一抬头道:“我要如何都是我金家的私事,我不需回答你。”   苏锦歌冷笑起来。   那年,扶光派的山门之前。云月和云星那满脸压抑不住的笑意还犹在眼前。   “我们这次出门遇到了我们的族人。我们的爹终于肯认我们了,要我们赶紧回家认祖归宗。我们这才星夜赶路,回来交付了任务就回家去。”   “这次。不出意外我们应该能在家中筑基了。”   这算什么?!   当她们满怀希冀,满心欢喜的回到这个她们的以为的“家”中。迎面而来的却是这是这样一种遭遇。她们的心中该是怎么样的一种绝望。她们那样的辛苦努力着,好不容易能够筑基,本该前途一片大好。本应恣意放歌去看尽世间美好景色。却在脚步还没迈出时,被自己心心向往的“家人”毁了。   她越笑声音越大。最后怆然大笑起来。这笑声没来由的让人感到一股恐惧。那名华衣妇人立刻嘶声喊道:“二长老,扶光距此几十万里,就是杀了她也不会有人知晓。”   相比苏锦歌,金家二长老此时更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侄媳。杀了她。那恐怕不出几日扶光的人就会循着本命元神灯的指示找上门来。眼下云月和云星的事情还能靠着合欢宗从中调节,回旋。若是再让眼前这位折在金家,那合欢宗就不会再出面。金家就要自己面对扶光的问责。   毕竟是位金丹修士。还是一个年纪轻轻,前途大好的金丹修士。没有哪个门派能吞的下这口气。更何况。撇开她本身是位金丹修士,地位非比寻常不说。她的师父、师祖都是元婴真君,就这一点他也不能轻易拿了她的性命。   不过若是生擒了她,炼制成灵犀傀儡。或许能从中寻到法子,让她的本命元神灯不灭。   看苏锦歌的模样,就是金家肯息事宁人,她也不会应。金家二长老拿定主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下了她,想法子炼制成一种新的灵犀傀儡。想到此处,他又兴奋起来。以灵力吸过先前被那公子哥儿掉落在地的金铃,极富规律的晃动起来。   云月和云星挣脱了苏锦歌的灵力束缚,曼妙的舞动起来。她们那一直呆滞的面孔也开始变得活色生香。仿佛又活过来了一般。绵绵的杀机自她们的一行一动之中透了出来,明明暗暗的袭向了苏锦歌。   这一次,苏锦歌再难像刚刚那样柔和的将她们推开。杀机,在两人天衣无缝的配合之下,连环而至。将她困在了其中。   她可以用黑水轻易的化解眼前的困局,却终究还是不忍。她们与君子洲的那些傀儡不同,她们可以直接听懂人说话,她们还有魂魄在体内。这便代表着,她们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有生机,那么她就不能轻易放弃。   金家二长老似乎是料定了苏锦歌的心思,只是摇着铃铛指挥云月、云星。将九分的心神全都放在一直不出声的丹阳仙尊身上。   丹阳仙尊没有对他出手,只是在看了片刻后说出了今日出现后的第一句话,这句话很简单,只有三个词。这三个词一下子让苏锦歌的怒意直线攀爬。   “人魂、尸狗,雀阴。”   苏锦歌听懂了,他说出的是云月云星体内还残余的那一魂两魄。尸狗主警觉,而雀阴则主生殖。留下尸狗是为了使其行动灵敏,增加战斗能力。那么留下雀阴是要做什么?   一想到那种可能。苏锦歌那双握着七星伴月斩的手便咯咯作响起来。   裸露的肌肤,*蚀骨的神情,妖娆无骨的姿态,连成一片香艳。   不该是这样的。无论是云月还是云星,都不该是如此模样。云月总是喜欢浅浅的笑着,云星总是喜欢叽叽喳喳。东瑶的风曾经无数次的吹过她们那张因努力而生出无限朝气的面庞。   丹阳仙尊感受到她情绪的剧烈变化,沉默了片刻又继续道:“三魂重聚。便可再度轮回。”   这便是说。她们已经没有救了吗?   那两名总是最早起来去排队任务的少女,那对努力修炼、于艰苦中张扬笑意的双生花。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吗?   悲伤、愤怒、恨意,夹缠着由心底直冲脑际。让她一时不知身在何夕,身往何处。   那名华衣妇人见她情绪剧烈的变动,满心以为捕捉到了一个绝佳的时机。她翻手投来了一件鸟笼形的法器,面上尽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得意。不料苏锦歌直接甩出一道黑色的水线。直接将那鸟笼形的法器化作青烟。接着她怀中的公子儿便被一股巨大的灵力拉走。   苏锦歌由华衣妇人的怀中抓过那公子哥儿。半分也没有犹疑的扣住了他的天灵盖。灵光一瞬间由她掌下爆出。   她这忽如其来的行为使得得金家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搜魂术!”随着金家二长老的一声暴喝,一道灵光由他的手中发出。   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云月、云星的攻击和金家二长老的攻击一起落向了苏锦歌。丹阳仙尊高高的飞起。一股红光自他袍袖下生出,将苏锦歌拢在了其中。为她挡下这三波袭击之后,他的身体便又变得有些透明起来。只是如今,在场的众人无有一人分心注意到这一点。   随着金家二长老的出手。金家的子弟一起拥护了上来。无数法器、灵光向着苏锦歌和丹阳仙尊砸来。渐渐的,丹阳仙尊支起的红光弱了下来。金家二长老的一击穿过红光,直直的冲向了苏锦歌。   苏锦歌扬起七星伴月斩生生的挡下。虽然这一击已被那红光消耗去不少力量。但仍威力有余。短作两截的七星伴月斩掉落到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此刻丹阳仙尊的身影已经变得极淡。金家二长老不由笑了起来。他已经看出,这个红衣男子不过是空有高阶修士的表象,实际不过是个不鬼不妖的东西罢了。   金家二长老继续发力,一心想要耗尽丹阳仙尊的力量。   又一道灵光穿过红光,击向了苏锦歌。那红光已经随着丹阳仙尊的虚弱变得无力起来,完全挡不住金丹中期修士的一击。   就在金二长老打出的灵光触碰到苏锦歌的那一刻,自她的胸口升腾起一股淡蓝的光芒。丹阳仙尊的身影一晃立刻回到了空间之中,消失在众人眼前。   就在这一刻,一股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压释放出来。连同金二长老在内的金家众人皆被压服在地。   蓝光散去,苏锦歌松开了手中的那个公子哥儿。   果真是那样,那种可能竟然真的。   云雾自她的身畔升腾而起,变幻间弥漫了数百丈。雨丝绵绵密密的洒下,一派高旷清丽的景象中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郁。   雨雾中心的苏锦歌已经恢复了她本来的样貌。此刻她的神情与名士卷中那明朗的颜色截然不同。那于哀恨之中透出决绝的肃杀,让金二长老莫名的心惊。   苏锦歌的手中持起一把纤巧的长剑。手腕翻转,以此剑使出了若水诀下半部的一个法术,雨恨云愁。   这以灵力化出的雨景依旧清丽沉郁的宛如一阕曲词,但身处其中的人却感到了杀机。与杀机一同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哀伤、悲愤。   这磅礴不休的灵力并非是金丹初期修士所能有的。而她使得也分明不是幻术,却能如此影响人的情绪。   金家二长老的心中隐隐升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未完待续)   ps:感谢诸葛紫夜童鞋的票票~~ 第一百四十一章 怒海狂涛   悯惜真君在极致的怨恨与绝望中创下的法术,从某种义上来说已经偏离了正道。   苏锦歌身畔的花草渐次的枯萎、发黑,最终变作了一簇簇的灰沫。那种可怕的力量还在蔓延着,原本想要围拢上来的金家子弟们纷纷向后躲去。唯有云月和云星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姿态。   苏锦歌依旧在施展着法诀,只是在实战的过程中,快速挥剑洞穿了云星的心口。   “噗”、“咯”两声连着响起。第一声是苏锦歌拔剑的声音,第二声则是云月手中的红绫勒住苏锦歌脖颈的声音。苏锦歌翻手一剑刺出,又是一声长剑洞穿心口的闷响。   一股黑气自云星的胸口泄出,她脸上的妩媚妖娆一瞬间便消失了。面无表情的软软倒下。在苏锦歌抽出长剑之后,云月亦是如此的倒在地上。   什么是音容笑貌宛在眼前?那边是你鲜活的还记得那个人原本的模样,记得她的点点滴滴。总觉得她还会如往常一般,在她还出现的地方出现。做着她日常做的事情。可却终究只能看着她面容麻木的冰冷尸体,追忆着曾经的往昔。无边的哀伤愁苦纠缠的苏锦歌心头发痛。   恨、怒、哀、愁,这些本来难能出现在苏锦歌身上的情绪,此刻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心神。驱动着她完成一个又一个的手诀。   人的直觉中本就有趋利避害的本性,修士的灵觉出色,对于危险更是有着敏锐的感知。在金家二长老见到苏锦歌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心中惴惴。此刻看到从她身上爆发出的这种可怕力量,便不再犹豫。当机立断的同时使出了莽林狂舞与盘根错节。欲一鼓作气在苏锦歌的法术施展完毕之前,抢先取了她的命。   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金丹初期,他自信在她的面前有着绝对的实力。越来愈强烈的危险感,让他不能再顾及扶光的怒火。粗粗细细的须根在地面上冒出,缠绕着向苏锦歌的下盘攻去。同时,带着荆棘的巨木重重旋转着的砸向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啼自空中响起。刹那间。刺目的光芒亮起。照耀的众人几乎张不开眼睛。数道火光落下,将金家二长老的催生出的藤蔓和巨木烧去了大半。侥幸飞到苏锦歌身前的亦是成不了什么气候,尽数化作了灰沫。   金家二长老的本命法宝紧随而现。就在此时光芒散去。一只珠光宝气的乌鸦出现在了金家二长老眼前。它俯冲过来,张口便冲着金家二长老的脸吐出了一连串的火球。吐完了转身就跑,那动作流畅的好似事先演练了无数遍。   金家二长老万没想到,这只金乌兽竟然这么不按理出牌。以它的实力攻击于他无异于以卵击石。奈何它的目的根本不是攻击他。而是要让他无暇顾及攻击苏锦歌。金家二长老很快就洞悉了这只金乌兽的目的。却也只得暂时收回对苏锦歌的攻击。没法办,谁叫它喷的是脸。若不是先弄灭这些火。毁容事小,毁了双眼却是大大的不值了。   就在乌娘一击逃遁,金家二长老弄熄自己脸前的火焰时,苏锦歌的法诀已经掐完。她横剑在身前。直直的盯着金家二长老与那玉面长髯修士站立的地方,沉声道:“我只杀这人伦沦丧的衣冠禽兽。不想死的,滚!”   随着她的低喝。金家子弟的身体皆不由自主的一缩,却没有一个人退后。虽然眼前的景象使他们心生惊惧。但是金家二长老还在此处,他们的心中便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名为莫问的长剑自苏锦歌的身前舒展出一道虹光,狂风骤雨一瞬间弥散开来,所及之处,寸草不留。那玉面长髯的修士与那华衣妇人直接殒命,就连金家二长老亦被击伤。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名金丹初期的修士所伤。他闷哼一声,不敢再轻敌。召出本命法宝三棱宝锥,以雷霆之势刺向了苏锦歌。   宝锥刺入苏锦歌的皮肉,带起的灵劲更是将她击飞出十数丈。她伸手拔出了三棱宝锥,飞溅出的鲜血染上了她苍白的面颊。一股股灵劲接连袭来,苏锦歌只觉得五章六腑皆要碎裂了一般。   在金家二长老近乎疯狂的攻击之下,苏锦歌放声笑了起来。   金丹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完全可以将她撕做碎片。可是那三棱锥不过伤了她一点皮肉,这一次次的攻击也没有取走了她的命。金刚果的淬体之效虽然不能让她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却也能挡住金家二长老的攻击。   三棱锥再次歇着凌厉的风刺来,一张黑水凝结的水盾出现在苏锦歌的面前。闪着寒光的锥尖才刚碰到水盾,便化作了青烟消散。本命法宝被毁,金家二长老亦是狠狠的喷出了一口血。   围观的金家子弟立刻便分作了三派,有的呼喊着举起法器向着苏锦歌攻击而来,有的默不作声的往外奔逃,有的则不动声色的立在远处,继续观望。   金家二长老停止的攻势,苏锦歌趁机跃身而起。长剑翻舞,再一次使出雨恨云愁。   悯惜真君创下的这两个法术根本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杀招。灵力像是溃闸的洪水一般由她的体内奔涌流泄。若是一般修士恐怕早已在使出一招之后便灵力耗尽,筋脉俱损。   因着九重韶华,苏锦歌的灵力还有大半,筋脉还算完好。   金家二长老看了看四周的金家子弟,扬声喊道:“明心真君,你如今也身受重伤,若再不停手,只怕杀了我的同时,你自己也就毁了。这两个丫头已经死了,死人怎么比得过活人!咱们休手吧。”   苏锦歌不语,手中的法诀比之第一次施展已经流畅了许多。   金家二长老取出一瓶丹药倒进自己口中,仍然没有放弃劝说的打算,“因为两个无关紧要的丫头,你难道要闹到扶光与合欢两派生出冲突?”   苏锦歌终于开口,却是喊道:“乌娘,替我写一份生死战书。金家断我挚友仙途、毁我挚友性命,我苏锦歌以个人之名,向金家下生死战书。”   一直不知躲在哪里的乌娘又飞出来,它虽不知来龙去脉,却也有眼色的没有在这节骨眼上发问。她左顾右盼的片刻,直接在一旁的假山之上烧出了几行歪歪扭扭的生死战书。   苏锦歌跃身过去,一手仍就掐诀,另一只手直接在自己身上蹭下些血来,直接拍上了那假山石。整座假山被打飞起来,不偏不倚的落向了金家二长老。   如果不是那华衣妇人和那玉面长髯的修士已经死了,金家二长老也一定会杀了他们。弄回这一对炼制灵犀傀儡的好“材料”固然是好,可却招惹来这么一个煞星。修为分明是金丹初期,可她的实力却远远不止金丹初期。灵力磅礴到不足为惧,最可怕的是她仿佛一个打不死的傀儡。纵然他全力一击,也只是伤了她一点皮肉而已。   然而麻烦并非到此为止,就算今天能度过此劫,来日还是要面对扶光的怒火。   金家二长老恨不能拉起那对惹祸的夫妇来鞭尸。当他真的不明白吗,那毒妇说是要为他寻找好“材料”,实际还不是容不得庶女的存在。还有便是那个不争气的纨绔,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子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这才引得那毒妇怂恿出这么一出。他原本不欲计较这些,只要能完成灵犀傀儡就好。管他们到底是什么心思。   此刻,后悔也已经晚了。金家二长老生生的接住了那假山。如法炮制的在山上按下手印。接着他拿出了一串铃轻轻地摇了起来。从容道:“金家子弟听令,全部退出金家大宅。”   他的声音传遍了金家的每一个角落,随着金家子弟们的退出,一个个神色木然的傀儡走了出来。   这些傀儡都是失败品,不能自主御敌。但却也有一样好处,那便是:即使刺穿了他们的心脏,砍下了他们的头颅,只要他们体内那块刻着符文的骨头不被毁去,他们便不会失去行动力。   金家二长老做足准备要大战一场。却不想这一次,随着雨恨云愁落下的还有无数黑水蝶。那黑水蝶沾到傀儡身上便直接让它们化作了飞烟。   他这才明白,刚刚自己的本命法宝是毁在什么东西手里。失去了最后剩下的有力依仗,他也没有时间去惋惜。而是马上凝聚灵力进行攻击。   雨恨云愁之后,苏锦歌的脚下生出一片汹涌的浪涛,顷刻席卷了十数丈内的景物,咆哮着冲向了金家二长老。   原来雨恨云愁和怒海狂涛连起来用,有着如此巨大的威力。   此刻苏锦歌体内的灵力已经竭力,她施展一个五气引,提着剑走到了金家二长老的身前。   两击之力叠加之下,金家二长老依然无力回击。他趴在地上,艰难的支撑起身体,“真是没想到,我竟会败在金丹初期的手中。明心真人果然好本事。只是明心真人,你真的敢杀我吗?”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凌渡真人   金丹修士的地位与筑基、练气不同,没有任何一个门派会对一位金丹修士的死活置之不闻。正如最开始他对苏锦歌出手有顾忌一般,他相信苏锦歌也会有这样的顾及。一旦她杀了他,那么合欢宗必会找上扶光。如今中元大陆与放逐渊的关系微妙,此时引起两大派不和,对中元大陆将大大的不妙。万一有所意外,届时引起这一纠纷的苏锦歌便就是千古罪人。   他满心以为苏锦歌会顾及此事,不敢下手。可是他万没想到,苏锦歌连回答都吝于,直接手起剑落,砍下了他的头颅。那头颅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一张脸便朝向了天空,上面犹还带着那股有恃无恐的神情。   金家二长老的本命元神灯倏然熄灭。轰乱,自金家守灯人的一声嘶吼开始。原本听从金家二长老的话,正往外退的金家子弟纷纷奔了回来。金家大宅后的街道之上,数不清的修士提着武器涌进了金家大宅。还有几名筑基修士,竭尽全力的飞向了合欢宗。   一直被阻在金家大门之外的小青驴终于逮到机会,趁乱跑了进来。凭着灵兽与主人的特殊感应向着苏锦歌所在之处狂奔而去。凭着超凡的速度,片刻便追过了那些金家修士。   小青驴心中满是得意。没有翅膀怎么了,还不是一样进来了!那臭乌鸦真是不讲义气,也不想想,若不是它带着它一路狂奔,恐怕它到现在也赶不过来。到了金家那臭乌鸦不顾自己不算,还要嘲笑它没有翅膀。   小青驴的得意和不满在奔到苏锦歌身旁的那一刻便变成了惊骇。彼时,苏锦歌正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云月和云星的尸身收入空间。   云月和云星它都是认得的。猛然见到两人这副模样,身上的致命伤痕还与镇渊真君送给苏锦歌的那把莫问剑吻合。小青驴的脑子一瞬间就混乱了,“俺咋看不懂了!她,她们这是怎么了?”   乌娘飞过来,冲着小青驴的脑袋就是一翅膀,压低声音道:“没眼色!没看主人正伤心呢。”   乌娘将小青驴轰到一边,飞快而简略的将从金家听来的事情。结合着自己的脑补。用几句话给总结了个清楚。此刻金家的修士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冲了进来。乌娘顾不得再说什么,冲出了这座小园子,往昨日那关押修士们的监房飞去。一路上还不忘喷出些火球来。专拣着那些看起来来很重要的建筑烧。使得那些金家的修士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来灭火。   小青驴左右看看,发觉情势不秒。可是它除了奔跑便什么本事也没有,即使想帮忙也帮不上什么。它欲带着苏锦歌逃走,苏锦歌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小青驴一跺蹄子便奔出了金家。在金碧城中胡乱奔跑了起来。扯开嗓子拼尽全力的喊了起来。   “都来看啊,金家抽了自家子弟的魂儿来练邪功啊!”   “金家有胆子杀扶光弟子。没胆子接生死战书啊!”   “金家灭绝人伦啊!”   ......。   小青驴的声音本就高昂,此刻使尽力气的喊叫,那声音大有冲破云霄之势。莫说城中之人,就是高空中飞过的飞舟之上都能听的清晰无比。小青驴还越说越兴奋。没词了便又自己脑补,内容越发的引人注意。   金家大宅的一片混乱中,许多半死不活的修士们从中逃出。他们正是被金家捉来的那些已经被下过手的修士。这些修士中。有的立刻趁乱逃走;有的却自知此刻逃走,也是难有安然的希望。他们对金家恨入了骨髓。便都往金碧城最为热闹的街道上走去,将他们的遭遇和金家暗地里的所作所为都喊了出来;有的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金家动过了手脚,以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救治的。便也往金碧城最为繁华的地方去,寻找高阶的修士求救。   金碧城中的这些修士们犹还在听,在看,在判断之时。那些正在逃走的修士中便有两名发起狂来,捉住街上的人便撕咬。一旁上前救助拦阻的修士立刻便从他们身上发觉的不对。   金碧城中的气氛瞬息便紧张起来。修士们自发自动的行动着,迅速将金碧城封堵住,捉拿那些逃走的修士。因为有另外两部分修士的指认,很快便将那些逃走的修士控制了起来。   小青驴的话,一部分被证实了,那另一部分的真假......。金家街的修士们,纷纷停住了脚步。金家为了那个嫡系的废物点心牺牲过多少旁支的利益。他们总不会毁掉嫡系的子弟,那么那头驴说的岂不就是金家旁支的子弟。嫡系是金家子弟,难道旁支的就不是了吗。联想起前一段时间无端失去踪影的几名子侄,他们中便有人转身往回退去。   此时,金碧城中的修士由练气到金丹,每一个境界的修士都有。甚至其中还有一位元婴散修。众人控制住那些企图逃走的修士后,便一起往金家走去。   一座小假山不知什么时候被移到了金家大宅的正门前,上面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和两只手印格外的显眼。金家的大宅之中,到处是火光,却唯独他们用来炼制傀儡的那间偏僻监室完好无损。   金家与金家做下的这骇人听闻的事情,顷刻便以金碧城为中心,滚雪球一般的传往了四面八方。   几乎所有人都涌入了金家,金碧城中的街道格外的空旷起来。苏锦歌独自一人拖着重伤的身体往城外前行着。小青驴与乌娘一东一西的蹿了出来。   乌娘知道苏锦歌心情不好,此时便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说,只是跟在她身后默默地飞行。小青驴听了乌娘的告诫,也是不敢多问什么,只是道:“我驮着你走。”   正在苏锦歌准备爬到小青驴的背上时,一名手持拂尘的金丹后期修士从一家酒楼中慢慢的踱步出来,挡在了道路正中。他远远的望着苏锦歌,冷哼道:“要打架就好好的打,让灵兽出去胡说八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苏锦歌不明所以,小青驴却是认得此人,而且印象深刻,“你是凌渡真人!”   凌渡真人面带厌恶的看着小青驴,冷冷的哼了一声。   凌渡真人?这个名字唤出了苏锦歌脑中久远的记忆。此人便是雪玉口中,天英真君那位“阴险的徒弟”了。他曾出手暗算重华真君,此刻拦在这里必定不是什么好事了。   苏锦歌毫不在乎的反唇相讥道:“总比些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偷袭的人好。”   此言一出,凌渡真人的面上果然升腾出怒意。   苏锦歌取出最后一张录有生津诀的符箓,贴到自己身上。横剑身前,道:“真人不过是想打架,何必那么多废话。”   凌渡真人的神情变了几变,最终他抬高了头,傲然道:“我还不至于拿重华的弟子出气,滚吧!”   既然不想打架,那挡住自己干什么?就为了说句师父的坏话?!苏锦歌怔了怔,默默的收起了剑,让小青驴载着自己往东瑶而去。   凌渡真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黯然。东瑶,东瑶!多少次梦回东瑶,梦回扶光。醒来时泪满鬓角,空望一片片陌生的风景。他早就已经后悔了,可是时光不会倒流,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他再也回不去了。   年少的岁月,那般的明朗无忧。每每回想起来,记忆中总是充斥着段青崖那没心没肺的笑声,还有重华那双总是笑意盈盈的桃花瞳。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与重华的关系变成了这副模样?哦,对了,一切的开端都在那件曾传遍扶光的八卦谈资之上,......。   凌渡真人深深的陷入了回忆当中,小青驴却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它只觉得这个凌渡真人喜怒无常,脾气怪戾。按照雪玉的描述,这家伙出手害重华真君的时候,那是令人猝不及防的。未免万一,还是远远的躲开这种人物方为上策。   小青驴一路的飞奔,昼夜不息的奔往了东瑶。   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苏锦歌的伤势便显得愈加的重。她伏在小青驴的背上,只觉得浑浑噩噩,恍惚身在梦中。直到一片熟悉的桃林闯入眼帘,她那一直半垂着的眼眸,便又慢慢的睁大了。   “放我下来。”   眼看就要到扶光了,现在下来做什么?小青驴纳闷,却也按照她的话停下了来。总归在东瑶山中,在扶光的地盘之上。在这里停下,苏锦歌也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苏锦歌从小青驴的背上下来,跌跌撞撞的往桃林中走去。   乌娘松开了一直紧咬着苏锦歌衣衫的嘴,倒在地上的大口的喘息起来。它这一路便是这么咬着苏锦歌的衣衫,被带回来的。此刻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回扶光去通知人来救治苏锦歌。况且它走了,留下这头笨驴来陪苏锦歌,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   “小青,你回去喊人来!”   .(未完待续)   ps:感谢诸葛紫夜、暴影阁主、hhy3302,童鞋投来的票票。么么哒~~~~ 第十百四十三章 昔时欢歌   隆冬时节,桃林中一片肃萧。那条横穿而过的溪流也已经结上了一层的厚厚的冰。雪片慢悠悠的落下,林子里安静的只有冰层下隐隐透出的水声和苏锦歌的脚步声。   她走到溪流边那棵最大的桃树下,用长剑一下一下的挖起干硬的土地。   这棵桃树下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它原本不是放在这个地方的。这是那一年,她与云星一起从山谷的边缘搬过来的。苏锦歌已经记不请她们三个人曾围着这块大石吃了多少顿饭,说了多少话。原本以为还能再有机会在这树下的相聚,几样美味、几坛美酒,或是随意的聊着,或是说说各自的心事。   景物依旧,人却已去。   苏锦歌挖出两个深深的土穴,将云月和云星的尸身端端正正的各自摆放进去。她愣愣的看着两人安静的面容,忽然扬起脸来。阴云密布的天空、漫天飘舞的雪花、在寒风中微微的摇动着桃枝,一起映入了苏锦歌的眼眸。   她慢慢的抬起手,一道凝水术、一道控水术后,头顶的桃枝上便满是水凝的桃花。寒风中,那些薄薄的水瓣很快便凝固成冰。这把戏,是她和云星最喜欢玩的,这一树冰雪桃花,也是云月最喜欢看的。   苏锦歌颓然的躺在桃树下,从空间中扯出了一片新鲜的桃叶,放在唇边轻轻的吹奏起那支在遥远的时间里,她们曾在这桃树下一同唱过的曲子。   “碧瓜破玉清酒浅酌,   春风十里忘形歌。   踏月随风,笑把烦恼抛舍。   把酒共卧,醉眼看绿影婆娑。   东风软。染嬉笑颜色。   我醉歌时君相和,   唱一曲少年游乐,   暖风吹,春衫薄。   醉入花间卧,   忘却了,岁岁年年几何,暮暮朝朝几多。   ......。”   虽然早就明白。漫漫仙途之上。不是所有人都能陪伴自己到最后。可事到临头,她还是会忍不住的伤心,忍不住的难过。   苏锦歌爬起身。将那些新挖出的土推填了回去。看着那一幕一样的两张面孔,一瞬间化作了厚厚的封土。她转过头,将那块平整的大石劈为了两半。用长剑将它们削整的规则而平整,然后一笔一划的刻上了云月和云星的名字。只是“云月”和“云星”没有“金”。   当两块石碑终于端端正正的立在两堆新起的土包前。苏锦歌也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这一树美丽异常的冰雪桃花下。   雪片慢慢的覆盖了这两座新坟。也慢慢的将一身狼狈血污的苏锦歌掩住。   桃林外,一个身着扶光道袍的圆脸弟子面色焦急的跑了进来。他径直的跑到溪边的这棵大桃树下,拂去苏锦歌身上的积雪,面上的焦急瞬间散去。“苏师祖您果然在这里。”   苏锦歌张开眼,看着眼前这有些熟悉的面孔,开口道:“怎么是你来了。”   这名扶光弟子她还是记得的。他是博物峰藏卷楼的执事弟子。为何来找自己的不是灵水峰弟子,不是太一峰上的执事。而是藏卷楼的。   这名圆脸弟子摸了摸后脑勺,道:“您那只灵兽话说到一半,就跟来踢山门的那些人吵起来了。我们都只知道灵水峰的两位云师姐陨落了,您也受了重伤,其他便一律不知了。弟子猜想您大概会在这里,便跑过来看看。”   “有人踢山门?”苏锦歌直接抓住了重点,这个时候来踢山门,又能跟小青与其吵起来的,那必是金家的人找上来了。她勉励的支撑起身体,嘴角弯起了一抹冷然的弧度,“是金家的人!”   这圆脸弟子立刻扶住了她,“苏师祖不必担心,掌门真人已经在处理此事了。您身上有伤,还是让弟子先背您回去。”   苏锦歌点点头道:“有劳。”   圆脸弟子连连摇头,“苏师祖不必客气。”他转过身,动作尽量轻柔的背起苏锦歌,脚步飞快却平稳的往扶光走去。快要出桃林时,积雪下忽然伸出了一只黑亮的翅膀。   “劳驾,带上我!”   这圆脸弟子骇了一跳,随即意识到,这可能便是传说中苏师祖的那只金乌兽。他凑过去,乌娘便从积雪中站起身来,扑棱着翅膀转上了苏锦歌肩头。   走出一段路,苏锦歌发觉了不对。这圆脸弟子去的方向并不是扶光的山门,他走的这个方向,是通往扶光派应急通道的。从那里,他们可以绕过山门,直接凭玉牌进入扶光。   “带我去山门。”   “苏师祖,您现在身受重伤,还是先回去养伤重要。”   “祸是我闯下的,我应该去面对。”   “可是您这样子。”   “回去!”   圆脸弟子一跺脚,犹疑的望了望应急通道的方向,还是听从苏锦歌的吩咐,转身往山门走去。   此刻,扶光的山门之前。一位元婴修士面色阴郁的立在半空,地面上几名金丹修士正斗作一团。扶光掌门开阳真人不置可否的静观着。四下里,除了打斗声便是小青驴那高昂的演说。   渐渐的,那位元婴修士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身为元婴修士,与这些低阶修士理论有损脸面,更不可能与一头驴去争辩。可若是他再不开口,任凭这头驴有的没的瞎说,那他金家的名声就彻底黑了。自己带来的两名金丹修士落于下风,根本无暇开口应对。最可恶便是那头驴,竟然还站在扶光的护山结界中大肆乱说。叫他无法强行制止。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位元婴修士忍无可忍,终于开口道:“这便是扶光的待客之道?”   开阳真人笑呵呵的道:“金光真君,先动手的可是信真、信胤二位道友,可不是我扶光的弟子。”   金光真君冷哼道:“区区金丹还不配与本君讲话。叫重华出来!”   开阳真君面色一变,随即道:“原来金光真君不是与本掌门说话,倒是本掌门自作多情了。见谅!”说着他走到正喷的口沫横飞的小青驴跟前,“没听到金光真君的话,还不快去当年你家真君与镇渊真君约定的那地方去寻他回来。”   小青驴愣了愣,“凭什么他叫俺去,俺就去!俺的主人又不是他。”   围观的扶光弟子一起静默了那么一瞬。这样嘲笑一位元婴真君真的好吗?!思及到人家都是打上门来怒踢山门了。还管他这么多做什么。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失了扶光了面子。于是随即,他们还是很给开阳真人面子的笑了起来。   金光真君的脸上的阴云比这天气也不遑多让起来,开阳真人这言下之意。是在骂他堂堂元婴修士在跟一头驴较真说话。   “无礼!”他正待发作,却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属于金丹修士的气息正又一旁过来。他探出神识,发觉那是正是在金碧城金家杀人放火的苏锦歌,便立刻挥出一道灵光过去。   那金色的灵光被一道淡蓝的灵光壁挡住。一位仙姿渺渺的白衣美人慢悠悠的落在眼前。   “金光道友何意?”   金光真君收敛了气势,强忍着自己的怒意。道:“宁心道友应该先问问你那好徒孙,再问问你们这位掌门!”   此时在人群的段玉萱与白薇已经一前一后的跑了出来,从那圆脸弟子的身上接过了苏锦歌。   苏锦歌努力站稳身体,推开了段玉萱与白薇的手。摇摇头道:“我不进去。”   段玉萱没有多劝,点头道:“那我陪你。”   白薇见状只是笑笑,转对那圆脸弟子道:“你是从何处找到苏师叔的?”   这圆脸弟子也是机灵的。当下不急不缓,清晰响亮的回答道:“回白师叔。弟子曾在几十年前见过苏师祖与那两位云师姐在一处山谷小聚。如今两位云师姐不幸被害陨落,苏师祖护送两位师姐的遗骨回来。弟子猜想,苏师祖或许会去那座山谷。弟子寻过去,果然见苏师祖选在那里,为两位云师姐筑了长眠之所。”   他这话里不着痕迹的强调了云月、云星的陨落。这也就说明了小青驴的话并非信口胡诌。   金光真君冷哼道:“云月、云星是正是苏锦歌所杀,何必惺惺作态!”   苏锦歌冷笑道:“她们那算是活着吗?仅余一魂两魄,没有自我意识,没有喜怒哀乐,还要被指挥着做些她们原本不会做、也不能做的事情。比之行尸走肉都不如。”   金光真君拂袖道:“满口胡言!”   宁心真君轻飘飘的插言道:“锦歌,你可知错。”   苏锦歌一愣,随即道:“金碧城中无数修士皆能为弟子作证,金家以活人炼制傀儡在先,弟子以私人名义下生死战书在后,金家若......。”   “错了便是错了!”宁心真君打断她的话,又道:“追讨人命一事本应由太一峰执事堂负责,你万不该绕过太一峰私自执行。去跟掌门真人赔不是!”   苏锦歌当即明白了宁心真君的意思,感怀她的回护之情,心中一片温暖。她知道这祸事不小,一个弄不好便是扶光与合欢的矛盾。与其那样,不如自己一力担下。做的时候她就知道金家的实力,既然当初敢做,如今她便敢认。   开阳真人见她神情执拗,立刻接口道:“知道你与那两个女娃感情深厚,也算事出有因,情有可原。面壁思过便免去了,只罚你抄诵门规一百遍便是了。”   .(未完待续)   ps:感谢年年bbbdd的票票~~~大家中秋快乐~~~~今天一口气干掉两块月饼,又是枣泥又是蛋黄又是核桃仁,明天的体重秤我已经不知该怎么面对了~~~嘤嘤嘤,还有比我更管不住嘴的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死战书   金碧城中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因为金家用活人炼制傀儡一事证据确凿,合欢宗不能、亦不愿出面。   是以金光真人此行就带了出自金家的两名的金丹真人,信真真人与信胤真人。这两位本也算是合欢宗中的优秀弟子,虽是金丹初期,实力却着实不俗。奈何他们如今对上的是扶光派中人人闻之色变的暴力狂楚璎珞,和风灵根天才风离落。这两位一个精通打架、炼器,一个速度过人、俘符箓不缺。情势由开始的势均力敌到被动挨打,最后更是被风离落一扇扫到,接着两只红彤彤的板砖状法器便当头击下。   金光真君并未阻拦,眼见着信真真人与信胤真人受伤。   “扶光决意包庇凶手,本君也无话可说。信胤的伤势最重,那便由信胤以个人名义,向苏锦歌下生死战书。苏锦歌,你可敢接?”   楚璎珞当即嘀咕道:“我们下手可是点到即止。”   她嗓门本就比寻常大,此刻又是故意说出来给听人,自然不会有人听不清。   金光真君冷冷一笑,接着竟然向着信胤真人击去一道掌风,将他打得仅剩下半条命。“如此可公平了?”   苏锦歌道:“既然如此,就请信胤真人立下文书吧。”   苏锦歌与信胤真人皆是身受重伤、灵力竭尽。表面上看倒也算是公平,不过扶光众人大多都清楚,在双方没有灵力的情况下,苏锦歌那一身巨力是无人能挡的。因此他们多数都将心安安稳稳的放在了肚子里,静等着苏锦歌一巴掌将那来找事儿的信胤真人拍飞。   对于苏锦歌这个决定,在场的扶光高阶修士面上皆有不赞同的神色。对方既然敢提。那就必有底牌。生死战书一立,若是中了对方的招,扶光无论如何都不能插手。只是她应下的太快,根本就没有阻拦的时间。   而对于她这种反应,所有扶光弟子都看得明白。在扶光的山门前,若是不接这战书,或是略有犹疑。那必会使扶光气弱。   从苏锦歌出声到她在生死战书上按下印记。段玉萱一直都没有表现出反对。只是在让出场地的时候才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说道:“速战速决,没有万一。”   真的没有万一吗?段玉萱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堂堂元婴真君断然不会如此鲁莽。金光真君既然敢如此做,那便必有后招。   生死战书落好,信胤真人立刻召出一只六阶灵兽。段玉萱站的最近,认出来那是一只犬牙毒蟒。眼中顿时冒出怒火来。此刻比她更为光火的乌娘已经直接喷出两道火光。向着信胤真人与那犬牙毒蟒烧去。原本它碍着苏锦歌的情绪和山门前的阵仗,一直忍着没有出声。如今见到对方召出一只六阶灵兽来。顿时便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乌娘如今五阶,信胤真人却好死不死的带了只六阶灵兽。是鸟都要多想了。乌娘高高的飞在空中,火光一道接着一道的喷。那犬牙毒蟒虽然高它一阶,却只能在地上来回闪避着。   犬牙毒蟒恼怒成怒。高高的昂起身子。将六阶灵兽的气势释放出来,强行压服乌娘。在乌娘被逼退的那一瞬间,它猛地窜出去。咬在了苏锦歌手臂之上。   苏锦歌毫不为意,反借着这机会。一脚踏过这毒蟒的身体,挥拳砸向了原本一直被它护在身后的信胤真人。而那只被咬住的手臂也在同时生生的自蟒口抽出,顿时一片鲜血淋漓。   围观的扶光弟子们,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几名女修更是忍不住惊呼出来。   苏锦歌仿佛不知疼痛一般,整个人疾如闪电的向着信胤真人击去。怎么看信胤真人都不能躲过了,可是他却偏偏躲了过去。   苏锦歌的拳头落下,眼前的“信胤真人”顿时被击碎成无数块,血浆迸裂,令人不敢直视。就在这一瞬间,灵光一泄,“信胤真人”化作了一堆木屑、锦缎并几块碎裂了的灵石。而在苏锦歌身后,一对铁流星破风而至。   所幸,苏锦歌及时察觉。在扶光弟子们的惊呼之声响起时,她已经就地一滚险险的避开了那对铁流星。接着她用双手猛一击地,身体向着天空轻盈跃起,再次避过了那对横扫过来的铁流星。   乌娘在此时也飞了回来,趁着那犬牙毒蟒弓起身躯欲袭击苏锦歌时,冷不丁的喷出一只大火球到它头上。犬牙毒蟒才甩掉这火球,那一边又是几只火球砸落在它的身躯和尾巴之上。   灭火的速度永远比不上点火的快,而这毒蟒也奈何不了这打完就跑的乌鸦。只能气急败坏的撵着这乌鸦追。每每快要追上时乌娘便加速遁走,每每它要放弃了,乌娘却又慢了下来,回头再喷它几口火。   犬牙毒蟒完全被乌娘牵制住,苏锦歌这边便只需应对信胤真人一个。此时,信胤真人一直与苏锦歌保持着法术才能相击的距离,再也不肯靠近一步。苏锦歌试过两次后,便放弃了靠拳头取胜的打算。当即使出五气引,将信胤真人身上的灵力引入到自己身上。   这一引苏锦歌才发现,这股灵力凝厚磅礴,根本就不是一个灵力将竭,靠着丹药维持着施术的修士所能有的。   她一手掐动五气引,一手掐动着天瀑倒悬的手诀。待到手诀完成,丹田内也刚好蓄集够一个天瀑倒悬所要用的灵力。   灵光凝江河现,汹涌奔腾,咆哮倾泻下。随着苏锦歌的手指一松,滔滔的气象在一瞬间忽然逆转,强横的力量几乎将信胤真人撕碎。他只觉得五脏六腑皆在翻腾,皮肉筋骨仿佛要被撕扯开来,全身的血液也好似都随着那灵力幻出的瀑布而倒流。   虽是下了生死战书,苏锦歌却不欲取他的性命。无论是时机还是地点,都不适宜。于是她选择暂且的退让忍耐,一经取胜便马上停下了手。不料,她才刚收手,信胤真人便嘶喊出声。   “魔功!此为魔功!早就听闻苏锦歌定是与那苏青雪沆瀣一气。如今看来,苏锦歌也是早已堕入了魔道!”   他的话音落下后,四周便是出奇的安静,只余山风的轻啸。   苏锦歌当即明白了他们的“底牌”。原来所谓生死战书只是个局,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诱使她使出若水诀下半部那两个戾气极重的法术。然后借题发挥,将她与放逐渊扯上关系,逼迫扶光逐她出师门。一旦她无所依靠,那么金家想要杀她,便易如反掌。   苏锦歌看着眼前金家的这三位修士,眼中不由露出了嘲讽。无论是云恨云愁还是怒海狂涛,都戾气过重,又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她原本并不想学。若不是在金家遇上那等境地,想必这两个法术便永远沉睡于她的脑海之中了。   刚刚的情况,虽也是生死对战,虽用那两个法术胜算更稳,但她却不会使。即使落败,她也不会使。她脚下的土地是东瑶扶光,周围站着的是她的长辈、好友、同门。那两个法术,无论是哪一个使出来,都会波及到他们。纵是在宁心真君的护守下,这人能够无恙,那扶光的山门也是必毁无疑。   两仪缠丝练不能够一举得盛,师父的斜风细雨不须归耗损灵力过大,那么短的时间内她无法聚起足够的灵力。最合适最恰当的便是师祖无意间授下的天瀑倒悬。   金光真君打得一副好算计,可却败在了苏锦歌心中那一点对扶光的小情怀,和对同门的爱护之情上。   金家能做出那等牲畜不如的事来,想必他们也不会算计到这些。   苏锦歌使出的法术虽威力不弱,但她身上却并无半分戾气。法术施展之时,四周的土地生灵也并未失去生机。与那些目睹了经过的金家子弟所言的,甚有差别。金光真君对此还存有犹疑,奈何信胤真人已经抢先把话喊出来了。   金光真君正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做时,宁心真君便将目光投了过来。金光真君心中当即便是一堵,看扶光众人的反应,再看宁心真君这目光,这事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苏锦歌刚刚所使的法术必是宁心真君传授的。   目的没有达到,他心中那口气又实在难以咽下。索性直接道:“苏锦歌的确使用过魔功,金家许多子弟都曾亲眼目睹。”   宁心真君挑挑眉,“哦?金家子弟。”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柔和,听在金光真君耳中却觉得有些扎。他轻哼一声道:“本君还不至于做出那等行径!当日金碧城中还有无数他派修士和散修,他们都曾见过被苏锦歌魔功所破坏了的园子。”   “我苏锦歌以心魔发誓,自修炼以来所学所用的法术皆是传自扶光、传自师尊、师尊,与悯惜真君的若水诀。与放逐渊没有半点关系。如有虚言便立刻叫我心魔反噬,身死道消。”   金光真君的拳头捏了又捏,几欲张口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该说才好。最终他一拂袖,连声道:“好!好!好!”   金光真人说罢,转身欲走。   开阳真人却在此时开口唤道:“金光真君请留步!”   .(未完待续)   ps:感谢斌贝儿童鞋的票票。么么哒~~~   昨天把念念bbdd童鞋的名字打错了,抱歉抱歉。月饼吃太多果然是不行的啊,手指头都肥的不听使唤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用赔吧   金光真君顿住脚步,却未曾转身,只是微微的侧回头来等待开阳真人的下文。   “踢山门一事既已完结,那就请金光真君与两位道友入内,一同解决扶光弟子云月、云星身陨之事。悟元真君已在太一峰上等候。”   说是“解决”,实际还不是问责!金光真君本想要先发制人,将苏锦歌与苏青雪捆到一起。到时候,就算是扶光执意护着,不肯将她逐出宗门。那么有此一事,扶光也必无心再去追究两名不起眼弟子的死因。可偏偏这个苏锦歌狡诈至极,没有按照他预先的编排走。   悟元真君乃是元后修士,出于礼仪、出于对方的实力,他都不能不顾而去。   于是,扶光弟子们便看到这位刚刚才短促有力的吼出三声好,打算很有气势的拂袖而去的金光真君又满面僵硬的返了回来。   “让悟元真君等候是本君的不是,只是云月云星确是丧生于苏锦歌手中,苏锦歌也的确使用了魔功。”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信真真人说道:“若是已经入魔,心魔誓又有什么用?”   金光真君一阵恍然,那萎靡去的气势又回来了几分。   信真真人继续道:“明心真人与苏青雪本就是同族姐妹,又一向来往密切。当年苏青雪赖以成名的法器便是出自你的手中。如何就与放逐渊没有半分关系?就是你在金家所施展的那魔功,与苏青雪使过的招数也并无多少不同。若是招数相似倒也罢了,偏连说出的话也与苏青雪一般无二。明心真人,你还敢说你没有勾结苏青雪,没有堕入魔道、做下不利于中元大陆之事吗?”   打嘴仗这种事情。苏锦歌一向不擅长。多数时候她都懒怠与人争辩,只是此刻的情势却不许她再如此。她不能、亦不愿退让上半分。苏锦歌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金家这三位修士一眼,缓缓道:“你们为什么硬要将我说成魔道?就因为我在金碧城中杀了几个邪修!我是扶光弟子,不是天音宗弟子。你们杀了我的同门挚友,难道我不该为她们报仇!?灭绝人伦,毁杀数十名无辜修士,以活人炼制傀儡。此等大恶大邪之徒难道不该杀?!”   “休要信口雌黄!”信真真人恼怒道:“以活人炼制傀儡一事还有待查清。明心真人这盆污水莫要在泼!”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查?”苏锦歌一脸嘲讽的说道:“既然信真道友坚持说金家没有做,那也不必再耗费时间去查。只要金家的各位修士都发下心魔誓,事情岂不就迎刃而解了。”   信真真人当即双手按住胸膛,一字一顿的道:“我金敬以心魔发誓,绝无以活人炼制过傀儡。如有虚言便遭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不是信真道友你。”苏锦歌摇头道:“应该是‘金家人’。”   信真真人一噎。万没想到苏锦歌会如此抠弄字眼儿。他自是没有用活人炼制过傀儡,可是他不能为整个金家作保。那云月和云星他是见过的,也觉察到两人的情况有些不对。家族中,是否有人私下抓散修来试验傀儡术。云月云星是否真如苏锦歌所说被金家活活炼制成傀儡,事情还有待查证。他委实不敢就此以心魔誓做下担保。   更何况苏锦歌刚刚说的是“金家的各位修士”,若真要用心魔誓来证明金家的清白。那岂不是所有金家子弟包括金光真君在内,都要如此。信真真人忽然想狠狠的打自己一嘴巴。刚刚不该逞一时痛快。发什么心魔誓。如今倒是把整个金家架在了火上。   信真真人紧张的想着对策。信胤真人见他陷入僵局,有心相助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便把目光移到了金光真君的身上。金光真君面上一派淡然,心中却俺恼信真真人的鲁莽。   金家的三位修士为眼前的僵局苦恼,扶光一众人等也都不开口说话,只用眼睛看着信真真人,一脸等待他讲话的样子。   就在信真真人手心冒汗的时候,一道刺耳粗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哇哇!不好啦,不好啦!出了兽命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珠光宝气的乌鸦正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向这边飞来。它一头撞进苏锦歌怀里,伸出一只翅膀指着后面道:“哇哇!主人,你们立了生死战书,灵兽死了不用赔吧?”   “你杀了我的犬牙蟒?!”震惊之下,信胤真人的声音都劈了叉。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乌娘,“我的犬牙蟒现在何处?”   乌娘没有搭理他,只拿一对小豆眼看着苏锦歌。苏锦歌先是一怔,接着眼中也流露出几分迷茫。   风离落轻咳一声,待苏锦歌与信胤真人都看向他时,方才开口说道:“灵兽属于主人,主人立下战书,便等于灵兽间亦立下了战书。依照以往的惯例,这种情况是不用赔的。”   闻言,乌娘的身体立刻挺拔了不少。   信胤真人勉力起身,沉声道:“凭你断断杀不了我的犬牙蟒,说,我的犬牙蟒现在何处?”   乌娘翻了个白眼,跳到苏锦歌肩上。高高抬起鸟头,将两只翅膀叉到了腰上,“就你那傻蟒,还用老娘出手!老娘才热了个身,它自己就撞上了律天鳄。”   “无礼!”   东瑶山中的确有犬牙毒蟒的天敌律天鳄,只是那六阶的灵兽怎么会在扶光的山门附近?信胤真人满心怀疑是这乌鸦有意将犬牙引去了律天鳄的出没之地。他本要据次质问,可总让一只乌鸦“老娘”“老娘”的自称着,他又不能充耳不闻,让一只鸟自己面前嚣张。   乌娘其实很聪明,它明白信胤真人在恼怒什么,当即嗤笑道:“你这修为在,放在兽类里也就算个五阶。既然修为相当,凭什么要求老娘敬重你!”   “噗嗤。”   围拢在山门前的扶光弟子中,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接着便是一阵低低的压抑笑声。   金光真君看了看苏锦歌与她肩上的那只乌鸦,又转头看了看扶光的山门下,那大雪天里还摇着扇子的金丹修士和与一众神情各异的扶光弟子。忽然间觉得无比荒谬起来。他们是来踢山门讨公道的,怎么倒弄的好像一场闹剧一般。   “不好让悟元真君久等,宁心道友还请前面带路。今日不止云月云星之事要商议。苏锦歌之事,本君也要替整个中元大陆向扶光套讨要个说法。”   宁心真君不冷不热的说道:“莫说我这徒孙没有入魔,就是她入了魔也是本君之事。金光道友还是不必挂心了。”   金光真君笑道:“牵涉到放逐渊便不是扶光一家之事,如今形势微妙。苏锦歌却偏偏在此时挑起争端,由不得人不怀疑。此事还是尽早查问清楚的好。我那侄孙死状极惨,金家的丽秀园中满是戾气。苏锦歌必是入魔无疑。宁心道友一时接受不了,本君亦能理解。”   宁心真君面色仍未有何变化,她正要开口反击时,一道曾近熟悉的清朗男声由远及近而来,“当日苏锦歌的确满身戾气,但并无入魔之迹像。”   随着白鹤清鸣,一道清瘦的人影落在扶光山门之前。   在场的高阶修士皆面有惊诧。   “凌渡师弟!”   “凌渡真人!”   “凌渡!”   ......。   苏锦歌看着凌渡真人,大脑急速的运转起来,揣测着他的来意与目的。   凌渡真人抿了抿唇,径直走到宁心真君面前,依照晚辈礼认认真真的深拜下去,接着又对金光真君行了个晚辈礼。起身后便不做任何停顿的将他在金碧城中的所见所闻一一说来。   出乎意料,凌渡真人竟然陈述的不偏不倚。证实了苏锦歌的没有入魔,也没有一口咬死金家以活人炼制傀儡一事。他的角度很客观,遣词酌句亦是令人挑不出毛病。   他所说的,当日金碧城中无数修士都曾见到。只是他没有加入自己的判断,这令金光真君多少舒服了一些。不过十几只怪物和几件邪气极重的法器罢了。那些修士竟都信了,丝毫没有给金家辩白的机会。   金光真君冷哼一声,该说的话都说了,他也懒待在这山门前多做纠缠。多待一刻,便多一分的变故。下一刻还不知又会生出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于是他便开口催促道:“宁心道友,请带路吧。”   宁心真君微一颌首,转对凌渡真人道:“你还未被除名,如今还仍是本君的师侄。刚刚那一礼,你行错了。”说完这话,她才转回身邀着金光真君往扶光山门之内走去。   她的声音一如当年那般,轻柔而温和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飘渺之意。像是春日里的月牙湖水,又像是东瑶山中最高的那座天雪峰上的渺渺清风。   真的是一如当年吗?   凌渡真人自嘲一笑,那怎么可能呢。在他对重华出手的那一刻起,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他猛的一甩浮尘,重新踏上白鹤的脊背,准备离去。   开阳真人忙出声拦阻道:“凌渡师兄,你不能走。”   凌渡真人冷哼道:“凭你拦不下我。”   .(未完待续)   ps:感谢wxz132213、睡狗11、水云冰天三位童鞋的票票~~~么么哒~~~~ 第一百一十六章 梨花正盛   开阳真人连连摇头道:“我自然拦不下你。不过要拦下你,也不是必须要我来动手。”   凌渡真人不发一言,看了看苏锦歌后,转身便走。才飞出去不远,他整个人便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踉跄几步后,只得停了回来。   元婴修士的气势与一道沉郁黯哑的嗓音一同响起,“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进门?”   凌渡真人的身体僵直起来,他的嘴唇微不可察抖动着,转回身来却不敢去看天英真君。“师父,......。您,不是闭关了吗?”   天英真君丁丁的望着他道:“你人不在扶光,尚能知道师父在闭关。师父又如何不能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师父,我......。”凌渡真人满面愧意,头越发的低了下去。他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许久之后,他猛然跪地,向着天英真君“砰砰砰”叩了三个响头。   一手教养大的徒弟,他的心思天英真君最是明白不过,见他如此,天英真君身影一晃便到了凌渡真人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为师问你,当年你当真对重华下了手?”   凌渡真人紧紧的抿着唇,不发一言。天英真君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等着他的回复。当雪花在他们身上薄薄的覆上一层寒凉时,凌渡真人最终点了下头。   下一刻,清脆而响亮的声音自天英真君的手掌下发出。他这一巴掌没有用灵力,却也打得极狠。凌渡真人整个人都被扇飞出去,倒在了雪地之中。口角处蜿蜒下一线殷红。   接着天英真君又走过去,将他拎了起来。劈头盖脸的一通胖揍。   宽敞气派的扶光山门前,乌压压的占了一群人,却无一人再发出什么声响。四下里,除了细微风雪之声,便是天英真君暴打凌渡真人时发出的沉闷声音。   开阳真人愣了片刻,随即招呼白薇道:“明心师妹身上有伤,你先扶她回灵水峰。”安置好苏锦歌。他便立刻着手驱散聚集在此处看热闹的扶光弟子们。   很快。偌大的山门前只剩下了天英真君师徒与几名收门弟子。面对着眼前这种多少有些诡异的状况,几名弟子脑海中同时响起了一句话:师兄诚不欺我,守门果然是肥差!   莫说元婴真君、金丹真人。平日里就是筑基修士也难见到几位。今日不光看的够本,还意外看了这么一出全本。虽然不知道这位凌渡真人是什么来头,但是能看到元婴真君暴打金丹真人,这就足够他们回去吹嘘了。   山门外的状况。苏锦歌一概不知。此刻她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八卦。进到灵水峰后,她没有回自己的百果峰。而是请白薇将她扶到小镜峰。   听了这个要求后,白薇摇摇头提醒道:“苏师叔,重华真君与镇渊真君出门游历去了,他此刻并不在小镜峰上。”   苏锦歌望着小镜峰。有些出神的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去那里待着。”   白薇不再说什么,小心的御着那片瓷制方胜。力求平稳的带着苏锦歌飞上了小镜峰。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浓浓的倦怠由脚底攀爬上来。将苏锦歌淹没在其中。走下白薇的飞行法器,在梨林中走了几步后,她便一头栽倒茫茫大雪之中。   昏昏沉沉,浑浑噩噩。   一片黒寂当中,苏锦歌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将往何方。身体仿佛被浸入了一片冰冷的湖水中,在刺骨的寒意中随波逐流着。   当她的意识再次清明,张开眼睛便是一室的温暖阳光。微甜的风自窗外吹进来,暖意融融。透过窗子,苏锦歌看到外面大片大片的梨花绽放的恣意。几片偶然飘零的花瓣被风带入室中。   梨花正盛,阳光正好。   一张娇俏的面庞随即闯入了苏锦歌的视线。“你终于醒了。”   “都春天了。我怎么睡了那么久。”一张口苏锦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无比。   段玉萱递过来一杯温热的汤水,道:“白师姐说,你醒了就立刻给你喝这个。”   苏锦歌坐起身,接过那杯温热的汤水,慢慢的喝下去。水中仅放了一颗上品养元丹,在水分的滋养下,苏锦歌浑身的细胞都渐渐的苏醒活跃过来。“那件事怎么了?”   “恐怕金光真君一开始就明白,你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之所以找上扶光寻你麻烦,不过是为了挽救金家岌岌可危的地位。”段玉萱顿了顿继续说道:“若能将你推到放逐渊,金家的名誉便能挽回。若是不成,起码他能够以‘不追究你’作为筹码,迫使扶光放弃追究云月云星的事情。”   苏锦歌面色一暗,“掌门答应了?”   “反正罪魁祸首已经死在你手里了,掌门为什么不答应。”段玉萱见苏锦歌喝完了一碗汤水,便接过空碗,又递上了一只灵果,“看那日的反应,金光真君在事发之前并不知晓金家用活人炼制傀儡之事。他怨恨你不该直接将事情闹到众目睽睽之下,我看他虽然嘴里说不再追究,心中却不一定如此。在进阶元婴之前,你还是躲着些他们。”   苏锦歌神色古怪的打量了段玉萱一样,“你没事吧?”   段玉萱眉头一挑,“我能有什么事?”   “你怎么忽然间这样说话?”   段玉萱静静默了一刻,抿抿唇道:“我打算出门去历练,就自己一个人。”   看着她面上那颇为违和的表情,苏锦歌放下了手中的灵果,定定的看着她道,“多久?什么时候?”   “不知道。”段玉萱望着窗外的烂漫春光,笑笑道:“外面天大地大,我想试试看,我一个人能走到哪里。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也没什么牵挂了,明日我便启程。”   苏锦歌隐约觉得她这一决定或多或少与风离落有关。不过这样也好,去游历一番,看看大江南北的风物,四处闯一闯,磨练磨练心境。总比将全副的心神放在一个男人身上要值得多。   “一路顺风。”   “嗯。”段玉萱应了一声,自窗外收回目光,看着她道:“我不在,你记得自己长点心眼。记住我刚刚说的话。”   苏锦歌嘴角一抽,默默的拿起手边的灵果啃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段玉萱起身走到门前道:“宁心真君嘱咐过,等你醒了就去见她一趟。”   目送着段玉萱离去,苏锦歌又坐了一会儿,啃完那只灵果便起身收拾起来。将自己收拾的一身清爽了这才出门去主峰之上见宁心真君。   不出意料,宁心真君只是细询了当日经过,又关怀了几句便放她出来了。   当日应付金光真君等人时,开阳真人曾说过要罚苏锦歌抄写门规。不管开阳真人是真的要罚,还是只为了应对解围而言。掌门已经当着一众弟子面前发了话,这罚苏锦歌便要认下。   在扶光弟子初初入门之时,便会有执事弟子分发下刻录有扶光的门规玉简,供他们学记。苏锦歌手中亦有一片。只不过被罚抄录门规,却不能由玉简上复制。太一峰的主峰后,有一座排满玉石碑的小山谷。石碑上密密麻麻的刻着的,正是扶光派门规。凡弟子被罚抄录门规,便要到此处来,以灵力描摹石碑之上的字体。   苏锦歌被罚抄写一百遍,便要描摹一百次。   下了灵水峰,她便自发的来到这处山谷。谷中芳草萋萋,一片虫鸣鸟啼。碑林中的小径是由细小的石子漫成,间隙里偶尔钻出一朵不知名地方小花,迎着春风摇曳。   苏锦歌走到最右面的那个角落里,从第一块石碑开始描摹。这样一种环境本就使人心静,苏锦歌描摹了一会儿,心便更加的静。风吹芳草,有细微的沙沙声响,阳光暖好洒下一片安宁。一笔一划间仿佛对着着某种既定的规律,又同时拥有着无限的变数。   苏锦歌像是进入到另一个世界,触摸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正待她在懵懵懂懂间时,一股属于金丹后期修士的气息进入到山谷。她收回心神,向着灵气波动来的方向望去。   “哗”、“哗”,一下一下的摩擦声由碑林的另一头传来。良久之后,凌渡真人的身影才从碑林的间隙中露出。他拿着一把大扫帚,一步两扫的向这边移动过来。   这位怎么会在扶光?还在扫地!   苏锦歌愣愣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自己看错了。   结合着以前的听闻和前两次的相见。总觉的这种人物,应当无比潇洒的遁逃在外,游离于正邪之间。怎么这就回来扶光了?还拿着把大扫帚,一副既释然又纠结的表情。   她看的太久,表情又太不收敛。凌渡真人自然不会忽略掉她。   “你很惊讶?”   “不止。”苏锦歌丝毫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仍就看着他,说道:“不止惊讶,我还很惊悚。”   凌渡真人表情当即扭曲了一下。他不再搭理苏锦歌,转而闷下头继续清扫起来。   苏锦歌看够了,见对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忍不住语带迟疑的发问:“你这是......,受罚呢?”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探闻八卦   凌渡真人“嗯”了一声便沉默起来,低着头无比专心的扫着他的地。   苏锦歌很是纳闷的看了他半响,看他这样子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便转回头继续描摹起石碑上的字。想知道来龙去脉还不简单,只要趁着晚饭的时间到扶光的大食堂中走一圈。那么她想知道变都会自发的钻进她的耳朵。   两人一个扫地,一个描字。这样互不相扰的呆了半日,凌渡真人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师父可有说起过我?”   苏锦歌仰面看着眼前的石碑,头也不曾回的答道:“有。”   “那他,是如何说的。”   苏锦歌的动作一顿,“你还是不知道好。”   凌渡真人亦停下动作,转过身看着苏锦歌,满面的自嘲,“我既然敢问,便是做足了准备。他,是否怨恨于我?”   苏锦歌摇摇头,“没看出来。”   凌渡真人神色一动,“那他,......。”   不曾怨恨吗?怎么可能呢,当初刺出那一剑后,重华的脸上明明都是惊愕意外。那日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从重华那对漂亮桃花瞳中看到了伤意。那张脸、那双眼,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眼前,让他寝食难安。   那样对他出过手,他怎么会不怨,怎么会不恨。凌渡真人的神情几经变幻,情绪波动的越发剧烈起来。   苏锦歌见他面上的沉郁与疯狂纠结在一起,心中微微惊愕。她顿时觉得与其照顾他的面子不说,还不如直接告知他的好。叫他自己在这里瞎猜,没准会猜出什么事来。   “咳,师父说你妒忌他的美貌。”   凌渡真人身体一僵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锦歌。“你说什么?”   “我师父说,你妒忌他的美貌。”   “还有......,别的吗?”   “师父说你和天英真君都妒忌他的美貌,叫我少搭理你们。”   凌渡真人愣了半响,忽然不可遏制的放声大笑起来。那么多年里他处心积虑的做下了那么多的事,那个人却一直不曾抓住重点。他在他背后刺出的那一剑,他却认为自己是妒忌他的容貌。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蛋!   他做了那么多事。背负了几十年的愧疚。受了几十年的折磨,那个蠢蛋却还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当初的事情只有自己往心里去了,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跟自己较劲。笑话!真是笑话!此刻回想起这近百年来的桩桩件件。凌渡真人只觉的自己可笑无比。   苏锦歌看他这状若癫狂的笑法,忽然有些发毛。这位该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她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没人,心中暗暗盘算起来。要不要赶紧溜走。万一凌渡真人真的疯魔了,那天英真君还不得找上门来拼命。到时候。便又给师祖惹了个烂摊子收拾。   苏锦歌咬咬唇,轻巧的跳下石台,脚步轻盈速度飞快的往碑林外走去。将要奔出碑林时,只听身后的凌渡真人又哭又笑的喊道:“原来我的心魔就是我自己!不放过我的是我自己。阻挡我的也是我自己!是我自己,都是我自己,哈哈哈哈哈哈。”   完了。完了,当真疯了。苏锦歌后背一紧。加快了步伐往太一峰走去。出了这小山谷,她立刻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的往扶光大食堂所在之处走去。   将近晚饭时分,大食堂中已经有许多弟子早早的排队等待。苏锦歌一进门便成功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身为金丹修士、扶光的精英弟子,怎么会跑来这大食堂中。一众弟子看着她,都暗暗揣测起来,这食堂中是否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件。当他们看到苏锦歌娴熟无比的从餐具架子上拿下一套餐具,来到队尾排好队时,他们面上的表情同时凝固了。   这是什么状况?!   苏锦歌也察觉到如今的身份太过招眼,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悄无声息的混进大食堂用餐。对于自己引起的这场面,她颇负责任的开始了化解,“我脸上没有饭菜,都看前面。”   一众弟子听话的将头转了回去,一齐盯向了负责盛饭菜的那小胖子修士。一瞬间被这么多目光盯着,这小胖子顿时身体一僵,苦笑着道:“小六师祖,您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要来,您也别这么来啊。”   就这么大喇喇的跑进来,的确是因为她满脑子跑神儿而疏忽所致。不过这样的事情要她怎么好直接承认,好歹当着一众低阶弟子,她这金丹师祖的面子也是要的。于是苏锦歌满脸的一本正经,微微笑道:“我来看看大食堂的伙食如何。”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一众弟子双眼晶亮。唯有小胖子默了,小六师祖说这话他倒不是不信。只是同时他也坚信小六师祖绝对是单纯的来看伙食的,绝对不是关心扶光低阶弟子们的饮食。   日暮西山,厚重的鼓声悠悠扬扬的传遍了整个扶光。几名一直坐在后厨休息的修士都小跑出来,拿勺执铲的为一众弟子盛菜。站在苏锦歌前面的那些弟子自发的让出位置,苏锦歌却笑着拒绝了。   在苏锦歌收获着好形象时,小胖子的幽怨格外浓烈起来。   这些人要拍马屁就拍吧,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这一个个的捧着盘子,到小六师祖面前告状是几个意思啊。红浆果炒兔肉怎么了?色泽好看,滋味丰富。真是不懂欣赏。辣叶炒糖糕又怎么了?甜甜辣辣多么新奇的口感。一个个真是没口福的命。   这一边,苏锦歌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话说,她是来打听八卦的。怎么就成了食堂菜系控诉大会。果然这金丹修士的身份就是不方便。自从在金家,锁颜忽然爆出一股灵力挡下那金丹修士一击后,便失去了灵光。如今也只是一片精致的锁片了。想要借助锁颜混入低阶弟子中打听八卦显然也是行不通了。   如今她这么招眼,大喇喇的打听凌渡真人的事多少也不太方便。苏锦歌纠结了一会儿,便将主意打到了风离落身上。那家伙向来八卦,身边又时时刻刻围着一群消息灵通的女弟子们。从那他里打探出事情,想必简单的很。   苏锦歌在一张和蔼完美面具下吃完了一餐饭,不负众望的对小胖子转达了一众弟子的哀怨后,才施施然的起身离开了大食堂。   看着她的背影,小胖子用木勺敲着菜盆,嘟嘟囔囔的道:“不好吃您还吃这么多。当年明明还夸奖我有创意来着。”   出了大食堂,苏锦歌直奔附近最漂亮的那处无名小山谷,那里芳华无数,一道春日便是一片美丽的花海。这时节,要找风离落自然是往哪里去最有机会寻到他。   出乎意料,风离落并不在那片花海之中。苏锦歌又一连跑了几个地方,也没有寻到他的踪迹。人不在自己的峰头,也不在把妹的最佳场地,那他会去哪里?   苏锦歌放出一只传讯符,跟着那飘飘摇摇的符箓飞去。一路下了山,来到了月牙湖。   形如新月的湖水被春风吹皱,湖畔绿草如茵。风离落此时正仰面躺在草地上,嘴里还无意识的叼着一根狗尾草。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为谁风露   春夜、新月,风微微的甜。   湖畔的芳草从中,白衣的少年头枕双臂,眼中稍有些许的困惑。这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茫然。纵然如此,也是遮掩不去的潇洒卓绝,风采逼人。   苏锦歌放开神识,并未发觉四周还有什么女性生物出没。她走到风离落近前,歪了头看着他道:“师兄你这又玩哪出?”   风离落眼睛也未移动一下,仍就是望着夜空,“我只是想看看风景罢了。”   这话,苏锦歌显然不信。不过她也不欲深究这货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摆出这么一副造型,如若不是想要吸引小姑娘,那便是准备吸引小姑娘了。也没什么好研究的。“我就问一个问题,问完了我就走,绝不打扰你。”   风离落终于将目光移了过来,道:“什么问题?”   “凌渡真人怎么又回来了?”   “这件事我也不清楚,那日天英师叔将他打了个半死,拖进了执法堂。之后让执法弟子去请了宁心师叔和掌门师兄。再后来的事情,就无人知晓了。他们自执法堂出来后,凌渡师兄便留了下来。当日执法堂便贴出惩戒令,处凌渡师兄八十一道打神鞭,打扫碑林六十年。”   打神鞭常年供奉在扶光派的执法堂。据传是扶光派开山祖师为惩制犯下大过错的弟子而专门炼制。打神鞭打得不止是身体,还有元神。一鞭下去皮开肉绽事小,元神受创便不是承受痛苦那般简单的事情了。故而这打神鞭令无数修士闻之色变。   对同门下杀手,这算得上是一宗大过错了。八十一道打神鞭判的也算公允。是那打神鞭寻常修士能承受上十几鞭便已不易。为何凌渡真人受了八十一道还如此生龙活虎。   见苏锦歌面上疑惑,风离落倒是没有等她询问。自发的回答道:“天英师叔请求那八十一道打神鞭由重华师叔亲自执行,掌门和执法长老都同意了。宁心师叔也无异议。如今重华师叔还没回来,那八十一鞭自然也就没有执行。”   由师父来执行,那便是将凌渡真人的命交到师父手中了。八十一鞭打神鞭,不用下重手,只要认真执行下来,那凌渡真人也就小命呜呼了。天英真君敢做这样的决定。莫不是认为师父会有心放过?   苏锦歌摇摇头。甩出了一脑袋的问号。“师兄继续,我先回去了。”说完苏锦歌便转回身往山上走去,刚刚走出两步。便听风离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歌,你若无事陪我坐会儿吧。”   苏锦歌顿住脚步,看了他一眼后便挪动脚步走回到他身边。   风离落依旧头枕双臂。仰卧在草地上,茫然的看着夜空新月。苏锦歌则随意的席地而坐。一手宝膝一手托腮,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银光粼粼的湖面。夜风吹过,青草的香气和春花的甜馨便在他们的发丝衣袖间穿梭。   “上次我们一起来月牙湖还是那次收琼鱼骨,一晃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苏锦歌微微有些诧异的转过头。看着他道:“师兄最近遇到什么事不舒心了?”   风离落面色一僵硬,十分不自然的坐起身道:“哈,我能有什么不舒心的事。我一向好得很。”   苏锦歌道:“当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忧郁、怀念过去,十有*是眼前的境遇有所不顺。”   风离落随手揪起一根青草把玩着。“不舒心没有,不顺也没有,只是忽然觉得从前那样很好。”   苏锦歌一脸的“还说不是”,颇具意味的扫视了风离落一圈,从他头顶的发冠看到他法靴的底边,“师兄想不想承认那是师兄自己的事情,我只说一句话:人总是要往前走的。与其花费时间怀念过去,不如早点想想眼前,想想如何让自己过的更舒心些。”   苏锦歌说完站起身打算离开,拿出葫芦法器后,她又转回头来,说道:“对了,严格说上一次我们一起出现在月牙湖边时,不是那次收琼鱼骨。而是你去那个大能洞府探险,结果弄出爆炸把我和楚师姐一起拉入地下暗流的那次。”   苏锦歌离去后,湖畔又剩风离落一人。湖面上偶有琼鱼跃起,沐浴一刻月光又重新回到湖水中。   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甚至消逝。就像这琼鱼,当年曾一度濒临绝迹,如今还不是又满湖皆是。如今他心中的这种情绪也一定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的。说不定明天一早起来,便烟消云散,了无踪影了。   一定会!   一定会吗?   风离落的心绪忽然又烦躁无比起来。   一夜的时间便就这样过去了。一大早苏锦歌便在山门前送段玉萱出行。   春日的晨曦总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段玉萱立在山门前望着东瑶山最东面,山峰与朝霞交汇的地方。   “我走了,你记得这几日去我家一趟。我家老祖说要请你吃饭。”   苏锦歌一头的黑线,“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多待几日再走。起码等我从你家做客回来。”   段玉萱抿抿唇道:“多待一刻,我便觉得喘不过气。因为你,我已经耽搁了许多时日,你莫要不知足。”   苏锦歌忍不住丢了一个白眼过去,“说的好像我爱慕你似的。”   段玉萱脸上的忧郁瞬间土崩瓦解,嘴角抽搐的说道:“苏锦歌,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些。”   虽然被她这句话气得不轻,不过这么一闹,那股一直压抑在心头的忧郁也被驱散的无影无踪。流火陀螺腾空飞起,耀眼灼目的光芒由扶光派的山门前绽开,在东瑶山中划出了一道火红流光,片刻后便消失在西南天际。   苏锦歌转回身,走进了扶光派的大门。两旁的守门弟子强忍着笑意,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   晨风之中,漫天的朝霞之下,月牙湖畔的芳草从中。白衣胜雪的青年修士正坐直身体,怔怔的望着西南方发呆。他的衣襟被晨露浸湿,呈现出一片片边缘模糊的湿润痕迹。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当年在小镜峰上为苏锦歌整理庭院时偶见的诗句,在这一瞬间窜入了他的脑海。   随即他觉得无比荒谬起来。   怎么可能!更何况他是坐了一夜,并未站着。   他用力甩甩头将那恼人的情绪甩出了脑海,撒金扇迎着晨风展开,随着灵光的暴涨的巨大。他跃身其上,化作一道遁光向着望仙城中的温柔乡遁去。   春光正好,最是适合享乐的好时节。他真是脑子进了水,居然在这里发了一夜的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贵宾玉符   段家老祖在扶光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段家依附于扶光,所有灵根优秀的子弟皆是扶光弟子。唯有这位段家老祖例外。   当年段家大宅中各房斗争的厉害,每一房嫡庶相争又自成一方不见血的战场。段家这位老祖当时便陷入了一场争嫡战中。一位不再念夫妻情的父亲,一位隐忍的母亲,一位资质、家室都高于母亲的姨娘,再加上一个双灵根的庶弟。他那双灵根的好资质变成了催命符。因此他寻了法子遮掩住了自己的修为。在各房子弟都将目光放在门派之中时,他独辟蹊径走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一举夺下了家主之位。   握稳大权,他便着手肃清家族中的乌烟瘴气。因为他的雷霆手腕,段家一度支离破碎、人丁凋零,颇有要走向衰败之势。这位老祖却全然不在乎,坚持己见的整肃门风。经过几百年的休养生息,段家又奇迹一般的复苏、兴盛起来。   这位段家老祖也成了东瑶山中唯一一位依附于扶光却又不属于扶光的元婴修士。   苏锦歌原以为有着这样一段经历的老者,会是一位严肃端方的大家长。却没料到这位段老祖的言行举止就如同一个普通老者,甚至还颇有往“老小孩”发展的趋势。   段家老祖的邀约,于情于理苏锦歌都不好推脱。独自来段家做客,她又觉得哪里有些怪异。段青崖与段玉萱不在,好歹不是还有风离落那货。于是才刚进到温柔乡半日的风离落就又被苏锦歌拎了回来。   对此,风离落怨念颇多。   “给璎珞的结丹礼物我都准备好了,小歌你自己去选就行了。”   “楚师姐的礼物我自己能选,不过段家老祖的礼物得你帮忙。你还是先跟我走一趟。晚上顺便陪我去一趟段家。”   风离落的神情立刻古怪起来,“去段家做什么?”   “玉萱说段家老祖要请我吃饭。我中午回去百果峰,见那邀约帖早在半年前就贴在峰上了。先前不知还罢,现在知道了总不能再拖延。当然是立刻就去才合乎礼仪。”苏锦歌上下看了风离落一眼,道:“师兄,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有事的时候我可是义不容辞、二话不说的。现在只是叫你回一趟外祖家,怎么就这样为难。”   风离落甩开扇子。嘻嘻哈哈的道:“我有什么为难的。既然如此。我这就陪你走一趟。”说完他便着洒金扇大步流星的往多宝楼走去。   苏锦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一样一行总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师兄,你没事吧?”   “我人好好的在温柔乡待着。被你硬拉出来,怎么会没事。”风离落合拢折扇,在手心敲了敲道:“不说这个。璎珞结丹比你晚,你怎么还叫她师姐?”   “称呼而已。有什么紧要的。倒是师兄你,这样直呼其名。有些奇怪。”   “我只是觉得‘师妹’这个字眼儿放在她身上,有些难以接受而已。”   苏锦歌撇撇嘴不再与他讨论这个问题,加快步子走向了多宝楼。   如今苏锦歌已经知道,多宝楼背后的东家其实是明川秦家。一个分号遍布中元大陆的商铺。它真正的东家为什么会屈立于一个偏僻小镇?这个问题苏锦歌不是没有好奇过。   只要是反常的事物,其后必有着不简单的缘由。因而,苏锦歌虽好奇。却也从来没有向秦云谦打探过这个问题。   这几十年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多宝楼非但占据了青云门势力范围内的每一处地方,就是在其他地方,一处处多宝楼也是如雨后春笋一般,接连的耸立起来。   苏锦歌手中的那块贵宾玉符,其价值也越发的水涨船高。当然这一点她也是才刚意识到。这些年出外游历,大部分时间里都不在中元大陆。她手中的这个玉符竟一次也没有用到过。   望仙城中的多宝楼比之明川那座要气派的多,规模也大得多。其布局、规格却没有什么差别。一楼为普通货色,对所有人都能开放。二楼只为筑基修士开放,三楼则是金丹修为方能进入。   三楼之上摆放的物品样样都是能拿的出手的,苏锦歌很快便挑好了一件玉钗形的法器,准备送与楚璎珞做结丹礼。侍立一旁的女侍察言观色,知她选到了满意之物,便笑道:“前辈好眼光,这只幻夜钗乃是上品法器,可攻击也可防御。您看这样子也精巧,最是适合年轻女修。价格也合适,只要一千二百块下品灵石。”   “若有贵宾玉符是否可以享用折扣?”   女侍笑道:“那是自然。不知前辈持有的是什么等阶的玉符?”   多宝楼的贵宾玉符还分等阶吗?!苏锦歌一愣,随即拿出了那块玉符。女侍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甜美,“前辈持有的是珍品阁玉符,请随前辈这边移步到珍品阁的茶厅休息片刻,您看中的法器会有管事为您处理妥当。”   珍品阁又是什么鬼?听起来倒像是多宝楼中的vip接待室。苏锦歌不明所以,招呼着正在挑选商品的风离落一起随这女侍往后院走去。   这家多宝楼是一座三层楼阁,后面连着一所不小的院落。这院落的布局精巧,舒适而具雅韵。中有琴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女侍将苏锦歌与风离落引至院落前便微笑着退回,一名颇具雅士风范的筑基修士迎向前来。姿态优雅的施礼道:“晚辈恒之见过两位前辈,今日茶厅中备的是桃花展颜,还请两位前辈移步一品。”   说完,恒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引着苏锦歌两人往那古雅宽敞的茶厅走去。边走便说道:“桃花展颜产于镜洲,滋味芬芳、清越恬淡,这个时节饮用最是应景。”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配着那似有若无的古琴之声,使人听了颇觉舒服。仿佛所在的不是一座买卖铺子,而是一处雅士集会之地。   桃花展颜是一种滋味恬淡,观感绝妙的灵茶。随着沸水的注入,两三桃花在乌瓷盏中舒展开来。伴着那袅袅的水汽,一室的风雅、以及茶室外的景物,令人顿觉自然清净之意。   这个地方,就是用来参悟天道也是不错的。   恒之静默不言的烹水泡茶,待苏锦歌与风离落饮下两盏茶后才欠欠身,伸出手来摇响了一只银色的铃铛。   铃声响过,一名唇红齿白的小童捧着一只黑漆托盘走进了茶厅中。托盘上放的正是苏锦歌先前看好的那只幻夜钗。   恒之续好茶水,缓缓开口道:“两位前辈可还有其他需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无端遭袭   `苏锦歌道:“还需选一件赠与前辈的伴手礼。”   风离落在一旁补充道:“不拘贵重,只要新奇有趣便好。”   恒之微微颌首,示意那小童退下去。须臾功夫,便有七八名小童鱼贯而入,抬上几架子样式古拙的多宝阁。多宝楼的三楼之上摆放的已都是珍稀难得之物,但比之眼前这多宝阁上摆放的东西,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苏锦歌的目光当即被一只七宝璎珞吸引去,比起先前看好的幻夜钗,这只七宝璎珞倒是更适合送与楚璎珞做结丹礼。这只七宝璎珞不单样子比幻夜钗精致,与楚璎珞的名字也相合。   恒之见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只七宝璎珞上,便示意小童将那只七宝璎珞取下来,呈到苏锦歌的手边,“如意流云百蝠璎珞,这是一件储物法器,存放空间可抵得上二十只上品储物袋。”他又示意小童从百宝阁上取下来几件物品,逐一拾起介绍道:“鎏金点翠鹦鹉,可出人言,每到一个时辰都会报时一次。可以用它解闷,也可以让它守门报信;落英缤纷翡翠宝箱,开打后便可以将任何地方幻化成春日花海,只需嵌上一颗灵石便可驱动;赤金凤尾珠,这是件攻击法器,注入灵力可唤出火凤起舞,单纯用来观赏也是极佳。留影鉴,这是仿造上古奇宝溯光宝镜所制,比之溯光宝镜相差许多,不过这留影鉴中镶嵌了留声石,在留下影像的同时也可留住当时的声音。”   苏锦歌拿起那只留影鉴,对风离落道:“师兄看这件法宝如何?”   风离落的目光一直黏在那只赤金凤尾珠上,若有所思。苏锦歌忽然将留影鉴伸到他脸前。倒是将他骇了一跳。他回过神看了看留影鉴道:“足够有趣,只是选这件会不会太贵重了些。”   苏锦歌想了片刻后道:“段家老祖是大哥的父亲,玉萱的祖父,你的外祖。我送上这件礼物也算恰当。”她转头对恒之道:“便选这件吧,还有那只幻影钗我不要了,换这件如意流云百蝠璎珞。”   恒之颌首一笑,对一边的小童道:“好生包起来。”   风离落扫了一眼那只七宝璎珞。不由转头看了看苏锦歌脖子上的璎珞圈。笑道“这个如意流云百蝠璎珞的圈子倒是与你挂的这只极为相似。”   恒之道:“若是晚辈没看错,苏前辈身上所佩的这只璎珞圈原本应是七宝合嵌的鱼戏莲叶装饰。这两只璎珞圈本出自同一炼器师之手。”   苏锦歌脖子上挂的这只璎珞圈自宁心真君赐赠予她的那一日起,就是这般的光秃秃的一个圈。她只当这东西原本就是这模样。她拿到手后直接将锁颜挂了上去。倒也相配的很。   苏锦歌不置可否的笑笑,扫了一眼身前摆放的几个托盘,思量着那只赤金凤尾珠送与段玉萱用正合适。想到这里她便伸出手去拿那只珠子。不料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一旁斜伸过来。   两只手撞到一起,苏锦歌转头看向了风离落。“师兄你要这个做什么?”   风离落嘻嘻笑道:“这东西你不合用,还是让与师兄我吧。”   苏锦歌眯眼一笑。迅速的越过风离落的手,抓起那只赤金凤尾珠,“玉萱差不多也要结丹了,这个我留着送她。”   风离落脸一垮。犹疑的片刻便收回了手。   恒之见状向那百宝阁旁的小童招手道:“将那左上角那盒子取来。”   那小童依言将东西呈到了恒之面前,恒之打开盒子转个方向推到了风离落面前,微笑道:“凤凰来仪。飞行法宝。幻生火凰,翔于九天。其速度由修为而定。”   风离落当即扣上盒子。按住道:“这个我要了。”   恒之颌首,令小童将东西拿到一旁包好。   这里倒是与外面不同,小童们包扎礼物并不退下去,而是选在不远处,几人目所能及的地方里。他们包扎礼物的动作也是极为优雅流畅,仿佛手中正在塑造的是一件艺术品。整个过程都令人赏心悦目。   四样礼盒,样样不同。如意流云百蝠璎珞是一件雕花首饰盒,外面包了一层橙色的织锦缎子。留影鉴则选了一只檀木扁盒,外面包着百福纹的松香色细棉布。赤金凤尾珠是一只绣了凤凰祥云纹样的精巧荷包,外层扣合的是一只剔透的琉璃盒子。凤凰来仪是一只赤金八宝盒子,外面包了一层大红色的流云纹锦缎。   礼盒各有特色,只在外层包装的角落里标注了多宝楼的符号。   恒之将一封雅致的花笺推到两人面前,苏锦歌拿过那只花笺,只见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如意流云百蝠璎珞,三百六十块上品灵石。留影鉴,一千块上品灵石。赤金凤尾珠,三百五十块上品灵石。凤凰来仪九百九十块上品灵石。共计两千七百块上品灵石。”   恒之笑道:“前辈拿的是七公子的玉符,便是九折之上再减一个零头。共计两千四百上品灵石。”   苏锦歌虽然积蓄不少,却还是第一次一口气花着这么多灵石。一掷千金的感觉原来也不是多么的特别。她付了灵石,拿起东西起身离开。恒之面带笑容的送两人出了珍品阁。“下个月有新茶到,前辈若有闲暇,请过来一品。”   苏锦歌颌首一笑,道了声告辞便与风离落离开了这座院子,回到了多宝楼的铺面中。   风离落递过来一只储物袋,苏锦歌接过来一扫见里面灵光闪闪的堆着一千上品灵石。“这倒是我占便宜了。”   风离落道:“没有你那只玉符,我还进不到里面,是我占便宜才是。”   苏锦歌也不与他客气,当即将那储物袋收入的自己的腰包。满眼的狐疑的看着他道:“似乎一提到玉萱,师兄就有些不对。”   风离落身体一僵,随即嘻嘻哈哈甩开折扇摇了起来,“怎么会?”   苏锦歌待要说话时,一道清朗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晚辈冒昧,请问前辈如何会有家兄的玉符。”   苏锦歌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筑基中期的少年正满脸问号的看向她。他的五官与秦云谦有六七分的相似,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完全不同。他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从头到脚皆是锋芒。虽然口称晚辈,神情中却不见几分敬意。他的双眼更是还不避讳的直视着苏锦歌。   他看了看苏锦歌,又满脸问号的看了看风离落,忽然面上的神色变得不好看起来,指着苏锦歌道:“你莫不就是苏青雪!?”   风离落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笑容一收,指着自己的脸道:“你把我当成了慕容冲了不成!小子,你仔细看看,慕容冲的脸有没有这么好看?”   苏锦歌扶额,重点根本不在这里好不好。她拉下了风离落那只碍眼的胳膊,不咸不淡的说道:“玉符如何在我手里,你还是去问你家兄长。”   说罢,苏锦歌便拉着风离落往外走去。那少年却不依不饶,抢步快行拦在两人身前,怒声道:“你敢说你不姓苏?”随着他的话音,一只火焰刀自他手中出现,向着苏锦歌当头劈下。   筑基中期对上金丹初期,自然是毫无出手机会可言。此人刚刚称秦云谦为“家兄”,苏锦歌也不好出重手,只用灵力将他推到一边。   这少年却似疯了一般,挣扎着向前来,口中喊道:“妖女!我杀了你!”   此时恒之自后面跑了出来,抱住那少年喊道:“小公子你冷静,这位是扶光的明心真人,不是苏青雪!”   那少年停了下来。看了看恒之,又看了看苏锦歌,白皙的面上顿时通红一片。他抿了抿唇,当即走上前来一个大礼行下,“苏家六姐,对不起。”   这人脾气上来的快,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道起歉却也干脆。苏锦歌叹了口气,甩出一道灵力扶起他道:“无妨。”   苏锦歌抬脚欲拉着风离落离去。   只见那少年满脸愧意,又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道:“我怎么知道七哥会把玉符给了苏家六姐。我还以为......。”   “嗨呀。”恒之甩甩袖子,对那少年道:“我的小公子,您多少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苏青雪如何会在这里出现。况且,扶光派中有七公子数位好友,怎么拿着他的玉符的就一定是苏青雪。”说罢,他转向苏锦歌两人道:“我家小公子鲁莽,还请两位前辈不要怪罪。”   那少年无意识的用火焰刀在地上来回划着,“这样的东西,我以为七哥会给苏青雪的。再说我出生时苏家六姐已经不在明川,我又没见过苏青雪。认错人有什么奇怪的。”   风离落摆摆手道:“罢了,以后记清楚些。慕容冲长得可没我好看。”   话音落地,不止那少年,四周围观的人也一同的神情一滞。这位真人的关注点还真是奇怪了点。   苏锦歌忽然觉得,比起自己来风离落倒更像是重华真君教出来的徒弟。(未完待续)   ps:浅墨又满血复活了,谢谢大家的不离开。么么哒~~~~~~感谢这段时间送上票票的各位童鞋~~~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东瑶段家   那个鲁莽的少年名为秦云炎,是秦家这一代嫡支中最小的子弟。   先前,因着往昔苏青雪与秦家走的近,苍梧事发之后,秦家子弟在青云门的日子便不是那么扬眉吐气。几乎走到哪里,都有同门在背后窃窃私语。秦云炎的性子最是受不得这个。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人再为了当年的那点关系编排秦家。人修与魔修之间的矛盾却越来越多。青云门与放逐渊之间的冲突更是接连不断。   秦云炎的两位同门好友连同他自己都在魔修手中吃过大亏,而秦云炎的未婚妻也在那年长眠于苍梧之野。新仇旧恨,件件累积。追根溯源,没有苏青雪与慕容冲,也就没有之后这一系列的事件。对于这两个人,秦云炎时时刻刻都想着除之后快。   秦家老祖见他修为不高,性子却过于冲动火爆,忧心他因此出事。便将他远远的打发到魔修鲜少出没的东瑶来,巡视多宝楼的账目。不想他一进来便见到了拿着秦云谦玉符的苏锦歌,她身边又立着一个卓尔不凡的风离落。便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苏青雪与慕容冲。   苏青雪与他有仇怨,可苏锦歌却是秦云谦的恩人。那件事他虽不清楚始末,却也隐约知道,没有苏锦歌便没有如今的秦云谦。   秦云炎的礼赔的痛快,苏锦歌无心与他为难,也无心与他多言。略一颌首便拖着风离落离开了多宝楼。   秦云炎涨红着一张脸,在恒之的絮絮叨叨中,草草的翻了翻了账本,走了个过场便急匆匆的往下一个多宝楼分号赶去。   这一边,苏锦歌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坏了心情。风离落却是照了一路的镜子。   “小歌,你觉得我好看还是慕容冲好看。”   苏锦歌凉凉的看着他道:“你觉得面饼好吃,还是馒头好吃。”   风离落脸一黑,却也没再说什么。用吃的比喻,好歹比用喇叭花、狗尾草要好的多。   两人驾着飞行法器,直接落在了东瑶段家的大门前。有风离落相随,倒是省去了投拜帖这一项。门房的家丁满面笑容的喊了声表少爷。便打开了大门前的禁制。躬身将两人迎进了门。松懈的作风,与这气派森然的建筑群完全的违和。   这家丁一面引着两人往里走一面说道:“明心真人,我家家主吩咐过。若是您到了直接迎您进门。这会子,家主他老人家应该在停波池钓鱼呢。”   风离落挥挥手道:“你去吧,我们自去寻外祖。”   这家丁躬身笑道:“那小的先告退。”   风离落摇着折扇带着苏锦歌往停波池走去,一路上遇到若干侍女两名筑基期的段家女眷。风离落总能变出各式的礼物相赠。从精致的蜜饯到一大瓷瓶的养颜花蜜,风离落总能将礼物送到对方的心坎上。引出一路的娇笑。   对于这一点,苏锦歌还是有点佩服的。走了一阵,便见到一位须发花白、笑容可掬的老者提着鱼篓走来。远远的便放开嗓子喊道:“小歌来啦!正好捞了条肥鱼,中午咱们用它下酒。”   一听到这称呼。苏锦歌不由的瞟了风离落一眼。不知这是风离落告知的,还是这祖孙俩心有灵犀想到了一处。   见段家老祖走到了近前,苏锦歌端端正正的行礼。“明心见过真君。”   “你这孩子,叫什么真君!”段家老祖拉起苏锦歌。哈哈一笑道:“你既然跟青崖拜了把子,那就当称我一声义父。”   身为元婴真君的段家老祖肯认这一层关系,苏锦歌自然是没有推脱的理由。她当即从善如流,送上备好的伴手礼笑称一声:“义父。”   段家老祖拿了那松香色细棉布包裹的礼盒,立刻便拆开来看了看,“好好好,这个小镜子甚有意思。”他收起了留影鉴,随手将一只储物袋递到了苏锦歌手里,“拿着玩吧。”   苏锦歌一贯的不客气,将储物袋挂在了自己的腰间,“多谢义父。”   看着两个人这一出欢欢喜喜,自然而然的认亲记。风离落只觉得一道天雷当头劈下,将他劈的外焦里嫩。段青崖的结义兄弟一大群,他总不能各个都叫干舅父。先前段青崖认苏锦歌做义妹,也与这情况相当。从前都是各论各的辈分,互不相干。此时段家老祖要是认真收了苏锦歌做义女,那他以后是不是要叫她做干姨母。   风离落好一阵凌乱,待他回过神来,段家老祖与苏锦歌已经开始动手烧起来灵鱼来。   肥美的灵鱼在苏锦歌手中迅速的被料理妥当,去掉鱼头、鱼骨,只留下两片形状完整的鱼肉。鱼肉上剞成深深的菱形刀纹,只余鱼皮部相连。热油浇过成形后,方才放入油锅中炸做金黄色。之后摆盘成一朵花朵的形状,均均匀匀的浇上事先烧制好的调汁。伴随着“吱吱”的声响,一股酸酸甜甜的香味腾起,勾的人口水直冒。   此时,石桌上早已摆满了段家大厨秘制的菜肴。这道鱼一上桌,段家老祖便拿起筷子嚷嚷道:“开饭开饭,今天就咱们仨,不带他们。”说着伸出手去夹起一块鱼,往风离落与苏锦歌坐的这边移动过来。   以往与段家老祖同桌吃饭时,他总会这样夹菜给段玉萱和风离落。段玉萱不在,风离落想当然的递出碗去接。不想那块香喷喷的鱼肉越过他的碗,直接落到了苏锦歌脸前的白瓷碗中。   “小歌啊,快趁热吃。”   风离落嘴一抖,默默的伸出筷子夹了块鱼。以往的饭桌上,没有段玉萱在,外祖都是先顾着他的。看这情形,苏锦歌其实根本不需要找他来陪坐。   给苏锦歌夹了鱼后,段家老祖嘻嘻哈哈几句,又夹了一筷子风离落最喜欢菜肴到他碗里。这才拍开珍藏的佳酿,甩开架势,大快朵颐起来。   “小萱出门了,小落跟他父母、舅舅们一个样,总也不来看看我。小歌啊,你以后得了时间便来陪陪我这老头子,好过我自己无趣。”   有那么一刻,风离落的手僵了僵,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嘻嘻笑道:“外祖这话说的可真伤孙儿的心,但凡孙儿在东瑶,几时忘记过外祖。”   段家老祖哼了一声,道:“你自己说,这半年里可进过这个大门?”   风离落并不辩解,只是涎着脸对段家老祖笑了起来。   段家老祖咂了口酒,摇头叹息道:“外祖老了,你这些孩子的事情外祖也管不了。只想着你们能多来看看外祖。”   风离落连连笑道:“自然,自然。”   苏锦歌心中越发的纳闷的起来。心中总是隐隐觉得风离落不登段家的门是因为段玉萱。随即,她失笑起来。真是多想了,段玉萱常年住在苍木峰,风离落该是躲到什么地步,才能连段家也一并躲了。不过说起来,似乎风离落很久没有去苍木峰晃悠了。   ......。   正当苏锦歌思绪乱飞之时,只听一旁的段家老祖絮絮叨叨的说道:“听说百花门投了拜帖到扶光,来的还是映桃那个丫头。小落啊,你这次可长长心,别又惹出个烂摊子带累你小姨母。”   小姨母......。   苏锦歌脊背一凛。据她所知,段家老祖只得两子一女。风离落的母亲是段家老祖唯一的女儿,这个“小姨母”莫不是指的自己?!唔,这辈分似乎是有点凌乱了。   风离落则是抖着嘴角看向了苏锦歌,“知道了,外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碧海潮生   一餐饭,段家老祖与苏锦歌相谈甚欢。风离落却是相当抑郁,不过吃顿饭而已,小师妹就成了小姨母。临出门,段家老祖还不忘拎着两颗珍稀的灵果树追出来,向他喊道:“小落啊,带着这些果苗,明儿帮你小姨母种到百果峰上。”   看着得了果苗眉开眼笑的苏锦歌和一脸郁卒的风离落走远,段家老祖方才笑呵呵的转身走回去。   段家大院的一侧,扶疏的花木下慢慢走出了一名身材欣长的筑基修士。他满脸疑惑的走近段家老祖,规规矩矩的行过礼后,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老祖为何要对明心真人格外厚待。”   虽然那明心真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修士,日后前途无限。又是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是个可结交的人物。可以段家的实力,段家老祖大可不必如此拉拢、厚待于她。   段家老祖看了他一眼,道:“苍铭,你是可觉得老祖因为段家才如此待那丫头。”   段苍铭垂手而立,语气疑问却神色恭谨的反问道:“难道不是?”   段家老祖捏了捏胡子,笑呵呵的道:“你是觉得,这几百年了老祖都未能突破瓶颈,恐怕大限将至。青崖又是那般脾性。待老祖闭眼之后,段家的日子恐怕不会有今日这般好过。所以,老祖才想要拉拢那个小丫头,以图她日后能照拂段家?”   段苍铭不语,只微笑以对。表明段家老祖所说正是他心中猜测。   段家老祖笑容一收,啐道:“屁!这种没出息的想法能是本君想出来的。段家的荣光,从来都是要靠自己去挣!”   段苍铭神色一凛,正色道:“是。苍铭受教了。”   段家老祖点点头,复又放松下神情,说道:“那个小丫头能为了两个练气修士去跟金家拼命,这份情谊难得,这等性情更是难得。你老祖我纯粹是喜欢她这性子。再有......。”段家老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再有便是你萱姑姑。”   难得段玉萱能交上朋友,还交上了个这般重情义的朋友。段家老祖自然想要将这良好关系维持向更好的一个方向。段苍铭的疑惑被解开。心头却又有了另一个疑问:把萱姑姑的朋友坐实成了她的小姨母。老祖。您老人家确定这样做没有问题吗?   晚风轻柔的吹过东瑶群山间,风离落在暮色中替苏锦歌种好了那两株灵果树。施了一个净尘咒给自己后,甩开洒金扇无比潇洒的走下了百果峰。一面走一面舒展手臂。挥了挥道:“小姨母,为兄先回去了。”   苏锦歌小心翼翼的看护着新种上的两株灵果树,听了他这句话后着实凌乱了一阵。   认真说起来,苏锦歌还从来有在这百果峰上住过。与在小镜峰的居所不同。百果峰上的洞府当真是开凿在山壁之上。几间宽敞的石室中,陈设的也都是石制的家具。一眼看去简素到了一个极致。对于这种风格。乌娘是极端的鄙视的。因而,大部分时间里它都是赖在小镜峰上的。   苏锦歌开启好禁制,闪身进到了空间中。   空间中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小黑已经醒来。趴在那汪灵泉边一派悠然的玩耍着。远处的碧玉蚕还在慢悠悠的吐着蚕丝。苏锦歌越过小黑,直接迈步到那套灵石雕成的家具间。拿起了桌上的凤嘴灯,轻轻晃动起来。“丹阳仙尊,你还好吗?”   丹阳仙尊的身影从灯中飘出。“无事,不过白费了这些年的功夫罢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苏锦歌却明白,那日在金家他必是受到了重创。不然已经凝实起来的身体不会又恢复到了最初相见时的透明模样。   “仙尊,要如何做才能帮你凝实身体。”   丹阳仙尊笑道:“遇到此类机会,我自然会告知与你。”他晃了晃身体,复又回到灯中,“我累了,无事莫要唤我。”   苏锦歌抿了抿唇,小心的放好凤嘴灯。扫了一眼那口“补天锅”后,闪出了空间。下了百果峰直奔小镜峰,将乌娘拎了回来。   乌娘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扑棱着翅膀表示着抗议。   苏锦歌屈起手指敲了敲它的头道:“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好好修炼,对得起我高价买给你的那些丹药吗?”   “哇哇,我在小镜峰修炼就好。”乌娘不死心的挣脱着,“万一美人儿回来看不到我怎么办。”   “你放心,师父看不到你只会更加开心。”   “哇哇,主人你偏心眼儿,你怎么不管那头驴?”   对于乌娘的指控,苏锦歌十分坦白的回道:“因为我不等着他进阶给我喷火。”   “哇哇,炼制法宝我现在就可以。”   “我要烧那口锅。”   闻言,乌娘终于放弃了挣扎,“那我要求在那些灵石家具里修炼。”   对于这个要求,苏锦歌答应的十分痛快,进了百果峰便将乌娘丢进了空间中。   楚璎珞的结丹大典后,苏锦歌便将自己关在百果峰上闭门不出。开始着手炼制本命法宝。   她使巨镰已经使的相当顺手,本命法宝便还是选择巨镰。主材料用的是当初在蓬莱仙岛上得来的那副龙骨,辅助材料选了千年雪晶、琼花枝与天境石心。原本用来炼器的那只大炉已经被乌娘烧毁,苏锦歌这次便用了无极宫中得来的那只青莲鼎。   苏锦歌将乌娘从空间中捉了出来,烧热青莲鼎,开始熔炼法宝。苏锦歌全身心的投入其中,连日月轮转过了几次都没有注意。按照事先描绘好的图纸,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将巨镰琢磨成型。   因为融合了千年雪晶和琼花枝,原本森森可怖的龙骨巨镰呈现出了一种纤尘不染的纯净。锋刃之上不见寒光,却能吹毛断发。这把镰还有一样奇特之处,便是舞动起来时的声音犹如碧波生潮之声。   苏锦歌试过之后,颇觉顺手。便取过了一把刻刀,运动灵劲在巨镰的手柄处刻下了“碧海潮生”四个小字。之后毫不停歇的滴血认主,将巨镰收纳入丹田之中温养。   做完这些,苏锦歌一头扎进屋子,尽情的休息起来。乌娘欢呼一声,趁着机会扇动着翅膀往小镜峰飞去。只是它才逍遥了那么两日,变又被苏锦歌捉了回去。   这一次苏锦歌是要改制一件法器。她将在九幽冰莲洞府得来的那只梅花枝与向花弄影讨来的水晶螺融合到了一起。成品基本还是维持着梅花枝原本的模样,逼真的好似是从树上刚刚折下一般,散发着隐隐冷香。   苏锦歌将这梅花枝状的法器收进预先备好的礼盒中,留待重华真君进阶时献上。做完这些她并没有停手,又取出了段青崖送的莫问剑,并那颗龙泪珠。   乌娘见势,尽职尽责的鼓起腮帮子,将青莲鼎烧的热气升腾。不想苏锦歌这一次却根本没有用到火,她只是用了一种很特别的手法,将那颗龙泪珠镶嵌到了剑柄之上。唯一耗费功夫的便是连接处的几个阵纹。   乌娘辛苦一通,苏锦歌却是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它愤愤的“哇哇”两声,企图吸引过苏锦歌的注意力。可惜,在它出声时,苏锦歌就已经站起身,伸着懒腰往卧室走去了。   对于她来说,乌娘每天都要聒噪上无数遍。她哪里有闲工夫去逐一的分辨它的意图。于是乌娘的邀功被苏锦歌华丽丽的无视了。   日子在乌娘的幽怨中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间又是秋时。   东瑶山有一种小点,用新收的灵米打制最为香甜。每逢秋日,收了新粮后扶光派的大食堂中总会大量的打制。苏锦歌由食堂中买了许多,用一只硕大的食盒装了,往东瑶山中那片满植桃树的小山谷行去。   一盒新米小点,两坛水杞灵酒。端端正正的摆在了大桃树下的两座新坟前。苏锦歌烧了几大叠纸钱后,便倚在桃树下,对着两座石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闲话。   这个世界其实是没有烧纸钱这个习俗的。据说,鬼修并不使用纸钱。而是使用一种类似于灵石的,有利于鬼修修行的石头充作货币。   那不过是据说罢了,她都能从一个使用纸钱的鬼界投胎到这里。说不得云月和云星在陨落后也会待在那个她曾待过的鬼界。因着这缘故,每一次来看她们时苏锦歌都会烧上些纸钱。   苏锦歌与云月云星说了会儿话,便随意的在东瑶山中漫步而行。走到画水谷附近时,远远见到两个小女童正蹲在山谷的入口处,双手托腮一脸的愁闷。她们身穿扶光道袍,看起来不过*岁的模样。两个人、两张脸竟然一模一样,宛若从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一般。   苏锦歌的脚步顿住,心中有所触动,便移动脚步向画水谷走去。   扶光的道袍与他派不同,不管普通弟子还是精英弟子,不管练气还是结丹,基本上都是一个式样的。一眼看上去,并无太大分别。   这两个女童入门不久,还未能引气入体,并不懂得分辨修为高低。此时见到一名容貌娇憨的少女走道面前,只当是哪位师姐。便一起起身行礼道:“师姐好。”   苏锦歌一怔,却也没解释什么。随意坐在了她们身边的草地上,“什么事这般发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无端殷勤   两名女童见她这般,便料定自己没有叫错。其中一名便挠了挠头道:“我们接了刺莲兔皮的任务,可是我们不敢进去。”   苏锦歌颇为意外,“你们还未引气入体,如何能打得到刺莲兔?”   “能的。”另一名小女童指了指放在身边草丛中的工具,“师姐你看,我们有这个。”   先前说话的那名女童点头道:“反正这兔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攻击力,我们小心些是能行的。”   苏锦歌拿起那几件工具仔细看了看。见这些工具做的毛糙,却很是巧妙实用。便笑道:“既如此,你们怕什么?”   两名女童对视一眼,先前说话的那个别别扭扭的捏了捏衣角,缩着脖子道:“师姐,你有没有听说过‘虐兔狂魔’?”   苏锦歌心中一点忧怀瞬间烟消云散,眉头一跳,重复道:“虐兔狂魔?”   自己有这么一个威风的名号,她还是在齐慎言那大嘴巴的口中得知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名号还在流传。   那女童见她沉默吗,便以为她不知,好心的告知道:“想必师姐也是新来的吧?画水谷有虐兔狂魔的事,扶光所有师兄师姐都知道。听说那个虐兔狂魔性情暴躁,杀人如麻。平日里不管开心不开心都要血洗画水谷,杀兔发泄。师兄说虐兔狂魔通身都是煞气,寻常人要是遇上了都会被她的煞气所伤。就是修为高些的遇上了她,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另一名女童补充道:“师兄还说,虐兔狂魔虐杀兔子有一万种方法,杀人也一样。她不会直接将人杀掉。只会慢慢的将人折磨死。”   苏锦歌一头的黑线,深深的怀疑齐慎言说的那个虐兔狂魔到底是不是她。当年她也就是那刺莲兔熟悉了一下七星伴月斩。怎么就被传成了这般模样。   传言总会在传播中越发的走样,时光总是会将一些事情变得面目全非。   苏锦歌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辩解什么。只是继续问道:“这么害怕的话,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适合你们的任务应该还有许多。”   那名女童捏着衣角道:“那些任务虽然简单,奖励却也相应的少。我们灵根不好,只有多赚些功绩点和灵石。这样修炼起来才能顺畅一点。”   一时间时光仿佛倒流了回去。那一年东瑶山中的秋风也是这样爽净。也曾有这样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这样对着她说出过相似的话语。   那两个人也是这般,一个安静些,一个话多些。   苏锦歌的心中有些微微的酸软。看着这两个女童一模一样的面孔,轻轻的出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紫萱,我姐姐叫徐紫菀。”   细细的打量,苏锦歌才发现这两名小女童拢在宽大袍袖下的双手上竟还有许多细小的血口。   注意到苏锦歌的目光。徐紫菀指了指那些捉兔子的工具道:“这是做那些时不小心划伤的,看起来吓人。其实不怎么疼的。”   “你们那些师兄都是骗你们的,这画水谷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虐兔狂魔。安心去做任务便是。”   苏锦歌掐诀施了两个回春术,无数淡蓝的光点自她的指间飞出,如同两道微型的银河。分别倾落在徐紫苑与徐紫萱的双手之上。那些纵横交错的血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姐妹两个正在惊奇时,苏锦歌站起了身,“若有一天你们筑基了。就到百果峰找我,我送你们件礼物。”   苏锦歌说完便转身离去。风起。云动,秋意正浓。   楚璎珞在结丹礼后便闭关稳固修为,韩梦漓游历一直未归。重华真君与段青崖也不知相伴去了何处。段玉萱一走,风离落倒是越发的逍遥,三五月也不见一次踪影。苏锦歌的周围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百果峰上的累累果实被她收了起来,或是酿成果酒,或是制成蜜饯。黄叶飘零尽,纷纷扬扬的大雪将百果峰覆盖成一片素净天地。苏锦歌闭门不出,每日按时烹茶煮饭,或是琢磨阵法、炼器之道,或是习练巨镰与本命法宝碧海潮生斩磨合。她听从重华真君的告诫,不急着修炼进阶,但是那拜月国的功法却是一直没有丢下。   小青驴成日的待在空间中,守着那些灵植。乌娘不喜欢冬天,便也日日待在空间中,名为修炼实际却是在里面闲晃。在小青驴的几番通风告状后,苏锦歌很是收拾了乌娘一通,乌娘委委屈屈的收敛行为,潜心修炼。自然,它休憩的时间里便在无旁的事,一心一意的只找小青驴的茬。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冰雪消融,新绿重绽。   风离落摇着那把从不离身洒金扇,叩响了百果峰的禁制。片刻后,禁制开启。风离落在各色的果树下,穿行而过。行至半山腰时,便见苏锦歌正坐在洞府前的那天空地上烹煮茶水。   这片空地并非后来铺就,而是天然形成的。这里有一块裸露在土壤外的巨石,光滑而平整。苏锦歌便在上面安置的同等质地的石几。四边摆着素锦的蒲团。舒适而不失天然的意趣。   此刻,空地的四周杏花开的正好。花瓣悠悠然然的随着和软的风飘洒,随意的落在干净的石面上、蒲团上、茶具间和苏锦歌的鬓边、肩头。   风离落不由停住了脚步,连呼吸都尽力的放轻缓。原来苏锦歌安静起来,是这般的模样。   苏锦歌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师兄,你这又是要玩什么幺蛾子?”   风离落轻叹一声,仿佛什么美好的画面在他眼前瞬间破灭了一般。他走到石几前坐了下来,自己动手倒了一盏茶来饮,“你若不张牙舞爪的,倒还真是个美人。”   他自储物袋中拿出了个在纸包,推到苏锦歌的面前,“烹个茶都要皱着眉头,是有心事了?”   “在想发财的门道罢了。”苏锦歌随手拆开一只纸包,只见里面包的都是糖果。色彩淡雅,玲珑可爱,散发着酸甜的香味,诱人口水。她捏起一颗送入口中。这糖果不似寻常的糖果那般坚硬,倒是软绵适口,颇似软糖,却又比软糖更为滑糯。不止味道极佳,就是这美妙口感也令人欲罢不能。苏锦歌一脸吃下数颗,才又继续道:“都是金丹修士了,以后总不能再靠着师父给零用钱。”   风离落哈哈一笑道:“我还当什么事。这个好办,我在月牙城中有两件铺子。你可以制些法器、阵盘,放到我铺中寄卖。”   苏锦歌摇头道:“我有自知之明。无论阵法还是炼器,我都没有什么天分。靠着这个,只怕不会有什么大财路。”   风离落道:“若是你真的没有天分,又为何不托人去炼制,偏要自己动手?你炼制的那本命法宝,外祖可是特意夸奖过的。说颇具古宝的风骨。若不是我一早就炼制好了本命法宝,我都想托你来炼制。”   苏锦歌一怔,“我只是觉得,自己炼制的更能心意相通罢了。”她又捏了一颗糖果送到嘴里,“若是如此,我便先制些小玩意儿,放到师兄的铺子里试试水。”   “只怕你最近是没有时间了。”风离落收了折扇,用扇子指着那几包糖果,道:“我在糖肆中买这些时,遇上了那个眼神不好的小子,他拉着我打听你喜欢吃什么。前些日子传来消息,秦家与放逐渊发生了场冲突,秦家的现任家主被魔修损了筋脉。我看那小子此番前来,必是对你有所求。”   苏锦歌听了一脸的讶异,她指着那些糖果道:“这不是义父托你给我带的?你居然特意去买糖果给我!”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带上了警惕,“听说百花门的那个映桃真人要来拜访,你该不会又惹了人家,想让我去帮你平事吧?!”   风离落嘴角一抽,“我只是恰好路过,想起来你喜欢吃这些就顺路买了点。”   苏锦歌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道:“怎么看怎么奇怪。”   风离落甩开扇子,飞速的摇了起来,“做哥哥的给妹自买点吃的,做干外甥的‘孝敬孝敬’姨母,哪里就奇怪了。你该琢磨的是那个小子才是。”   苏锦歌“唔”了一声,继续一颗一颗的吃着糖果,“若秦家真的有所求,该不会遣秦云炎来。想必他有别的事。”   风离落慢悠悠的饮下手中的那盏茶水,站起身用折扇拂下了衣袍间的落花,道:“以后,我每日都上百果峰来,送点新鲜点心给你。要是哪天我没来,你可得记得下来看看。”   苏锦歌嗤笑一声道:“师兄要不说实话,我可不管你的事。”   风离落嘻嘻哈哈的道:“你刚才也算说对了一半。百花门这次反常得很,拜帖在半年前就送了进来,人却迟迟不至。我几次跟师父请求出外游历,师父就是不肯。昨日还指定要我去招待映桃真人。事我是没招惹,不过防着些总是没错。”   苏锦歌慢悠悠的咽下了口中的糖果,“义父打过招呼,不让我管你的桃花债。”   风离落笑的越发灿烂,“这些好吃又好看的东西,外祖可找不到。你不管我,也要问问你的嘴巴答不答应。”   苏锦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在你心里就馋成这样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返明川   苏锦歌那张嘴到底有多馋,风离落自是了解非常。他悠然得意的下了百果峰,一只带着扶光标记的传讯符迎面飞来,擦过他的肩头飞上了百果峰。   那个秦家小子向来求什么,风离落也猜到几分。他丝毫不担心苏锦会离开扶光,据他所知若水诀中并没有接续筋脉的法术。那秦家小子恐怕一准而要失望而归了。   不管家中的长辈们又在谋划什么,好歹还有苏锦歌这个后援。结果不会太糟糕。   风离落离开百果峰后不久,苏锦歌也带着小黑走了下来。她含着风离落新送来的糖果,一路往距扶光山门不远处的小山峰走去。这座小山峰上修建着一片古朴的建筑。专门用来接待一些特定的来客。比如像秦云炎这样,因为私事前来拜访扶光弟子的人。守门弟子在通传被寻人的同时,便会将来人请到这里等候。   这里的小待客厅都很雅致,奉上来的灵茶;品质也还不错。不过秦云炎此刻既无心做下观赏景物,也无心去品茶。他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焦躁的在厅中来回的踱步走动。   苏锦歌接到传讯符后便赶了过来,从百果峰到这里所用的时间也并不多。但在秦云炎看来,每一刻等待的时间都是煎熬一般。当手中抱着一只乌龟的苏锦歌终于出现在小厅前时,秦云炎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坐着那只乌龟过来的。   “苏六姐姐,还请救我父亲。”   秦云炎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苏锦歌的面前,纳头便拜。着实骇了苏锦歌一跳,她立刻托起了秦云炎,道:“不可如此。听闻秦家伯父被魔修伤了筋脉,如此看这是真的了?”   秦云炎面上一阵的黯然。苏锦歌安抚他落座,开门见山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七哥是我的挚友良师,他的父亲有事我断不会袖手不理。只是你如何知晓我会接续筋脉之法?”   这接续筋脉之法她自学会后便只在悯惜真君身上用过那么一回,返回中元大陆之后她并未宣扬此事。她会接续筋脉之法的事情旁人并不知晓。就连秦云谦都不知道的事情,与她仅有一面之交的秦云炎又是如何得知?   对于苏锦歌的疑问。秦云炎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先是一愣。接着神情复杂起来,喃喃自语道:“你果然会!兄长,兄长他果然是怨恨爹爹的。”   苏锦歌不清楚他这话的缘由。不过倒也听出了几分意思。便开口道:“我会接续筋脉之事,就是七哥都不知道。我很好奇,你是从何得知?”   秦云炎似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黯然答道:“你会疗愈之术。难道不会接续筋脉?我都能猜到的事,兄长怎么会猜不到。”   苏锦歌扶额。这愣头青居然是瞎猜的。   “你还是莫要猜忌七哥了,我去一趟执事堂告请外出。这便启程去看秦家伯父吧。”   秦云炎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声道:“多谢苏六姐姐!”   待苏锦歌走到门口,他才恍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两只储物袋来送到苏锦歌面前,道:“差点忘记了。这只是我送苏六姐姐的手仪。”   苏锦歌向来不会与人客气。他给,她便收下。这两只储物袋中一个里面放着几件价值不菲的法衣并一些珍贵丹药。另一个里面则堆满了糖果小点。近乎是搜罗全了月牙城中最贵的。不消说,这一准是风离落指挥的。   这储物袋中的东西。若说是秦家拿出来的,未免太过寒酸,可若说这是一名筑基修士拿出来的,又过于贵重了。苏锦歌不由的多看了秦云炎一眼。秦家要求人救治家主,断不会拿出这样的手仪来。而秦家作为多宝楼的幕后东家,其子弟能有这样的出手也不算奇怪。如此看,秦云炎此番前来竟是自作主张。   秦云炎见她目光扫来,面上立刻一片通红,“这只是我个人的手仪,不是秦家的。谢仪亲家必会补上。”   “谢仪并不重要。”苏锦歌摇摇头道:“你是私自前来?”   秦云炎点了点头,道:“都知道苏六姐姐会疗愈之术,我便想着苏六姐你也能会接续筋脉的法子。本来老祖是想亲自请的,兄长却说苏六姐姐并不会接续筋脉。老祖他信了,父亲也信了,整个秦家都信了。可我不相信,不亲自来问问,我不甘心。”   他顿了顿,猛然抬起头道:“苏六姐姐会接续筋脉之事,兄长他真的不知道吗?”   苏锦歌不知道秦云炎为何会猜度秦云谦有意不救治秦家主,以她对秦云谦的了解,就是父子间再有心结,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锦歌摇了摇头留下一句,“他是你兄长,他秉性如何你难道不知?”便出了小待客厅往太一峰行去。   苏锦歌的重要身家都在空间之中,百果峰上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于是她到太一峰的执事堂告请外出之后,就直接往山门而去。临出山门前才想起了风离落,匆匆的发了传讯符告知,便与秦云炎一起离开了扶光。   秦云炎来的时候昼夜不息的赶路,一身的疲累。此刻坐在苏锦歌的葫芦法器上,却仍没有休息的意思。他的心绪纷杂,一时忧虑父亲的情况,一时疑心秦云谦的心结未解,一时又觉得胡乱猜度兄长委实不该,......。   金丹修士的速度要比筑基修士快上许多,因为这些乱成一团麻的思绪,使得秦云炎觉得路途格外漫长。   自那年苏锦歌与苏锦年逃离苏家后,苏锦歌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明川。一甲子多的时间过去,眼前的明川城依稀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宁静而安逸。   明川城中并没有空中不得飞行的规矩,苏锦歌便直接驾驭着葫芦法器飞到了秦家大宅的门前。秦云炎恨不能让苏锦歌直接落在秦家主的院子里,不过他再着急也明白自家宅子上阵法的厉害。   一落地,秦云炎便火急火燎的向秦家主所在的院落冲去,为苏锦歌开出一条畅通无比的道路来。   苏锦歌不由扶额,筋脉受损只会影响修炼,并不会因此殒命。其实大可不必这样焦急的。到了秦家好歹先要拜见当家人才是,这样直接奔向伤者的所在未免有所不妥。   转念一想,秦家的当家人可不正是伤者吗。如此,倒也只能跟着秦云炎往前走。   随着秦云炎疾步走了一段时间,神识便察觉到一位金丹修士的气息。几息之后一道芝兰玉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   苏锦歌顿住脚步,看清来人面上的微微惊愕之色,她微微笑了起来,“我会接续筋脉之法,七哥没猜到吗?”   秦云谦的面上亦是泛起了暖暖的笑意,“我又不是天桥上算命的,你不说的事情,我哪里会知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苏家危机   单纯看筋脉受损的情况,秦家家主要比悯惜真君好上许多。若要接续起来也不会费去太多功夫。只是秦家主是为魔修所伤,断损的筋脉间留有许多魔气。若是直接接续起来,只怕这些魔气会随着重新流转起来的灵气流遍全身。故而在接续筋脉之前,先要一丝丝的拔除这些魔气。   由普通修士体内拔除魔气已是不易,秦家主体内的经脉已经断损,拔除起来便要耗费上数十倍的精力。当时悯惜真君要苏锦歌接续经脉,只求能够运转灵力完成自爆,那些损伤的并没有完全的接续复原。这边又与秦家主的情况不同。需要苏锦歌细致完美的将全身的经脉复原。   两件事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于是苏锦歌原本打算停留在明川的日子便延长了。   转眼半月过去,苏锦歌一早起来便径直的走向了秦家的小饭厅中。   秦家的客苑不大,布置得却是精巧舒适,配制也出乎所想的齐全。苏锦歌居住的这座院子名为“邀月”,正房前是一片纷繁花木,后面连着一座小花园,与其他的客苑相通。小花园中还另有一条小径,沿这小径绕过小花园后便是秦云谦所居住的院子。   这座院子中自带了小厨房。自苏锦歌第一日入住秦家起,这小厨房里的烟火便没有断过。   其实秦家也特意为苏锦歌请了名厨来,只是她仍喜欢时时的自己动手来做一餐饭。客苑中没有厨房,苏锦歌便盯上了秦云谦院中的那间。至今日,苏锦歌犹还记得,当她向秦云谦提出这一要求时。秦云谦那一派未卜先知的从容。   那小厨房已经几十年没有开过火,可当苏锦歌推开门时却看到了满满当当、种类繁多的新鲜食材。   初初与秦云谦相识时,她总觉得这人太过聪明。心思屡屡被他猜中的滋味委实令她不舒服。可如今看来,秦云谦这种技能也不是那么的讨厌。   这时辰秦云谦正坐在院中翻检玉简,苏锦歌打过招呼便直接钻进了小厨房中。她挽起袖子,动手烧了一锅素烩汤,捏了几屉小包子蒸了。   香气在清晨的清新空气中越发的鲜明。一脚踩迈进秦家的易行真人敏感的捕捉到了这气味。他没有先去看受伤卧床的秦家主。而是顺着这气味一路走到了秦云谦的院子外。   看着与秦云谦对面而坐。正捏着一只包子转头向院门这边望来的苏锦歌。易行真人心中的想法立刻便被证实。   “这味道是东瑶特有的珍珠肉包所有。果然是明心真人来了。”   秦云谦站起身施了晚辈礼后道:“老祖,您回来了。”   苏锦歌放下手中的包子,亦是浅浅的行了一个晚辈礼。在称呼上纠结了片刻后道:“秦家爷爷好。”   这接地气的称呼一出,秦云谦忍不住轻笑出声。易行真人的表情亦是呆滞了一瞬。同为金丹修士,她肯因着秦云谦在自己面前执晚辈礼,这说明这苏家女娃与自己小七的交情匪浅。不管怎么说。苏锦歌这一举动,是给足了自己面子。虽然这称呼奇怪了一些。易行真人还是笑哈哈的接受了。称呼也从“明心真人”迅速变作了“小六”。   有这么一出,易行真人忽然觉得先前准备说的那些言辞,和预先备好的谢礼都有些不适宜了。他干巴巴的笑过一阵后,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眼角余光扫过院中那张放着早点的桌子。灵光一闪道:“说起包子,林记这几年出了一种五彩灵包,滋味还算不错。我这便叫人买些来。”   秦云谦出声道:“老祖还是先去看父亲吧。我带小六去便是。”   易行真人点点头便解脱般的向着秦家的主院走去。心中思索着该送苏锦歌些什么做为谢仪才合乎情谊。   对于他的举动苏锦歌颇有不解,却也没有刨根问底。见易行真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她转头对秦云谦道:“七哥,我们去买包子吧。”   秦云谦“嗯”了一声,便带苏锦歌出了秦家大宅的门。   林记所在的那条街上很是热闹,所卖的美食也种类繁多。秦云谦没有直接带她去林记,而是在这条街道上信步行走。苏锦歌虽自从明川长到了六岁,却并不熟路。眼前的一切都算是新鲜的。   明川城向来波澜不起,这热闹的街市也另有一种祥和安逸。夏日的阳光微微的灼人,晒的人无端生出一股懒洋洋的感觉。明川城之小,小道几乎人人都是相识的。整条街道的人都是散漫悠然的,时而有人停下来互相寒暄招呼着。   这样的一片气氛中,街角的那件铺子便显得格外突兀。   铺子老旧了些,却也能看过眼。说它突兀是因为此刻站在铺子前的几个人。这些人分为两伙儿,一伙儿背对着铺子,一伙儿正对着。   那正对着铺子的两人态度傲然,其中一名正缓而有力的说道:“订金已收这生意便定了。你们交不出货,又不赔偿灵石。我家家主要你们拿这件铺子抵账,已是好心。几位还是不要我们哥俩儿难交差。”   那背对着铺子的几人中,走出了一名掌柜打扮的,一脸苦意的说道:“要收这铺子也要知会过我们家主才是,还请两位容些时间。”   先前那人说道:“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即刻收铺。若是贵家家主还能拿出这些灵石来,也不会拖到今日。各位就是问过了他,结果还是一样。几位还是先交了铺子吧。”   那掌柜模样的人苦着脸,一脸的为难。最终他咬咬牙,对一边的小伙计说道:“你立刻去苏府,将此事告知家主。快去,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那小伙计立刻拔腿冲出了这片街市。   苏锦歌看看那小伙计。又看看那间店铺,向秦云谦问道:“七哥,这铺子是我家的产业?”   秦云谦道:“我长久不在明川,对三府所掌握的商铺实在不甚了解。不过看这情形,是苏家的无疑。”他顿了顿,改由传音道:“若我没猜错,只怕自你进入明川。卫家便盯上了你。眼前这出也定是他们专门演给你看的。想要试探出你对苏家的态度。”   原来这两个要账的是卫家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苏家的境遇竟然又回到了当初的原点,被卫家蚕食到举步艰难。或者说。还不如当年。苏锦歌离开明川的这些年里,苏家仗着苏锦绣、苏青雪两人,好生扬眉吐气了一段时间。从卫家手中夺回了许多资源,还吞占了一些原本卫家的产业。直到那年苍梧之事发生后。苏家的日子便又艰难起来。   在明川这一亩三分地上,秦家对苏家的态度是不帮扶也不打压。卫家却不是如此态度。与秦家不同。卫家并没有一个多宝楼来支撑家族。卫家的一切用度还是要指着明川这小灵脉上的出产。又因着早些年两家因为资源而积下的恩怨,苏家一出事,卫家便又开始打起苏家手中那些资源的主意。   不想苏锦歌忽然返回明川,卫家措手不及的停止的一切针对苏家的动作。苏锦歌与苏家的那些事。整个明川还有谁会不知道。苏锦歌如何还会在此时返回明川。她是来落井下石,向苏家报当年之仇,出口恶气的;还是心中不忍。前来为苏家撑腰的。卫家揣测不准,暗自观察了苏锦歌许久。却发现她一头扎进秦家便不再出来了。   卫家焦急等待了半月。才终于见到苏锦歌迈出了秦家的大门。这才赶紧将半月前就该办的事情,挑出一件无关痛痒的来,办到苏锦歌的眼前来。以此来判断苏锦歌的态度。   对于苏家的家主,苏锦歌那位伯父。她实在是没有感情可言。单单是他落到这境地,苏锦歌断不会多管。可是如今这是关系到整个苏家的事情。苏家的嫡支、分支中并不是人人都与她有过节。更何况当初苏成安与苏青雪帮她说服秦云谦退婚时,便向她提出了要求。要她在有能力时,看在他当初的相助之情上,扶持苏家一把。   苏家,早早便被苏锦歌忘在了后脑勺。苍梧之后她又哪里想得起苏家将要面临的境遇呢。苏锦歌轻叹一声,扬声对那两人道:“这个间铺子欠你们多少灵石?”   卫家那两人互视一眼,毕恭毕敬的上前行礼道:“见过两位前辈。回前辈,这家铺子欠我们东家订金一百下品灵石,违约金三百下品灵石。共计下品灵石四百块。”   苏锦歌摸出了四百块下品灵石,抛到那两人面前道:“把单据拿来,这账清了。”   卫家的这两名子弟顿时呆滞了。对于数目大些的灵石,就是再窘迫的修士也都会用一只储物袋装了交易。哪里有人这样直接将灵石抛过来的。整整四百块下品灵石啊,就这样直接丢了过来。就是抠门也没有这样抠的。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始揣摩苏锦歌的意思。就听她道:“你们也不要再试探了,拿着灵石回去吧。”   试探金丹修士,他们原就是撞着胆子来的。被苏锦歌这么明明白白的一说,顿时变了面色。慌忙行礼告罪,奉上单据,躬身退去。   苏锦歌丝毫没有压低嗓门的意思,打发了两人便与秦云谦聊道:“七哥先前不知吗?”   秦云谦含笑道:“若我说先前不知,你可是不信?”   卫家的动作不算谨慎,似秦云谦这样的人怎么会丝毫没有察觉。倘若今日这一出真的是碰巧看到,那就只能的说明秦云谦对于秦家家主的不在意都是装出来的。   “这两个人一个炼气七层,一个炼气五层。断不会发觉不到金丹修士的靠近。这么反常的事情,我早该察觉的。”   怎么想刚刚那两人最先露出破绽也是这一点,苏锦歌原以为秦云谦会开口应和,说出他是如何发现的异常,又如何推断出一切。不想秦云谦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而道:“云炎说林记旁边有一家糕饼铺子,是新近几年开的。”(未完待续)   ps:感谢各位亲爱的送来的票票。最近各种大忙小忙,时间很是不够用。感谢各位没有放弃收藏。感动的一塌糊涂,撑着眼皮码出了一章。现在已经是22号了,大家早上好!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五十六章 暮色苏府   从坊市中多转了一会儿,今日所谓秦家家族拔出魔气的时间便比平时晚了些。苏锦歌进到秦家主的院落中时,他正在侍从的搀扶下慢慢的散着步。   经脉损毁,魔气入体。秦家主原以为她的后半生就要成为一个废人,终日卧床等死了。如今有了恢复的希望,他的精神每一天都是格外的好。   “秦伯父恢复的很快。”   在苏锦歌的示意下,侍从将秦家主扶到了廊檐下坐好。秦家主的脸色尚还带着苍白,一双眼睛却是明亮的很,丝毫不像一个病人的眼睛。他笑呵呵的道:“看着情形,再过几日我就能跟你们一起出门了。”   两人说话的时间里,侍从乖觉的退了下去。苏锦歌开始着手为秦家主拔出魔气。半月下来,她的手法已经娴熟了很多。不多时那缕缕细小的魔气被接连被拔出了秦家主的身体。   拔出来的魔气全部被引入一件琉璃法宝中。这件法宝虽是琉璃制成,样子却有些古拙。据说是出自天音宗的一位大能之手。那魔气被引入之后,不消一日便会消弭。先前秦家主便是靠着此物镇服体内的魔气。   魔气每出去一丝,秦家主便感到轻松一分。两个时辰过去,苏锦歌的额上微微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停下手,轻轻的吐了口气,道:“再有半月,魔气便能清除干净。到时候就能够接续经脉了。”   秦家主自身边的小桌上提起了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推到苏锦歌的面前。“听小八说,明心真人总是喜欢食用些冰物。其实这夏日里,还是用些热茶的好。”   秦家主不过筑基修为,苏锦歌称他伯父。他却不好如易行真人一般直呼她的名字。便还是以敬称称她。夏日里确是饮热茶对身体更好,只是苏锦歌总管不住腹中的馋虫。她抿唇一笑,道了声谢便接过了茶水慢慢的啜着。   秦家主自己也倒了一杯来品了几口后道:“先前你救了小七,如今又救了我。这情秦家是欠的大了。”   苏锦歌笑笑道:“秦伯父莫要如此说,若是这样论的话,我还欠着七哥好几条命呢。   “总是你救他在先。”秦家主顿了顿又道:“小七可与你提到过我?”   秦云谦似乎是很少在人前坦露什么,多数时候都是他猜度别人的心思。他了解旁人总比别人了解他要来得多。   看着苏锦歌摇头。秦家主的眼中飞掠过一道黯然。他慢慢的喝完手中的茶。望着院外柳梢上的鸣蝉低声喟叹道:“当初他灵根损毁,我......。我终究是对他不住。”   当年的事情,苏锦歌并不清楚。从秦云炎与秦家主这两人一前一后的反应来看。当年这位应该是做了什么对不住秦云谦的事情。所以秦云炎会怀疑秦云谦是有意不告知她会接续筋脉的事情。秦家主也一直为此心结难解。   秦云谦虽然心思重了些,有时候行事也显无情了点。但苏锦歌觉得他不会那般对自己的亲生父亲。   “都说知子莫若父,七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还有人比秦伯父更清楚?”   秦家主的面上满是无奈的苦涩笑容。“你不知道,小七刚刚修复灵根时做下的那些事情。”他长叹一声。摆摆手道:“不说也罢。今日老祖带了一只六阶的兰香兽回来。这种灵兽生在青云山最高的白头峰上,肉脂肥美,还带有一种类似兰花的清香。真人尝尝,若是顺口。以后我便遣人时常送些去扶光。”   这兰香兽听起来便很好吃。苏锦歌笑的两眼弯弯,见天色不早,很快便会是晚膳时分。她喝完手中的茶。又与秦家主闲话了几句便起身离开。走到院门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秦家主道:“秦伯父。明日起我便回苏家住。每日清早过来,傍晚回去。两家距离也不算远,若是秦伯父身体不适,发到传讯符我即刻便到。”   秦家主道:“我筋脉损毁,魔气很难在体内横冲直撞。你只管安心回去便是。此种情况,我也不好留你。这些年你都没回来过,苏家定没有你应手用的东西。我让小八去准备了,你回去的时候带上。”   苏锦歌道了声谢,便转身出了院子。看着她那明显有些雀跃的背影,秦家主几乎要怀疑,她没有选在今晚回苏家全是因为那顿兰香兽肉。   这姑娘与苏青雪是姐妹,又与小七异常交好。性子却与那两人完全的不同。看得出来她其实并不愚笨,只是很多时候她的脑筋全然不放在这些弯弯绕绕上。是懒怠去思虑,还是胸怀足够的洒脱,才能做到此般的境地呢。   秦家主笑着摇摇头,继续偏开头去看着柳梢之上的鸣蝉。他羡慕苏锦歌,却不会如她那般活着。各人有各人的运道,旁人走的通顺无比的道路,换一个人来走未必能够的走得通。羡慕过了,还是要安守各人的命。   日落西山,晚霞铺满了半边天空,火红的一片煞是好看。   秦家的大宅中,一种独特的肉香四处流溢着,勾动的人口水直流。相对于热闹开饭的秦家,此刻的苏家正是全然不同的一种气氛。   苏之宁听了家中弟子的回报心中一片焦乱,小六竟然会出手帮苏家!她回了明川,为何苏家一点风声也没有得到?回来了不住苏家却住秦家,莫非她还是心中有怨。若是那样,她为什么又要帮苏家,为什么又要住秦家?   一连串的叹号和问号一起涌入心头,让他颇为无措起来。直到进了明德堂,他的脸上还是明明白白的写着焦乱。   “可是又出了什么事了?”盛夏的天气中,苏成正却披了件薄斗篷,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筑基修士的寿命只有三百年,如今他的寿数不多,算起来,大限也不过在这几年间了。   他极缓慢的行至大堂正中,在那把宽大油亮的椅子上做了下来。“卫家又收去了什么?”   “什么也没收。坊市那件铺子的账,小六给平了。”   “嗯?”苏成正缓慢的发出了疑问,“谁个平了?”   “小六,锦歌。她早在半个月前就回了明川,一直住在秦家。”   苏成正惊愕了片刻,随即道:“她在秦家做什么可打探到了?”   苏之宁道:“咱们的人打探回来消息说,小六她是来秦家探望秦家主的。探望而已,怎么需要住这么久的时间。还要捂得密不透风。我看这事必有玄机。”   苏成正苦笑道:“只怕并没有什么人捂着,是我们苏家没有能力知道罢了。这半个月卫家没有任何举动,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苏之宁一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又神色急急的问道:“您说,小六她回来做什么?”   苏成正摆摆手,道:“不管她回来做什么,我们如今可能奈她如何?她要做什么,我们只管接着便是。我只盼她不要迁怒于族人,好歹能给他们条活路。你回去吧,把锦言叫来。”   苏之宁颇为不满的离开了明德堂,在他看来苏成正已经老到了腐朽。却还迟迟不肯放权与他。在苏锦绣风生水起的那些年里,他沾了她的光,已经顺利进入到筑基修士的行列。如今的他全完有资格担任族老一位。   在苏之宁心中不满时,苏成正也在看着他的背影满心的失望。对于苏之宁来说,苏家终究比不过他自己重要。就是在苏家实力鼎盛之时,这样的人都不能够担任家主,担任族老。又何况是如今这风雨飘摇的时候。   放眼苏家,唯有苏锦言的心性更合适些,可他修为又差了太多。   苏成正望着天际的红云,满心的愧意。苏家,难道就要在他手中完结了吗。   “五爷爷,您唤我?”   听到苏锦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成正并没转回身。他仍然怔怔的望着天空发呆,良久不言。他不说话,苏锦言也不催问。只是安安静静的垂首而立着。   待到天际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夜色铺满眼前的一切时,苏锦言才轻轻的挪动脚步,点燃了堂前的灯。   “锦言,你觉得灵根重要不重要?”   “自然重要。”苏锦言走到苏成正身边,搀扶住他,温声道:“五爷爷,咱们回屋去吧。”   “你三爷爷的资质与我一般,可他却进阶到了金丹。青雪是五灵根,在堕入魔道前,修炼进度也是不逊于双灵根的。”苏成正拍了拍苏锦言的手,“切莫妄自菲薄。”   苏成正的手移开,一片玉简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苏锦言手中。   “到了我不在的那一天,若你能力便担起苏家。若是不能,便带这玉简上列的几个子弟,远远的逃遁了罢。你们寻安生地方,安安生生的过活。五爷爷没有别的要求,只求苏家的血脉还能延续下去。——走,咱们回屋去。”   “哪里就有五爷爷说的那般严重。”苏锦言扶着苏成正上了台阶,继续说道:“孙儿看苏家的转机就在眼前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同心血契   对于苏锦言的看法,苏成正只是报以无奈一笑。在他看来,苏锦歌此番回来处处透着古怪,必是来者不善。以至于当第二日傍晚,苏锦歌忽然出现在眼前,他的面色顿时灰白无比。   “回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印象中那个精神矍铄的花甲修士已经变成了一名鸡皮鹤发的老者,行动迟缓,眼神也没有了当初的犀利。苏锦歌静默了片刻,直接问道:“五爷爷,我的房间可还在?”   苏成安没料到她会问这个,“自你离家后,并没有人住进去。”   苏锦歌点点头,留下句“那我先回去休息了。”便直接转身离开了明德堂。留下苏成安久久的回不过神来。这态度说坏不坏,说好也不算好。要说她是回来找茬的,也未免太过平静了些。若说她根本没有打算清当年的账,又不像。   苏锦歌一出明德堂便遇上了苏之宁,比起苏成正他的脸色明显要精彩上许多。   苏之宁先是一骇,接着便猛的后退了几大步,抖着手指指向她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苏锦歌懒怠与他多说什么,直接从他身边越过,出了明德堂的外院的月亮门,依循着记忆中的路,往当年住过的小院走去。   苏之宁惶恐无力的垂下了手,是啊,她自然是能堂而皇之的走进来。守门的几名子弟斗不过练气修为,谁能、谁敢挡住一位金丹修士呢。就是苏锦绣当年布下的护宅阵法,恐怕在如今的苏锦歌眼中,也是个笑话吧。   他左思右想,心中的惶恐越发的膨胀起来。他迅速掉头回了自己的书房。以灵力刻下一片书信后,吩咐家中弟子火速送往青云门。苏锦歌要报复,总也要顾及青云门。只要苏锦瑟回来,凡事有她挡着,苏锦歌多少都会顾及上一二。   在苏之宁坐立不安的时,苏锦歌已经悠悠然的回到了当年曾住过的小院。   院中的两棵树木高大了许多,花石依稀还是当年模样。屋子中一尘不染。摆设的寝具皆是崭新。苏锦歌正微微诧异。便觉察到一名练气修士正靠近这这所院落。不多时,便到了院门前。   “六妹,可方便一见。”   苏锦歌走出门来。只见苏锦言正面带笑意的立在院门之外。   这位堂哥并没有帮过自己,却也什么对不住自己的地方。撇去了在那场婚约中没有帮她这一点,他的所言所行皆符合一位堂哥应有的标准。   苏锦歌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微笑着唤了声“二哥”。   苏锦言应了一声。递过了一只储物袋,“都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也不知道你现在口味变了没有。”   苏锦歌接了过来,神识一扫,果然都是小时候常吃的几样糖果。其实这些东西也并没有多么的好吃,只是那时候她能吃到的东西很少。手中可以支配的灵珠也更是少得可怜。这些糖果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已是极为难得的美味。那个时候整个苏家也就只有苏锦言与苏锦年会省下些灵珠。来给她买些来吃。   糖果并不稀罕,却成功勾起了苏锦歌的怀念之意。她摩挲着这只式样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的储物袋。温声道:“这院子是二哥收拾的?”   “是。”   “二哥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苏锦言的面色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含笑道:“昨日你为苏家平那笔账。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他停顿片刻,后退了一步,向着苏锦歌深躬一礼,继续说道:“六妹肯回来住上几日,于苏家来说已是莫大的好意。苏锦言谢过的六妹的大义。”   苏锦歌轻叹一声,道:“二哥果然是明白人。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会在能力所及的范围里扶持家族,但绝非没有底限。”   苏锦言神色一正,道:“如今的苏家只求能有一席生存之地罢了,绝不会仗着六妹的势胡乱作为。”   苏锦歌收起了那袋糖果,道:“我在明川的这些日子,会一直住在这里。若有必要,二哥只管来寻我便是。”   苏锦言道:“我会尽量不扰六妹的清净。”   话说的明白,两人各自满意。苏锦言告辞而去后,苏锦歌便在院中随意的行走起来。院子其实不大,由东往西、由南往北,都不过几十步的距离旁苏锦歌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景。只觉的处处皆是回忆。她在院中的的石桌旁坐到半夜,方才回屋去休息。   第二日天方未亮,一道遁光落在了苏府的大门前。门房开了门后方才发现立在门外的修士正是苏家的五小姐,苏锦瑟。   “苏锦歌人呢?”   方才开门,苏锦瑟劈头便是这么一句,着实让门房心头直跳。如今六小姐已是金丹修士,五小姐这样语气不善直呼其名,不会引出什么麻烦吗?   苏锦瑟等的不耐,催促道:“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聋了?”   门房吞下了心头腾起的怒气,恭声道:“回五小姐,六小姐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休息。”   苏锦瑟越过门房直接走向了苏锦歌当年住过的小院。   门房见她走远,暗自啐了一口。关上大门回房去了。以苏家如今的境地,若不是二公子对他有大恩,谁还会继续待在这里做侍从。喊她一声五小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不过一个靠着丹药筑基的无能修士罢了。   那边厢门房重新回到了被窝安眠,这边苏锦瑟已经走到了苏锦歌的小院前。没等她屈起手指扣动门板,那两扇略微斑驳的朱漆木门便自己打开了。门后空无一物,朦胧中只见院里一片寂静。   苏锦瑟自嘲一笑,抬脚走进了院中。是了,苏锦歌如今是金丹修士,只怕自己一进明川便被她察觉到了。   苏锦歌以为苏锦瑟是来找削的。万没料到她一进院子就立在正中,看着屋门静默不语。直到苏锦歌开始猜测她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时,她张口便是一句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   “小六,你知道什么是同心血契吗?”   苏锦歌曾常年混迹在扶光的博物峰。所读过的玉简种类繁多,虽算不上博闻广记,也是知道不少稀奇古怪的事物。在中原大陆,男女结为道侣时常会订立婚契。最常见的便是灵犀契和生死相许契。   灵犀契订立后可使双方心意相通。这一种婚契对于订立双方都没有什么坏处。若有一天两人合离,直接解了这契约便是;还有一种是生死相许契,以一种蛊虫作引。一旦订立,永不能解除。一方身死,另一方即刻会遭蛊虫噬心而亡。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稀奇罕见的婚契。同心血契便是其中的一种。这种婚契很是罕见,它依托于巫术施行。订契时要分出主契与辅契。持辅契的人若要选择双修道侣就必须选择那个持主契的人。如若选了旁人,当即身死。   苏锦瑟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苏锦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踱步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来。慢悠悠的回忆起了往事,“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在这里斗草。我用一根刺藤萝扎伤了你的手指。”   “所以呢?”苏锦歌打开了门,走了出来,“苏锦瑟你有屁就放!”   苏锦瑟毫无惧色,仰起脸直视着她,面上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笑意,“是大姐姐要取你的血。她用你的血与秦师叔订立了同心血契。”   苏锦歌一愣,原来这么一回事。就是真的有,当初秦云谦退婚时,不是也该解除掉了吗。还是说,秦云谦也不知道此事。是了,这种卑劣的契约,秦云谦是不会订立的。那必是他也不知情了。   那么秦家呢?若是秦家也不知情,苏锦绣要从何处得来秦云谦的血。   苏锦瑟见她不语,站起身笑道:“不然,你以为秦家为什么对你那么好?”   苏锦歌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言语的出了院门。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来,苏家人应该都在大饭厅中用早膳。苏锦歌径自来到饭厅中,直接向刚刚落座的苏成正发问道:“听说当初我曾与七哥定了婚契。”   苏成正一怔,下意识的看向了苏之宁。苏之宁噌的站起了身,点着头道:“你等会儿。”   说完,苏之宁便冲出了饭厅。   苏锦言扶着苏成正重新安坐好,方才开口道:“六妹先坐下,有事咱们边吃边说。”   苏锦歌下意识的看了看桌上的饭餐,摇头道:“不必了,我等伯父一会儿便是。”   苏锦言笑了笑也不再让。这时候苏之宁又重新回到了饭厅之中,他将手中的一片玉板推到苏锦歌眼前,“婚事已退,我才一直没有毁去。”   苏锦歌接过玉板,只见上面刻着的是自己与秦云谦的婚书。这东西在中元大陆常见的很,每家给儿女订婚都会有这个。苏锦歌的嘴角微微抽搐起来。虽然她没亲眼见过同心血契,不过那应该跟这东西没啥关系吧。看苏之宁与苏成正的反应,他们似乎并不知晓同心血契一事。   那件事究竟是真假,是苏锦瑟蓄意挑拨,还是当年苏锦绣做得太过隐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何其幸也   秦家若以此算计她能得到什么好处?苏锦歌想不出来。撇开秦云谦心中所喜欢的是苏青雪不谈。同心血契这个筹码本身就不怎么有效,大不了她不找道侣便是。   苏锦歌垂下眼睛思索,转身离开了饭厅。走出几步后,发觉有人窥视自己。侧目望去,苏锦瑟面上那一闪而过怨毒便撞进了她的眼中。当年红贴论道,在青云门的山门之前,苏锦瑟那几近癫狂的样子再一次的出现在记忆中。   当时她为什么怎么怨恨自己,处处与自己作对。仅仅是因为自己与苏锦绣不对付,仅仅是因为自己曾与她打了那一架?不对,这说不通。   她特意来告诉自己同心血契的事,又是有什么目的?   两个疑点撞到一起,苏锦歌忽然明白了什么。灵光乍现的那一瞬间,她顿住了脚步,抚掌道:“我知道了,你喜欢七哥!”   “噗......。”   坐在饭厅内的苏锦言一时没忍住,喷出了一口热汤来。坐在他对面的苏之宁一惊,迅速向后躲去。汤是没有喷到他的脸上,却均匀无比的喷洒在他的碗里和他手中的油饼上。一起遭殃的还有那一桌子的青菜。   苏锦言忙起身告罪,吩咐人来收拾,并重新上一桌早膳来。转向后厨前,还不忘看了苏锦歌一眼。在他记忆中的六妹,说话一向是清甜软糯,无比讨人喜欢。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大嗓门,不用使灵力,她这一嗓子就能传到苏府的围墙之外。   苏锦瑟心慕秦云谦,这在青云门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在苏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对于苏锦歌来说。却是无比新鲜。   “你竟然会喜欢七哥?”   原著里也没写啊!这剧情跑偏的简直没边儿了。   苏锦歌新鲜了一阵,才琢磨透了味道。听说秦云谦在青云也是个受女修喜欢的家伙。原著里秦云谦一直是个废人,苏锦瑟自然不会心慕于他。可如今剧情跑偏,他依旧还是那个青云第一公子。苏锦瑟能喜欢上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苏锦歌看着苏锦瑟,口中一阵啧啧出声。只弄的苏锦瑟莫名不安,不明白她为何会是这种反应。   苏锦歌啧了十数声。方才止住。摇头道:“你要算计好歹找对了人。出了明川向西走,到了荒漠之西、月光海之东,你再往左转。”   “你让我去找苏青雪?”苏锦瑟十分古怪的笑了几声。随即收敛起面上的怒气和怨毒,一脸平静的道:“不管我是不是喜欢秦师叔,我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我敢发心魔誓来作证。”   “你慢慢发。”苏锦歌点了点头,一脸的认真。随后又转向立在饭厅前的两位筑基修士,“五爷爷、大伯。慢慢吃。”   苏锦歌甩甩衣袖,脚步轻快的走出了苏家的大门。教身后的三人同时摸不清套路。苏成正疑心苏锦言昨夜所言究竟是不是真的。苏之宁心中忐忑,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苏锦瑟则忧心自己的计策是否成功。   苏家与秦家的距离,其实并不远。没费多少时间。苏锦歌便到了秦家。秦家的门房子弟见她前来,远远的便行礼问好,“明心真人。您回来了。”   “唔。”苏锦歌肚里揣着心事,支应一声便进了门。一进门她略踌躇了片刻。便抬脚往易行真人的住所而去。   才一接近那座院落,易行真人便远远的迎了出来,心情甚好的哈哈笑道:“小六回来了,寻我有事?可还是想从我这里找些新鲜吃食。”   苏锦歌惯来不是心机深沉的人,一般有什么疑虑,直接就会问出来。没有任何的客套试探,她开门见山的开口道:“的确是有事要寻秦爷爷请教。我想知道同心血契的事情。”   易行真人的神情一滞,接着一张脸腾的烧红起来,“你、你知道了?”   易行真人这种反应,着实出乎了苏锦歌的预料。看起来那件事是真的,易行真人也没有否认的意思。只是这忽然烧红的老脸是几个意思?   “你放心,那个血契早在当年小七退婚后我就悄悄毁了。”易行真人叹了口气,又道:“那件事是我做的卑劣了。如今这,这实在是叫我这张老脸,找不到地方搁了。”   苏锦歌抿抿唇道:“既然已经毁了,那便无事了。秦爷爷回罢,我去看看秦伯父。”   易行真人看着苏锦歌的背影,面上的火红尚未褪去,一丝恼怒又爬上了眼角。虽知道苏锦歌拜在了重华真君门下,修为进境不会慢。可是亲眼见到了,还是会被她的速度惊到。进境如此之快,难得根基还这般牢靠。这样的人,秦家就是不交好,也不能结下梁子来。更何况,秦家还欠着她许多的恩情。   当年苏锦绣找上来,主要以水灵根的苏小六作为联姻对象,还拿出了血契之法。他一心只想着让小七能再多些修为,多活上些年月。明知此法卑劣,却还是做了。原以为当年做的够隐秘,血契也早已毁去。这件事便风过无痕,不会被翻出来,完全能当做没有发生过一般。   当年,他怎么也没有料想到,有朝一日苏锦歌与秦家的关系会是现在这般。   易行真人越想越是羞恼,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这都叫什么事儿!”他急躁的来回走动了几步,发传讯符叫来了秦家在明川的管家。   当年那件事,只有苏锦绣与自己知道。苏锦绣已经在苍梧之野自爆身死,他也没傻到把这事透漏给别人。那么苏锦歌是怎么知道的?   前几日里她还分明是不知道。只是回了一次苏家,那问题就一定出在了苏家。   “去探探,苏家最近有什么人出入?”   秦家的管家是个身材圆润的中年男子。他赶来后见易行真人不出声,便也不打扰。只静静的侍立在一旁。此刻见他出声发问,立即行礼回覆道:“回老祖,昨夜苏锦瑟回来了。”   这么快就得到了答案,易行真人如何不知道事怎么回事。他将目光投向了那胖乎乎的管家,“是谁叫你盯苏家的?”   “八公子。”   “胡闹,还嫌不够乱?!把眼线撤回来,快去!”   管家得了令,忙不迭的去撤人。心中默默的为秦云炎点了根蜡。若无他派人去盯苏家,老祖怎么能毫不费力的得到想知道消息。可怜秦云炎让老祖得了好处,最好还难免挨上一顿骂。   锁定了嫌疑人,易行真人的火气终于寻到了出处。收拾苏锦瑟不急在一时,倒是秦云炎越发的没有眼色了。易行真人负着手,直奔向秦云炎的所在。   苏锦歌此刻并不知道,在她为秦家主拔除魔气的时间里。秦家大宅中发生了什么。当她从秦家主处出来,走到秦云谦的小院中打算弄个冰碗来吃。很意外的在小厨房中看到了秦云谦的身影。   “七哥,你也想吃点心了?”   秦云谦没有回答她,只深深的看了她一样,然后向着她行了一个大礼。苏锦歌骇了一跳,忙动手去扶。她的力气虽比他大,修为却不及他。秦云谦这一礼行的固执,用上了灵力也要完完整整的行完。   “同心血契的事,不论你计较与否。我都要代秦家向你致歉。”   苏锦歌抓了抓耳根,“你要是愿意道歉,那便慢慢道吧。道歉前,先帮我把那盆水弄成冰。”   秦云谦轻轻的闭了闭眼睛。几乎忍不住要揪住她的耳朵问问,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同心血契。早该料到的,这家伙的关注点向来与旁人不同。秦云谦颇有些无力的对着那盆冰施展了个凝冰术。看着苏锦歌开怀无比的挑选出几只灵果,洗净放在冰盆中。   接着她挽起了袖子,煮了一锅牛奶晾上。然后取了两只锦鸡蛋,去掉了蛋清,用筷子抽打起那两只蛋黄。   她垂着头,背对着秦云谦道:“我知道同心血契是什么。若说一点也不介意,那是假话。整个秦家我也只与七哥你有交情。只要七哥没有对不住我,我又何必往心里去。那件事,七哥先前也不知情对吗。”   她用的是问句,语气中却带了笃定。说到这里,手中的蛋黄已经打发的粘稠。苏锦歌将晾好的奶倒了进来,重新搅均然后推到了秦云谦的面前。   秦云谦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掐出手诀将那盆混了蛋黄的奶冰做一块奶砖,“得友如你,何其幸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红漆妆匣   扁扁的竹片从浓香的奶砖上划过,一条条薄片便打着卷儿的剥离开来。满满的刨上一碗,浇上勺花蜜,撒一把果肉蜜豆。在盛夏的午间捧着这么一只冰碗,何止是一个舒畅了得。   苏锦歌坐在秦云谦的青竹摇椅上,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冰碗。只觉得身心皆是无比的愉悦。   秦云谦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这样高兴?”   “你猜不到吗?”   秦云谦摇摇头,道:“你的心思向来难猜。”   苏锦歌笑嘻嘻的道:“我一想到有灵石要到手,就忍不住开心。”   秦云谦见她这副笑容,神情微微的滞了滞,“小六,为何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苏锦歌嗤嗤的笑起来,“因为你的灵石要进我的腰包了。”她吃尽了手里的冰碗,将那空碗放到一边。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块玉板来,在秦云谦面前晃了晃,“说罢,打算出多少灵石来赎?”   秦云谦扶额,这种东西也能拿来勒索吗?   “小六,我很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修。”   苏锦歌收好玉板,“看我这花容月貌也知道我是女修了。灵石你也不用急着给。等到将来有一天你举行双修大典,我便拿着这个跟未来七嫂去要个好价钱。”   秦云谦抽着嘴角道:“那便等我有了道侣,再去向你赎吧。”   苏锦歌“切”了一声,收起了玉板,“别后悔,到时候我可是要涨价钱的。”   秦云谦不置可否的微笑起来,为自己续上一杯灵雾茶。看着天际的悠然云朵,慢慢的品啜起来。   自从苏锦歌住回了苏家,卫家果然停止了动作。苏锦言也是有着几分的手腕的,问苏锦歌借了些灵石,趁势反击卫家,将苏家的祖业一一夺回。短短的几十天,明川城中的局势全然变了一番模样。而苏锦言也正遵守他的诺言。夺回了苏家原本的祖业后。即刻就停了手,只安心的整顿着这些产业。   蝉鸣的时节将要过去时,秦家主的经脉已接续完成。身体也已经恢复了*成。苏锦歌便打算启程返回扶光。   易行真人还因着同心血契的事情而觉的没脸,红着张老脸坚持要亲自送苏锦歌出城。对此苏锦歌颇觉无奈,她现在分明还不想出城。与秦家告辞后,总是还要跟苏家打声招呼的。   “秦爷爷留步便是。我还要先回苏家。。”   “那我就送你到苏家。你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都没时间给你好好准备个践行宴。”易行真人边絮叨边拿出一只储物袋交给了苏锦歌。“这个你收着,中元大陆之上但凡是秦家的商铺,都受此物号令。切莫推辞!”   易行真人制止了苏锦歌将要出口的话,“小六啊。你这份恩义,秦家还不尽。这东西你就收好,让秦家慢慢来还。”说罢易行真人瞄了身后的秦云谦一眼。又向苏锦歌传音道:“早前你救了小七的事还一直没谢你。那几年小七执拗,生生不让家里管他的事。”   虽是如此。这谢礼还是太重了些。苏锦歌忽然觉得手中的储物袋沉的有些压手。她看着易行真人,心中几番犹疑,最终还是收了下来。   易行真人见她收下了储物袋,如释重负一般舒了口气。笑呵呵的道:“扶光与青云相距的不远,等入了冬你过来,我带着你去寻一样好吃的。那东西只有冬天的青云山才有,保你喜欢吃。”   苏锦歌默默的汗了一个。好吃的虽好,可有那红贴论道的事情在先,苍梧之野的事在后,她去青云山真的合适吗?   易行真人还真的将苏锦歌送到了苏府的大门,才掉头回去。苏锦歌揉了揉耳朵,迈进了苏府直接往账房走去。这个时辰,苏锦言都会在账房中清理账目,今日也没例外。   苏锦歌没有进门,只站在账房门口道:“二哥哥,我这便启程回扶光了。若是有什么事,派人去扶光寻我,或是托驿站送信都成。”   “现在?”苏锦言看了看门外的暮色斜阳,“都这么晚了。”   苏锦歌微笑道:“夜里凉快,好赶路。”   这时节,就是白日里也没有多么热了吧。苏锦言放下的手中的纸笔,轻叹了一声,“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贪凉。——你这一走便不会回来了罢。”   苏锦歌虽说有事便可以去扶光寻她,可两人心中都明白。卫家已经看清了苏锦歌的态度,今后秦家也会因她而扶助苏家。苏家还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为难事,非要上扶光去找她回来。   今日她这一去,就真的可能再不回返了。   苏锦言站起身,略略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既然以后再难回来,那这次便将属于你的东西都带走吧。”   “什么东西?”苏锦歌并不认为他说的是那些泥娃娃、竹编蜻蜓之类的玩具,更不可能是她偷偷藏起来的小零食。那她还有什么东西留在了苏家?   “婶娘当初曾留下了只妆匣。”   对于这身体的母亲,苏锦歌是有印象的。那美丽的女修产下她后不久,便急匆匆的出了门。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那时的她满心都是能修仙的兴奋,根本就没注意到当时的房间里有什么摆设,后来又少了些什么。   苏锦歌跟着苏锦言一路走到了苏之宁的住所外。   苏锦瑟只回来了一日,屁股还没坐热便被门中的急召令牌给召了回去。苏之宁没有苏成正的坦然,自那以后便日日将自己关在院中,生怕撞见了苏锦歌。   苏锦言叩响了房门,扬声道:“大伯,我是锦言。六妹要回去了,婶娘当初留下的东西今日便交换于她吧。”   苏之宁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开门将库房的钥匙送了出来。待要关门时,那两扇门却被一股灵力冲击的轰然大开。   苏锦歌立在门前,微笑着看向他道:“听说大伯病了?”   该来的终于该是来了。苏之宁心头一颤,牙齿不受控的轻叩起来。暮色晚风中,苏锦歌的身姿挺拔,金丹修士的气场令任何人都不能忽视掉她。苏之宁的身型比苏锦歌的高大上许多,可他此刻却觉得苏锦歌长得似乎比自己要高。让他不得不仰望。   当年自己那般苛待她。她又如何会放过自己呢。这一瞬间里,苏之宁后悔了,于悔意中生出了无限的恐惧。恍恍惚惚间。他听到苏锦歌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大伯年纪大了,病痛既多,不如就把这库房钥匙并一切家族事务,都交予二哥哥吧。”   苏锦歌说罢这一句。根本就没有理会苏之宁的反应。直接便与苏锦言道:“既然大伯同意了,这便召集全族。改换家主吧。”   苏之宁仿若泄尽了力气一般,顺着门框瘫坐在地。心中先是一股死里逃生的侥幸与轻松,接着便是羞恼与愤恨。如今这个家族中,是苏锦歌说的算了。她想要谁做家主。别人还有反驳的余地吗。这就是实力的力量。苏之宁勉力起身,颤抖着双手将院门拉拢,随着吱嘎两声。这座小院再次紧闭起来。   今日倒也是个吉日,苏锦歌索性直接将家主之位安在了苏锦言的屁股底下。对于这一决定。苏锦言自是不会反对,苏成正亦是乐见其成。开祠堂告祭先祖,召集全族宣布苏之宁病重,苏锦言继任家主一事。一系列的动作苏家做的紧凑而流畅。   就在晚饭的香气飘满全城的时刻,苏家全族的子弟都跪在祠堂前举行着家主继任仪式。苏锦言在家族中一向人缘甚好,由他接任家主,这些子弟都是乐意见到的。在这仪式上还能见到嫡支的那位金丹真人。这一趟他们来的都是欢心雀跃的。只不过,这仪式怎么看怎么古怪。虽说整个流程都看不成什么差错,可是这时间未免古怪了点。选在了晚上不说,还是那位真人要离开前。在这之前,他们半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有胆大的子弟便偷偷的看向了苏锦歌,这仪式该不是这位真人临时兴起的吧。啧啧,有实力就是任性。   实际上,这位苏家子弟还真的是猜对了一般。苏锦歌的确是临时才想起来这件事的。倒不是她一时兴起,而是直到见到库房钥匙的那一刻才想起来,苏锦言有振兴家族的能力和志愿,却没有名正言顺的权利。他做了家主,许多事办起来势必要方便上许多。   苏锦言的修为低,可有她苏锦歌的示意。这家主的位置他一样可以做的稳稳当当。   折腾了一通下来,已是明月中天。打发走了一众子弟,苏成正在苏锦言的搀扶下,亲自在库房中找出了那只妆匣。   这是一只极为普通的红漆妆匣,唯一出众的便是上面的花纹。只不过这样的花纹也只是在明川略显些新奇出众,这纹样要是放到镜洲,那便是随处可见。   苏锦歌的母亲并非明川人士,她与苏锦歌的父亲苏之然在游历中相识,之后便跟着苏之然回到了明川。她所带来的东西并不多,作为嫁妆的也只有这一只红漆妆匣。   妆匣中放的无非几件成色普通的首饰法器罢了,甚至还有一只毫无灵气的普通臂钏。这只臂钏虽没有灵气,做工却精致。细看来,这小小的一只圆环竟然是由形态各异的百花堆叠而成。材质也很特别,似玉非玉,似晶非晶,通身粉润令人望之生喜。   这些东西不值几个灵石,对于苏锦歌兄妹来说却是意义重大。她取了那只毫无灵气的臂钏,套在了手臂之上。小心的将妆匣收好,打算回东瑶后交予哥哥。   苏锦歌踏着月色走出了苏府的大门。一出门便见到不远处的梅树下立着一道温雅的身影,恍惚看去,他整个人都仿佛与这月色清风融做了一体。(未完待续)   ps:感谢各位童鞋的票票和打赏~~么么哒~ 第一百六十章 万里相送   苏锦歌微微挑起了眉梢,“七哥?”   秦云谦转过头来笑了笑,缓步走了过来,“我送你。”   苏锦歌感觉到自己面皮下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七哥,回扶光的路,我还认得。”   秦云谦笑了笑,将手伸到了苏锦歌的面前。月光明好,苏锦歌只见他手上托着一只乌漆墨黑的龟状物体,背壳上的凸起一道蛇形的纹路。   小黑什么时候跑到了秦云谦手中?   苏锦歌努力的回忆,才依稀记起,当初到秦家时是将小黑拎在手中的。后来......,后来小黑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到了秦云谦那里,苏锦歌竟是一点印象也无。   苏锦歌颇为愧疚的接过了小黑,抚着它的壳低声道歉道:“抱歉小黑,把你忘了。”   “它一到秦家便躲到酒坛中睡觉,也难怪你一时想不起。”   苏锦歌将小黑收进灵兽袋,叹气道:“七哥莫要安慰我,反正我从来就是这样丢三落四,如今连居然灵兽也差点丢下。”   秦云谦笑道:“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见苏锦歌目带探寻的望向了过来,秦云谦轻咳一声道:“只需你在小黑身上绑几块灵石。”   苏锦歌抽着嘴角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才刚刚觉得这人生的实在不错,他便来了这么一句。她敢打赌,若是苏锦瑟与他走的近了,绝不会再对他存有爱慕之心。   秦云谦的飞行法器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换做了一件黄木棋盘,方正宽大,坐在上面甚是舒适。巨大的棋盘平稳的飞行。清风拂面而来,木料的清香在鼻端时隐时现。苏锦歌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方才说道:“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   苏锦歌并不以为秦云谦特意送她回扶光是因为她路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秦云谦必须要走这一趟。   秦云谦笑道:“小六也可以去天桥之上摆个摊子了。”   苏锦歌道:“哪天七哥去摆摊子,咱们就可以对外称是师兄妹了。”   “乐道真人失踪了。”   若是其他金丹修士,苏锦歌或许要想上一阵,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可这乐道真人她却是再知道不过的。苏成安结丹后。道号便就是乐道。自苍梧之野的事情发生后。苏青雪几次要接他离开中元大陆,离开云洲。他却闭门不见,固执的留在云洲城中。   如今。苏成安失踪,是否是苏青雪将其接走?不对,若是那样,自己一人独行又有何危险。若是苏成安失踪与苏青雪无关呢。那苏青雪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中元大陆与放逐渊之间一直艰难的维持的和平,便会瞬间破碎。   苏锦歌想到这里便听秦云谦道:“放逐渊已经付出了行动。先后劫走了百花宗的映桃真人、合欢宗的香罗真人和蜀山剑宗的清绝真人。虽然人已先后放归,可我总觉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苏锦歌忍不住道:“难道说三爷爷失踪跟金丹女修有关?”   苏成安的态度分明是要与苏青雪划清界限,是什么样的金丹女修非要抓这样一个老人?是与苏青雪有仇,想要以苏成安作为筹码。还是别有内情?   有苏青雪在。青云门不会对苏成安置之不顾。想必苏成安一直都在青云门的严密看护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将他从一众眼线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苏锦歌脑中的问号,一个接着一个。让她越发的坐不安稳。   “许是如此。”秦云谦静默了一阵,道:“小六可是担心乐道真人?”   苏锦歌怔了怔。闷闷的道:“三爷爷他对我还是算不错的。虽然他当年的举动都是为了苏家,可到底我也算是受了他的恩惠。这些年,我却一次都没有去探望过他。”   秦云谦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头顶,才一抬起手臂,觉得不妥便又收了回来。“许多事并非你看到那样的简单。小六,若有一天你遇上苏青雪,可下的手?”   “于私,四姐姐并没有哪里对不住我,甚至在有意无意间还帮我了许多。我确实是下不去手。可是那么的人因为她陨落在我眼前,我无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真的有那么一天时,我能不能下得去手。”苏锦歌的心情越发的沉郁,她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也没有可纠结的。因为根本就不存在我能不能下的了手的问题,我该考虑的是怎么还手自保。”   秦云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真的遇上了,你就只管跑便是。有多快就跑多快。”说到最后一句时,秦云谦的神情无比认真起来,一字一句仿佛要深深楔进苏锦歌的心底去,生怕她记不清楚一般。   苏锦歌收起了笑意,“是不是她劫掠金丹女修另有目的?”   “这些事还都没有眉目,只是小六你当知道,你与别人不同。若有人魔交战的那一日,放逐渊势必不会容你。”   这疗愈之术根本就是个外挂一样的存在,若单单是她一人,还没什么。可若是在一个团队中,只要配合得当,这支团队便能所向披靡,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外挂。放逐渊若有开战,又怎么会容得下她好好的待在中元大陆呢。   苏锦歌咬咬唇,道:“若是我跑了,你怎么办?”   秦云谦笑道:“放逐渊地处寒地,她捉我去做什么?”   他这话却是在调侃苏锦歌日日找他变冰块了,虽然这笑话并不怎么好笑,到底把这严肃沉闷的气氛驱散了许多。苏锦歌撇撇嘴,心中暗道:有慕容冲在,那些魔修也不会不开眼的把这位弄去放逐渊。苏青雪就更加的不会。问题是,放逐渊会不会直接对他下杀手。   不论如何,扔下同伴自己逃跑的事情,她苏锦歌怎么也做不出来。若这一路真的遇上了,自己与秦云谦,再加上一个乌娘,也未必就逃不出去。   星空朗月下,木制的棋盘飞快而平稳的行驶着。秦云谦与苏锦歌一站一坐,心中各有忧虑与打算。   事实上,他们的打算全都白费了。这一路他们走的顺畅无比,平平安安的就抵达了东瑶。   秦云谦婉拒了苏锦歌邀约,亲眼看着她走进了扶光的山门,这才调转方向疾速往青云门飞去。   苏锦歌进了山门才忽然想起了璎珞圈中躺着的那几张风离落亲绘的疾风符,她将那几张疾风符捏出来,掉转身快步回到山门外时,却发现那雪色的遁光早已消失不见。   苏锦歌不由轻叹一声,这口气才叹到一半,只听一道劈了叉的熟悉嗓音从背后响起,“小歌,你可算回来了!”   这声音于激动中散发出一种撕心裂肺,尾音还明显的开了叉。叫苏锦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未回头便先直觉的蹲下了身。头顶一阵凉风,随着一道白影掠过,直直的撞向了最右面的守门弟子。   “啊——。”那守门弟子忍不住惊叫出声,声线拉得绵长。那道白影却神奇的一转弯,又冲向了苏锦歌,分毫没有沾到他。   于是那守门弟子的惊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苏锦歌扬高的声音,“松开!”   “不松!说什么也不松!”风离落抱着苏锦歌,仿佛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浮木一般,紧的苏锦歌几乎不能呼吸。没等她发力甩开风离落,风离落忽然自己松开了手,右手猛推她的右肩,左手拉她的左肩。将她整个人转了三百六十度。   还没回过神来的苏锦歌就见到一名有些眼熟的金丹女修,正提着只皮鞭向着自己飞掠过来!   苏锦歌忍不住望天,这到底玩的是玩的哪一出?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苏锦歌保持着望天的姿势,足下使力整个人便斜斜的飞离出去。那金丹女修的鞭子便毫无障碍的卷向了风离落。苏锦歌的这一动作没有带起的分毫的灵气,待风离落察觉到不妙向后躲闪时,那鞭子已经卷住了他宽大的袖子。   随着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风离落化作一道碧色遁光,迅速划向了望仙城方向。   “又跑了。”那金丹女修撇撇嘴,抖掉了缠在鞭子上的半截袖管,向苏锦歌走了过来,“明心道友,你终于回来了。”(未完待续)   ps:此章节已修改~~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初闻红莲   映桃真人来到扶光已有数十天,风离落的悲催日子也持续了数十天。   在悲催的同时风离落也觉的无比庆幸。映桃真人这次来是代表百花门专程来寻苏锦歌的。虽然不知道她们寻她做什么,但总归不是来找他的。只要苏锦歌回来,映桃真人走人,他的好日子又会重新到来。于是,风离落无时无刻不期盼着苏锦歌的归来。这段时间,他的日常就是这样的:睁开眼就被映桃真人追赶,然后一路逃到山门看看有没有属于苏锦歌的遁光往扶光飞来。之后在山门前与映桃真人纠缠一会儿,接着便是在东瑶山中的你追我逃。   映桃真人与苏锦歌一样都是水灵根。每当风离落见到独属于水灵根修士的遁光,心中都是一阵激烈矛盾,又期盼那是归来的苏锦歌,又唯恐那是映桃真人追赶而来。   到底是谁说灵根会影响修士的性情。这位映桃真人就分明没有半分水灵根的特性。唔,似乎苏锦歌也没有。   苏锦歌归来,映桃真人果然没有再追上来。久违的自由让风离落无比的惬意。被一位金丹中期的修士这般日日追赶,就是风灵根也吃不消啊。   撒金扇唰的一声展开,在阳光下耀目生辉。风离落脚步轻松的迈入了望仙城。   随着他霍然轻松起来的心情,此刻的苏锦歌高度紧张起来。   映桃真人前来竟然是代表百花门来向扶光求助。指名要她苏锦歌前去相助,却又不说明究竟是什么事情。这次召见她说明此事的,也不是扶光掌门开阳真人,而是扶光的首座太上长老悟元真君。   到底百花门发生了什么事,要惊动到首座太上长老这么严重。若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去又能做什么?百花门中并不缺乏金丹修士,就是人手不足,前来求助。按理说也不会舍近求远来到扶光,找一个金丹初期的她。   若说是百花门中有谁需要接续经脉,……。看映桃真人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是有谁受了重伤。   那么,百花门要她去做什么?   当苏锦歌向悟元真君提出这个疑问时。悟元真君做出的反应却让她的疑惑更重。   悟元真君神情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可听说过百花门的红莲使者?”   苏锦歌摇了摇头,道:“弟子不曾听说。”   悟元真君轻叹一声。神色之间颇有怀念之意,“曾几何时红莲使者声名赫赫,如今也是鲜少有人知晓了。”他抚了抚雪白的胡须,示意苏锦歌坐到一旁的蒲团上。   看样子这红莲使者的事情还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讲清楚的。苏锦歌躬身施礼。谢过了悟元真君后,便在身旁的蒲团上半坐了下来。听悟元真君带着感慨。讲述着那红莲使者的来历。   上古时代苍梧之野的那场混战,使得整个修仙界的实力大损。多数门派都在那一场雷劫中覆灭,当时的几大宗门更是无一幸免。随着时间的流逝,新的门派不断地建立发展。上古时代得以幸运留存的那些小门派已经渐渐销声匿迹。唯独有一个门派,不但没有消亡,反而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茁壮的发展成如今的八大宗门之一。   这个门派便是百花门。   据传百花门的初代掌门本为外域散修。游历至中元大陆时,偶遇红莲使者于沧澜江畔。两人一见如故。对坐畅谈了九天十夜,随后两人在百花谷开门立宗,创下了百花门这个只收女子的门派。   最初,在百花门中红莲使者的地位与门主相同。苍梧混战后,整个修仙界的实力都大为退减,其中又以人修受到的影响最为严重。许多门派骤然消失,传承中断,几乎要隔断了一个修仙文明。自那之后,鲜少再有修士进阶高阶,逐渐的元婴修士已经成为了这个大陆之上的巅峰修者。各门派的掌门人便变更为了金丹。随着这些变化,当时修为在化神期的红莲使者便成为了凌驾于百花掌门之上的存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两任的红莲使者陨落后,接任的红莲使者在天材地宝罕见的大环境下,也渐渐的失去了修为的优势。   红莲使者拥有近乎神明的力量,可分辨出人心善恶。无论作恶之人隐藏的多么完美,在红莲使者的面前都会无所遁形。这样的力量,不免会引起一些人的忌惮。当红莲使者的修为、百花门的实力都不能抗衡这些人时,红莲使者所拥有的这股力量,便成为了催命符。百花门在苦苦支撑了几千年后,最终还是让红莲使者同那股力量一起隐没在了时光的烟尘之中。   千年前,随着那一代红莲使者的陨落,红莲使者这个曾经响彻了中元大陆的名字,便彻底的隐没入人们的视线之后了。   悟元真君说完这些,又是一声长叹,凝视着大殿门外的斜阳余辉默不做言。   苏锦歌心中虽格外好奇红莲使者与百花门相邀一事有什么关系,见到悟元真君此刻的神情也自觉的闭了嘴巴。安安静静的坐着,并不出声打扰。   良久之后,悟元真君的方才回过神来,恢复了那副笑呵呵的轻松模样,对苏锦歌说道:“百花门与其他几大门派不同,历代掌门都是依照血缘传承。这个想来你是知道的。”   苏锦歌点头道:“百花掌门世代相袭,弟子曾在杂记上读到过,游历镜洲之时对此也有所闻。”   悟元真君道:“红莲使者也是如此。——两年前,此代红莲使者千情圣使陨落。而本应继任的千紫,却在百年前失去了踪迹。百花门中再无人能接任红莲使者。而红莲使者在百花门的使命,却不能无人承担。”   苏锦歌心中一沉,“这与弟子有何干系?”   悟元真君抚着长髯呵呵一笑道:“说来也没什么,是寒绯真君疑心你是红莲使者的后人罢了。”   苏锦歌刻意维持的那副优雅守礼的表象终于破裂,“悟元师伯,这么严重的事情,还叫没什么吗?”   悟元真君不以为然的笑道:“若你没有进阶金丹,你的师尊、师祖也不是风华正茂的元婴修士。这件事自然严重。不过眼下看,的确没什么。”   细想来,悟元真君这话是不错的。且不论她苏锦歌究竟是不是什么红莲使者的后人。如今她已是金丹修士,百花门不会勉强她去做什么红莲使者。更何况,她拜在了扶光门下。师父、师祖都是前途正好的元婴修士。   自身不弱,靠山更强。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且去一趟百花门,若她是红莲使者的后人,只消尽一次红莲使者的义务。若她不是红莲使者的后人,权当出去透透风便是。总算是扶光对百花门的求助做出了配合。   苏锦歌想到这里,深吸了几口气,起身道:“弟子明白。”   悟元真君点点头,舒展开宽大飘逸的袍袖,轻缓的挥了挥手道:“这便去罢。”   “是。”苏锦歌行过一礼后,缓缓后退了几步,待要转身离开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顿足道:“悟元师伯,弟子还有一事请教。”   “何事?”   “红莲使者以血脉相传,是否所有拥有这种血脉的人都能够成为红莲使者?”   悟元真君道:“这个本君便不甚清楚了。不过听闻,红莲使者的后人中,唯有女子能否继任。”   如此说,倒也说得通百花门为何不去寻苏锦年了。只是苏喜乐又在不在这个范围呢?   苏锦歌心存疑惑,心中知晓这些疑问悟元真君也给不出答案,便躬身行礼退出了大殿。她没有回百果峰,而是直接到执事堂报了游历归来,又重新报请了奉命前往百花门。做完这件事,苏锦歌便与等候在前殿的映桃真人一起离开了扶光。   此番前来映桃真人本是带了十几个人的,因为中途遇上魔修劫掠。来到扶光的便只有映桃真人一人。此番便是两人同行。一路上映桃真人都礼节周全,处处符合一名优雅而完美的少门主形象。然而苏锦歌却觉得,比起眼前这个百花门少门主,还是那个挥着鞭子追赶风离落、与段玉萱对骂的映桃真人更加真实些。   虽然这样想,苏锦歌却还是享受着映桃真人的这副假面具。她又不是受虐狂,若是映桃真人摘下这张面具,只怕两人这一路就要打到镜洲去了。   忆起当年映桃真人与段玉萱对骂的场景,苏锦歌的唇角不由微微的上扬起来。不知段玉萱如今身在何处,正在做什么。是否也如这位映桃真人一般,戴着一张完美的假面于人前。还是嚣张的扬起下巴,用鼻孔看着人。   许久不见的韩梦漓如今又怎么样了呢?   修仙之路,好似是走的越远,昔年的朋友就越是聚少离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你往南,我向北。不过苏锦歌并不会为此心生感伤,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各自都有各自的精彩。脚下的路不同,目标却是一致。总有一日,她们能再聚到一起。早与晚,又有何相干。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古楼奈落   没有了斗江盛会的镜洲城显现出了她原本的风貌,安逸而繁华。由源头一路飞湍的沧澜江似乎也受到了感染,流至此处陡然的缓慢了下来。照镜双生的奇景与沧澜一起分割出了两道截然不同的风光。   沧澜之左苍茫广袤,沧澜之右锦绣婉约。   这一片锦绣风光的中心便是百花门的所在。   许是因为百花谷被四周连绵的小山围拢在其中,寒风不入,自成气候。故而才天然形成了这么一派花繁风暖的景色。   山谷外有许多别派弟子和散修,引得苏锦歌不住回眸。通常各大门派的四围都有些这样的修士,或是打灵兽或是收集灵植。又或者是游历至此,来一览风光。东瑶山中便有许多这样的修士。   苏锦歌之所以好奇,是因为百花谷外的这些修士与其他门派外的实在是不同。这些修士清一色都是男修,捕捉灵兽、采集灵植的动作也奇异的养眼。有的甚至直接就立在显眼处,吟诵诗歌、仗剑起舞。这种行为不可谓不怪异。   随即,苏锦歌恍然了。这些人哪里是来游历、采集的,分明是醉温之意不在酒,目的都是要吸引那些百花门女弟子的目光。   映桃真人对这一景象司空见惯,淡定自若的驾着纱撵向前飞行。苏锦歌却是第一次见到,硕大的葫芦便飘飘摇摇的降下了几十丈。低空慢行,以便观看的更清楚些。   那些修士里便立刻有几名身着白衣的年轻修士动作僵滞了起来,随即都一本的闷头采集起了灵植。   其他修士也察觉到金丹修士的靠近,抬头见到这么一位容色娇憨的年轻女修,袖着手坐在硕大的葫芦上。两眼冒着八卦火苗的盯着他们看。所有的人动作不自然起来。有性格外放些的修士索性直接停下了动作,落落大方的行礼道:“见过前辈。”   这些人一出声,其他修士也都纷纷行礼,口中道:“见过前辈。”   如此一来,最先停止卖弄的那几名白衣修士面色都是一苦。他们互视了一样,低着头往葫芦飞行的方向靠近了几步,齐齐行礼道:“见过师叔(祖)。”   苏锦歌这才发现自己的围观已经严重的打扰到了他们。而且如此八卦的行为还被同门的晚辈给撞到。这还真是......。   “咳咳。”苏锦歌略带尴尬的轻咳了几声。挥挥手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都是人之常情,你们继续。继续。”   说罢,苏锦歌驱动着葫芦高高的飞上了云端。   重新飞到高空,苏锦歌才发现映桃真人正在不远处等待着自己。她那完美了一路的表情,此刻隐隐的有着崩裂的趋势。   两人继续往百花谷飞去。将要进入山谷时,映桃真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以为明心道友至少会将那几名扶光弟子驱离。”   苏锦歌回头看了看了那些修士。笑道:“年轻人嘛,难免的。”   映桃真人的嘴角一抽,险些破功。这话说的好似自己多老似得。说起来,苏锦歌好像比她还要小上许多。看着苏锦歌那张光华水嫩。甚至还带着些少女稚气的面容上,此刻呈现出的“慈爱”,映桃真人瞬间觉得心塞了。   一进山谷。苏锦歌便见到了寒绯真君立在一片粉红娇艳的花海之中。看起来像是专程在此等候她们的。   映桃真人将苏锦歌带到寒绯真君面前,便火急火燎的告退离去。她怕再多一会儿。便要维持不住这优雅有礼的外壳。这个苏锦歌实在是比那姓段的小姑娘更教人窝火。看着不温不火的,张开嘴就能准确无误的往人心口上插上两刀子。偏偏还次次都一脸的无意。   若不是她有可能是红莲使者的后人,若不是百花门此刻有求于她。映桃真人定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虽是如此,映桃真人却还是希望苏锦歌真的是她们要找的人。若她不是,百花门就真的半分希望也无了。   看着火烧屁股般走掉的映桃真人,寒绯真君不由的摇头苦笑起来。因为那件事,百花门的现任掌门、寒绯真君的同胞妹妹身受重伤,已然不能掌管门中事务。映桃真人虽是比之从前稳重了许多,却还是难能担起掌门人这副重担。   寒绯真君轻叹一声,对苏锦歌道:“让你看笑话了。”   苏锦歌一怔,不知刚刚哪里出了笑话可看。她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只无比真诚的向这位曾照拂过自己的元婴修士行了个晚辈礼,“寒绯真君安好。”   寒绯真君没有动用灵力,而是直接伸出手来扶起了她,开门见山的说道:“那年在苍梧雪山之下,本君曾见你肩头上生着一片红色胎记。没想到当年的无意一瞥,竟就给今日的百花门铺出了一条生路。”   苏锦歌浅浅躬身,谦礼道:“真君言重了。百花门所烦扰之事,晚辈或能出些薄力。绝不敢担此一言。”   寒绯真君阻止了苏锦歌的这一礼节,笑道:“说来你与百花门渊源甚深,不必这般生分。”寒绯真君边说着边携了苏锦歌的手臂缓步往远处的一座楼阁走去。   那座楼阁就在花海的一侧,与百花谷中其它建筑远远相隔。建筑风格也截然不同与其它建筑的碧瓦朱甍,雕梁画栋,却也算不得简素。远远望去,只觉得那楼阁散发出一种亘古的沉寂,与四周的一切甚至与这尘世都格格不入。   暖暖的香风轻柔的抚弄着她们的衣衫袖角,寒绯真君走的很缓慢,缓慢到苏锦歌几乎要疑心百花门中其实并没有什么事要发生。同时苏锦歌脑中那对于红莲使者、对自己与百花门渊源的疑问也是越发的重了。   仿佛知晓苏锦歌的心思一般,寒绯真君缓缓的开口道:“你对自己的母亲知道多少?”   对于自己与百花门有渊源的事,苏锦歌早就想到那个美丽的女修身上。当年苏锦年曾说过他们在百花门有一位姨外婆,既是姨外婆那便是母亲的姨母了。这渊源想必便是源自于她。所谓红莲使者的血脉,恐怕也是由她而来。   “前面那座楼宇在百花门建立之前便已经存在,名为奈落阁。是历代红莲使者的使命所在。所以在百花门,红莲使者还有一个称呼,——守阁姑姑。在本君还小的时候,千情姑姑便已经住在这奈落阁中了。当年千情姑姑连续产下了几名男婴,然而红莲使者的血脉传承只有女儿才有机会承继,那几个男婴自是无一人合乎红莲使者的接任条件。之后,那几名男婴相继夭折。千情姑姑伤心之下损了身体,自那以后再不能诞育一子。所幸,几年后千情姑姑的双生妹妹千意产下了一名女婴,那便是你的母亲千紫。”   寒绯真君的声音不疾不徐,几乎要与这暖软的香风融成了一体。听到苏锦歌的耳中却是截然不同的寒凉,修士本就难以生育,那位千情姑姑也就是自己的姨外婆缘何能接二连三的产子。产下的几个男婴又如何会相继夭折。放眼百花门没有一名男修,那么这些时代居于百花门的弟子们,她们的父辈都在何处?门中的弟子若要产下男婴又该如何处理?   苏锦歌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万香岛。只有女子的岛屿,只有女子的门派。若是出现了男婴要怎么处理?那几个婴儿真的是夭折了吗?自己的母亲又为何会离开百花门?   依照眼前的种种推测,她离开百花门嫁到明川苏家之事,百花门必定是不知道的。那么她的离开便是有意相瞒,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苏锦歌的心弦开始紧绷了起来,她尽量的不动声色,微垂着头跟随着寒绯真君继续往那座小楼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变化是否被寒绯真君所察觉,寒绯真君侧过头来,看着她轻轻的笑了起来。片刻后,寒绯真君继续说道:“如何判定红莲使者的接任资格,本君也不清楚。只记得那年千情姑姑为你的母亲测试过后,满脸的失望。之后你的母亲便成了本君的小师妹。她筑基的那一年,满脸欢喜的跑同我说要横穿极西之地的荒漠,去看一看夜光海适合什么模样。然后她简单的收拾了行装,出门游历去了。这一去便彻底消逝了踪迹,连本命元神灯寂灭之时,都没有出现半分线索。我持着她的追魂香昼夜不息的往东追了万余里,直到那香燃尽了,也没有半分她的消息。”   话说到这里,两人已经来到了那座楼宇前。离得近了苏锦歌才发现,这座楼宇也算得上是雕梁画栋。只不过这些花纹繁复古怪,竟是从未见过。颜色也接近于楼宇本身,若不细看根本是分辨不出的。   寒绯真君伸出手,轻轻的推开了厚重的青铜大门。随着沉郁缓慢的声响,两扇大门缓缓的打开了。一股寒凉的气息从门内涌了出来。(未完待续)   ps:感谢各位亲的票票~~~~~~么么哒~~~~~ 第一百六十三章 壁画斑驳   当苏锦歌的双脚迈进古楼之后,那股寒意便瞬间消弭。古楼之中一片馨香暖意,仿佛开门时的那股寒意是人的错觉一般。   小楼中的摆设实在与它的外观不同,处处都是原木家什和颜色素雅的细棉织物,看上去舒适而怡然。   “这里就是历代红莲使者居住的地方。千情姑姑陨落后,这里就空了下来。百花门的噩梦也就从那时候起开始了。”   看映桃真人的样子,百花门实在不像有什么危急之事。但百花门摆出的阵仗,和寒绯真君的态度却又让人觉得事态严重。苏锦歌静默不语,目带询问的看着寒绯真君。   寒绯真君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她只轻轻叹息一声,便继续说道:“这古楼自百花门建立前就已经存在,每一任守阁姑姑都住在这楼中,从不踏出一步。古楼究竟有什么秘密,本君亦是不知。千情姑姑陨落后,这古楼中便时有异象出现。第一次异象爆发,只是在古楼的周围,当时经过附近的几名弟子同时感到阴寒迫人,浑身剧痛。有两名弟子皮开肉绽,一名弟子当即化为血雾而惨死。第二次亦是同样的状况,只是那阴寒的范围更大了些,因此受创的弟子也就更多了些。就连掌门也因此身受重创。这些年来,已不知有多少弟子为此伤亡。这几个月来,古楼中渐渐生出寒凉之意,有些弟子只是靠近此处便感到不适。”   苏锦歌沉吟片刻,道:“敢问真君,是否这楼中住着红莲使者,异象便不会出现?”   寒绯真君苦笑道:“本君亦是如此猜测。”   仅仅是猜测吗?苏锦歌一怔,道:“真君说晚辈是红莲使者的后人。莫非也是猜测吗?”   “这却不是。你且随我来。”寒绯真君说罢转过了身,缓步走向古楼深处。   随着寒绯真君绕过角落大那座木梯后,苏锦歌才发现木梯之下还有一个半丈见方的地门,地门颜色沉闷,上面满是繁复古怪的花纹,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炼制。地门之下是一条幽长的甬道。与其他暗道不同的是,石壁之上镶嵌的照明之物不是夜明珠。而是石制的灯台。   这些灯台形状不一。颜色是天然的暗红。灯台中放置的是一种半透明的膏状物,随着灯芯的燃烧挥散出一种奇异的清香。除去灯台,甬道的两壁上还绘满了壁画。许是经历的时间太过漫长。这些壁画已经变得斑驳黯淡,只能依稀辨出没一幅壁画上都有同一名女子出现。她的装扮不似如今中元大陆上的女子,也不似古画上的上古仙人。倒是有些像苏锦歌前世所见的飞天。   寒绯真君在一幅相对较为清晰的壁画前停住了脚步,示意苏锦歌仔细观察壁画上所绘的女子。苏锦歌下意识的去看画中女子的肩头。果然见到了一抹形状熟悉的嫣红。   “本君幼年时,曾趁千情姑姑不注意时偷偷跑进来一次。那年在苍梧雪山之下。本君便觉得你肩上胎记有些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从哪里见过。直到千情姑姑陨落,门人为她敛妆时,本君见到她肩头的胎记,才恍然想起了这副壁画。”   虽不知这壁画上画的是什么故事。但看起来这画、这画上的女子与红莲使者脱不了关系。画上的女子肩头有这么一个胎记,身为红莲使者的千情,肩头有这么一个胎记。当寒绯真君想起她苏锦歌的身上也有一个相同的胎记时。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一线索。   “想来真君已经仔细查过晚辈的身世了。”   寒绯真君坦然道:“但凡有一线希望,百花门都不能放过。更何况是这样明显的一条线索。不止是你的身世。就是你的侄女和她的女儿,百花门也都细细的查探了。”   苏锦歌眸光一动,“如此说来,真君已确定晚辈的母亲就是您的那位师妹?”   寒绯真君点头道:“不错。”“依真君刚刚所说,我的母亲并不具有接任红莲使者的资格。真君如何就能判定,晚辈可以,而喜乐不可以。”苏锦歌指了指壁画上的女子继续道:“可是与这胎记有关?”   寒绯真君没有立刻回答她,只微微一笑,转身向甬道外走去,“你可还觉得这楼中有寒凉之气?事实说明,本君猜对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甬道,重新在小楼中落座后,苏锦歌方才开口道:“真君是要晚辈来守这古楼?”   寒绯真君按了按额角,颇有些无奈的道:“你若不是扶光的金丹修士,本君还真想这样办。”   苏锦歌嘴角一抽,就是想心中如此想,也不好毫不掩饰的直接说出来吧。果然是修为到了元婴,人就会变得更加的随性吗。   苏锦歌才想到此处,便听寒绯真君又说道:“红莲使者依靠血脉相传,难免会出现眼下的情况。就算这次你肯留下,也难保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状况。不如趁着还有一线的机会,彻底根除去这隐患。哪怕弄清了这古楼中究竟有什么秘密,也是好过这样终日惴惴。”   苏锦歌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开口道:“晚辈必定尽心寻出其中的玄机。若是寻不出,......。”苏锦歌咬了咬唇,停顿了片刻后才有继续道:“一日寻不出,晚辈便一日不离此处。”   终年只待在一座小楼中,苏锦歌这种性子是受不了的。她喜欢四处走,喜欢去不同的地方游历,去看不同的风情,经历更多的事情。她从心底里不愿意留下。可若是这楼中的异像不能解决,她再不留下的话。任由这楼中的古怪力量扩散,难保会一日整个百花谷,乃至整个中元大陆都会被这股力量笼罩。到那时会死伤多少人?   苏锦歌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对于苏锦歌的回答,寒绯真君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一个敢拼尽性命去维持苍梧古封印的修士,如何会对此事置之不顾。不过寒绯真君先前说的那番话倒也是出于本心。与其让百花门一代一代的为守阁姑姑的人选发愁,不如干脆利落,永绝后患。虽然她不清楚这古楼中究竟有什么秘密,但从这些异象看来,楼中的力量对百花门并非益事。   寒绯真君轻轻的拍了拍苏锦歌的手背,“你是天灵根,映桃也是天灵根。不是本君自夸,映桃也算是个修行勤奋的孩子。可是你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追上了她。难得根基还如此稳固。本君不愿亦不能让你终生困于这方寸之地。”   终生困于一处,就算修为能够增长。心境也难跟得上进境。终有一日会再难进前一步。若是苏锦歌的仙途大道因此而毁,寒绯真君也于心不忍。   苏锦歌微笑道:“晚辈明白。晚辈相信,只要肯想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 误打误撞   苏锦歌住进古楼的第一天便仔仔细细的将这里翻了个遍,想要找出些线索来。可惜她一直折腾到第二日的清晨,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百花谷是美丽的,这里的景色符合一切少女的幻梦。   古楼的一侧有一座木制的露台,半边探入古楼,半边延伸向花海中。   苏锦歌半倚在露台的矮桌上。晨风拂动着露台上的布帐,花海起伏,伴随着轻微的沙沙声,无数片细碎的花瓣飘扬向半空。   自她入住以来,百花谷中的一切异像都消失了。古楼附近的这片花海,又重新有弟子来打理。   随着天色渐明,花海中的百花门弟子越来越多。五色灵光交相闪耀,少女的嬉笑声时时扬起。   苏锦歌看着这景象,唇角不由得扬起了微笑。   矮桌上放着一只水晶茶盏,花露煮成的果茶正散发出甜香。苏锦歌端起来用了半盏,只觉得腹中一片暖意,五脏六腑皆被熨帖了一般,通身的舒泰。   她站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便转身回到古楼之中。将乌娘和小青放了出来。   乌娘一出来,立刻“哇哇”几声,在古楼中盘旋几圈后穿过窗子直接飞了出去。小青跺跺前蹄,趁机道:“这只鸟真是越来越没规矩,招呼也不打就瞎跑?”   平日都是乌娘整治小青,如今小青终于抓住一个机会,正待摩拳擦掌好好报复一下乌娘。不了苏锦歌对此完全不感兴趣,直接打断它道:“你识字吗?”   小青驴垂头丧气的道:“你见过认字的驴吗?”   “那你找找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机关暗格。”   小青驴还是有些不死心,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一道黑影自窗口闪了进来。小青驴甩了甩尾巴,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乌娘停到苏锦歌面前的一只仙鹤灯台上,一双翅膀捧上了脸,豆眼中满是兴奋,“主人,这是什么地方,真是漂亮!”   苏锦歌若有所思的看了它一眼。“你识不识字?”   乌娘的眼睛滴溜溜一转。随即点了点头,“认得。”   小青驴转过身来,叫道:“你一只乌鸦还认识字?”   乌娘“哇”的大叫一声。扑棱着翅膀冲向了小青,一面啄它一面叫道:“哇哇,我是金乌兽,不是乌鸦!”   苏锦歌揉了揉了额角。忽然觉得让这俩货帮忙的想法有些荒谬。她叹了口气,径自走向了墙边的书架前。开始逐一的翻阅上面的典籍、图卷和玉简。书架上摆放的多是游记和山海经注,其余则是一些法术或杂学心得。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灯台中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苏锦歌将手中的玉简扔回了书架之上。这些虽珍贵,却都不是她要找的线索。   苏锦歌晃了晃酸涩的脖颈。看向了窗外的暮色。就在此时,一阵劈了叉的尖叫声自身后高高的扬起,接着便是一阵惊慌杂乱的驴蹄声和物品纷纷倒落的声响。   苏锦歌转过身便见到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向自己冲了过来。她反应迅速的向一旁闪躲开。一大一小的“砰”“砰”声接连响起。书架上的书卷、玉简纷纷洒落。乌娘与小青驴抖落了一身的玉简片,爬起身来对视一眼。都无比乖巧的贴着墙角站着。垂头立正,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可惜苏锦歌根本就没有回头来看他们。   她闪开身后便直接朝两只灵兽冲出来的放向快步走去。   楼梯下的地门此刻正打开着,从中冒出了滚滚的浓烟。这俩货,居然把那么重要的地下暗阁给烧了!   苏锦歌来不及想什么,立刻冲到窗边以灵力卷起了一道土浪,带入古楼之中。并快速的扔出了个改良版的三绝阵盘。金乌兽喷出的火焰,通常很难扑灭。骤雨术、沙土掩盖,双管齐下。好一番折腾,地门之中的大火才熄灭。苏锦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回过头来准备找两只灵兽好好算账。   乌娘知道自己闯了祸,自苏锦歌出声之前便快速的飞入了地门之中,打算将功补过。小青驴亦是反应迅速,便往地门靠拢,便说道:“这个时候,要紧的是查看损失。”   不错,要算账也得等清好了眼前的事情。苏锦歌小心的放开神识查探了四周,又摆上了两个小阵盘,这才抬脚踏进了地门之中。   甬道的两壁之上早已被烧的黑糊一片,哪里还看得出壁画的影子。苏锦歌想要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缓解一下情绪。无奈这里面刚经历一场大火,烟气未散,实在不适合做深呼吸。她十分郁闷的继续往里走去。   这条甬道原本通向一间宽敞的地下室。地下室中摆放的也都是些平常物件,不外乎书架、武器架、桌椅蒲团之类。一场大火后,这里自然是一片狼藉。就连地砖都残损了不少。   乌娘正努力的叼起一件件零碎物品,想要将它们归类。小青驴则用前蹄挪动着地砖,想将地面恢复完整。   苏锦歌环视了一圈,凉凉的道:“这些摔坏的东西,是你们打架时弄坏的吧。”   乌娘和小青驴的身体同时一滞。接着又听苏锦歌继续道:“地砖是小青踩坏的吧。”   乌娘吐掉嘴里的东西,飞到苏锦歌的脸前,满眼希冀的道:“主人,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是不是这里的东西坏了可以不用陪?”   苏锦歌摇了摇头,“反正我们也赔不起,我紧张又有什么用?”   乌娘瞬间耷拉下了脑袋,小青驴索性不再理会这一室的狼藉,就地趴了下来,“反正都赔不起,还弄这个干啥?”   乌娘看了看苏锦歌,又看看小青驴,简直欲哭无泪了,“哇哇,你这蠢驴也太光棍了!主人,怎么办?”   “凉拌呗。”到此时,苏锦歌反而无所谓了。解决不了这古楼的秘密,她便不离开。她不离开,这里被毁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大不了。解决了古楼的秘密,这区区一个地下暗室,又算得了什么。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极可能藏有关于古楼的重要线索。   毁都已经毁了,还能如何呢?苏锦歌抬抬手懒懒的施展了个净尘咒。准备回到上面去休息一会儿,好好的冷静一下。   乌娘猛的窜到她眼前,一只翅膀直直的指向她身后的地面,“主人,你看!”   苏锦歌停住脚步,顺着乌娘指的方向回头看去。只见屋子正中,那残缺了地砖的地方,露出了一角颜色黯淡的古怪花纹。没有了灰烬和尘土,那花纹的纹路走向,分外的鲜明。能看出来,这花纹与外面古楼上的花纹不是同一种。比起那些,这更像是一种符文。看得久了竟令人生出一种敬畏。   小青驴不懂这些,却能看出苏锦歌的神情变化。它察觉到这些花纹对苏锦歌来说是有用的,就立刻又精神起来,一副立了大功的样子。一个滚身站了起来,舒展了下筋骨就要将地上的砖石统统都踢开。   “别动!”   “给老娘站住!”   苏锦歌和乌娘的声音同时响起,小青驴伸出了一半的蹄子便僵在了空中。   苏锦歌掏出一把锄头,小心翼翼的挖起一块地砖,清除了上面的泥沙,果然见地面上露出了同样的符文。苏锦歌大喜,正要继续时,便见到乌娘摩拳擦掌的上来帮忙。   “你也别动!”苏锦歌制止了乌娘,随后指着出口方向道:“你们俩,都出去。在古楼里找个地方,老老实实的修炼,不许乱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千歌姑姑   没有两只灵兽的打扰,苏锦歌清清静静的将暗室中的地砖全部掀了开。地面上呈现出一幅完整的符文阵图。   无论是符文本身,还是符文排布出的阵图,苏锦歌都看不明白。   她坐在暗室的入口处,仔细推敲了几日仍是毫无头绪。这些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苏锦歌咬了咬唇,取出了丹阳仙尊栖身的凤嘴灯。轻声唤道:“仙尊?”   “唔?”一声低迷的响应后,灯身之上泛起了一抹光晕。片刻后,由灯中飘出了一道红影。   丹阳仙尊才一出现,面上的表情便迅速的变化起来,“后辈,你这是闯到了什么地方?”   苏锦歌惊异道:“你不知道?”   丹阳仙尊笑了笑,“我大半时间都在沉睡,很少注意你的活动。这种符文早已失传,恐怕这次我帮不了你了。”   无极宫本就是上古遗迹,出于其中的丹阳仙尊在某种意义上也算的是一活化石。连他都用了“早已失传”这样的字样,眼前的符文究竟要古老道什么程度?   苏锦歌愕然的看着这些符文,“这么说这些符文在仙尊那个年代,便已经是古文了。”   丹阳仙尊四下打量了一番,“能找到这样的古迹,也是大气运了。符文解不了,且去旁处看看。”   苏锦歌苦笑道:“哪里是我找的古迹秘境。这里是百花门,如今的八大修仙宗门之一。”   丹阳仙尊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是说百花门?红莲使者所在的百花门?”   百花门早在上古时代的苍梧混战前便已存在,算起来丹阳仙尊也有可能听过这个门派。苏锦歌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那些在时间中消弭的真相。丹阳仙尊这个“古人”未必就不知道。   “仙尊知道红莲使者?那红莲使者究竟是什么回事?她们世代守护的古楼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苏锦歌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后,自己也觉得急切了。这些都是百花门的事情,丹阳仙尊如何会知道的那么详细。最多他也就知道个皮毛罢了。   事实上,丹阳仙尊的确只知道个皮毛。只不过,就是这一点皮毛,就足够苏锦歌惊骇了。   “红莲使者之所以被称为红莲使者,是因为她们手中掌握着本不属于这世间的红莲业火。百花谷从不许外人进入。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外人都不能知晓,是以你刚刚所说的古楼,我并未听说过。”   红莲业火。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奇火。天地奇火卷上关于红莲业火的这一页,仅有一个名词。其余便是一片空白。苏锦歌便追问道:“红莲业火是什么模样?”   丹阳仙尊耐心的解释道:“红莲业火,其色如血,其状如莲。红莲业火本不是人间之物。传说它本是地狱之火,能焚烧人生一世所犯下的所有罪恶。红莲使者所掌握的红莲业火。与传说中既有相同,也有不同。传说中的红莲业火,是救赎重生之火。红莲使者手中的红莲业火却是毁灭之火。”丹阳仙尊说到这里似是忆起了什么,停顿了许久。方才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人生于世,重重因果之下。谁能是纯粹的善呢。”   苏锦歌心念一动,道:“红莲使者手中的红莲业火是惩恶之火?犯下大恶之人便会被燃为灰烬。犯下小恶之人在红莲业火之下则会受到相应程度的损伤。而因果之下,没有人身上是不背负着恶的。所以每个遇上红莲业火的人都会为此或亡或伤?”   若是这样便能说的通,那些百花门的弟子为何会有死有伤。   丹阳仙尊很是赞赏的点头道:“不错。正因如此,一个小小的百花门才会让所有门派都忌惮上三分。”   一个疑惑解开,另一个疑惑又紧接着进入到了苏锦歌的脑中。据寒绯真君的描述,那些百花门的弟子在遭遇到古楼的异象时,都只是感到一股寒意,并未见到什么异常。若说她们是因红莲业火而死伤,为何寒绯真君未曾提到有关火焰的只言片语?是寒绯真君有心隐瞒,还是当时根本就没有人看到红莲业火。   想不通的问题,苏锦歌一向不会过多去浪费脑细胞,她直接便向丹阳仙尊问询起来。将寒绯真君所说的古楼异像转述与丹阳仙尊。   听完苏锦歌的描述,丹阳仙尊亦是怔楞了一瞬,“我所见的红莲业火是在红莲使者掌控之下的。与你刚刚所说的情况并不相同。”   苏锦歌又是一阵苦思,便听丹阳仙尊道:“闷在这里横竖也想不明白,不如出去走走。说不定便能想通了。”   “唔。”苏锦歌深以为然的站起了身,在甬道中走了几步后,便听丹阳仙尊在背后轻咳了两声,“你把这鹦鹉灯忘下了。”   只是出去走走,待会儿还要回来,完全没有必要将灯收起来。苏锦歌狐疑的看了看丹阳仙尊,忽然失笑,“仙尊,你是想看看百花谷是个什么样子吧。”   丹阳仙尊其实还是很想维持一下前辈的风范的,奈何此刻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再仔细想想,从一开始他在这小屁孩面前就没有什么风范可言。丹阳仙尊索性也就不顾及什么风范了,痛痛快快的承认道:“没错!我不好直接现身,你提着灯出去,莫要收起来。”   横竖没有头绪,苏锦歌也不吝啬这点时间。待丹阳仙尊回到灯中后,她便提起了凤嘴灯,走出了暗室。   古楼中,乌娘正将自己埋在一堆首饰中,小青驴则趴在古楼一侧的露台上酣眠。夜风从露台上轻柔的吹进,拂过古楼中的一切,又从另一便的窗子中穿了出去。   乌娘见苏锦歌出来,立刻从那堆首饰中跳了出来,飞速的将一桌的首饰归位回首饰箱中。当它发觉苏锦歌根本没有往这边看。而是直接出了门后。飞速挥舞的翅膀立刻垂了下来,身体也顺着首饰箱滑到在桌案上,大口大口的呼起气来。   这个夜晚并没有月亮。漫天的星斗与花海中的萤火虫相映,又是另一番的美丽。   苏锦歌提着凤嘴灯在花海中随性的漫步着。两名粉衣的百花门少女正在花海中采集着花露,夜虫轻鸣,远山沉静。花海的另一头,数不清的精巧建筑掩映在重重的花影中。   那两名少女见一身白衣的苏锦歌提着凤嘴灯悠然而至。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恭立行礼。她们的动作十分整齐,出口的话却就不似她们的动作一般默契了。   “见过明心真人。”   “千歌安好。”   尊称苏锦歌道号的少女是筑基初期的修为,称呼她为“千歌姑姑”的少女则是练气二层。两名少女的话音才落。那筑基期的少女便悄悄的伸出脚踢了踢那练气少女的后脚跟。并对着苏锦歌又施一礼,道:“请明心真人勿要怪罪,含笑入门不久,对门中规矩不甚熟悉。这才冲撞了真人。——含笑还不速速向真人请罪。”   练气少女面上一片迷茫,身体却听从的跪下身去。   “不妨事。”苏锦歌挥挥手。甩出一道柔和的灵力,轻轻的推起了那少女。她微微一笑,待少女的神情平静了几分,方才开口问道:“你叫含笑?”   这个名叫含笑的练气少女刚明白过来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此时见苏锦歌向自己发问。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已。她神情紧张的点着头,半晌才终于发出了声音,“回真人。晚辈是叫含笑。”   苏锦歌见她紧张成这般样子,倒不好再问她什么。便转对那筑基期的少女道:“你叫什么?”   这筑基期的少女心中当即便是一凛。面对苏锦歌这和颜悦色的样子。她倒是更希望这位真人直接表示怒意,或者冷然走过,对她们视而不见。她并不会觉得这位金丹真人会要跟她们闲聊。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筑基少女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言行不失礼仪的回答道:“回真人,晚辈瑞香。”   苏锦歌的唇边依旧是一抹和暖的笑意,“你们的名字都是花的名字。”   瑞香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回道:“正是。”   苏锦歌点点头,随即又问道:“刚刚含笑为何叫我‘千歌姑姑’。”   终于问到了!瑞香的脑子中开始迅速的组织词汇。就在她正准备开口时,含笑已经呆呆的开口说道:“师姐们说,所有的守阁姑姑都以‘千’字为姓。晚辈听说真人的名讳是‘歌’字,所以就称您千歌姑姑了。”   含笑说着还甚为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耳根。这幅模样落在瑞香眼中,让后者越发的觉得她呆蠢。   瑞香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暗暗的叫苦。就说堂堂一位金丹真人不会跟她们闲聊。真是没看出来,这位明心真人这般的有手腕。她大可以直接问出这个问题。只不过那样一来,以含笑的胆子必定吓得话也说不完整。最后回答的还会是她瑞香。只要是她来回答,那含笑错说出的话就一定能圆的圆满。   偏偏这位如此一番做派,让含笑放松了下来。傻乎乎的就把实话说了出来。   明心真人会一直住在古楼的事情,只是门中众人的猜测。无论是寒绯真君还是少门主,都没有表现出要举行古楼祭祀,承认这位就是新任守阁姑姑的意思。含笑如此说辞实在不妥。   瑞香偷眼看了看苏锦歌身上那袭雪白飘逸的扶光道袍,心中更是叫苦不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非妖非鬼   瑞香姑娘着实的是误会苏锦歌了,她只是见含笑神情惶恐,想要缓和下气氛,才同她们闲聊了两三句。   此刻苏锦歌见瑞香的神色也开始紧张起来,便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往花海深处走去。瑞香与含笑齐齐行了一礼后,瑞香便赶忙拉着含笑离开了这片花海。   含笑一脸茫然,“师叔,花露还没采完呢。”   瑞香向着苏锦歌离去的方向张望了一眼,急急的传音道:“闭嘴,咱们怕是闯了大祸了。是谁教你喊明心真人姑姑的?莫说明心真人没有留下的打算,就是真君和少门主也没有流露出一点这样的意思。万一明心真人多想了,你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含笑面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喃喃出声道:“可,可是师姐们都说,连千情姑姑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明心真人更是解决不了的。明心真人已经答应真君,事情不解决就不离开。那不就是默认留下了吗。况且,她本就该是守阁人......。”   含笑的声音在瑞香的注视下越来越小,最终默默的吞回了剩下的话。   瑞香轻叹一声,恨恨的伸出手戳在含笑的脑门上,“说你呆,还是说你蠢。你没见她那一身打扮吗?若是有留下的意思,何必穿着那一身。”   听到此处,含笑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细思起来,只见过门中日日往往古楼中送各类珍馐美味、珍奇食材。从未见到过往里送法衣、布匹的。   瑞香唯恐因为自己二人的言语不慎为门中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一番踌躇后还是带着含笑去想掌事回报今夜之事。   对比她们二人的焦急惶恐,苏锦歌此刻依然是无比的闲适。她并不觉的百花门是有意诓她,堂堂元婴真君还不至如此做。况且。百花门是不是有意诓骗她到此,对她来讲都没有什么区别。既然知道这古楼会成为整个百花门乃至中原大陆的隐患,而她又有能力制止,那她自会遵守承诺,一日不解决这个隐患,便一日不离开。   苏锦歌在花海中游荡了一大圈,才回到古楼之中。   重新摆好阵盘后。丹阳仙尊便现出身形来。他浮身空中。看着苏锦歌一言不发。面上的神情是苏锦歌从未见过的一种静默。   “仙尊,可是有何不妥?”   半响后,丹阳仙尊才开口道:“你是红莲使的后人。”   “应该是。”静默了片刻。苏锦歌又道:“难道我没有同你说吗?”   丹阳仙尊嘴角一抽,“显然没有。”   苏锦歌回想了一下,似乎还她真的没有同丹阳仙尊说过。   丹阳仙尊看着她,忽然轻笑出声。“幸也不幸。落到如斯地步,竟还能遇上红莲使的后人。——后辈。若有一日你掌握了惩恶扬善的能力,该当如何?”   苏锦歌眨了眨眼,自然而然的道:“那得等我有了那种能力才知道。我现在想法,不一定是明天的我的想法。所以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以回答。”   丹阳仙尊声音中带了某中诱惑的味道,“你难道不想要除尽这世间的恶人吗?”   这一次轮到了苏锦歌沉默不语,她定定的看着丹阳仙尊。良久后才道:“仙尊先前不是说,人生于世。重重因果之下,无人能是纯粹的善。为何现在又出此言?”   不等丹阳仙尊回答,苏锦歌又继续道,“仙尊之前是如何使身体凝实的,我想我也猜到了一二。苍梧之野那些鬼修的魂力,还有君子洲那些人的精力。是精力,而非灵力是吗?”   丹阳仙尊的脸色开始变幻不明起来,他紧抿着唇,看着苏锦歌不发一言。   苏锦歌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反应一般,仍旧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还有之前在无极宫误入混沌万象图的那些修士,和君子海底的古怪黑石。可以使仙尊强大的东西似乎有许多。——本来你我之间的约定是各图所需。等有一日,那万象图修好,你我便分道扬镳,各行其道。所以仙尊的事情,我也不欲过多过问。在金家那次,仙尊为了救我必是付出了很大代价。不管仙尊如何想,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苏锦歌说罢,也不再多言,神情坦荡的望着丹阳仙尊。   良久之后,丹阳仙尊那不断变幻的脸色才渐渐平静下来,“你觉得我是什么?”   苏锦歌语气平静的道:“自然是丹阳仙尊。”   丹阳仙尊低低的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笑声中的自嘲和悲怆让人无法忽略掉。他放声笑了一阵后,垂着头低声道:“非人非鬼,非妖非魔。欲求仙路,仙路无门。欲求魔道,魔道不通。我曾与你说过,我所求的,无非是生存、问道。事实上,我要问的是何道,我自己都不知道。”   “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您都是丹阳仙尊。既是仙尊自然要问仙道。”   苏锦歌的神色依旧平静,这一番话也说的理所当然。然而丹阳仙尊却并未被她感染,他苦笑一声,不再作答。在那些漫长难捱的岁月中,他何曾不是这样安慰过自己。甚至到今时今日,他还时时的诓骗自己,还能够再问仙门。   这般不人不鬼,不妖不魔的状态,就连如何生存都已是疑问,再问仙门何异于天方夜谭!   “有一条路很可能会走通,只是还有两个疑问要问仙尊。”   对于苏锦歌的所言,丹阳仙尊并不以为意,却还是习惯性的出声道:“是何疑问?”   苏锦歌抿抿唇道:“仙尊为何会在那卷混沌万象图中?”   “当年无极宫遭逢灭顶之灾,我为了让门下弟子逃出生天,独自对抗敌首,正当我们斗法之时,风云忽变。天地间的灵力在一瞬间暴乱。我只觉的脑中一声巨响,随即便是一片空白。再清醒过来时,我已是幽魂一缕,仓惶之下躲入了混沌万象图中。混沌万象图本是我的法宝,最初我栖身其中倒也算安逸。后来,随着我的衰弱,万象图渐不受控。那时候。我想我终有一日会被它吞噬。可是后来。有一个人闯进了无极宫,还毁坏了宫中的至宝。我一怒之下,拼尽最后一点力量。将他拉入了万象图。想着将他活活困死在图中。不想......。”   后面的话,丹阳仙尊没有说出来。苏锦歌却也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丹阳仙尊发现了强大自己的法子,便不断的将闯入的人吸进画中。堂堂仙尊,有朝一日竟与邪修、妖魔一般靠着这种法子来强大自己。想来丹阳仙尊自己也是接受不了的。怪不得他总是对此类的事情避之不谈。   “一开始我告诉自己,那些人闯进来侵犯我的师门。都不可饶恕。可我心里明白,这不过是我给自己的借口罢了。我将万象图变作夜宴图的样子,粉饰出一片太平来欺骗自己。一度将自己骗住了,直到你出现。我无奈之下。才想要另找一条路来走。也想要借机出来,看看这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曾像那些修士说的那般美好。”   苏锦歌待丹阳仙尊说完,又安静了一会才又开口道:“如此说来。万象图中并无器灵。”   丹阳仙尊瞬间明白了苏锦歌的意思,他转过头看着苏锦歌。“这倒委实是一条好路。可是后辈,自苍梧之野后,中元大陆连化神都为曾出现,你如何就认为你能叩到仙门。后辈,你前面的路走的太过顺遂,所以才会以为仙路易行。”   苏锦歌微微笑道:“仙路易行也罢,难行也罢。我只有坚信自己能走到,才有可能走到。——只要仙尊愿意屈尊,我必倾尽全力找出融合之法,让仙尊成为器灵。纵竭尽我一生而不能问鼎仙途,也总有别人能。”   苏锦歌说道这里便不再多劝,让丹阳仙尊自己来考虑。   作为器灵,是能随主人一起升至仙界的。待器灵修到一定境界,若是主人愿意放其自由,器灵便能自修成仙。这条路虽然希望渺茫,却也比这鬼不鬼、妖不妖的样子要好上许多。至于曾为仙尊现在却沦为器灵,这其中的落差,丹阳仙尊倒不觉得有多么难以接受。   再糟糕,也糟糕不过现在了。   “后辈,你的想法还是这么不按常理。我所知道的器灵,都是宝物本身孕育生化。还从未曾听说过可以将魂灵炼化成器灵的。”   苏锦歌道:“许是上古时代的人还没发明出这办法来。”   丹阳仙尊静默了片刻道:“据我观察,就是现在也没有这种方法。你打算如何做?”   苏锦歌很不确定的道:“这个应该是有吧。虽然没亲眼见过。”   这话她说的十分没有底气。用人的魂灵炼化做器灵这在前世的小说中见过,可还未曾在中元大陆上见到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不过看着丹阳仙尊明显好起来的神色,苏锦歌深吸一口气,坚定无比的道:“办法总是人想出来。就是以前没有,以后也会有。”(未完待续)   ps:谢谢枸杞叶子童鞋打赏的平安符,谢谢书友141202183229171的打赏。各种姿势感谢hhy3302、谢還真、阿夢青、爱食物的莲蓬等等等童鞋送来的小票票。   最近浅墨更新各种不给力,向大家致歉。努力调整中~会尽量恢复正常更新的。还有,欠大家的答谢更。么么哒~~答谢更大家要看谁的番外呢?有点不知道该放谁出来的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古楼异象   “你很少这样许这样的诺。”丹阳仙尊勾起了唇角,“不得不承认这诺言很的确打动人。”   当年在无极宫中,苏锦歌曾经提到她曾见过上古修士。当时丹阳仙尊并未对这句话上心。直到后来发觉苏锦歌的炼器手法与现世的不同,并且还有些莫名的熟悉。他才开始仔细琢磨当年苏锦歌的那句话。从她的炼器手法来看,她所谓的那个上古修士十有*是凤栖庄的人。   当年的凤栖庄本是个依靠灵果而声名远扬的农庄。在苍梧大战前的两百年,凤栖庄横空出现了一位炼器奇才。他炼制法器不循常规,手法更是稀奇古怪。炼制出的成品件件都是不可多得的佳品。随便拿出一件,便能让当时的修士们趋之若鹜。   苏锦歌本身就不是个喜欢按理出牌的人,又得了凤栖庄的炼器传承。说不得真的能悟到魂、器融合之法也未可知。   丹阳仙尊沉默了良久,看着窗外的夜色花海,忽然微微笑了起来。无论苏锦歌最后能不能找到融合之法,他都得到了最需要的东西,——希望。   “那些符文我虽不识,但是那符阵我却能够看懂一二。”   苏锦歌眉头一动道:“仙尊,......,该不会还想着收集魂力、精气吧。”   苏锦歌推测那暗室之下,八成是藏着红莲业火。若是她掌控了红莲业火,又想着除尽天下恶人。举着红莲业火出去随随便便一烧,不知会死伤多少人。那么丹阳仙尊瞬间便能吸取到无数的魂力与精气。   丹阳仙尊脸色一黑,轻哼道:“先前我的确是如此打算的。不过等到你能掌控红莲业火,还不如等你寻融合之法来的快捷。”   苏锦歌道:“掌控住红莲业火需要什么修为?”   丹阳仙尊侧头瞄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道:“看起来你对红莲业火很有兴趣。”   自然有兴趣,那葫芦里的黑水早晚会有用完的一天,这红莲业火却不同。一旦收服就真正成为了自己的东西,就像太阴离火一般,只要有灵力就可以拿出来使用。况且,这样的奇火很可能就在咫尺之距,若是不拿都对不起老天赋予她的这身血脉。   苏锦歌毫不掩饰的点头承认道:“相当有兴趣。”   丹阳仙尊“哦”了一声。慢悠悠的飘到窗边。仰头看着星空一脸的悠然。   苏锦歌干笑两声,转身倒了杯茶来,道:“仙尊喝茶?”   丹阳仙尊轻轻的摆了摆手。刚要说话就听苏锦歌又说道:“呀,忘记了你喝不到。——要不我烧点纸钱给你?”   丹阳仙尊眼皮一抽,拂袖道:“不必了。”说着他身形一闪便飘进了楼梯后的地门之中。   苏锦歌赶忙抬脚追上去,口中还道:“忘记仙尊没地方花用了。不然我点几柱清香给你。一直以来是我忽略仙尊了,鬼也是要吃东西的。不知道仙尊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飘在符阵上方的丹阳仙尊无比头疼起来。早知道便不戏弄于她,这下好了,前辈的谱没摆起来,还把她这话唠的毛病给招出来了。此时此刻。正在头疼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百花门现今的少门主映桃真人。   她看着跪在面前的瑞香、含笑二人,只觉的脑仁儿直痛。自从百花门门主伤重。门中的事务便尽数落到了寒绯真君身上。由寒绯真君慢慢放权给她。如今这样程度的事情,都是有她来处理了。   映桃真人挥挥手。示意瑞香二人退下。自己坐在小殿中思躇良久,细细的斟酌了一套说辞,又将可能要面对的情形以及应对方法都想了个仔细,这才抬脚往奈落古楼走去。   依照她的性格,这种情况她向来不会去解释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是如今不同,她不敢拿百花门来做赌。万一苏锦歌心中存有疑虑,那这本已经接近定局的事情,便又会生出未知的变数出来。   当映桃真人带着最完美妥当的姿态来到古楼前的花海时,自古楼中忽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灵气以古楼为中心而飞速旋转起来,很快便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辩的风漩。暴走的灵气将四周的香花连根拔起,风携着残花、沙石向远方飞去。一道红光直冲天际,那红光只是一现便倏然消失,接着暴走的灵气迅速恢复了平静。   很快,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映桃真人发现那古楼的已经紧紧的闭合起来。古楼上那些原本那些黯淡不起眼的花纹开始隐隐透出暗金色的流光。天幕之上的星子也已变作了暗红色。   映桃真人心中咯噔一下,接着五味杂陈起来。这种异象她在百花门历任门主的手记上看到过。那是两千年前,时任的百花门门主记录下的。   那时百花门势弱,面临着被其他几派蚕食吞并的局面。当年的守阁姑姑为了重振百花门,孤注一掷关闭了奈落古楼。那位守阁姑姑将自己关在古楼中的两年后,古楼中忽然冲出一道红光,灵气暴走,星辰染朱。又是三年过去,那位守阁姑姑才终于走出了古楼。百花门的红莲使者再一次拥有了那种神明一般的力量。   靠着那股力量的震慑,百花门得以存活。只是那位守阁姑姑却变得多病虚弱起来,后来更是不到寿数便早早的陨落了。   如今异象重现,当年的事情是否也会重现?   映桃真人知道,寒绯真君要苏锦歌弄清古楼的秘密,将这隐患彻底除去。她手中的筹码便是苏锦歌的好气运。现在看起来,苏锦歌的气运的确是好,才刚住进来就引发了与千年前相同的异象。若是她的好气运仅仅如此了呢?   就是她如那位守阁姑姑一样掌握了那神秘的力量又如何呢?古楼的隐患还是解决不了,届时苏锦歌的归属、红莲使血脉的延续,又会成为新的问题。   寒绯真君发觉异象,已经赶到了花海旁。映桃真人收起思绪,迅速跃到母亲身边将今晚之事一一说明。(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红莲业火   苏锦歌原以为符阵之下的会是一间密室、一条暗道,或者是一座地下宫殿。却怎么也没想到符阵消失后露出来的是一只幽暗的黑洞。那黑洞并不附着与任何物体之上,仿佛一双无形的手直接将时间和空间一起撕裂开了一般。光照不入,神识不浸。   这让苏锦歌直接联想起了之前见过的空间裂隙。丹阳仙尊说过红莲业火本是地狱之火,苏锦歌此刻很是怀疑这裂隙的另一边便是冥界地狱。   丹阳仙尊没想到这符阵如此顺利的就被破解了,面对着眼前出现的黑洞,脸上难得的带上了丝丝疑惑。他沉吟一刻道:“这符阵未免破解的太容易得了些,不知眼前的入口究竟是不是我们想找的。”   苏锦歌看了看丹阳仙尊,又看看那个黑洞,“在仙尊那个时代,这种裂隙很常见吗?”   丹阳仙尊微微笑道:“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撕裂虚空并非什么难事。不过以符阵撕裂出的虚空裂隙,在我生前也只是在古籍上见到过。”丹阳仙尊说完,往黑洞的方向的移了移,口中惊奇出声“咦?”   苏锦歌问道:“仙尊,可是有什么发现?”   丹阳仙尊微微的眯起眼睛,“这里面透出来的气息,十分的舒服。”   苏锦歌靠近了黑洞几步,只觉得一股阴寒袭来。她忙退后两步,狐疑的看了丹阳仙尊一眼后扬声叫了乌娘进来。乌娘才一飞近过来,整个鸟都变得都不好了。身上根根羽毛都竖起来,一副焦躁的模样。反应与当初在苍梧之野遇上那些鬼修围攻时很是相似。   苏锦歌忙指挥着乌娘退回古楼,心下更是觉得这黑漆漆的裂隙,通往的是幽冥地狱。   丹阳仙尊也想到了此处。“还进去吗?”   “去。”苏锦歌没有任何的犹疑。如今的她心境早已变化,风险往往伴随着的是丰厚的回报。更何况她又太阴离火在身,就是真的闯入了鬼界,也非全无依仗。   丹阳仙尊却轻笑起来,“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一丝害怕。”   苏锦歌笑而不语,她本就是在阴曹地府走过一遭的人。比起害怕她倒是更好奇,这里的幽冥地府与送她来到这里的地府是否是同一个地方。   当下两人不再多言。并肩踏进了那幽深阴寒的裂隙。   甫一踏入。苏锦歌便觉得一股粘稠的阴寒由足尖卷上身体。整个人像是在前行又像是在下沉。耳边尽是呼啸风声,透骨的寒意让她几乎失去了知觉。苏锦歌迅速咬破了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调动起丹田之上的太阴离火与灵气一起运转周身。   片刻之后。四周安静了下来。放眼望去,到处灰茫茫一片,不辨景物。丹阳仙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身上有血腥气。”   若此地真的是幽冥地狱。那这血腥气便太过招眼了些。   苏锦歌掐诀给自己施了一个回春术,待舌尖的创口愈合。这才抬脚往丹阳仙尊说话的地方移去。   听声音丹阳仙尊就在不远处,可苏锦歌走了许久还是没有追上他的步伐,忍不住开口道:“仙尊走慢些,等等我。”   前方不远处。丹阳仙尊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中颇有些嫌弃的意味而,“我还想活得久一些。”   苏锦歌一愣。随即想起了进入裂隙时自己曾运转起太阴离火的事情。低头看时,果然见自己的皮肤上已经浅浅的覆上了一层太阴离火。她稍稍收敛了一下。想起丹阳仙尊那嫌弃的语气,便笑嘻嘻的提醒道:“仙尊!”   “唔?”   “你早就死了。”   听到苏锦歌这多余的矫正提醒,丹阳仙尊身形一晃。闷声不语,默默的加快了飘移的速度。苏锦歌察觉到丹阳仙尊的速度忽然加快,忙快步移动,紧紧追赶,“仙尊飘慢点。”   如果丹阳仙尊有气的话,定会噎住一口气。刚刚还是“走慢些”,此刻就成了“飘慢些”。他到底是多没有威严感,才让这后辈了不知多少辈的小屁孩如此不知尊让于他。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一开就没有立好威。真是一失足就成千古恨。   丹阳仙尊闷头往前飞了一段,只觉得那令他舒适的气息慢慢的淡了下去,再行一段路,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只见眼前一片百丈有余的空地,四周灰雾拢聚,仿若一道道灰色的墙壁。空地中央是一座微型的小山,“山顶”之上正有一朵妖异惑人的红莲,颤巍巍的绽放着。瓣蕊枝叶之上隐隐有火光流转。细看来,这一整枝莲花竟都在燃烧。然而却没有燃尽之势。火光中的红莲越发的娇艳诱人,魅惑人心。   苏锦歌才一摆脱那片灰雾,目光便被这流光溢彩、妖异惑人的红莲所吸引。连呼吸都几乎忘记。天地皆是一片漆黑,这地方唯一的光亮便是这红莲之上的火光。此情此景委实是有些诡异的,然而苏锦歌的心中却是一片空前的宁静。仿佛她本来就属于这里。   丹阳仙尊移动到一个距离红莲和苏锦歌都远些的地方,见苏锦歌神色安宁的望着那红莲,忙出声道:“发什么愣?”   苏锦歌侧过头,认真道:“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属于这里。”   丹阳仙尊静默了片刻,道:“你该不会是想要留下来?”   苏锦歌摇头道:“我还没有那么想不开。”   说着她踮起了脚,仔细的看看了红莲的蕊心。   对于丹阳仙尊来说,红莲业火也只是存于传说中的东西,此刻见苏锦歌这般动作,便发问道:“可是看出了什么?”   “原来红莲业火是一朵莲花。”苏锦歌顿了顿,又说道:“怎么没有莲子呢?”   丹阳仙尊的心情瞬间凌乱了,“你连这个都想吃?”   苏锦歌嘻嘻哈哈的笑了几声。“习惯而已。——仙尊可知道这火要如何收服?”   丹阳仙尊摇头道:“不知。”   两人对着莲花,好一阵静默。   许久之后,丹阳仙尊才似是想起了什么,“这依附于莲花之上的才是红莲业火。”   “那这莲花是?”   “这个却是不知。不过,......。”   苏锦歌催问道:“不过什么?”   丹阳仙尊笑了笑,道:“只是一个传闻,不知是真是假。传闻红莲业火生于八寒地狱红莲之上。”   苏锦歌点点头。两人复又一阵沉默。   知道了这些信息。也并没有什么用。如何收服这红莲业火还是一个疑问。   苏锦歌抿了抿唇,使用灵气去引动红莲,红莲岿然不动。苏锦歌又凝出一线太阴离火。试图以奇火相吸,红莲与其上的火焰仍是毫无反应。   丹阳仙尊见她来回折腾,忍不住提醒道:“若非你是红莲使者的后人,只怕此刻你早已被红莲焚身。”   丹阳仙尊本意是提醒她谨慎一些。不想苏锦歌听了非但没有停下动作,反而似有所悟的咬破了手指。向那红莲花靠去。   丹阳仙尊大惊,“你做什么?”   苏锦歌暂时停下动作,侧头道:“既然是这血脉护我平安,说不准收服红莲业火的办法便是以血脉相引。”   丹阳仙尊轻叹道:“当真莽撞。”   苏锦歌犹疑了片刻。便继续向红莲靠去,“总要找办法试试,这样干瞪着也瞪不出办法来。”   苏锦歌的双足才一踏上这微型的小山。一股风旋便自小山中心扩散出来。苏锦歌一惊,身体迅速而轻盈的将向后跃起。远远的从那小山之上推开。   四周的灰色雾气剧烈的摇动起啦,一道清瘦矍铄的人影自雾气中走了出来。   “我还以为是我等的太久,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原来真的是你来了。”   随着飘渺而似真似幻声音,那道人影终于脱离了灰雾,显现出真切的模样。只见她双肩瘦削,面色苍白,似是久病之人。唯有一双眼睛幽深明亮,仿佛蕴藏了无数智慧。   苏锦歌不着痕迹的退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带着警惕的浅行一礼道:“拜见前辈。”   那女子似是想到了什么,蹙眉道:“你称我前辈?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苏锦歌大大方方的看了看她,心中猜测这位莫非是哪一代的红莲使者。不称前辈的话,那该称呼什么才妥当?祖外祖母的祖外祖母?还是高外祖母的高外祖母?......。   那女子看她一脸迷茫,静默了片刻唇角便绽出一抹柔柔的笑意来,“罢了,不过一个称呼。百花门如今可还存在?”   苏锦歌恭声道:“如今中元大陆有八大宗门,百花门便是其中之一。”   那女子听了,眉目间更加的舒缓柔和,“如此便好。”   她这才转头看向了丹阳仙尊,对方见她投过目光来便微微颌首致意。她亦颌首还礼,之后才又对苏锦歌继续说道:“这位即非魂灵之体也非妖修精灵,你们如何会在一起。我观你周身灵气运转也与百花门不同,既然百花门尚存于世,你为何修的是旁派法门。又为何不是只身一人进入此处,进入后你便当以血脉明示身份,又因何中途停止?”   苏锦歌没有立刻回答这一连串的问题,而是恭顺有礼的再行一礼,“还未请教前辈是?”(未完待续)   ps:断更许久,顶着锅盖爬上来更新一章。亲们不要画圈圈诅咒俺啊,嘤嘤嘤~~~~~~~~~~~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幸也不幸   待苏锦歌简略的回复了这一串问题后,那女子面有释然,垂下眼眸淡淡的说道:“如此……,也罢。”   她沉默了许久,方才抬起眼眸来道:“这红莲业火本不该交予你手。一来以你如今的修为还驾驭不了。二来你身不在百花门中,将来难以重新安置红莲业火。只是,……。”   那女子说到这里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我在这里待的太久,已经记不清在此度过了多少年。在我之前,每一任即将接任的红莲使者都有足够掌控红莲业火的修为。到了我这里,仅是接纳红莲业火入体,便已勉强。而当我寿元将至时,接任者竟连勉强容纳红莲业火的修为都没有。无奈之下,我重新开启此处,以肉身为镇,将红莲业火安置。并留下一缕神识,等待有能力的后人来此。最开始尚能在漫长的时间间隙里,等到几个后人。后来,等待便仿佛成了永恒。直到一名修为尚不能容纳红莲业火的后人来到此处。她以百花门的危难,向我苦求红莲业火。”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将目光转到了苏锦歌脸上,缓缓道,“百花门亡,奈落古楼焉能安存。古楼不存,红莲业火便会彻底失去控制。无奈之下我动用秘法,将红莲业火暂时送入了她体内。为此,她付出了伤体损命的代价。而我则是耗损了肉身中那仅存的一点灵力。”   听到此处,苏锦歌的脊背一寒。来到此处,是幸还是不幸?接下来这女子八成要说,她不久之后将会消散,而红莲业火也将逐渐失去控制。到时候。百花门前段时间发生的诡异事情就要蔓延及整个中元大陆,甚至更远。此时此刻正急切的需要一个人来接手红莲业火。   能得到这样的奇物不能说不是一个天大的机缘,只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接手红莲业火必将与那位前辈一样付出伤体损命的代价,这便是祸不是福了。   出乎预料的,那女子没有如苏锦歌所想的说出托付之言。而是转过身,缓缓的踱步到那朵妖异惑人的红莲旁。她仅是一缕神识并无实体。此时在那一片火光和红莲的映衬下更显得格外虚渺。她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红莲。口中换了一种颇为轻松的语调说道:“站了这么久,累了吧,可饿不饿?”   画风转换的太快。一旁袖手漂浮的丹阳仙尊忍不住瞄了苏锦歌一眼。感情这牌路说变就变的本事,是苏锦歌这姑娘祖传的技能。   苏锦歌心中的弦正渐渐绷紧,见对方忽然打出这么一套牌,着实呆滞了几秒钟方才回神答道:“确是有些饿了。有吃的吗?”   那女子笑道:“纵是有,你觉得放了那么多年可还能入口吗?你若自己带了吃食。尽可以拿出来填肚子,不必有所顾忌。”   话说到此处,苏锦歌倒是真有些想吃东西了。她拿出一个蒲团摆在地上,又取了些灵酒细点出来。拍开酒坛后。苏锦歌先倒出了一小碗,拣了几块细点在碟子里,一并恭恭敬敬的放在那小火山之下。又虔心的焚了一炉香。这才做到蒲团上闷头吃喝起来。   那女子轻笑起来,“你这是敬奉于我的?我只是一抹神识。并非魂灵。”   苏锦歌抬头道:“晚辈知道,晚辈只是觉得独自用食有些不敬,故才先敬奉与前辈。”   丹阳仙尊见画风忽然就转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默默的飘远了些,实在没兴趣再看下去、听下去了。一个苏锦歌就已经够他受的了,眼前又多出一个更甚于她的。还是远远的避开,图个心中清净的好。   那女子看着小火山下的那一碟细点、一碗灵酒,轻叹一声道:“看起来似是味道不错,可惜......。”女子摇摇头,双手轻轻抬起,一团红光猛然自她身后涌出。刹时间这一方空间中斥满耀眼的红色光芒。   苏锦歌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力量汹涌而至,接着便是天旋地转,浑身像是被烈火寒冰同时侵袭,那疼痛远非彻骨入髓可形容,仿佛直入灵魂深处,几乎要将她撕碎了一般。耳边听得那女子轻呵道:“屏气凝神,灵聚紫府。”同时一股柔和的力量缓缓的淌入了她的体内。   下意识的苏锦歌跟随着那股力量的指引,竭力的运转起灵力。剧烈的疼痛几乎吞没了她的全部意识,浑浑噩噩间只见天地一片火红。红光消散,耳边渐渐出现一片哭喊之声。定睛望去只见四处皆是赤体之人,这些人匍匐在冰雪之上,浑身皆是疱疮。那疱疮开裂,从中不断的淌出脓血。那血之多,瞬息便掩盖了冰雪,就连空气都染红,那血红咆哮着直冲天际。风云变色,那漫野哭喊声瞬间消散。世界变得一片黑红,处处皆是裂做几瓣的赤身之人,虽然身体已经分裂,那肉块却还在蠕动着,每动一下便又开裂一处,令人惧而作呕。   连风声也没有的静谧中,唯有这无边无际的血肉之海。时间在这里变得无比漫长起来。不知过去了多久,一曲飘渺的歌声由远处传来,接着一名白衣轻衫的少女撑着一把水晶莲花伞飘忽而至。   少女白衣赤足,容色出尘不似世间所有。通身散发着淡淡的华晕,仿佛冰雪琉璃凝成的人物,又好似月华所化的精灵。   在这一片血腥可怖的炼狱景象中,更显的白衣少女无暇而美好。她赤着双足亦飞亦跃,足踝上系的金铃伴着歌声叮叮作响。少女那圆润晶莹的脚趾所触到的地方迅速的褪去了血腥。可怖的炼狱景象消失,露出了一大片冰霜雪色。   冰雪之中,盛开着一大片妖异的红莲。少女立在红莲之中,将手中的水晶伞高高的抛起。水晶伞飞到半空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一点点黑色的光点从伞中飞出,落在地上便化作一个个赤身之人。这些人一落到地上,便迅速的颤栗起来,疱疮并裂痕一起出现在他们的身体之上。   就在此时,一朵红莲忽然拔地而起,直冲天际。少女面上一片惊慌,飞身便追。   那朵红莲冲破了一重又一重的云天。云层逐渐由黑红、血红、......,化作了雪白。炼狱样的景色也逐渐消褪,变作了一片熙熙攘攘的人间景象。红莲破地而出,直飞云霄。惑人的光华遍洒四方,那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化作了虚无,只余一片空荡荡的街道。少女大急,双足一并,两只金铃相击之下立刻爆出一股巨大的力量,金铃损毁的一瞬间也将少女的高高送起。借助金铃损毁之力,少女终于接近了红莲,奈何还是未能抓住它。   眼看红莲就要飞上云霄,少女顿足在云端,双手掐起一个手诀,口中急促的低吟起一首奇异的调子。随着少女的吟唱,由她身上飘出了一道道白影,随着白影的飞出少女身上的华晕开始渐渐的消散。   那些白影速度如风的冲入云霄,迅速的将那红莲缠缚。在那些白影将红莲拉下云端的一瞬间,少女的身体也一同坠落下去。   一重重云烟将世界氤氲成一片苍白茫茫,渐渐又成一片沉沉的黑暗。正当苏锦歌不知身在何处,将往何方时,听得耳边有人叹息道:“我怕是已经等不到下一个后人到此了。此举也是实属无奈,望你能明白,业火红莲是我们这一脉的债,守护红莲便是我们的存在于世的意义。我的力量已是有限,只能将红莲暂时封存在你的体内百年,若是百年内你还不能修到出窍期,这红莲之力便会开始侵蚀你的生命本源。切记,出窍期的身体仅能勉强容纳红莲而已,若要驾驭红莲那至少要跨过大乘......。”   那声音越来越轻,话未说完便已消散。不过她后面想说什么,苏锦歌已经无心去听。疼痛、疲惫、力量竭尽的酥软,种种感觉一起涌上,让她随即陷入了黑暗。   在昏睡过去之前,闪过苏锦歌心头的念头是:不是说早就耗损了仅有的一点灵力吗?那把红莲封进她体内的力量又是哪里来的?还要趁着人吃东西时忽然动手,招呼不都打一声。这个人真的是她家先祖吗?   先祖啊,不带你这样玩的啊。   ps:实在抱歉,拖了这么久才更新~。一累就犯懒啊,俺忏悔`~~。   自己挖的坑,就是含着泪也要填满,所以俺拖着鼻涕眼泪,顶着锅盖的回来了。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一百七十章 百花生变   寂静的古楼之中门窗锁闭。一线阳光自窗子的缝隙中打入,静静的投射在木质的地板上。只这一线阳光便将墙壁之上那符文的灵光映黯淡了下来。   一只青色毛皮的小驴子努力将自己那长长的脸挤到窗户的缝隙处,一面挤一面扯着大着嗓门喊道:“乌鸦,外面好像出大事儿啦!”   古楼角落的一张矮几上堆满了首饰珠玉。乌娘此刻正悠哉悠哉的躺在珠玉之中摆弄着新寻来的一对储物耳环。听到小青驴这句话,十分没好气儿翻出大半个眼白,尖声道:“你这没见识的蠢驴,老娘再说一遍,老娘是上古神兽的后裔金乌兽。上古神兽懂吗?不是乌鸦!”   对于乌娘的强调,小青驴根本就没有入耳,它依旧努力的将头凑向窗子上那道小小的缝隙,嚷嚷道:“外面好像打起来。”   “切!”乌娘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的继续摆弄着那对储物耳环,“这三年来,你总共说过一百多次出大事了,二百多次打起来了。我们这可是在八大宗门之一的百花门,怎么会那么不太平。蠢驴就是蠢驴,一惊一乍的。”   小青驴缩回头来,怒道:“俺可是一头千古奇驴子,俺救过重华真君的命!你敢瞧不起俺!?”   眼见小青驴又要拉开架势诉说它那凡驴修仙传,乌娘不耐烦的用翅膀拂了拂耳朵。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它,与其制止这头傻驴然后大战一通,还不如躲到一边堵上耳朵来的消停。   于是任由小青驴如何在一旁滔滔不绝,乌娘只充耳不闻的埋下头,研究着该怎么将那对耳环佩戴到自己身上。通常这种情况小青驴说罢了一本全传也就作罢了。偏偏今日它不肯轻易放过此事。绘声绘色的说完了自己如何从一头凡驴跃进修仙界成为灵兽的血泪励志史后。等不见乌娘回应,小青驴便上前去,抬起前蹄敲了敲乌娘栖身的那张矮几。   随着小青驴的力道,那矮几轻微的震了震,便有一颗指头粗的明珠自矮几上滚落,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后就轱轱辘辘的滚没了踪影。   乌娘立刻大怒,翅膀一振从矮几上一跃而起。“你这蠢驴。老娘不发威,真当老娘是病猫!”   “你这蠢鸟竟然搞不清自己是什么?”小青驴一伸脖子露出了一口的白牙,敲着地板大喇喇的笑了起来。“可笑死俺了,你啥时候成了猫精。”   回答小青驴的是一道疾驰向它面门的黑影。小青驴反应迅速的躲避开,撒开蹄子便在古楼中奔跑起来。乌娘的追赶并不妨碍它发出嘲弄的笑声。   相比古楼之中吵闹氛围,那幽寒裂隙之后的神秘空间中仍旧是沉寂一片。   苏锦歌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了几下。那双秋水无尘的双眸便又重新在她面庞上绽放出光彩。   不远处的丹阳仙尊见她终于转醒,轻笑出声道:“你这一觉睡得好生漫长。”   “仙尊。我睡了多久?”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格外干涩粗哑。苏锦歌坐起身,自空间中取出一瓢泉水饮了,方才梳理起自己的思绪。   丹阳仙尊在空中换了个更加惬意的姿势,道:“这里不辨昼夜。我亦不知过去多久。”   苏锦歌此刻已经理清了思绪,她立刻内视自身丹田,不再去纠结自己睡了多久这个问题。睡了多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看那业火红莲是何状况。未曾料到,丹田之上除了温养在内的碧海潮生斩。便只有颗圆溜溜的金丹和缠附其上的太阴离火。   苏锦歌忙又查探识海,仍无所获。苏锦歌有些发懵,她愣了愣旋即屏息凝神,仔仔细细的在体内搜寻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半分红莲的影子。她睁开双眼,看着一旁那空空如也的小火山只觉得一切仿佛一场梦境一般。   “仙尊,那红莲去了何处?”   丹阳仙尊诧异的挑挑眉,道:“怎么,业火红莲不在你体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丹阳仙尊面上的诧异之色更浓,“那日我亲眼见到业火红莲被注入你体内。”   苏锦歌下意识的左右巡视了一圈,“那位前辈呢?”   “在将红莲注入你体内后她便消散了。”   苏锦歌沉默了一阵,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应纠结也纠结不出那红莲的所在,倒不如先出去看看情况。红莲之事容后再说,或许百年之后待那前辈所说的封印消失了,那红莲也就现出身来了。   想到这里,苏锦歌重重的轻叹一声。这才是她最发愁的一件事。她如今不过金丹修为,金丹之上是元婴、化神、出窍、合体、大乘、渡劫......。不过只有短短百年时间,她如何能够修到出窍期?   苏锦歌用力甩甩头,甩去了一脸的苦笑。站起身在这有限的空间中搜寻了一圈。发现此地果真如看上去的那样空无一物,并无什么好东西可以捡拾。苏锦歌再不流连,利落的拍拍衣裙上的尘土道:“仙尊,我们原路返回吧。”   丹阳仙尊也不多言,默默的在前方领路,将苏锦歌带出了此处。   重新回到古楼,迎接苏锦歌的是几线透过窗子缝隙投射进来的阳光,和一鸦一驴的追赶大战。画面并不温情,却充满了生气。许是睡得太久,许是那百年之期所给的压迫感,眼前的画面让苏锦歌的心底生出了无限的眷恋。   乌娘与小青驴已经发现了苏锦歌,化作一黑一青两道身影扑了过来。   “你终于出来了!”   “哇!主人,乌娘可想死你了。”   苏锦歌灵敏的一闪身,咋咋呼呼扑向这个方向的小青驴和乌娘便撞到了一起。小青驴登时觉得满眼金星,乌娘则直接被撞落在地。   乌娘最先回过了神,扇动翅膀来到苏锦歌的眼前,一双豆眼中满是委屈,“哇!主人你好无情,枉我这三年来日日夜夜为你忧心。”   乍听自己一觉睡了三年,苏锦歌很是意外。旋即,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中那堆满了首饰珠玉的矮几之上,“我倒觉得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过得挺享受。”   乌娘豆眼一转,“主人你竟这样想我,我的心真是碎成了饺子馅。”   “刚才还因为一颗球追着俺打,现在又说忧心。戏文里演的奸臣,就是你这样。”   听得小青驴的大嗓门,乌娘甩头丢过去两道凌厉的目光,“什么球?哪里来的球!还不是你无聊的日日扒着窗户造谣,我才叫你住嘴的。”   与两只灵兽哈哈了几句,苏锦歌的心情好转起来。她笑了笑,将丹阳仙尊请回凤嘴灯。自己姿态闲闲的查看起古楼的状况。先前她进入那地下密室之时,这古楼明明大敞四开的。怎么此刻却是门窗紧闭起来。不说乌娘,就是小青驴那货也不像是能老老实实闷在屋子中的。这情况实在古怪。   乌娘察觉到苏锦歌的动作,丢下小青驴追到苏锦歌身畔,“主人,自你进那密室不久后,这古楼就自动锁闭起来,还开启了一种厉害的禁止。”   苏锦歌点点头,转到那排书简前开始翻阅,想要查找出相关的信息。   小青驴见乌娘追着苏锦歌飞,喷了个响鼻嗤道:“奸鸟!”   乌娘并未回应,折身自那矮几上的珠玉堆中叼出了一本书册,交到苏锦歌的手中。   苏锦歌接过来,见是一册古旧的手札。不知是那代红莲使者留下的。   乌娘用翅膀指着那册子道:“我一早就查到了,这里面有关于这机关的记录。”乌娘说完,这才无比得意的瞥向了小青驴。   乌娘竟然真的识字?   一只鸟,居然认字?!   苏锦歌有些目瞪口呆起来,直觉的认为这是一只有故事的鸟。“乌娘,在被白鹤门的修士收服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乌娘眨眨眼道:“自然是在山林之间修炼。”   “那你如何识字?”   乌娘的脸上立刻泛出了一抹娇羞之色,“是美人教的。”   乌娘口中的美人甚多,不知道这个闲的教一只鸟认字的是那位。苏锦歌忍不住追问道:“哪个美人?”   乌娘一脸莫名的看了苏锦歌一眼,“美人就是美人,除了重华真君,还能有谁称得上美人?”   竟是自家师尊大人,苏锦歌嘴角抽动的翻开了那本手札。只能说师父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教会了乌娘认字倒是给她省去了一件麻烦。   这机关是古楼的自护禁制,控制枢纽就在屋顶正中。每当有红莲使者继任,开始接受红莲的那一刻,禁制也会自行打开。想必这次便是因为她接受红莲导致这禁制打开的。这手札上明确记着,百花门曾遭受进攻,为保护古楼,时任的守阁姑姑曾打开过屋顶之上的枢纽。   苏锦歌飞身上了横梁,果然在屋顶正中发现了一处凹槽。光线黯淡,苏锦歌看不分明便取出了夜明珠照明。   只见那凹槽呈现一个半圆,隐约能见到里侧的纹理。   那纹样苏锦歌熟悉无比,正是母亲所留下的臂钏所有。苏锦歌立刻取了臂钏。仔细比对了纹理,才小心的将臂钏插进那半圆凹槽之中,果然嵌合的严丝合缝。“喀拉”一声轻响后,再无任何动静。   苏锦歌沉默了一刻,试着旋转起留在外面的半边臂钏。   果然,是可以旋转动的。   随着臂钏的转动,古楼墙壁之上的流光渐次消失,门窗洞然大开。一股魔气随着喊杀打斗之声涌了进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惊闻噩耗   百花谷中早已不见了原本的旖旎模样。魔气肆意流窜遮蔽了日头,鲜血将零落的花枝侵染。记忆中那些花朵一样的少女,此刻都变作了谷中处处散落着的残尸。   通身黑衣的魔兵正挥着刀戟大举杀戮。眼前的百花弟子们大多都是炼气修为,对上这些凝元期的魔兵却都毫无惧色。明知不敌也都飞蛾扑火一般的用自己的身躯抵御着魔兵们前行的步伐。   实力的压制,以至于区区数十名魔兵就轻易的在百花谷中长驱直入。单方面的屠戮,将这繁花似锦的山谷生生变作了修罗场。   这画面冲击的苏锦歌根本来不及想什么便冲出了古楼。碧海潮生斩疾速挥出,伴随着龙吟海啸之声,魔兵们成排的飞出。遍地鲜血刺的苏锦歌双眼发红,出手未余半分力气。待到她来到那些百花弟子身前时,数十名魔兵已尽数毙命。   局势瞬息扭转。原本抱着赴死之心的少女们皆怔楞了一瞬。看着眼前这位忽然出现的高阶修士,希望自心底升腾起来。   “是援手到了吗?”   “是七大宗门的前辈们到了!”   “到了,援手终于到了。”   ..。   绝境之中的紧绷情绪一旦放松,便有人软下了身躯,伏地悲泣起来。   这些声音才一出现,一名筑基弟子立刻站出来扬声道:“都给我站起来!这位是三年前借古楼闭关的明心真人。并非是..。”她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喊道:“并非是其他宗门的援手到了。”   风吹动凌乱的花枝,一阵沙沙作响。远处隐约传来厮杀之声。血腥味充斥在鼻端,气氛凝重的令人窒息。苏锦歌敏感的觉察到一种近乎崩溃的情绪正在这些少女中间蔓延开来。她满心的疑惑,在此时此景之下却不知该如何问询。放开神识。百花谷此刻的状况立收识海。   四面八方的屠戮,处处腥红。   包括她在内,谷中仅有三名金丹修士。余下除了少数筑基便都是练气。而攻入山谷的魔修至少都是凝元修为。   柔和纯净的灵光自苏锦歌的指尖流泻出来,仿佛春风送微雨。星星点点的灵光在十余丈的范围里凝成了蒙蒙烟雨。处在这烟雨灵光之中的人都发现自己的伤口开始慢慢的愈合。当她们诧异的抬起头,眼前的金丹修士早已不见了踪影,仅余空中传来的一道声音:“乌娘留下!”   接着自古楼中飞出一只通身漆黑的乌鸦。它的羽毛出奇的油亮,脖颈之上竟还挂着一颗极品灵石。两只爪子上亦各套了一只七宝金环。虽累赘甚多。乌鸦的速度却还是飞快。随着它靠近而来的是一股属于高阶灵兽的气息。   形似乌鸦的灵兽无非就那么几种,偏偏这几种灵兽都不是攻击型的。即便是再高阶又如何?   在场的百花弟子互视一眼,皆都不掩失望。乌娘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些百花弟子的不信任。翅膀一震放开了威势。不过区区凝元魔修,它自认自己一堂堂六阶灵兽,威慑那些杂碎还是绰绰有余的。乌娘高高的扬起脖颈,鼓足了气力将那威势放的磅礴汹涌。   小青驴踌躇了片刻。看了看四周的状况,最终还是选择留在原地与乌娘为伴。它不擅攻击。追到苏锦歌身边也是无用,还不如留在这傻鸟身边。万一状况有变,还能跑去苏锦歌那里送信。   此刻身在高处的苏锦歌也略微踌躇了一下。百花谷的西侧,两位百花门的金丹修士正在与一白发魔将苦战。那魔将以一对二还尚有余力。一旁还有数名魔将袖手观战。两位金丹修士却已经是身负重伤灵力将竭,不过勉力支撑罢了。而谷中处处皆是魔兵对百花门那些低阶弟子的屠戮。   苏锦歌抿抿唇,最终选择先落在山谷之中。   碧海潮生斩那凌厉炫目的残影与万物声的柔和灵光杂糅在一起。苏锦歌踏着流云步。由谷东向着谷西迅速的移动着。所过之处魔兵尽数清剿,万物生那独有的灵光更是几乎布满了她双足踏过之处。   实力的差距。让她很快便接近了西谷。而此时,那些魔兵也察觉到了不对。他们倒不恋战,才一发觉苗头不对便立刻向西撤去。如此一来,倒是节省了苏锦歌的时间。随着万物生的串串灵光,苏锦歌紧随着那些溃逃魔兵来到了西谷。她还未落脚,便听一名魔将放声笑道:“没想到道修之中也有如此无耻之辈,甚好!甚好!”   打嘴仗苏锦歌向来不擅长,况且此时此刻的状况也不容她分神。她踏着流云步穿梭在人魔乱战之中,生津诀和回春术连连打出,接着便是十数个万物生。所幸,那些魔将不知道她的来路,更不清楚她此刻在做什么。一时半刻间,倒并未对她出手,只是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名胡乱游走的金丹修士。   到了此处,苏锦歌才看清那两位满身血污狼狈的金丹修士,正是映桃真人和曾在苍梧有过几面之缘的木槿真人。木槿真人此刻也辨出了苏锦歌,她手中陡然爆出一道花墙,将那魔将拦住。同时出手将身畔的映桃真人抛向了苏锦歌。口中清喝一声:“寂灭阵。”   随着木槿真人的声音,西谷中所有的百花门弟子都动了起来。她们迅速的站成了十数个一模一样的阵型。每一个人身上都升腾起肉眼可见的灵气。明显是要以燃烧着自己的本元为代价,支撑起阵法。   木槿真人已近强弩之末,她所发出的花墙屏障仅维持了几息便散去了。那白发魔将面露嘲讽,双臂蓄力向前猛击一掌。下一瞬他便发现,自己打出的力量都被眼前这些不起眼的小阵法给吸去了。恍若入了沼泽泥潭一般,全无了踪影痕迹。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的几息之间。白发魔将击出了那一掌时,映桃真人恰好飞落在苏锦歌的身前。她迅速旋身便要往回折返,却又被木槿真人甩出一道真气生生的推了回来。   “少门主勿要鲁莽!保住你自己便是保住了百花门。那女魔头就在附近,百花谷是守不住的。——明心道友,烦请护我们少门主前去荒漠。”   木槿真人这一推似是用上了此刻最大的气力,映桃真人被这道真气逼退数百步,几乎就要被抛飞起来。眼见映桃真人身形不稳的退到自己身前,苏锦歌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不料映桃方一碰触到她的手,立刻像是被烫到一般。她迅速拧过身体,反手抓住了苏锦歌的手腕。赤红着一双眼睛盯着苏锦歌,一字一句的道:“我娘为抗魔修进犯中元,在荒漠自爆重创了慕容冲。苏青雪遣了这些魔物来灭百花谷。不过七个昼夜,百花门接连陨落了一位元婴、八位金丹,低阶弟子更是死伤无数。现在又派出这些喽啰前来折辱。你若是我,你该如何!”   寒绯真君陨落了?!   噩耗来的如此突然,信息又如此多,以至于苏锦歌不能及时消化映桃真人的话。她心神震动,尚未平静便听映桃真人继续道:“苏青雪如此大的动作,各大宗门与散修联盟怎会不知?七个昼夜没有援手,傻子都知道是被拦阻在路上了。我明白纵是这一场打赢了,也必会有高阶魔修再来。你若愿意相助,映桃感激不尽。你若不愿,即刻离去,勿要阻我。”   苏锦歌手腕一转,轻易的从映桃真人的手中挣开。她不发一言的跃身空中,一面飞速的靠近那白发魔将,一面结动天瀑倒悬的手诀。   灵光凝聚幻化万千气象,气势滔滔的天瀑咆哮着向那白发魔将的方向倾而去。白发魔将一惊,躲闪已是来不及了。他双手结印,撑起一道护体罩硬生生的扛下这一击。虽是堪堪扛过了,天瀑倒悬的余势却扫倒了他身后一片魔兵。   白发魔修回头看了看那些受到殃及的魔兵,反而纵声大笑起来,“真是越来越有意思,想不到百花门还有这样的投我脾气的人。”   他这话说完,谷中因为天瀑倒悬的施放而生出的灵光水雾已经散去。眼前又是一片清丽至极的绝美雨景。杀机在四面八方涌动,令人不敢轻易妄动。   白发魔将挂着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准备正面迎战,却不想雨中的杀机在一瞬间越过了他,尽数往一旁观战的几名魔将打去。   没有半分间隙的,苏锦歌召出碧海潮生斩,抡圆了一挥,逼的那几名正扑上前来的魔将暂缓了步伐。   映桃真人见苏锦歌在这短短的十几息时间内,发动了群嘲技能一般将魔修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她咬了咬唇,恨恨的一顿足发出了指令。   西谷之中所有的百花门弟子,都无声而迅速的撤了出去。转眼的功夫,西谷之中便剩下苏锦歌与那几名魔将和无数魔兵。   ps:断更几天,再次爬上来发现点娘竟然改版了~呃~不知道操作的正确不?囧 第一百七十二章 西谷智战   苏锦歌借着众魔将不防抡出了碧海潮生斩,给自己赢得了一刻时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给自己贴上了一张出自风离落之手的疾风符。同时扔出了那件自古无极宫得来的青莲鼎。   这件宝物果然不同凡响,爆裂之时的力量非但逼退了几名魔将,还让其中几个手脚慢了半拍的挂了彩。至于魔兵,则又是大范围的伤亡。   苏锦歌动作不停,施展开流云步一刻不停的穿行,只余一抹令人捉不住的身影。一面闪躲着魔将,一面扔出无数的法宝、符箓。短短的时间内,她从结丹大典上收来的礼物便消耗了大半。   如此败家的行为,苏锦歌还是第一次做。   这几名魔将中,有三个与苏锦歌修为相当,其余都要高于她。要保证众人的撤离时间,最稳妥省力的办法便是大量的爆裂法宝、符箓,让那几名魔将旁顾不暇。   而这几名魔将也已觉察出了问题。眼前这忽然出现的金丹修士着实有些奇怪。一来便向着百花门人释放了数十个法术,那些百花门人非但没有受到攻击的反应,反而还越加的精神。而这修士向自己这一方释放的法术却是实打实的凌厉杀招。这其中必有猫腻。最让他们起疑的还是先前那木槿真人,在她撤入山谷时,分明能看到原本在她额头上的那道明显伤口,竟就离奇的不见了。   让那些百花弟子多活上一时半刻也无妨,弄清眼前这金丹女修的秘密才更紧要些。如是一想,几名魔将出手愈发的凌厉,迫切的要将苏锦歌擒拿在手。   好在百花门人撤离的十分迅速,苏锦歌如释重负的抛出一道灵光。那光芒升到空中化出了一座小山大小的巨型葫芦。浓黑如墨的水瀑流泻出来。转眼化成漫天墨雨,向着天空倒飞而去。墨色几乎覆盖了整个西谷上空。   魔修们不明所以,一齐攻向苏锦歌时。她的身畔陡然生出了一道黑色水壁,转眼便遮掩去了她的身影。水壁带着声响飞卷着向四周散开。   就在此刻,苏锦歌的气息与独属于她的那股灵气一起消失了。原本倒飞向天空的墨雨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飞卷四散的水壁依旧势头不减的向四面八方溅去。众魔修都还没有弄清这毫无灵力的黑水是何物时,水珠便已经从不同的角度沾上了身......。   有人大惊之下撑开防护。防护罩的气劲却将黑水更快的推向四周。   片刻之后。一名魔将大喊一声“往上走!”   随着这一声,侥幸存留的魔修们七七八八的飞上了天空。看着一片废墟样的西谷,再看看四周狼狈的同修。心中皆是一阵恐慌。那黑水实在太过恐怖,只要沾上一点便迅速的化成飞烟。连削肉断肢自保的机会都没有。   当初听从雪圣尊的调令,留下来剿灭百花门残余部众的魔兵足有千余,魔将更是有七名之多。雪圣尊这才走了几日。情况便被搞成了这般模样。   西谷的废墟之上,残余的黑水正迅速吞噬着大地。伴随着那令人心惊的白烟。一个又一个的坑洞深深浅浅的排布出来。   一名魔兵心有余悸的清点了四周的同修。当初留下的七位魔将中,有一位被那百花门少门主用鞭子生生勒了死,方才那阵诡异的黑水雨中又有三位魔将猝不及防的中了招。而魔兵,则不过还余十几名。   他敢打赌。若是那可恶的女修再次出现,最先丧命的定还是他们这十几名低阶的魔兵。   想到此处,这名魔兵握了握拳。飞到那三名魔将身侧道:“诸位魔将大人,咱们是否先行撤退。回去请雪圣尊定夺?”   这三名魔将皆是一身黑衣,一名年纪略长蓄了胡须,其余两名一胖一瘦,皆是少年人模样。此时听到这魔兵的话,修为略高的那年长魔将将手一摆道:“如此,怎能回去!谁若再多言一句,我此刻便要他性命。”   那胖些魔将的摸了摸下巴,道:“那女修确有几分古怪,不过倒算不上什么棘手人物。不过凭着这些宝物罢了。我现在很好奇,她是如何不见的?”   那年长魔将立刻像是想到什么,展颜笑道:“说不得此番,我们能得一件至宝。”   那瘦些的魔将冷冷道:“雪圣尊的指令是要我们屠尽百花门残余部众,既然那女修此刻让了路,我们还是先去完成任务为好。”   胖魔将抚掌道:“如此也好,说不准我们一动手,那女修便自己出来了。”   就在几名魔将谈话之际,一股属于道修的灵气忽然出现。在灵气出现的一瞬间,残存在地面上尚未化尽的零星黑水全部倒飞起来。   众魔修皆是一惊,同时出手将那黑水远远推开。那年长魔将化作一道虚影,迅速的击向了那灵气来源处。那一胖一瘦两名魔将亦是同时一左一右的向那灵气处包抄而去。   三股魔力汇聚,随着“砰”的一声,那灵气来源处的玲珑身影瞬间化作了一堆木屑。   胖魔将怒道:“是傀儡。”   年长魔将略一沉吟,唇角挂上一抹冷笑,“有意思。”   胖魔一脸不解,不耐的转回身,却发现四周的景色已非刚才所见。“怎么起雾了?”   年长魔将道:“刚刚那灵气出现时有一刻的细微波动。必是那女修布下阵法,再用这傀儡引我们进来。”   “不对!”瘦魔将开口打断道,“那女修没有出现,控制黑水摆下阵法的是这木傀儡。”   胖魔将嗤笑道:“区区一个小迷阵,还想困住我们不成?若我没记错,这个地方就是那女修刚刚消失的所在。无言将军,你先解了阵法,然后我们就在此处守着她。”   那瘦魔将沉默了片刻,道:“此阵是由阵盘发动,虽有些门道却也不难解开。只不过,越是不难我越是觉得不安。咱们似乎是被那女修牵着鼻子走。”   年长魔将冷笑道:“不过是些小聪明,趁我们不防备罢了。”   胖魔将不耐的挥挥手道:“任她再有何伎俩,我们小心些便是。先解了这阵法,而后我们摆个阵在此地困住她。待解决了百花门再慢慢拿她不迟。”   瘦魔将虽心中疑虑,却也说不出所以然。便点点头先着手破阵。   几名魔将被困阵中,身影在众魔兵眼中消失的一刻,十几名魔兵皆惊慌起来。不待他们做出反应,映桃真人的身影便重新出现在西谷。   “把人都带离这里,半柱香后你再回来接应我。”   “要断后自还有我,况......。”   “我可没想死。我既敢做就有九分的把握。如今的情势,你能有几分胜算?是要白白搭上这些弟子还是你我联手一搏!”   混战之中与苏锦歌的传音犹还在耳。此刻却说话的人却消逝了踪影。映桃真人看着面目全非的西谷,大脑有那么一瞬的停滞。然而当她看清了谷中仅余的那十几名魔兵时,想也没想的挥起灵蛇鞭,三五下便将那些将欲逃走的魔兵解决了个干净。   原本草木茂盛的西谷此刻化为了一片荒无景象,就连山石土层都像是被剥掉了厚厚的几层。整座西谷除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洞便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映桃真人搜寻苏锦歌身影时,木槿真人也追到了此处。见到这番景象,亦是一怔。   “少门主,这是......?”   映桃真人蹙眉道:“我亦不知,回来便已是这般景象。”   木槿真人匆匆扫视了西谷一眼,向映桃真人劝道:“少门主,现在情况不明,您还是速速带着弟子们赶赴荒漠与门主汇合。我留下来寻明心真人。”   映桃真人淡淡的道:“百花谷是百花门的根基,我不会离开的。”   木槿真人急道:“谷中一切不过死物,少门主何苦执着这些。”   映桃真人轻轻的摇了摇头,未作回答。风轻轻的拂动她额边的碎发,苍白的面庞上是前所未有的倔强。百花门是因百花谷而存在,她不愿亦不能如此离去。   百花掌门一脉的职责,木槿真人并知晓。她还要再劝时,就见映桃真人忽然做出噤声的手势,并迅速向她打了个眼色。   顺着映桃真人的目光望去,木槿真人这才发现出西谷正中的地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力波动。   “看起来,像是摆了什么阵法。从这气息来看,应该是明心真人布下的。”   映桃真人冷冷道:“莫要忘了,还有一个苏青雪。”   这丝灵气像是阵盘破裂时外泄而出的,若非如此恐怕她们还不能发现异样之处。苏青雪堕魔之前是与青云公子秦云谦齐名的阵道师。这般精妙的阵盘,苏青雪也是拿得出来的。倒是苏锦歌,早些年映桃真人在东摇领教过她的布阵手段,那独特的手法与这阵盘实在是大不相同。   映桃真人与木槿真人对视一眼,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左一右的往山谷正中靠近。   阵中,那瘦魔将才发力毁了阵盘,便感到两股灵气向着自己冲来。迷阵的茫茫白烟才一散去,一道乌黑的鞭子带着风劲扫到了他的眼前。瘦魔将一惊,双掌一推身体迅速的向天空冲去。同时,木槿真人手中的一对峨眉刺也到了那年长魔将的眼前。   映桃真人被瘦魔将推出的劲力打中,却未退回半步,手中的灵蛇鞭蛟游前行,速度之快仅能见到一抹黑色虚影。   就在此时,又一股灵气出现在混战中心。两道水练一虚一实的生出,将众人拢在其中。 第一百七十三章 花神祭台   苏锦歌的出现,让局面瞬间转做了三对三。若是一对一对决,三名魔将的胜算更大一些。因此苏锦歌在一招两仪缠丝练后,便几乎没再出手攻击。她踏动着流云步,独属于若水诀的疗愈灵光不断的自手中发出。让映桃真人和木槿真人灵力充足,更是无有影响对战的伤疼。   扶光派的流云步映桃真人最是熟悉,苏锦歌的速度又远比不上风离落,要配合她的步伐对映桃真人来说并非难事。两个人一攻一守本已是默契非常,水泼不入。加之木槿真人在旁,灭杀那三名魔将不过多耗费了些时间。   看着这三名魔将的尸首和空荡荡的西谷,映桃真人有些恍惚。许久之后,她方开口道:“如此大恩,到不知道该怎么说谢了。”   苏锦歌道:“七大宗门本就同气连枝,何须说谢。更何况,我与百花门也非全无关系。”   映桃真人道:“既如此,我也不与你说那些门面话了。奈落古楼之事如何?”   苏锦歌心中默默一叹,苦笑道:“百年之内无虞。”而百年之后,她若还是没有什么解决办法,那便寻一处绝灵域,远离人烟。至少还能拖延上一段时间。   百年的时间,对于修仙者来说实在不长。不过在此刻的危机前,有这一百年的时间,映桃真人已是满足非常。“已经很好了。待到百年之日,你回来这里,我若不死便与你一同想法子,我若身陨,也自......。”   映桃真人才说到此处,木槿真人便急急插言道:“少门主莫说这不吉利的话。”   映桃真人淡淡道:“吉与不吉。又怎么在我一张嘴呢。”   苏锦歌道:“那件事先放到一边,待百年之后再论不迟。眼下我们该如何?还有,两位谁能告诉我,这三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映桃真人没有先回复苏锦歌的问题,她转对木槿真人道:“木槿师姐,烦劳你先去召集门中弟子到花神台。”   木槿真人欲言还止,却也应下了声。飞快的返回百花谷的中心。留下映桃真人与苏锦歌慢慢的向回走着。   “两年前。有几名散修无意中寻到了乐道真人的尸身。尸身之上遍布伤痕,筋骨经脉尽数断裂,显然是被施虐致死。自此。放逐渊派出魔修在中元大陆大肆屠杀修士,誓要逼出虐杀乐道真人的凶手。”   映桃真人的声音淡漠如水,但这一字一言无不使苏锦歌心惊。放逐渊与中元大陆本就积怨已久,苏青雪忽然如此动作。七大宗门和散修联盟怎么能生生咽下这口气去。   “所以如今是人修魔修两界大战?”   “不错,如今各大宗门和散修都遣派人手在荒漠之地与放逐渊对峙。”   映桃真人这一席话说完。苏锦歌心中一团纷乱。一时忧心师尊与一众好友的安危,一时感怀寒绯真君与苏成安的陨落,一时又因这世界人设的崩塌而生出无限的恍惚。原本该是对抗魔界主心骨的女主如今倒成了魔界领袖。苏青雪转修魔道,修为精进之快更是让人深觉不可思议。短短时间内竟就拥有了号令群魔的实力。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因着她的主角光环呢?若是那样,中元大陆今后又会如何?   就在苏锦歌心绪恍惚之间,忽听映桃真人说道:“百花谷中设有护谷大阵。乃为初代红莲使和初代掌门所设。只是启动此阵需红莲使一脉与掌门一脉的血裔一同血祭方可。”   苏锦歌迅速回神道:“那我与你同去便是。”   映桃真人点点头,继续往花神台方向走去。“若我没有猜错。你在西谷中用了冥河水。”   苏锦歌道:“惭愧,那黑水是历练时得来的宝物,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我却不知。”   映桃真人道:“冥河水又称做黄泉水,据传能够带走尘世间的一切。旧年间,我曾有幸在千机真人处见过此物,若非特殊宝物护体,一旦沾染上便神仙难救。此水天然而成,并无灵性,用它斩敌终究太过搏命。这恩情,真是欠大了。”   苏锦歌笑道:“我常用它保命,时间久了竟忘了这东西的可怕。无所谓了,反正已经用光了。不过还是多谢你提醒。”   映桃真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常用?你的命可真是大。”说到此处,映桃真人心念一动,道:“世上哪有那么幸运的人。必是你能随心所欲的控制它。不过是小小的控水术,一旦遇上冥河水便也成了无往不利的招数。这世上总是有如此多的意想不到。”   苏锦歌默然,樱桃真人亦是心有所触。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花神祭台,那极致美丽的建筑在暮霭显出几分不真实,仿佛梦境中的幻影一般。台下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妙龄的少女,四周却静默的只有风的声音。   映桃真人飞身踏上花神台,向着天空的云霭深施一礼,双手合按心前,口中低吟着词句难辨的古调。虽然听不懂,苏锦歌却感受到了其中的悲意。想来,是映桃真人在哀悼那些陨落的门人。许久之后,映桃真人方才回过身来对一众门人道:“众位留守至今,映桃感激。只是此番放逐渊必不会就此罢休。若是有人想要离去,门中奉赠灵石。或是另寻宗门、或是至西荒去与门人汇合,又或是回去与亲人守在一处,百花门绝不干涉。”   片刻的静默后,花神台下的百花门人一同俯身道:“誓死与宗门同进退。”这忽然爆出来的声音在谷中回荡良久,惊飞雀鸟无数。那些雀鸟在暮色沉沉的天空中盘旋了一会,又都陆续的回到了巢穴之中。   映桃真人微微笑道:“眼下谷中已几乎派不出能上荒漠一战的弟子,今夜我将开启大阵封闭百花谷,以抵魔修再至。若幸,此阵能护佑我百花谷无恙,若不幸,则人在谷前毁。在子时之前,若是谁后悔了,悄悄离去便是。——鹤掌事,你去库中取了灵石前往谷口守候,若有弟子离去即赠灵石一百,不得为难阻拦。”   话音才落,一名身材修长的筑基修士即应声而去。木槿真人得了映桃真人的示意,开始重新分配门人的去往。不多时,花神台下又是一片空寂。   谷中所逢劫难,晚风不知,依如往常的暖软。轻柔的吹过,带起香花无数,抚动台上台下两位金丹修士的衫发。   映桃真人看着劫后的山谷中重新一片忙碌景象,自语道:“她们留下我虽高兴。可我却希望她们都能离开这里,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苏锦歌挪动脚步,一步一步的走上这美如幻梦的花神台,“就那么悲观吗?”   映桃真人理了理鬓角的碎发道:“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是吗?”   苏锦歌走到了花神台上,认真的看了映桃真人一眼。比之从前,她似是变了不少。遭逢巨变往往能让人迅速变化,那么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苏锦歌心中怅然,软风将她的发丝吹上面庞,更添一丝烦乱。想要伸出手理一理,才发现头发早就乱做了一团。索性拆了发髻,将头发都放下来慢慢梳理。   映桃真人有些意外,“你倒是不生分。”   苏锦歌不以为然道:“你不是也不生分了。”   映桃真人那玉色的面庞上泛起一抹苦笑。从前总觉得自己很懂事,时时拿捏出一股气度,自认为合乎身份。却不知落在旁人眼中,那种行为有多幼稚。莫说她才刚与苏锦歌同历了一场恶战,就是换个处境换个人,她也不会再似从前那般行事。思及此处,映桃真人叹道:“人长不大,是因为总有旁人会替他遮风挡雨。一旦那遮风挡雨的人不在了,自然也就能长大了。”   苏锦歌的手一顿,默然片刻,道:“节哀。”   映桃真人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转言道:“开启大阵之后,还需半炷香的时间山谷才会完全闭合。这半炷香的时间足够你出谷,劳你带只玉简给我姨母。”   说罢,映桃真人取出一只玉简贴在额头飞速的录入信息,舒手将玉简递了过去。   苏锦歌接过玉简收妥,“你如何知道我会前去西荒。”   映桃真人淡淡道:“早晚都是要去的,不是吗?”   苏锦歌束好头发,道:“距离子时还早,我们现在做什么?”   映桃真人看了看她,神色认真的道:“教你学祭舞。”   “啊?”苏锦歌疑心自己听错了。开启阵法还要跳舞,这也从没听说过啊。   ps:......,懒癌晚期又上来报道啦~思密达~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沧澜江畔   无月的夜空,星斗越发的明亮。微潮的风将少女吟唱出的古老调子吹的飘渺。   花神祭台上两道窈窕的身影步步合扣。一举手一投足,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从那飘渺的祭歌中幻生而出的。   不必搬动机关,不用符文、道具,甚至连灵力也不用使。只是靠着唱唱歌,跳跳舞就可以催动一个上古大阵。这在苏锦歌看来与天方夜谭无甚差别。好吧,科学不能解释的事物,不代表不存在。不符合修仙界的规律的事物,同样也不代表行不通。本着这一原则,苏锦歌怀着敬畏之心,吟唱出祭歌的每一个音节。用着十二分的谨慎,将祭舞的每一个动作都做的近乎完美。   苍穹茫茫,星河浩瀚。天地间除却了夜风,仿佛就剩下这支飘渺的古调。只有两个人在吟唱,声音委实不大,又被风吹得几乎零散。但是那调子却还是奇异而顽强的飘上穹空。   渐渐的,苏锦歌觉察到有一股力量涌动在身体四周。似是从自己的腔子中涌出,又似乎是源于天地之间的某个地方。这股力量越聚越多,愈来愈强,很快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风漩。当苏锦歌和映桃真人跳完祭舞,掐破双手中指将血滴落祭台之上时,那股力量霎时收拢,随着那四滴鲜血一起消失在祭台之上。   风陡然转烈,四周的灵气开始混乱起来,仿佛正迅速组成一个新的秩序。   苏锦歌的声音几乎要淹没在这巨大响动中,“可是成了?”   映桃真人四下一顾方开口道:“看上去与先辈手记上所记述的无异,应当是成了。——一路保重。”   苏锦歌点点头,道了声“珍重”便甩出葫芦往向百花谷外飞去。经过古楼前的那片花海时未做任何停顿,只是压低葫芦。以灵力卷起小青驴与乌娘,迅速的飞出了山谷。   出谷之后,苏锦歌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停在空中静静的看着百花谷中的变化。   风云突变,灵气暴乱。乌娘和小青驴亦被骇住,难得安静的立在葫芦上。   终于风停云散,无数香花自百花谷中飞出涌向天际。漫天的星辰黯淡了光芒。苍穹大地间一片漆黑。两息之后。天空亮起了一颗星子,接着一片片的星子亮起。依旧是漫天的繁星璀璨,夜风暖软。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是原本在眼前的百花谷却消失了踪影。只余一片茫茫荒原。还有那些回落大地的香花,纷纷扬扬飘洒而下。   “主,主人。”乌娘看的目瞪口呆,此刻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百花门的护山大阵确是成功开启了。”   “这能是护山大阵?!”小青驴先乌娘一步喊了出来,“俺怎么也是头有见识的驴了。可没见过哪个门派的护山大阵是这样的!”   “天下之大,你我没见过的可多了。”见到大阵顺利开启,苏锦歌再不停留,掉转头往沧澜江方向疾速飞去。   沧澜江依如往昔的流动着。以镜洲为界,由急变缓,由浊渐清。不同的是江畔的氛围再无往昔的繁华热闹。处处萧条冷清。就连路上的行人也皆沉寂不语。   沧澜之右倚江而建的一座小茶棚里,正有一群魔修停留。   若是不经伪装。魔修与道修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不止身上的气息不同,外貌装束也有着天差地别。即使是没有修炼过的凡人,也能一眼分辨出来。因为有着这样的差异,此刻坐在茶棚下的那名女子就变的格外扎眼起来。这名女子身形高挑修眉凤眼,一头青丝只简单高束,通身都散发着一股飒爽之气。除却那若隐若现的魔气,怎么看都是一副正常之极的道修模样。然而,任是修为再低的人看过来,也知道此人绝非道修。她的容颜,就是才刚引气入体的孩童也识的。这位,正是放逐渊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圣尊,如今中元大陆无数修士的共同大敌——苏青雪。   此刻的苏青雪正专注的看着手中的茶碗,坐在她对面的赤发魔修则对桌上的茶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这位放逐渊的前任主子正饶有兴味的看着沧澜江上一魔两道的对战。   那两名道修中,一名是筑基后期修为年长男子,另一名则是个堪堪筑基的年轻女子。而与他们交手的却是个修为已近魔婴的魔修。这个魔修明明可以轻易结束战局,却偏偏压制着力量,仿佛猫戏鼠儿一般戏耍着对面的两名道修。   赤发魔君看了半响方才收回目光,一扬脖将手中的茶饮干,“亢轸竟真的听了你的话,去修习控制力量。”   苏青雪的眼眸依旧定在茶碗之上,头也不曾抬起,只淡淡的回道:“不只亢轸,赤炎大哥你也要学会控制自身的力量。”   赤炎满不在乎的道:“我可不是亢轸,拿着你的话当神谕。力量本就是越强大越好,何须要辛苦控制。”   苏青雪抬起眼眸,看着赤炎道:“赤炎大哥还是以为我在戏耍亢轸。”   赤炎笑道:“难道不是?”   苏青雪摇了摇头,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赤炎大哥不妨一试,待做到能随心所欲的控制力量时,就能知道我是否在戏耍你们。”   赤炎不可置否的大笑几声,转向江面喊道:“亢轸,差不多得了。待边睿一到咱们就走吧。”   “不过一群修为低下的残众,边睿竟然拖到现在还没回来。”亢轸一面应和,一面轻描淡写的抬起手,挥出一道黑气击向了那两名道修。   亢轸本以为他这一击,可以一举要了这两人的小命。却不想那年长的男修仿佛等待了许久一般,纵身一跃以自己的身躯挡下了亢轸的一击。同时一脸如释重负的向那年轻女修拍出一道金光。金光大作之下,那女修竟转眼便从江面上消逝了踪影。   亢轸一愣,随即向东南方向急飞数里,双掌向半空一抓。刚刚那消逝了踪影的女修便赫然出现在了他手中。亢轸返回到茶棚前。将那女子往地上一扔,冷冷问道:“这种符箓并非一般散修能用得起,你们是什么人?”   那女子恍若未闻,手脚并用的撑起身往江面上看去,待看清那年长男修已然全无生气的在江水中沉沉浮浮时,她的面上先是呆愕,之后无边无际的悲怒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爹爹”从她的腔子里冲了出来。   亢轸一皱眉头。伸脚将正欲奔向江中的女修踢倒。为了防止她再乱跑。亢轸索性用一只脚牢牢的踩住了她,“回话!”   这名女子似若未闻,只是一味的向着江水中那年长男修的尸身悲喊着。   “好生聒噪。”赤炎不耐道:“不用再问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七大宗门的人。——真是厉害,竟能走到这里。可惜没有什么用,就算让他们都过去,百花门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亢轸听罢。脚上正欲发力将这女修的性命和她发出的吵人声音一起结束。只听苏青雪那清冷的嗓音在背后响起:“罢了,放她走。”   对于这一决定。亢轸不能理解。却也听从的抬起了脚,“滚吧。”   那女修并没有立即起身奔到江中,她反而安静了下来。呆呆的看着年长男修的尸身随着江流缓缓飘远了,才仿佛想起了什么猛然起身。奋力冲向了距自己十步之遥的苏青雪。   十步的距离,她不过才走出两步便又被亢轸重新踩在了脚下。   “找死!”亢轸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一脸厌恶的看着脚下的女修。待要重新发力将她生生踩死时。四周忽然爆出了几股杀伤力极强的灵力漩涡,同时一股庞大的灵气自东而来。旋风一样的自他面前冲过。顷刻将他掀翻在地。   亢轸很快判断出,这突然出现的道修修为在金丹初期。以他的修为自是难以预先觉察预防,但是苏青雪与赤炎却为何没有阻止?亢轸带着疑问看向了苏青雪与赤炎二人。   赤炎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苏青雪的注意力则不再他这里。她看着面前那忽然多出来的金丹女修,微微笑道:“六妹是不打算打招呼了。”   苏锦歌的眼睛虽一直看着苏青雪,似有万般心绪,却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赤炎抱肩而坐只是闲闲的看着,亢轸亦是静立一旁。其余几名魔修更是没有一个出声的。四周一下只余流水江风的声音。   片刻之后,倒是那年轻的筑基女修最先做出了反应。她似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拼命握紧苏锦歌的裙角哭喊道:“小六、小六!不不,明心师叔。求你救救我爹,救救我爹啊。”   苏锦歌被她这忽然爆发的情绪骇了一跳,“你爹?”   “我爹他在江中,求您救救他,救救他。”   苏锦歌向沧澜江看去,但见江水平阔并无那位张领事的踪影。倒是赤炎好心解释道:“早已死透了,不必费力。还是先回你姐姐的话吧。”   “明心师叔,求你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救救我爹,求你救救他。”那年轻的筑基女修放开手,后退两步,对着苏锦歌拼命的磕起头来。她仿佛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叩头上,额头与地上碎石相触,竟生生的发出“砰砰”的闷响。不消两三下,额头便已见血。   “张美人你给我起来!”   张美人恍若未闻,只一味的叩头哀求。苏锦歌怒极,上前猛地拉起她,“冷静!”   张美人滞了滞,不再发出言语。她握紧了双手,眼眶中的泪大颗大颗的垂下,紧咬的唇隐隐渗出血珠。   “朋友?”苏青雪那独有的清冷嗓音响起。她没有加前缀,苏锦歌却也知道她是在问自己。   “恰恰相反,不是朋友反而还有旧怨。”   “那你何必搭上自己来救她。”   “我不想救她,一点也不想。只不过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对于这个答案,苏青雪毫不意外,“若今日异位而处,她可不一定会救你。”   “她会不会救我,那是她的事情。我今日救不救她,那是我的事情。”   苏青雪抬手为自己续上了一碗茶,“你这不是救人,是送死。——以你的能力,还做到不悄无声息的闯进我布下的包围圈。你从东而来,那只有一个可能,——你先前便在百花门中。我派去的人逾时不至,你又这般姿态的行来,那么......。”   听她说到此处,苏锦歌大大方方承认道:“没错,是我杀的。”   “你说什么?”一旁的亢轸再也沉不住气,向苏锦歌逼近了一步。   对于苏青雪的判断,赤炎向来不疑。他倒不紧张那些魔将的生死,只是道:“凭这小丫头片子一人之力还做不到,必是还有其他道修进来。我亲自去查探一下。”   “不必去了。我这六妹可并不是等闲之辈。”苏青雪站起身,走到苏锦歌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可有对你不住?”   “未曾。”   “那你为何要与我作对?”   苏锦歌道:“你是魔界圣尊,而我是一名道修。”   苏青雪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意外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什么?”   在苏锦歌的印象中,苏青雪面上的神情一向是淡淡的。还从未见过她面上有这般情绪生动的表情。这让苏锦歌停滞了片刻方才认真回答道:“你与我立场不同。”   苏青雪面上的好笑更浓了几分,“我未曾对你不住,又何来的立场不同?你莫不是也觉得道修就是对的,魔、妖就是错的?”未等苏锦歌搭话,苏青雪又道:“魔、道、妖,最终要去的都是一处。只是方法不同罢了,却偏偏要分出个正邪。对于妖修来说,奴役甚至残杀他们一族的道修岂非比之魔之与人更加的不堪,更加的不容于世。”   “物竞天择,人猎杀动物,动物捕食比它更弱的物种,本都是自然规律。人没有错、妖没有错、魔也没有错。大家各有各的立场。”苏锦歌顿了顿,又道:“四姐姐你是人族。”   “那又如何?人也罢,魔也罢,我都是还是我并没有什么不同。”苏青雪又向苏锦歌靠近了几步,“我只为自己而活,而不是那些可笑的规则。这样便是错了吗?”   “在我眼中,四姐姐是对是错对于四姐姐来说又有何分别?我倒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   ps:内牛满面~懒癌刚有好转,爬上来上来竟然发现了新的打赏。这不是打赏,这就是小皮鞭啊~~鸭梨山大啊~~话说之前欠的更还没还呢~~~~~~~谁来拯救一个懒癌晚期的我~嗷嗷嗷嗷嗷嗷~~~~~~~~~~~~~~ 第一百七十五章 风雨飘摇   “在这个世界,只有你同我一样。”   一样?哪里一样?从长相、气质到为人处世,分明没有一点一样。莫非......?苏锦歌心中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即便被苏青雪知道自也是穿的又能如何呢?   苏锦歌颇为光棍的挑挑眉,“所以呢?”   苏青雪不置可否的一笑道:“你走吧。仅此一次,下次相见我不会再留情面。”   苏锦歌听了没有半分耽搁,拉起张美人便顺江而下。开玩笑,能活命谁还待着找死。她纵是运气再好,也不认为自己能在三名魔婴、数名吞噬魔修的手下安然逃生。更何况还有一个修为不明的苏青雪。不走才是脑子进了水。   看她走的这般干脆,赤炎不由嗤嗤作笑起来,“还当是什么人物,值得咱们圣尊花费心思。就这么个丫头片子。就是把她收到麾下又能有什么用。”   “她能有什么用,你们日后便知。”苏青雪说罢,立刻回身道,“去百花门。”   一众魔修顿首听命,疾行往东,往百花门而去。   这一边苏锦歌和张美人已经寻到了张领事的尸身。张美人将张领事的尸身收到了自己的储物袋中,双手捧着无语泪流。   一路行来,张美人出奇的安静,好似一只人形傀儡。苏锦歌满腹心事,驾着葫芦亦是一言不发。   不过是在奈落古楼中待了几年,再出来时,镜洲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镜洲以西的境况则更是不堪。往日或是繁华、或是安宁的城镇如今或是被荒弃了般死寂、或是人马慌乱人人自危。到处都斥满风雨飘摇之感。   苏锦歌的心越发的沉重,思绪纷纷乱乱让她的头脑混沌起来。这样向西疾飞了两三日,天气有了变化。乌云自北方天际滚滚而来。风卷动着天地间的一切,一阵比一阵潮湿。乌压压的云后隐有沉闷雷声传来。   苏锦歌敏感的觉察到前方有一丝魔气。苏锦歌还道是前来相助百花门却被魔修挡住的那些道修。放开神识查探后,苏锦歌心头登时腾起一股怒火,使出全力往那魔气传来的地方冲去。   在数百里外,正有一名凝元后期的魔修在以那邪淫龌龊之法,吸取一名筑基女修的灵力。那女修一身狼狈,法衣已经残破的几乎不足蔽体。一头青丝被狂风吹得凌乱。苍白憔悴的脸庞上尽是哀入骨髓的绝望。   金丹修士的速度非一凝元可比,待那魔修觉察到有一股强大的道修气息靠近时,碧海潮生斩已呼啸着斩落了他的头颅。   绝处逢生。那筑基女修有些呆愣。她瘫坐在地上看着苏锦歌递来的法衣做不出任何反应。   苏锦歌俯身将法衣披到了她的身上,因着距离的近了,苏锦歌才发觉这女修有几分面善。却一时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她   法衣落到肩头,隔去了风沙对肌肤的摧残。那女修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看着苏锦歌,低低的道了声“多谢。”   随着她唇部的动作。一对梨涡微现。久远的记忆终于苏醒,眼前的女子竟是当前在千机阵中遇到的少女——千机真人的孙女,步双巧。苏锦歌不由心中一紧。以千机真人对孙女疼爱,断不会让她流落到如此境地。是千机真人出了事。还是魔修有意针对他们做出了行动。千机真人虽身家丰厚,但也不至让放逐渊在人魔大战之际分神。那会不会是千机真人手中有什么令魔修忌惮或迫于得到的东西。   思及此处,苏锦歌不敢犹疑。立刻询问道:“步姑娘,究竟出了什么事?”   见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步双巧的眼中立刻充满警惕,接着自嘲一笑,神情又重新麻木起来,“多谢前辈垂怜,只是双巧早已一无所有,前辈若是有所图恐怕要失望了。”   苏锦歌听了倒并未恼怒。她轻叹一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步双巧平齐,“我姓苏,多年前我们曾在千机幻阵中见过。”   “千机幻阵?”听到这四个字,步双巧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她仰头大笑起来。她明明是在笑,苏锦歌却感觉了悲意。步双巧的眼眶中干燥的很,但她眼中的的恨意、悔意和无尽的哀痛却比流泪更加的令人悲伤。   苏锦歌见她状若癫狂,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沉声唤道:“步姑娘”。同时探了探她的伤势,见除了损了些元气外并无大碍。那她这样子必是因为其他原因了。虽然还不清楚步双巧究竟遭遇了什么,但看上去是与放逐渊无关。苏锦歌心中稍安,使了个回春术到步双巧身上,“不知步姑娘是从西荒而来,还是正要往西荒而去?”   身上的痛处渐渐的消失了,心中的痛苦却越发的重。步双巧终于想起了眼前的这位金丹修士是谁。若是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想来她是不会认不出这位的。她自认自己的眼睛生的是极为不错的,直到那一年于千机阵中见了这一位。当时虽是碍着礼节没有表现出来,背地里她可是生生是妒忌了好久的。这样一双眼睛,她怎么会忘了呢?   多年来的苦难,早已经磨去了那些女儿家的小心事。如今的步双巧早已不会再妒忌别人的眼睛生的比她美了。隔了那么多年,再见苏锦歌,她却仍还是妒忌于她。   妒忌她双眼中的透净。   是了,这位是天灵根的天才修士,身后更有宗门撑腰。实力足以让她一直保持着原本的心性。而自己,一旦失去了爷爷,便如陡然被扔出温室的花朵,风霜与她便是刀剑。更不用提那人还......。   想到此处,步双巧的眼中悲意更胜,喃喃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没有听爷爷的话。”泪水落到法衣之上,便如荷上的露水,顺着衣衫的褶皱迅速滚落下去了。这件法衣乃是那碧玉蚕所吐出的碧霞丝炼成,虽比不上在蓬莱仙岛时吐出的那些异种丝好,却也是相当上等的材料了。   像这样的法衣,从前爷爷在世时,自己也是不缺的。步双巧抚着身上的法衣,叹道:“自爷爷去后,我是许久没穿过这样的衣衫了。”   什么?这意思是千机真人陨落了!苏锦歌下意识的联想到了西荒之战。有心问个清楚,看步双巧这般悲苦的神情又不忍直接戳她痛处。   步双巧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见苏锦歌这般模样如何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明明已是金丹修士,却对自己这般小心。这位是纯善,还是有所图?不过不所谓了,再差又能如何呢?   步双巧理了理被风吹上面颊的发,眼中的情绪迅速化作一片木然,“爷爷他早在两年前便已陨落。——苏前辈可是去往西荒?前面有许多魔修拦住了路。这几日散修联盟与青云门联手突围,混乱的很。前辈要去,便趁这个时候吧。”   苏锦歌听了,一颗心越发焦急,她站起身道:“步姑娘可要同去?”   步双巧点点头,“前辈肯捎带,双巧感激不已。”   苏锦歌点点头再无废话,拉着步双巧跳上葫芦便全速往西进行。由始至终,张美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动都没有动过。呆呆的站在葫芦上,好似长在上面的一件装饰一般。   张美人的心思一向敏感,步双巧的事情她虽不清楚,却也猜到了几分缘由。她的眼皮终于动了动,直直的看着步双巧的背影。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些别的什么。   风越发的狂,偶有大颗的雨滴砸落在尘土中。黑压压的云被狂风搅动,此刻的天空好似波涛乱卷的海域。   金丹修士的全力飞行之下,不多时便见到一片灵光与魔气相混的区域。   此处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西面恰好扼制住驭兽宗,北面则将蜀山剑宗往镜洲来的路堵得死死的。按理说此刻身处混战的道修,应该是驭兽宗与蜀山剑宗的为多。实际上却是以青云门的修士为主,次之是散修,其他宗门的人实在不多。   驭兽宗与蜀山剑宗距离最近,为何偏偏是这些从西荒回返的修士作为主力呢?   苏锦歌心中疑惑,此刻却也顾不得解惑。人还未到近前便先丢出了数个万物生。靠到近前后,张美人倒是比苏锦歌二人更先一步跳下葫芦,挥着法剑迅速的跳入战团。她那近似癫狂的气势倒将原本三分的实力发挥出了五分。   这些魔修的主力多在西北面,与道修混战。而后方多是些修为稍低的,他们也不以作战为主,而是往前方那些高阶魔修的身上丢一种黑色的纸片。   苏锦歌三人所来的方向是这些魔修恰恰没想到的东南方向,是以张美人与步双巧的能力也迅速的结果了两个魔修。苏锦歌看的明白,这苏青雪不光是占据了地理优势,更是摆了刷本的阵法。那些黑色纸片是什么她不清楚,不过她能肯定那是类似补灵丹的东西。补灵丹服下后是要时间运化的,而这些纸片却像是立即生效。这种情况大大不利于道修。   苏锦歌当机立断,先往这些低阶魔修下手。待前方有高阶魔修折身过来时,苏锦歌已经斩杀了不少魔修。   “无耻!”那折身回来的魔修怒喝一声,双掌运起一股黑气向苏锦歌拍来。原本与这魔修对战的青云门修士不肯转战,挥舞着七彩锁链纠缠上来。   碧海潮生斩的白光与七彩的灵光交汇,那魔修狠狠吃了一击,却仍顽强的立住身形。正欲运力再战,就听一众魔修欢呼起来,“圣尊!圣尊来了!”   苏锦歌将碧海潮生斩在身前一挥,偷空看了一眼东南方向。果然见一股魔气冲天而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疲力遁逃   魔气几乎将东南方向的天际线吞没。看起来,来的并非只有先前在沧澜江畔见到的苏青雪那一行,只怕是原本围守在百花门其他三个方向的魔修也都聚集到此处了。   看这阵势,放逐渊莫不是倾巢而出?那在西荒之地拖住道修主力的又是哪里来的力量?放逐涧的实力,竟然是如此之强吗?想到先前寒绯真君以自爆的代价才伤到慕容冲的事情,苏锦歌的心中一阵纷乱。   无论是道修、魔修还是妖修,原本三方的力量都相当。能修到最高境界都不过相当于道修的元婴后期。这个瓶颈就像一道线,将人、魔、妖一起禁锢在一个同等的范围内。在一位元婴真君的自爆下不过重伤的慕容冲,修为恐怕已经越过了这一道线。而苏青雪的修为恐怕还要强上许多......。   果然还是有主角光环存在的吧。男主女主的实力在天方夜谭一般的增长。甚至整个放逐渊的实力都在以骇人的速度增长着。如果主角光环是存在的,那么是否那种无形的力量也是存在的。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命运都是为了成就男主女主......。那样的话,炮灰还终将会回到炮灰的人生轨迹上吧。   “明心道友!”   正在苏锦歌思绪纷乱之时候,一声清喝在耳边响起,直刺心头。苏锦歌的脑中重新清明下来。她看向身边的青云门女修。此人金丹初期修为,眉疏眼秀,正是在当年的论道战中见过的青云门简柔。   方才若不是简柔出声呼唤,只怕自己有走火入魔之险。苏锦歌出了一身的冷汗,暗愧自己心智不坚。她感激的向简柔欠身道:“多谢简道友。”   简柔摆摆手。指着东南方道:“天音琴魔最善以乐惑人心智,明心道友须小心提防。”   简柔说着一个旋身甩出七彩链,将距离两人最近的一名凝元魔修抽做了两截。果然,随着苏锦歌脑中的清明,渐听得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由东南方传来。虽是声音微弱,却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具有魔力一般,无孔不入的渗入着。   就在此时。乌压压的云后猛的响起了一声炸雷。十数名青云门修士越过了苏锦歌。向着东南方疾驰而去。大颗大颗的雨自云头落下,又随着狂风砸向大地。风雨之中、疾速飞行之下,那十数名修士的衣衫竟然反常的鼓荡起来。灵气疯狂的涌入他们的身体。带起数不清的小型飓风。   他们这是要自爆?!   “撤回!”   道修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便都飞速的抽身向西撤去。苏锦歌弄不清状况,眼见那些数十名修士就要自爆,狠狠的一顿足。掉转头随着众人一起向西撤去。   暴雨倾盆而下,原本道魔混战的地方此刻变得更加的混乱。苏锦歌只来得及捞起呆站在原地发呆的张美人。便觉身后的灵力一阵激荡。苏锦歌不敢再犹疑片刻,拼尽全力向西飞去。   即便是最低阶的修士,拼上性命自爆的威力也不可小觑。何况十数名修士同时自爆。   冰凉雨水将苏锦歌脸颊划的麻木。巨大的轰鸣声自身后想起,霎时地动山摇。一股气浪狠狠的砸到苏锦歌的背上。将她远远的抛飞出去。   苏锦歌只觉的耳边一阵尖锐的长鸣,继而面上一痛,泥沙的腥味与苦咸的雨水一起涌进口鼻。   苏锦歌抬起脸狠狠的吐了几口泥水。顾不得又是脸先着地的事情,迅速的爬起身来。暴雨很快将她身上的泥浆冲刷一净。放眼四围只见一片茫茫雨幕。荒野泥潭。在距她数百米外的一片泥水中,张美人正撑起身体往东南方看去。   苏锦歌催动灵力收回葫芦法器,向张美人走去。   看情形张美人与张领事是随着这次援手百花门的队伍而来,她弄不清的状况,想必张美人是知晓一些的。苏锦歌走到张美人身前,才刚张开口,到了嘴边的问句便变成了一句粗口。   她一手抓起张美人一手抛出葫芦跳上去便全力往西疾飞。   几团魔气自东南方迅速的靠拢而来,循着苏锦歌飞遁的轨迹紧紧追去。   方才那么多道修一起遁走,速度有快有慢,方位虽稍有不同,但总归是往西的。在这四周绝非只有苏锦歌与张美人两名道修。仅在苏锦歌的神识范围内,就有几十名道修的气息。而这几名魔修却偏偏只盯紧她们。   这几名魔修都是吞噬修为,更有一名吞噬中期、一名吞噬后期。即便是在苏锦歌状态最佳的情况下,也仅能越级对付一名而已。没有了那黑水大杀器,就如此的举步维艰了呢。苏锦歌苦笑起来,手上贴疾风符的速度更快起来。   渐渐的苏锦歌察觉到了不对,这方向是向西没错的。为何能察觉到的道修气息越来越少,甚至只剩了她与张美人的。莫不是,......。   苏锦歌抬手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在这当口上发作路盲症,可真是要小命儿。   倒是那几名魔修依然紧追在后,距离时近时远,方向却是一直循着自己而来。八成是为那些死在百花门的魔修报仇来了。那修为高过自己的两名魔修迟迟没有追上,这实在透着古怪。   明知事情对自己不利,却又不对方究竟会怎么出手。这种感觉最是让人难以忍受。苏锦歌左思右想,实在摸不透情况,心中越发憋闷起来。自己若是有秦云谦的脑子就好了。苏锦歌甩甩头吐出一口浊闷之气,打起精神继续全力往“西”赶赴。   苏锦歌不止一次的横穿荒漠。这一次最为狼狈疲累。最要命的是,日夜不休的疲命奔行之后,出现在眼前的不是那个交汇之地的村落,而是一道从未见过的古怪河流。   河流这面是茫茫黄沙、几点青翠,河流那面亦是茫茫黄沙、几点青翠。若是没有同样立在葫芦上的两名道修,同样飞速靠近河流的魔气,这条河就再正常不过了。   苏锦歌一咬牙,正要强行渡河时。一道魔气砸下,在河心炸出了几道水柱将苏锦歌掀回岸边。   苏锦歌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反手收回葫芦,迅速的吸取起河水来。追上来的这几名魔修一愣,不知道她为何做出此般举动。莫不是他们追的太紧,把她逼的神智错乱了?正常人都看得出阻止她的不是河水本身,而是他们吧。   就在这几名魔修面面相觑之际,一道更为强大的魔气由天空落下。几名魔修忙俯身拜道:“亢轸大人!”   不同于在沧澜江畔刻意收敛的气势,此刻一名魔婴修士的气场才真正展现。他什么还没做,苏锦歌已经被那庞大的气势压得不能动作一分。没有了灵力支撑,葫芦恢复了巴掌大小重新回到苏锦歌的手中。   亢轸看着苏锦歌,冷冷道:“如此废物,竟能杀了白心。”亢轸身上的气势一变,杀意迸现。   那吞噬后期的魔修见势忙上前提醒道:“亢轸大人,雪圣尊的命令是......。”   亢轸闻言身上的气势渐渐的收拢起来。没了这刻意的压制,苏锦歌立刻轻松起来。仿佛四周的空气凝固了又重新流动起来了一般。   “我知道你讨厌我。那年......,对不起。”   才一轻松,脑中便响起了这样一道声音。苏锦歌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张美人在不远处,正爬起身向着自己走来。   这关口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跟自己说这个。既用传音的形式,想必她还有别的重要话说。虽然对方几名魔修的修为高,到底灵力与魔力不同。也不知道她们之间的传音这些魔修能不能听到。苏锦歌一面屏气凝神注意张美人后继要说的话,一面观察这几名魔修的神情时,便见亢轸的眼中杀机重现。   “雪圣尊那里,我自会去请罪。”一团狰狞的魔气自亢轸手下成型,亢轸看着苏锦歌慢慢的抬起手来。   这便要动手了吗?   就算是不敌,也不能就这么窝囊的死掉。苏锦歌站起身,同时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一路奔行,灵力已几乎耗尽。就算是自爆也要体内灵气足够才能。而她聚集灵力最快的办法就是从修士体内直接抽取。眼前这几个是魔修,未知能否行得通。即便是能,她也未必再有机会做出第二步行动。算来算去,只能依靠自身的力气和速度了。   拜月国的功法只是淬炼身体,修习之时不需灵气,施展起来也带动不起分毫灵气。只要速度够快,未必没有一击的机会   正待苏锦歌紧张的盯着亢轸的动作寻找机会之时,就觉身侧一股大力撞来。   耳边听得“噗通”一声,微凉的河水灌进了口鼻。同时脑中响起了张美人的传音:“就算是念着同门之谊,也请将我爹送回扶光。”   暴乱的灵力、震耳欲聋的巨响,即便隔着厚厚的河水,苏锦歌还是清晰无比的感知到了。一瞬间的灼亮灵光透过水流,将她的双眼刺得的微微发酸。   一只储物袋飘飘摇摇的沉下,苏锦歌伸手握住。不敢再有半分犹豫,闪身躲进了空间之中。   ps:各位小主们~~懒癌有所好转的俺又滚回来更新了。多谢各位小主的不离弃,多谢玖小主的打赏~多谢数字小主的打赏~多谢各位小主的各种票票和赏~ 第一百七十七章 荒漠迷途   自爆!又是自爆!这些道修都疯癫了不成。   亢轸伸出拇指抹去了嘴角的殷红痕迹,眼中满是不屑,“不自量力。”   他没有料到,那蝼蚁一样的筑基女修会忽然扑过来自爆。然而那又如何呢?他们要躲过一名区区筑基的自爆轻而易举,那女修用命换来的不过是伤了他几分罢了。   因为筑基修士自爆而掀起的风暴渐渐平息,这片荒漠重新恢复了平静。黄沙在风中推出一道道的波纹,河流亘古不变的向前流去。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   亢轸神色一变,眼中的不屑迅速的收起。   暴乱的灵气已经恢复平静。而那道原本属于苏锦歌的气息,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因着先前那灵力的乱流,属于苏锦歌的那股气息是何时消失,往何处遁逃的,他们竟是一无所知   几名魔修放开魔识四下搜寻了几圈,甚至亲自下到水下仔仔细细的搜了,也是仍然没有苏锦歌的影子。   亢轸看着河流对岸那相同的情形,一甩衣袖道:“不必寻了。”   “这?亢轸大人,如今这样可算是完成雪圣尊的吩咐?”   “圣尊那里我自会去交代。”亢轸说罢,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几名魔修亦是不再多言,抬脚便跟了上去。   飞出数十丈后,亢轸又转头向张美人自爆的地方看了一眼。原以为那个蝼蚁一般的女修是不自量力,以自爆来向自己报仇。却没料到她竟是以性命为代价,来换取苏锦歌逃走的机会。   这些道修还是一贯的令人捉摸不透。   张美人究竟是想报仇,还是只单纯的想救她?这个问题苏锦歌不愿去猜。她坐在一株灵果树下,小心的将手中的储物袋收在了一只玉盒当中。   这只储物袋颜色轻粉,正中绣着一片线条细柔的菟丝花,角上以碎小的珠子缀出了一个小小的“美”字。用料不算是顶好,炼制却是精心至极。这想必是张领事为女儿置办的物件。真是没有料到,隔了那么多年,再与这父女俩打交道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张美人那样的性子,如何就能自爆了呢。   自爆,又是自爆。这万不得以的手段频繁的出现在人魔之战中,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这说明道修已经处于劣势。   苏锦歌看着这只储物袋,心绪越发的纷乱。一时忆起当年的桩桩件件,一时忧虑人魔之战。感怀、焦虑、悲伤、忧心,还有那丝丝缕缕的源自于张美人父女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种种情绪交汇在一起让她的双眼中出现了几分茫然。   “哇!主人,你哭啦?”   忽然横出来的一嗓子,倒是打断了苏锦歌头脑中的混沌。“我没哭。”   “那你眼圈怎么是红的。”   “你很闲是不是?”   “不是,我很忙!”乌娘说着拍拍翅膀,远远的飞上另一棵树的枝头。一副凝神修炼的模样。隔了半刻钟,乌娘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哇!主人你好像受伤了。”   苏锦歌的一腔忧思才刚重新笼上心头,此刻被它再一打岔,着实惊了一跳。她按住心口,缓缓的做了几个深呼吸平静了一下,咬牙道:“不是好像,我这根本就是受伤了。”   乌娘见她神情便知不妙,它一张翅膀道:“小青那货又在拱菜地,我去看看。”说着扑楞着翅膀迅速远离了苏锦歌。   被乌娘这么一闹,苏锦歌心头那股黏腻的情绪倒是消褪的无影无踪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忧心又有什么没用。无论如何都还要向前走的。苏锦歌合上玉盒,放到了乌娘和小青祸害不到的角落。   须弥芥子之中花植郁郁清泉淙淙,一片宁静安逸。越发显得须弥芥子之外的世界动荡飘摇。苏锦歌轻轻地叹了口气,吞了几颗丹药下腹,开始专心运转体内的灵气。   一晃数天过去,苏锦歌身上的伤虽未完全恢复,却也无甚大碍了。猜度着那些魔修也应该离开了,便小心的探身到空间之外,放开神识果然没有探到任何魔气。她微微舒了口气,向水面之上游去。当她再度自由的呼吸到空气时,才刚放松了些的心情又紧绷了起来。   河的两岸,一模一样的景色。漫天漫地的黄沙,一望无际。竟是分毫辨别不出先前自己是从哪边掉下来的?   这条河流带着怪异,苏锦歌不敢随意妄动。她将乌娘从空间中拎了出来,无力的问道:“乌娘你可分辨的出我们是从哪边来的?”   乌娘在河面上盘旋两圈,落到苏锦歌肩头,扭扭捏捏的道:“主人,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所以呢?”   乌娘干咳两声道:“所以我也不认路了。”   苏锦歌扶额,左右看了看,最终选定一个方位游了过去。爬上岸后,眼前黄沙漫漫的景象一抖,接着苏锦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俯冲而去。   耳边是巨大流水轰鸣之声,背心感到一股巨力锤来。——自己竟然跌下了一条悬崖瀑布!苏锦歌才刚明白自己的处境,便随着那飞流直下的水瀑砸进了山崖下那奔流咆哮的河流之中。   苏锦歌立刻运起灵力,控制着四周的水流向着相逆的方向倒冲,借以脱身。她飞身在空中,急往将流水之中寻找乌娘的影子。果然在远处寻到一只几不可见小黑点。苏锦歌顺流追去,终于将随着水流沉浮许久的乌娘给捞了出来。   乌娘的羽翅湿透无精打采的贴在冰冷的身躯之上,平日闪着精明光亮的豆眼此刻紧闭着。苏锦歌有那么一刻的心慌。明明跟灵兽之间的感应还在,怎么会......。苏锦歌伸出一根手指,贴紧到乌娘的胸口。感受到那微弱却清晰的跳动,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苏锦歌将乌娘倒悬过来,有节奏的挤压起它的身躯。直到乌娘翻着白眼吐出几大口水方才作罢。   乌娘扑楞着翅膀挣脱了苏锦歌,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大吵大闹,也不是委屈哭诉,而是抖着一只翅膀指向苏锦歌身后,颤声叫道:“哇!哇!哇!”   什么情况?   苏锦歌转回身去,只觉的脑袋一空,险些木在当场。——一群半兽人在按着一只半兽人!   半兽人!半兽人!   四周的景色也委实奇怪,深紫色的土地,深紫色的花木。虽然这些半兽人与之前见过的妖修都不同,但是它们的气息确是妖修无异。奇怪的景色,一群明显正在掐架的妖修。之前迷路偏离了方向,在荒漠中飞了那么久,莫非......。   苏锦歌额角一跳,自己这莫不是闯到了荒渊。   在苏锦歌呆滞的看着这群半兽人时,这群也同样以一种目瞪口呆的神情望着她。   最先出声做出反应的是那只被按在地上的半兽人。它竭力的伸长脖子,冲着乌娘大喊:“乌鸦姐姐救命,救救我!”   被喊成乌鸦,乌娘实在是不爽快。不过对于那明显是雌性的半兽人被一群雄性欺压,乌娘也是看不过眼。她抖落身上的水珠,振翅而起,向着那一众半兽人吐出了几道火箭。   乌娘一出手了,苏锦歌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事总是善了不了。先压制住这些妖修再说。毕竟身在荒渊,她不敢大咧咧的使用灵力。足尖一点,轻盈而迅速的飞到一名妖修身后,双手准确的抓住它的背脊高甩半圈往地上狠狠砸去。直将那妖修摔的七荤八素,几乎断命。紧接着又轻易卸掉攻向自己的两只,不做停顿的将另一名妖修摔飞出去。   这些妖修虽都是直立起来的,却明显能看出兽形。豺、狼、虎、豹,品种还真是全了。苏锦歌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化形妖修,对战之中却明显能感觉到他们的实力并不高。就算自己不出手,想必以乌娘的能力也是可以应对的。   苏锦歌与乌娘轻易就收拾了这群豺狼虎豹的兽人。却并未要了它们的性命。那被救的半兽人,虽是一身灰褐的毛,身形却是妖娆玲珑。纤细的脖颈上支着的兽头莫名的熟悉。   苏锦歌此刻定睛细看,方才认出此兽属狐类。只是远远没有雪玉漂亮,以至于最初她分辨不出这是何物种。   这只狐女倒也狠辣,一见局面稳定,立刻出手补刀灭杀了那群豺狼虎豹。之后妖娆无比的整理起自己的仪容,边整理边道:“若是留下这些东西的性命,日后必定祸患无穷。我还罢了,这位人修姐姐恐怕是要在荒渊寸步难行了。”   这狐女将自己整理妥当,方才对乌娘与苏锦歌行礼道谢,“多谢姐姐们相救之恩。”   狐女行礼道谢的动作更是妖娆玲珑,让苏锦歌几乎要忽略了她那一身的灰褐的毛发和那硕大的狐头。乌娘亦看直了眼,一时竟然忘记了她先前那声“乌鸦姐姐。”   狐女见这一人一鸦的反应,颇有些自得的晃了晃尾巴。又恢复正色道:“你们救了我,我自当还恩。”说着,从自己的尾巴上割下了一撮毛发来,,搓成一束递与了苏锦歌。   “我不问姐姐是从何而来,只是这妖域中的生灵大半都对人修有敌意。两位还是早早离去的好。”   此处果然是妖域荒渊!   苏锦歌心中叹气。微微一点头,接过了那撮毛发疑惑道:“此为何意?”   狐女抿唇一笑,道:“这位人修姐姐身上的气味如此之重,怕是走不出几步就会被高阶妖修分食。带上此物可以遮掩姐姐身上的气息,不过......。”   苏锦歌追问道:“不过什么?”   狐女斜首笑道:“不过这法子只能瞒过比我修为低的。”   苏锦歌嘴角一抽,暗道:那跟不带有什么区别吗?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妖域荒渊   依照狐女所说,苏锦歌是经由妖蜮漩涡掉入荒渊的。那是一条有来无回之路。   苏锦歌不死心,别了狐女之后又逆着湍急的水流回到了瀑布下,打算找寻路途返回。她敛起灵力,徒手爬上了陡峭的悬崖。花费了大半日的时光,终于攀了上去。却见眼前绿野茫茫无边无际。宽阔的河流蜿蜒其中,一头垂落道身后的悬崖,另一头绵延向远处的群山。   哪里还能寻到来时的路。   苏锦歌在悬崖边际来来回回的巡了数十圈,方才死心折回到瀑布之下。乌娘陪她折腾这半天,飞的也累了。便落回到她的肩上歇脚,嘴里抱怨道:“早就说过妖修都是知恩图报的,你偏偏不信。白白折腾这大半天。”   苏锦歌没有说话,拔开了葫芦塞儿,小心的往地上到了些水。乌娘见她不说话,声音更大了些,“妖修天性单纯,哪里来的那么多弯弯心眼儿,能指条错路给你。......。”   葫芦中的水落到地上,略略一晃便顺着地势流向了一旁的河流之中。苏锦歌叹了口气,将葫芦中的水都倒进了河中。当初收的水不算多,可是若不用灵力,就这么自然的让它流尽也着实要花费上不少时间。苏锦歌若有所思的望着那葫芦口中的流水,良久不发一言。   一边的乌娘倒是越说越起劲儿,最初只是小声抱怨,到后面索性数落起来。苏锦歌终于受不了它越发大起来的嗓门,翻了个白眼道:“还不是因为我接触的妖修都不太正常。”   乌娘一顿,下意识的问道:“哇,主人你什么时候接触过妖修?”   苏锦歌凉凉的道:“比如现在蹲在我肩膀的这只。”   乌娘那一双豆眼狠狠的往上一翻,“我是灵兽,跟这些妖修自然不一样。”   苏锦歌嘴角一抽,“有什么区别吗?”   乌娘道:“灵兽天天跟人在一起,自然学的心眼多了。”   所以这货其实还是想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锦歌想了想,倒是没有反驳它的话。“听起来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乌娘见她似乎是认同自己的理论,神情更加得意了些。嘴上也越发滔滔不绝的卖弄起来,“虽然都是兽身修行,但是妖修和妖修都有不同。单是修炼的法子就分成了三大流派,三大流派之中又分出无数支流。严格说起来,灵兽和荒渊之中的妖修根本不一样。”   看来妖修也如人修一般,也是分流派功法的。只是灵兽的路子还有什么不同吗?这理论苏锦歌第一次听闻,不由好奇的追问道:“有何不同?”   乌娘得意道:“灵兽有丹药吃。”   苏锦歌默然无语了。这货的德行还真是......。   乌娘在苏锦歌的肩头跳了跳,伸出一只翅膀指着她脚下那汨汨冒水的葫芦好奇道:“哇!主人你在干嘛?”   “原本是想着涮洗葫芦的水,多少能有些冥河水的效用。如今看来是行不通了。”   这一回,轮到乌娘默然无语了。这二货主人究竟把法器当什么了?   一人一鸦盯着葫芦口的流水,默然了半晌。苏锦歌举起狐女所赠的那一簇毛发,端详了两眼,向乌娘问道:“那个狐女说的法子到底靠谱不靠谱?”   乌娘颇为卖弄的摆弄了下翅膀,道:“妖修辨识族类基本都是依靠对方身上的气息。而妖修之中也不乏如道修一般依靠吸取灵气修行的。”   苏锦歌恍然道:“所以此物能让我身上散出那狐女的气息。只要修为不及它的便都难以分辨出我究竟是人还是妖?”   乌娘点点头,“不错。”   苏锦歌蹙了蹙眉,转道:“那狐女的修为比你如何?”   乌娘一脸的:你在问废话吗?“比起我,自然还差那么两截。”   从气势上看,苏锦歌的确是感觉那狐女不及乌娘,只是那狐女与其它半兽人的形态让苏锦歌疑惑,“那为何她能化形?”   乌娘毫不掩饰的讥笑起来,“哇,它那也叫化形?不过是吃了转仙草果,距离真正的化形还早呐。”   苏锦歌并未听说过转仙草果,依照乌娘的话,推测那大概是一种可以使低阶灵兽化成半兽人的灵草。怪不得从前在苍梧之野能见到那么多化形妖修。当初自己修为低,并不能准确分辨它们的修为。如今看来,那些化形妖修并非如自己当初认为的那般高。   乌娘难得有感觉自己如此重要的时刻,嘴里话也就越发的多了起来,“哇!就是真正修到了化形。那化形与化形也不同。如雪玉前辈那般算是近乎完美的化形了。那些没有人来分担雷劫的妖修就没有那般好运,多数会残留下兽族的特征。......。”   正在乌娘滔滔不绝之时,苏锦歌忽然道:“既然你的修为比那狐女高上不少,那么......。”   乌娘闻言立刻跳离苏锦歌的肩头,两只翅膀遮住胸,用劈了叉的声音抢先道:“我可没有狐狸味道大。”   “哦?”苏锦歌向它逼近一步,“可她修为不及你。”   乌娘紧张道:“虽然如此,主人你带着我的毛效果也不会比那狐狸的好多少。不然那狐女也不会用这个来谢咱们。”   苏锦歌撇了撇嘴,“小气。”说着将狐女所赠的那一簇毛发收了起来,取出了当初重华真君赐下的那支流苏贴身配好。   乌娘见她收起那狐女的毛发,狠狠的骇了一跳。后又见她拿出流苏佩上,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先前那满腔子的愁登时飞散无影。自家主人虽然有时候二了点,气运却是着实的不错的。落到这境地,竟然还能拿出这等救命的宝贝。雪玉的修为就是放在荒渊,也算是数得上的高手了。若这般修为的妖修中,更是没谁闲的满大街乱窜。只要苏锦歌不走霉运,有这护身符,要走出荒渊也是不难的。   不过问题来了,既然苏锦歌有这好东西,先前露出要拔它毛的意思是在逗她了?乌娘瞬间感觉不好了,二货主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逗了乌娘几句,也差不多解决的心中疑惑的苏锦歌感觉心情好了不少。于是收拾收拾开始顺着狐女指点的方向,往林子外走去。   乌娘赶紧追上。一人一鸦闷头赶路,不多时便出了这片紫色的林子。前方是一片五色荒原,远处隐约有一座村寨的模样。想必那就是狐女所提到的各类兽族们聚集换物的市集。   苏锦歌自然而然的选择避开绕行,虽然有那支流苏在身,到底还是心中发虚。尽量保持低调,不生风波的抵达交汇之地的村落才好。想到低调这个问题,苏锦歌停下了脚步,目光在乌娘身上扫了扫,“乌娘。”   “哇,什么事?”   苏锦歌伸出手道:“你身上这些‘首饰’,我先替你保管。”   乌娘一脸的不情愿,但也立刻想到了戴着这些在荒渊行走是扎眼的。也难怪那狐女一眼就看出来它与主人是一伙儿的。乌娘依依不舍的将那储物戒指和灵石项链褪了下来,交于苏锦歌。又不放心的叮嘱道:“等出了荒渊可得立刻还给我。”   苏锦歌“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赶路。乌娘却是放心不下,一路絮絮叨叨。   随着路程的推进,妖修的影迹逐渐多了起来。想来都是赶赴市集去的。这些妖修嗅到苏锦歌身上的气息,又见她已化做人形。皆都远远的俯身下拜,直到苏锦歌走得远了,才重新起身赶路。   如此一来,苏锦歌倒觉得不安了。这支流苏散出的气息似乎过于强了,未免还是招摇了些。   至太阳西落时,苏锦歌已经绕过了那片市集。   荒渊的日落不同于中元大陆。这里的日落景色透着一种异样的妖艳绮丽,格外动人心魄。纵是苏锦歌此刻没有什么心思观光,对着这日落也是忍不住的轻叹。   天色逐渐的暗沉下来,苏锦歌见四野并无什么妖修的影踪,便停下了脚步。   乌娘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又落回来,“哇,主人怎么停下了?”   苏锦歌随意找了一片干净些的地方将自己摆了上去,“要走出荒渊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还不知道前面会不会有变故发生。此刻能休息,自然要休息。”   一路上,乌娘有多半时间都是停靠在苏锦歌的肩头。此刻倒也不是多么的疲累。苏锦歌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闭目养神。时间稍微一长,乌娘便觉百无聊赖。没话找话的说道:“哇,主人你什么时候从雪玉前辈身上剪了毛?”   苏锦歌眼皮也不撩的道:“这是师父送我的结丹礼物。”   “美人?”乌娘用翅膀搔了搔头,怎么美人这般抠门。直接剪了一撮狐狸毛,就当做礼物了。乌娘见苏锦歌没有说话的意思,自己便又找话道:“哇,主人......。”   “莫叫我主人了。”   “哇——!”   苏锦歌忽然的一句话,骇了乌娘一跳。它呆滞的看向苏锦歌,片刻后深吸一口气眼带感动的说道:“主人,我不怕被你连累。” 第一百七十九章 狐族风尚   苏锦歌睁开眼睛瞄了乌娘一眼道:“那个......,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一口一个主人有点太招眼。”   “嘎,咳咳。”乌娘佯装着清清喉咙,自发的跳过了会错意的尴尬,“那我叫你什么?”   “按妖修的规矩呗。”   此言一出,乌娘为难了。妖修之中举凡是修为高些的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划块地盘自称为王。它们的属下自然也就尊称它们为“大王”。也有别出心裁些的自号为某某公子、某某将军、某某爷或某某夫人之类。称呼的品类之多,一时半刻真还是数不过来。   乌娘用爪子挠了挠地,犹疑的道:“夫人?”   苏锦歌脸一黑。乌娘立刻举翅道:“大王!”   一瞬间,苏锦歌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乌娘却是再度会错了意,抢在苏锦歌开口之前解释道:“叫大王是威风,不过谁见过只带一个跟班的大王。哇哇,太寒酸了。”   苏锦歌坐起了身,颇感无力的道:“你就称我六娘子吧。”   “六娘子?”乌娘眨了眨豆眼,赶紧马屁道:“别致,妥帖!哇。”   苏锦歌无力的摆摆手,转言道:“你好像对荒渊很熟悉。”   乌娘得意道:“想当年我也是来荒渊游历过的。论阅历,在金乌兽里我占第二,就没谁敢占第一。”   苏锦歌嘴角一抽:这货是不是跟小青呆的太久了。   荒渊的夜风不同于中元大陆。苏锦歌总觉的这风中夹携了一种奇异的气味,半似清甜半浊涩。一轮圆月渐上东天,远处的市集亮起了连片的灯火,看去一派的璀璨热闹。   苏锦歌揣着心事静坐望月。乌娘却是安静不下来,不停的挪动着自己的位置,借以打发时间。   苏锦歌再次瞄了乌娘一眼,开口道:“荒渊之中可也是以物易物?”   乌娘心不在焉的道:“听说是。”   “听说?”苏锦歌敏感的捕捉到这个字眼,追问道:“你不是在此游历过吗?”   “哇!”乌娘回神,豆眼一转答道:“我那不是刚到荒渊边际就被那老道捉了吗!”   被捉了这种事还能说的这般气壮。苏锦歌再度感觉到,她的灵兽真的没有一个正常的。懒怠与乌娘扯这些,她直接从空间中扯了些灵草出来,简单的编扎几下便扔给了乌娘,“去玩吧。”   当年苏锦歌在苍梧时,曾听同门说过与妖修易物之事。寻常一些的小玩意儿,用灵兽丹或几种对妖修有益灵草就可以换到。眼下拿灵兽丹出来太过招眼,倒是这灵草虽算少见一些,却也不是放眼荒渊难寻之物。给乌娘去逛市集刚刚好。   乌娘整个滞住,呆呆的看着那几束灵草。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又会错了意。   苏锦歌见它迟迟不动,想了想又拿了一颗碧玉蚕结出的茧给它。之后便自顾的望月静坐。   乌娘确认了自己没有理解错,立刻就近扯了片宽大的草叶,动作出奇迅速的包好那几束灵草并蚕茧。然后翅膀一振,如离弦的箭向着那市集的方向飞去。生怕苏锦歌反悔。   月上中天,皎皎的清辉遍洒天地。   苏锦歌凝心静气,向着那轮圆月微张了口唇。细碎的微光在空中点点凝聚,汇入她的口中,复又吐出。循环重复间,形成一种极为舒适的韵律。四畔的草植亦随着她的呼吸摆动着,仿佛一场月下共舞。   圆月偏西之时,乌娘终于抓着一只硕大的包裹摇摇晃晃的飞了回来。它的脖颈之上挂了一串崭新的链子,不断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锦歌舒气收功,侧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乌娘。只见它头顶戴了一只紫石戒指充作发冠,颈上一串似是由什么果子的壳制成的珠串,双足之上各系了一只金环。就连尾巴上都扎了一朵纱堆的绢花。直看的苏锦歌满头黑线。   乌娘见苏锦歌先是盯着它看,然后满脸的不忍直视,最后竟将头扭到了一边。没有分毫过来帮忙的意思。乌娘索性也撂了挑子,松开了那硕大的包裹,顺势将自己也摊在了那柔软的包裹之上,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苏锦歌最终还是站起了身,走到了乌娘身前,好笑道:“看起来收货颇丰。”   乌娘有气无力的抬起一只翅膀,指了指身下那硕大无朋的包裹道:“这是给你的。”   苏锦歌颇为意外的挑挑眉,将乌娘拎到一边,提起那包裹打开。月色下,满包裹的上好毛皮闪耀出如丝缎一般的光泽。因为夜风的抚弄,又显现出那些毛皮格外的柔软。   “这......。”苏锦歌一时有些想不通了,“荒渊里,也是可以买卖兽皮的吗?”   “哇!当然不可以。”   苏锦歌抖了抖包裹中的毛皮,“那这个是什么?”   将那毛皮提在手中,苏锦歌终于发现了不对。这并不是一整块毛皮,而是三根尾部相连的蓬松狐尾。颜色深紫,看起漂亮异常。包裹之中还余两只毛茸茸的狐耳。   乌娘慢悠悠的爬起身,抖落身上的草叶,指着苏锦歌手中的狐尾得意道:“这是狐族的新风尚!——狐族之中现在最流行模仿一只九尾紫狐。毛色不对的可以买到染色药水,尾巴数目不够的就都买这种假尾来凑。耳朵尾巴不够漂亮的,还可以全买套。这东西就跟人族女人的义髻差不多。”   苏锦歌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狐尾,却是一小簇一小簇的编织到一起的。承托这些毛发的是一条芳草编制的袋子,里面可以放置真尾。做工无一处不细密精致。至于那一对狐耳,则更胜几筹。   这两样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便宜货。   乌娘观察到苏锦歌的神情,立马得意洋洋的邀功的道:“这当然都不便宜,我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说动那只小狐狸。   乌娘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苏锦歌毫不掩饰谢意的点头称赞道:“乌娘最是厉害。”   不想乌娘越发的得意,“那是。最后不只换下了这套狐尾,还让那小狐狸白送了我些首饰。”   苏锦歌开始重新审视乌娘了。对于她来说,乌娘会吐火这个本事倒不是很重要了。记的了路,识的了字,吵的了仗,还杀的下价。这简直就是万能神兽!   乌娘被苏锦歌越发炙热的目光看的浑身一毛,磕磕巴巴道:“主,主人...怎么啦...。哇!”   苏锦歌笑眯眯的拍拍乌娘道:“多谢。——还有叫我六娘子。”   自苏锦歌从沈仰处得到那套功法后,多倾向于习练力量。对于轻身只求对战之中足够敏捷便可。如今身在荒渊不便驭器飞行,赶路的速度全部取决于这轻身之术的境界。本着临阵磨枪的精神,苏锦歌便以月为号,月出修炼,月落赶路。就这样度过了大半月的时间。   苏锦歌与乌娘已经走到了这片原野的尽头。望着远方覆着皑皑积雪的连绵高山,一人一鸦皆被那雄浑景色震撼。若非急着赶去交汇之地,苏锦歌倒还真想肥着胆子在此游历一番。   雪山脚下的一株枯树之上,正立着一只身姿挺拔的苍鹰。不同于一路之上遇上的那些低阶妖修,苏锦歌直觉的感受到这只鹰的实力与自己相差不多。虽然雪玉的修为远在此上,但苏锦歌心中还是带上了十二分的谨慎。只面上还是神情自若,目不斜视的前行。   待到距离更近些时,还不见那苍鹰如其他妖修一般退拜。苏锦歌不由微微的握紧了拳。就在此时,乌娘噌的一下窜了过去,不多时便飞到那枯树之上,摆出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捏着嗓子搭讪道:“这位鹰大哥。”   那只苍鹰微微退后了一步。乌娘见状将身姿摆弄的更加扭曲了些,面上也重新调整出表情,往前靠近一大步继续道:“这位鹰大哥,请问此山有无近路可通?”   苍鹰的身体不由一抖,迅速退了几大步,向着远远走来的苏锦歌俯身一拜,竟翅膀一振飞了没了影子。   乌娘颇为泄气的垮下身体,别人撩汉它也撩汉,可是结果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苏锦歌此刻已经行到了近前,见它如此一副挫败的模样,干咳两声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乌娘沮丧的拍拍翅膀,落到苏锦歌的肩头,“六娘子,我刚刚学的哪里不像吗?”   苏锦歌一面赶路一面纳闷道:“像什么?”   “那个狐女。”   苏锦歌默了,这个天差地别也不止好吗?!先天条件就在眼前摆着呢,乌娘这货脑袋里都是些啥。   苏锦歌不做声,乌娘颓自低落了一会儿,又道:“六娘子,你很有钱对吧。”   “我的家底你不都知道吗。”   “那你的钱可以给我用是吧?”   苏锦歌猜测乌娘是受了打击,想要以疯狂购物的方式来疗伤。想不到这家伙倒是比她还像女人。苏锦歌向来也不是小气的人,自然没有不答应,“嗯。”   “哇!”乌娘的精神立刻抖擞了几分,“快快快,我们赶紧出去。”   “这么突然比我还着急?”   “回去以后,先买几只大鹰来给我做面首。”   苏锦歌脚下一个歪,险些摔倒。“买给你做什么?” 第一百八十章 半夜鸡叫   不知道乌娘的春心是怎么被触动的。这一发便不可收拾。心心念念的要回到中元大陆,到驭兽宗去悬赏捉大鹰。一路翻山越岭倒比苏锦歌还积极。   重重叠叠雪峰之后是一片冰湖,冰湖的对面依旧是起伏连绵的雪山。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一片纯净剔透美不胜收。一路之上几乎见不到什么妖修出没。苏锦歌也就格外的放松。整个人如一只自由的飞鸟在雪山冰湖之间穿梭。足尖在积雪之上轻轻一触,只一个眨眼便轻盈而迅捷的跃到数十丈之外,接着又是好不停顿的一跃。   苏锦歌现在有些明白为何拜月国人吸日月之精华,却独尊月为国号了。轻身之术与御器飞行的感觉当真是不同的。一纵一跃之间,那短暂的御风飞行,滋味真是令人上瘾。若将这轻身术练习精深,那是否就如传说中的仙人可以凭空扶摇遨游云天?   眨眼日落月明,苏锦歌意犹未尽的停下来,选了处避风的地方准备休息。身后的狐尾被她巧妙的植了三株“跳舞草”。这种草自苏锦歌得到须弥芥子的时候就生在空间之中,无风自动,飘摆似舞。苏锦歌遍查典籍也未寻到这种草植的信息,更勿论知道它的用途了。因为这种草植的特性,苏锦歌便戏称它为跳舞草,闲时观赏两眼。不想却在荒渊之中派上了大用途。   因为有跳舞草在内,那三根假狐尾亦能迎风摆动,同有生命的真尾一般。至于那狐耳,苏锦歌是没有办法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让它们有所动作。所幸狐狸们的耳朵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动着。   苏锦歌微仰着头满脸虔诚的吞吐月华,三根狐尾在身后摇摇曳曳。只看得乌娘浑身一毛,苏锦歌这般模样与真正的狐狸不过差着一颗内丹罢了。   月如钩,星斗在夜风之中一闪一烁的。此情此景,更觉苍穹之广阔。纵使乌娘向来不喜欢黑夜,也忍不住多赏了会儿景。就在乌娘叼起苏锦歌的裙角覆到自己身上,准备入睡之时忽听远处隐约传来了鸡鸣之声。   乌娘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看穹顶之上高悬的月钩。这还没天亮呢,怎么鸡就鸣了。   苏锦歌似是没有听到一般,平静的连睫毛都没动一下。让乌娘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那鸡鸣声停顿了片刻,又再次传来。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响了许久。乌娘终于忍不住,“哇!六娘子你没听到吗?”   苏锦歌没有反应,乌娘又道:“哇,雪域之中哪里来的母鸡?”   时至午夜,月渐隐落。苏锦歌缓缓的收了功,道:“母鸡不打鸣。”   乌娘往苏锦歌的身上凑了凑,“哇!这个不重要。大半夜的鸡叫,总觉得毛毛的。”   苏锦歌戏笑道:“许是谁家地主学鸡叫,不必理会。”   乌娘豆眼一顿,呆滞的问道:“什么地主?”   苏锦歌取了一床锦被铺好,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给乌娘讲起故事来。这处天然的避风所不但挡住了冷硬的山风,还恰好遮蔽去了一人一兽的身影。躲在此处,摊开一床柔软干爽的锦被讲故事,着实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如果忽略那越来越凄惨的鸡叫声的话。   “哇!六娘子你确定不去看看?”   苏锦歌翻了个身,“这是什么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乌娘想了想也确是如此,先不说此间她们都不熟悉,贸然行动必定不妥。就是眼下她们的处境,也不容她们不低调。如此一想,乌娘便也收了去查探的心。只努力往苏锦歌身上靠了靠,寻个温暖舒适的角度窝了起来。只竖着耳朵听着那鸡鸣方向动静。   细细听来,那鸡鸣声透着急促,其间还夹杂了争斗之声。   苏锦歌忍不住轻叹一声,这声音的内容越来越丰富,动静越来越大,明显是向她们这边靠近了。   此刻,距离苏锦歌与乌娘栖身之地数十里的地方,一只身形巨大的五彩锦鸡正全力的奔逃着。在它身后,一只灰羽雄鸡满眼凶狠的紧追不放。五彩锦鸡身上那些油亮的羽毛凌乱一片,还不时被猛追上来的灰羽雄鸡啄掉几根彩羽。狼狈如斯,已全然不见往日威风。它眼中满是屈辱恼恨和一丝决然。   想它堂堂彩羽城锦鸡公子,城主府的长子嫡出,又是天赋极佳妖修之材。素来是威风八面,抖一抖翅膀整个彩羽城都要为之震动。今日居然会被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杂毛庶出逼到如斯境地。   奇耻大辱,简直奇耻大辱。   感受着越来越近的狐妖气息,锦鸡公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蠢材就是蠢材,那么明显的狐狸气味居然都察觉不到。既然它要折在此处,那么这蠢材也休要想着讨什么便宜。   锦鸡公子有心引诱,便时时的放慢速度,引着灰羽雄鸡往狐妖所在之处而去。平日爱惜至极的羽毛被啄落大片也全不在乎了。   许是因为抱定同归于尽的求死之心。当锦鸡公子看到苏锦歌的那一刻,身心骤然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情去欣赏她的容颜。冰雪琉璃的世界,夹着雪片的风将苏锦歌的墨发吹起,一瞬间锦鸡公子感觉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万籁俱静,天地之间唯余一缕轻舞的墨发,拂过淡粉莹润的唇、长翘的睫、仿佛星辰秋水一般的美丽眼瞳。   狐女的眼睛都是这般好看吗?锦鸡公子忽然觉得,看着这样的容颜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这样想着,它那骤停的心猛然的跳动起来。在它的腔子里胡乱冲撞着,半分不受控制。   与锦鸡公子的呆滞不同,那灰羽雄鸡一见到苏锦歌的影子,便立刻脚步慌乱的调转了方向,扑棱着翅膀几下便不见了踪影。惹得乌娘连连叫奇,“哇!六娘子快看,那只鸡会飞。”   乌娘的大嗓门将锦鸡公子拉回了现实,它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哪里还有灰羽雄鸡的影子,心中一急脱口问道:“你为什么不追它?”话说出口,锦鸡公子才意识到,眼前这是一位化形的狐妖。自己此番同归于尽的算盘已是打不响,恐怕是要独自葬身狐腹了。锦鸡公子静默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没料想对面的狐女非但没有动手,反倒一脸好笑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追它?”   锦鸡公子一怔,喃喃道:“那你是只想吃我一个了。”原来是遇上了一只懒狐狸,到了眼前的猎物都懒怠多走几步去抓。那么,如果它现在也拔腿逃窜,是不是还能有一线生机?   苏锦歌心中一动,脑海中飞速算过了盐焗鸡、黄焖鸡、大盘鸡、花雕鸡、香烤全鸡、香酥鸡,等等数十种鸡的烹饪方法。但是看着眼前这身形堪比小青驴的巨型锦鸡,苏锦歌顿时没了什么胃口。   鸡自然是可以吃的。以往猎捕低阶灵兽烹饪食用也不觉有什么。而这些能吐人言的高阶妖修,......。苏锦歌的心念动了几动,终是下不去嘴。   “我今天吃素。”说罢转身离开,带着乌娘重新窝回了先前栖身的避风之处。留下锦鸡公子在雪地中长久的发呆。   灰羽雄鸡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的,此番不定会在何处再设埋伏。与其离开被那杂毛庶出的蠢材狩杀,倒还不如葬身在这狐女腹中。想到此处,锦鸡公子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中邪了,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锦鸡公子立刻抬起屁股,选好方向迅速离去。   眨眼间,已是晨曦微露。   苏锦歌神清气爽的抖去衣衫在之上的雪片,继续赶路。乌娘依旧在前方辨认方向,为苏锦歌引路。   乌娘全速飞行起来完全不同平素的想形象,恍如箭矢破风划过长空。整只鸟都显示出一股雷霆猛击的气质。不消几个时辰,乌娘忽然放慢的速度。最后甚至停在一处盘旋起来。   苏锦歌也只得停下来,询问道:“怎么了?”   “哇!有一种很讨厌的气息。”   苏锦歌亦是感觉到几丝诡异的阴冷气息。乌娘向来讨厌这种气息,往日遇上不是迅速避走便是喷火去焚烧,今日居然反常的停了下来。苏锦歌不由挑眉道:“这气息有什么不同吗?”   乌娘思索片刻道:“就像六娘子上次弄出来的臭鱼。味道臭的讨厌,但是做出来滋味醇厚,吃起来能香掉舌头。”   苏锦歌一怔,“你的意思是你很讨厌这种气息,却又觉得受其吸引。”   乌娘点点头,“哇!六娘子我们去看看吧。”   苏锦歌扶额道:“乌娘,我们在赶路。”   是了,先不论人类修士身处荒渊的危险系数有多高。单是人魔之战就足够她心焦急往。自己怎么能在这节骨眼儿上横生枝节呢?乌娘默不作声的继续前行,却是一震翅膀三回头。直觉强烈的告知它,那气息所在之处定有什么不能错过的。   苏锦歌见状轻叹一口气,停下了脚步道:“乌娘,我们去看看吧。”   乌娘一怔,“哇?”   苏锦歌自嘲一笑道:“以我的修为,即使去了也对局势无用?着急赶路不过是担忧师门、故友罢了。你既觉得那处地方有什么强烈吸引,我们不妨先去看看。免得你错失了什么难遇的机缘。”   “主......,六娘子。”乌娘此刻是真的感动了。含着两包泪水望着苏锦歌,正待开口时却见苏锦歌已经往那气息所来之处奔去。赶忙将涌到嘴边的肉麻吞了回去,急抖翅膀追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冰域古穴   那诡异阴寒是从一处冰隙之下传来的。   苏锦歌与乌娘小心翼翼的探身下去。幽深的裂隙底部竟是一层黄土与冰雪交杂的坚实地面。裂隙出奇的长,曲曲折折不知通往何方。阳光透过厚厚的冰层照下来,将眼前的一切都渲染得出离尘世。   沿着裂隙的走向行了半日,乌娘眼尖的发现了一处低矮的冰穴入口。苏锦歌才一靠近就察觉到一股妖气。还未来得及细致探看,乌娘就已经急吼吼的冲了进去,苏锦歌只得一矮身紧跟着进了冰穴。   冰穴之中光线不足,行了几十步便完全暗了下来。苏锦歌取了颗夜明珠出来照明。柔和的光轻盈的充满了四周,四壁之上的痕迹此刻便露了出来。苏锦歌伸出手摸了摸一侧的冰壁,“看起来这冰穴并非是天然形成。不知是被谁挖出来,看痕迹还很新。”   乌娘闻言越发的兴奋起来,认定前方定是有什么宝物,不然谁没事跑来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挖洞玩。   越往前走,那股妖气越是浓。这气息.......,似是昨夜的大公鸡。   果不其然,在冰穴的尽头苏锦歌和乌娘见到了那只羽毛漂亮至极的大锦鸡。此刻的锦鸡公子比之昨晚还要狼狈上三分。羽毛凌乱且被冰水浸透,本来威风夺目的红冠沾满了冰屑,软绵绵的歪向了一边。然而最让它窘迫的还是两只爪子,一上一下的深嵌在前方的冰壁之上。整个身体都以一个极为狼狈好笑的姿势挂在了冰壁之上。   见此情景乌娘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   锦鸡公子此刻又是恼羞又是惊惧,却又很快的平复了下来。无比淡定的对苏锦歌说道:“这位狐前辈来到此处,想必也是为了寻那古墓而来。在下区区不才,却还自认有几分本事。我们不偌先放下两族恩怨,结盟共行。墓中宝物随前辈分配。”   这只大公鸡居然是在盗墓!   苏锦歌眉头一挑,道:“你不怕我寻到宝物便吃了你。”   锦鸡公子一怔,喃喃道:“若是能葬身狐前辈的腹中,也是在下的造化。”   苏锦歌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对乌娘道:“放他下来吧,且看它有什么本事。”   乌娘其实是想灭杀掉锦鸡公子的。转念一想,自己与苏锦歌联手对付一只锦鸡公子还是绰绰有余。即便路上让它看出什么端倪,对她们也造不成什么危险。且自己一行并不清楚此地究竟是何状况,不如暂且放它下来。若是它说的是假话,再动手也不晚。如此想着,乌娘喷出一道火光,顷刻融了冰壁。   锦鸡公子忍着炙痛,倒是一声未吭。迅速的抽出双爪,重新落在地面上。对苏锦歌与乌娘浅行一礼,道:“多谢两位相救。”   乌娘提着戒备之心,面上摆出一副漫不经心,“我说大鸡,照你这挖法恐怕天黑了也挖不到门路。”   听到这称呼,锦鸡公子只觉一口热血冲到脑际。到底碍着眼前的境况,只得勉力压制下来,埋头整理着羽毛闷闷的道:“叫我小锦便是。”   乌娘摩拳擦掌的一振翅,“你先退后。六娘子,让我来吧。”   苏锦歌查看了四周一圈,点点头便向后退去。锦鸡公子不明所以,正在踌躇间便见乌娘一张口喷出道巨大的火光,四周的冰迅速的汽化。蒸腾出的热浪险些要将它烫熟。锦鸡公子一惊,忙向后奔逃而去。   眼见一只巨大的冰坑在乌娘的身前迅速形成,锦鸡公子不淡定了。毕竟是探寻上古墓穴,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这真的好吗?偷眼看身旁的那狐女,身处滚滚热浪中却依然是神色安然。早先便隐隐觉得这狐女的气息有些微怪异,此刻看来果真是与其他狐族有些不同的。看着她沉静淡然的侧脸,锦鸡公子心有触动。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强忍了热浪,挺直身躯高高昂起头颅。装出一副潇洒的模样面对着炙热的水汽。   好在,乌娘不多时便停了下来。虽然四周的炙热还未完全散去,却也不是那么的难耐了。锦鸡公子上前一看,见已形成了一个高矮长宽各约数十丈的巨大冰坑。上部的冰层已不算厚,阳光透过冰层照下来,光线一下子明亮了起来。也正因为如此,那坑洞底部隐隐透出的泥土颜色轻易就被锦鸡公子发现。   锦鸡公子一怔,“难道我挖得还不够深?那底下才是上古墓穴的所在。”   苏锦歌与乌娘并不知晓什么上古墓穴,既然它这么说,两人既不否认也不应声。苏锦歌仍是施展拜月国的功法,轻盈的跃到坑洞底部,探手查看了一下,“乌娘,继续向下。”   到了坑洞底部,那股阴寒讨厌的气息越发的浓烈,同时那股莫名的吸引感也是越发的强。乌娘卯足了气力继续向下融开冰层。   锦鸡公子正爪口并用的攀在坑壁上向下挪动着,忽然升腾起的热浪惊的它忍不住一声长啼。随即立刻闭紧了嘴巴,继续向下行去。待它顶着热浪落到坑底之时,乌娘恰好停下来了动作。   “哇,六娘子下面都是泥。”   苏锦歌点点头,跳到新坑洞下,也不在意泥浆弄脏了裙摆,蹲下身捏了捏了那些泥土,接着起身走到冰壁处并拢五指全力一划,取了大块形状细长的冰下来。五指翻飞间,一只奇特的“长棍”在她手中成型。长棍的大半部分都呈半圆中空,苏锦歌将这部分深深的打入泥土,略一用力再全部提起。   这冰制的洛阳铲倒是好使得很,这一戳一提果然带上泥土上来。只是......。苏锦歌抬眼看了看一脸不明所以的乌娘,转而对锦鸡公子道:“小锦,你看如何?”   锦鸡公子一愣,旋即微垂了头,尴尬道:“惭愧,这辨识封土的本事,...那个...。咳咳,在下也不会。”   苏锦歌嘴角一抽,将那洛阳铲远远的丢开,拍拍手道:“既如此,就这么挖吧。”   “啊?”锦鸡公子一愣。没有点准穴就要挖吗?这也太蛮干了吧。   眼前的狐女似是知道它心中所想一般,似笑非笑的道,“不然呢?可还有更好的办法?”   就是没有,也不要就这样蛮挖吧?锦鸡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的一狐一鸦各自退后数十步,给它让开了场子。两大两小四只眼睛一齐盯向了它。   锦鸡公子头皮一阵发麻。纠结了片刻,还是先走到那被丢弃的洛阳铲前,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会儿,觉得那些土的颜色好像是有些层次的。依照它手中的图卷,方位也是在这里没错。那便挖吧,反正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锦鸡公子迈开步子走到场地正中,深吸一口气,接着双爪狂舞,一股股泥沙如烟雾般在它身后腾起,须臾功夫已经不见了它的身形。地上出现了一只硕大的井洞,自当中不断飞出股股尘沙来。   苏锦歌见那尘沙越积越多,便挽起袖子,折了块冰板下来,将那些尘沙远远推到一旁。如此反复数次,才终于听到井洞下轰隆一声巨响。苏锦歌与乌娘一起向井坑中探出头,只见黑漆漆的一片,隐隐约约见到锦鸡公子趴在正中。   “哇,大鸡!大鸡!”乌娘唤了两声不见回应,抬头道:“六娘子,我先下去看看罢。”   苏锦歌摇摇头,丢了几颗夜明珠下去。那些珠子带着劲力依次嵌入了井洞的泥壁之上,顷刻间柔和明亮的光线充盈了原本黑漆漆的井洞。只见坑底翻着破碎的两块青石板,石板下像是另有个什么坑道。锦鸡公子此刻正趴在那坑道中。   苏锦歌与乌娘这才一前一后的下到坑底,移开那石板,见下面果然是个方方正正的坑道。坑道四壁光华可鉴,没有丝毫的装饰。长不过十丈。两侧都有一道石门。   苏锦歌蹲下身查看了一下锦鸡公子的情况,见它只是被石板砸晕了,便没再管它。继续查看坑道的情况。   虽然锦鸡公子正昏迷着,苏锦歌与乌娘也仍是小心的传音沟通。   “哇!怪不得气息如此讨厌,原来是个墓穴。六娘子,接下来怎么办?”   “不知道。”   不知道?!乌娘一怔,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刚刚苏锦歌弄个冰铲出来,分明是十分懂行的模样。如今怎么又不知道了?莫非是因为妖兽的墓穴与人不同?   相处的救了,一人一兽还是有些默契的。苏锦歌轻易便看穿了乌娘的心思,“我那都是在书上看的,也是第一次实践。”   苏锦歌看了锦鸡公子一眼,小心的往两边的石门后探出了神识。片刻后,她神情古怪的收回了神识。   “哇!六娘子有什么不对吗?”   “这里面,好像是一位人类修士的墓穴。”   苏锦歌走到一侧石门前,伸出手轻易的推开了那扇门。乌娘骇了一跳,顾不得传音交流,直接便尖着嗓子喊了出来:“小心有机关!”   石门打开,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乌娘惊愕的瞪大一双豆眼!这,这就完了?!说好的凶险机关呢?那些话本子上可不是这样写的啊。   石门的另一面是一块巨大的灵石影壁,上面刻着两行古体字。这些字乌娘倒是不识了,“六娘子,上面写的什么?”   “来此便是有缘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判断失误   苏锦歌甩开步子走到了另一侧石门前,伸手推了推觉得有些不对,便转而扣住石门上的凹凸处向后用力,缓缓的拉开。   一片灵光射出,险些晃花了乌娘的眼。   这扇石门后却是满室的上品灵石并几件器具。   苏锦歌略略观察了一下,向乌娘问询道:“那感觉是从哪面传来?”   乌娘一眼不眨的望着灵石,捧着脸道:“现在,好像是这边。”   苏锦歌扶额,正要拎着乌娘往先前那道门中去,就见锦鸡公子悠悠转醒。   “这......,狐前辈这里就是古墓了?”锦鸡公子一脸不可置信,传说中的上古墓穴就是这寒酸样吗?一左一右两道小门,其中一侧放了些灵石,虽说不少,却也算不上多。自己是以吸纳灵气修炼的,观这一狐一鸦周身也透出些灵气,想必也是以灵气修炼。如此一来,这一室的灵石分开来就不怎么够看了。   锦鸡公子失望之余生出些狐疑来,“我们是不是挖错了地方了?”   苏锦歌拎着乌娘向那立着灵石影壁的石门内走去,“且看上一看。”   锦鸡公子也只得随着她们迈进了那个石门。   灵石影壁之后是一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石室。左面一张石几上摆着一个古鼎并一套样式简单的茶具。右面是一座低矮的石榻,榻上端坐着一架人类的骨骸。榻前摆着一只蒲团。除此外便是什么也没有了。   锦鸡公子诧异道:“怎么是人修?!”话音未落,苏锦歌便觉的它的身影仿佛模糊的一下。定睛再看时,锦鸡公子的身形再次模糊了一下,接着便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乌娘在室内盘旋一圈,惊喜的长啼一声,随即俯冲向那石鼎处。还没等它挨到石鼎,身影一晃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苏锦歌一急,感受到与乌娘的感应未断才重新安下心来。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室内的物件,并未发现有什么机关。若说乌娘是触碰了什么,可那锦鸡公子可是一直待在原地为动。为何也一并消失了?   难道是不能出声?   苏锦歌扬起嗓子喊了声“乌娘——。”   少女特有的音色在石室内回荡了几圈,渐渐消散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锦歌有些懵了。她呆站了一会儿,举步到石榻前屈膝跪了上去。许是年头太过久远,那蒲团似是受不得力一下子塌陷了下去。苏锦歌也不以为意,双手互抱阴阳合了个道礼,向那骨骸深深一拜,诚心祝祷了一番。这才起身撸袖子准备在石室中搜寻机关,找出乌娘下落。   不想她刚一起身,那塌陷的蒲团又回弹了起来,接着随着一阵沉闷的摩擦声,石榻上出现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暗格。苏锦歌探头过去,见里面端端正正的摆着一只玉匣。   这、这是什么情况?宝物这就出来了?完全不合理啊。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却一拳打在了纸糊箱笼上。   太过顺利了倒是显得怪异。苏锦歌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的以灵力取出了玉匣。   这只玉匣半面翠绿通透,半面却是灰扑扑的石料子。石料的部分上刻写着一段上古文字。这一长串文字,对于苏锦歌来说有些晦涩难懂。所幸大意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此处原属一处大型墓葬的陪葬穴。因其家族所据的地域被妖族蚕食侵占,情况不容乐观。千百年后或还能有人类修士寻到此处。故此,家族中每一处墓中都留下了传承并设下禁制。若是来此者是身具五灵根的天才修士,可往主墓去寻家族大能留下的功法传承。玉匣那半面玉料部分上,便是主墓所在的方位图。   苏锦歌心中疑窦丛生,难道说此地在上古时期是属于人修的地盘?可后来又怎么成了妖域荒渊?被妖族蚕食,说明不是受到了攻击抢夺。留下传承禁制,希冀千百年后有人族修士到此。莫不成,上古时期曾有一段时间,人族与妖族是混居的?!为何现在自己所阅的史卷中从未提到这一点?   苏锦歌满心疑惑,甩甩头先取出了玉匣中的物件。将玉匣收在了空间中,留待丹阳仙尊气力足些时来研究。   玉匣之中是一块完美无暇的玉璧,上面雕着四个古字:传承玉璧。   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传承,竟要一块这样大的玉璧来才承载。即是传承玉璧,那与玉简相同用法吧。苏锦歌小心的向玉璧举起,贴向额头。   良久之后,苏锦歌望着手中碎裂的玉璧,一脸的惋惜。   玉璧之中不过是些上古烹饪及制茶、制药的传承。虽是珍贵,但其涉及的食材药植竟是一大半都未见过。想来已是灭绝了。这传承等同废卷,却白白浪费了这完美的玉璧。   上古修士果然任性,这点子传承用一小片玉简便足矣。   苏锦歌深深的叹了口气,虽是无用的传承到底还是受了这不知名前辈的传承。便又跪下去恭恭敬敬的行过礼,这才起身将石室中的石鼎、茶具,连同另一间石室内的灵石、器物都搜罗进自己的腰包。临离去时,苏锦歌纠结的看了看那块灵石影壁。最终还是放弃了。重新关闭两扇石门,跳出坑道将那两块碎了的青石板搭在坑道上,收回夜明珠把挖出来的泥沙回填了进去。又使了几个引水法术,将乌娘烧出的冰坑填满。做完这些才迅速退出了冰穴,回到先前那裂隙处。   总归还是拿到了乌娘想要的物件,至于这个墓葬群中其他墓穴的传承,还有那主墓中的功法、宝物,苏锦歌是不肖想的。且不论在此久留的危险性。就是那些尚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传承本身,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吸引力也是不够的。上古时代以灵根多者为天才。上古修士认为值得留存功法宝物自然也都是适用多灵根的。   苏锦歌从不是贪欲强烈之人,此刻想得清楚明白,自然放弃的干脆利落。   与乌娘的感应虽未断,距离却是远了许多。苏锦歌猜测它们必是被墓穴中的禁制移了出去。   幸好只是移走,而非杀招。   冰隙之中不好转变方向寻找,苏锦歌只得回到冰面之上,凭着心中的感应去寻乌娘。渐渐的,苏锦歌发觉有些不对。那与灵兽之间的独特感应竟然出现了两股,且方向并非是来自一处。   小青与小黑都好好的待在空间中,没理由会多出一股感应?是幻觉还是乌娘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亦或是墓中的禁制另有玄机?苏锦歌心中的疑问一个叠着一个,问号前所未有的多了起来。   冰面之上不同于深深的冰层地下,此刻不便大喇喇的以神识辨认。苏锦歌咬了咬唇,选了一个其中方向迅速寻去。乌娘是与锦鸡公子一起消失在墓穴中的,这两股感应传来的方向中,其中一个隐隐有鸡妖的气息。那必是这个方向无疑了。   苏锦歌全力奔行了一阵,当她遥遥见到前方的景象时,几乎忍不住要拍自己的脑门。   冰域的边缘,一队造型各异的鸡妖正推着一个荆棘刺条制作的囚笼行进着。囚笼之中,卧着一只浅棕色皮毛的动物。看起来受了重伤的模样。——看这物种、这气息不是黄六又能是哪个。   苏锦歌连拍自己脑门数下。竟然把这个平生第一只灵兽给忘记了。看起来黄六此刻的情形十分不妙。不过相对来说,苏锦歌还是更紧张乌娘的下落。   看黄六以前那模样,可不像是吃了什么化形草果。那是实打实的化形妖修,能把它伤成这般模样,必是化形期的高阶妖修。这等情况,自己傻了才会去掺和。况且当初黄六与自己签订的是平等契约。即便一方陨落,另一方也不会有太大牵连。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苏锦歌当机立断的选择折身去寻乌娘。   可惜,现实情况并不如她所愿。她才刚抬起脚来,就听那队鸡妖中爆发一声长啼,“就是这个恶狐害了大公子。”接着就见一支支羽箭以铺天盖地的势头向着自己飞来。   那群鸡妖倒还极有秩序,一面攻击苏锦歌一面还不忘分出一部分人手来看住囚笼。并有两只鸡妖迅速离开,往他们来的方向奔去。   这八成是要请打伤了黄六的那高阶妖修去!苏锦歌猜到它们可能的意图,怎能让它们如愿。她一拧身避开了大部分箭矢,双手向两边一抄,抓过两簇箭矢向那两只离开的鸡妖掷去。   两簇箭矢飞快散开破风而去,眨眼间就将那两只鸡妖死死的钉在地上。掷出箭矢后苏锦歌没有停顿下来,而是飞快的冲向那囚笼的位置。一边疾速奔行一面随手扳下些冰石投向鸡妖群。   随着冰块碎裂的声响,一块块巨大的冰石落在了鸡妖中间。运气不好的当即便被砸在冰下。这一举动瞬间打乱了它们原本有序的队列。苏锦歌的速度极快,就在鸡妖们阵脚大乱之际,她已经拎起了那荆刺囚笼远远的抛了出去。   鸡妖中间,一只灰色羽毛的雄鸡当即发现了不对。振翅跃到高处大喊道:“不要上当,甲队去......。”   话才说了头,就生生的顿住了。它原本是想指挥一队去追回囚笼,其余三队继续拖住这狐妖。不料那狐妖完全不是打的声东击西的主意,她抛走囚笼后非但没有往相反的方向突围,反而紧追着囚笼跑了。她速度如风,追上囚笼后又迅速抛远,然后继续追着跑。   这、这是什么情况?!   灰羽雄鸡眼见在它们愕然的这几息功夫里,那狐妖都快跑没了影子。心中不由大急。这是它第一次领队这么重要的任务,若是失败了,那之前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思及此处,灰羽雄鸡的声音都急的变了音:“追!追!” 第一百八十三章 哪都有你   无论是狐狸还是黄鼬,都是鸡族的天敌。哪里有鸡撵着狐狸和黄鼬跑的?!   这队鸡妖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再向前一步。灰羽雄鸡亦是颓然的垂下了翅膀,且不说那只受伤的黄鼬。就是那化形狐妖也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的。之前之所以敢动手,无非是仗着它们的新妖王就在附近。可是这会子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妖王居然还没有赶过来。   而队伍中修为最高的乌鸡太保,居然在刚刚的混乱中被砸死了,砸死了......。   灰羽雄鸡不由打了个冷战,幸亏那狐妖没有下杀手。庆幸之余,它猛然悟到了什么,挥着翅膀喊道:“快去请老祖,黄六被恶狐救走了。”   就在一群鸡妖扑楞着翅膀折返去寻鸡族妖王时,苏锦歌正蹲在黄六的面前叹气。   “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儿。”   不同于苏锦歌的郁卒,黄六的心情因为捡回一条命而空前的大好。它翻了个身四爪朝天的大笑起来,许是因为伤得太重,笑过几声便剧烈的咳嗽的起来,带出一串血沫。接着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苏锦歌看的额角直跳。还指望着用解除契约一事,跟黄六打个商量让它护送自己出妖域。如今看来,这家伙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儿就是幸运了。苏锦歌连连叹了几口气。左右观察了下情况,确定四周安全无虞。施展了几个回春术到黄六身上,又喂了它几颗疗伤的丸药。再次确定了四周的情况,才将它塞进了灵兽袋中。   如意小算盘没打成,苏锦歌顶着一张郁卒脸拍了拍衣裙,迈开脚继续循着感应去找乌娘。   这一次倒是顺利得很,行了半个时辰的路便见到了乌娘的影子。彼时,乌娘正无比惬意的泡在一汪温泉当中。冰天雪地彻骨严寒,难得它能找到这处温泉。   苏锦歌嘴角一抽,“你的运气倒是很好。”   “哇!一点也不好,差点丢了小命儿。那个大鸡原来是前任鸡妖王的儿子,平白的招惹来两个化形鸡妖。我好不容易逃了一条小命儿,又遇上一群抢宝的妖精。真是倒了几辈子霉。哇,六娘子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乌娘越说越是委屈伤心,自热气氤氲的水洼中跳了出来,扑到苏锦歌的肩上,爪子翅膀一并用上将自己牢牢的挂在了苏锦歌身上。   苏锦歌无语,勉强安慰道:“好歹你还找到了一处温泉来泡澡,也算幸运了。”   不说还好,一说乌娘更是委屈,“什么温泉,这是我烧出来的。那群妖精打架,倒弄了我一身红的绿的白的黄的,恶心死啦!”   红的绿的也就罢了,白的黄的是什么?   瞬间苏锦歌的感觉也不好了。她下意识的倒退一步,迅速从肩膀上将乌娘扯了下来,重新丢进了那水洼中。并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大把香澡豆丢给它。   修士多以净水咒、净尘咒之类的术法来清洁自身。极少有人去浪费时间来沐浴泡澡。苏锦歌却以泡澡为享受,为此制了许多澡豆。这些澡豆用了多种香料、灵植,投在水中不仅有洁身作用,更能芬芳凝神。若是平时,乌娘得了这澡豆必定欢喜不已。而此刻它的表情却不怎么美妙,“哇!六娘子你嫌弃我。”   苏锦歌干咳几声,转移话题道:“你刚说什么抢宝妖精?”   香澡豆入水即融,柔和恬淡的香气让乌娘感到十分受用,也就不再纠缠被嫌弃的事情。它将身体往热水中埋了埋,答道:“还不是那个古墓引来的。先前我们是找错了地方。那大鸡真正要寻的古墓现在满坑满谷都是妖修,打的血肉横飞,......。”   苏锦歌道:“还好我们并未寻错地方。东西拿到了。你赶紧洗干净了我们赶路。”   乌娘道:“哇!赶不成路了。因为那大鸡,现在鸡族堵在了前面。要是绕路就要走那古墓处。”   苏锦歌眉头一蹙,“那个小锦是怎么回事?”   乌娘耸耸肩膀道:“新妖王上任,它这前任妖王的儿子还不是人家的眼中钉。这会儿还不定躲在了何处。”   苏锦歌疑惑道:“两个化形妖修出手,它竟能逃出?”   乌娘道:“自然是另有高阶妖修出手救它。不然我怎么有机会逃命。”   寒风中水很快的凉却了,乌娘跳出来抖掉身上的水珠,“六娘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栖身吧。”   看起来那古墓中的吸引力不弱,此时的冰原中定有不少高阶妖修出没。安全为上,还是先寻个隐秘的地方,躲进空间避避风头为妙。   苏锦歌与乌娘一路避开陆续冲进冰原的妖修们,专捡着偏僻的路线走。终于在日落时分,寻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小山坳。   这个小山坳当真对得起一个“小”字。左右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不过此地妙在三面皆是雪壁高峰,唯一的出路还曲曲折折的。实在是个隐秘的好处所。苏锦歌随意的踱了几步。这段时日她的轻身之术精进不少,这样在雪地中也仅仅是留下了一点点浅浅的印子。风雪中,那些印子很快就被覆盖起来。   在此处进入空间再合适不过。苏锦歌满意的徘徊了几步,正要带着乌娘闪进空间时觉察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不是妖气也不是灵气,而是一般生灵的气息。且十分的微弱,不是刻意留心四周的环境,根本就不会发现。   尽管如此,苏锦歌还是不放心。蹙着眉仔仔细细的搜寻起来。   “哇!六娘子你找什么?”   “这山坳里除了你我,还有其它生灵。”   虽然没有察觉,但是主人总不会诓它这个。这冰天雪地实在不是好处所,乌娘一心想着进空间去放松一下。没有分毫耐心去搜找,“哇!让我来!”   乌娘说罢鼓足气力,想着一把火盖满这不大的山坳,再有什么怪东西都无所遁形了。   苏锦歌看它这架势忙制止道:“你若想再招些妖修来,你就放把大火。”   苏锦歌的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沙哑的嗓音自一侧响起,“狐前辈、乌姑娘,是在下。”   随着这声音,一道硕大的身影渐渐自山壁上显现出来。却是不久前才与乌娘走散的锦鸡公子。   乌娘跳脚道:“哇!怎么到哪儿都有你?”   不过多半日功夫,锦鸡公子更加的狼狈,身上那漂亮的羽毛掉了不少,一眼看去斑斑驳驳的。两只眼圈都红肿起来,垂头丧气神色颓然。虽非同类,苏锦歌看了也有些不忍。于是出声喊住了乌娘,向锦鸡公子微微笑道:“我们还真是有缘。”   锦鸡公子看了她一眼,又飞速的垂下了头。片刻后出声道:“狐前辈也打算在此躲避?”   乌娘翻了个白眼,抢嘴道:“托你的福,雪域之外全是大鸡。我家六娘子怎么方便出去?”   锦鸡公子道:“既然狐前辈未去那古墓处,想必也是放弃了。在此躲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在下知道一条出冰雪域的捷径。”   苏锦歌挑眉道:“既如此,为何你还滞留在雪域?”   锦鸡公子道:“那条捷径要穿行过幻雪湖。”   锦鸡公子说到此处就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话不必说了,这狐姑娘自会明白。可惜,等了半晌眼前的狐女并没有任何反应。山坳中的风雪声来来回回的荡着,锦鸡公子忽然觉出了几分尴尬。   放在平时,这定会让它恼羞成怒。然而放在今日,这点情绪已经微不足道了。它很快调整好情绪,开口求道:“虽然冒昧,还是要请狐前辈带在下出冰雪域。他日在下夺回彩羽城,愿献上满城珍宝为报。”   苏锦歌这次听明白了,那个幻雪湖是个难行的所在,这锦鸡公子是想让自己带着它穿过去。只是自己这“化形妖修”的修为全都是假象。论实力,自己与它相差不多。它既走不过去,自己又何来的本事能平安穿行。   苏锦歌换上一脸好笑道:“你是鸡,我是狐。你求我助你,岂不笑话?”   锦鸡公子抬起头来,道:“前辈既然先前没有吃在下,那何妨再助在下一回?”   苏锦歌道:“若是我改主意了呢。”   锦鸡公子的神色又有了几分从容,闻言笑道:“那也是在下的福气了。”   苏锦歌嘴角一抽,暗道这只大鸡是变态吧。还是它认准了自己不会吃它,莫不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正在苏锦歌思索之时,就听锦鸡公子又说道:“对于狐前辈来说,穿行小小的幻雪湖不过举步之劳。前辈又何必要在这冰雪域中耗费时间。”   苏锦歌尚在从锦鸡公子的话语中琢磨信息时,乌娘已经猜测出了缘由。却不清楚锦鸡公子的本事,不好大喇喇的传音告知苏锦歌。它豆眼一转,扬声道:“我家六娘子虽是幻狐一族,过那幻雪湖也不是不费力气的。”   幻狐,天生可堪破一切幻境的狐类。   原来雪玉是幻狐。苏锦歌不由扶额,这一点自己以前居然没有关注过。   天生可以堪破一切幻境。幻雪湖。这两点联系起来,也就不难猜出锦鸡公子所说的意思了。要出冰雪域有捷径!但是要先穿过能生出幻境的幻雪湖。所以就要求助于她。   可问题是:堪破幻境的本事她没有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长大了   然而,苏锦歌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她可以丢下这大鸡不管,或者直接灭杀了它以绝后患。但是那样,就意味着守在冰雪域出口的鸡妖们不会离去,甚至有可能进入冰雪域来搜寻。鸡族这点事情一日不解决,她就一日出不去。   想想现在冰雪域中正不断聚集寻宝的各族妖修,再想想她才从鸡族手中救出黄六一事。   除了立刻抄小路离开,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至于那幻雪湖中的幻境,......。苏锦歌扶额低叹,如今也只好硬闯一闯了。   冰雪域中的幻雪湖其实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方位。它会在不同的时间出现在不同的地点,停留的时间亦是长短不一。行走在冰雪域中,若是遇上幻雪湖出现。众妖通常是选择坐等,待那片神秘的湖泊消失再继续赶路。   传说有幸穿越过幻雪湖便会到达距冰雪域万里之遥的赤轮泽国。不过因为几乎没有妖修选择进入幻雪湖,这个传说的真实性也就有待考证。   幻雪湖在冰雪域中神出鬼没。虽说行走在冰雪域的妖都对幻雪湖避之不及,但若有谁存心去寻,也是大海捞针无从找起。   锦鸡公子却掌握着幻雪湖出现的规律。这便是它与苏锦歌谈判的砝码。它不知道眼前的一狐一鸟存的什么心思,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急着出冰雪域。它之所以如此行事,不过是因为眼下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拼力挣扎一下。   苏锦歌略一思索便答应了下来。这倒是让锦鸡公子有些不适应。不过它还是飞快的行动起来。当即便趴在地上,开始推演幻雪湖此刻所在的位置。   它推演的速度很快,乌娘却还是等的不耐了,在苏锦歌的肩头上跳上跳下。看锦鸡公子在雪地上画了一大片看不懂的符号,忍不住道:“大鸡,你敢耍花样,我家六娘子就立刻炖了你。”   锦鸡公子听了只是报以一笑,便继续推演。倘若是平时,这种威胁它是惧怕的。而眼下,它都光棍的要跟狐妖搭伴同行了。哪里害怕这种威胁。   不管乌娘如何飞来跳去的表示它的焦躁,锦鸡公子还是再三的验证过推演,方才开口说出了推算结果。   他们只要在后天日落之前赶到冰雪域中的葬风原,便能见到幻雪湖。   葬风原与这处小山坳的距离并不近。一路之上更不能避免遇上其他妖修。   许是苏锦歌的好运气再一次起了作用,一路之上倒并未遇上什么高阶妖修。偶有些修为与自己实力相差不多的,也都是一心悬在那古墓洞府,自然不愿花精力去注意她们。   况且,一只狐女追一只鸡妖。鸡妖慌不择路的乱窜,狐女存心戏耍刻意放慢速度。这也没有什么新奇的。众妖皆懒懒的扫一眼便继续赶路。直到半个月后,古墓洞府一事逐渐平息了。才有两只鹂妖在彩羽城中的食肆里随口说起这件事。没想到却引出几只小鸡妖暗搓搓的尾随,向她们打探此事详情消息。之后,彩羽城中的气氛便一日比一日的古怪起来。   不过那都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却说此时冰雪域中的锦鸡公子。它平日里养尊处优,虽然也是常常出来历练。却从没有一次像这样昼夜不歇的奔行。苏锦歌的速度要快他许多,乌娘不用再带路便索性躲在苏锦歌的袖子中休息。作为带路者的锦鸡公子便要拼上全身的力量来提高自己的速度。疲顿困倦到极点便狠狠啄自己的爪尖,以保持极限速度。两日后到达葬风原时,锦鸡公子已是全身麻软,无一处不在发抖。   苏锦歌望四下望了望这葬风原的景色,回转头来才发现锦鸡公子的状况,“小锦,你怎么了?”   锦鸡公子已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瘫在厚厚的积雪中几乎立刻要昏睡过去。   乌娘从苏锦歌的袖子中飞出,伸出翅膀扒了扒锦鸡公子的眼皮,立时大笑起来道:“哇!哇!竟然是累的。   苏锦歌一怔,还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于是失笑,摇头道:“累了休息便是,何苦死撑。”   话音才落,便见锦鸡公子头一偏竟真的沉沉睡去。也不知是听了苏锦歌的话,还是实在撑不住了。乌娘笑了它一阵便自顾的飞走,在茫茫雪原之中放起风来。   距离日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苏锦歌就地盘坐,面仰骄阳,慢慢的呼吸吐纳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日头西沉之时,雪原中果然出现了一片微波粼粼的湖泊。先是如海市蜃楼一般飘渺,十几息之后,那湖泊变得无比真实起来。好似它本来就存在于此地一般。   暮色为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都披上了一层淡金,也为这雪原中的浩淼披上了一层神秘苍茫的色彩。湖泊前屹立着一块巨石。石上铭刻着一行苏锦歌不识的文字。一笔一划间仿佛诉说着岁月时间。   苏锦歌一时有些错觉。时间仿佛在身旁逆流过去,耳边恍能听到远古天际的风声呼啸;时间又仿佛在斗转星移中奔涌前行着,只一息间沧海便成桑田。   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湖光挟携着鸿蒙初开的气息,直撼心底。苏锦歌心中似有所感,却又难以捕捉。   乌娘同苏锦歌一样,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却未曾有什么似有若无的感悟。短暂的失神后便迅速开始思考眼下的现实问题:锦鸡公子还沉睡未醒。这要怎么处理?   带上它无疑于带上个麻烦,不定什么时候会被它看出什么破绽。带它同行,乌娘颇有些不甘。说起来这横生出的波折都是因这大鸡而起,若没有它哪里有鸡妖拦路之事。她们也便不用冒险走着劳什子幻雪湖。   乌娘思来想去,觉得就此丢下这大鸡是最好的选择。   幻雪湖不知何时会消失,眼见苏锦歌怔望着湖面久久不语。乌娘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哇!六娘子我们走吧。”   乌娘连唤数声,苏锦歌方才回神,颇有些留恋的道:“这湖畔倒是个冥想悟道的好处所。”   乌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它怎么忽然觉得主人有些呆。不说这地方的凶险,就是这一会儿一转移的诡异特性也不是个适合悟道的地儿啊。   苏锦歌转头看了看锦鸡公子,取了一根绳索出来一头系在自己腰上,一头拴在锦鸡公子的双爪之上。   乌娘一惊:“六娘子,你真要带着这大鸡?”   苏锦歌一脸莫名,“不然呢?”   乌娘大急,“哇!带它不是等于带麻烦!”   “不错,是麻烦。”苏锦歌点点头,口中如此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分毫的停滞,“不过我之前答应了它,怎好食言。”   乌娘在雪地中直跳脚,越发觉得它家主人呆。“你们不是同类!”   苏锦歌拍拍手,满脸不以为意的道:“你我也不是同类。”   “那怎么一样?!”   苏锦歌在那巨石前停住了脚步,看着乌娘浅浅一笑,温声道:“天地间万物,固有不同的路要走,因种种缘由依赖或杀戮。追其本真,都同是仰仗天地而求存的生灵。你同我、同这大鸡并无什么不同。”   淡金色的余晖之下,她这样的神情举止,让乌娘很是恍惚了一瞬。它家主人身上似乎冒出了一种全然不同平日的神韵,仿若谪仙一般。然而下一瞬,苏锦歌说出来的话。让乌娘的恍惚刹那间溃散。   “若是他真对我造成威胁,再灭杀不迟。”   乌娘的担心,苏锦歌何尝没有。见乌娘这般为自己着急的样子,苏锦歌蹲下身伸出手轻轻的抚着它的背,“先休息一下吧。等闯过去了,我再唤你出来。”   这是要乌娘躲进空间之中了。   乌娘立在雪地中,却是一动未动。闯过去了便唤它出来。那若是闯不过去呢?须弥芥子已被炼化,倘苏锦歌身死,芥子空间便会附随她的神魂。可要是神魂俱灭了,须弥芥子便会进入无主的状态。并以苏锦歌的血肉为媒介再次形成最初模样。这一过程中,芥子空间中的生灵是不会受到什么太大影响的。   原来她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明明在盘算着最糟糕的情况,却说的这般轻描淡写。   苏锦歌见它久久不语,缓声道:“再或者,我们就此别过。”   “我不会离开的。”乌娘扑扑翅膀,飞到了苏锦歌的手腕之上,“我可还指着你给我买面首呢。”   苏锦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幻雪湖的波光映着她的脸庞,让那一抹笑容越发的柔和。苏锦歌是个很爱笑的人,可却从没又像这样笑如春夜的软风,让身畔的一切都觉暖意融融,内心得以沉静。   乌娘怔了怔,扫了锦鸡公子一眼,便闪进了苏锦歌的袖间。   宽大的衣袖一闪,就听乌娘的闷声道:“六娘子,你长大了。”   苏锦歌的身形一滞,这话说的,好似这货是看着她长大的一般。不过说起来,乌娘的年纪是要比她大些的。   抚落身上的雪片,苏锦歌起身来到锦鸡公子身前。见他仍沉睡酣眠。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来在他后颈处劈下一掌。确保它是昏的不能再昏了,这才起身掏出纸笔,飞快的描摹下巨石之上的字符。将乌娘同纸笔一同移到了空间之中。   又看了看眼前的浩淼景象。苏锦歌深吸一口气,抬脚越过巨石踏入了幻雪湖。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梦惨烈   猩红紫黑的火烧云铺满了半面苍穹,将整个东瑶山脉都笼罩其下。无数道灵光与魔气在云层间激荡。   距离如此遥远,却依旧能清晰无比的嗅到血的气味。   苏锦歌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慌乱过。她想要召出葫芦御器飞行,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调动不起体内的灵气。体内明明灵力充盈的。苏锦歌试过两次后,直接放弃了这个选择。足尖用力,想要使出拜月国的轻身功法。   疼痛丝丝缕缕的传来,直连心头。苏锦歌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足正在渗出血水,浸透了半面鞋履。   自己明明食用过了金刚果,为何还会磨破双足?东瑶遭遇了什么?自己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心头疑惑种种,却终抵不过前方的东瑶。   苏锦歌一发狠就这样忍着直连心头的疼痛,纵身向着东瑶山飞跃而去。许是太过焦急,足尖每一碰触地面,她竟整个人便凌空飞起,直出十数里后方需再次借力前行。   昔日热闹繁华的望仙城如今空空荡荡,平整的石板路上、临街的墙壁之上、甚至城中的草木花叶之上,处处皆是斑驳的血迹。魔修、妖修、凡人、以及散修和扶光弟子的尸身倒了满城。   城中最高的摘星楼上,月白色的琉璃瓦顶上。一位身着扶光道袍的女修僵立在风中,唇角的血痕蜿蜒过如玉的脖颈,染红了领襟。在她的四周,十数名魔修横七竖八的倒伏,每一名魔修身上都插着数十片雪白的骨片。   那是楚璎珞炼制的龙鳞裙甲之上的碎片。   苏锦歌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跌跌撞撞的跃上摘星楼顶,伸出微颤的手拂去那位女修散落在面上的发丝。   “楚师姐,.....。”   眼前的人再也没有大咧咧的揽住她的肩膀,大着嗓门回应她。   带着血腥味的风吹来,空寂的望仙城中,唯有苏锦歌压抑颤抖的呼唤。   不远处的东瑶山间,两声巨响传来。四周的空气也跟着搅动起来,风沙夹带着草木石块扑向城中。苏锦歌抱起楚璎珞那早已冰冷僵硬的身躯,将她安置在摘星楼中。自己迎着风沙继续往扶光赶去。   被血水浸透的鞋履轻轻触上月牙湖的水面,荡出一圈涟漪。涟漪的中心,一团血花在水中丝丝缕缕的绽开,渐渐的消散了。在血花彻底消散之时,苏锦歌已经飞过了湖面,在山间起跃过两次直飞向扶光山门。   石梯已被血色覆盖,就连山门之上也沾染了片片血花。   苏锦歌方一落足,就见云层中剑气一闪,一道倾城绝世的便身影跌落而下。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一路的焦急、极度的怒意加上悲伤,竟是一口心头血喷出。   苏锦歌只觉眼前一黑,身体无休无止向下坠落起来。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有了些光亮,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道醇厚不失清越的熟悉嗓音自耳畔响起,“只管往前,其它交予我。   侧过头,却是秦云谦那张温润面庞。   秦云谦说罢便放开了她。手中瞬间爆发出无数道冰箭,将那些涌上来的魔修死死的钉在地上。他一面解决着不断涌上前来的魔修,一面挥出道道灵光,极富规律的打向空中。   眼前已不是扶光山门,而是一片从未见过的荒野。白日也转作了夜晚。   漫天的乌云遮蔽着星斗,魔修如潮水一波波涌上。手中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对巨锤。身体比大脑先一步的动作起来,格外沉重的一对双锤在她手中如双剑一般灵巧,轻易就扫倒一片魔修。   虽不知这是何处,但秦云谦就在背后。这让她无比安心。   随着秦云谦的动作,天上的乌云逐渐的褪去了。苏锦歌方才明白,他们竟是在一个巨阵之中。   星斗稀稀拉拉的在云层后露出。赤发魔君也在一众魔修身后露出了身形。   苏锦歌前行的步伐更快,踏着堆积如山的魔修尸身来到赤发魔君身前。双锤一左一右的夹击而下。   赤发魔君竟是一动不动。眼见一对巨锤就要将赤发魔君夹成肉泥,一只欺霜赛雪的手忽然凭空伸出,将赤发魔君拉到了一边。   巨锤相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赤发魔君原本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阵纹,流光凌乱。   苏青雪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拉着赤发魔君冷声道:“为何不避开?”   赤发魔君静默不语。苏青雪也无暇再顾及与他。因为就在赤发魔君被拉离阵眼的一瞬间,秦云谦已经迅速的出手彻底击溃了这个大阵。   秦云谦没有去看苏青雪,只是伸出手来在苏锦歌背后轻轻一推。   苏锦歌毫无防备,被这股极为柔和的灵力推出了十数丈。就在她落地的同时,飓风平地而起。雪色的灵光从四面八方涌来。竟是秦云谦在破阵的同时又布下了一个阵法,将自己与苏青雪和赤发魔君困在了阵中。唯独推出了苏锦歌。   苏锦歌爬起身,一遍遍的撞向风壁,一次次的被弹回。   体内的灵力不能使用,她就连试图破阵都做不到。   不知已是多少次被反弹在地,那风壁一抖,瞬间消弭了。寒气如开了闸了水瀑向她袭来,白光充斥着天地,刺得她双目发痛。尽管眼睛已经痛出了泪水,她仍然努力的睁大双眼,想要找寻秦云谦的身影。奈何除了白光,什么也看不到。   待一切平息,白光消逝。眼前又换了一个地方。脚下是一座陌生山峰。   西风烈烈,吹得她的面颊发痛。   极目远眺,哀鸿遍野。   苏锦歌走下山峰,顺着山脚下奔涌不息的江水而下。一路之上,十镇九空。甚至有些村镇之中还留有着满地的尸身。因为无人收殓,已经开始发出腐烂的尸臭味。   偶然遇上一两名修士,也是满脸的紧张惶恐,一见她便远远的避走。   体内的灵力充盈,依然还是无法调动。苏锦歌顺着江流走了两个日夜,终于认出了眼前的地方。   这条江是沧澜。眼前是镜洲。只是镜洲左右的景色全然变了一个模样。既不见左面的苍茫广袤,亦不见右边的锦绣婉约。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斑驳焦土。   既已到了镜洲,苏锦歌便加快了速度往百花宗而去。   昔日花繁风暖的景象已然不见,百花谷内也不见了那大片的花海和那些眼眸明媚的少女们。有着明显的破损的建筑映衬出一片惨淡。   唯有足下那几丛零星在焦土中的几丛花植,呈现出一点生机。   那几从花植在微风摆动着,一晃一晃的模糊了苏锦歌的视线。   再定睛看时,那几从花植不见了,连片的焦土和那些衰败的建筑也不见了。眼前又换了一副熟悉的景象。   碧空如洗,骄阳当空。   和煦的风中夹杂着青草香气。身下的草地柔软的让人贪恋。   一只水灵灵的果子被填进自己口中。   “是不是很甜?”   苏锦歌坐起身,只见身边几名身着扶光道袍的孩童正或坐或卧的休憩着。距离她最近的那一对少女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口中微觉有异,一张口却是一颗牙齿静静的躺在掌心。   抱着一捧灵果的少女顿时笑起来,“小六,你这是甜掉牙了?!”   这是......。扶光!   苏锦歌看着四周无比熟悉的景物,眼眶有些温热起来。这是扶光,多年之前的扶光。她还是一名掉牙掉的极晚的孩童,苏青雪此时也还是一名普通的青云弟子。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那些惨烈的画面都还没有发生。   温热的泪滚落下来,划过面颊落在道袍之上瞬间消失了踪影。   这些同伴却没有一个发现她的异状。休憩片刻,便拎着此行的战利品往门内的太一峰而去。   交付了任务品,由执事弟子加了功绩点。苏锦歌还是有些恍惚,直到云星、云月与她挥别,一模一样的面孔上充满了朝气。她才忽然反映了过来,拔脚往小镜峰跑去。一路之上,扶光弟子们或是匆忙或是悠闲的走动着。这实在是一个平常的能不再平常的日子。   经历过那些方才知道,这世间最最珍贵的便是“寻常”。   梨花才谢,果木上露出点点新绿。峰上唯有流水的声音和沙沙的风声。格外的安静美好。   小瀑布后,重华真君的洞府紧闭着。闭关禁止明晃晃的招摇在门前。   师父还在闭关。   苏锦歌的身心陡然的放松下来,顺势坐在了水瀑前,扬起面让阳光照在她的面庞之上。   “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苏锦歌过得悠然而充足。可渐渐的她发现了不对。   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时间一年年的过去,可是她一点也没有长大的迹象。就是修为也永远的停滞不前。   为什么?   才起疑问,心头的另一个声音发了出来:这样不好吗?这最安宁舒适的日子,不正是自己怀念不已求而不得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她知道,一旦时间向前发展了。那些惨烈的画面终还会再次发生。   那就这样吧,这样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苏锦歌的心像是沉入了一片温暖的湖水。舒适的感觉让她惬意不已。那些午夜梦回让她惊醒,汗透衣衫的画面在一点点的淡去。随之淡去的还有心底那些记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柳暗花明   软风和煦轻拂着苏锦歌的面庞。看着小瀑布后重华真君的洞府,一段沉寂在遥远时光里的话语瞬间无比的清晰起来。   “求仙一途漫漫修远,艰险多阻。为师唯愿你能坚守本性,明守初心。”   明守初心。师父的对自己的希冀不过是明守初心。可现在算什么?躲在这里当鸵鸟!   时光不前,固然不会发生那些痛苦惨烈,可那些精彩和美好也同样不会发生。就像白昼与黑夜更替相随,人生亦是有光明亦有黑暗。为人且不能时时顺遂,路无坎坷。何况求仙。   期盼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是因为畏惧罢了。畏惧失去所拥有的一切美好。   可是畏惧有什么用呢?不想失去,那去面对、去拼力抗争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点清明自心头荡开,驱散了脑海中的混沌和满身的倦怠。   身前的空气扭曲了起来,凭空出现了一道门。门的这边是安宁的小镜峰,门的那面却是乌漆漆的不见前路。从门中吹出来的风,冷硬似刀。   没有任何犹豫和眷恋。苏锦歌抬脚迈进了门中。   馥郁的花香飘来,让苏锦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眼前是一派蜂飞蝶舞的暮春景象。大大小小的青色的山石散落在繁密的花草间。身后则是那片微光粼粼的幻雪湖。湖畔却不见刻了字符的巨石,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平整的石台。   这是闯过来了?!也不是那么的凶险呀。   苏锦歌怔楞了片刻,开始拖动腰上的绳索。   半刻钟后,锦鸡公子那硕大的身躯便被她拖上了岸。只是奇怪,锦鸡公子的身上水淋淋的,而自己身上却干爽的很。莫非这便是自己闯过来和被人强拖出来的分别吗。   不知这大鸡又是陷入了什么幻境当中。   虽已经闯过了幻境,但是苏锦歌仍是心有余悸。只是回想一下便觉浑身冷冰。幸好那只是个幻境。   锦鸡公子分毫没有的醒来的迹象。苏锦歌索性拖着它往前走去。   绕过那些山石,才发现不远处竟然有些房屋。隐隐是一个村落的样子。只是那些房屋明显是久无人居,处处积尘、满织蛛网。   这地方安静的一丝风也无,空荡荡的村落突兀的出现。诡异的气氛,让苏锦歌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又陷入了一个幻境当中。   苏锦歌在这些房屋间走了几圈,得出的唯一结论便是:原本住在这里的妖修与人类的生活习性很是相似。   在村落中并没有什么新发现,苏锦歌继续向前走去。穿过村落,又经过一片古树高拔的林子,眼前忽然又开阔起来。只见一片繁密的草植起起伏伏蔓延向天际。   古怪的是这些起伏竟是极有规律,横竖看来都是整整齐齐的一排。   苏锦歌在草植中走了几步便察觉到,这些起伏并非因草植的高低造成,而是因为遮掩在这些草植下的是一个个凸起的小土包。再仔细些看,就会发现,在横竖皆整齐的排排起伏中,唯有一处缺了一点。   苏锦歌走到那点缺失之处。拨开草植和积年的腐烂枯草,露出了一个积满腐草的土坑。好奇之下,苏锦歌使了个净尘咒。坑底的东西,让她很是意外。   那居然是一架人类的骸骨。虽然已经在漫长的时间中变的残缺不全,但那是一具人类的骸骨无疑。   如此看来,曾在那个村落之中居住过的都是人类。眼前这骨骸的主人想必便是村落中最后一个人。只是这幅员辽阔的妖域之中,缘何会出现了一个人类居住的村庄。他们从何而来,又是因为什么彻底的消失了呢。   联想起先前误打误撞而进的那处古墓,苏锦歌心头的疑惑更重。莫非这妖域,在比上古时代还要遥远的时间里,是属于人修的地盘!那后来又是发生了什么,才被妖修占据了去?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苏锦歌便也不再费神在此。她恭恭敬敬的向这具骸骨祝祷了一番,就近取了些土壤将它掩埋了。做完这些,方才继续探寻着出路。   前后用了五日的时间,苏锦歌便将这片地方走了个遍。除去了幻雪湖外,其余三个方向的尽头都是虚无之气。   没有出路,难不成要再回幻雪湖的那一边?   苏锦歌回到了湖畔,颇有些郁闷。看了睡得死沉的锦鸡公子,不由再次怀疑起来。难不成,这里其实又是一个幻境?   沿着湖岸走了一阵,苏锦歌的目光落到了那平整的石台之上。明明四处花草疯长,这石台上却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东西。多少也该长点青苔的吧。   苏锦歌心念一动,随手摘了朵野花丢上去。只见那野花一晃,便凭空的消失了踪影。   果然!   苏锦歌将锦鸡公子拎高了些,明知道它听不到,却还是开口对它道:“为今只有冒险一赌,若是出的去是你我之幸。若是到了个更糟糕的地方,你也莫要怪我。对于你我来说,实无更好的选择了。”   说罢又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那片湖光。一梦之间,竟就从湖的那边到了另一边。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多的神秘之处。可惜无法一一解出答案。   抱着满腹的疑团,苏锦歌拖着锦鸡公子跃上了石台。   眼前一阵模糊。潮湿冰冷的空气涌了上来。   一轮血月当空而照,足下是一片潮湿的泥泽。四周生满了幽紫色的芦苇。   这又是什么古怪地方?!   锦鸡公子犹睡得沉。苏锦歌无法,只得任选了个方向拖着它先离开这片泥泽。   走了不知多久,忽觉一股妖气由远及近而来。须臾功夫就见一道黑影从空中掠过。不多时,那道黑影又折了回来。苏锦歌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硕大的猫头鹰。   这猫头鹰态度倒是谦卑的很,它恭敬无比的向着苏锦歌下了大礼,方才开口道:“叨扰了狐娘娘用膳实在罪过。只是晚辈实在是迷了路,又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赶到水泽王城。还请狐娘娘告知方向。”   看起来这是又回到妖域之中了!苏锦歌大喜,面上也不由带出了颜色。   那猫头鹰一抖,却是会错了意。这狐娘娘为什么见了自己就这么高兴?难不成她吃一只大鸡还不够,还要拿自己充作点心不成?   终是胆小,这猫头鹰不敢久留,慌慌张张道:“晚辈错了,请狐娘娘饶恕。”   颤巍巍说罢这句,这猫头鹰便“嗖”的一声逃没了踪影。   留下苏锦歌一脸的迷茫。不是要问路吗,怎么就跑了呢?不过也好,自己又不认路。倒省的烧脑细胞来应付了。   苏锦歌欢欢喜喜的往前走了一段,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不认路,这是要走去哪儿?!   于是停住脚步,自空间中唤出了乌娘来,“乌娘,你可知水泽王城是什么地方?”   乌娘一出来便定定的看着苏锦歌,回神之后一头撞到了她的肩上,爪子翅膀一齐用力死死的扑在她身上,“嘤嘤,老娘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苏锦歌感觉自己的胃袋狠狠一抽,“嘤嘤”是个什么鬼?!   倒是乌娘很快便转换了情绪,跳上苏锦歌的肩头,用翅膀狠狠的抹了把脸,道:“哇!这是哪里?!”   “我要是知道便不问你了。”苏锦歌揉了揉眉心,清楚这货是根本没听到自己方才的问题。只得又道:“刚才一只过路鸟打听水泽王城的方向。”   “那是赤轮泽国的王城!”乌娘的神色顿时欢喜起来,“赤轮泽国的南部边境距西荒三界相交之地最近。”   所以这是因祸得福了!   苏锦歌的心情亦是大好起来。为保万一还是追问了一句:“你可确定?”   乌娘一脸的得意,“哇!当年起了念头来游历荒渊,我可是做足了准备的。——不过,......。”乌娘话头一转,伸出一只翅膀,指着锦鸡公子道:“这大鸡怎么办?”   按理来说,苏锦歌将它带出了冰雪域,也就兑现了承诺。对它也无什么责任了。不过若就此丢下它,夜黑风高的,万一路过个什么鸡族天敌,岂不是坑了它性命。   苏锦歌蹙蹙眉,道:“路上找个城镇将它放下便是,或者待它醒了让它自去。又或者......。”苏锦歌说到此处,一脸若有所思的打量起锦鸡公子。   乌娘立刻明白了苏锦歌的打算。它一抖翅膀飞了下来,在锦鸡公子的冠子上狠狠一啄。   果然,锦鸡公子吃痛,惨叫一声醒转过来。用痛变了调的嗓音怒斥道:“大胆!”   锦鸡公子这一声是在迷蒙间做出的反应。乌娘却根本不考虑这一点,直接表达了她的不满:   “哇!有对恩人这么讲话的吗?”   锦鸡公子彻底清醒了过来,先是神情呆滞的望了望四周,接着眼中尽是迷茫。   良久之后,它才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掉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那原来都是梦吗?是了,父亲和母亲早已经被那些贼鸡害死了,如何又会活过来呢。想来那都是因为幻雪湖生出的梦境罢了。   锦鸡公子因着那美好的梦境,勾出了那一直压抑的情绪。沉湎其中不能自拔。终是受不了那排山倒海而来的伤悲,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乌娘一呆,就是啄了一下,至于哭成这样吗。这、这、这是要碰瓷儿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恨意滔天   几个时辰后,乌娘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这妖鸡果然就是碰瓷儿的!   苏锦歌已经把话说的十分明白了,这大妖鸡却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身后。从荒芜的泥泽直跟到一处小镇外。   镇子虽小,来来往往的妖修们见了她们这一行却并未露出什么过激的神色。恭敬中透露出一股淡定。   苏锦歌疑心此处常有高阶妖修来往,故而这些妖修才能有如此淡定的态度。这样一想,便放弃了直接从镇中穿行而过。选择了绕行。   锦鸡公子见她们转了路线,先是一愣,然后便停住了脚步。   苏锦歌和乌娘乐得无妖跟随,得以一身轻松的向前继续赶路。自然也没有过问锦鸡公子停住脚步的缘由。自顾的向前赶去。   竟是问都不问一句呢。甚至连一个转头都没有。   锦鸡立在原地一脸的迷茫,随即垂下了头。   清晨的风,微微的凉。一阵又一阵的吹过,将锦鸡公子身上的羽毛吹乱。而此刻它的心却比身上的羽毛更加缭乱。   终于甩脱了那碍事的大妖鸡,乌娘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哇!差点被讹上。”   少了个实力相差不多的跟梢,苏锦歌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轻松,“它也许只是没有地方去而已。”   对锦鸡公子的遭遇,苏锦歌心中是有些同情的。人也好妖也罢,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能帮的她已都尽了力。她不可能替它去走它的妖生。那些事总还是要它自己来面对的。   更何况,这个锦鸡公子对此刻的她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   一人一鸟绕走镇外,看着与中元大陆全然不同的风情景物,心情亦是明朗了许多。   镇外亦有几间房舍模样的建筑,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旷野当中。房舍的模样各不相同,或是草木搭结,或是土石堆砌。甚至还有一处搭的格外宽敞草棚,外面悬了一支高高的布招。俨然一处店面模样。   待走得近了,苏锦歌发现那果然是一处店面。棚子下还摆了几块大石充作桌案,每块大石旁又摆了几块小石。棚子的最内侧站了一只老鼠模样半兽人,见苏锦歌与乌娘靠近,远远的便行礼扬声道:“见过狐大王,鸦大王。小店新煮人肉汤,请两位大王屈尊一尝。”   苏锦歌心中一惊!直接忽略过妖域之中的混乱称呼,目光落到了棚下的那口大锅之中。   幸而,没有见到什么令人惊悚的画面。那大锅之中滚动的,不过是些番薯、菜蔬罢了。   那只大鼠见苏锦歌靠近了这边,便殷勤的抄起长柄大勺捞起锅中的物什逐一介绍道:“这是炖人心,这是煮人脑,这是人腿肉,这是人肋排,小店还另有卤人脑、炸人指、醉人肝......。”   名字一个个起得耸人听闻,却不过是些形状有些相近的果蔬。饶是如此,苏锦歌心中仍是微有凉意。这棚子中还稀稀拉拉的坐着些低阶妖修,每当那大鼠报出一个菜名,那些妖修便喝彩一次。盆中吃的分明只是菜蔬,却各个神情狰狞快意,仿佛入口的真的是人肉一般。   妖族对人族的恨意,苏锦歌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   那大鼠见苏锦歌没有意动,格外伶俐的上前道:“镇中的豺独眼前日新硝了一双人皮靴,狐大王许是感兴趣,......。”   大鼠的话还未讲完,便见一物当空落下,“砰”的一声闷响,砸起一阵尘土。定睛一看,那却是一个男性人修。肤色白皙面目清俊。只是此刻他形容狼狈满眼惊恐,原本的俊俏便去了六分。   这人的模样,苏锦歌却是有些印象的。只是一时记不起是在何处见过。   “活剐肉片可会做?”   一道女声自不远处传来,那声音冰冷黏腻令人不适,却偏偏让苏锦歌听出几分熟悉。   侧目望去,只见来人身形妖娆,眼中一片冰冷妖艳。皮肤之上满布了紫黑的鳞片。尽管如此,苏锦歌还是认出了来人——竟是步双巧。   认出了步双巧,这男修的身份也自然而然的忆了起来。此人正是在当年的千机试炼中抱得佳人的王姓修士。   此刻那大鼠已经飞快的回了神,咬牙道:“蛇前辈放心,但凡他身上还有一片肉,就绝断不了气。”   说罢立刻行动起来,将那王姓修士吊在了棚中,取出一套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刀片来。棚中的众妖也都回过了神,神情亢奋的围了过来。还不忘留出一个最佳的位置给苏锦歌。   苏锦歌转过头看着步双巧,实在不明白这小夫妻俩是闹了什么天大的矛盾。闹到妖域来还不够,还要将人如此折磨。   步双巧也正看着苏锦歌,见她回头来看自己,便露出一抹凄然笑容道:“前辈不是曾想问我爷爷是如何死的。”   苏锦歌心中一沉,看向了那王姓修士。   这难不成是说害死千机真人的是他!若真相是这样,那步双巧先前在荒漠之中的狼狈倒也有了解释了。一切缘由不过是这人负了步双巧,甚至心黑手毒的害死了千机真人,还要逼夺步双巧的性命。   苏锦歌眼中的温度逐渐冷了下来。冷眼看着王姓修士被那大鼠剐掉一片片血肉。   那王姓修士早早便被割了舌头,只痛的凄声嘶喊却不成语字。他涕泪满面的张着一双惊惧的双眼,直直的望向步双巧。纵然他说不一个字来,可哀求之意已然表露的分明。   步双巧的面上却只有快意。   真是好笑,当初他未念过半分夫妻情分,对她下手那般决绝。如今倒想来求她念着往日的情分饶过他吗?这天底下如何会有那样便宜的好事!   棚中的妖修们渐渐情绪激动起来,一只雀妖最先上前抄起了一只刀片,一面向那王姓修士割去一面赤着眼喊道:“砍死你们这些凶残的人族。残杀我全家就只为了你们的首饰。我砍死你们!......。”   这一举动立刻引动了一众妖修的情绪,它们纷纷上前参与了进去。血肉横飞间,与那王姓修士的惨叫呼应的却是妖修们的哭声。   “都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我才没了娘。”   “你们吃了我弟弟,如今我也要吃了你。它才出生啊,你们就活吃了它。你们还我弟弟命来。”   ......。   棚中的气氛已经让苏锦歌极度的不适起来。她抬起脚便往外走去。   人族猎杀妖族,或是果腹或是剥皮取用,又或是作为奴仆驱使。这在人族极为平常的事情,在妖族看来确是罪恶滔天。虽说物竞天择,这世上的一切都逃不出一个偌大的食物链。妖兽之间、妖魔之间、人魔之间、人妖之间、亦或人魔妖与草植之间,生生灭灭、因因果果都是循着自然规律。本无可厚非。但是此刻面对着这样的场景,苏锦歌还是做不到寻常以对。   看那王姓修士已被生生痛死,骨肉分入兽腹。步双巧抑住了眼中的情绪,一步一妖娆的追出了草棚。   “我家就在前面,还请前辈赏光一坐。”   苏锦歌停下脚步看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便随着她往前走去。   这个举动乌娘是万分不同意的,只是如今它已经吐得七荤八素。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去阻止。只得趴在苏锦歌的肩上向那让它格外不适蛇妖家中走去。   出乎苏锦歌的预料,步双巧竟然真把她带到了一处蛇窝中。   蛇窝在一处四人合抱粗的合欢树下,树上建了一处茶歇台。简简单单的一张原木桌,两个软垫。却透着一种随性的惬意。   步双巧请苏锦歌与乌娘在那软垫上坐了,自己却舒开柔软的肢体缠附在一旁伸出的枝桠之上。   看着苏锦歌吃惊的神情,步双巧自嘲一笑,道:“前辈是佩戴了附有狐妖愿力的狐物吧。我却不是呢。”她动了动身体,找了个更舒适的角度继续说道:“我是真的变成了蛇妖。”   苏锦歌面上的惊诧转作了惊愕。   就连乌娘也竖起了头,原来这蛇妖原本竟是个人!这天下竟然有人变成妖的。   步双巧好似知道了乌娘心中所想一般,看着远方幽幽说道:“人可以堕魔,草木可成精灵,就连魂魄都能转为剑灵。人变成妖又有什么可奇怪呢?”   闻言,苏锦歌心中一动。却忍耐了下来,并未说什么。   步双巧转过头来,看着苏锦歌道:“前辈不问我些什么吗?还是前辈已经不愿与我这异类说话了。”   苏锦歌终于开口,语气平淡的好似在说天气一般,“需要我说什么吗?你叫我来不是想找个人来一诉你心中的委屈吗。”   步双巧怔楞了那么一瞬,随即又哭又笑起来,“委屈,没错我真的是很委屈。可是我更恨,我更恨我自己。当初我已经准备听爷爷的话了,我是真的打算通过千机幻阵来选一个夫婿。可我偏偏又听了苏锦绣的话。追什么自由,追什么爱情。我以为的良人,却是个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的畜生。他一心想着治我们祖孙于死地,吞下千机庄。可恨我瞎了眼睛,还要掏心挖肺的对他。我死不足惜,可是爷爷他,......。是我害死了爷爷,是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是嘶喊了起来。   苏锦歌轻轻一叹,站起身来轻轻的拦过了她。   步双巧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举动,身体一僵随即伏在她的肩上放声痛哭起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魅力问题   步双巧哭的够了自苏锦歌肩上抬起了头,“多谢前辈。”   苏锦歌轻叹一声,伸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相识一场,不必如此。”   指端感受到的是一片冰冷,原本软玉温香的皮肤已变作片片蛇鳞,再不复昔年模样。   步双巧似是知晓了苏锦歌的感受一般,下意识伸出手来碰了碰自己的面颊,“很丑吧。”   说罢也不等苏锦歌回答,自怀中取出了一只储物袋道:“还未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千机庄中宝物无数,可如今我的身边却只剩了这个。还请前辈万勿嫌弃。”   步双巧放在苏锦歌掌心的储物袋已有些破损。探入神识发觉储物袋中仅放着一把拂尘。   苏锦歌眉头一蹙,将储物袋塞回到步双巧的手中。   “这是千机道友的法宝,你将他留给你的唯一念想送人。莫不是存了死意。”   步双巧勾了勾唇角,抚着自己的面颊道:“我已经成了这副鬼样子,如何活得下去。大仇已报,这世上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苏锦歌摇了摇头,“纵然磨难再多,你也还活着。活着,便是最好的结果。如今你也不过是要换种方式修行罢了。我想千机道友所求的,也仅仅只是你的平安康健。做人或者做妖,又哪里有那么重要。”   “爷爷的所求,.......。”步双巧似是忆起了什么,垂下眼眸久久不语。双手轻轻的合拢起来,无意识的摩挲着掌心的储物袋。   苏锦歌见状微微一笑,“其实你现在这样子,在蛇族中也是个美人了吧。若是实在不喜欢这模样,就安下心来努力修行。待到真正化形之时,还会是原来的模样。”   步双巧终于抬起了头,缓慢而认真的说道:“一面之缘,却得前辈如此关切。双巧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   闻听此言,苏锦歌便知这姑娘是消了求死的心。   “即是有缘便莫说那些了。——你方才提到魂魄转为剑灵一事,若是方便,可否告知详情。”   步双巧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面上带了些诧异。不过也并未问些什么,低头取了一卷帛书出来,“这秘卷是我早些年所得,可惜只有半卷。不过前辈想知道的事情已经尽在了。”   见苏锦歌取了一片玉简出来准备复制,步双巧忙道:“不过是一卷残损的帛书,前辈有兴趣直接拿去便是。”   苏锦歌接过帛书,道:“实不相瞒,我正需这转魂为灵的法子。如此便多谢了。”   步双巧道:“怎么好担前辈一个谢字。只是这帛书之上记载的,皆是邪修的门路。”   苏锦歌不以为意的笑道:“正与邪岂是在手段上分出的。所求目的不是为恶,过程之中不伤及他人。即便用的是邪修的门路又有什么关系。”   虽言说的是帛书,实际却又是在开解步双巧的心结了。   她为求报仇,用了邪修的法门吞下妖丹遁入荒渊,修为果然迅速提升。大仇得报,自己却成了原本见之既杀的妖物。她厌恶自己这副模样,遭逢巨变本也觉生无可恋,故才生出求死之心。今日如愿虐杀了王通,却恰巧遇上了苏锦歌。原还以为这是上苍给她一个了却恩怨的机会。怨恨既报,恩情也该还却。如此恩怨全消,就是死也死的干干净净了。却未曾想过,她从苏锦歌这里得到了一丝光明,重新有了生存的勇气。   步双巧对苏锦歌的举动铭记于心,满怀感恩。乌娘却对苏锦歌今日的举动有所疑问。   离开了步双巧的居所,又走出去了几十里。乌娘一路都直勾勾的盯着苏锦歌看,好似眼前忽然换了个陌生人一般。   苏锦歌从来不怕被看,只不过乌娘赖在她的肩膀上。还要将一张鸟脸极尽可能伸到她的面前来,这实在是影响了她赶路。   “看够了快就起来。”   乌娘缩回脖子,待了一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六娘子,你为什么对那蛇妖这么好。”   苏锦歌静默了片刻,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对步双巧那样关切?苏锦歌的确是说不清楚。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是因为拿过千机真人的冥河水,也许就是单纯的不忍。不管原因如何,她就是无法淡漠以对。但愿步双巧是真的明白了她说的那些话。   若是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呢。   半路生出这番波折,待绕过那小镇子时已是日落月明。   镇子外的小土坡上,立着一只硕大的锦鸡。晚风吹拂着它那高高的彩尾,一瞬间竟有了几分骄傲翩然之态。   许是因为此刻的锦鸡公子看起来比较养眼,乌娘并未再说什么来刺激它。   锦鸡公子见苏锦歌远远过来,面上露出了欣喜之色。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下土坯,献宝一般拿出了一只精致瓷盒。   苏锦歌并没有去接,只对锦鸡公子淡淡道:“小锦,我们有事在身,实在不便与你同路。”   “在下明白。”锦鸡公子将那盒子又向前送了送,颇有些窘迫的说道:“在下身上的东西只够换这一盒香脂。还请狐前辈勿要嫌弃。”   说罢还生怕苏锦歌不受,又忙道:“店主说这是紫魅狐最爱的香脂。在下想前辈也应是喜欢的。在下已打算返回彩羽城,若不报答一下前辈就这样离去委实心中不安。若是在下此去能够成事,他日必当再备厚礼以谢前辈。只是如今......。”   如今它能买得起的仅是一盒香脂罢了。   苏锦歌深深的看了锦鸡公子一眼,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盒香脂,“既如此,我等着你的厚礼。”   锦鸡公子喜道:“还请狐前辈告知名姓、洞府,也好让在下有个报恩的寻处。”   乌娘终于耐不住,出声道:“哇!你这膏药鸡,是不是看上我家六娘子啦!转弯抹角的打听我家六娘子的洞府作甚?”   乌娘的话一出,锦鸡公子立刻不自然起来,“在、在下没有转弯抹角。在下是光明正大的问询的。在、在下......。”   看锦鸡公子这番扭捏的做派,乌娘惊悚了。它本是拿这话挤兑锦鸡公子,让它闭嘴少问的。没想到居然一言戳中了锦鸡公子真正的心思。   这大妖鸡居然爱慕一只狐狸。虽说主人不是狐狸,可锦鸡公子它不知道啊。这大鸡是要上天啊。   乌娘张大嘴巴看着锦鸡公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苏锦歌有些心塞了。   前生今世第一次被告白,对方居然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妖鸡。   还是乌娘最先反应了过来,清咳两声两只翅膀叉上了腰间道:“我家六娘子可不是凭谁都能随便爱慕的。待你化形之后夺回彩羽城。以一城为礼敬奉到狐丘之外。到那时我家六娘子自会允你相见。”   顿了顿,乌娘又补充道:“奉礼之时,切记要一路舞乐,不然我家六娘子可听不到。”   乌娘这般狮子大开口,是存心要吓退锦鸡公子。不想锦鸡公子只是沉默了片刻,便一字一字的认真回道:“在下定会努力做到。”   说罢退后几步深行一礼转身离去,步伐之中透着前所未有的沉稳坚定。   一人一鸟在月下的晚风中呆站着,目送锦鸡公子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良久之后。   “哇!明明我才是带翅膀的。六娘子,你说这膏药鸡是不是瞎!”   “你说,扶光那么多男修是不是都瞎。”   不瞎的话,怎么都看不到她呢。修仙之路男多女少,可她这么一块香饽饽居然一直无人问津。苏锦歌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的魅力问题,心更塞了。   苏锦歌这一心塞,就彻底将黄六忘到后脑勺。待到想起的时候,已是五日之后。   当苏锦歌从灵兽袋中拎出黄六来时,它的伤竟已好了大半。黄六在地上行走了几圈,舒展了下筋骨又重新化作了人形。   “哦呀,原来是幻狐的愿力之物。——你这人修混进荒渊来做什么?”   面对化形妖修,乌娘很没出息的闭了嘴,没有再抢在苏锦歌之前说话。   苏锦歌依旧老神在在,不咸不淡的道:“我可没问过你之前混进中元大陆去做什么呢。”   黄六一怒,“当初就该一口吃掉你。”   苏锦歌露出一口白牙,道:“可惜你没吃呢。”   黄六的口才从来都不好,又遇上苏锦歌这个思维与其他人修不同的。被她一噎直气的原地打转,“你解了契约,我现在就吃掉你。”   苏锦歌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傻吗?”   乌娘瞬间放松了。原来与主人有灵兽契约的,那就是说这化形妖修造不成什么威胁了。于是乌娘的身体再一次挺拔了起来。   黄六郁卒至极,鼓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道:“你救了我,我答应你一件事。然后你解除契约。”   “可以。不过你记错了,我救过你两命。苍梧之野中可还有一次呢。”   就是答应她两件事,也不算难。可她答应的太过痛快,让黄六有些怀疑起来,“你是不是想诓骗我?”   苏锦歌再次赠送了一对白眼球给他,“你觉得我乐意去给你去挡天劫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深入腹地   一旦契约订立,修士便要分担灵兽进阶时的天劫。   以苏锦歌如今的修为去给一位化形妖修挡天劫。除非她是疯了。   这样的解释似乎没有不对。可黄六生怕又被人修忽悠了,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思考这件事的可信性。   苏锦歌也不催他,自己寻了个遮阳的好处所坐下来,开始研究起那卷帛书。   这帛书上记载的法门甚多,其中便有那由人化妖的法子。想来步双巧就是用的这样的方法转化成妖。   将魂魄炼化为器灵的法子虽有,却是要在被炼化者还是生人时进行。如此便不适于丹阳仙尊的情况。   苏锦歌反反复复烦的研究着那个法门,试图找出从中的找寻出新的办法来,直接将魂魄炼化为器灵。   “哦呀,你在看什么?”   苏锦歌大大方方的将帛书摊在地上,“自己看。”   黄六凑过他那有些尖的头脸,扫了几眼后,面上开始兴奋起来,“人魂练成的器灵!我给你去找来就算完成第二件事了,如何?”   苏锦歌心中一动,“你见过这种器灵?”   “不就是花妖......。”黄六眼珠一转,站起身来,“哦呀,险些上了你这人修的当。我才不会现在就告诉你。”   苏锦歌揉了揉额角,颇有些无语看着黄六,“你叫黄六,我叫苏六。怎么说咱们也算有些缘分。你不妨告诉我,你到底是被哪个人修怎么伤害过?我也好开解你一二。”   黄六跳脚道:“你们这些人修就没一个好的。”   “那你还老往人修群里扎。”   黄六泄气道:“你们人修都油嘴滑舌!”   苏锦歌目带同情看了黄六一眼,便不再理他。继续埋头研究那卷帛书。她这样笨嘴的一个人,黄六尚能觉得油嘴滑舌。可见这家伙的嘴是笨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又是半晌时间过去,黄六终于想通了什么一般,道:“距离我进阶至少还有几百年,差点又被你骗了。”   苏锦歌叹息道:“跟受过心伤的黄鼠狼没法交流。——乌娘,咱们走吧。”   见苏锦歌果然带着乌娘离去,黄六几步追上拦住她道:“那契约呢。”   苏锦歌不紧不慢的道:“等你进阶至少还有几百年,我不着急。”   黄六喊道:“我急!”   “哇!急着娶媳妇吗?”   声音却是从苏锦歌的脑中响起。乌娘不敢公然吐槽一位化形妖修,便转战到心神沟通。   黄六察觉到眼前的一人一鸟间有微微的灵气波动,此刻却没有什么心思去追问,他急急道:“我要向菱娘提亲的。这奴仆之身让我怎么见丈母娘?!”   苏锦歌立刻看向了乌娘。还说自己不是乌鸦,这一次次的说什么都中。   黄六那边又委屈起来,圆溜溜的眼中带上了指责之意,“我到中元大陆找了你几次都没找到。原来你躲到荒渊来了。”   苏锦歌一阵望天。说的好似她乐意找一只黄鼠狼当灵兽似得。当初被迫签订契约的那个是明明她。   黄六刚才那半截话里带出了个“妖”字,看来那炼魂成灵的法子在妖域之中。妖域终非是人修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这种机会可谓因缘际会,一错即失。苏锦歌心系西荒之战,却又不愿错失了这次机会。   黄六急,而时间对于她来说也是极为宝贵。话说至此,苏锦歌便立刻转回正题道:“你刚说见过人魂练成的器灵?那炼制器灵的人可还在?”   黄六抬高头颅道:“是妖!你们人修哪里有那种本事。”   苏锦歌一阵黑线,“我说,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黄六想了想,收敛了一下态度回答道:“在。”   “好。”苏锦歌点点头,“你带我去见那位......妖。拿到他的炼器手记便算是完成一件事。之后将我送出荒渊到西荒战场。待见到我派元中修士,我便即刻解除契约。你自可一身自由,欢欢喜喜的去向你的菱娘提亲。”   苏锦歌说的认真。看着她那澄净的眼眸,黄六将要喷出口的话顿了顿,默默的吞了回去。继而想,反正如今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如暂时听她的,若是再被骗了......。   那便也只好认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骗。   想到此处,黄六垂头丧气的道:“花妖王有一把宝剑。那剑中的剑灵就是个人魂。不过那花妖王躲在毒沼域中。要进去寻他,还要先往彩羽城去夺龟息甲。”   苏锦歌眉头一挑,“你先前是怎么被那些鸡妖捉住的?”   提到被鸡妖捉住的事黄六毫不为耻,理直气壮的道:“我去夺龟息甲。”   “夺龟息甲做什么?”   “去毒沼域寻云霞缎给菱娘做聘礼。”   苏锦歌深吸一口气,“现在我倒觉得有点上你的当了。”   黄六眨眨眼道:“巧合。——哦呀,你我果然有缘分。”   毒沼域,顾名思义其中遍布毒瘴。除却了服食花妖王手中的辟毒丹,便只有穿佩上巢海至宝龟息甲方可进入其中。而那巢海的至宝龟息甲,在二十年前被彩羽城主夺了去。所以黄六这才冒险进到了鸡妖的眼皮子底下。   听了详情,苏锦歌看黄六的眼神变了变。明知道那些鸡妖各个恨不能将它挫骨扬灰,竟然还跑到高阶鸡妖的聚集之地。这黄鼠狼倒还是个痴情的。   “既然着急,那这便走吧。我们先去毒沼域看看。”   黄六道:“应当先去夺龟息甲。”   苏锦歌微微一笑:“若只是避毒,我自有办法解决。”   毕竟对苏锦歌存疑,黄六自然有些不信,依旧坚持先去彩羽城。   见他这般坚持,苏锦歌面露疑惑,“莫不是你诓骗我去帮你偷鸡吃?”   黄六大怒,指着苏锦歌鼻子道:“我才不似你们人修那般奸诈。”   “也对。”苏锦歌似有所思的道:“反正还有几百年时间,我倒不着急。说不好到那时候,我的修为也足够挡你的天劫。你也没可能诓骗我。”   良久之后,黄六终于琢磨透了她话面上的意思,大声道:“哦呀,你刚才是威胁我?”   苏锦歌转回头来,笑的光风霁月,“没错,我是在威胁你。”停顿片刻又说道:“这么直白的话都要想个半天,真是......啧啧啧。”   一只憋着不语的乌娘简直要抓狂了。这是化形妖修啊,化形妖修!这样嘲笑一位化形妖修真的好吗?就不怕解除了契约以后人家会来找后账吗?!   不知道黄六是没有看出苏锦歌那红果果的嘲笑,还是比较喜欢苏锦歌这样的直接。听完这番话后并没有发火,反倒开始规划起前去毒沼域的路线。   乌娘暗搓搓的想:莫不是想着秋后一起算总账?而且,它家主人那理解水平竟然也好意思嘲笑别人。难道这就是苍木峰那个小小小美人说过的“五十步笑百步”!   于是从边界到毒沼域的路,就在乌娘的担忧和吐槽中开始了。   毒沼域位于荒渊腹地之处,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荒无妖迹。终年弥漫不散的黑雾将整个毒沼域笼住,寻不到进出的道路,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黄六负着苏锦歌昼夜不息的奔行了六日,此刻有些疲惫。于是停在距毒沼域百丈之处休息。   黄六需要休息,苏锦歌更需要。   当年黄六拎着她奔行,直把她弄得头昏眼花,五脏六腑似翻江倒海一般。如今虽不至于像那时一样,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锦歌慢慢平息着不适,打开灵兽袋让乌娘出来放风。   方圆百里都是荒芜一片,乌娘也无心闲晃。一屁股坐上了苏锦歌的裙角,捧了一把丹丸开始嗑。   有风吹过,一阵阵的丹香飘到黄六的鼻端。他“哦呀”一声,便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乌娘身前的那把丹丸。   乌娘浑身一抖,瞄了苏锦歌一眼。见她并没有张开眼再拿一瓶出来的意思。再看看黄六那直勾勾的眼神。乌娘一阵肉痛,捧了那些丹丸走到黄六身前。   出乎预料,黄六仅是捏了几颗起来。几颗丸药在黄六嘴中“嘎嘣”“嘎嘣”几声便没了踪影,之后黄六又继续用那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乌娘翅膀间丸药看。   乌娘只得折回身又将那些丹丸捧了过去,黄六仍是捏了几颗起来,吃完之后又盯着看。   乌娘毛了,将那一捧丹丸都撂到了黄六面前。   黄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哦呀,你不吃了吗?”   乌娘快哭了。这谁还敢吃!   苏锦歌的几只灵兽中,从来只有它作威作福。如今来了一只化形妖兽,单从修为气势上,它便输了。乌娘没出息的想,如今就是日夜苦修也是超不过这黄鼠狼了。还是寄望予它能赶紧滚蛋吧。不然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看着黄六这幅模样,苏锦歌一阵无语。   黄六“嘎嘣”“嘎嘣”的嚼着丸药,似是越吃越顺口。向乌娘询问道:“这种灵兽丹你还有多少?我用灵石同你换。”   乌娘顿时心如刀割。那才不是什么烂大街的灵兽丹。那是重华真君为雪玉制仙髓莹露所剩的渣滓和余料。苏锦歌比较过日子,见不得浪费。便都收了起来,混上几味灵果打制成蜜丸给乌娘做零嘴。   纵是如此,那也不是市面上可以寻到的好东西。   乌娘豆眼一转,合计那些丹丸都在空间之中,便大着胆子道:“没有了,就那些。”   黄六听了也不疑有他。看了看手中剩余的几颗丹丸,撕了一片衣角下来包好收在了怀中。 第一百九十章 妖有深情   休息足了,苏锦歌站起了身,“我们这便进去吧。”   黄六反对道:“哦呀,我还没有休息好。”   苏锦歌指指灵兽袋,道:“你可以到里面慢慢休息。”   苏锦歌本以为让黄六进灵兽袋他会觉得受辱,自己还要多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对此黄六欣然点头,道一声“也好。”便钻了进去。   苏锦歌凌乱了一会儿便想通了。想想以前这家伙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个不要脸的。如何会在乎什么为仆不为仆。只怕不是为了求亲,它压根就想不起解除契约这回事。   苏锦歌摇摇头,指着灵兽袋对乌娘道:“你也进来吧。”   乌娘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哇!我陪着你。”   苏锦歌道:“你若是不怕毒瘴那便待在外面。”   乌娘看了看不远处那黑雾滚滚的毒沼,又看了看苏锦歌手中的灵兽袋。咬咬牙还是选择钻了钻进灵兽袋与黄六同处。   苏锦歌深吸一口气,几个纵跃踏入了滚滚黑烟之中。   “毒沼”,果真不负其名。黑烟之下覆盖的是触足即陷的沼泽。苏锦歌的轻身功法虽还未能修习到御风而行的境界,但是过这沼泽却还不成问题。至于那黑雾中的毒气,苏锦歌对归元丹还是甚有信心的。   当年在百果峰试验过无数次,由毒性微弱的灵植到医毒大家精心配制的毒药,无一能对她起效用。   依靠着与黄六的神识沟通,总算没有偏了方向。待她能在黑雾中勉强辨出一处屋舍的轮廓时,杀气忽然而至。   那股杀气出现的毫无征兆,凭空就从苏锦歌的背后刺出一把剑来。   苏锦歌迅速闪身,避开了这忽至的一击。   一把银光耀目的宝剑险险的擦着她的皮肤飞掠过去。在一个不可能的角度转了回来,向着苏锦歌的颈子飞去。   千丝绡化作一道流光溢彩的屏障将那宝剑隔绝在苏锦歌的身前。灵光迅速集结成一道水练,将宝剑紧紧缠附。   宝剑在水练中颤动了片刻便挣脱出来,同时宝剑之侧出现了一名皮肤白皙的中年儒士。他的身体半明半暗,与曾在冰莲洞府中所见的符影剑灵甚为相似。若说不同,便是这儒士面上的表情较为生动。   宝剑执在中年儒士手中,便于方才的气势全然不同了。犹若虎归山林,蛟龙入海。   苏锦歌不敢小觑,踏动流云步躲过那千变万化的剑光。这百里毒瘴对荒渊之中的妖虽是麻烦,对苏锦歌却是最好的屏障。她放心大胆的甩了手脚,挥出碧海潮生斩将漫天的剑光斩碎。   灵光流溢之间,那中年儒士瞬间变了脸色,闪了闪便消失了踪影。那把宝剑亦在未消的灵光空隙间飞了出去。   苏锦歌贴了一张疾风符紧紧追上。   终究还是能够运用灵气来的畅快,几个呼吸间便追到了一处毒瘴淡薄之地。先前所见的房舍轮廓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哭喊道:“...不走...绝不独活。是生是灭,我们一家人都一起。”   女子话音落下时,苏锦歌已经来到了那处屋舍外。黑雾至此处便彻底消失了踪影,那中年儒士正急急的将一名抱着婴孩的女子向屋后推去。他并没有实体,推动女子所仗的竟是灵气。   灵光在他的手掌与女子的肩臂处点点逸散。看的苏锦歌眉头一跳。   那女子见到苏锦歌,登时竖起了一对柳眉。将头一低,满头的青丝便化作千万条木藤向苏锦歌抓来。   苏锦歌一面躲闪,一面扬声道:“晚辈并无恶意,此番只为来求见那位炼魂为灵的铸剑师。”   苏锦歌只是躲避,未曾还手一次。那女子却听不进半句,一心置她于死地,出招越发狠辣,口中喝骂道:“阴魂不散的小人。”   虽还摸不清那中年儒士的门道,但眼前这女子妥妥的是一只化形妖修。不知为何,自己竟能一次次的躲过她的攻击。此刻见她的招数越发狠辣,苏锦歌亦是不敢托大。迅速的寻了个空隙,打开灵兽袋将黄六丢向那女妖。   黄六一出来便见漫天的杀招向他扑来,骇然一声便伸出两只爪子,几下撕碎了那些木藤,尾巴迎风见长,只一甩便将那女子远远的拍了出去。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待那中年儒士有所反应之时,那女妖已然被狠狠的摔在了墙上。在黄六的尾巴甩过来时,那女妖第一反应竟是将怀中的婴孩抛向中年儒士。   中年儒士跌跌撞撞的行到女妖身畔。婴孩被托在中年儒士的怀中,就好似被一道灵光凝聚的星河托起。这奇异的美丽将眼前的场景衬托的越发凄然。   看着这画面,苏锦歌有些懵了。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件大恶事。   虽不知手中的灵丹对成精的之物有没有用,苏锦歌还是赶紧拿了出来。这次她不敢贸然前行,而是以灵力远远的送了过去。   未等苏锦歌开口解释。那女妖撑起身指着黄六的鼻子喝骂起来:“败类!”   黄六才看清了情况,一脸的委屈,“你先打我的!”随即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惊讶道:“哦呀,你怎么这么不禁打。”   女妖待要发怒,黄六忙鞠躬道:“是我失手。”说罢向前几步将手一摊,道:“云霞缎还有那个什么炼器手记。我拿了便走。”   女妖愣住了,呆呆的道:“你说什么?”   黄六急了,“云霞缎、炼器手记。”   在两只妖交流的时候,苏锦歌发现了那个女妖的裙摆之下露出的并不是一双腿,而是一簇植物的根茎。   明明气息是化形妖修,又为何会这样?   中年儒士默默的拿起了那瓶灵丹,查看了一会后倒出一颗来想喂女妖吃下。   女妖一惊,“夫君?”   中年儒士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这药没有问题。”   女妖听了略一犹疑,将药丸吞了下去。   中年儒士将婴孩放到了女妖怀中,起身对苏锦歌道:“你乔装成这副模样到此,就为了我的炼器手记?”   苏锦歌一楞,不是说铸剑的是花妖王吗。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像是传说中的那个剑灵。难不成是他自己将自己炼成了剑灵。那难度也太大了些吧。   看着苏锦歌面上那丰富多彩的变化,中年儒士心下已经明白,这一人一妖果然真不前来灭杀他们一家的。点点头道了一句“等着。”便转身进了屋中。   黄六似与那女妖相识,此刻有些悻悻的对女妖道,“哦呀,你这是怎么回事?”   女妖的面色稍有缓和,却仍是不好看。横了黄六一眼道:“拿了东西快滚,莫要多问。”   对于她的恶劣态度,黄六丝毫不以为意,继续好奇道:“这小娃娃哪里来的?”   女妖索性将身体背了过去,将后脑勺留给黄六。   黄六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你偷的!”   女妖气结,转回头来瞪着他道:“胡说!这是老娘自己生的!”   黄六嗤嗤笑道:“你与那魂灵?哦呀,就是他还是人的时候,你们也不见得能生出个娃娃来。偷便偷了,这般畏畏缩缩作甚?”   女妖直气得面色僵硬,待要说什么的时候,那中年儒士已经走出屋了来。柔声安抚了那女妖一阵,方才起身扬手抛过两件东西。   一幅流光璀璨的布匹,一只旧木匣。   匣中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片片玉简,便是中年儒士的炼器手记了。   将这些手记拿在手中时,苏锦歌不由一惊。   匣中的玉简之上刻记着蜀山剑派的符号。莫非眼前的剑灵原是蜀山剑派弟子。   苏锦歌面上的惊愕落入中年儒士眼中,使得他的神情越发沉下来。冷哼一声道:“拿了东西就走吧。”   黄六早就收起了那幅云霞缎,也不计较他们夫妻的态度,高高兴兴的便准备离去。   苏锦歌看了看那女妖怀中的婴孩,抿了抿唇向那中年儒士欠身一礼,道:“今日之事,是晚辈莽撞了。若是前辈信得过,可否让晚辈看一下这位花妖前辈的伤势。”   女妖虽然虚弱,却依旧将眉眼竖颇有气势。“不必!”   中年儒士挥了挥手,“我不喜人修,你还是赶紧离去吧。”   话已至此,苏锦歌便也不再多言。取出些丹药并一些名贵药草放在院中,退后两步便准备离开。   黄六却是又不走了,向那中年儒士道:“哦呀,你就是人修,如何也讨厌人修?”   中年儒士眼中一暗,淡淡道:“世间尽是无情人,妖却有深情。”   说罢转过身扶起了那女妖,竟是不在理会院中的一人一妖。   黄六待要追上去刨根问底,被苏锦歌一把抓回了灵兽袋,转身向毒沼域外奔去。   黄六在灵兽中尖着声音指责了苏锦歌几句,见她并不理会也就安静了下来。将要走出毒泽域之时,黄六忽然大叫一声:“我明白了。”   忽然在脑中出现的声音骇了苏锦歌一跳,“你明白了什么?”   “种族不同是生不出娃娃的。那小娃定是花妖王用修为换来的。”   苏锦歌听了这样的推测,再想想毒泽域中的那一家人,心底不由滋生出些莫可名状的情绪。 第一百九十一章 荒渊天变   细看来匣中的玉简并非都刻了蜀山剑派的标记。在匣子的底部还有寥寥数片质地极差的玉简。   探入神识粗粗的扫过,那些刻了标记的玉简上皆是出自蜀山剑派的炼器法门和那中年儒士平素的一些手记。依照时间标记一片片码放的整齐。   在最后一片玉简之上,除去写了一半的炼器记录,还有八个大字:妖不为恶,为何杀妖?!   这八个字刻写的张扬,连原本的记录都被盖了一半去。字迹深镌,笔画间多见顿涩。即便隔着一片玉简、隔了那么远的时光。仍然还是能让人感受到刻字人的悲愤与哀莫。   苏锦歌想要的炼魂为灵的法子,却是在那几片质地极差的玉简当中了。   蜀山剑派历来以荡尽天下妖魔为志。不知那个中年儒士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最终叛出宗门与花妖来到了荒渊,躲进毒沼域里做了一对避世夫妻。   人与妖是生不下孩子的。两人相守日久却偏偏生了求子之心。中年儒士与花妖以自身大半修为为代价,才换得一个婴孩。   人的寿命终究不及妖族。中年儒士散去了大半修为,寿限也便不远了。为求继续与花妖相守,生出了将自己炼为剑灵的疯狂念头。他半生痴于铸剑。在最后的那段岁月里,更是****锤锻试验。将那半生的经验与见闻都用于钻研将自己化为剑灵之法。   或是苍天怜惜有情人。在他寿命耗尽之时,终得一稿。花妖按照他的手记将他的遗骨血肉融入铁水锻造成一把宝剑。拘住他的魂魄投入剑中炼化成宝剑之灵。   因为是写给花妖铸剑炼魂时参看的,所以这一段关于手法的记载也就格外详细。这种法子与那帛书之上所载有相似之处,却又有极大的不同。   虽是直接炼制魂魄,却要用到生前的肉身。   她又能到哪里去寻丹阳仙尊的肉身呢?且丹阳仙尊也不是单纯的魂魄。恐怕也不可照搬。   不过,能拿到这些苏锦歌已经满足非常。有了两样参考,假以时日必能钻研出一个可行的方法。   离开毒泽域后,苏锦歌便将黄六放了出来。此时的黄六尚在猜出真相的兴奋之中。通身上下无不透着得意。   苏锦歌却犹还沉浸在那片片玉简所记述的时光中。面上便带了几分喟叹和忧思。   一张笑脸对上一张苦瓜脸。黄六更是兴奋了些,待要说些什么便觉察到一股魔气迅速的向这边靠来。不觉皱起了眉头。如今这偌大的妖域是成了行脚驿站了吗?怎么人修跑了进来瞎溜达,魔修也大喇喇的在荒渊之中随意行走。   苏锦歌的修为不及黄六。可那道魔气行走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黄六表示讨厌的声音还未出口,她便也感到了那股气息。   下一瞬,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已经到了近前。   苏青雪孤身一人踏风而至。   她身上的气势骇人,黄六马上明白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手臂一伸夹起苏锦歌来便逃没了影子。   苏青雪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取了一块青金色的骨片面具覆到面上。一个纵身便消失在毒沼域那滚滚的黑烟之中。   黄六奔逃许久,直到他觉得安全了才将被颠簸的七荤八素的苏锦歌放了下来。甩甩尾巴,无不庆幸的道:“哦呀,幸好跑得快。”   虽然身体极端不适,苏锦歌此刻的头脑却是清明的。   苏青雪究竟是套了多大的光环,修炼的进境如此之快,就是化形妖修在她面前也没有一战之力。她来到荒渊又想做什么?   苏锦歌甩了甩晕沉的头,站起身来。   妖域的天空是五光十色的,奇异而瑰丽。然而就在苏锦歌站起身的一瞬间,那瑰丽的五色当中陡然出现了一抹碧空。仿佛五色的湖水中倾入了一泼蓝墨。湛蓝的颜色在那一抹处慢慢的荡漾开来。   沉闷的轰鸣之声自地底传来,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着。接着更巨大的声响自他们身后爆出。   风中那半似清甜半浊涩的味道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新的泥土气。   黄六面上闪出了惊惶的神色。   地动山摇随之而至。   黄六望着那爆发出响动的地方,喉间发出了低低的吼声,唇齿退还了原相,尖厉的牙齿在风中露出了森森白光。他扬起脖颈长啸一声,屈身一跳便向着那响动处纵跃而去。   苏锦歌在晃动的大地上来来回回的纵跃着,躲避着因大地的剧烈摇动而生出的危机。此刻见黄六奔跃而去,便紧追其后。   发出响动的地方恰是毒沼域。滚滚黑烟已经消散,裸露出一大片深紫的泥沼。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沼泽的东南慢慢形成。泥水顺着漩涡慢慢的沉落。   随着地底的轰鸣震颤,大地似是再承托不住这沉重的泥沼,顷刻间漩涡塌落。裂隙自此处开始蔓延向四面八方。   花妖王正抱着婴孩踏剑逃离。就在她将要赶到黄六身前时,一股风漩自那裂隙中心生出,吞卷着四周的一切事物。将花妖王的身体向后拖去。   宝剑生出一道灵光凝成的屏障,试图挡住那股风漩。黄六亦甩出尾巴,想要将卷住花妖王。却奈何那股风漩的力量蛮横无比,屏障立刻便被搅碎。黄六的尾巴在六寸之外徒劳的卷过。花妖王自知无望,将手中的婴孩抛向了黄六。扬天发出一声凄然的悲啼。   那声音直上云霄,闻者垂泪。   黄六卷住婴孩,迅速向后退去。   整片沼泽陷落了下去,无数妖修向着此处奔行而来。   黄六一甩尾巴,将婴孩甩到了苏锦歌身前。自己先于那些低阶妖修站到了沼泽边际。   苏锦歌抢前一步,险险的借住了那个婴孩。   几个呼吸间,已有十数位化形妖修赶来。它们立在沼泽边际试图制止这场巨变。   花妖王与那把宝剑一并陷落在泥沼中。当她与宝剑的气息彻底没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时,苏锦歌怀中的婴孩忽然啼哭起来。随着哭声,一点点的灵光从婴孩身上逸散而出。很快那原本白白胖胖的婴孩便化作了一捧花瓣、漫天灵光。   婴孩本是由中年儒士和花妖的修为所化,依附着他们的生机存在于世。如今他们夫妻双双身陨,这个孩子又如何还能留得住。即便是如此,花妖王在最后那一刻,还是将这婴孩抛向了眼前唯一的生机。   苏锦歌的手徒劳的伸在身前,维持着抱起婴孩的姿势。   妖修越聚越多,却逆转不回局面。   天空逐渐呈现出一片湛蓝,两轮骄阳对空而立。属于荒渊的那片天空消失了。   一道魔气迅速的自一处裂隙出飞出。黄六纵是再单纯,也明白眼前的巨变与那魔修脱不开关系。它悲鸣一声,向那魔气幻化的黑影抓去。聚集而来的十数名妖修亦是同时出手攻向黑影,却被其轻易的躲过。   黑影越过一众妖修,身形一晃捉起了苏锦歌向南飞去。   苏锦歌的耳边是夹杂着沉闷轰鸣的呼呼风声。眼前是黄六与一众妖修渐渐被甩远的身影。鼻端是一股似曾相似的淡淡香味,如栀子又如忍冬,淡雅中透出几丝清爽。   这香味苏锦歌只从一个人的身上闻到过。   灵气从苏锦歌的掌心暴涨而出,空中凝结出无数条水练阻断了前路。这些水练互为虚实,开与合、卷与放、轻与沉、柔与刚、慢与快,生出无限变化。   苏青雪被困在其中,却是格外冷静。她迅速的抽出一道缚灵索,将才从自己手中挣脱的苏锦歌缚起。   苏锦歌发狠要借一身巨力生生挣脱这道缚灵索。一道由魔气当头罩下,凝结做一线黑丝灵巧的缠上了她的身体。   也不知这黑丝是什么门道,让苏锦歌再使不出半分力气。   失去了灵力支撑的缠丝练顿时化作灵光消散,苏青雪面色不改的拉起苏锦歌继续向南而去。   荒渊,消失了界域屏障,在滚滚黄沙之中展露出了它的全貌。   天空之中的两轮骄阳同时散化为无数道灼目的流火,向着一处撞击而去。   轰然的巨响自遥远的苍穹之顶传下,数不清的细碎火光如星雨飘落。   光,亮到了一个极致,天地之间只剩一片刺目的白芒。   在那些细碎的火光飘落至近前时,苏青雪挥出一道魔光将自己与苏锦歌一起罩住,慢慢的落回到地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那刺目的白光终于消散。苏锦歌的视力重新恢复时,天穹之上唯余一轮橙红的夕阳。   荒漠之中的漫漫风沙在橙红的夕阳光照之下,呈现出一种柔和的弘大。   苏青雪立在夕阳之下,束腰的锦带与头上的青丝一同随风轻舞着。夕阳将她的背后的影子拉的极长。   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苏锦歌坐在黄沙之中紧紧的抿着唇,一眼不错的看着苏青雪。   苏青雪似有所感的转回身来,报以泰然一笑。她走到苏锦歌身边随意的坐了下来。   苏锦歌偏过了头。   苏青雪却不以为意,望着渐渐西坠的夕阳缓缓说道:“明明处在极北之地,却称东瑶。小六你就从来没有觉得奇怪吗?”   此刻的苏锦歌万般不愿与她交流。可她偏偏却提到了东瑶。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逆天之行   苏锦歌心中一紧,不自主的注意着她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   苏青雪的声音依旧那一贯的清冷,语气亦是淡淡的。便是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只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就在苏锦歌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世间有大小界面三千零九。各分日月各行其轨,千万年来循环不息。   三千界域众生无数,却几乎无人知晓这三千界面原为一体。   远古之时,世间唯有一日一月。天地之间充盈着比之灵气更为宝贵的混沌鸿蒙之气。神妖人魔混居共处,世间一片安乐。只因神明渐渐厌弃了人之贪婪、妖之凶残、魔之蒙昧。便劈裂天地将世界划分出清浊。至清者至纯之气升而为天界神域,神明居之其间。至浊至浑之气降而为尘世。尘世之间再无混沌鸿蒙之气。从此人、魔、妖便都有了生老病死。妖与魔更是面临着频繁的劫数。   神明在尘世留下修炼之术,言无论人、魔、妖只要潜心修行,历生死渡九劫便可飞升天界神域,重回安乐。   魔不甘眼前局面,欲毁灭神明将世界重新合一。   神魔之战伊始,尘世因此又逐渐裂变为大大小小共计三千零九界。   神魔大战持续万年,最终魔败神胜。神明一怒将魔族困贬放逐涧中,令永世不得出。   人族修士与妖族同至放逐涧,合力将神明的封印撬开一线。使得魔族有了越界外行的机会。   又过了数万年,人、魔、妖中已鲜少有谁记得重归安乐天界的志愿,渐渐都安于现状。在这数万年间,三族中偶有修者飞升。使得那还怀有重返天界之志的人从此分化。一部分人开始屈服神明谕旨,潜心修行求得重归。而另一部分则聚集到一起,继续逆天灭神之行。他们开山立派广收门徒。以图代代承志,逆天求返。   这个门派便是承天派。   承天,承的非是顺应天道神明,而是逆天灭神之志。   之后的百万年后里,神魔妖三族为争夺修炼资源渐起摩擦,演化至纷争不断。终于苍梧展开一场大战。为此神明大怒,降下天罚。余怒之下收去尘世间许多的灵物仙植。   苍梧之劫使得一个修仙文明几乎中断,余下修者面临着天才地宝缺匮的窘境。至此之后,三百万年间再无人能够飞升。   听到此处,苏锦歌的心中再难平复。虽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她却相信苏青雪所说的是真。妖域之中的人族遗迹想必皆是远古遗存,或是三族同心抗神的时代所遗留下来。正是因为相信,苏锦歌的心中才越发的惊骇。   虽是还未全然明白真相,心中却有着强烈的直觉。荒渊之变与苏青雪方才所讲述的那些是有必然联系的。那么,她提东瑶做什么?!是仅仅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还是说......。   苏锦歌的心沉了又沉,竟就慢慢的平静下来。   仿佛能窥视到她的心境一般。直到她平静了下来,苏青雪才又继续说道:“东瑶之所以称为东瑶,那是因为它本应在东。有朝一日天界坠回,三千界域重归一体。东瑶便会回到它本来的位置。”   苏锦歌终于开口:“要三千界域重归一体,中元与其他界域便都要经历今日荒渊之劫,是吗?”   苏青雪站起身来,望着天际缓缓道:“神明钉下二十八道封印,以求天界稳固、三千凡尘界域永沉泥泞。二十八道封印分别藏于二十八个界域,以二十八个界域的变动换得三千界域重归一体,人魔妖三族归于安乐。又有何不可。”   苏青雪这一番话,却是同时回答了苏锦歌尚未出口的质疑。   以二十八个界域的变动换得人魔妖三族归于安乐,又有何不可。苏青雪说这话时的语调平静,这甚至不是一句反问。   是呢,不破不立。她的话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苏锦歌微微仰起头来。逆光看去苏青雪立在暮色晚风之中的身影挺拔而倔强。纤细身体中蕴藏着令人不可忽视的力量和坚定。   忽起一阵大风,携着细沙呼呼的吹过。   苏锦歌抿了抿唇,一字一字的认真说道:“雪圣尊鸿鹄之志,可惜我只是一只燕雀。我只看的到眼前生灵涂炭,乱世将至。”   今日开始荒渊与中元便连为了一体,失去了界域庇护。人族要面临妖兽肆虐的局面,继而低阶妖修便会迎来一场屠戮。   这仅仅只是解开了一个封印而已。日后若苏青雪继续下去,让更多的界域相接到一处。那又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如君子洲,那大笔的财富如何不会引起觊觎。如大风洲一般的许许多多的凡人界,面对着修者、妖魔又该当如何?   远古之时,无论神、人、魔、妖,都没有生老病死。那便也没有鬼界的存在。而今若真的将三千界域合归,阴阳两界岂非也要一同合一?   百万的时光,三千界域早已有了自己的法则。硬要逆转回去,那要面临的又何止只是一场大乱!   苏青雪注意到苏锦歌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不由微微的垂下头看向了她。   夕阳坠下了地平线,沉沉暮色之中,苏锦歌眼眸之中的那一点微光坚定。   苏青雪不由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不成吗?如今想来,自苍梧之后两人便渐行渐远了吧。   原以为她只是固守着种族之见,所以自己才有意让属下将她逼至荒渊。想着异地处之,她能转变心性。   今日看来,就是当初亢轸没有违抗自己的命令。而是按照吩咐尾随她入荒渊,控制起她一路的见闻。那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所幸,她还安然活着。   苏青雪心中喟然,绕了一圈终究还是要走那一步。   “随我去放逐渊,为慕容大哥接续筋脉。——我本不想用威胁的手段来胁迫与你。所以小六,你也不要逼我走那一步。”   苏锦歌没有立即回答。   苏青雪却不欲等待,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名字:“楚璎珞、韩梦璃、段玉萱、风离落,亦或是重华真君。”   “好,我去。”   苏锦歌说罢,便不再发一言。   苏青雪也不在意,休息片刻便拉起她继续往放逐涧赶去。   一路静默。   苏青雪明白,这位同乡、这个曾真心相待的妹妹,终归还是未能与她走到一处。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从苍梧至荒渊,两人曾经那些情谊,恐怕也在渐渐的消磨而去。最终都将沉为一抹遥远的记忆。   苏锦歌知道,此去放逐涧恐怕再难有回返之日。苏青雪如何不知一个奶妈对于群战的重要。自己的存在对她而言便是一个障碍。当障碍没有了利用价值呢?即便苏青雪不取自己的性命,也必不会让自己走出放逐涧。   第一次,苏锦歌如此的渴望力量。   若是能力足够,又如何还会这般无能为力。   看着茫茫云天,苏锦歌的唇角挂上一抹苦笑。百年之后,若一切仍无转机。自己的身体再也封印不住那业火红莲时,无能为力之人又该是多少。   夜色倾下一片星光,苏锦歌无比留恋的看着。妖域的天空是与中元不同的。魔域的天也不知是什么模样。有生之年,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能够再见到这样的星光。   其实,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也不是那么的糟。百年之后,红莲业火最先焚灭的地方便是魔域。只要苏青雪在百年内未能尽破二十八道封印,一切便都会结束。   若是域界能够拦住业火红莲的蔓延,那就是最好的结果。即便不能,业火遍焚之处也非全无生机。   想到此处,苏锦歌唇边的苦笑更浓。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佛心舍利   放逐涧中一片幽暗。竟然是没有日月星辰的。光源都是来自于一种随处可见的矿石,幽紫间透着血红。   这里少有花植,触目所见皆是裸露的土石。一条河流蜿蜒其间,不闻流水之声也见不到水面的波光,处处死寂。   唯有一处院落间满植了花果兰草,屋舍旁的葡萄架上悬着几只风雅的灯笼。在这死寂幽暗的环境中营造出了一片温馨。   苏青雪直接将苏锦歌带到了此处。一落脚便解开了她身上了束缚。   苏锦歌稍稍活动了一下,便径直的走进了屋子。   一进门果然见到慕容冲正卧在一张罗汉榻上,身旁唯有一名女侍在侧。   果然是直奔主题呢。   苏锦歌轻轻的握了握拳,走到了罗汉榻前。   一个苏青雪便已经逆天至此,若再加一个慕容冲。那样的气运和实力,只怕再难有什么力量能够挡得住他们。寒绯真君拼的自爆方才毁了慕容冲。她怎么能够再让他站回到苏青雪身边。   苏锦歌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决然不会真的医治慕容冲。只需用一个拖字活活拖上百年。封印一破便与整个魔域同归于尽。一切也便都结束了。   才一往慕容冲体内探入灵力,苏锦歌的心头便是一跳。他的体内竟然还有一股纯净的灵气!   既已堕魔,体内如何还能有这样的灵气存在。   细细检查下来,苏锦歌在慕容冲的心脉处发现了一样指头大小的不规则物件。那样的形状,那样的气息。分明便是宝卷上所记载的天音宗至宝佛心舍利。   这佛心舍利嵌在他的心脉处,几乎要被边缘处的血肉包起。尽管如此,也能够看出这枚舍利原本是被人以外力打入的。想来是因为在心脉处,不可轻动,方才得以保留至今。   慕容冲的筋脉尽毁,魔气瘀滞不能运转。佛心舍利又阻塞了魔气滋入心脉。慕容冲本该殒命。却偏偏慕容冲是由人堕魔,舍利的纯净灵力未能将他的神魂打散,反倒替代着魔气滋养心脉,阴差阳错之下又保住了慕容冲的命。   到底是男主,命还真是大。   苏锦歌微微蹙起了眉。将舍利打入他体内的人,究竟预想到了这个结果,还是没有呢?这舍利嵌在心脉处,必然不是苏青雪抢来为他保命的。那便是天音宗的人故意为之。慕容冲由人堕魔,世人皆知。能够拿到佛心舍利的断然也不会是哪个愣头青的小和尚。   那便是天音宗的哪位大师故意为之了。可这样做又有何意义?   断损的筋脉,瘀滞的魔气,与当初秦家家主的情况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秦家家主的体内灵气居多,而慕容冲体内是魔气居多。苏锦歌怔了片刻,轻轻的动了动手指,一线魔气变便从慕容冲的体内钻出,在她的指端轻轻盘绕。   “你做什么?!”那一直安静的如隐形人一般的女侍忽然爆出一声厉喝,迅速逼近了苏锦歌。   苏锦歌挥了挥手将那一线魔气丢到了女侍身上,轻描淡写的道:“我只会这般医治。不然你们还是另请高明。”   “青黛,一切都听六姑娘的。”苏青雪示意那名女侍退下,一片平静的看向了苏锦歌,眼中尽是了然之色,“不管救回来的是人还是魔,我只要慕容大哥安然就好。”   顿了顿,又道:“当年你在秦家住了三个月。如今我便给你三年时间。”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这座院落。只留那女侍在旁。   苏青雪的话只说了一半,苏锦歌却也已经明白后半句是什么。三年之后慕容冲不能恢复完好,只怕苏青雪便会对她在意的人下手了。   看着苏青雪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苏锦歌垂下了眼帘。似乎无论是什么时候,苏青雪都有这样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苏锦歌握紧了拳,一切尽在掌握吗?   放逐涧中没有日月,也不好判断时间。   苏锦歌漫不经心的从慕容冲体内抽出一些魔气,便起身对那名唤青黛的女侍道:“我累了。”   青黛虽是面色不虞,却也立刻道:“六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转身将苏锦歌带到了葡萄架旁的厢房处,便匆匆去了。   她自是没这么好说话的,之所以如此顺着苏锦歌引她来客房休息,不过是因为苏锦歌这大半日里都是拿她充作容器用。平白来的魔气固然是好,可以她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那么多精纯的魔气。   当她提出抗议,苏锦歌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示:若不向她身上抛放,而是放任魔气满屋乱窜,只怕自己会受到影响,到时候自顾不暇,又怎么有余力医治别人。   于是青黛只好忍耐。这大半日已是极限了,再继续下去只怕她便要魔气涨体而亡。   看着青黛急匆匆的寻找地方去运功消化。苏锦歌立刻进屋关上了房门。   这间房中满是鹅黄新绿的颜色,布置的极为舒适。桌案上摆放着许多灵果糖糕,多宝架上摆的除了些新奇的雅玩之物便是各色的糖果罐子。   一切都合乎苏锦歌的心意。只是她如今却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一进屋便直接坐到了窗前的凉榻上,盘膝凝神,仔仔细细的内视识海丹田想要从中寻出业火红莲的踪影。   一遍又一遍仍是一无所获。就是五脏与经脉也一寸寸的搜寻过去,依然没有那红莲的影子。   苏锦歌张开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见到桌案上摆放了灵果糖糕,起身端了一碟子到凉榻上。随手推开窗子,看着一院的草木扶疏,数盏灯火。一面思考出路,一面拈着糖糕送到口中。   青黛返回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容色娇憨的少女倚在窗下,手里揽着一碟糕饼吃的香甜。灯笼在枝叶间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衬出一副闲适。   这,这还有没有一个俘虏的自觉性?!   青黛的火气压了又压,硬邦邦的道:“你该为魔君医治了。”   窗前的少女抬起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嗓门清亮的说道:“哟!进境果然快。”   说罢便推开手中的空盘子,直接从窗口翻了出来,往慕容冲的房中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青黛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抑郁。这话什么意思?!自己明明是怕耽误医治魔君的进度,让她这么一说倒好似自己催促她去吸魔君的魔气予自己修炼。   还真是,窝火。   偏偏又不能发泄。   青黛努力的平复好心情。正当她准备转身进主屋时,眼睛的余光无意中扫过那两扇大开的窗子,心中窝火的更厉害了。——圣尊吩咐过,这六姑娘的屋中不可断了小食。她怕麻烦一口气备了十几碟子。想着下次再备总要是半月之后。可现在,十几个碟子都空了,连点渣渣都没剩下。   这六姑娘是饿死鬼投胎的吗!   她以后岂不是要****为这讨厌的六姑娘准备吃喝!   这简直是......。   青黛仰起了头,大口的吸了几口气,再慢慢的吐出来。黑着脸走到了主屋中。   当青黛黑着一张脸为苏锦歌补充了七八次口粮时,慕容冲的体内起了些变化。   魔气抽出一部分,那佛心舍利的灵气便扩散一部分。似是有了灵智一般,竟还开始推挤魔气。察觉到这些变化,苏锦歌面上佯装的平静,脑子却是疾速的运转起来。   隐隐有些明白,那位将佛心舍利打入慕容冲心脉的天音宗大师做的是个什么打算了。慕容冲在堕魔之前,在中元的风评甚好。连年稳据名士卷十大公子榜。素有端方正直之名。更是蜀山剑派弟子新生代弟子中的翘楚,一把长剑斩杀妖魔无数。   那位大师恐怕是想以这佛心舍利将慕容冲重度为人,想着当他恢复本性便能够劝阻下苏青雪的过激行为。   只是不知那位大师的宝有没有押对。   苏锦歌的心底对此抱的希望并不大。若是慕容冲真的如表面上那样,那在他为救苏青雪而堕魔之后,便会自己将自己了结掉。又哪里会有后面这些事呢。   也或者......,是因为他堕魔失了本心,这才没有将自己了结?!   即便如此,恐怕慕容冲也拦不住一个存志要逆天灭神的苏青雪。   心中存着莫大的质疑,但苏锦歌还是趁着青黛不查之时,往佛心舍利中注入了些灵气。佛心舍利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推挤着魔气在慕容冲体内占据下更大一些的地盘。   许是体内两股气息的冲撞太大,慕容的眼皮竟然颤动了一下。   青黛此刻被体内过剩的魔气折腾着,并未曾注意到慕容冲脸上那一点微动。但是那双时时刻刻紧盯着苏锦歌的眼睛,却是发觉了她的微恙。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苏锦歌拍拍手站起了身,“天天尽是些糕饼果子,就不知道多些花样吗?”   说罢,施施然的走出门去。   留下青黛在屋中咬牙切齿。这是还挑上吃食了,到底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俘虏了。关键是,这个讨厌的六姑娘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下马之威   青黛果然换了些风味小吃来。   这一次她却没有放下东西便出去,而是留在屋里直勾勾的盯着苏锦歌。眼看着她吃下了两屉玲珑包、一碗虾须面、一坛百豆蓉、一包酥丸子,十串烤蔬饼。   青黛收起了眼底那微微的愕然,刚要张口说什么,便听主屋之中一阵响动。似乎是家具摆设被推倒的声音。   青黛脸色一变,急忙跑向了主屋。还未至门口便被一把圈椅砸中。接着慕容冲状若癫狂的冲出了屋子。他的样子很是痛苦,抱着头不住的在院中横冲直撞。凡是阻在他面前、或是恰在他身旁的物什皆被他推倒撞烂。   苏锦歌一惊,忙从窗中跃出跳上屋顶。低头观察着慕容冲的情况。   可怜青黛还在院中。不时的被慕容冲砸出来的东西波及到。她不是躲不开,也不是无法制止慕容冲。只是心中存着敬畏,不敢动手。   苏锦歌观察片刻,便看出来他的身上灵气与魔气的数量竟然已经均衡。所幸他的经脉已经损毁,不然单是这两股气在他体内游走争斗,就已足够要了他的命。   经脉已毁,无论哪一种气也无法顺利游走周身。他又为何会如此痛苦?   苏锦歌微微的蹙起眉,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却还终是出手向他心脉处的佛心舍利注入了一股灵力。   灵光没入体内,慕容冲安静了一瞬,随即更加的癫狂起来。就连那一架葡萄藤也被推倒,狼藉了一地的青果。   苏锦歌待要再次注入灵力之时,忽觉一股属于元婴修士的气息靠近过来。   放逐涧中怎么会有元婴修士?!   苏锦歌才一转过身,就见一位身背长剑的元婴修士与苏青雪一同向这边飞来。   这位元婴修士苏锦歌曾在苍梧见过,正是当时蜀山剑派驻守苍梧的那位武珩真君。   武珩真君一进院子,便迅速出手扣住了慕容冲。灵光爆闪之后,慕容冲便静了下来。武珩真君以灵力托起慕容冲,向屋中走去。苏青雪亦紧随其后。   青黛在门口立了片刻,便行至院中仰起头对尚在屋顶蹲着的苏锦歌道:“六姑娘来放逐涧已久,还未曾游览过此间的风光。今日得空,不妨随婢子出去走走。”   这是要清场子了。   苏锦歌倒也未说什么,跳下屋顶便随着青黛走出了院子。   作为神罚之地,放逐涧中实在没有什么风光可言。青黛却是一脸的亢奋,引着苏锦歌直向前走。   虽是没有风光可看,可这一路上不时出现的修士却也让苏锦歌的眼睛不够使了。不够使的又何止是她的眼睛呢,就是脑子也越发的感到不够用。   放逐涧中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人族修士?   八大宗门、散修,以及一些中小门派的修士尽皆有之。修为亦是有高有低。看起来也不像是被强掳至此。   这是什么情况?!   苏锦歌在惊骇愕然中,险些撞上一名魔修。这魔修吞噬修为,油头粉面眼睛阴冷黏腻,让人生出一种厌恶。   那黏腻的眼神看的苏锦歌不适,正要绕过去时。这白面魔修却又拦在了她身前,“这位小美人又是哪个门派的?”   轻佻的语气令苏锦歌眉头一蹙。   青黛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静静的站在一边。并没有出口阻止的意思。   白面魔修见青黛不语,便觉眼前的少女也不过是这几日进到放逐涧的。只是不知怎么和圣尊的亲侍青黛走到了一起。他自认还是有几分魅力的,便露出了自认魅惑的一笑,伸出手来欲图捞起苏锦歌垂在颈旁那一束头发。   他的手指才一靠近,一道灵光便在眼前闪起。接着足下爆出了一团烈火。这一击来的突然,他却也险险的躲过了。还未及发怒,四周便接连不停的爆出一道道火系符箓。   白面魔修眼中升起了诡异的兴奋之色,抽出腰间的软剑向苏锦歌挑去。   苏锦歌斜睨了青黛一眼,唇角翘出一抹冷笑。踏动流云步躲过那白面魔修的一剑,同时舒出了手来。随着一抹灵光闪过,出现在苏锦歌的手中的是那把长剑莫问,而非她惯用的本命法宝碧海潮生斩。   中元的女修多持绫或法剑,白面魔修见她拿了一把纤巧的长剑,便觉眼前这女修的本事平平无奇。眼中更带上了几分戏谑。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变了。   随着莫问剑划过的一道虹光,狂风骤雨在一瞬间铺展开来。云雾自苏锦歌的足下升腾而起,百丈之内皆是分毫没有掩饰的杀意。   一招怒海狂涛,本是携卷怒意的杀招。因着那剑上的那一颗龙泪珠,便又有了另一个层次的效果。   此刻处在怒海狂涛范围内的两名魔修,皆感到一股彻骨的悲伤自心底升起,痛苦、绝望、哀恸,种种最负面的情绪渐次的爆发开来。面对着眼前的滔天杀意,竟是不想再反抗。   毕竟是苏青雪的心腹亲侍,青黛倒也有几分令人刮目相看的本事。自怒海狂涛施展,到她迅速的从那负面情绪中逃脱了出来,也不过七八息的功夫。   青黛原本是打算让这讨厌的六姑娘知道个厉害。恰巧烛鹭拦路,便故意不予解释,想要借机措一措她的性子。却没想到这个六姑娘着实是个狠角色。   青黛逃出怒海狂涛的施术范围,来不及处理自己身上的伤,便先出手救出了烛鹭。她的修为在苏锦歌之上,要救烛鹭也非什么难事。只是没想到救是救出来了,却也只是剩了一口气。   若是再晚上一刻,......。   青黛有些不敢想了。她鼓起唇唤来一只浑身紫黑的巨鸟,将烛鹭放了上去。在巨鸟身前耳语几句,那巨鸟便载着烛鹭稳而迅速的向放逐涧深处飞去。   再回过身来,青黛看苏锦歌的眼神倒是带上了几分正视。   “六姑娘,随我这边走。”   苏锦歌收了莫问,掸掸衣袖便又跟上了青黛的步子。她纵是再愚钝也看出来了,这个青黛今日邀她出来并非看什么风景。而是另有些招数等着她。   随着青黛走了一阵子,果然来到一处方圆数百步,深高约五丈的大坑前。坑中满布着各种毒虫蝇蛆。数不清的虫蛆间伏着一名赤身裸体的金丹女修。她的灵力未曾被封,却做不出任何反抗。只能面前的挥动着躯体,想要推落身上的那些毒虫。奈何毒虫数目庞大,任是她如何驱赶也改变不了万虫噬体的境况。那些虫子甚至在她的七窍之中自由来去。   若非感知到她身上的气息,苏锦歌根本就不能认出这还是一个人。   青黛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这就是那个虐杀了乐道真人的贱人。”   说到此处,青黛的声音里明显带了讽刺的声调,“圣尊不过是证明了封印的存在而已。这个放逐涧耗费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能捉拿到的贱人。就被那些人修捆送到圣尊面前。不过才短短的十日而已。”   苏锦歌看着坑底的那名女修,一言不发。以苏成安的性情如何会招惹什么仇家。他的杀身之祸无非是因着苏青雪引来的。也不知这女修到底与苏青雪有何种仇怨,以至于要对一名无辜的老人下那般的重手。这一举动更是直接引发人魔之战。让一场混世之乱提前到来了。   她既虐杀了苏成安,自是要偿命。可看起来苏青雪似乎是不想要了这女修的命,而是要永久的折磨下去。这巨坑之上还有着一层结界,将巨坑完全的隔绝起来。就是谁有想要取这女修的命也是无处下手。   青黛见苏锦歌蹲在坑久久不语,以为她心中有了惧意。便开口道:“圣尊是个重情的人,但凡你收敛些日后便不会太难过。”   苏锦歌好笑起来,“我收敛些就不是被威胁强掠而来的俘虏了吗?”苏锦歌站起身来,走到青黛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反正横竖都是这么糟糕,还不如落个畅快。”   青黛面皮一动,“你不怕在意的人受牵连?”   苏锦歌眉头一挑,“你不怕我在你家魔君身上动手脚?”   青黛实在没有料到苏锦歌这般的光棍,都落到了这步境地还敢反过来威胁于她。   青黛抿紧了唇,终还是忍耐下来。待魔君身体恢复,总有她好看的时候。   青黛轻哼一声转身离去,竟是不再管苏锦歌。   苏锦歌乐得自在,径直向着另一边走去。不多时果然又见到几名人修结伴走过。其中赫然有着一名扶光弟子。   苏锦歌甩出一道灵气将那弟子拉到了自己面前。   那弟子先是一惊,待看清眼前之人后,眼中换上了一片了然。“见过明心师叔。”   “为何在此?”   苏锦歌此言一出,那弟子下拜的身体一僵。心中疑惑,这位明心师叔可是雪圣尊的妹妹。难道她在此处的原因还能与自己不同不成?虽是疑惑但仍还是恭敬的回道:“自是追随雪圣尊,令三千界域重归一体,令人世间再无生老病死。”   苏锦歌的沉了下去,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其实方才青黛已经说出来了,只是自己心中还抱着那么的一线的希望。   再过不久,这放逐涧中恐怕还会添上些妖族的身影吧。   逆天灭神,重归安乐。这是前世在多少本小说中都看过的桥段。如今真真切切的发生了呢。   有那么一瞬间,苏锦歌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荒谬无比。 第一百九十五章 莫大讽刺   苏锦歌回到那座小院中时,青黛正直直的跪在一片狼藉之中。   苏锦歌犹疑了片刻,抬脚迈进了主屋。   慕容冲正背门而立,扶着窗怔怔的出神。从窗口看出去,是放逐渊中那无边无际的幽暗死寂。   此刻他身上气息平和,再没有先前那冲天的魔气。   虽说拔除损毁经脉中魔气不是什么难于登天之事,但若说有谁在半日内就将慕容冲体内魔气抽除干净,那也无异于天方夜谭。苏锦歌拔除魔气时,手法鉴用了五气引,比之其他法门又要快捷许多。那个武珩真君莫不是有什么更神通的法子?   “慕容道友,你体内的魔气......。”   慕容冲的身躯微微一动,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的重复道:“慕容...道...友。”   随即他的喉咙中发出了低低的笑声,那声音不高却能听出明显的悲意,“如今我还算‘道’吗。”   苏锦歌心中一跳,莫不是那位天音宗的大师赌对了。   她按下心中的激动,平缓了下情绪正待要说些什么。就听慕容冲的笑声越打越大。   “原来这样便能拔除掉魔气,不过这么简单。不过这么简单......。”   苏锦歌见他情绪激动,便暂时闭了嘴。   是啊,不过如此简单。只要愿意自断经脉,以佛心舍利阻断心脉。令体内存有灵气,并同时阻止魔气入心。如此不过多耗费些时日拔除魔气便可。纵是佛心舍利难求,也远比开启苍梧雪山要来的轻易。   可是当初又有谁能知道,魔气尚可如此拔除呢?   慕容冲笑着笑着声音又渐渐小了下来,身形也似是萎靡了许多。心中万般悲苦。当年仗剑行走,誓要斩尽天下妖魔。却偏偏最后自己成了魔。他不后悔当初以身相替为苏青雪坠下万魔窟。他悔的是自己的心志不坚。既已成魔就该立刻了解自己。那样便不会累的苏青雪为自己成魔。   又或者,若是他的心性能够放低一些。想必苏青雪也不会一力承担去谋混沌石来遮掩他身上的魔气。若是当初回到蜀山剑派,或是直接求上八大宗门。   天音宗门人历来慈悲,如何会置之不管。   一切缘由都是因他。   不是他,阿雪不会做下那些事。更不会堕魔一路成为魔界圣尊。   慕容冲想到此处,只觉悔入骨髓,恨至腹肠。他猛然转身走到屋子的另一边,抽出墙上的长剑便欲自刎。   苏锦歌一惊,忙挥出一道灵气制止。   一道魔气自屋外射入,越过了那道灵光抢先打下了慕容冲手中的剑。   屋中的空气略有一瞬波动,再一眨眼苏青雪便已在慕容冲的面前了。   “慕容大哥是觉得我因堕魔才要做那件事吗?”   慕容冲看着苏青雪,声音有些暗哑,“阿雪,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在堕魔之前我便如此想过。”苏青雪说着,向窗外指道:“这里是神罚之地。三千界域又何尝不是神罚之地。所谓的神明,凭什么要决定别人的命运。早在得知这些真相之时,我便已经决定:逆天灭神!踏碎那些不合理的规条。”   慕容冲摇摇头,伸出手来轻轻的抚上苏青雪的面庞,“阿雪,......。”   后面的话他并未说出,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之后无力的垂下手,慢慢的转过了身。   苏青雪看着他的背影,缓声道:“慕容大哥体内魔气的已被封住。小六你将魔气拔除之后,便可接续筋脉了。”   她眼睛看着慕容冲,话却是对苏锦歌说的。当她转身到门口时,却又以背对的姿态,对慕容冲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说罢她抬脚迈过了门框,向着院外走去。   苏锦歌走出了屋子,将空间留给了慕容冲一人。   青黛尚还跪在院中,苏锦歌本来不想理她的事情。可看着满院子的狼藉,苏锦歌万分担心这些摆在此处无人打理。要是放臭了就不美妙了。若要自己动手打扫,即便只是几个净尘咒她也十分不愿出力。   在院中走了几步,苏锦歌忍不住向青黛问道:“你被罚了多久?”   青黛面无表情的道:“圣尊有命,什么时候六姑娘让婢子起身了,婢子方可起身。”   苏锦歌“哦”了一声,又道:“那,要不你先将院子打扫干净、买些糕饼回来。然后慢慢再跪不迟。”   青黛一怒,却又强行压了下来。只恨恨的看了苏锦歌一眼,迅速的将院子整理干净,转身出了门。   圣尊如此礼遇,这个六姑娘是没长心不成。竟然一分动容也无。总有一天,圣尊耐心用尽,魔君身体恢复。她便定要这个死丫头知道一个“悔”字是如何写的。   青黛此时是如何想的苏锦歌自是不知道,她自在院中寻了处地方慢慢的平息着。施展怒海狂涛在前,得知人修出现在放逐涧的真相在后。无论是身还是心都需要平息一下。   “你如何不劝她一劝?”   慕容冲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锦歌睁开眼看向了他。   院中的灯笼已经毁坏掉了,放逐涧的幽暗光源之下显得慕容冲那张脸格外憔悴。   苏锦歌摇了摇头,苦笑道:“她决定的事情,旁人说什么又有用吗?”   慕容冲一怔。不错的,阿雪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更改。而他也从来都是支持着的。可是如今,阿雪她要逆天灭神。她要打乱三千界域的秩序。以生灵涂炭、数百年甚至数千年乱世飘摇的代价,来换得一个新世界。   这如何可以?!   倘若他此刻还有一颗魔心,必会支持着苏青雪的一切决定。陪她去做她想做的一切事情。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一颗魔心离他而去了。   这一刻,慕容冲只觉得命运无比的讽刺。当年苦求成人不得其法。如今,却阴差阳错的又成了人。   慕容冲默默地回到屋中,取了那把他作为蜀山剑派弟子时常佩的法剑并一块石符交予苏锦歌。“这是进出放逐涧的令牌。你走吧。”   苏锦歌一怔,“你......。”   慕容冲摆摆手,示意苏锦歌莫要多问,“若是方便请将这把法剑葬在沧澜之畔,立......。”说道此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立蜀山剑派逆徒,慕容冲之墓。”   说罢走回屋中将门关了起来。   苏锦歌立刻收了眼前的东西,向院外走去。及至院门前,却又停下了脚步。   她折身了回来,隔着一道门对慕容冲说道:“慕容道友不回头看看,岂知无岸?”   话音才落,慕容冲的声音便自门内传来,“便是有岸,我亦不想上去。你若再不走,只怕便走不成了。”   听得苏锦歌的脚步渐渐远去、消失,慕容冲拉开了房门。看着这个他与苏青雪一同建造起来的院落,慢慢的抬起了头。看向院落上方那片永远黯然无光的天空。   如此这般便最好了吧。   他若此刻身死,阿雪必会伤心。既然回不了头,那就这样吧。就这样陪在阿雪身边。待她厌倦了这样废物自己,那便是结束一切时刻。   慕容冲伸出手来,触摸着院中的一草一石。忽然想起那年沧澜江畔,修眉凤眼的青衣少女自他剑下赢去了一株抚心草。   若是他没有痴心纠缠,那样便不会有之后的种种。她该还是青云门的雪仙子。说不准此时已与那位惊才绝艳的青云公子结成了道侣。   竟是从一开始,便错了吗。   此刻的苏锦歌一脸悠然的走在放逐涧中,大脑却在空前紧张的飞转着。   现在走出去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只是苏青雪未必会轻易放弃。说不得还要再将自己捉回来一次。难保她不会顺便带上谁来牵制自己。定要想个绝除后患的法子才行。   正在她苦苦思索之际,忽然见过一张油头粉面的阴寒面孔晃到了自己眼前。   这魔修,......。   明明还剩了一口气,怎么不足一天功夫便又活蹦乱跳了?!   苏锦歌蹙起了眉。   这个白面魔修手中还拎着一名浑身伤痕的筑基女修,一见苏锦歌便阴阴的笑起来,“便是你伤了烛鹭?”   说罢,将那筑基女修推到了苏锦歌脚下,颇有意味的将苏锦歌从头看到脚,“你将这女修带给青黛吧,告诉她那些女子中只活了这一个。”   白面魔修说完便转身走远了。   苏锦歌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女修,“你是如何到了此处?”   那女修神情有些恍惚,用了许久的功夫双眼才渐渐聚焦,颇有些惊惧的望向了苏锦歌。见到面前是一位金丹女修,眼中顿时落了泪下来,“晚辈是前日随师兄来的,昨日出来游览风光被那恶棍捉了去。幸得雪圣尊及时发现,令那恶棍放了晚辈出来。只是可惜,比晚辈先一步落在那恶棍手中的道友们,却是都......。”   说到此处,这筑基女修更是泪如雨下,“魔就是魔,没有人性的。他吃人肉,他吃人肉......。”   这女修越说越是惊惧,回想起自己险些与那些人一样遭遇。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苏锦歌听的眉头越蹙越紧。忽而灵光一现心中便有了主意。她蹲下身安抚了一阵那筑基女修后,开口问道:“那魔修住在何处?” 第一百九十六章 改变主意   苏锦歌依照那女修指的方向行了一阵,果然寻到了那白面魔修的居所。   院门大开着,那白面魔修却是不在。   院中处处弥漫着一股腥甜的气味,闻得久了令人作呕。地板的缝隙中有着积年的血迹。屋子的一角处扔着些残破的法衣。   果真是如那筑基女修所说呢。   苏锦歌的拳头紧紧的握起。终还是又慢慢的松开了。此时此刻,她就是再想灭了那白面魔修也要忍耐下来。   小心的探出神识查探过方圆四周后,她迅速的脱下外衣撕毁,划拨手指涂抹了些血迹上去。如此还嫌不够,又团了几把这才扔进了那堆残破的法衣中。   做完这些,苏锦歌再次查探了四周确保安全后,一闪身便进到了空间之中。   纵然苏青雪不信她已身死,也总不会一直严格把守关卡。既然放逐涧中人修众多,她便大可以等到风头过了,再混出去。   在如今修仙界的修者眼中,芥子空间便等同绝迹之物。往日她也并没有拿出过什么天才地宝。苏青雪应是不会怀疑自己亦拥有芥子空间,更借着空间遁身。若是真的那么不走运被她猜到了,那便大不了她就在这里面躲上百年。   一进空间苏锦歌便将乌娘从灵兽袋中放了出来。   乌娘出来后四下张望了一下,见自己与苏锦歌都身在空间中,纳闷道:“哇,那黄鼠狼呢?”   苏锦歌叹了口气,开始整理起物品来。   “哇!我们回到中元了吗?”   苏锦歌有些无力的摆摆手,“我们现在在放逐涧。”   “嘎......。”   乌娘的表情呆滞了。半晌后,它收拢了大开的嘴巴,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主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乌娘看苏锦歌并不紧张,自己也便放松了下来。拍拍翅膀飞到了那套灵石家具中休息去了。   小青那货睡得正酣。小黑仍是静静的趴在泉水中,偶尔动上一动也是慢吞吞的。凤嘴灯不知是不是被小青踢到了,此刻歪歪的横在灵泉边的花植之中。   空间中除却了流水声便再无什么声响。安逸的让人想要永远的在此窝下去。   苏锦歌再次叹了口气,甩了甩一头的混乱。将那盏凤嘴灯摆到了藤席之上。又将在荒渊之中得来的木匣并绢书一并放在了灯旁。   “仙尊,将魂体转为器灵的法子已经有了些眉目。可惜现在处处风雨飘摇,恐怕一时半刻间还无法着手研究。”   自在金家一战之后,丹阳仙尊多半时间都是在沉睡。苏锦歌也不知刚刚的话他能不能够听到。说罢见那凤嘴灯并没有什么反应,便自顾的闭上了眼睛,打算抓紧一切时间来修炼。   不知是错觉还是因为心焦自身实力的缘故,苏锦歌总觉得这一次在灵泉边修炼,进度比之平日要快上几分。   似乎空间中的灵气比从前浓郁了一些。   催动着灵力在体内运转过两个周天,苏锦歌睁开了眼睛,打算仔细研究一下空间中的灵气浓度。   才一张开眼睛,就见藤席之上的木匣和绢书都已被打开。展开的绢书和玉简片颇有些随性的摊了大半张席子。丹阳仙尊漂浮在灵泉上方,若有所思的研究着一张纸片。   “仙尊什么时候这般随性了。”   丹阳仙尊转过头,便见苏锦歌正指着席子上的绢书和玉简向她发问。   “唔,这不是现在修士的新风尚吗?”   苏锦歌身形一滞。丹阳仙尊接触最多的现世修士就是她。这所谓的风尚自然也只能同她学。莫非她真的有这么的......呃,不拘小节吗?   苏锦歌深吸一口气,直接跳过了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仙尊有没有觉得这须弥芥子中的灵气浓郁了一些。”   “须弥芥子中五灵俱全,自会慢慢的起些变化。”   五灵俱全?苏锦歌恍然想起当初拿到这空间时,自己向灵泉里面投了一颗水灵珠。这才使得空间完整,让自己得以将其炼化。当时丹阳仙曾说过空间完善后的变化润物无声,一时半刻是看不出来的   那么现在空间中的灵气浓郁了些,便是那“润物无声”的变化了?   苏锦歌心中一跳。如此说来这灵气还会继续浓郁下去。那对自己修炼岂非大有助益。   她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敛气凝神准备加紧修炼。   丹阳仙尊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东西是从何处得来?”   苏锦歌抬起头,见丹阳仙尊手中捏着的正是自己当日从幻雪湖畔的巨石之上描摹字迹的那张纸。   险些忘了这个。   “是在妖域之中的一处幻境前描摹下来的。仙尊可辨的出这些文字。”   “妖域?”丹阳仙尊微微有些诧异,“这些并非妖族文字。”   苏锦歌点点头,道:“那处幻境的出口处是一处人族村落的遗迹。我在妖域之中还发现了一处人族墓葬群。”   闻言丹阳仙尊面上的诧异更浓了些。   苏锦歌不由疑惑起来,“仙尊可听说过三千界域原为一体?”   丹阳仙尊失笑,脸上带了几分戏谑道:“不过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说,居然能流传到现在。莫不是那个承天派还未断了传承?”   苏锦歌怔了怔,继而道:“可是妖域之中是真的有封印的。而且那封印如今已被打开。妖域荒渊已经与中元大陆连为了一体。”   丹阳仙尊亦是怔楞了片刻,“那个传说也唯有当初的承天派信奉罢了。是真是假,我确是不知。”说罢扬了扬手中的纸片,又道:“不过这个的的确确是人族文字。当年我并未曾听说过妖域之中有人族出现。”   在上古时代便已经成为传说的事情,其真相又哪里好弄的清楚呢。   苏锦歌摇了摇头,回到了眼前相对好解决的问题。她指了指丹阳仙尊手中的纸片道:“仙尊还未告知这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些文字甚是古老,我也只是可以推敲个大概。”丹阳仙尊说着将那片纸悬在身畔,指着上面的文字逐一念道:“前路、过往、择一沉沦。”   前路,过往?   苏锦歌的心瞬间像是被什么攥住了。幻雪湖中所见的那些惨烈景象,莫非是将来要发生的事情?!   苏锦歌立刻站了起来,犹带着一分希望的问道:“那这些字可还有其他意思?”   她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微微颤着。丹阳仙尊自不会觉察不到。   他略一思索没有直接答复她,而是问道:“你在那处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但又不太一样。还有一些......,很不好的画面。”说到此处,苏锦歌心中又升起了一分希望,忙又道:“既然是‘沉沦’那应该不会让人轻易闯过才是。我在那里面只是耗费了些时间,并未觉得有多么的凶险?”   丹阳仙尊犹疑片刻,终还是开口道:“当初你并未受到画中幻境的影响,我只当是因你心思过分纯净。也曾疑心是太阴离火的缘故。——我幼年曾听闻,有位幻术大家造成一处幻境想要困住红莲使者。却不想那位红莲使者仅仅用了十几息便走了出来。我猜测幻境轻易不能困住你的缘由,许是与你的血脉有关。”   丹阳仙尊的话才说了一半,苏锦歌的心又重新的沉落回去。细细想来,她所经历的幻境无不是轻易的闯过。只除却了那次在君子洲的海底。不过当时丹阳仙尊便说过那是鬼迷术。鬼迷术那算是另外一种东西了吧。   她如此寄希望于这个字眼儿,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那些画面是不是未来要发生的事。她都不能存有一分侥幸。   她必须要出去!   就算是阻止不了那些画面的发生,也不能就这样待在这里等下去,什么也不做的让那些可能到来的画面发生。横竖都早已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再莽撞一次又有何妨。   丹阳仙尊见她神情转了又转,身上的气势亦是瞬间大变。心下明白,恐怕这小姑娘是做好了什么决定。不过未说完的话,还是要说的。于是他继续说道:“即便你身上的血脉真的有助堪破幻境,比之上古时代的红莲使者也毕竟是薄了些。以后再遇上幻境之时,切记守住心志,不可轻视小觑。”   苏锦歌认真的点了点头,“多谢仙尊提点。”   “后辈。”丹阳仙尊漂浮在空中,神情郑重的看着苏锦歌道了声,“万事小心。”   话音一落,那淡淡的身影便化作一缕薄烟飘回到了凤嘴灯中。   苏锦歌对那凤嘴灯低低的回了声“知道。”便转身到那些灵石家具中翻找起来。   乌娘自灵石榻上伸出脖子,看着她选出了品阶最好的一套法衣套在了身上,又将莫问拔出鞘来稳稳的握在手中。另一只手中还捏好了一串高级符箓。   这不同寻常的郑重骇的乌娘立刻跳起身来,“哇!主人你干嘛?”   苏锦歌一面换上一双法靴,一面道:“出去。”   “不是要等吗?”   “不等了。”   “哇!我跟你一起出去。”   苏锦歌贴好了疾风符,确认自己已经加满了所有能加的状态,方才对乌娘道:“你留下,将这里收拾一下。”   说罢,人便已经从空间中消失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众妖之怒   “我们本是魔族,何必要在意那些人修?”   “你险些坏了圣尊的大事,还不认错!”   “速速跟我们去见圣尊,莫要罪上加罪!”   “哈哈哈,当我傻得不成。圣尊既要拿我,必是要用我的命去安抚那些人修。——我们三人同为魔族,你们竟也要为了几个人修逼迫于我?!想当初咱们的日子过得何等逍遥快活。如今却都要在人修手下看脸色过活,何其憋闷。”   “你要造反不成?!”   ......。   苏锦歌一出空间,便先听到了这一场对话。   空中三名魔修斗得正酣。其中一名便是那白面魔修。此刻他以一对二,倒也游刃有余。   苏锦歌来不及多想,扬手将符箓扔向其中一名魔修。接着以最快的速度使出了怒海狂涛。   苏锦歌一出现,这三名魔修便都察觉到了。只是他们斗得正是胶着时刻,谁也不敢撤出手来去管这突然出现的人修。   白面魔修捉了一名才入放逐涧的女修,还未来得及享用便被巡视的魔兵发现了。他遵从圣尊的命令放了那女修。不料那女修揭出了他之前做下的事情,引起了放逐涧中那些人修的骚动。苏青雪为平息此事,遣了人前来找白面魔修前去对质。   只是请去问话。况且那些身陨的女修都是在圣尊收纳这些人修之前捉来的。两名魔修觉得这是小事一件。根本没想到白面魔修会动武抗命。不然必会多带些人手,或是请一位高阶魔修前来。   眼下一个白面魔修便是难以轻易对付,这突然冒出来的人修又向他们出了手。   虽然不知这忽然出现的人修为什么要帮自己,白面魔修还是迅速抓住了机会,趁势解决了其中一名魔修。然而接下来情势急变。面对着弥漫四野的杀机,白面魔修与那魔修一起明白了,这人是存了将他们一起灭杀的心。   然而明白过来后,两人都已经受到了怒海狂涛的重创。不待他们联手去攻苏锦歌,一道倒悬的天瀑便自足下升起。瞬间带走了他们的生机。   占了突然出手的便宜,苏锦歌得以迅速的解决掉这三名魔修。   望着四围那无甚差别的死寂,苏锦歌恨恨的一跺脚,——她不认识出去的路啊。   有所节制的将神识慢慢的放开去。最终选定了一处人修较多而几乎没什么魔修出没的方向靠近过去。想着到那处寻个人修来套套话,问到出去的路。   行了一段,神识先探到了前方有几名筑基修士正在空中踌躇。   苏锦歌取了那艘蚌壳小舟出来,向那几名修士飞去。这小舟的飞行速度远远不及葫芦。只是那葫芦太过惹眼,此时反倒是用这小舟稳妥些。   那几名修士正一脸茫然面面相觑之时。见一位金丹修士行来,远远的便行礼拜见。等苏锦歌到了他们近前,当中那修为最高的长髯修士便开口道:“请教前辈,如今我们该如何行事?”   苏锦歌弄不清楚情况,自然也不知他问的是什么。看着那长髯修士一时未语。   那长髯修士极为有耐心。见苏锦歌不语便以为她在思索,也不出声打扰。   他们中一名背着双刀的修士却是有些焦躁了。忍不住抬眼看看苏锦歌,又看看那长髯修士。   苏锦歌有些无语。她一直等着这长胡子修士再说些什么,好叫她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位却偏偏如此沉得住气。贸然发问,又怕被他们发觉自己的身份有所不对。可若不问,她又急着出去,实在不想在此耗费时间。   就在苏锦歌打算一言不发转向他处去询路时,那背双刀的修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前辈,如今妖族已快攻入放逐涧。我们到底要不要前去相助?”   妖族正在攻放逐涧!   苏锦歌心中一喜,暗道:天助我也。   这种时候想必苏青雪顾及不到她的。趁着此刻走最好不过。   苏锦歌心中暗喜之际,那背双刀的修士仍在喋喋不休的念叨道:“要是去,总是觉得我们也没得去为了放逐涧送命。况且那些妖修也未曾主动攻击我们。要不去,又觉得对雪圣尊不住。还请前辈给我们定夺个方向。好教我们都知道,如眼下该如何行事?”   苏锦歌作出一副镇定模样,说道:“方圆哪有什么妖气,想必不过是几个妖族喽啰。自是用不到我们。”   那长髯修士道:“此刻那些妖族还未攻入,我们身在魔域腹地自是感受不到。只是万一那些妖族攻入,我们可还要袖手?”   那背双刀的修士更是焦急,指着一个方向道:“那些妖修来势汹汹,攻入也并非不可能,说不得也就在这一时半刻间。前辈,您还是给咱们拿个主意吧。”   “妖族与魔族的事情与我们何干。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苏锦歌说罢,驱动蚌壳小舟向那背刀修士所指的方向飞去。转眼便消失在几名筑基修士的视线当中。   放逐涧仅有一条进出之路。妖族攻来的方向,不正是出口方向吗!   至于那几名筑基修士,本来也不是有着坚定信念者。否则面对眼下的情况也不会这般犹豫。这样的人说的直白些,便是追逐利益的墙头草。三千界面重归一体,人人没有生老病死,那自是不用修炼就已仙。这些修士被这样的蓝图吸引来放逐涧。若要他们为保卫放逐涧,为护住苏青雪拼命。他们又会觉得不划算。   这样的人,品格算不得多好。不过苏锦歌此刻却希望着放逐涧中这样的人修越多越好。最好统统都是这种逐利之辈。   然而希望仅仅只是希望。事实是不会如她所希望那般。   将至放逐涧的出口处,便见到了许多人族修士与魔兵魔将并肩作战,与妖族厮杀的情形。   苏锦歌叹了口气,打算准备低调的从混乱中混出去。   妖族近乎是全体出动了,这里面竟然还有最最低阶的妖兽。仇恨在每一名妖修的眼中闪着,它们不惧眼前高阶修士的威压,更不在意身上的累累伤痕。   这是一群完全被激怒了的野兽,嗜血而愤怒。   那些魔兵魔将与人族修士们亦是毫不手软。魔气与灵光一同闪耀着,如同割麦一般的收割着妖兽的生命。在界门畔筑起一道坚定而牢固的防线。一道如绞杀机器般的防线。   厮杀,在界门处铺展的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边缘尽头。   苏锦歌选好角度,正欲从战场中穿出去时。就听一道女声在身后冷冷传来:“你果然想跑!”   这声音,不是青黛又是哪个?!   青黛话音落下,雷霆落地般的掌风也随着落了下来。苏锦歌堪堪躲过了。同时碧海潮生斩随着乍现的灵光出现在她手中。碧海潮生斩带着龙吟海啸之声扫向了青黛的腰肢。   青黛竟是用一双手直接握上了碧海潮生斩的锋刃,止住了苏锦歌的攻势。只是定定的看着她道:“圣尊如此待你,你难道没有心吗?若非圣尊的礼待纵容,你以为你能如此逍遥、能轻易走到此处?!”   苏锦歌扔出数道符箓,逼青黛放开了手。   碧海潮声斩重获了自由,便立刻以更加磅礴的气势攻向了青黛。   青黛的修为高出她一阶。与其对阵实在没有精力再来打嘴仗。且不说能不能在嘴皮上胜了她。就是胜了也没有什么好处。眼下,手中的碧海潮生斩能胜才是正事。   青黛并非什么草包,修为又比苏锦歌高上一阶。就是眼下的僵持局面,也是苏锦歌苦苦支撑维持。   如此下去,莫说是速战速决。根本连获胜的机会都是渺茫。   接着角度的便利,苏锦歌扔出一张符箓。接着青黛应对符箓的功夫,向战场中看去。   她想要寻一处高阶妖修的所在,将青黛引过去。不想这一眼扫过,竟然看到了一抹风姿绝世的熟悉身影。   苏锦歌的心不由得“咯噔”一声。 第一百九十八章 混战之中   师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苏锦歌不相信重华真君也会跑来放逐涧追随苏青雪,走什么逆天灭神之路。   师父他,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以妖族对人的仇恨,断然不会这么快便与人修联手。师父他必不是与妖族联手而来。若说是来救自己的,可他又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此处。   苏锦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重华真君此时出现在此地的缘由。但无论是哪一种缘由,这种情势下的放逐涧实在是个危险的所在。不说妖族与魔族中有不少与师父修为相当,苏青雪如今的实力更是不可估测。   就苏锦歌心中忧乱分神的瞬间。青黛闪开了那几张符箓。整个人如同一只矫健的豹子一跃而起,五指成爪向苏锦歌抓来。   瞬息便至近前。   碧海潮生斩不是适合近身攻击的武器,苏锦歌索性收了起来。青黛的手已在身前,即便避开这一招,下一招之后她也会陷入不断的躲闪之中。局面就会彻底转为被动。再要取胜便更是无望。   苏锦歌立在原地也不向一旁躲闪,硬生生的挨了青黛一爪。随着钻心的刺痛,五道深深的血痕自耳根绽至胸口。   青黛一招挥出,正要收势变招的那一息之间瞥见苏锦歌身上的伤痕竟然鲜红一片。心中不由一惊。她这一招名为万毒爪,虽顾忌苏锦歌的性命仅发挥出一成。那伤口也不该是如此模样。即便没有毒,单纯的魔气也能让伤口黑紫。   就在青黛心中那抹惊讶升起的一瞬间,双臂便被眼前这脸色苍白的少女紧紧箍住。下一瞬她的身体便被高高举起,再以雷霆之势重而飞快的砸落在地。   她欺身近前抓伤苏锦歌的同时,也将自己送入了苏锦歌的手底。   放逐涧中没有泥土,地面上有的仅是一种粗糙凹凸的黑红岩石。青黛的身体落在地上,瞬间便飞出了无数的碎石屑。   苏锦歌不敢停手,使足力气用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女子一下下砸向地面。不留半息的还击机会与她。   不远处有名魔修发觉不对,立刻脱身出来上前援手。苏锦歌来不及另做抵御,只得将青黛当做武器,抡圆了击向那名正向她飞来的魔修。   那魔修冷笑一声,准备接过青黛然后一掌拍死这反水的人修。他并不识的苏锦歌,以为她是趁乱突然袭击青黛才能得了手。心中在愤怒之余怒还有着几分轻蔑。   他实在没有料到这少女如此力大无穷。他先是听到自己伸出去的双臂咯啦啦的一串脆响。接着剧痛传来,胸口一闷眼前的一切景象都花做了一片。直到他落入战场中心被一旁的妖兽咬断了脖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那少女打飞了。   青黛的皮肉与地面不断的相击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音,朵朵血花飞溅开来。苏锦歌依然不敢放松,直到察觉青黛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方才罢手。   将青黛的尸身丢开,苏锦歌一面向自己施放了个回春术,一面转过身向着战场中心的重华真君而去。   相处了一段时间女子,被自己用这般方式灭杀。苏锦歌心中不是没有一丝波动。灭杀她,苏锦歌并无后悔。今日她不杀青黛,要倒霉的那个便是她。况且,她们本就是敌对的两边。   此刻让苏锦歌心中不适的是她灭杀青黛的手段。她甚至不愿去看青黛那血肉模糊的尸体。   若是境况允许,苏锦歌亦不愿如此。只是方才她若缓了一刻手,说不得自己此时就要面对命不由己的境况。   凶残嗜杀的气息让战场中满布着不同寻常的危险。   苏锦歌每靠近重华真君一步都是艰难的。   而重华真君此刻一人对上三名魔婴,还要应付不时扑上来的妖兽。他的形象是狼狈的。法衣之上沾了多处血污,甚至有些破损。就连那张绝世容颜之上都被溅了一串血点。   即便如此,他的姿态还是无比的潇洒优雅。   苏锦歌艰难的挪动了一段路,面前便横出了一名化形妖修。   这妖修才刚解决了一名元婴修士。苏锦歌便出现在它前方。自然而然的,它暴起攻击。   苏锦歌心中叫苦不堪,正试图爆掉一件法宝,求一个万一的逃跑机会时。眼前白光一闪,数条毛茸茸、雪莹莹的东西自眼前掠过。接着那妖修便远远的飞了出去。   白光收拢起来,一名白衣白发的少年自那光中显现出了身影。他懒洋洋的叉着腰,看向苏锦歌的眼睛好似琉璃剔透。恍若点朱的唇轻轻张开吐出四个字来,“真是麻烦。”   尽管少年眼中满是嫌弃,苏锦歌的心还是欢喜的。   “雪玉!”   雪玉别开头,口出发出一道不明意味的“嗤”声。伸出手来拎起了苏锦歌颈后的衣领,就这么凌空飞起向着重华真君迅速的靠拢过去。   这般被拎着的苏锦歌瞬间有了上吊的感觉。她极力的拉着自己脖颈下的衣领,艰难发声:“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拉?”   雪玉斜睨了她一眼,并未搭理她。速度却更快了几分。因而苏锦歌也没有难受太久。   重华真君已经解决了一名魔婴,有了雪玉在此那些妖兽亦不再上前来。剩余的那两名魔婴便各自对上了雪玉与重华真君。这样一来不费多少时候就灭杀了那两名魔婴。   重华真君看到苏锦歌后,神色放松了许多,唇角绽出一抹温暖笑意。刹那间仿佛冰雪消融,繁花初绽,云暖而风软。   尽管重华真君一笑之下容姿耀目,可苏锦歌仍然注意到了他眼底的疲惫。   “师父,......。”   苏锦歌低低的唤了一声,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重华真君亦没有在战场之中叙话的打算。他拍了拍苏锦歌的头顶,便拉起她便向放逐渊外飞去。   雪玉落后一步,却是为了挖出那三名魔婴修士体内的魔婴。看着雪玉张开嘴直接撕嚼的样子,苏锦歌呕的要命。   她知道雪玉方才拎着她的后领,不过是嫌她身上满是血污。唯有那一处衣料因有头发遮着,故而干净些。可此刻看这家伙也没多爱干净。不止满手满嘴的血,就连衣衫头发也尽是血迹。   就这还要嫌弃谁吗?!   苏锦歌呕归呕,对雪玉却依然是满心的感激。方才若不是他,恐怕自己就要被那化形妖修拍成肉饼了。雪玉性子别扭,一直以来却还是对她不错的。   低沉的哨声自重华真君的口中发出,悠悠远远的传了出去。   雪玉优雅而迅速的撕食完毕,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便追了上来。在三人将出界门之际,苏锦歌便见段青崖自另一个方向出现,正往界门这边飞来。   “大哥也在?!”   雪玉舔着手掌道:“两个人分开方向,即便遇上了苏青雪,另一个也还能带你出去。”   雪玉说的没头没尾,苏锦歌还是听懂了。   师父和大哥之所以在此,都是因为要救她。   这地方何等的危险。倘若遇上苏青雪,那便是九死一生。两人同来,却要分开行动以增加带自己出去的机会。   苏锦歌忽然想起了苏青雪之前对自己的威胁,若是她想要对师父不利。亦是自己招来的祸事。   视线一下子模糊的起来。   耳边传来重华真君那依旧华丽好听的声音,“都这么大了,莫要哭鼻子。”   “师父,......。”   此刻苏锦歌有许多话想要对重华真君说,却奈何不是地方。只得忍下来,先行出去为重。   段青崖很快便追上了他们的脚步,见苏锦歌安然无恙点了点头便向界门行去。   高阶魔修与妖修多在较深处对峙。因而越靠近界门,路反而越顺畅。   一脚跨出界门,扑面而来的除去清新的风,还有大股魔气。   苏锦歌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见到无数的魔兵魔将在界门外围成了一个圆。   苏青雪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知道她是何时调派了这些魔兵在此,那些妖族全被包了饺子了。同时被包住的还有他们。   段青崖手中的剑气当先挥了出去,扫倒了一片魔兵。接着重华真君手中爆出的灵光也落到那处。顿时铁桶般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小小缺口。   那些魔兵魔将的反应倒也迅速,在几人接近那缺口处时,迅速变幻了阵型。   苏锦歌看出来了,苏青雪这是用这些魔兵的血肉之躯摆出了一个千变万化的困杀阵。   段青崖的性情直爽豪放,遇上这般情况明知有异,却依然脚步不顿。认准了一个方向,一步十杀的挪动脚步。而那些从背后袭来的杀机则全部让重华真君挡住了。   这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并肩而战时却配合的天衣无缝。一举一动更是透着洒脱快意,仿佛此刻不是在厮杀而是纵马狂歌一般的潇洒畅快。   九重韶华的威力,苏锦歌这才真正的见识到了。灵光绚目间一个一个的法术美丽到了极致,却也凌厉到了极致。在那片灵光笼罩之下,魔兵魔将们的生机快速的流逝而去。这血肉阵中眨眼间就是一片大大的缺口。   苏锦歌没有选择使用碧海潮生斩,而是选择了两仪缠丝练。她有所选择的困住一部分魔兵,使得雪玉更加顺利的撕出一条道路来。   眼前的情况还算顺利。而苏锦歌的心却越发的不安。这界门之外并无高阶魔修。越是如此,就越说明苏青雪似对她布下的阵法很有信心。 第一百九十九章 简单粗暴   阵道一门,苏锦歌虽有秦云谦这个阵道大家启蒙相授。却奈何天分所限,实在算不得翘楚一流。而苏青雪则不同。她天分极高,又有一个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的空间。让她得有大把的时间去钻研。是以如今已隐隐有了青出于蓝之势。   所幸她还没有开闯出属于自己的阵道流派,排布阵法间还留着秦云谦的影子。   同是秦云谦启蒙教授。苏锦歌固然学不过苏青雪,但是要破解此阵倒也不是多么的难。   苏锦歌与雪玉低语几声后便专攻为守,迅速的寻找破阵之法。   这个阵法果然不是那么的简单。在他们深入到阵中之时这个阵的威力才渐渐显示出端倪。   分明有数不清的魔兵一片片倒下,却丝毫未感觉到魔兵的数量有所减少。路虽开出来了,四周却依然围着密密麻麻的魔兵。无论他们怎么走都走不出那个包围圈。最诡异的是那些死去的魔兵,不多时便消失了踪影。   此时重华真君与段青崖早已发觉到不对。这种阵法不同于其它,除去阵法本身的危险和变幻。组成大阵的这些魔兵本身便是一个个的杀机与变数。眼下的情况亦是不好多耽搁着大把的时间来仔细研究破解。两人索性也不管这阵法,只以绝对的实力迅速在这阵法中碾压出一条道路。   阵中的灵光瞬间暴涨,一大片魔兵倒了下去。紧跟着那些倒地的魔兵迅速消失了踪影。阵中隐隐起了风啸之声。   此刻三人一狐方才明白,这个阵法最厉害的地方便是在此了。他们杀掉的魔兵越多,这个阵的变幻也就越多,威力也就越大。   就在这个大阵即将要凝结出第一股杀机之时,九道白光同时从雪玉身后爆出,向着阵中九个不同的点击去。大阵之中的那些正在凝结的杀气登时消弭。苏锦歌手中爆出了几张不同的符箓,按照五行相克的规律分别向着不同的方位打去。   那些仿佛潮水样的魔兵不见了。界门之前仅仅有着数千魔兵罢了。   苏锦歌破阵的同时,两位元婴真君并未停下攻击。是以这数千魔兵也很快的化作了魔尸。   阵法破除,幻象消失。眼前真实的情景也才落入了几人眼中。   放逐涧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在天地之间拉起了一道道大网。网上除了缭绕的魔气还挂了许多黑色的铁球。在风中一荡一荡的。除去界门的方向外,另外三个方向皆被大网层层围住,就连空中也严密遮了数层。   嗅到那若有似无的火药味,苏锦歌整个人都不好了。——说不得就连地下也埋了这种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都别动!”   苏锦歌第一时间喊出了声。   重华真君此刻尚在整理仪容。倒是段青崖立刻问道:“妹子,可是看出了这些大网的名堂?”   苏锦歌点点头,“大网之上挂的这些东西威力堪比紫符。轻易碰不得的。”   说罢苏锦歌探出神识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这些大网。果不其然,这网上遍布着一种细若蛛丝的线。想来,这便是引爆那些雷弹的东西。这些线排布复杂,若想在短时间内一根根拆除下来,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是时间充足,危险性亦是太高。   苏锦歌又观察了那些雷弹。只见一个个密封完好,就是泡在水中也不会损坏。   苏锦歌的眉头蹙的更紧。有一个特种兵穿越的女主大人,真是让人头疼脑裂。   待苏锦歌垂头丧气的向自家师尊与段青崖、雪玉说明了这种雷弹的危险特性之后。段青崖反倒是绽开了笑容,哈哈笑道:“这岂不简单。你们暂且躲回到放逐涧中。这些便交予我。”   重华真君眉头一挑,“你莫不是要放几把大火?”   段青崖点头道:“将这些都爆了,剩这大网也就不妨什么了。”   苏锦歌嘴角一抽。她已经是一个很莽撞的人了,未曾想这位大哥比她还要过分。不过这却不失是一个好法子。简单粗暴,易办有效。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保证自身的安全。   “大哥不若与我们一同退到界门处,放了火立刻退进界门中躲避一刻。”   段青崖点点头,几人重新走回到界门前。重华真君先带了雪玉与苏锦歌躲入放逐涧中。段青崖立在界门之前,双掌之中现出一团火球。他控制着火球到大网的中心处。意念一动,将火球分割成无数小火星。   点点火光不计其数。在段青崖的驱动下向四面八方飞速砸去。待那些火星沾上大网之后,段青崖方才趁着电光火石的瞬间躲入了放逐涧。   放逐涧中,无论是人是魔还是妖,此刻早已经杀红了眼。眼前的血腥残忍比之修罗场更甚。正因是全在战场中心厮杀,边际处倒还算安全。饶是如此,几人也未曾多呆。在段青崖进来后,数了十息便都闪身飞了出去。   外面的爆炸还在继续,却已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危险。   刺鼻的气味涌入鼻端,火光通过滚滚尘烟露出。   重华真君神识扫过,确认再无危险后。几人即刻飞到空中向着东方撤离。   一路之上全力赶路故静默无语。待完全甩脱了那片硝烟火光之后,段青崖方才拿了一片玉简出来,片刻之后他神色异样的将玉简抛给了雪玉背上的重华真君。   重华真君查看了玉简,亦是神情微异,“这玉简是从何处来的?”   段青崖道:“先前在放逐涧中寻妹子时,一头妖兽撞到我身上,留下了此物。”   重华真君道:“那妖兽只怕是出自于驭兽宗。”   段青崖点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想还是先去大风洲看一看。若是真的,也好抢在魔修之前找到那处封印。”   重华真君看了他一眼,“此刻就要启程?”   段青崖道:“事不宜迟。况且此处距夜光海更近些,若是返回驻扎处平白多费时间。”   闻言重华真君轻轻扬了扬手,那片玉简悠悠的落入苏锦歌的怀中。“锦歌回去,将此物交予青微真君。”   苏锦歌不明所以,飞速的扫了一眼玉简中的内容。   玉简中仅有寥寥数句话,简单明了的述明苏青雪已经找到了下一处封印,且已经派出一队人马前去解除。那处封印处于夜光海之西绝灵域另一端的大风洲。不知传递这玉简的人是潜伏进放逐涧探听消息的修士。还是这玉简是放逐涧的一个圈套。无论是哪一种,他们也不能放过这丝线索。即便真的是圈套,也要去探上一探。   段青崖见重华真君此举立刻挥挥手笑道:“大风洲没有灵气,你是去不得的。”   重华真君不置可否,神情却是一直未变。   段青崖见此又道:“那个地方我也熟悉,就是一个人去也没甚。你只管送妹子回去便是。”   苏锦歌此刻正在段青崖的葫芦之上,听到此处立刻跳到了雪玉身上,拉住了重华真君的衣角。   雪玉冷不防被她砸了一下,不耐的呲出牙来,不过倒也未说什么。只将九条尾巴一摆,飞的更快了些。想着到了驻地再与这黄毛丫头算账。   重华真君看着此刻伏在自己膝头的徒弟,略略有些发懵。这样的举动,就是苏锦歌小时候都没有做过的。   “锦歌?”   苏锦歌脑海中满是那日在幻雪湖中所见的画面。那铺满猩红紫黑的苍穹,空气中的血腥气味。那无处所见的大片鲜红。那在剑气闪过后,自云层中倾落的身影。   苏锦歌抓着重华真君衣袍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起来,指节处开始泛白。   重华真君的手落在了苏锦歌的头顶,华丽的声线中透出无限暖意,“锦歌,为师的法衣都皱了。”   苏锦歌听了,没有如以往偷偷的腹诽。倒是心头的涩意更浓。   强忍了情绪,苏锦歌终于抬起头道:“这玉简还是由师父带回。我陪大哥去一趟。”   大风洲没有灵气,带一个会疗愈补灵之术的苏锦歌,总是妥帖些的。就是没有灵力之时,苏锦歌也还有一身巨力。如此比较,的确苏锦歌比重华真君更适合前去。   略一思索,重华真君也便答应下来。   两人同往,万一有所变故,回来报信的机会就要多上一倍。因而段青崖虽是不愿,却也未曾再出言反对。   苏锦歌将玉简交回道重华真君手中后,又另取了一片玉简出来。“这是百花门映桃真人托付徒儿带给百花门主的,劳师父一并带回转交。”   重华真君点点头,又道:“一路小心。若是察觉不对立刻返回。”   苏锦歌恋恋不舍的放开重华真君的衣袍,跳回到段青崖的葫芦之上。   对于徒弟这种反常的举动,重华真君如何会看不出来。“怎么一副为师要大难临头的样子?”   未等苏锦歌说什么,重华真君又道:“生未必乐,死未必苦。死生循环如万物之枯荣,本是寻常事。”   苏锦歌听了未语,只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那些道理终究还是太虚无缥缈。人生在世,牵绊、执念,种种因由之下,有几个人可以淡看生死呢。   苏锦歌想到此处,心头的涩意慢慢的弥散开。   华丽好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若是真有那样一天。记得把师父的姿势摆的美些。” 第二百章 再至大风   临别前重华真君要去了锁颜。   苏锦歌方才知道,在锁颜损坏的那一刻重华真君便已感应到。彼时,他正与段青崖在外域游历。为此重华真君当即更改了原本的计划,昼夜不息的赶回中元大陆。待他回到扶光之时,苏锦歌却已在百花门中。   早在重华真君将锁颜赐予苏锦歌时便说过,这其中加注了他的一抹神识。   苏锦歌无意识的抚着璎珞圈那原本挂着锁颜的地方。回想起当年在金家时那最危急的一刻,锁颜忽然爆出一股磅礴的力量挡下了那名金丹修士一击。   只是一瞬间,却足以使她脱险反击。   锁颜便是那个时候坏掉了。   苏锦歌心中明白,锁颜中的名堂不仅仅只是加注了师父神识而已。幻化容颜的功能只不过是附加,那片锁颜其实师父给自己的保命之物。   想到此处,曾在幻雪湖中见到的那一幕画面更是刺得苏锦歌心口发疼。   夜光海依然美的令人动容。只是她再没有心情去赏景。   幸而段青崖天生放达,他的情绪多多少少影响了苏锦歌。随着路程的推进,她的心情也逐渐变得不是那么太糟糕了。   与其担忧不如努力做点什么。即便在幻雪湖中所见的一切真的是所谓的未来,那她努力的蝴蝶就是了。世上本没有什么是注定了就不会改变的。就如苏青雪与慕容冲。命运注定他们该是对抗魔修的一对领袖,可他们却成了魔族的王者。   重华真君与段青崖之所以知晓她落入放逐涧的消息,是因黄六前去报信。这倒是让苏锦歌深感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此刻黄六恐怕还在放逐涧中,而自己要立刻奔赴大风洲。只怕那契约一时半刻又是解除不了了。这倒有些对不住他。   苏青雪将荒渊与中元大陆连为一体后,短短几日内便有许多修士投入了放逐涧。交汇之处的人修驻地中少了近半数的人。还有许多修士陆陆续续的自中元腹地前去放逐涧,要追随苏青雪去走逆天灭神之路。   人魔之战即将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更为严重的灾难。   人族修士已经为此分化成了两派,只怕不久之后,魔族、妖族亦会如此。或许各族中还远远不止是分化成两派那么简单。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看法观念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   原本稳固的三族势力,便会演变为群雄割据的局面。   那般的灾难,又何止是天下大乱四个字可以形容。   穿越夜光海域,进入到绝领域的范围内。苏锦歌一路思绪纷纷。直到在绝领域中行了数日后,苏锦歌方才察觉到一丝不对。   “大哥可曾感觉到这一路上有魔修存在?”   此刻段青崖正坐在机关舟的船楼之上,听得此言出声回道:“倒是未曾。”   那片玉简之上分明说苏青雪已经派出了一队人马出去。是那队人马其实先于荒渊之变前便已出发,还是那片玉简真的是个圈套?!若是后者倒不妨什么,总归只有他们二人上钩,于大局无碍。若是前者便是大大的不妙了。   这样一想,两人都不免嫌弃起这机关舟的速度来。只是绝领域中没有任何灵气,他们没有有效的手段让舟行的更快些。再是焦急也要安心等待。   苏锦歌索性找了片阳光满撒的好地方,闭了眼睛专心的修炼拜月国的功法。昼夜不断的吸纳日月精华。唯有在无月的夜晚方才会休息一下,与段青崖聊上一阵。   段青崖亦是没有打算浪费这一路的时间。每日钻研剑法,捡着苏锦歌休息的时候与她讲述一些大风洲的风土人情。   大风洲上的灵气匮乏到可以忽略不计,因而并无修士。不过却是人人习武。洲上有大大小小的门派不计其数,亦有无数游侠刀客。这有点倒是与中元大陆有些相同。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无论大小门派还是游侠散客皆要尊奉盟主之令。   每隔十年,大风洲便要举办一场武林盛会,推选出新任的盟主。   苏锦歌得知这些,方才明白当初那些大风洲的人为何要构陷段青崖。一切皆不过是他们不愿意要一个外来者统御大风洲。   这般作为是否狭隘各有评判,只是到底他们的手段令人不齿了些。既然没有接纳的胸襟,最开始又何必要段青崖参加那个大会。从一开始便说明了岂不最好。即便最初他们都不知段青崖的来历,那当知晓之时也完全可以挑明了直说。又何必绕一个大圈子来构陷于人。   有了这般印象,再加上次她初到大风洲时的情形。心中不免也隐隐生出几分不喜的情绪。这种隐隐情绪待他们踏上大风洲时登时鲜明无比起来。   苏锦歌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才刚踏上大风洲的土地。就有一大锅滚烫的汤水当头泼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妖人,还敢再来!”   段青崖反应迅速的扯下外衫,在身前舞做一道屏障,将那一锅热汤尽数挡下。   热汤还未曾全部落地,七八件兵器便一起向着他们招呼了过来。或是疾如骤风,或是变幻万千,或是蕴力巨大来势汹汹。   只是还未等那些兵器的主人靠近他们多少,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他们远远的推开去。接着海水陡然涨高了数百丈向着岸上扑来。   这些人再不敢恋战,一面喊着“妖法”一面迅速的消失在段青崖与苏锦歌的视线之中。   高高的海浪明明已经扑下,却在将要触及地面之时生生的转了方向,落回到海域之中。   苏锦歌拍拍手,道:“不如我们乔装个模样。”   段青崖苦笑道:“也只有这样了。不过我若一出手,还是会被认出。”   苏锦歌道:“总好过这样一路打过去。”   段青崖向来不愿藏头露尾,不过这次倒也未曾再犹豫。上次来大风洲寻苏锦歌时。他自认做的堂堂正正,从未有何对不住大风洲之处。故而没有做任何遮掩。那一次横生枝节无数。   眼下事态严重,段青崖不想上次的情况再次发生。便痛痛快快的戴了顶罩纱斗笠,遮掩面容。那把巨剑则存入了丹田。   这次与前两次不同,有苏锦歌在侧,取出武器的灵力总还是时时刻刻都有的。就是想要施放几个法术也不是不能。   想到此处,段青崖忽然抚掌笑道:“此处没有灵气,更是没有魔气。妹子,如今你便是这大风洲中最强的人。”   他们二人在绝灵域中行了两年有余,体内的灵气早已竭尽。出来之后又都没有补灵便直奔岸边而来。苏锦歌方才却在短短几息时间的内聚集起了灵力。   补灵丸不会那么快生效,那便自然是归功于她习练的特殊功法了。   如此一来,岛上皆是凡人,道修不能聚灵,魔修不能聚魔。那唯一可以使用灵力的苏锦歌,自然是站上了实力的顶峰。   不管苏锦歌如何想,段青崖的心情是放松了不少。在他看来,眼下唯一的压力就是赶在魔修解开封印之前找到他们、或是封印。   段青崖大踏步的离开岸边,苏锦歌则慢了一步行动。   她看到岸边搭着一个草棚,明显是一个食肆模样。炉上的那口汤锅已经落在了地上。一旁却还烙着十几个芝麻饼,香喷喷热腾腾。   苏锦歌将那一锅饼都卷了起来,往一旁放了一块碎银子方才向段青崖追去。当初与秦云谦一同流落在大宋时赚来的那些金银,她还没有花净。一直放在璎珞圈中,此刻倒是又有了用途。   略有些焦的芝麻,酥脆的皮,咸香柔软的芯子。咬上一口,满腮留香。捧着一只芝麻饼,苏锦歌吃的满足。   段青崖到没有如旁人一样,劝说她不要摄入这些凡物。反倒是向她讨了两只来,吃的香甜无比。   “当年我落到此处,身受重伤又没有灵气可以支撑。虽有辟谷丹在身,奈何根本打不开储物袋。我饿了许多天,就在命将旦夕之际,是一对老夫妇救了我。一碗热水、一个烧饼,便救了我的命。”   段青崖说到此处,便没有再说下去,只闷头快速的吃完了手中的烧饼。转而道:“若是那些魔修也是穿过绝灵域到此,必会经过前面的小城。城中应还是黑鲨帮的地盘。我们先去那里打探。”   苏锦歌点点头,想着这大风洲对段青崖意义不同,想必此刻他的心情不佳。于是她一反常态的静默下来。只专心的吃着手中的烧饼。留得一片安静与他。   大风洲如今正是一片春日景象。花繁风暖,草长莺飞。   一片大好的春光,两人却都无心欣赏。行了一段路后果然见到一座城池立在前方。城门之下来来往往的皆背着兵刃武器。守门的是两排身着蓝黑短打的壮汉。   段青崖远远的望了一眼,便知道这小城还没有易主,如今仍是黑鲨帮的地盘。   段青崖略一思忖,道:“到了城中妹子先找个客栈落脚。我一人去打探消息要方便些。”   对此,苏锦歌没有反对。那些魔修想必也是低调行路。消息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打探出来。此处的规矩她又不懂,便皆听从段青崖的。 第二百零一章 通天神山   苏锦歌没想到她只在客栈中待了大半日,段青崖便带回了消息。   那些魔修倒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低调。是以,段青崖很容易就探出了他们的踪迹。   “两个月前有一队行为古怪的人由城中经过,往宁山方向去了。他们一路都在打听大风洲上有几处人迹罕至的天险绝境。听描述八成便是那些魔修。”   天险绝境?!   苏锦歌咬了咬唇。那毒泽域亦是一处险境,除了花妖王一家,几乎没有生灵会进去。或许封印的所在都是这般情况?若真是这样,那队人马定是放逐涧派出来的无疑。   算算时间,果然是先于荒渊之变前。只是不知道,除了这些人苏青雪是否还派出了队伍去其他界域寻找封印。   段青崖拿了一张地图出来铺在桌上,勾出了的两处地方,道:“这两处都是人迹罕至的绝境。据此最近的是葬英峡。”   苏锦歌伸出头看了看,“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大风洲如今并没有什么异常。看来封印不在葬英峡。我们不如跳过此地,直接去下一处。”   苏锦歌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戳到了地图之上。素白莹润的指头压住了半面山峰的标示,一旁的小字倒是露出的完整:通天神山。   段青崖点点头,道:“妹子说的有理。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启程。”   苏锦歌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两人直接便出了客栈。至于交付的订金,他们也懒得去结算取回。没得为此来浪费时间。   不便御器飞行,段青崖便打算先买两匹好马。   苏锦歌想了想便随段青崖一起去了马市。小青驴的速度虽快,但是一头驴的速度快比旋风,到底是不正常的。不正常的事情,又难免在此引出些枝节来。如此白日骑马,待夜深人静之时再收了马御器飞行也不耽搁速度。   段青崖对这小城格外熟悉,由买马配鞍到出城,总共过不过小半个时辰。   城外是些村庄,这个时辰路上尽是些来来往往的人。两人便暂时缓了速度。待离开这片村庄聚集之地后,方才纵马快行。   四周的景物越发的开阔起来,渐渐的村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生机勃勃的荒野草丛、奔腾不息的滚滚江流。   宽阔的江面上一只孤鸟斜斜的掠过。   风越发的烈起来。   铮铮的马蹄声,衣衫猎猎。此境此景让人油然生出一股豪迈之气来。   苏锦歌忽然觉得,如段青崖这般的人本该属于这个地方才对。   夕阳渐斜,暮薄风歇。   一旁的林子中隐隐传出了呼救之声。那声音极弱,若不是修士的耳力极佳怕是不会听到。   苏锦歌放开神识,见在林子另一边的乱石滩上,正有一大群执剑拿刀的人在逼迫一对母子。   苏锦歌的眉头才一皱起。耳边一道风声闪过,段青崖便已冲向了林子的另一边。   苏锦歌不擅驾驭马匹,待她穿过树林来到那片乱石滩时。眼前局面已然变了。   那群人不再管先前那对母子,反倒是对着段青崖拉开了不死不休的阵仗。   段青崖以一人之力与这几十人周旋。对方出手个个皆是杀招狠辣,他却多加忍让不肯下死手。只是夺了他们的兵器,令他们受些伤不能再次还击。   此刻已经有数人受伤在地。不能动手了,嘴却也不肯闲着。   “段贼,当年你做下桩桩滔天恶事,如今还要来装好人吗?”   “段青崖,你这道貌岸然的小人。不用你装仁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今日不杀段贼,我孟翔誓不为人!”   ......。   当年段青崖是被冤的,他向来赤诚待人,自认俯仰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众。曾经他为这大风洲流了多少血,助过多少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此刻这些人所说的话可谓字字诛心,比起他们手中的刀剑更为伤人。   他神色黯然,双臂一震迫的一众人等皆后退十数步。   他知道再怎么解释这些人也不会听,索性也不解释,只出手越发的快了些。   倒在地上的人越多,叫骂之声也就更多。言语越发的不堪。   几道灵光闪过,一张张淡黄色的灵符贴上了那几人的嘴巴。令他们既出不了声,也动弹不得半分。接着又是道道灵光疾闪,乱石滩上登时清净了。   晚风吹动着不远处的林木,枝叶沙沙作响。   几十个人或站或趴的定在了原处。动作神态各异,仿佛一座座逼真的雕像。   一名刀客原本正使出马踏飞燕般的招式,被这阵风一吹便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这人倒地的闷响配着砂石挤动的声音,此刻静得只有风吹叶动之声,这样的响动便显得格外大。   那名一直躲在母亲怀中的孩童最先有了反应。他挣出母亲的怀抱跑向段青崖。   “你就是段盟主吗?我爹爹说你是个大英雄。”   这孩子仰着头,满是崇拜的面上,嵌了一双纤尘不染的眼睛。   段青崖微微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时那位母亲收了面上的慌张,向段青崖与苏锦歌各福了一礼,道:“多谢段盟主与这位女侠出手相助。小妇人谢氏,因家婆与那白马堡的旧仇方才招来这一场祸事。”   段青崖一摆手道:“段某当年说过再不干涉此间江湖事。此番来是另有事办,办完便走。你们之间孰是孰非,我也不用知道。救你们不过是看不过他们欺压妇孺孩童。”   说着又拍拍那孩子的肩膀,便带了苏锦歌往回走去。   那女子亦不多说,再次俯身拜拜了一番,这才急急的带了那孩子离开。   走得远了,又听那孩子喊道:“我长大也要做你那样顶天立地的英雄。”   段青崖身形一滞,苦笑一声未曾回应。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林子。段青崖放开神识见那对母子已然过江去了,方才对苏锦歌道:“将那些符箓揭下吧。”   苏锦歌拍拍马儿,漫不经心的道:“那些符箓待上个时辰也就不顶用了。”   段青崖摇头道:“我知妹子是为我不平。只是他们都是凡人,我们身为修士不好如此戏耍他们。”   苏锦歌静默片刻,隐隐有些明白段青崖的隐忍了。   段青崖见她抬手挥出一道灵光,隔着林子打落了那些符箓,便也不再说什么。跳上马背继续赶路。   走了一段路,苏锦歌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怎么如此了解这种符箓。”   这般恶作剧的小符箓,莫说如段青崖这般的人是不会用的。就是一般的男修也不会使用。甚至他们中大多数人都不会去看上一眼。   “上次玉萱胡闹,将那些人定了三个日夜,险些闹出人命来。”   苏锦歌默然。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许多年以前她是不会用这样的符箓的,更不会动辄便爆法器。苏锦歌自省片刻,觉得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   纵是身为强者要护让弱者。但总也不能一味忍让下去。有些人还是要教训一二的。至于爆法器,虽然有点不过日子。但要承认,那立竿见影的效果确是很爽。   苏锦歌边想边取了一瓶极品补灵丹出来,嗑花生米一般的一粒接着一粒的丢进嘴巴。   天灵根的好天赋,扶光精英弟子的地位,大把大把的好资源供着。不敢停歇的努力苦修。可到底还是赶不上苏青雪的修为进度。   是主角的光环强大吗?不过是因为苏青雪的空间流速与外间不同罢了。她如今的修为亦是努力苦修得来。   这样一个聪慧努力的女主,奈何却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虽不畏惧,可到底心中还是忐忑的。   苏锦歌轻叹一声,见四下寂静无人便掐出生津决,一道连着一道打入段青崖体内。   段青崖亦是早早开始嗑补灵丹,此刻有苏锦歌在旁不断补灵。足够他安下来心全力驭器。   他曾在大风洲待过一甲子有余,几乎踏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此刻从空中俯视过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心下另有感慨。   从那卷地图上看,通天神山距离那做海滨小城远之又远。在元婴修士彻夜的全力飞行之下,不过用了几日便已抵达。   遥遥望去只见那山高入云端。山脚处绿意浓荫,再往山腰则渐渐裸露出山石。云雾环绕的山顶则是常年不化的积雪。   山上常有巨石滚落,山顶之处更是地形复杂,遍布冰沟深壑,雪崩时有发生。但凡上去的人,无一生还。故而山脚下并无村庄,山中亦是罕有人至。   当年,段青崖为求一味奇药救人,曾冒险上过去一次。只是那九死一生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一场背叛。   因为他几十年容颜不老引来怀疑。那所谓的求药,不过是圈套。那些人想要诓他上山送命。   可他活着回来了,也就更做实了他在那些人心中“妖人”的身份。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构陷。   段青崖抬起头,此刻月明中天,万籁俱静。   嘱咐苏锦歌一声当心,便驭使着巨大的葫芦直往那隐在云雾之中的山顶飞去。 第二百零二章 变数变数   这次是直接飞上山顶,也就避开了那些险处。段青崖与苏锦歌顺顺利利的便站在了通天神山的至高处。   雪地上留着一片杂乱的脚印和一个井口大小的深洞,望下去漆黑一片不知何往何处。   这个洞口段青崖上次来的时候是没有的。地上脚印也是在洞口处最多。毫无疑问,这洞口是那些魔修弄出来的。   能够安然无恙的上到山顶,看来那些魔修在这没有魔气的环境下还有些手段。虽然此刻稍作整顿,补充灵力再下去才最妥当。但是他们不知道那些魔修进度如何。自然不敢多拿出一刻时间出来耽搁。   于是,两人当即追下了下去。   夜明珠柔和的光亮很快将洞中的情形照了出来。从洞壁上的痕迹看,明显这是才挖出来的。仗着体内还有灵气,两人是任由身体向下坠落的。一颗补灵丹都已经运化完,夜明珠的光照范围亦是未能探到洞底。仿佛一个无底洞。   苏锦歌几乎要怀疑,他们会一直一直这样的坠落下去。   幸好,在运化完第五颗补灵丹的时候,能够在朦朦胧胧的光照边缘,看到一点平地的影子。   段青崖伸出一只手臂,牢牢的攀附在洞壁之上。另一臂亦是平平的伸出,却是恰好稳稳的承托了苏锦歌的双足。   “我先下去看看,妹子且慢些。”   苏锦歌点点头,攀稳洞壁。待段青崖落迅速的下落到地面之后,她方才紧随而下。   与方才那垂直打下的洞道不同,这下面的洞壁并不像人工打出的。一切都仿佛是天然模样。其间的温度适宜,也不似山顶之上那般严寒。   段青崖放开神识,却发现什么也探不到。就是跟在身后的苏锦歌,单用神识也察觉不到她的所在。不同于扶光思过室中的神识隔绝,这里面明明是可以自由收放神识的。只是神识仿佛被一双遮住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苏锦歌亦是发现了这个问题,两人越发的提防的向前走去。   这地洞曲曲折折时宽时窄,走出一段后眼前出现了两个分叉。分别连着两个小洞口。仅是站在分叉处便能感觉到这两个洞口的不同。   一个炙热,一个冰寒。   那透出冰寒的洞前结着一层薄薄的霜,上面明显有着几个脚印。但那洞口里面的甬道中却没有一片脚印。   段青崖走入那散发出炙热气息的甬道中。甬道是弧形的,走过数十步转了个弯便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   段青崖退了回来,眉头紧锁,“这洞中有古怪。”   冰冻中没有脚印,火洞中又是死路。那么,那些魔修去了哪里?   苏锦歌咬咬唇,“如今也来不及探查,不如我们先去这冰洞中查看一二。”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段青崖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那冰洞之中。   与那火洞中相同,这冰洞也是有弧度的,只弯度完全与那火洞相反着。顺着弯弯的甬道,再行了约有几百步,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开阔的冰洞   出现在眼前。   这些冰与甬道中的不同,竟然自己会发出淡而柔和的光芒。冰洞正中是一处平整的冰面。冰面之上卧着一只雪雕刻的巨兽。通体玉白无尘,模样似是雄狮,头顶却又生着两只角,腮下一撮细长毛发极像是山羊的胡须。   巨兽所卧之处的正上方,凭空悬着一道金光凝结的符文。一笔一划皆具洪荒苍茫,令人不由的生出敬畏。   苏锦歌看看那符文又看看那巨兽,犹疑道:“依大哥看,这符文是否就是那些魔修要找的封印。”   段青崖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藏起这道封印,令那些魔修再也寻不到。闻听此言一怔道:“妹子怀疑这是其他的东西?”   苏锦歌再次看了看那巨兽,“我只是觉得这巨兽放在此处有些突兀。封印又恰好在它正上方。会不会这个封印是用来镇压巨兽的?”   如此一说,段青崖亦是有些犹豫了。随即释然,他们又不是要解除封印,而是阻止那些魔修。这真正是什么封印都不重要,先藏起来总是没有错的。   段青崖正要说话,便听一道沉似巨雷的声音响起。   “笑话!”   段青崖心中一惊,迅速将苏锦歌护在身后,四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在冰洞中来会回荡着,根本无从找到来源。正在两人疑心自己幻听时。那声音又再一次的响起。   “吾岂会被封印于此。”   两人一同将目光落在了那巨兽之上。只见那“雪雕巨兽”慢悠悠的站起了身。两只眼睛缓缓的睁开,如同两盏巨大的明灯。   这巨兽虽然不是冰雪雕刻而成,却也丝毫不像活物。它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散发着似雪如玉的质感。那两只明灯一样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扫便懒懒的移开了,“人,此处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沉似巨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可是那巨兽分明是没有张开嘴巴的。   苏锦歌与段青崖对视一眼,颇觉错愕。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两人便也不在此点上纠缠。观这巨兽不是人间所能有,又在这疑似安放封印的地方出现。心中皆是不敢轻慢。段青崖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尽可能简短明了的将前来的目的说清。请这巨兽给予指点。   那巨兽“唔”了一声,道:“此事另有转机,即便你们什么都不做,三千界域亦不会合一。”   什么都不做?!那就等着苏青雪带着那群疯子疯狂的毁灭一个个界域的安宁吗?何况,谁又能知道这巨兽说的是真是假。   苏锦歌这念头才一出现,那巨兽仿佛便知道一般。嗤笑了一声,道:“人,还是那样蠢。”   段青崖朗声道:“即便三千界域最终不会合一,我们也不能坐视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巨兽摇摇那巨大的头颅,“人间本无浩劫,一切皆因贪嗔痴妄。”   说罢那巨兽立起身体,两只前爪在空中一挥,空气剧烈的扭动了一瞬。两道黑漆漆的空间裂隙凭空的出现在它身前。   “此间通往的是一处极为接近的仙界的所在。你们这便去吧。”   段青崖摇摇头,“多谢好意,只是我们还有使命在身。”   巨兽一脸的无所谓,“此处将毁,吾要另寻处所。”说罢跃身进入了其中一道裂隙。   在它的身影消失在裂隙中的沉沉黑暗中时,它又回转头来两只明灯的巨目定定的望着苏锦歌。沉似巨雷的声音再次响起:“祸事生于变数,亦将消弭于变数。”   这声音还在冰洞中回荡着,巨兽却已经消失了踪影。它所跃入的裂隙也迅速的合拢消失。空中仅余下一道漆黑幽暗不知通往何方的裂隙。   苏锦歌望着那道裂隙,心中隐隐觉得那巨兽的之后一句话似有深意。   “妹子,我们先想办法将这封印藏起来。”   苏锦歌回神,看向那空中悬浮的符文。“这要怎么藏?”   难不成还能挖个洞埋起来。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就听段青崖道:“不知毁了这洞府对这封印有无伤害。”   这人难不成还真想将封印埋起来不成?不过若是这封印不怕埋,那将此处弄塌让这处地穴成为一个结结实实的整体。那些魔修就是再有什么招数也是寻不到了。不过......。   苏锦歌眉头紧蹙,“不知他们是用什么法子解除封印。咱们是保护封印,自然小心翼翼。他们却不必如此,若是他们寻不到封印便直接掘地乱炸呢?”   段青崖一怔,“神明布下的封印,怎会那般不顶用。”   神明布下的封印,自是不可轻妄乱动。那他们要埋掉封印的想法岂不是也异想天开了些。   两个人一起抓瞎了。一味的往前冲,是顺利找到了封印。可寻到以后要怎么做又是一个大问题。   这也没有什么前鉴啊。   况且,两个人的脑回路又极为的相似。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另外的法子。   两人怔楞了一会儿,便听得有脚步声自甬道中响起。一同传来的还有说话声。   “差点以为会被困在里面。没想到封印一解,不但路又出现了就连这冰道也通了。哈哈哈哈,这一趟真是顺利。回去之后,圣尊必有封赏。”   “我倒不求什么封赏。惟愿天下归一,神明湮灭。”   “将军远志,封赏我们还是要的。还望将军多加美言。”   ......。   是那些魔修!   段青崖立刻拔剑向那甬道走去。苏锦歌将体内的灵力皆化为生津诀落到他的身上,接着使出五气引来与补灵丸一同为自己补灵。   这些魔修共是十数人,最低也是吞噬初期顶峰,与苏锦歌相当。其中只有一名魔婴,修为却远在段青崖之上。   他们依靠着一种黑色纸片来补充魔气,纸片之上隐约有着些纹路极似符箓。这种黑色符箓补魔的速度虽快,却终是要比生津诀慢些。这一行人又觉此地安全因而事先并未补魔。这才让段青崖与苏锦歌有了一战之力。   在这些魔修措手不及的几息时间内,苏锦歌挥着碧海潮生斩迅速的灭杀了五名吞噬魔修。心中暗暗纳闷,怎么这些魔修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样子。方才那巨兽的声音他们是没有听到不成?!   紧接着那些魔修反应过来,局面便不是那么好受了。苏锦歌也无心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战局对他们越发的不利。苏锦歌暗暗跺脚,这位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磊落了些。若是方才由他出手灭杀这些吞噬,那眼下他们就要好过的多。(。) 第二百零三章 何之谓侠   段青崖行事磊落,但并非迂腐。他自然知道以他的实力出手就先灭杀那些吞噬魔修的话便能一招解决。之后他与苏锦歌便只用面对一名魔婴。   只是他事先并不知道这些魔修是毫无防备的。那巨兽的声音如此之大,这些魔修还能是聋子不成。是以,他先对上了那魔婴。   此刻他们面对的是一名魔婴并七八名吞噬,这一战辛苦异常。段青崖身上很快出现了道道伤痕。苏锦歌仅能偶然抽出空隙为他疗愈补灵。她虽有金刚果淬体,却也并非刀枪不入。实力的压制下她亦负伤无数,勉励支撑。   两人这般浴血坚持,补灵丸一瓶瓶的消耗着。   苏锦歌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她咬破舌尖努力使自己更清醒些。足尖轻点,在几名魔修的夹击中回旋躲避。一手五气引一手生津诀为段青崖补了一次灵,接着猛然跃起以蛮力生生将一名魔修撞向洞顶。   那魔修瞬间便被嵌入冰层之中,无数碎冰散落下来。一片黑符紧紧追随着他那被打飞的身体,在他被嵌入冰层的一瞬,恰好落在了他身上。只可惜这魔修气息已断,符纸再无用处,片刻后便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就在此时,局势再一次变了。   这一道黑符竟然是他们最后一张符箓。看着那些魔修先是一滞随后七八只手一起抢向那符箓。苏锦歌笑了起来。   虽然他们二人的补灵丸早也已用尽,但是五气引是可以源源不绝的使用的。   虽然单凭自身的武力,段青崖并不需要灵气就可以稳控战局。但是为求稳妥,苏锦歌还是不断的为段青崖补充着灵气。   段青崖手中的巨剑一摆,轻易的解决了那名魔婴。“妹子,你且休息便是。”   说话间,青衫翻舞剑影起落,七八名魔修仅余三名。   这三人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死在此处。索性将心一横,每人拿出了数十个油纸包抛在一处。每个油纸包长宽皆在二尺左右,以麻绳捆扎。   看着这些瞬间出现将甬道堵死的油纸包,苏锦歌瞬间变了脸色。   苏青雪是疯了,这些魔修更是疯了。这是上百个炸药包,要是一起引爆,莫说这地洞将会塌陷,他们也都要被炸成肉泥。如此的疯狂的行为,怎么会仅为同归于尽。只怕他们还是要毁掉那封印。   一群疯子!   三名魔修中有两名扑向了段青崖的剑,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段青崖的步伐。而另一名则迅速的掏出了一团明火。   苏锦歌立刻起身冲向前去。   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   两名魔修抵在段青崖的剑上,面上满是绝然的笑,人已死去那笑容也就僵硬的诡异。苏锦歌才跑到段青崖身前,那火光便已落上了那堆炸药上。   段青崖虽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空气中的气味他还是记得的。在那火光下落的瞬间,他没有再向前阻止。而是抓起苏锦歌迅速向冰洞中退去。   伴随着轰隆不绝的巨响,苏锦歌的身体被抛了出去,准确无误的落入到那漆黑的裂隙之中。   耳畔是直入脑际的耳鸣之声,眼前是段青崖扑向封印的背影。   瞬息喷涌占据冰洞的光火和他身上爆发出的灵光刺得苏锦歌双目发痛,她努力要挣脱出去。眼前的一切却合拢成了一片黑暗。身体在不断被挤压,天旋地转间,苏锦歌的眼眶一片火热。   一切发生的这样快,快到她才刚反应过来便已落到了此处。   然而段青崖却是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他本可以与她一起跳入这裂隙中,无论这裂隙通往何处,却总比眼前的死路要好。可他却选择了用自己的一身修为、用自己的身体去护住那封印。   大风洲的人那样对他,他却还是在那样一个时刻做出了保护他们的选择。   仙侠,仙侠。中元大陆的人多求一个“仙”字,都要忘却了那个“侠”字。   何之谓侠?!   不止烈酒狂歌,仗剑争锋。不止快意恩仇,已诺必诚。更是胸怀五岳,不重生死重大义。   侠之小者,为友为邻。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在这处处充斥着竞争的修仙界,她以为侠是不存在的,她以为侠已死去。   曾几何时,她还年少。也曾向往着成为一个鲜衣怒马的女侠,行侠仗义,抱打不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那是,从前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变了吧,......。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原以为那只是诗人美好的构想。如今她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滚烫的泪水自眼眶涌出,满腔的悲意似要冲破腔子。她想要大喊,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在黑暗中不知沉沦了多久,那种挤压感忽然强烈起来。接着一股清甜的空气携着灵气涌来。   睁开眼,只见一顶苍穹无限高远。璀璨的星子与几段银光辉映。   胸腔中一阵火烧,喉间腥甜一片。苏锦歌抑不住喷出一口血来,接着便又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再睁开眼时,见到的是一片淡青的帐顶。   苏锦歌坐起身,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古雅的卧房之中。摆设布局都莫名的熟悉。窗子开着,暖风从外面吹入,带进了一些不知名的花瓣。   苏锦歌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是一处洁净的院落,正中植着一棵不知名的花树。远处是一座座悬浮于空中的岛屿。高低错落以彩虹相接,美如仙境。   这里是......,蓬莱仙岛。   苏锦歌有些恍惚了。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就是地上的蒲团,还是当初前往龙宫那夜的摆放模样。   可在她两次站在此处,中间隔着的那段时光中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苏锦歌走出小院,推开院门海风徐徐吹来翻动着她的衣袖裙衫。   这衣服广袖舒展,古雅飘逸。并非是她的衣物。   “苏姐姐,你醒了。”   旁边的院门中走出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她提了一只水罐走过来,清丽绝伦眉眼含笑,令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那么多年过去,这小姑娘竟然一点都没有变化。苏锦歌微微颌首,露出一抹笑容来,“璇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玉璇玑将手中的水罐递到苏锦歌手边,笑道:“有缘自会重逢。这里面是新采的香凝露,对疗伤极为有益。”   苏锦歌道了声谢,接过那罐露水,又问道:“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玉璇玑摇头道:“是东壁岛上的童子发现了你,送到长生爷爷那里后发现你本有房舍,便将你送了回来。”   这蓬莱仙岛家家夜不闭户,她们当初领的那把钥匙也没有什么用途。一直都摆放在屋中,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在身上。也就没有归还到那位老者手中。没想到他们还会继续留着这所房子给她们。   “苏姐姐伤得重,我就不扰你了。待苏姐姐伤愈后,找时间去趟长生爷爷那里。他说有事要问你。”玉璇玑说罢,又补充一句,“长生爷爷就是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见得那位白胡子爷爷。”   苏锦歌点点头,再次对玉璇玑表示了谢意。两人又说了几句,玉璇玑便告辞回到了自家院中。   苏锦歌转身走回到屋中。当初正屋三间一名两暗,苏锦歌与楚璎珞各占了一边。她走到了属于楚璎珞的那间屋子中。   屋中零星的散落着些药材、沙石。蒲团前的矮几之上放着一把钥匙并一卷地图。   苏锦歌拿起那卷地图,饮了几口露水后便出门去了。   依照地图所示,走回到初来时所登上的那座岛屿。   三千界域间互有连接。苏青雪派出人去破坏界域封印。自己这次前来又是通过了空间裂隙。那老者要问询的八成就与界域通道有关。即便老者不是要问这个,苏锦歌也觉得该将此事说明。   蓬莱仙界不同于大风洲,这里的人身具神通。将此事告知他们,自是有利无害。   循着地图,苏锦歌很快找到了那老者处。   果不其然,这老者要问询的就是关于界域通道之事。   蓬莱仙岛连接着二十八处界域。最近一段时间,接连几座岛屿都出现异状。恰好苏锦歌又从忽然出现的裂隙中掉落。故此老者才想向她问询一二。试图从她到来的过程中,推测出些线索。   老者亦是没想到,苏锦歌告诉他的远远的超过了他的预期。   三千界域重合一体,何等的荒谬!何等的逆天!   偏偏有人去做了,还撼动了数个界域的稳定,并和了两处界域。   老者那一向淡然悠闲的表情变了,他随着眉头又追问几句了有关巨兽的事情。老者垂了眼,虔诚的拿起小案上的龟壳卜算了数次,皆无所获。眉头越发的紧起来。   许久后,老者终于放弃卜算,长叹一声道:“果是变数,竟算不到结果。”   他抬起双眼,定定的看着苏锦歌,“小姑娘的命格亦是有些不同。”   苏锦歌一怔,仅是微笑着颌了颌首,并未出声回应。   老者也没有问下去,转而道:“小姑娘,此番多谢你相告真相。” 第二百零四章 枝节琐事   苏锦歌微微欠身,道:“不敢当前辈一个谢字。此事原就是三千界域共同的灾祸,晚辈亦是三千界域一蜉蝣。”   老者哈哈一笑道:“称我长生爷爷就是。这件事非同小可,我要去同其他几位执老商议。就先不留你了。”   苏锦歌欠身告退。正欲起身,那老者又唤住了她。   老者伸出宽大的袍袖在案上一拂,一只拙雅的木匣便出现在案上。“这是当年铃星岛一事的悬赏香珠。”   苏锦歌恭敬的接过,“多谢长生爷爷。”   老者摆摆手道:“谢什么,这是你们该得的。”   苏锦歌收好木匣,将至门前终还是忍不住转回身来,“长生爷爷,可否告知晚辈......。”   苏锦歌的话还未说完,老者便笑呵呵的打断了她,“想问阻止三千界域合一的事有几分把握?”   苏锦歌点点头。   老者伸出一根手指来向上一指,慢悠悠的道:“尽人事,听天命。”   虽然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但看这老者前后的态度转变,苏锦歌心中稍安。   离开主岛后,苏锦歌心中一团混乱,彩虹桥上的清风亦是吹不减半分。千头万绪中,她还是拣出了最紧要的一件事。——业火红莲的百年之期。   百年内进阶到出窍期,无异于痴人说梦。然而总还是要挣扎一下的。苏锦歌轻叹一声,驻步桥上极目远眺。但见海域苍茫无边无际。碧水蓝天与空中的浮岛相映,一派仙境气象。   同是无边无际的苍茫,绝灵域中的浊黄波涛带给人的却是荒寂之感。后两次穿越绝灵域,都因为有段青崖的存在,使得那荒寂的景色添上了许多豪情笑傲的色彩。   苏锦歌取了一坛醉梦仙霖出来,拍开封泥举在身前缓缓的倾斜。坛中的美酒在阳光下飞溅出片片亮斑,以一种十分豪迈的姿态垂落海中。   酒香弥漫风中。不远处传来一道夸张无比的惨叫声:“暴殄天物!快住手!”   苏锦歌恍若未闻。将一坛酒倒空后,又将那青瓷坛子一同抛下了海。转回身就见一抹人影冲上了桥,顺着那酒坛子下落的节奏趴到了桥边。一只手臂徒劳的垂向桥下。   岛屿本就是高悬空中的,彩虹桥又在两座岛屿间高高的拱起。那人如何能捞到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坛子化成一个小小的点,在海面之上激出几片水花,随后慢慢飘远了。   那人的头颓然的垂下,之后跳起来大叫道,“浪费可耻你知不知道!”   此刻,苏锦歌方才看清这人的模样。一身旧道袍,足下踏着一双草鞋,发髻梳的歪歪扭扭仿佛下一刻就会散落。   苏锦歌眯起了眼,这货不是当初那个给了她什么空中炒蛋法、日放千屁法“秘笈”的古怪少年。   看着这少年的嘴巴一张一合,捶胸顿足的就那坛子酒发表言论。苏锦歌无心与他闲话这些。颌首一笑,向一旁挪了几步错过身便准备离去。   那少年却是不肯住口,竟倒退着行路十分坚持的拦在她面前,继续那番言论。   这少年慷慨激扬的喷了一会,终于发现面前的人有些眼熟。抓了抓头,一脸恍然的指着苏锦歌,“你......,你、你、你不是那个桂花饼姑娘!”   苏锦歌嘴角一抽,步子迈的越发的快了。“我姓苏。今日有事在身,劳驾让路。”   少年一脸欢快,追在苏锦歌的身后道:“我叫岳小康,道号白云子。苏姑娘咱们真是有缘。”   见苏锦歌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名唤岳小康的少年赶紧小跑两步再次追赶上来,“苏姑娘,这些年灵谷的出产我还没有交给你呢。”   苏锦歌停住脚步,将手一伸道:“拿来吧。”   岳小康嘻嘻笑道:“那么多谷子我怎么可能都背在身上。不如苏姑娘这就随我去取。”   “那便改日再说吧。”说罢苏锦歌重新抬起脚步。   岳小康慌忙拦住,语速飞快的说道:“苏姑娘,那么多谷子你也吃不了不是,不如都酿成酒,我帮姑娘换些好东西来。就是香珠我也能换到的。”   闻言,苏锦歌心中一动。香珠如今她已不缺了。可若是能换到些可以助益修炼的天才地宝,对如今的她无异瞌睡送枕。   苏锦歌想了想了,道:“香珠我倒不要。你可能换到些助益修炼的药植丹丸。”   岳小康将胸脯拍的砰砰响,“自是没有问题。在这蓬莱仙岛上,倒换物品我若认第二,那是没有人敢认第一的。”   苏锦歌莞尔一笑,道:“酿酒需要耗费的时日太长,我如今没有时间来做。”说着她将醉梦仙霖与金风玉露各拿了一坛出来,“你且将这两坛酒分装成小瓶。不管你从中赚取多少,我只要见到助益修炼的东西就好。”   岳小康立刻道:“苏姑娘你是我的恩人,我哪里能从你这里赚好处。”   苏锦歌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   此刻岳小康已经接过了酒坛。他并非如一般人那样一手抱着一坛,而是左手抱了一坛,头上顶了一坛。将空着的右手伸到苏锦歌面前来道:“苏姑娘你看,我还能再拿一坛。”   苏锦歌倒也没有犹豫,迅速的取了一坛子灵果酒来放到他的手上。   岳小康满意非常。心中清楚第一次不会弄到太多的酒。这也是对方要试探自己的能力。如今能拿到三坛酒,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自欢欢喜喜的自去不提。   且说苏锦歌回到住所之后,将璎珞圈并储物袋中的东西都翻了翻,准备出一分伴手礼来。又将身上的衣裙换下,清理干净后同伴手礼一起装好。随后出门来敲响了隔壁的院门。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出现在门后的却不是玉璇玑而是玉清玄。   苏锦歌行了晚辈礼,“玉老伯。”   “苏小姑娘来的正好,我正要去寻你。”   苏锦歌一愣,“不知玉老伯有何见教?”   玉清玄摆摆手,“谈不上谈不上。你们当初走的匆忙,龙王与龙后送了帖子来却扑了个空。”说着他拿出了三张流光溢彩的红色帖子,“待你伤愈了,千万要去龙宫赴约。我也算是能交差了。”   接过那三张帖子,苏锦歌心中颇为感慨。还了衣物给玉璇玑,苏锦歌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她未急着疗伤修炼。而是又整理出一份伴手礼,前往陀螺岛西去拜访沈仰。蓬莱仙岛之上的故人不多,今日一连见了大半。仅剩这位沈秀才了。不偌先去访了,明日也好安心闭关。   此行不仅是访故,苏锦歌更是有心与沈仰交流一下当年互换的功法。却没想到此番跑了空。沈仰人已经不在蓬莱仙岛之上。   算来除了龙王龙后之约,也再无什么事要办。   苏锦歌回到院中便布上了个简单的禁制,安下心来疗伤。   皮肉筋骨的伤容易疗愈,而内里的暗伤则不易调理。苏锦歌用了足足半月,方才初见了起色。   岳小康来过两次,送了些草药又取走了几坛酒。那些草药苏锦歌多未见过,细研药性倒仿佛是对修炼有所助益。   苏锦歌不敢冒险服用。心中暗叹一声。那种助益修为的天才地宝,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她碰上呢。到底还是没有那逆天的气运。   种还是将自己身上所有的丸药都翻了一遍,捡了几种助益修炼的出来。在院中摆上一个加强的聚灵阵,苏锦歌准备开始闭关苦修。   蓬莱仙岛本就灵气充沛,在此处摆上聚灵阵,其间的灵气更要浓郁几分。   正式闭关前,苏锦歌将几只灵兽都放了出来。   小青憋得狠了,再不肯回到空间中。苏锦歌每次出来游历,多是将小青闷在空间或灵兽袋中的。能到蓬莱仙岛也是种可遇不可求的好机缘,苏锦歌亦是不想再拘着它。便将它暂时送到了岳小康那里。   小黑乖巧依旧,安安静静的寻了个角落趴着。苏锦歌总觉得龟还是要在大海中成长才好。可若是放任小黑自己在海中生活,苏锦歌又有些不放心。她想了想,抱起小黑敲响了隔壁的门。将它托付给了玉璇玑。   至于乌娘,那货一反常态的没有冲出来。进到空间,发现那货趴在一块极品玉璧之上睡得正酣。从丹阳仙尊口中得知,乌娘是翻出了那在妖域古墓中得的石鼎。急不可耐的吞下了鼎中之物后倒头便是一场大睡。   苏锦歌仔细查看了一番,心中松了一口气。所幸没有吃坏,这是要进阶了。   所有事情料理的妥当了,苏锦歌安安心心的开始闭关。   如今的她的修为已近金丹初期顶峰。这次闭关便是要先冲击金丹中期。本就是天灵根的好资质,根基打的牢靠,心境亦是磨练的坚定。潜下心来不眠不休的苦修。速度自然是极快的。不过用了两年时间便顺利进阶到金丹中期。   苏锦歌轻舒一口气,起身在院中随意的转了转。看了看放在小几上的大红请帖,略一犹豫。还是决定趁着此时的良好状态,一鼓作气继续修炼。 第二百零五章 婴成异象   浮岛下的潮起又落,门前的花开又谢。转眼间岁月已经轮转过整整一个甲子。   苏锦歌的修为已从金丹中期修到了半步元婴。   到此时她应当停下来,待修为稳固一段日子后再行进阶才是最稳妥的。只是她的时间紧迫,修为多上一分便是多了一分活命的机会。此刻她感觉心境之上并无瓶颈,一切尚算游刃有余。于是打算继续下去,立刻冲击元婴。   苏锦歌自璎珞圈中取了两样东西出来。一朵清心花,一只琉璃瓶。   清心花经炼制后的效果最佳。只是此刻身在这蓬莱仙岛之上,莫说她寻不到会炼制此种丹药的炼丹师。就是能寻到,她也没有时间再去等待。于是只得退而求其次,整朵花连同蕊叶都直接服下。   琉璃瓶是结丹大典之时首座太上长老赐下的。里面装得是一颗中品化婴丹。   她离开扶光之时不过金丹初期,自是没有急着张罗此类结婴时要用的丹丸。就是这一颗,说来还是沾了风离落的光。首座太上长老进阶元后已久,算来大限只在一二百年间。便想着要趁着自己尚在,为小徒弟将一切置办妥帖。是以早早的寻药炼制化婴丹。三炉材料,仅得两颗成品。   一颗上品自是给了风离落,这一颗中品便赐予了她。   化婴丹是何其珍贵之物,苏锦歌自不会挑剔,满怀着感激收下。此刻更是满怀着庆幸的打开了这只琉璃瓶。   玉白色的丹药静静的躺在掌心,散发出一股丹香味道。   苏锦歌的唇角微微翘起,虽然没有什么大气运,还时常有些倒霉。不过她的运气也不是太差。起码在外筑基的时候有筑基丹用。此刻在外结婴,璎珞圈中又其恰好有一颗化婴丹。莫说在这异域他乡,就是在中元大陆这化婴丹也是极为难求的。   轻轻的舒了口气,苏锦歌抬起手将那颗化婴丹送入了口中。   丹丸入口之后即刻化作一股清泉流淌入腹,体内的灵气都随着那股清泉涌至丹田。四周的灵气一下子激荡起来,形成一股小小的风旋灌向苏锦歌的身体,在她的筋脉之中肆意的奔腾。   有了筑基时的前车之鉴,苏锦歌做足了准备。驯服着那些才涌入体内的灵气自经脉中游走。不管外界涌入多少灵气,她都不急着让这些灵气碰触金丹。而是无限制的容纳灵气入体。   很快筋脉的胀痛刺入脑际,汗顷刻湿透衣衫。苏锦歌咬着牙,依然无休无止的接纳着灵气。若非她的筋脉比之旁人要宽韧许多,只怕此刻早已灵气爆体而亡。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苏锦歌额上的汗水几乎形成了一道细小的流水。淌过她的面颊,在颌角不断滴落。她已经到达了极限。   随着一股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再也支撑不住的筋脉出现了多处细微的裂痕。   难道估算错了吗?   苏锦歌略有犹疑。化婴丹的药力已然过半,再重新引着灵气挤压金丹已是赶不及了。况且她仅有一颗化婴丹而已。如同筑基时的状况,她不能再出一次了。   苏锦歌将心一横,继续引纳灵气入体。   体内的痛楚到了一个极致,便开始麻木了。暴乱的灵气开始在身体中横冲直撞。   就在苏锦歌以为自己就要与世长辞的时候。丹田之中的太阴离火终于有了动静。   太阴离火跃动了几下,丹田中的灵气瞬间便被吞入了大半。   苏锦歌狠狠咬了自己舌尖一下,抖擞起精神引着体内的灵气往丹田处走。直到太阴离火完全将那些灵气吞走。苏锦歌方才微微缓了口气。   化婴丹的药效还没有全过,她却不敢再引纳过多的灵气。只是吸纳了一点恰好盈满经脉的灵气,引导着这股灵气在体内缓缓的游走着。   几个日夜过去。终于,太阴离火开始大量的吐出灵气。苏锦歌不敢慢上半息,立刻依照功法引着这股更为精纯的灵气去挤压那颗圆溜溜的金丹。   太阴离火吐出的灵气愈来愈多,苏锦歌也越发的驾轻就熟。   屋外,一片秋叶随落凉风。在空中旋转了几圈,飘飘悠悠的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细碎而微小的声响。许久之后,秋雨催下更多的叶片。枝头的叶渐渐都转做了金黄,而后又转成了干枯蜷缩的颜色。   寒风吹下枝上最后几片蜷缩的叶,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   雪融冰消,新绿初绽。又是新的一年。   苏锦歌体内的金丹终于停止了旋转。这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一声极为悦耳的声响。灵光自金丹之中爆发而出,天地之间一片耀目,再不见其它景象。   待那光芒渐渐收敛,苏锦歌看到自己体内原本金丹悬浮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婴孩。雪肤墨发,微闭着眼睡得一脸酣然。那唇鼻眉眼与她如出一辙。确切的说,那根本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她。   这感觉很是微妙。   窗外灵雨顷落,绿叶繁花疯长几乎要挂满了屋舍墙壁。   苏锦歌走到院中,抬头只见大片的灵云正要散去,空中出现了她的影貌和一只,......孔雀!   苏锦歌的额角直抽。   木门此时被拍的山响。岳小康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苏姑娘,苏姑娘,我是小岳。”   拉开门,岳小康面色兴奋的抱了一只硕大的口袋进来,“苏姑娘这门一关六十年,可险些将我坑了。那些老客追着我要酒水,我又不好供出你来,只得自己受着。......。”   岳小康一面将麻袋中的东西向外倒腾着,一面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苏锦歌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半晌之后方才吐出一句疑问:“是你吗?”   岳小康一脸莫名,“什么?”   “那年在苍梧雪山中,多谢。若不是你陪我说话,我怕是坚持不到梦漓出现。”   “岳小康”神色一僵,转瞬消失了踪影。眼前的小院也渐渐的消隐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沉沉黑暗。一道似曾熟悉的嗓音自黑暗深处传出:“你究竟是怎么看穿的?”   苏锦歌笑起来,“果真是你。”   那声音一顿,“这么说你刚才是胡蒙的!”   苏锦歌摇头道:“也不全是。按照流程,婴成之后就该是心魔一关了,所以我才觉得是你。”   对面是久久沉默,就在苏锦歌想问对方还在不在时。那声音再次出现了,“能在幻境中保持这样的清醒,到底还是我技艺不精。”   说罢她轻叹了一声。随着这一身叹息,一名少女自黑暗中渐渐的显出了影子。   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后,苏锦歌心头一跳,终于明白那道声音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感了。那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声音!通常人听着自己说话的声音和别人听着是有些不同的,故而她才一直没有觉察。   对方见苏锦歌一脸惊讶,嗤笑一声道:“我们本无形体,依附在谁的心中便是谁的模样。此刻我是女,下一刻我也可以是男。”   苏锦歌点点头,一脸的受教,“你来的地方也是三千界域之一吗?”   “我们是心魔,是由人心幻化之物。我们所在之处无界无域,只要有人就有我们的栖身之所。”说到此处,那张与苏锦歌一模一样的面孔上忽然变了色,“呀,你......。”   “是有什么不妥吗?”   心魔很快收敛了那惊讶异常的神情,冷下脸说道:“哼!谁要陪你聊天?”   苏锦歌坐在蒲团之上,顺手拍了拍身前的那只蒲团,“反正你也没事不是吗?”   “我要找身体栖身。没得为你耽误时间。”   苏锦歌点点头,“那阁下走好。”   心魔的面皮一抽,强忍下什么似得僵硬的转过身体,走出两三步又停下了。再次回转过来时,一脸的愉悦,“你能轻易的看破我的幻境,都是因为你的血。那里面有神明的气息。不过,......。”心魔面上的愉悦越发的灿烂起来,她露出一对酒窝,笑的眉眼弯弯,“不过这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以后我便再也不用见到你了。真是舒心,哈哈哈......。”   心魔说完带了一串的笑声转过身,愉快的甩给苏锦歌一个背影。   苏锦歌有些呆滞了,喃喃道:“这么说的话,那朵清心花......白浪费了?!”   不知是不是眼花了,苏锦歌看到那将要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仿佛踉跄了那么一下下。   看着眼前的黑暗,苏锦歌亦是轻叹一声。若不是她也赶着时间结婴,还真是想拉住那位心魔。许是能从她口中问出多年的疑惑,——自己当年在苍梧雪山之中到底是什么结的丹。   蓬莱仙岛正是初春,处处皆是喜人的新绿。骄阳当空,居然就下起来雨来。陀罗岛上空还挂上了一明一暗的霓虹。几乎就在一瞬间,岛上所有的绿植都疯长起来。   空中那两道彩虹的中央凝结出一点紫光。旋即,紫芒划破苍穹向着陀罗岛边际的一座小院中击去。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震颤着每一寸空气。骄阳微雨,霓虹沉雷,本不该一起出现的景象,此刻一起出现了。画面还出奇的和谐。就是那骇人的紫雷都显得并不突兀。   紫雷道道劈落,满九数之后那点紫光便消失不见了。沉沉的雷声亦是渐渐隐去。只留晴空之下的霓虹微雨。   陀罗岛一侧的小院中,才往自己身上扔了数个净尘咒的苏锦歌拉开屋门。站在院中仰起头来望向了天空。   灵光在碧空之中荡出一大片柔和的晕,从中慢慢的显出了一名少女的虚影。环绕在虚影之上的则是一枝形态缥缈的莲。   苏锦歌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别人化形都是出现异兽的,怎么轮到她就成了一朵硕大的莲花。这还如不出现一只孔雀来得好。   半晌之后,苏锦歌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莲花就莲花吧,总比菊花好。 第二百零六章 无缝天衣   相较于苏锦歌的憋闷。蓬莱仙岛上的居民则开始了一场盛会。   岛上花植一日之间便疯长的郁郁葱葱。天空中那少女与莲的虚影一连数日不散。   陀罗岛上热闹了起来。拜帖一张一张的送到了苏锦歌手中。许多自觉不便打扰的,便在岛上摆上了露天茶座,便于最近距离的观看那奇异的天象。想要从中悟出些什么。   这样的热闹实在是让苏锦歌烦恼了。同样好奇的问题解答两三遍尚还不觉什么。可若是重复上几十遍、上百遍,那滋味便不是那么好受了。   于是苏锦歌还未来得及仔细体会元婴阶段的妙处,便匆匆拿上帖子遁逃到海底去了。   当日玉清玄转交请帖之时,还送了一小盒丹药。苏锦歌认得这是当年去龙宫助敖昼抢亲之时,楚璎珞与风离落服的那种丹药。苏锦歌吞下一颗后,方才潜至海底。   一入海那流光溢彩的帖子便化成了缕缕红光。在苏锦歌身前萦绕片刻后在海水中无限的延伸起来。转眼化作了一条闪着点点金光的红绸。   这红绸极为轻薄,却能稳稳的吸附在海底。蜿蜿蜒蜒的向前方铺展而去。   想来红绸的尽头便是水晶宫了。苏锦歌抬起脚步,沿着这条红绸铺就的道路向着前方走去。才走出一段路,就见一名身着银甲的长脸将军向这边飞速游来。   及至苏锦歌身前,这长脸将军停了下来,长揖一礼道:“贵客慢行。龙后此刻不在水晶宫中,特遣末将前来邀贵客同往珊瑚台观赏异相。”   苏锦歌微微倾身以示回礼,“有劳带路。”   长脸将军笑道:“不敢当。贵客这边请。”   随着这长脸将军行了一阵。绕过几丛高高飘摇的海草、几座巨大的奇石后,便见到一座珊瑚筑成的高台。   遥遥可见台上的华盖香罗,红飞翠舞。台下虾兵罗列齐整,有蚌女捧了各色珍果美酒正向台上游去。   长脸将军将苏锦歌引至高台之下,便有四名身着红衣的妙龄少女抬了一架珍珠纱辇过来,请苏锦歌上去。   辇上的纱轻薄如烟雾,在水中轻轻飘摇着。四名红衣女的双腿化成了条条鱼尾,美丽的尾翼在水中一摆一拨,纱辇便稳稳的升起。她们并未直直的向上攀游,而是如那些蚌女一样,绕着这座华美的高台盘桓游升。仿佛台子的四周有着一架隐形的旋梯。   珊瑚台的中心摆着两张赤金嵌宝的圈椅,两张列满珍馐佳肴的赤金长案。其中一张圈椅上正坐着一位衣着华贵,云鬓高梳的美貌女子。她见苏锦歌上来,立刻盈盈起身迎上前来,“恩人终于来了。”   苏锦歌明白这女子便是当年敖昼抢回的心上人,如今的龙后了。谦言道:“不敢当龙后一个‘恩’字。”   龙后看着苏锦歌,面上那温和优雅的笑容忽然崩裂了。她“哎呀”一声,一手掩唇一手指着苏锦歌无不惊讶的道:“你,你不就是天上那个姑娘?”   苏锦歌后背一寒,动作僵硬的抬起了头。   珊瑚高台之上的那片海水出奇的透,在这里能够清晰无比的看到陀螺岛上空的那片虚影。原来那个长脸将军说的“异象”就是这个!   龙后自觉失态,迅速收回那根指人的手指,亲昵的挽住苏锦歌的手走向那两张圈椅。“夫君外出访友未归,竟是与恩人错过了。此番恩人定要多留一段日子,也好让我们夫妻一尽心意。”   “当年不过出上一点绵力,委实当不起‘恩人’一称。实不相瞒此番前来并未有挟恩求报之意,只是想求一阵安静罢了。”说道此处,苏锦歌颇有些无奈的指了指头顶那高悬在天空之中的虚像。”   龙后那优雅的皮子下倒是藏了一个爽直的芯子,闻言笑道:“那只怕你是求不来安静的。此景从未曾见,我也是好奇的紧。”   说话间两人落座。圈椅上垫着厚厚的锦垫,坐上去舒适非常。两旁各站了两名彩衣小童,执酒摆盏,剥果取食。高台的边角处还做了一班乐师,作着婉转清音。那曲子极为好听,声音更是高低恰当,并不妨碍她们说话。   关于为何会出现这种异象的问题,苏锦歌解释的多了也就格外娴熟起来。片刻功夫便阐述完毕。所幸龙后并未如岛上的人一样继续追问深研,而是转而询问起中元的风土人情。   苏锦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不是吝惜于中元大陆的修仙法门,实在是因为她的所知亦是甚少。若是简单的介绍解释,或是谈论自己的体会所悟,她还能应对。可若是再深入的去讨论中元的修仙原理,研究其中的天道蕴意,她就招架不住了。   龙后好奇的是风土人情,这个没有丝毫的难度。苏锦歌答对的格外轻松。话兴所至,又讲了些自己游历的见闻。   两人极是谈得来,龙后对苏锦歌的称呼也从“苏仙友”转为了“小苏”。   水族的美食,苏锦歌早在初至之时便惦记上了。当初想着待助敖昼成事之后,就是他不专门摆宴相谢,那他娶亲的喜宴总也是能吃到的。没想到这些美食佳肴入口时,中间已经隔了那么长的时光,隔了那么多的事情。   心情变了,苏锦歌吃的也就没有往常那么多。   闲话一阵,龙后便邀约苏锦歌往水晶宫中游玩。   见到龙后终于肯离开珊瑚台,一众侍从武士无不惊讶。对于他们的表情,龙后只当没瞧见。   都已经弄清了那异象的来由,也就不觉得神秘了。既不神秘了又有什么可看的。没有可看的谁还耐烦待在这什么也没有的空台子上。不如早早的回宫享乐。   于是龙后施施然的起身,挽着苏锦歌共乘着一架百鱼车回返龙宫。   百鱼车,真的是由一百条鱼儿拖着的。一百条鱼儿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扇形,宝顶水晶车就如一颗铺放在扇尾的明珠。气势逼人而又一派的如梦似幻。   上一次来水晶宫,苏锦歌只是在前殿部分打了个转。并未曾深入到其中游玩。此刻随着龙后下了百鱼车改换成小珍珠辇深入到水晶宫中,才算是有了一游的机会。   此间高楼广厦座座相连,奇花异木无所不有。白璧青玉铺砌成地,珍宝错落满眼。一派奇丽幽深的光景。   龙后将苏锦歌带至一处圆形的建筑前,自头上拔下一根花簪下来。将簪头插到门上的纹饰之中。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两扇精美的玉门缓缓的打开。龙后插好花簪,邀着苏锦歌走到了门中。   这里面是一排排的琉璃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挤满了奇珍异宝。   苏锦歌微微愕然,这里既不像会客厅,亦不像客房。龙后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看出了苏锦歌疑惑,龙后笑着解释道:“没有你们当初相助,便没有我和夫君今日的快活日子。如何能不谢你们呢?”   苏锦歌摇头道:“当初龙王已经给过谢仪了。”   且不说敖昼上门时送的归元丹和玉清玄如约奉送的七十一颗香珠。就是她们三个当初瓜分了人家兄长,也是远远够本了。如今怎么好意思再要什么谢仪。   这一回轮到了龙后愕然。随即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那是小玄送上的,并不能算是我们夫妻的心意。”她拉起苏锦歌的手,正色道:“我知道夫君的性子。若无你们当日的劝说,只怕我们难以相守。我是必要谢你们的。切莫再推辞,否则我怕是要****难眠了。”   话说到这里,苏锦歌倒是不好再推辞。无论是那七十一颗香珠,还是眼前的这些宝物。与她来说其实并无什么大用途。香珠她有那次悬赏得来的一盒,就足够支付她日后返回中元的数目。这些宝物虽好却只是名贵而不能助益修为。   任她如何推辞,玉清玄和这龙后都是坚持最初的想法。这里的人皆是如此,纯善信诺,至真至诚。又都一心求道,悠然无争。此等风气果然是如同仙境一般。   若非心中有所牵挂,苏锦歌是真的想长居于此。   距离苏锦歌最近的一侧架子上,摆了一套叠放整齐的盔甲。那在幻雪湖中所见的一幕,不期的闪现在脑海之中。   若是楚璎珞能多一套盔甲,将来也便多了一分安全吧。   苏锦歌的手轻轻的抚上了那套盔甲。这盔甲做的极为精致,每一片甲片都打磨的光可鉴人,碎小的珠玉在上面镶嵌出一幅精美的花纹。金光璀璨,华贵逼人。只是这材质一般,中看不中用。   苏锦歌挪开的目光,向一边看去。那也是一套盔甲,比起之前那一套要朴素许多。可这材质还是比不上楚璎珞炼制的那套甲裙。再往旁边看,这一套盔甲虽然轻便结实,却不适用于中元大陆。   苏锦歌几乎憋不住要问龙后,最近四海之中还有没有生事的孽龙了。   龙后见她的目光落在防具之上,便亲自寻出了一只箱子。箱子中放着几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广袖对襟,精致绝伦。最叫苏锦歌惊讶的是衣衫之上竟然没有接缝之处。仿佛这一件件的衣衫是天然就长成了这般模样。   “这几件是我的嫁妆,名为素纱天衣。莫说刀枪水火不能损伤半分,就是九天神雷它也能挡一挡。”   这纱衣轻薄可外穿也可内着,最是适合楚璎珞。于是苏锦歌替她选了一件素白的天衣。对于其它的珍宝苏锦歌无甚兴趣。索性将自己与风离落的一份也选定成这素纱天衣。   她选的式样与楚璎珞相同,素白百搭。而那男子式样的天衣险些晃花了她的眼。   金色的纱丝间仿佛藏了无数的星光,微微一动便是耀眼生花。如此的金光璀璨,还真是——适合风离落那货。 第二百零七章 唯二俗人   苏锦歌在龙宫之中待了几日,估算着那结婴天象也该消散了便辞别龙后回到陀螺岛。   才一上岛就见小青驴背了一座“小山”,在院门前来来回回的溜达着。六十年没见,这货出落的越发神气了。就连毛皮都带上了几许琉璃水玉般的质感。   走的近些苏锦歌才发现,小青行走间四蹄隐有云雾生出。   “你这是进阶了?”   苏锦歌是惊讶的,毕竟小青本不是灵兽。只是不知道吃了什么仙药洗髓伐骨,变得与其它驴子不同了。多年来,无论他再吃什么灵植仙药都未曾有过进阶的迹象。如今却有了这般变化。   随即,她又觉得用“进阶”一词,有些不恰当。小青的形貌虽有变化,但它身上仍是没有灵兽的那种气息。更谈不上分辨它的修为层次。明显它的修炼模式根本就与灵兽不同。   小青脸上的得意之色丝毫不加掩盖,“俺可是一头与众不同的千古奇驴子。你怎么拿那些灵兽跟俺比。”   苏锦歌也不计较它这张狂模样,好奇的追问道:“你这是如何做到的?”   小青驴一脸兴奋,正要拉开架势演说一通。就听背后一道声音抢先道:“它吃了些仙草就成这样了。”   苏锦歌一脸索然,还当是什么与众不同的法门。原来还是靠嗑.药。   岳小康自小青驴身后闪出了身,做出一脸的苦恼道:“苏姑娘这门一关就是六十年,可是把我给坑惨了。那些老客追着我要酒水。我又不好把你说出来,只得自己受着。你看看,我这人都瘦了几圈了?”   看着眼前这越发白胖的少年,苏锦歌有些怀疑了。这人说的话与心魔造出的那个“岳小康”无甚差别。是否眼前的一切还是幻境?   岳小康却不知苏锦歌此刻的想法,他邀功的拍着小青身上的“小山”说道:“这些都是我为苏姑娘你搜罗来的。这次一准儿有你需要的。”   岳小康手脚并用的从小青身上卸下来几只鼓囊囊的麻袋,顺手拆开一个递到苏锦歌眼前来献宝。   苏锦歌的眼睛都要直了,那一堆不知名的药草中间有露出了一颗碧青色的果子。这东西不正是书中描绘的伐髓果吗。最为珍贵的是,这些草植都是带着根须的。   那珍贵无比的伐髓果被岳小康随意而粗鲁的拔到一旁。展示着口袋中其他的内容,“苏姑娘你看,这些东西可都是我千辛万苦讨来的种子。废了许多心力才种出来的。堆放的是随意了点,可这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苏锦歌心中的兴奋,却还是强行按捺了下来。只微微一笑道:“不错,确是有些我能用到的。”   岳小康“啧啧”两声道:“苏姑娘这样可就没意思了,我明明看到你眼睛都直了。”   被说破了苏锦歌也不恼怒,反倒痛痛快快的承认下来,“没错,我是故意要压价。——这些对我来说都是难求的好东西。不过我记得你说过这天下就没有你种不出来植物。想来这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岳小康眼珠一转正要说话,就听苏锦歌又继续说道:“对我来说酿酒也并不算什么。不过这些酒却能让你牟得莫大的利处。”   岳小康一怔随即拍拍腿大笑起来,“原来这岛上不止我一个俗人。”笑了一阵他又说道:“既然你我是这岛上唯二的俗人。不如我们来做合伙人。钱途一定光明无比。”   苏锦歌笑笑道:“好是好,只是我在这里待不长的。”   算算时间当初的百年之期如今仅剩三十余年,她打算再停留一阵子便离开蓬莱,以免带累此地。   岳小康也没有多么失望,拍拍那些鼓鼓囊囊的麻袋笑得一脸灿烂,“那就趁着你还在岛上,我们来做一笔大买卖。”   苏锦歌抿唇一笑,将她所有的存货都铺在了地上。“现在就只有这些了。”   几百坛美酒铺在地上,场面是相当可观的。岳小康笑的见牙不见眼,他摸摸这坛碰碰那坛,欢喜了大半响才站起身来道:“还要跟苏姑娘借一天小青。”   小青脸色一变立刻甩掉背上那座小山,“俺可不是干苦力的。”   岳小康并不理会小青的意愿,仍对着苏锦歌嘻嘻哈哈说道:“这么多酒我自己可搬不完。苏姑娘就可怜可怜我吧。”   小青将头甩一副告状的模样,“拉磨犁地也就算了,这些酒俺可不背。”   草药和酒水怎么能比,这分量可差得远了。小青是铁了心不想再管的。尾巴一甩躲进了小院中。   苏锦歌瞄了一眼它的背影。这头驴的脾气似乎是越发的大了。   小青躲起来,岳小康也没有着急,话题一转道:“苏姑娘那里可还有糕饼之类,那东西在这岛上也是稀罕物。”说到这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脸的惋惜,“险些忘记了,糕饼不比酒水,不是可以久放之物。”   苏锦歌笑出声来,“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岳小康搓搓手笑道:“苏姑娘真是投我的脾气。既然这样我也不同你绕圈子了。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储物袋,苏姑娘能不能......。”   苏锦歌一脸的果然如此。心中猜测这储物袋的事情不是沈仰告诉他的,便是小青那货说的。储物袋不值什么,只是她手中此刻并没有多余的。张美人的那一只自然是不能动。正在用的这只是重华真君赐下的,她不愿送出去。   “你若等得,我可以炼制几只送你。”   岳小康一脸的喜出望外,“果真有储物袋这种东西!哈哈,我真是天才。”   他这般反应让苏锦歌颇为意外。看这样子像是之前不知道储物袋存在一般,可若不知道又为什么会向她索要呢。   看着苏锦歌一脸的狐疑,岳小康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道:“我从前听人说过有储物袋这种东西在。我看你的修为方式跟岛上的人不同,所以才猜测你那凭空搬物的本事是不是与储物袋有关。之前问小青它怎么也不说,我就只好诈一诈你了。”   苏锦歌颇觉无语。取出纸笔默下一段中元大陆上最烂大街的引气诀给他。“我手中没有测灵石,你自己碰运气吧。”   岳小康双手接过,欢欢喜喜的去了。他对苏锦歌倒是信任的很。直接留下了那小山一样的货物,那几百坛酒则等她炼制出储物袋后再来取。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的范围,苏锦歌一扬手将地上的东西全部收进了空间。缩回院中,关好屋门,打开禁制,闪进了空间。一串动作苏锦歌做的一气呵成,不带半点泥水。   这些麻袋几乎要占去了空间的一半。许多草植直接被压在下面,不知吉凶。此刻苏锦歌也顾不得那些了,她飞快的拆着一个个的麻袋,沉浸在淘宝的快感之中。   赤云芝、玉菩提、灵涎草、朱星醍醐、人面朴子、凤尾灵心......。许许多多只在传说图记中的看到过的天材地宝一株一株的出现在了苏锦歌的眼前。   看着最终整理出来的这一小堆灵植,苏锦歌很是呆滞了一会儿。   接着她在一片凌乱中找出了凤嘴灯,一面摇晃一面喊道:“仙尊,仙尊,丹阳仙尊。”   很快凤嘴灯中飘出了一缕青烟,丹阳仙尊的身影慢慢出现。   苏锦歌兴奋的满面红光,指着那些她不认识的灵植道:“仙尊快来看,这里面可还有什么能助益修为的东西。”   丹阳仙尊毕竟是上古修士,他认得的好东西自然是比自己要多的多的。   这个算盘苏锦歌打的十分响亮。丹阳仙尊果然又选出了许多灵植出来,与她细细讲了用途特性。   折腾了许久终于将这些灵植都分开了类别。那些无甚用处的都被她丢出了空间,剩下这些则小心的载到了清理出来的灵田当中。取了灵泉水浇灌上,苏锦歌满心的忐忑。   虽然根茎都还新鲜,却也不能保证一定就能种活。那个岳小康对待这些宝贝的方式可真是粗鲁,也不知道那样混装在一起,对根茎有没有伤害。   看着蹲在灵田便长吁短叹的苏锦歌,丹阳仙尊终于开口道:“不过几样天材地宝,何至于这般模样。”   苏锦歌摇摇头,“对您来说这里只是几样,可对我来说这是近百样早已绝迹的宝贝啊。”说着又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扶正了一棵新载的灵植。口中继续道:“没想到在中元绝迹的物种,在其他界域还有存活。若是有机会,定要多走几个界域游历。”   丹阳仙尊笑了笑,道了声“真是魔障了。”便不再管她。   苏锦歌兴奋的够了,才发觉好似少了点什么。   乌娘去了哪里?!   苏锦歌在空间中寻了几圈,才终于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正伏在一块极品玉璧之上酣睡的金乌兽。   “都六十年了,怎么还在睡?”   丹阳仙尊的声音远远飘来,“又进阶了而已。将它关在这里倒是极好,憋闷的无聊了它就肯好好的修炼。如此速度下去,也能早些补好万象图。”   所以在这一甲子的时间里乌娘又第二次进阶了?!苏锦歌忽然觉得丹阳仙尊的话很有道理。今后就将乌娘闷在空间中好了。   苏锦歌环视了一圈空间,又动手整理出一块灵田来,准备将酿制金风玉露与醉梦仙霖必须的那几样蓬莱仙草种些进去。 第二百零八章 真不靠谱   移种好那几味酿酒必须的草植。苏锦歌又扦插了两颗桑树,以期碧玉蚕能再度产出些异种碧霞丝出来。忙完这些她并未休息,而是又紧锣密鼓的酿了一批美酒,分类分批的存好。   空间经过这一番规整,变得格外清爽起来。苏锦歌在灵泉边休息了片刻,挽起袖子来开始炼制储物袋。   乌娘不醒,青莲鼎也已经爆毁。她只得用价格不菲的地火石堆出一个微型的流火池来。储物袋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可到底涉及到了空间储物。真要炼制也不是那么简单。   炼制储物袋要用到空间阵纹,而玄微真尊的炼器心得中并未提及这种阵纹具体该怎么绘制。苏锦歌只得自己推演琢磨,将现世的阵纹与玄微真尊炼制储物袋的法门结合起来。因而耗费了十数日的光阴才炼成一个成品出来。   第一次炼制储物袋,苏锦歌也没有想着做多么的复杂,因而选了最简单的方形。颜色则是清爽的碧青。可这最终的成品......。   看着手中这个模样怪拙的储物袋,苏锦歌快被它丑哭了。歪歪扭扭也就罢了,怎么还破了一个洞呢。试用了一下,倒是未曾觉得那个洞妨碍使用。于是苏锦歌拿起针线,在那破洞之上飞针走线起来。   “这是何意?”   丹阳仙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声音中没有嘲笑的意味,有的只是疑惑。苏锦歌的心情舒畅了些,一面埋头苦绣一面答道:“我绣个红痣上去。”   本来她是想说要绣个花上去的。只是手底的那团东西太过于抽象了点,怎么看也不像是花朵的形象。索性就改成一个圆团吧。圆形还是很好绣的。   丹阳仙尊的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你要在储物袋上绣一颗......痣?!”   苏锦歌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丹阳仙尊一脸的我读书多你不要骗我,“从未听说有谁在储物袋上装饰一颗痣。”   苏锦歌咬断手中的红线,将那只储物袋尽量拉的平整,“储物袋也是尊严的,怎么就不能长一颗痣。”   丹阳仙尊轻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哪里是储物袋需要尊严,明明是这小姑娘需要尊严了。难得她肯要一回脸,丹阳仙尊自然不会不给面子。   有了第一回 的经验,再炼制第二个时不止速度快了起来就连品相也好了许多。   苏锦歌又炼制四五个方才停手。   丹阳仙尊不知什么时候又缩回到凤嘴灯中了。苏锦歌观察了一会儿乌娘,又走回灵泉边取了一块绢帕仔细的擦拭着那盏凤嘴灯。   “三十年内我必会寻一处妥当的地方安置仙尊。”   纵是有这么多的天材地宝,可若要在短短三十年间进阶化神,希望还是渺茫的。在这剩余三十多年里,她要将丹阳仙尊以及几只灵兽安排妥当,才能安下心来做最后一搏。   若能进阶那便最好,若是不能也免去带累它们。   凤嘴灯中没有任何动静。苏锦歌知道丹阳仙尊是听得到的。她放下那明净一新的凤嘴灯,揣好那几个储物袋闪身出了空间。   甩了个净尘咒在自己身上,苏锦歌打开禁止拉开了院门。   海风带着花草香徐徐吹来,苏锦歌缓缓的舒展身体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人生于世命运变化万千,终点在何处出现又是何种模样都不可预知。然而这一路的风光却是美丽的。苏锦歌从来不会哀怨自怜,只要活着一天便要甩开大步前行,还要适时的赏一下风景。这样才是活着。   暮色之中,桂花树下的少年张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挥舞着手臂跑到她的面前,“苏姑娘你可算出来了。我等的花都快开了。”   不过暮春时节,离着桂花开还早着呢。   苏锦歌抿唇一笑,也不吊他胃口,爽快的将那几只储物袋都递给了他。   “酒和点心都分好了,一个储物袋中放了一种。”   对这几个模样不甚好看的储物袋,岳小康没有露出一丝的嫌弃。他看看这只摸摸那只,很是兴奋的一阵,方才拿出一张流光溢彩的大红帖子,“昨日有人来敲你的门,说要送这个给你。——我也不打扰苏姑娘你修炼了,咱们回头见。”   看着岳小康捧了那几只储物袋手舞足蹈的走远了。苏锦歌的唇角不觉翘起。   虽然是那孩子没见识的原因,但是看着他如此喜欢自己的作品,她还是开心的很。   帖子是龙后送来的,上面说道龙王今日归来,邀她再往水晶宫一聚。   苏锦歌收好帖子,在暮风夕阳中默默做了打算:从龙宫回来后便动身离开蓬莱仙岛吧。   回到院中,苏锦歌清扫了一下院子。并打算将当年楚璎珞与风离落居住过的房间也打扫干净。既然要走了,总不好还一个乱糟糟的房子给人家。   楚璎珞的房间倒也好收拾,将那些琐碎的东西都一股脑儿的扫进储物袋,再使几个净尘咒便妥当了。   推开风离落的房门,苏锦歌有一瞬间的恍惚。居然这么的整洁。除了地上的蒲团和桌案的的几件东西,这个房间就像是没住过人一般。   相比之下,苏锦歌汗颜了。   收起那个蒲团,苏锦歌走到了桌案之前。这上面铺着张习了一半的字和一条明显未完成的金丝鞭。   这鞭子的工艺特殊,所有的妙处皆在鞭身之上刻排成精致花纹的那些符文当中。   风离落是不会使用软鞭这种武器的。只是不知这又是做来讨好谁的东西。   苏锦歌摇摇头将这金丝鞭连同笔墨纸砚都收了起来,丢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净尘咒后退出了屋子,轻轻的掩上了房门。   日落月升,也快到了龙后相约的时辰。苏锦歌换了一身衣裙走出小院。   月光在海面上洒出点点的金光,将门前的桂花树映成了一片剪影。晚风吹拂,海浪阵阵。遥遥可见海面之上有一名云鬓高梳的美貌女子正仰着头看向月空。   苏锦歌心中微感诧异。既然邀约了夜宴,龙后又为何孤身在此。   硕大的葫芦自浮岛之上遥遥而下,向着波粼粼的海面飞去。   靠得近了苏锦歌才看清了龙后面上的忧愁。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龙后侧过头来,两弯峨眉之下的双眸之中尽是惴惴。   “夫君本该今晨返回龙宫,可到现在都不见他的踪影。——他从未这样过的。”   苏锦歌无法像龙后一样浮立在水面之上,更加不好拿出那只小舟,只得尽量的压低了葫芦靠近龙后,“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龙后轻叹一声,扯出一抹笑容来,“真是失礼。”   苏锦歌摇摇头,又道:“我就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吧。”   龙后明白她的好意,便微微颌首又转回头去遥望向天际。   轻轻的海浪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锦歌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的陪在龙后身边。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龙后的眉头锁的越发的紧。   月移西天的时候,月华星辉之间终于出现了一片祥云,向着海面飞来。那云的速度尽快,隐隐可见上面立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个锦袍玉带头生双角。   龙后一扫愁容,舒展开了眉眼,“终于回来了。”   苏锦歌见她欢喜的样子不由也翘起唇角,正要开口说话时,识海之中忽然爆出一片红光。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涌动,让她无法喘息。皮肉撕裂的剧痛和骨头碎裂的声响一起传至脑际。意识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沉入到无边的痛楚之中。   眼前一切景物都模糊了起来,只余一片刺目的红。   时间变得格外的慢,难以言喻的痛让每一息都变得像永恒那样的漫长。   昏昏沉沉中,苏锦歌內视到自她的血液中析出点点的光华,向识海之中汇聚而去。一朵通身火光流转的红莲渐渐的凝成。   眼前无边无际的红光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沉黑暗。   意识消散之前,苏锦歌想的是:这还没到一百年呢,她家先祖还真是不靠谱,......。(。) 第二百零九章 另寻仙路   黑暗中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身上的痛楚格外清晰的传来,让苏锦歌忍不住惨叫出声。   “小苏,你终于醒了。”   张开眼,明亮的光线让她有一瞬不适。调整片刻后,苏锦歌发现她正身在自己的卧房之中。龙后立在床前姿态盈盈的递过一盏****来。   苏锦歌道了声谢,接过水盏一口气饮下。水分浸润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她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透过半掩的窗,能够看到院中的石几旁正坐着龙王敖昼与一名神情的清冷的男子。   他分明就坐在那里,却让人感觉遥如高山之雪,通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不可靠近的气息。与敖昼对面而坐,又不发一言。这画面颇有些尴尬。   “那位是太清境的河图上仙。昨夜是他救了你。”龙后一脸的心有余悸,“昨夜你是怎么了?忽然就骨断皮裂,成了个血人。”   苏锦歌一脸的苦笑,“一言难尽,说来话长。”   救命恩人就在院中,苏锦歌自是先要出去相谢。   屋门拉开,发出了轻微的吱呀之声。那神情清冷的河图上仙移过目光来,淡淡的看了苏锦歌一眼,随即又转回头去,微微的垂下眼眸开口说道:“世人贪婪愚昧,神明降罚故而分划界域。岂料人之恶性难驯,不思省身悔改反而愈发贪恶。神明只得一罚再罚,降下十二品红莲惩人贪凶之性。”   苏锦歌心中一震,深吸一口气后仍是先行礼谢过,“多谢上仙相救。——上仙方才所说的十二品红莲,可是指晚辈体内的业火红莲。”   河图上仙依旧是刚刚的神情,连眼皮都不曾动过一分。整个人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的一般。就当苏锦歌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终于又开口了,“是亦不是,此花已生异变。”   苏锦歌再揖一礼,“还请上仙指点。”   河图上仙这次的反应倒是不慢。他先是摇摇头,然后抬眼看了看苏锦歌,再然后他站起身来一甩衣袖足下生云转身飞走了。   飞走了,飞走了......。   苏锦歌呆滞的仰起头,看着河图上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空之中。   暮春初夏的时节她竟生出一股秋风萧索的感觉。   半晌之后她机械的转过头,望着微微呆愣的敖昼问道:“上仙这是什么意思?”   敖昼轻咳了两声掩饰着尴尬,“我跟河图上仙并不熟悉。不过此人向来清冷,一百年里也说不了十句话。”   河图上仙已经离去,龙后一直好奇的问题也终于能问出口来,“你怎么会与他同归?”   敖昼道:“前日我访友回返,将至海界之时恰巧就遇到了他。也不知为何,开口便说要与我同归。今日看来,河图上仙倒像是专门为苏仙友而来。”   此言一落,龙后的目光与敖昼一样落在了苏锦歌的身上。   苏锦歌哪里会有答案,她更是一头的雾水。“不知这位河图上仙仙府何处?”   龙后见她这模样便知她是心有疑问,有心要去访那位上仙解疑。想到实际的情况却也只得苦笑一下摇头道:“太清境是仙界,寻常人是到不得那里的。”   敖昼插言道:“那里我也少有机会能去。不过我会另寻途径尽力帮苏仙友打探。”   苏锦歌心下感激,揖礼道:“先谢过了。”   敖昼夫妻怎会让她行下这一礼,龙后立刻伸手扶住她道:“切莫如此多礼,能帮到小苏你我们心中也是开心的。”   三人就着石几落下座来。苏锦歌尽可能短的述明了自身的状况。但是提及业火红莲,敖昼与龙后皆是一脸的茫然。苏锦歌略有失望,看来要想弄清楚业火红莲之事还是要去寻那位河图上仙才行。   敖昼夫妻身份毕竟特殊,不便于岛上多待。见苏锦歌已然无恙,两人又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而去,夫妻相携悄悄的回到海中。   苏锦歌坐在院中抬起头来,怔望着河图上仙消失的方向。脑中满头的问号,却寻不到半分头绪。看着天空发了片刻的呆,便听得院门被轻轻的叩响。   院门并未曾关闭,循声望去就见玉璇玑抱着小黑含笑倚在门边。   “苏姐姐发什么呆呢?”   小黑的身形长大了不少,如同一只小木盆一般被玉璇玑端在手中。倒是衬的这小姑娘越发的纤细娇小。   苏锦歌笑笑道:“一脑袋的浆糊却无计可施,也只好发呆了。”说着起身将玉璇玑让了进来。   前一阵子玉璇玑带了小黑游四海,恰好错开了苏锦歌结婴出关一事。今日归来见苏锦歌的院门开了,便先往这边来了。   看小黑这样子便知玉璇玑将它照料的极好,苏锦歌好一番感谢玉璇玑。玉璇玑却谦笑道:“倒是我要谢苏姐姐,没有小黑我也难能畅游四海。”   苏锦歌知她性子也不再多言,将谢意记在心中来日寻机回报。两人又闲话一阵,苏锦歌如往常一样想着取出些灵兽丹来喂食小黑。   下一瞬间,那伸到小黑身前的手僵住了。——细润好看的手掌之上空空如也。   怎么会?!   苏锦歌屏气凝神再试了一次,之后满头冷汗顿时下来了。   竟然调动不了灵气!此刻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体内虽灵气充盈,她却不能调动分毫。再顾不得其他,苏锦歌立刻屏息内视。从识海丹田到筋脉骨肉仔仔细细的查验了一个遍。可除却了识海之中多出了一朵惑人的红莲,再无其他异常。   苏锦歌再次茫然了。莫非是这红莲的缘故?随即她否认掉了这个推测。不应该的,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通的。若是修为不到接纳红莲便无法使用灵力,那么先前百花门那位前辈,必不会付出伤体损命的代价来纳红莲入体。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玉璇玑见苏锦歌骤然变色,那惊慌茫然的神色骇了她一跳。见苏锦歌面上的惊慌之色渐渐淡了些,她才轻声开口询问道:“苏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锦歌木木的转过头回答道:“我好像不能使用灵力了。”   见玉璇玑面上一片不明之色,苏锦歌扯了扯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不能使用灵力就如你们不能再悟道了一般。”   闻言玉璇玑亦是变了神色。她张了张口,却又觉此刻说什么安慰之言也不适宜。要劝慰也要等对方静下心来,听得进去才是。眼前的苏锦歌神情变幻不定,可知她内心正式如何的惊涛骇浪。   此时此刻,她需要的是安静。   玉璇玑静静的陪了苏锦歌许久。直到星辉满天苏锦歌方才回过神来道了声失礼。玉璇玑也未多言,留了一句明日再来看她便告辞离去。   这半宿的时光,玉璇玑过的极为不安。天色方明便又叩响了隔壁的那虚掩的院门。   笃笃的叩门声在清晨的潮声中响起,许久未有回应。玉璇玑手上使力,木门在一阵吱呀声中慢慢的打开。院中却空无一人。   玉璇玑轻唤数声不见回应,便又快步走出小院。转身的时候随手在院中的小树之上扯下了一片绿叶,三五下撕成了一只飞鸟形状。一面折叠出羽翼一面低念咒文。   那叶片做成的飞鸟在她的手中颤了颤,随即振翅飞出。   玉璇玑跟随着叶片飞鸟来到了陀螺岛的另一侧。岛屿的这边生着一株巨大的古树,树下摆了一个茶座,两位老者正在辩道。四周围坐的许多人在静静的聆听,苏锦歌正在其中。   玉璇玑收了叶片飞鸟,轻手轻脚的坐了下来。这两位老者辩讲的颇为精彩,玉璇玑听得入神。而苏锦歌则从头到尾都是一脸的茫然。   道理讲的是很好,也觉心有所悟。可怎么听也都是助益心境罢了。心境提升的再好,没有一具强健长寿的身体又如何能长行仙路?   苏锦歌百思不解,寻不到法门的所在,便悄然起身退了出来。   才走出去不远,玉璇玑便追了上来。   “苏姐姐怎么不听了?”   苏锦歌一脸苦笑,摇摇头道:“听不出法门所在。”   玉璇玑已经明白她是想要尝试蓬莱仙道的修行方法。如此遭遇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想不开,而是迅速的行动起来另寻仙路。这种心性让玉璇玑意外且敬佩。于是笑慰道:“我小时候也什么都听不懂呢。苏姐姐静心多闻自然便能寻到门路了。”   苏锦歌叹了口气,唇边的笑意更苦了几分,“但愿如此。”   一路不通也只得另寻他途。奈何这蓬莱仙岛之上的修行之道,她是半点天分也无。又走出去几步,看着路旁的青砖小院,骤然回想起当初风离落学得的那半灵不灵的穿墙术。苏锦歌眼中又现出了一抹光彩。   “璇玑,当初我师兄与你学穿墙术之时,可曾经过悟道这一关?”   玉璇玑点点头道:“离落哥哥悟性极佳,可惜他的心性太过浮躁了些。”   闻言苏锦歌眼中的光彩又黯淡了下去。还以为修习蓬莱仙岛之上的神通也可不用悟道的。如此看来,这一条路也是不通的了。   玉璇玑见她神色有异,便出言询问。   苏锦歌坦言道:“实不相瞒,对于悟道一法我心中有许多疑惑。修仙之路漫长艰难,故而需要更长的寿数和更强壮的身体。悟天道寻天机,终也只能修心罢了,如何又能获取到神通寿数?”   玉璇玑嫣然一笑,道:“修行本就是修心呐。” 第二百一十章 七窍玲珑   一粒燃起的香珠被小心的放置到陶制的小炉中。镂着古拙纹样的盖子轻轻合上。那袅袅的烟便从镂花纹中缓缓升起。   苏锦歌一眼不错的望着那轻烟的形状,半晌后又微闭了双目仔细的品辨着气味。   暖风不疾不徐的吹过,婆娑的枝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一粒香珠很快燃尽,只余炉底一撮冷灰散着温热的余香。   “苏姐姐可有体悟?”   苏锦歌睁开眼看着对面坐着的清丽少女,抽抽嘴角道:“觉得很香算吗?”   先前见她点头,玉璇玑面上不由舒展出一抹笑意来,待听到她后面的话语那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耗费了一粒香珠,居然仅仅是觉得很香?!   玉璇玑呆滞半响,终于开口道:“许是苏姐姐过去的修行方式在心中太过根深蒂固所致。”   苏锦歌笑的坦然,“耗费了这些时日都没有什么进展,看来我是没有这个资质的。”   玉璇玑摇头道:“世上生灵无不可入道者。”   苏锦歌心中一动,原来这蓬莱仙岛的修行方法竟是不讲求资质的。随即,那重新升起的希望又回落了下去。即使不讲求资质,那终究还是有着快慢之别的。悟性不好,就是蹉跎百年也难开窍。   她已修到元婴,按说该有千余年寿数。只是不知道在如今体内灵气不能使用的情况下,这寿数还能不能有那么长。   苏锦歌抿抿唇,向玉璇玑确认道:“入道一关所耗费时日的长短可是取决于悟性?”   玉璇玑点头道:“不错。悟性好的稍加点拨便能入道,悟性差的......。”说道此处玉璇玑略一犹豫,终是继续说道:“终其一生也触不到道门。”   苏锦歌轻叹一声,心下开始盘算另寻出路。   玉璇玑见她叹息,安慰道:“不是人人都生得一颗玲珑心,数年乃至十数年方能入道得悟的也是大有人在。苏姐姐未免性急了些。”   “玲珑心?”苏锦歌微一挑眉,“风师兄可是生了一颗玲珑心?”   玉璇玑先是摇头复又点头,咬着唇思索半晌方道:“我也不知道离落哥哥那算不算得玲珑心。通常我们所说的玲珑心是指九窍玲珑或七窍玲珑。   我幼时曾见过一位九窍玲珑心的修者。那也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位飞渡升仙的仙人。我爷爷说过,九窍玲珑心那是天生的仙人。   而七窍玲珑心者也是聪慧异常,悟性极佳。但往往这样的人要经历的红尘劫数要比常人更多些。心中的执念也较常人更重。我也见过几位七窍玲珑心之人,那当真都是惊才绝艳的名士。只是也都如传说的那样执念深重,那几位当中竟无一人能飞渡升仙。   世间除了九窍玲珑和七窍玲珑,还有一种人心比寻常人要多上一窍或几窍。这样人悟性和命运却历来没有定数规律可循。离落哥哥便属于此类。”   虽是二至蓬莱,像这般风土典故苏锦歌还是不知的,故而听得入迷。只是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生着玲珑心的人有很多吗?”   玉璇玑笑答道:“莫说九窍玲珑,就是七窍玲珑也是千百年难得一见。”   苏锦歌终于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人,她见了好几位。那么问题来了,这姑娘到底多大了?!   尝试了一段日子,苏锦歌终究还是还没有任何进展。索性放弃了,仍旧专心修习那套拜月国的功法。并托了岳小康代为关注岛上有无拜月国人来访。   专心修炼起来,便觉日子过得格外的快。   苏锦歌昼夜不息的修炼,仅在阴雨无日的时候和朔月之夜才肯停下来休息。   岳小康注意到这个规律便总是挑在这两个时间来找她。或是请教引气入体的诀窍,或是闲话一阵。   这日风雪方息,苏锦歌才刚将温酒的小炉子挪到院中,便见岳小康踏着积雪而来。这一次却与往常不同,他的手中竟是拎了东西的。   这是蹭吃蹭喝久了,忽然良心发现了?   很快,苏锦歌就明白自己是想多了。那东西虽拎进了院子,却不是要送她,只是给她瞧瞧,仅仅是瞧瞧而已。   小小的布包里裹着一只精致的银球,球面上镂着细细的云纹,透过这些纹隙可以见到里面还一只更为精致的精美的金球。   苏锦歌端详了一阵,一头雾水的看向岳小康,“所以呢?”   岳小康面上的得意僵硬了,“你不认识这个?——这可是拜月国才有的东西。”   正如苏锦歌心中对他的来历有所猜测,却从未开口询问证实一般。岳小康对于苏锦歌的事情,也是猜测到六七分,却都未曾询问证实过。但是苏锦歌和拜月国有关系这一点,岳小康是万分确定的。   怎么她会不认识这颇具特色的物件?   对于岳小康的疑惑,苏锦歌自然不知,也没有心思去细想他怎么会有这种误会。几乎是压着岳小康的尾音,立刻发问道:“有拜月国人来到蓬莱仙岛?”   岳小康点点头,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最近几年岛上数次震荡,陆续有几位其他界域的人来到此处。前些日子便来了一位拜月国人。如今住在参水岛东侧最邻近虹桥的那座房舍中。”   “多谢相告。”   “咱俩是什么关系,何必客气。”岳小康说着拉过身上的挎包,将桌上的茶点小食连同那半瓶酒一股脑扫了的进去,“知道你着急去拜访,我也不多留,这就走了。”   话说完,东西也恰好装完。岳小康当真就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苏锦歌看着他身上那只硕大的布包,心中思量着寻时间也做上这么一个来用。桌上干净得很,也不必再收拾。苏锦歌直接起身到屋中摸了两样东西作为伴手礼,出门直奔参水岛而去。   仅靠着一本功法修炼,苏锦歌到底还是心中忐忑。从前不依靠这种功法倒不觉什么,如今前路未明,苏锦歌自是想好好的了解一下拜月国的修炼门路。更求能有人提点上一二。   参水岛与陀罗岛的距离比较远,苏锦歌走得飞快,鼻尖上渐渐冒出些细密的汗珠。   察觉到这层薄薄的汗水,苏锦歌有些怔楞。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许是因为九重韶华的原因,她的肌肤一直是如玉微凉,还未曾因热起汗。   是因为体内灵气不再运转的缘故吗?   苏锦歌用力的甩甩头,大步的向前走去。仿佛这样就可以将那股自心底席卷上来的失意甩走一般。   参水岛在蓬莱群岛的一处边际,岛上仅有一座虹桥。那位拜月国人的住所自然好寻的很。才下虹桥便见到不远处建着的那座房舍。   这几间屋子并没有院落围着,屋舍前生着一株数人合抱的大树,树下几块天然意趣的奇石。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从树上御风而下。   这树算不上多么的高,可那位老者下落的速度却是慢悠悠的。须发衣袍在微风中轻轻扬起,说不出的悠然惬意。   苏锦歌按捺下心中的情绪,走向前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拜月国人   这位来自拜月国的老者自称为涂朽。言谈温雅,态度极为近人。   短短几句话,苏锦歌便觉此人不凡。他自称为朽,只怕这个“朽”应是名宿之“宿”。   当苏锦歌说到来意,这位老者却停了口,微微笑了笑便垂下眼皮,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   苏锦歌见状不再追问,只告辞说改日再来拜访。   涂宿闻言张开眼睛,笑呵呵的说道:“小友慢行。”   苏锦歌也当真不再逗留,起身告辞离去。   通常这种情况,便是没有“改日来访”这回事了。对于这位忽至的访客,涂宿并未曾在意。此时的他怎么没有想到,这小姑娘会在第二日黄昏时分再次到访。   自此,每日的黄昏时分,便都能见到这小姑娘拎着件礼物自虹桥之上缓步行来的身影。岂止风雨无阻,真若是风雨之日,那她反而还能早来许多时间。每次来了或是天南海北的聊些趣事见闻,或是闲话家常。伴手的礼物有时是一瓶新酒,有时是一捧花草,更多的时候则是各式各样的吃食。   苏锦歌再未提过请教功法一事。涂宿也乐得不提。一老一少倒是也谈的投契。   之后的许多年里,苏锦歌的生活日常就是这般。日升月出则勤奋修炼,黄昏时分前去参水岛访涂宿,剩下的零零碎碎的时光便处理些琐事。充实忙碌且极具规律。   门前的桂花树第七次挂满馥郁甜香的金黄花朵时,敖昼夫妇在薄暮中叩响了苏锦歌的院门。彼时苏锦歌正准备出门去往参水岛,见到这夫妻二人微感惊讶。   虽没有仔细打听水族与仙岛之间那些成文和不成文的规定,但是这两口子登岛的确是相当不便的。是以这些年她们见面都是龙后邀苏锦歌至龙宫中。   这还是在那年“红莲事故”后,第一次见到他们登岛。   苏锦歌忙退开身,将两人让至院中。还未开口寒暄,便听敖昼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前日终于见到河图上仙。问起苏仙友的事情,上仙只答了一句:‘红莲已然封印,不必忧心。’本想再想细问一番,奈何上仙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开口。”   敖昼颇有些挫败。终于寻到河图上仙的踪影,却只得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看敖昼这幅模样,苏锦歌咽下了涌到嘴边的疑问。只认认真真的道了句“多谢费心。”   还问什么,看这样子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   既是封印,那么封印解开,体内的灵气便能运转自如。可体内的灵气不能运转,她永远也修不到出窍。修不到出窍,解了封印便是个死。   这是一个死结。   虽然满心的失落,满嘴的苦涩。但隐隐的也生出了一股释然。这世上最可怕的是悬而未知。既知道了结果,反倒无所畏惧了。   最坏也不过如此了。幸尔她没有将时间浪费在自艾自怨,自暴自弃上。   只是无法运转灵气,空间便也打不开。乌娘和丹阳仙尊该要如何?待日后自己身陨之时,须弥戒子是会随她消失,还是脱离?   想到此处,苏锦歌叹了口气。多思无益,眼下也只得是兵来将来,水来土掩,且往前行且想办法了。   龙后见她一脸忧思,便拉了她的手笑言道:“我搜集了许多有关河图上仙的记闻,快来看看。说不得能从中寻到些线索。”   苏锦歌心知龙后是有心安慰,感激的一笑便也顺着她的意思,坐下来一起去翻看龙后带来的那些大大小小、厚厚薄薄的书简册子。   龙后此举虽存安慰之意,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四海之中藏宝无数,水族的见识自是都非同寻常。可放眼四海,任谁都未曾听过业火红莲。这些年多方打听,所能接触的仙界中人也仅有河图上仙那里才有线索。既然他不肯多言,那么研究下他的仙生轨迹,或许真的能从这些蛛丝马迹里寻到些什么也不定。   两人凑在桌前翻了一阵。苏锦歌越看越是觉得眼熟。这风格、这套路,分明就与扶光弟子私下流传的那些小刊如出一辙。   苏锦歌摇摇头啧啧出声,没想到仙界中人也是这么的八卦。感慨过后苏锦歌继续埋下头去热情高涨的翻阅起那堆册子来。不时与龙后一起啧啧上几声。   看到两人这副样子,敖昼一阵无语。这小苏恩人的心该是有多大啊。都到这般境地了,居然还能这般热情洋溢的投入到八卦事业中。至于她家龙后跑偏的安慰行动,呃......。敖昼以拳抵唇清咳一声,一副云淡风轻的转身走到隔壁去了。   至月上中天,那些小册子终于都翻看完毕。两人一脸意犹未尽的抬起了头,皆是长长的吐了口气。   停顿片刻,龙后出声道:“看来看去,唯有那个无名神女有些蹊跷。不论哪一种说法里,这位神女都是守护着一样神物的。后来又传出失踪的消息。说不得那业火红莲就是与她有关。”   苏锦歌点点头,道:“确是如此,只不过那位神女早已失踪,这线索又是断了。——罢了,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龙后见她神情轻松,便知自己的劝慰方法起了作用。抿唇浅笑转而又压低声音道:“半月后是阿昼的寿辰,我想要为他办一场不同往常的寿宴,你这些日子若有闲,来龙宫帮我参详些可好?”   苏锦歌自是不会拒绝,笑着应下。   两人又闲话一阵,龙后方才告辞往隔壁去寻了龙王敖昼,一同回了海中。   苏锦歌送到岛屿边沿的桂花树下,目送着两人归去。直到龙王夫妻入海激起的那些水浪全然消失在起起伏伏的海面上,苏锦歌心中的浪花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那些八卦传言中有几个版本是猜测了那位无名神女的来历的,其中一个更是明明白白的写出了神女的名字——千回。   “千回”,历来百花谷守阁姑姑都是以千为姓的。   再回想起在接纳红莲入体时所见的那些幻象,还有结婴之时心魔所说的话。苏锦歌越发觉得自己接近了事件的真相。   那业火红莲真真是碰不得的。   万一那真的是什么重要的神物,最终不外乎两种结果。第一神仙们来取回去,自己瞬间从中解脱,不过看河图上仙的举动这种结果最不可能。第二,河图上仙因着某原因有意封印红莲,向仙界瞒下红莲影踪。真要如此,那自己便陷入了无尽的麻烦。   若是那红莲不是那么的重要,或者因为红莲已经异化,神界抑或仙界不想再要,那么自己不会面临超出承受范围的大麻烦,同时她的困局也无从解除。从目前的种种迹象看,这种猜测都是最有可能的。   苏锦歌万分的不甘心,却终究没有半点办法。即便是再来一次,即便当时她意识清醒,也依然会选择同一条路走。   只是这业火红莲,怎么在前世看的那本小说中没有出现过呢。也不知,在小说中百花门最终是怎么度过这一劫的。   苏锦歌仰起头,狠狠的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出来。平复下心情,才开始思考眼下的问题:已经月上中天,是开始练功呢?还是继续去拜访涂宿。   略一踌躇,苏锦歌还是甩开步子往参水岛而去。   行至参水岛的虹桥之上,遥望涂宿的住所,只见一片漆黑。   苏锦歌并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去。而是直接在虹桥最高处坐了下来,仰起面开始吸纳月华入体。   无怪沈仰当年要在虹桥之上练功,原来在这虹桥之上身处高处,肋下生风,吸纳起月华有着格外舒畅的体验。   苏锦歌沉浸其中,直到月落星明方才意犹未尽的收了功。这才发觉涂宿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苏锦歌不疾不徐的站起身行过礼,方才笑道:“昨日来的晚了,未敢打扰前辈清梦。又觉昨日黄昏未至,让前辈空等一场,晚辈心中难安。特在此等候,向前辈告罪。”   涂宿的眼皮几不可见的抽了抽,谁等她来着。这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上下看了她一眼,涂宿方才缓缓的伸出来手来,遥指着自己居所前的大树道:“且过去将那树下的石头搬到一旁。”   苏锦歌一怔,随即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足尖一点整个人如飞燕抄水般轻盈敏捷的跃向参水岛。   涂宿为人端方,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让她去搬石头。从此处过去再搬挪石头,完成这两项动作恰好可以用全拜月国功法的妙处。这位是有心要指点上一二了。   意识到这点,苏锦歌自是卯足了劲力照做。   涂宿见她中途只借力一次便落到树下,又动作流畅毫不费力的将那树下的石头搬到了另一边。神情不由严肃了几分。他观察许久,可以断定这小姑娘习练的功法并非名门所出,甚至还有些粗陋。这样的功法,能练出如此境地,可见练功之刻苦。更勿论这还是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   是天生的好悟性,还是用了数十倍的心思来琢磨?   无论哪一种都是难得的。   涂宿本是感于她的诚意坚持,有心指点一二。此刻心中微有动容,倒是起了几分惜才之心。 第二百一十二章 彻底放开   涂宿跃下虹桥,姿态翩然的飞向自己所居的房舍之前。   才一落足,涂宿便开口道:“天地孕生万物,日居月诸,而万物更迭唯一日一月亘古未变。日、月为天地精华衍出。我拜月国人信奉日月同修,便可天地同寿。”   一番话说完,他已踱步到屋檐下的桌案之前。摊开一张宣纸以镇石压好,笔下行云流水,竟是默出了沈仰的那部功法。   苏锦歌讶然。   涂宿似是知晓她心中的疑问,面上泛起一抹带着些许自傲的笑意,“这便是你习练的那套功法,来看看老朽推演的可对?”   苏锦歌静下心细细看来,心中对涂宿的敬服更深了几重。   自己习练那套功法时因有几处不明,习练之时多有不畅。几番琢磨试验后,对那几处做了些许的改动。眼前这张纸上的,赫然是经过自己改动的那套功法。   只是观她练功、演示,竟然就能推演出她所习练的功法!   不待苏锦歌惊叹出声,涂宿换了朱笔,在纸上唰唰点点的涂抹了一番,随后将笔一丢,“记下!”   看情形,是有等自己记下后便毁去这纸卷的意思。苏锦歌不敢耽误,抄起那张纸飞速的记诵起来。   所幸,灵气不能使用,可修士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还是在的。   记诵过后,又确认了一遍,苏锦歌方才缓了心神,慢慢的品研起来。越是琢磨越觉涂宿的改动精妙。   本来她对拜月国的功法是一知半解的,长久以来只是照本宣科的习练。可此番再看竟觉得与中原大陆的功法门路有了几分相通之处。   一个是吸天地灵气,一个是汲日月之精华。   粗看不同,实际大有相似。   如此一想,之前许多的滞涩之处如水闸泄洪,瞬间通畅无比。豁然开朗之下,更是举一反三衍出许多感悟想法。   涂宿在一旁坐下,轻车熟路的打开苏锦歌带来的食盒,竟是不再管她。只专心的享用起软糯的糕饼和清爽的酒水。直至觉察觉周身起了一道道风漩方才抬起头来,却见苏锦歌周身光华流转,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不可言说的玄妙当中。   片刻后,又见她陡然变色,面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双唇苍白血色尽失。眼中清晰的现出一抹固执来。   涂宿先是不明所以,以为这小姑娘是走火入魔了,起身来想要唤醒她。待见到她眼中那份清明的固执后,又收回声音,悄无声息的坐了下去。   能下苦功的人骨子中都是有几分倔强的,素日里看这小姑娘行事洒脱,言谈之中甚至还带了几分无原则的嘻嘻哈哈。全然看不出有什么倔强的意思。但此刻,这小姑娘身上的倔强外露的格外招眼。   是顿悟!那一瞬间她切实是感受到了体内灵气的涌动。仿佛黑暗中终于捕捉到一丝光明,苏锦歌有意识的调动灵气,依照前几番顿悟的经验,引导着灵气在体内运转。   竟是可行的!苏锦歌不由窃喜。   只是这份窃喜才刚涌上心头,便觉一股剧痛自四肢百骸传上脑际。接着四周的灵气漩涡消失,身上的剧痛消失,体内的灵气再次沉寂下来。   终究还是不行吗?   苏锦歌咬咬牙,试图再次推动灵气运转。解开封印就是死,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却终究是不甘心,好歹也让她知晓红莲在何处,封印在何处吧。这般糊涂着实在是心难甘。   苏锦歌执拗的重复着徒然的举动。   远处,海天交汇的一线间晨光微露。甘爽湿润的风自海上吹来。苏锦歌被这风一吹,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   知道那封印在何处又有什么用?真是魔障了。   此刻心神一松,苏锦歌的心境无比舒畅起来。晨风轻抚,轻涛入耳。细品先前的体悟,心中渐渐一片开阔。   到此时,苏锦歌方才真正的放开了。   甩甩衣袖,苏锦歌双手捧了那卷功法转向涂宿,“多谢前辈指点。”   举止行动间竟是说不出的潇洒。   涂宿抚髯一笑,并未曾过问什么。只接过那卷纸来在手中揉成一个团子,接着笼住手指略一用力,那纸团便化为点点齑粉,转瞬间便消逝在晨风当中。   纸张并非是坚硬之物。越是柔软便越难捏碎。如涂宿这般轻易便将一个柔软纸团捏成齑粉,这力气该有多大?!   苏锦歌抿抿唇,越发坚定了勤修苦练的决心。   “小姑娘,勤奋修行是件好事,可若一味苦修而误了天地之间的大好风光,反倒是不美了。——云聚终有散,人聚终有别。小姑娘,咱们就此别过吧。”   苏锦歌一楞,“前辈?”   “此地再好,终归不是故里。”涂宿站起身缓步走向岛屿的边沿,“传送阵已开,老朽这便返回拜月。不必相送了,太过啰嗦麻烦。”   说罢,涂宿在岛屿边沿处顿住了脚步,宽大的衣袍一挥,道一声“去也。”便飘然乘风,飞向了远处的一座岛屿。   这般的突然,这般的干脆利落。当真是说走就走。苏锦歌在原地,一丝不苟的深深行下一礼。待涂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重重浮岛之后,又过了良久她方才直起身来。   这些年,界域间的震荡频繁,岛上通往其他界域的通道已全然失去了原有的规律。最近更是有许多通道集中开启,虽然不稳定却也有许多人甘冒风险,穿过通道求返故里。   若是留心,便能看到每日都有人往主岛去办理手续,准备离开。   只是,那通往中元大陆的通道却是一直没有动静。   苏锦歌走到主岛,询清了通往拜月国的岛屿是汨辰岛。又到汨辰岛上看了看,见那通往拜月的通道前已经全无人影,而通道依然稳稳的洞开着。看样子,涂宿必能安然返回。   心境不同,苏锦歌整个人都觉得格外清爽。日头已高,她没有急着回去练功,而是随意的在汨辰岛晃了起来,偶遇一场论道便驻足听了一阵。   原来涂宿是打算好今日离去了。若是昨日自己没有来,或者来了之后没有在虹桥之上等待而是选择离开。那岂非错过了这一场恩授指点。如此看来,她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待苏锦歌悠悠然然的转返陀罗岛时,阳光正暖好。坐在门前的桂花树下,感受着微咸的海风,晴暖的日光。看着天际云烟流转,海面起伏鱼跃燕飞。苏锦歌缓缓的闭上眼睛,依循着涂宿修改过的功法开始吸纳日月精华。   原来不同的时辰里汲纳日月精华,依循时辰做出调整便可事半功倍。   如此刻正是未时。日月同宫,阴阳交泰。虽天空之中不见月,太阴之力却已始升。而太阳的力量也达到一天之中最鼎盛的时刻。太阳之力盛极渐衰,太阴之力初现。这正是吸纳日月精华的最佳时刻。   在吸纳日精之时,同时开始吸纳月华。这种前所未有的尝试所带来的效果,让苏锦歌激动不已。两种力量同时涌入体内,自然的阴阳相辅,一体浑然。让她整个人陷入到一种融于自然的玄妙中。   借着这股一体浑然的力量,苏锦歌试着将体内积存的日月之力糅合成一体。   日为阳,月为阴。阴、阳是对立两面,更是一体统一。阴与阳从来不是静止的,由此方才衍生出世间万物。万物始于阴阳,阴阳归于无极。这是她最为熟悉的道理,习练拜月功法以来竟然一直没有去往这个方面揣摩靠拢。   拜月国的功法原也是需要心境悟性配合的。明白这一点再修炼起来,收效自非往昔可比。   苏锦歌全然沉浸在这玄妙功法之中。眨眼几日过去。   这天,一名黄衫少女以足划浪,自海面之上向着蓬莱浮空群岛疾速行来。若有谁能到她身旁仔细查看,定能发现她足下那只小盆大的奇怪乌龟。   这只大龟通身漆黑,身侧一道蛇形虚影正在飞速的旋转着。伴随着那虚影的旋转,巨龟载着黄衫少女在起伏的海浪中稳稳前行着。   这一人一龟正是玉璇玑与小黑。将至浮空群岛,玉璇玑抬起头来,只见陀罗岛的边沿处,苏锦歌正悠然盘坐。头顶的桂树摇动,身上的衣衫微扬。   人还是那个人,可玉璇玑就是觉得她有了些不同。她坐在那里,与环境出奇的和谐。好似天然一体般。   玉璇玑不忍惊破这幅颇具道韵的画卷,尽量放低声响上了岛。刚刚将小黑放在地上,便见苏锦歌转回了头,笑眼弯弯的说道:“这次回来的倒是快。”   玉璇玑笑道:“还是吵到了苏姐姐。——倒不是我回来的快,是小黑越发本事了。”   苏锦歌起身抱起小黑,见它已吃的饱足,便又将它放回地上让它走动消食。   “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怕是要失约于龙后了。”   玉璇玑一怔。明白必是苏锦歌手中的龟息丹吃完了,想要再讨些。可爷爷就在家中,为何要向她讨要?岛上一直动荡不断,几年前曾有执事老者提出选出几人去镇结结界,以护蓬莱仙岛的安稳。   虽是最终搁置了,可当年爷爷是有那个意愿的。莫非是爷爷故意支她出门,方便他去以身结镇结界?!   玉璇玑的声音不由带上一丝微颤,“苏姐姐,我爷爷他......去了哪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归墟边缘   玉璇玑这般的态度倒是让苏锦歌纳闷了。心知她是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前几日龙王邀约,一大早出门去了。是我粗心,想要下海了才发觉药丸已吃完。”   玉璇玑轻拍着自己的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来爷爷是与龙王走了,只要不是同执老们走便好。   “那丹药爷爷就放在案上,我去取来。”说罢,玉璇玑脚步轻快的进到了家门之中,不多时果然取出一瓶丹药来交予苏锦歌,“我也收到了龙宫的帖子,可先前应了龙后姐姐的事情还没有办好。——苏姐姐回来时,记得采些石髓露来给我吃。”   苏锦歌笑着应下,又道:“这几日还是要托你照看一下小黑。”   玉璇玑笑道:“正要再向苏姐姐借小黑几日。苏姐姐既这么说,我就捡个乖了。”   两人又是笑闹几句,苏锦歌方才服下丹药,跨过岛屿边沿直接向海面飞去。   虽还做不到涂宿那般翩然似仙,下落的速度比之从前却也是慢了许多。及至海面也未曾砸出几片水花来,一路悄无声息的潜向海底。   才入水不久,便见几名虾兵护着一辆红鱼车迎上前来。   “见过苏仙人,龙后娘娘吩咐小的们在此迎候。请苏姑娘移步上车。”   自苏锦歌灵力被封后,每至龙宫龙后都会提前打发虾兵驾车来迎。说话的这长眉虾兵与苏锦歌倒也算相熟。苏锦歌颌首谢过,熟门熟路的坐到鱼车之上。   青鱼车平稳疾速的向着海底更深处驶去。苏锦歌与那虾兵闲话一阵,便见到了水晶宫的华丽穹顶。   见到龙后之时,她正在研究龙王寿宴的菜品名单。苏锦歌扫了一眼,便觉口舌生津。这一样样一道道,光是看名字就觉得很好吃了。   龙后倒是未与她讨论寿宴之事,待交代好菜品之事,方才拉起一直坐在旁边吃点心果子的苏锦歌。   “小苏你同我来。”   苏锦歌还来不及放下手中捏着的糕饼,便被龙后拉到了她的寝宫之中。   龙后没有拉着她落座,而是穿过重重珠帘纱帐,最后在一座水晶小假山前停住了脚步。   寝室之内安置着假山流水,苏锦歌因之前进来过几次也已经见怪不怪。这座小假山之前也见过两次,只是当时摆放的方位不在此处。   龙后伸出手在小假山上寻了两处地方扭动几下。光华从假山底部流泄而出,渐渐在空中聚拢成一幅流光水帘。   “随我进来。”龙后一手拉起苏锦歌,一手撩起那光芒凝聚而成的水帘,向着水帘后走去。   穿过水帘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了起来。   只见一丛丛茂密的海草间零星排布着几丛巨石。不远处的石壁之上生满了些不知名的植物,散发着柔和恬淡的光芒,五光十色斑斓美丽。自水面照下的光线被鱼群分作了丝丝缕缕,缓慢而无规律的变幻着。   苏锦歌方才明白,原来刚刚那副流光水帘是一个与传送法阵相似的宝物。只是不知这是什么地方。眼前的景色说是美丽,还算不上。要说荒芜,却还有几分动人。正纳闷之时,就听龙后缓声说道:“此处为归墟的边沿,亦称子虚域。是四海交界的中心。因为时有子虚气出没,故而少有人至。我幼年时因好奇万物终归的归墟是个什么样子,一个人偷偷跑来这里。却倒霉的遇上子虚气爆发,险些丢了命。   那一刻我觉得我死定了。却没想到会遇上一个同样偷跑来看归墟的笨蛋。喊着要救我,让我快跟他走,却竟然拖着我一头撞进了子虚域更深处。幸好那里面反倒是有些地方没有子虚气。我们两个被困了整整半月,半个月里就那么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那是我第七次见到他。却是第一次把他的模样记清楚。   从子虚域出来之后,就是站在这里,他一本正经的说要送我回西海。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他先前也没记住我,竟以为我是西海的。”   随着诉说,龙后陷入到回忆当中。原就柔和的表情中渐渐透出些属于少女的甜美。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跑来看归墟的那日恰是他的百岁生辰。”   苏锦歌已经听明白了,此地是敖昼夫妇的定情之地。龙后是想在这里准备一份浪漫惊喜给龙王。找她来不只是想着她的审美对水族来说较为新鲜,更是因为她不是水族,不会透出风声给龙王。   “这地方若改动太大,失了当初你们相遇时的样子,反倒是不美了。”   “果然知己。”龙后握紧苏锦歌的手,点头道:“相遇之地自是保持着原本的样子才好。可若就是这样,未免冷清无趣。我想要做些不易发觉的布置,待龙王来后,再一样样的出现,那便是惊喜重重了。”   苏锦歌眉头一挑,脑海中闪现出无数影视小说桥段。浪漫总不过那些套路。略一回忆,便从那些套路中筛选出些可以变通在海底适用的,说与龙后。   龙后听了大受启发,异常欢喜的摇着苏锦歌道:“果然没有找错人,小苏你果然聪慧。”   在水中被摇的感觉实在有些怪异,苏锦歌恍惚觉得自己变作了一根水草,“谬赞,这些都是从话本上看到的。”   “什么话本子这般奇思妙想?”龙后虽问了一句,却明显并不在意答案。表达够了她的兴奋便放开苏锦歌,跑向一边的水草丛中,拨开水草道:“到那日,我便让那群小水母躲在这里面,乐班子就放置在那边的石头后面,......。”   龙后正筹划的兴致高涨时,周身的水流忽然很是怪异的停顿了一下。接着水中生出了无数个小小的漩涡。隐隐约约可以见到那几丛巨石之后的海水变得浑浊起来,脚下亦传来阵阵微颤。   龙后的动作一顿,眼中的兴奋之色却是更浓了。她转回头看向满身镇定的苏锦歌,一双妙目生出无限的光彩,“小苏你不怕?”   苏锦歌自然而然的摇了摇头。依照龙后先前的叙述,此地极为危险。看着迹象八成就是那传说中的子虚气爆发。不过龙后既然敢选在此处布置惊喜给龙王,就说明此地非但是安全的,还不会受到过重的震荡。否则随便闹上一场子虚气,那些精心的布置岂不都毁了。   龙后却是明显会错了意,见苏锦歌摇头,更是兴奋。几步过来,抓起她便迅速的冲向了那巨石之后的浑浊海水中。   什么叫做翩若游龙!苏锦歌此时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只觉之前所见过的一切用这个词语形容过得事物都不足看了。   龙后的行动与海水之间存在着一种极为奇妙的韵律。在这场水中风暴里灵巧而疾速的前行。明明速度快的惊人,身畔的水流却在肌肤上留下柔顺的触觉,仿若春夜的暖风。   好似一瞬间,又好似过了很久。苏锦歌尚还沉浸在这种奇妙的韵律之中时,龙后在一块巨石之上停了下来。   透过眼前浑浊的海水,遥遥能见一片山石向着两旁延伸而去。俄而,风暴渐息,水流重新变得清澈起来。流速却忽然加快了。苏锦歌使出了全力稳住身形,还觉不支。   龙后腰肢一晃,修长的双腿在一片光华中化成了一条闪着宝石光泽的红鳞长尾,牢牢的盘在巨石之上。并伸出只澡盆大的爪子,将苏锦歌稳稳的托在巨石之上,与她并肩。   此刻海水已经完全恢复了澄澈,只见远处那庞大巍峨的山体四周升腾出股股烟雾,在水中生出万千变化,犹飘渺的云烟环绕。只是那山却没有沾染上分毫飘渺仙意,反而越发显得沉寂。那是一种彻底的死寂,全无半分生机波动。   这山的气势,完完全全是因为这不同寻常的死寂形成。这样的一座山与那汹涌喷薄的烟雾,交融出一种奇异的壮美来。   龙后看的痴迷,轻叹道:“这般景色,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腻烦。”   苏锦歌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觉悟龙后本是个冒险份子这件事实,她的所有心神全部被那些汹涌而出的烟雾所摄去。   那气息如此熟悉。   待到那些烟雾距离她们的位置更近了些,苏锦歌才终于看清这烟雾实际上是一种气体海水中冲击而成。   水族所言的子虚气,在中元大陆有着另外一个名字——“虚无之气”。   苏锦歌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良久之后,一切开始趋向平息。那些虚无之气开始慢慢回缩,四周的水流也逐渐缓了下来。   “龙后,我想先上去看看。”   苏锦歌的声音有着不同往日的微颤。龙后略感诧异,却什么也没有问。苏锦歌在水中的速度其实也不算慢,可落在龙后眼中那速度比之龟丞相也快不了多少。于是她长尾一摆,双手推住苏锦歌的后腰,几乎是在瞬间就将她送出了水面。   微咸湿黏的海风迎面吹来。日头正盛,在海面上洒出一片耀眼光斑。   远处,几快巨大而奇丽的山石错落排布。其中一块的底端有一个天然的岩洞。   随着虚无之气的消退,那岩洞犹如海市蜃楼一般,闪了闪便随着一道白光消失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冒险之行   苏锦歌的声音带上了些兴奋,“龙后娘娘,这子虚之气多久会爆发一次?”   “没有什么规律可循,有时候一天便会爆发上几次,有时能安宁个几千百年。出现的时间多数是像这样只有一会儿功夫,不过也偶有长达半月数十天的时候。”   “蓬莱仙岛的人不知此处吗?”   龙后闻言笑道:“此处为四海中心,蓬莱人怎知此处。就是如小玄祖孙这般因为与水族有着特殊渊源的蓬莱人,也只在岛屿附近的海域有所踏足。从未有谁到过此处。”   闻言,苏锦歌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   蓬莱仙岛之上所谓的通往各界的通道,实际上是一种传送阵。而她所到过的界域都有一种共性,那就是每个界域都有着一两处与其他界域直接相连的地方。只是都被绝灵域、虚无之气亦或是结界分隔开了。   再细想她初到蓬莱时的情形。苏锦歌可以几乎可以断定,此界与中元大陆的直接相通之处就在这所谓的归墟之上。那虚无之气的另一边,便是中元大陆的极北之地——东瑶扶光。   苏锦歌的眼眸中迸发出夺目的光彩来,“龙后娘娘,待龙王寿宴之后,可否允许我在此停留一段时间?”   龙后点点头,“自无不可。——只是,能否告知缘由?”   “子虚气的另一边,十有八九就是我的家乡。”   “啊!”龙后忍不住轻呼出声,以手掩唇道:“子虚生自归墟,万物终归之地绝非世上生灵可以踏足。”   苏锦歌指着那奇石的消逝之地道:“我第一次来到此界,便是从方才出现的那岩洞中出来的。而我家乡的最北边,便布满这种子虚气。我们那里称它为虚无之气。虚无之气中万物不生,万灵不存。我猜此处是与我的家乡相连的,故而那里才会出现虚无之气。每回子虚气爆发之时,便是那条相连的道路出现之时。”   龙后摇头道:“归墟的秘密无人知晓。但既然是万物终归之地,说不定是与每个界域都有相连。你又如何能确定,你从那里就可以回到家乡?况且,穿行其中也是太过危险。”   苏锦歌笑道:“若真是那样,不过就会到另外一个界域。能够游历一番,也是我的福运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在穿行过程丧命于子虚气中。龙后蹙了蹙眉待要再劝,但看到苏锦歌面上的笑容,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里再好,终归不是她的家乡。既然回不到家乡之中,那流落何处于她来说并无区别。她的家乡亦有子虚气,那她便是知晓其中危险的。明知危险还要去做,可见她是有非回不可的理由。如此,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   龙后轻叹一声,颇有些惆怅,“难得你我这般投缘。待你走了,我又要无聊了。——子虚气并无规律,你在这里守着也不知何时可以守到。不如这样,我要虾兵轮番在蓬莱岛下候着,一旦岛上那通往你家乡的通道开启,你便还是回去走那通道。”   苏锦歌听了,向龙后深深一拜,“龙后娘娘高情厚意。”   龙后将尾巴一甩,转回海中,“矫情!——龙王不日将归,速速同我去布置好地方才是正经。”   苏锦歌莞尔,口中称“是”也转身回到海中。   回到海底,苏锦歌先是找了一株较为粗壮的海石树。这种树唯有东海才有,叶片及其细小,枝树却生的格外放肆。苏锦歌选了一根树枝在上面割了一道小口,将特制的瓶子凑了上去,然后封紧瓶口。如此,树中那清甜的石髓露便会一滴滴的慢慢落入瓶中。   待几日后,苏锦歌与龙后布置好一切之时,那瓶子也有了九成满。   取好了石髓露,苏锦歌先回了蓬莱仙岛。   将所居的小院清扫干净,一并物品则全部放进了硕大的挎包之中。再看了一眼这小院,苏锦歌退了出去轻轻的掩上了木门。到隔壁将石髓露交予玉璇玑,顺便提前辞别。   不想隔壁空无一人。总归还是能在龙王寿宴见到的,苏锦歌便转身去了铃星岛去寻岳小康。   铃星岛白茅草原,有着不同其他岛屿的风光。各色的作物一垄垄的生长着,充满生机和......俗世的农场气息。   岳小康正翘着腿坐在一张摇椅之上,哼着小曲不时的啃一口瓜。有风吹过,四周的农田翻涌出阵阵植物香气。小青在远处的麦田中,惬意的踱着步。时不时的低下头啃几口麦苗。   “稀客,坐啊,吃瓜。”   三个词语从岳小康满是瓜肉的口中吐出,有些含糊不清。   苏锦歌坐到他身边,取过一块瓜来,看着四周的景色,羡慕道:“你这里可真是惬意。”   “怎么?你想赖在我这儿了?”岳小康的神情有些紧张。这货会把他吃穷的啊。   岳小康的紧张苏锦歌看懂了,故意说道:“要是我走不了,我就回来赖在你这里。有吃有喝风光悠闲惬意,也不错。”   “你要走去哪儿?”岳小康坐直身体,放下了手中的瓜。   “回家。”   吐出这两个字时,苏锦歌的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情。她从鼓鼓囊囊的挎包中取出了许多东西,桌上摆不下索性放在了地上。“这岛上个个餐风饮露,飘逸超脱。这些俗物也就你能用到了。”   岳小康没有如往常一样露出兴奋神色,他的脸上有茫然,喃喃道:“这就要走了?”   “嗯。”苏锦歌拍了拍憋憋的挎包,又说道:“要是我走不了,这些你还得还给我啊。”   “噗!”岳小康迅速吐出一颗瓜子,动作麻利的将那些物品收拢到一边,“好走不送,一帆风顺,千万别回头。”   看这副样子,苏锦歌啧声道:“好歹等我走了你再露出这副财迷样也不晚。”   “老熟人儿,谁不知道谁。”岳小康毫不在意的将身体瘫回到摇椅中,继续啃起瓜来。   此时小青已经走向了这边,未等它扯开嗓门说什么,便听苏锦歌说道:“小青就拜托你帮照顾了。”   “哈?”   “啥?!”   一人一驴的声音同时响起。   苏锦歌面上有些惆怅,起身顺了顺了小青那油亮的皮毛,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此去危险至极,我带不了你。你看你跟着小岳不是过得更好?只是我现在用不了灵力,无法解除契约。”   平白多一头驴子,岳小康是高兴的。连声道:“放心,我一定把小青照顾的皮光肉肥。”   “俺不留下。”   小青执拗的退后了两步,看着苏锦歌。跟在岳小康身边,它所得的好处不是苏锦歌可以给的。可它却不愿离开。   苏锦歌叹气,“你会游水吗?”   小青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但是说到了它的短处,它就不由的羞恼起来,声音也高了几个调门,“你见过谁家驴会游水?!”   “且不说一路的危险,我要走的是水路。”   小青滞了滞,“俺可以待在灵兽袋里。”   苏锦歌不语。小青亦是想起此刻的苏锦歌已用不了灵兽袋。   于是小青将目光转向了岳小康。   岳小康被它那满怀期待的驴眼一看,立时讪笑,“我这不是还没引气入体......。”   苏锦歌拍拍小青,转对岳小康道:“我一时半刻也走不了。不如这样,我将灵兽袋一并给你。什么时候你能用灵兽袋了,就帮我把小青挪进去。再将灵兽袋交予璇玑姑娘。她自会转到我手中。”   她说的是“一并给你”,而不是“给你”。岳小康立即察觉到了。这姑娘根本就没有带走小青的意思。再看一眼一脸放心的小青,岳小康有点被这氛围影响了。莫名生出一点伤感。   他极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接过灵兽袋来道:“明白了。你走时我就不送了。”   苏锦歌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一如往常来此的模样。可岳小康知道,此一别不会再见了。这种怅然的情绪真是让人不舒服。   下一刻,他的惆怅如愿的飞走了。然而飞走的原因却让他更加的不舒服,——谁乐意让一头驴子逼着修炼啊。他岳小康的梦想是成为一枚好吃懒做的奸商的啊。   勤苦修炼什么的那不是他的风格。   “苏大姐你回来,我后悔了行吗?”   岳小康的声音被风揉的细碎,传到已经走远的苏锦歌耳中已然听不清楚。她站在虹桥之上,静静的看着一人一驴在田中追逐的身影。   其实就算是能够把小青装在灵兽袋中,她也不会带上它的。此去九死一生,她怎么能带上小青呢。   乌娘和丹阳仙尊身处自成一方世界须弥芥子中,若有万一至少可保性命无虞。灵兽袋怎么能与须弥芥子比?   若不是荒渊之中的那场幻境,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从那样的险地回返的。   究竟能不能回去?凭她,回去又对大局有什么用?   这样的问题苏锦歌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濒死的鱼犹会挣扎几下,况且人呢。   躲在这里等着那些发生,她如何能做到?!   其实小青跟着岳小康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这头驴子素日精明,不知今日怎么反而蠢了起来。瞧,无论是师父还是她,都没有让它再近仙途一步。可岳小康却做到了。   “保重。”   苏锦歌转过身向着主岛行去。虹桥之上的清风扬起她的衣袍和发丝。遥看去仿佛马上便会踏风飞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地底悬河   蓬莱仙岛的主岛之上。   接待苏锦歌的老者已不是之前见过的。   青玉案后坐着的老者须发如雪,肌肤褶皱的似乎身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肤。整个人看去如同一株枯寂的老树。他若不发出声音,苏锦歌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株极似人形的古树。   说话似乎对老者来说是一种很重的负担。除了在苏锦歌进门拜见时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单音节,他没有再发出过任何声音。直至苏锦歌告辞离开时,那老者方才又开了口。   苏锦歌挺下脚步,转回身仔细的分辨着老者那低哑模糊的话语。   “此去无论遇上何事,不妨多问问自己的心。”   老者缓缓的抬起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他的速度很慢,慢到能让人看清他每一根手指的轻微抖动。   苏锦歌静静的立在门前,直到老者说完又恢复到先前那静似枯树的模样。方才俯身拜谢道:“多谢前辈赠言。”   离了主岛,苏锦歌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回到海底龙宫。   龙王寿诞将至,海底的繁忙热闹已然是人间难寻。苏锦歌这段日子一直守在子虚域,却是尽心的盯着龙后指派的那些水族彩排演练。未曾再去关注虚无之气的出现时间。龙王寿诞当日,苏锦歌亦是尽情尽兴。让知情者都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她并未有冒险返乡的打算。   自然,错觉只是错觉。龙王诞后,随着众人散去的脚步,苏锦歌亦收拾行囊,通过龙后的传送法宝到达子虚域中。   因不是立刻便要离去,故而除了璇玑祖孙再无其他人相送。   小黑本是要托付予璇玑的,奈何这一次它却不肯再离苏锦歌半步。苏锦歌无法,也只得先由它跟随着,总归横穿虚无之气时不带上它便是了。有小黑在,苏锦歌等待岩洞再次出现的日子也便利了很多。   小黑如今已有面盆大小,可以轻松的载起苏锦歌浮游于海面之上。   子虚域何时会有异动没有规律可循。不知等待的终点,等待也便显得极为漫长。初初几日,苏锦歌心中急躁。随着时间的推移,感受着潮湿的风和苍穹之上的日月轮转,细听身畔潮水涌动,那焦躁的心又渐渐平静下来。   她的几只灵兽中,乌娘小青都是聒噪至极的。素日里也都是那两只货伴她行走,一路嬉笑热闹。此刻陪在她身畔的小黑一直以来都如同一只小透明。   小黑很懒,是懒到了连话可不肯说的境界。它载着苏锦歌在海面之上任由海水推行,微迷着眼一副将要睡着的样子。颇有随波逐流之意。直到快要远离此处了,它才动一下爪子划回来。   除了大自然中的声响,一人一龟之间全无声响。可就是这样一种气氛,让苏锦歌感受到了一份之前从未曾感受到的微妙。   心静寂,仿佛可以感受到人与天地之间,与万物生灵之间的一种不可言说的联系。   时间不停的流逝着,苏锦歌自然不会白白放过。记得初见沈仰,他正站立在桥上吸纳月华。坐着练功是苏锦歌的习惯罢了,拜月国的功法即便是站着修也是不碍什么的。   这样随波沉浮着,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只依稀记得玉璇玑来过一次,龙王来过两次,龙后来过了十二次。   这日天气晴好,月明星稀,微风轻涛。苏锦歌正修炼时依稀听到海底传来隆隆之声。俄而,海面上的风变了味道。一道道的风漩升起,向着四面八方翻滚开去。   直觉的感受到危险的来临。苏锦歌足尖轻点海面,一俯身将小黑抄了起来。足下步子不停,如蜻蜓点水在海面之上跃行。一跃便是数十里的距离。几乎是在几呼吸之间,就已经远远地避开了风暴的区域。   身后无边无际的虚无之气蔓延开来。接着又以极其可观的速度缩了回去,海面之上如同开了一只巨大的漏斗,将那些虚无之气尽数吸入海中。   顷刻间风暴平息,虚无之气散去,那几座石山果然又出现在海面上。   苏锦歌将小黑放入海水中,轻轻向前一推,道:“去找璇玑。”尾音落下时,苏锦歌早已掉转身飞向了那岩洞之处。   子虚域果然是极其不稳定的,苏锦歌的速度已如一支离弦之箭,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到达了洞口处。可即便如此,还是晚了。   刺目的白光亮起,苏锦歌暗叫不好。   她的身体才刚刚冲到洞门之前,算起来这洞口是要在自己刚刚进到洞门时关闭消失。   自己将会如何?   幸运的冲过去,还是幸运的滞留?八成是要不幸的夹在界域的空隙间,又或者是坠入那神秘的归墟。   万般思绪只在瞬息。苏锦歌心中的念头才一升起,便觉背心处一股大力撞来。接着白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的黑暗。耳边传来了潺潺的流水之声和呼呼的风声。   身体在黑暗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随着“噗通”“噗通”的落水声,苏锦歌感觉到自己沉入到一片流水之中。   才一入水,腰间悬着的一块拳头大的琉璃球便打着旋的悠悠飞起,淡黄色的光芒自琉璃球中倾泻而出,明亮而柔和。   这不过是龙宫中随处可见的玩具小灯,此刻却给苏锦歌带来了一片珍贵的暖光。   苏锦歌在冰冷的水流之中寻找片刻,果然寻到了小黑的身影。方才若非小黑那一撞,此刻她不知会在何处。   无法使用心神沟通,身在水中也无法张口说话。苏锦歌只揽过小黑用下巴亲昵的蹭了蹭它的眼皮。然后划动手脚,逆着水流向前行进着。   犹还记得当初与风离落、楚璎珞到此时,是顺着水流被冲下,之后才到达了那处岩洞出口。当初岩洞消失之时,风离落曾说过岩洞之中有大股虚无之气冲出。   以此判断,此时她们还在危险之中。   失去灵力的苏锦歌在水中本就速度不快,加之又是逆流之境。即便是她竭尽全力,也不过尔尔之速。   小黑用头碰了碰苏锦歌,示意她抓牢自己。苏锦歌点点头,伸出两只手来稳稳的把住小黑肩膀处的背壳。   眼前的一切骤然变作一道道模糊的颜色,腰间的琉璃灯在黑暗冰冷的水底划出一道温暖的残影。   从来不曾知道原来小黑在水中速度是这样的快。   借助着琉璃灯的光影,可以见到水中那一团团由虚无之气造成的模糊雾色愈来愈多。小黑灵巧而疾速的在那些雾色中绕过。当那些雾色密集到仅有一点缝隙容纳她们通过之时,眼前出现了一度石壁。   竟是已至尽头。   身后那些雾团已渐渐合拢,退无可退,也不可退。   几乎是在接近到石壁的那一刻,苏锦歌便松开一只手,扒上石壁便是狠狠的一掰。随着一声闷响,巨大的石块被扒了下来。石壁上出了浅浅的一个坑。   苏锦歌双手齐动,顷刻间又是两块大石脱落。   而此时,那些因虚无之气形成的雾色已经蔓延到了身后。苏锦歌来不及想什么,立刻推着小黑躲进了那浅浅的坑。   苏锦歌意识到再凭她怎么挖,也挖不过虚无之气蔓延的速度。此举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雾色转瞬已至身后,苏锦歌一急,握紧双拳向着石壁狠狠一击。眼前竟就出现了一道狭窄的通道。   顾不得双手的剧痛,苏锦歌立即推着小黑向前。   小黑的反应虽慢了一息,速度却依旧飞快。带着苏锦歌在那狭窄通道中疾游数里之后,身畔重新开阔起来。   一块横长的巨石在他们前方,渐渐缓慢了速度,沉向了黑暗的水底。原来方才她那一急之下竟是生生的将这石壁砸飞一块出来,这才有了一条生路。   离了那狭窄的通道,小黑的速度愈发的快起来。   疾速的逆流而行,让苏锦歌的身体渐渐麻木起来。   刺骨的水流冲击在身上那滋味并不好受,但苏锦歌却宁愿感知到那些痛楚。现在身体已经开始麻木,这说明她很快便要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甚至会失去知觉。   她只得不时的咬着舌尖,借着那痛意让自己找回几丝对身体的控制力。   不知行进了多久,借助着琉璃灯边缘处的微光,已渐渐能看到暗河的河床。   随着前行,暗河愈发的低浅起来。小黑的速度渐渐的放慢,在河流中央的一块凸出水面的大石前停了下来,将苏锦歌推了上去。   借助着小黑的支撑,苏锦歌总算没有滑下水中。她半边身体伏在石上,半边身体却犹在水中。四下打量了一圈,发觉前方竟然是一条高悬的水瀑。宽约十数丈的流水自高不见边沿的石壁之上咆哮而下,其壮观不似人间景象。   苏锦歌轻叹一声,恢复了些力气后爬上了大石。琉璃灯在离开水面的一刹那便熄了光亮。   四周一片沉沉的黑暗。轰隆不绝的水声中,苏锦歌在挎包中摸到了一个绸布包。唇角不由得微翘,“幸好没丢。”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再见天日   包里是几块水晶寿饼。因是龙宫出品,故而即便是在水中浸泡了许久,也未曾变了质地和味道。   身处于未知的所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那丝丝缕缕的甜香气味令人生出一点心安。   方才观察的清楚,此地已无虚无之气。不须急于奔命,苏锦歌便稍稍的放松了下来,摸索着将寿饼放到小黑身前一块。之后才又摸起一块来,放进口中慢慢的咀嚼着。   待她细嚼慢咽的吃完,算计着时间眼睛也应该是适应了这黑暗。四下望着却依然是什么也看不到。   再次叹息一声,苏锦歌摸向腰间悬挂着那盏琉璃灯,紧紧的握在手中浸向一旁的水流。   微黄的暖光再次亮起,苏锦歌仔细的观察着不远处的悬河。悬河之中有许多出凸起的山石,可以供攀附。将视力能及之处的情形记在心中,低了头开始清理身上的挎包。   她身上的挎包做的极为宽大,此刻将挎包中的东西清出来一些,便刚好可以容纳小黑进去。   苏锦歌将装了小黑的挎包又紧了紧,收了琉璃灯凭借着记忆向那悬河飞去。爬上一段拿出琉璃灯照明路形,再继续攀爬。反反复复十数次,终于爬上了这地下峭壁。   不同于悬河之下俨然一方地下世界的开阔。这上面极为低矮,放目四望无一处不是水流。   苏锦歌淌着及腰的河水慢慢前行着,越走越是低矮,泥土的气味也越越发的浓厚。随着水流的放缓,水深也逐渐的浅了起来。再行一段便只能匍匐前行,苏锦歌停住了脚步。   越往前走越是低矮,走了这样久也没有感受到一丝气流的流通,看这样子前方十有*是一条死路。   此时退无可退,又无前路可行。玉清玄的丹药剩的不多,仅够她维持数月。若是此间空气耗光,丹药用光,等待她的便是活活憋死的结局。   苏锦歌原地转了转,将目光放到了头顶。抬手在上方抓下一把泥沙来搓了搓。随即选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一把一把的剥起泥沙来。   若可以调动灵力,反打一口井道轻而易举。哪里还用这样一把土一把沙的费力。叹了口气,苏锦歌调整了下位置,继续扒下一片泥沙。所幸她身上的力气还是足够的,不多时,一条井道慢慢的成型。   苏锦歌钻入井道中,凭借双足险险的固定着身体,双手依然不断的挖落大片泥沙下去。离开了水面后,琉璃灯便失去了光芒。四下里一片沉沉的黑暗,泥沙不断的抖落到头颈。而上面究竟是不是有一条活路还未可知。   狼狈成她这样的元婴修士,怕也是亘古未有的了。   最初,苏锦歌尚能再挖一段后下来休息。随着手法的娴熟动作快了起来,被挖下的泥沙堆积的很快,流水来不及冲走,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堆。最后竟将最初的开口给堵死了。   苏锦歌整个人就像被封在了大地之中。别无退路,只得继续向上挖。   没有饮食和水源,不知道前路是什么。这些其实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单一的泥沙抖落的声音。   没有饮食和水,小黑不久便陷入到眠息状态。   黑暗和沉寂所带来的不适,越发的强烈。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苏锦歌只记得自己中途休息过七次。身上带的丹药也仅剩一颗。   攥了攥手中的丹瓶,苏锦歌抬起了头,看着上方那片毫无差别黑寂。只是片刻,便收起丹瓶摸了摸挎包中休眠的小黑。继续扒着头顶的泥土,口中缓缓的唱起一首小调。   “一坛梅子醉,两屉河蟹肥。三篓酸果配甜桂,四成碧油煎虾尾,五色凉蔬入汤沸,......。”   此刻在苏锦歌头顶数丈之处,云天之下,明媚的阳光正懒懒的洒在一片澄金的灵田之上。   一名农夫打扮的老者忽然站直了身体,面上带了一抹慌张,“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其余几名同伴停下手中的活计,凝神听了一阵,皆都笑道:“倒是种稀罕的灵鸟,也没甚可怕。白老伯怎么怕成这样?”   白姓老者连连摇头,“不是鸟兽叫声,是有女子在唱歌,像是......在地底。”说到最后,那尾音竟然开始带着颤声。   那几名同伴面面相觑,又是半晌凝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白伯,您可莫要吓我们了。在地底的莫不是女鬼。”   一名同样须发花白的老者更是笑的喘不上气,指着白姓老者连声道:“昨儿被我们吓到了,现在来找场子。可惜你这手段实在是.....哈哈哈。”   白姓老者越发焦急,急道:“老宁,我修为虽不你,可我这听力你是知道的。”   闻言,先前那说话的老者停住了笑声,趴在地上仔细的听起来。见老者这般动作,周围的人笑的更是厉害。   “宁叔,你还真上当啊?”   白姓老者急道:“我没骗人,老宁你仔细听,现在越来越近了。”   见修为最高的宁姓老者面色逐渐严肃起来,四周的笑声也渐渐息了。一名练气三层的少年也趴下了身,仔仔细细的听着地下的动静。   风吹过,灵谷沙沙作响。隐隐约约间,似是真的有女子的歌声自地底传来。   一名铜肤的青年双腿有些微颤,抖着声音道:“我想起来了,望仙城死了一个歌女。”   是了,前些日子望仙城里死了一个歌女,据传是为了瘦腰把自己活活饿死的,似乎就是葬在了这附近。   那歌声又近了些,就是没有引气入体的那几位农人也隐约听到了歌声。依稀能分辨出唱的是,“...蹄汤浓香...滑欲流匙...酥饼...。”   唱的全是吃的,饿死的歌女,葬在附近。众人的头皮一下子麻了起来。其中一位胆子小的更是直接捂着耳朵尖叫起来,那声音凄厉绵长直上云天,惊飞了四周一群鸟兽。   其中一只黄嘴红尾的木香鸟抖着翅膀直直的飞向了不远处的群山之中。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穿过郁郁葱葱的山林,越过诸多起起伏伏的山峦,最终落到了一座高峰之上的梧桐木上。   梧桐木下,一名身着白衣的练气修士仰起头来,欢喜的喊道:“师兄,你的木香鸟回来了。”   一旁的屋舍中,同样着着白衣的练气修士从窗口探出头来,望着木香鸟笑骂道:“终于舍得回来了,别家鸟兽都是春日里往外跑,偏你是秋日里不归家。”   白衣修士隔着窗子逗了会儿鸟,再回过来头来时,屋里桌案上的小茶炉已经沸出了茶香味。   白衣修士弯下身倒了杯茶水,使了个小术法让杯中的茶水的温度瞬间变得适口起来。脚步移动,端着茶水向里间走去。   屋子里间的木榻之上,躺着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虽双目紧闭静卧在榻上,却也是通身掩不住的英雄气概。   白衣修士半坐在榻前,用一方干净柔软的棉布浸了茶水,放在男子的唇上轻轻的擦拭着。   男子的眼皮颤了颤,随即张开了眼睛,茫然的看向白衣修士。   白衣修士愣了愣,揉了揉眼睛定定的看着榻上的男子。片刻后,随着茶杯滚落碎裂的声响,白衣修士冲出了屋子,“醒了,醒了!镇渊老祖醒了!师弟,师弟,镇渊老祖醒了!”   梧桐木上的木香鸟被这声浪一震,浑身的羽毛一乍,抖抖翅膀再次飞走了。只是这次它暂时找不到个安静的地方歇脚。因为不消片刻,整个东瑶都斥满了一道道透着欢喜的声浪,此起彼伏久久不息。   东瑶山下月牙湖旁不远处的一处灵谷田中,有一小块土地忽然陷落了下去,一只透着血色的泥手从地下伸了出来。   尖叫声陡然在四下响起,一群农人四下奔逃。只留下三五名已经引气入体的修士。   其中年纪最小的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白伯伯,这大白天的该不是鬼修吧?”   白姓老者胡子微颤,声音中亦是透着紧张,“不像,莫不是诈尸了?”   宁姓老者握紧了手中的镰刀,眼睛一错不错盯着那只手道:“管她是什么怪物,定不能让她出来害人。”   几人紧紧的盯着那只泥手,气氛空前的紧张。   那只手在风中摆了摆便缩了回去,接着又是一大片土地陷落下去,然后一个泥人爬了出来。   气氛骤然放松了下来,众人皆常舒一口气。先前那少年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前这位是虽然满身泥土看不清个模样,但那气息的确是个人没错。   白姓老者不停地顺着气,数落道:“你是哪里来的女娃娃,怎么钻到地底下去吓人?”   风中带着的谷香和那微微湿润的气息,都是那样的熟悉。就是四周这几人说话的语调都是记忆中的样子。苏锦歌的心咚咚的跳了起来。久不见阳光,她不敢张开眼睛,只翘着唇角向一道声音来处问道:“这里可是东瑶?”   白姓老者的胡子抖的越发厉害,只不过这回是气的,这女娃娃说话分明就带着东瑶口音,倒来问他这里是不是东瑶。遂跺着脚骂道:“这不是东瑶是哪里?!你是谁家的女娃娃,开出这种玩笑来,真是皮痒痒了。看我不告诉你家大人,......。”   白姓老者的话还没骂完,就见眼前的那满身是泥的女娃欢呼一声,爬起身来向着月牙湖方向飞走了。   是飞走,不是御器飞行,而是凭空的飞走了。   白姓老者的话忽然就噎在了喉间,“她、她......。”   地上的少年眨眨眼睛,“说起来,她身上的灵气好像不太对。”那气息,不像是修士也不像是凡人。像什么呢?少年皱眉思索,忽然抚掌道:“好像一块灵石!”   蕴含着灵气又不运转,可不就是像灵石吗。   难不成是地底下的灵石成了精?!灵石成精,闻所未闻呐!   正在几名农人满脸懵相的时候,远处的月牙湖上传来一道掩不住雀跃的声音,“对不住各位,改天回来致歉!”   又是一阵风吹来,金色的谷浪之中,几位农人的表情越发的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浅墨染雪说夜黑风高,掩面溜走! 第二百一十七章 重归东瑶   虽已入秋,但正午的日头仍有些炙人。山风却早有了几分冷硬。   这种时节里久立在阳光下,滋味显然不美。   扶光派的山门之前,一声低低的牢骚随着山风飘出。   “还说守门是美差来着?果然骗人?”   出声的是一名练气十层的少年修士,圆脸圆眼,面上犹带着几分稚气。   立在他对面的玉面修士将目光投了过来,心中暗暗摇头:什么时候这种憨货也能来做守门弟子了?!遥想当年,能够站在此处的哪个不是玲珑机敏又容貌出众的。   人魔之战终究是让扶光损耗了元气,如今竟是连个像样的守门弟子都难寻了。想到每年那满载着扶光弟子赶赴西荒的飞舟,每每返回时都是空了大半。玉面弟子叹了口气,有些出神的听着远处传来的农歌。   那歌声随着山风飘来,听来有些飘渺仿佛随时便会中断。   若能筑基成功,明年他也会登上那艘飞舟,只是不知还能否再回来听一听这首东瑶农歌。又或者,他等不到筑基的那日便会身陨。就如同梁、赵两位师兄一般。   昨日自放逐渊回来的那个叛徒只须臾功夫就使得两位守门弟子殒命山门之前,若非恰逢无为真人归来,只怕他也同那两位师兄一起陨落了。拼得他一身修为、一条性命守护扶光山门倒也甘愿。只是放逐渊有所图,他们又能挡上几次?这东瑶乃至整个中元大陆的又能安宁多久?   想到此处,再看眼前这通身冒着憨气的少年,玉面修士不由苦笑出来,出声道:“师弟,守门弟子亦是扶光山门的一部分。”   少年修士一怔,随即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又联想起昨夜听到的传闻,面上不由泛起愧色,郑重向玉面修士行礼道:“多谢郑师兄提点,灵弦知错。”   此刻再看身后那巍峨入云的山门,灵弦心中陡然涌出一股气来,片刻间充斥全身,使他不自觉的将腰杆直了又直。努力让自己的身形看起来更加的挺拔一些。   对于身旁这位小师弟的变化,玉面修士似是未有察觉,只出神的望着前方。他的目光似是落在近前的山路之上,又似越过层叠山峦看向遥远的天际。   灵弦隐约察觉出这位师兄是有心事的,有心探听昨日的事情又觉得此刻出口很不合宜。   在灵弦的纠结中,山风又吹过了几阵。玉面修士忽然出口道,“劳师弟独守片刻,我去去就来。”   话音才落玉面修士已然脚步飞快的消失在蜿蜒的山路间。须臾功夫又重新出现在灵弦的视线中。背上却是多了一名重伤的练气弟子。从那伤势看来,明显是被山中的三阶熊兽所伤。想来是在做宗门任务时不慎受伤。   玉面修士背着那名弟子快步来到山门前,自那弟子手中取了身份玉牌迅速登记、取手符、开启禁制结界,所有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转眼便消失在前往太一峰的山路间。   灵弦看的叹为观止,心中连道守门弟子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职务。   独自立在山门之前,灵弦有些微的胆怯。守门弟子原本该有六名的。只是今日他只见到了三位,其中两位一早便被太一峰传去了,大半日过去还未归来。   昨夜里他从大食堂里听说,有一名叛往放逐渊的扶光弟子意图混回门中,被几位守门弟子识破拦下,讽刺了几句。那叛徒怒极出手便伤了几名守门弟子。   到今早他上任守门弟子时,这件事还只是流传在弟子间的传闻,真假未知。不过,好好的守门弟子缺了三个位置出来,向来这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一阵秋风卷过,灵弦不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万一再有叛徒或者魔修前来,那怎么办?   因着这点胆怯,时间之于灵弦来说过得无比的漫长。   这般煎熬了一阵,在灵弦默默的祈祷在师兄归来前不要有任何状况出现的忐忑中,一道明显透着古怪的身影自山间御风而来。   那身影一身泥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只依稀能分辨出是个女子。身上带着的灵气气息纯净,却并不如正常修士那样。身上还背了一只硕大无朋的跨袋。待再近些了才看清,那挎袋之中竟装了一只通身漆黑的乌龟。   真真古怪至极,处处透着可疑。   这人怎么看都像是放逐渊派出来的。   事到临头,灵弦反而不怕了。才刚萎靡下来的身形重新挺拔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冷眼看着那身影落在山门之前。心中暗下决心,无论这魔修使什么诡计他也不会打开山门结界。扶光的护山结界不是轻易能破,若她仗着修为胁迫,那最坏的结果不过舍了这一条命自爆。无论如何一不会教她讨了好处去。   在灵弦的冷眼当中,苏锦歌落在了无数次梦回的山门之前。她没有急着扑进去,而是先奔向了一旁的大石前,无比激动的摸了一阵,又转向另一边的芳草丛,深深的嗅了几口,接着折身向一边的灌木丛,......。   灵弦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一个大些的懵。看着眼前这位三步并两步的在山门前来来回回的......呃,撒欢?   这欢快的情绪都溢出来了好吗!   谁来告诉他这是什么套路?!   终于这可疑人士结束了一连串古怪到极点的动作,一步步的走到山门前来。   灵弦握紧了双拳,终于到正题了吗?   “这位同门,我是灵水峰弟子苏锦歌,外出游历时出了些变故,眼下拿不出身份玉牌。烦请发只传讯符道灵水峰。”   果然开始了。灵弦抿抿唇,不发一言。身上的气势却是更盛了几分。   这次轮到苏锦歌懵了。这位守门弟子一副随时要拼命的样子是什么情况?   苏锦歌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眼前的守门弟子依然毫无反应。她清清喉咙,一字一句的慢慢的重复道:“烦请同门发张传讯符到灵水峰,通知掌事过来。”   这次回复她的是灵弦微微抬高的下巴。   苏锦歌更懵了,怔了怔倒是没有恼怒,依旧笑眼弯弯的道:“若有不便,那通知太一峰也是可以的。”   魔修的脸皮原来是这么厚的吗?灵弦嘴角一动,最终还是忍住了未发一言。   管她什么套路,什么诡计,左右他不会搭理的。   苏锦歌又问了几遍,见对方仍然没有反应便也不再坚持。退后几步随意寻了片草地坐了下来。在地底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那样的绝望都经历过了,现在这点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她的心情难以控制的好,眼角瞥见一株结着深紫果实的草植,随手摘了一串下来放在手中。   这种果实好似一串微型的葡萄,一整串果子也不过指头大。清甜中透着草叶特有的涩味。   苏锦歌就这么坐在山门前,一串接着一串的吃着果子,口中的小调一曲换过一曲。好不悠哉。   灵弦险些忍不住开口问问她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在苏锦歌拔光十几株草植上的野果时,一位身材圆胖的筑基修士驭着一只勺状法器落到山门之前。人未落地,带着笑意的声音先落了下来。   “今日怎么只一个人守门?——呦呵!小灵弦,半年不见成了守门弟子了。”   这位筑基修士在筑基前一直都在大食堂**职,扶光弟子鲜少又不识他的。灵弦自然也认的。此刻见到一位筑基修士,一直支撑着灵弦的那股气陡然退了下去,好不着急的冲上前就要说明情况。   灵弦还未开口,圆胖修士便注意到了一旁的苏锦歌。他随意的扫了一眼便回过了头,“这是怎......。”   话问到一半,圆胖修士忽然顿住。又向一旁看了一眼,接着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捧着脸叫道:“小六师祖?!你怎么弄成这幅鬼样子?1”   灵弦扑到近前的身形一滞,“师祖”?筑基修士的师祖,那不是元婴老祖?!   灵弦的表情便又听圆胖修士道:“啊,不对如今又该叫师叔了。小六师叔,你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歌终于等到一个相识人来,此刻也没有叙旧的心思,起身迈步过来开门见山道:“小胖快赶紧帮我找执事来领人。”   圆胖修士被这急迫的气势一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拿出玉牌来递与灵弦。   可惜灵弦在一旁使眼色使得眼珠子快要抽了筋,圆胖修士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最终在灵弦的幽怨中一路奔行的消失在山门之后。   筑基修士的师叔,那是一位金丹修士啊。门中叛出扶光的金丹修士仅有两名,那两名可都是男修。倘若这一位的身份没有问题,那自己岂不是得罪了一位金丹师祖?!   不,不会的。这样古怪的样子,肯定有问题!   嗯,一定是魔修的诡计!   灵弦自我安慰了一番,身上的气势却是再也回不到当初。只是愣愣的看着苏锦歌。   苏锦歌这次没有回到草地上坐着,而是站在山门前等着。身体一左一右的变换着中心,翘首望着门内。这模样让灵弦联想到望仙城坊市中所卖的不倒翁。   就这副毛丫头的模样能是金丹修士?!   正当灵弦神思乱飞的时候,山门结界忽而一阵波动,一股清冽好闻的气味随之而来盈满鼻端。   灵弦转回头,当即便像是被使了定身术一般,呆愣在当场。就连眼珠也不愿错动半分。   脑中唯有一个念头:即便是谪仙怕也不会如眼前这人的一般的风采吧。   苏锦歌没有想到是重华真君亲自到山门前来领她。   纵然是这样急匆匆的赶来,师父的风姿还是一样的倾城绝世呢。   千言万语涌到心头,出口来全部化作“师父”二字。   苏锦歌一头扑过去,满身的泥土染脏了重华真君那雪白出尘的衣袍。   重华真君一反常态,没有理会脏了衣袍。而是先抬起手来理顺了苏锦歌那脏兮兮乱蓬蓬的头发,方才说道:“还是这么毛躁。”   随后,灵弦看到这位好看过谪仙的人手指轻动,几个净尘咒接连落下,而后便携着那模样变得体面些的少女进了山门。   此刻灵弦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那样磅礴的气息,那样的容颜风度,莫非是传说中的重华真君?!   秋风又吹过几阵,玉面修士终于返回到山门前。看着呆愣的小师弟出声询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灵弦嘴一耷,“师兄,得罪了金丹师祖该怎么办?”浅墨染雪说抱歉各位,家中出了些事,这次拖得太久了。感谢所有没有放弃的书友,感谢一直留言催更、一直坚持等待的各位亲。 第二百一十八章 福兮祸兮   无论是苏锦歌那盏早已熄了的本命元神灯,还是她如今这幅古怪的样子。重华真君都还来不及细问便被太一峰的传讯招走。   百果峰近百年时间无人打理,满峰的果树草植长得疯野,一时打理不出来。苏锦歌仍是回了小镜峰的梨林小屋。快手快脚的烧了一锅热水,兑好水温便自己丢进了浴桶。   氤氲的水汽中,苏锦歌舒适的喟叹一声。净水咒和泡热水澡终究还是不同的。   就连乌娘那只鸟也是喜欢泡澡的。   想到空间中也许再不能出来的乌娘,苏锦歌又是长叹一声。掬起一捧水扑到脸上。   洗去了满身的狼狈,苏锦歌换上一身雪白的道袍,神清气爽的走出了屋子。小黑趴在紫藤花架下,犹还睡得沉。   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眉眼清秀的执事弟子,见苏锦歌出来俯身行礼道:“见过明心师祖,掌门师祖遣弟子来请明心师祖速往太一峰后殿。”   苏锦歌一怔,才刚回到小镜峰太一峰便传走了师父,此刻又遣人来传她。不知是有什么事情。   苏锦歌点点头,道了声“有劳。”足尖一点便在那传话弟子惊异的目光中飘然腾空,飞出了小镜峰。   事情比苏锦歌想的似乎更大些。满扶光的元婴真君此刻有大半都在殿中,殿中还有段家那位元婴老祖及几位段家修士。   苏锦歌甫一进殿,几位元婴真君疑惑的目光便一齐投了过来。礼未行完便听段家老祖嘬着牙花子问道:“这也是自大风洲弄得?”   悟元真君亦是仔细看了苏锦歌片刻,蹙眉道:“明心的状况的确古怪。”   见段家人在此,苏锦歌隐约明白了几位真君传唤自己前来的目的。想到段青崖那纵身一跃的背影,眼底不由泛起酸涩,轻吸一口气缓缓的将当年在大风洲上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言罢,苏锦歌将目光落到了段家老祖身上,却意外的碰上了一双并不悲伤的眼。   再环顾众人的表情,苏锦歌的心底生出一股希冀来,莫不是大哥他并没有陨落?   果然,悟元真君略一沉吟后说道:“那封印有许多神秘之处,难能匮破其中奥秘。”   一时间,殿中一片静寂。   苏锦歌有些着急,脱口问道:“大哥他尚安然?”   宁心真君的目光飘了过来,苏锦歌立时讪笑起来:“弟子失仪。”   回答苏锦歌的是段家老祖,“一言难尽,稍后你自去壶天峰探他便知。眼下各位真君皆在,还是还解决小歌你的事情。”   大哥尚在。无论如何,相比与之前的认为的结果,这已经是个极好极好的消息了。   苏锦歌点点头,便不再追问。   悟元真君唤苏锦歌前来原有两件事,一是问清当年在大风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二来便是重华真君方才所求,请悟元真君与几位真君一同解决苏锦歌身上灵气凝而不转的问题。   虽然还来不及细问,但山门至小镜峰的路上,重华真君曾探看过苏锦歌的脉络。情况之诡异是他前所见的,故才趁着这机会禀明太上长老,请求诸位真君一同相帮。集思广益,未必没有解决之道。   苏锦歌须臾间便猜到了来龙去脉,稳稳心神向悟元真君及殿中其他修者逐一拜过一礼,方才又道:“弟子多谢诸位真君关怀,在此之前弟子另有关于封印之事禀报。”   得到悟元真君的示意,苏锦歌将在苏青雪那里得知的琐碎信息和蓬莱仙岛之上有关封印之事逐一说出。   几位元婴真君略一讨论,此事便交由开阳真人整理成文,传到各派及散修盟。   封印之事说完,接下来便是苏锦歌自身的问题。   红莲使之事悟元真君是知晓得,苏锦歌便捡着重点说明了事情经过。由红莲业火入体说至河图上仙救下她并结下封印。   一番话说完,殿中众人一时无言。   游历至其他界域之事并不新奇,经历之人大有人在,有关游记更是不胜枚数。但皆是其他修仙界或凡人界。如蓬莱仙岛这般的存在却是几不曾闻。   先前自苏锦歌三人阴差阳错落至蓬莱仙岛,自楚璎珞口中初次听闻蓬莱仙岛便觉其间人物出尘近似神仙。此刻又听闻一个太清境。对于天道对于三千界域,一时各有思悟。   片刻后,重华真君出声道:“算来,锦歌的本命元神灯恰是在那时熄灭。或与那个封印有关。”   玄和真君回神,挥挥手道:“封印也罢,那个什么红莲也或也罢,都是我们所知范围之外。左右弄不明白,还如直接从明心师侄身上想办法。”说着几步跨过来,围着苏锦歌转了几圈,咂咂嘴又道:“这状况前所未见啊,不知封印是在何处,如何作用?”   重华真君微微颌首,“正是毫无头绪。重华请教诸位师兄。”   悟元真君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苏锦歌面前亲自探看脉门,“忽略这些凝聚不转的灵气,实与凡人无异。——宁心师妹且上前细查。”   宁心真君应声,转对苏锦歌道:“此番师祖会探看你的灵台、丹田,可有不便之处?”   苏锦歌俯身行礼,“有劳师祖,弟子自无不愿。”   宁心真君点点头,如玉凝脂的素手轻轻的按在苏锦歌的头顶。   属于水灵根的灵力轻柔的注下,与苏锦歌体内的凝滞灵气相和,缓缓的波动着。整个人如同浸入到春夜里温暖里的湖水,如同化作飘悠在云天之上的轻风。原来两名修士的灵气在体内相和是这般轻盈美妙的感觉。   体内灵气的微动更是令苏锦歌生出一股希望。那次在涂宿处顿悟时,体内凝滞的灵气曾涌动运转过。此番灵气虽然只是微动,却也再次说明了她体内的灵气不是全然不能动的。   自灵台紫府到筋脉丹田,逐一的细看下来。宁心真君面上的神情由探到灵台紫府间那摇曳红莲的微叹,到仔细探查筋脉的专注,最终定格在一片诡异的呆滞。而后有些僵硬的收回了素手。   重华真君鲜少见到自家师尊这般的失态,心下一急上前来便要亲自探看。   “啪!”一声脆响在静寂的后殿中响起。   重华真君吃痛的收回依然探出去的左手,颇为委屈的望向宁心真君。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也一同投了过来,或暗或明的看向宁心真君笼入袖间的那根藤条。九股青翠欲滴的芙萝藤绕做一根两指粗的尺条,浑然一体。若非细看不会发现九股合绕的精致纹样。手柄之上坠着素银丝结的如意流苏,柔顺如月夜流水。   众人一时有些恍惚,这藤条该有多久没见过了?!   想当年,不隔半月便能见到宁心真君拿了它满山的追打重华。众人对这物自是眼熟的紧。   虽说师父教训徒弟天经地义,但是自从重华结丹后,宁心真君便给足了徒弟高阶修士的尊严。   方才的情况,正常该挥道气劲拂开重华吧。竟又动了藤条。唔,还是在重华弟子的眼前。   话说,这藤条宁心真君居然还是随身带着?!   众人的目光汇聚处,宁心真君淡然的理了理衣袖,“纵是师徒,终究男女有别。”   重华真君......。   宁心真君亦知方才所为有些不妥,只是方才实在是被徒孙丹田中的景象扰了心神。回想方才所见,宁心真君不知该摆个什么表情出来才好。   苏锦歌的丹田当中除去温养在内的本命法宝碧海潮生斩,还有一团混沌不明的气团以及......一个拳头大些的小女娃。周身拱绕的太阴离火衬的她越发的粉雕玉琢。   见宁心真君久久不语,重华真君不由唤道:“师父?”   悟元真君亦是出声问道:“宁心师妹可是发现了什么?”   “锦歌她已经结婴。”   话音落下,后殿之中越发的静寂起来。   纵是天灵根的天才,可能够走的长远的其实并不多。最终能够结成元婴的亦是屈指可数。宁心真君已属少有的能顺利结婴的天灵根天才。弟子重华亦是成功结婴。如今轮到她的徒孙,更是早早婴成。   可这结了婴,却不能用灵力。这简直......。   众位高阶修士亦是都不知该摆个什么表情出来。   “福兮祸兮。幸未必是不幸,不幸亦未必非是幸事。”悟元真君的语速放的很缓,听来令人莫名心安。   苏锦歌微微一笑,拜道:“太上长老之意,弟子明白。   悟元真君点点头道:“明心师妹这份心性极为难得。”   玄和真君哈哈一笑道:“既已婴成,这称呼也要改了。”笑声中有着难掩的干硬。且不论当前的情势,就是从前太平无事时,扶光多一位元婴真君也是能令他长笑三日的快意之事。   可苏锦歌这样的情况,到底是天道对扶光的眷顾还是戏弄?   玄和真君其实笑不出来,只是这后殿之中唯有他便于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只是这句话说完,玄和真君便觉得尴尬起来,接下来是不是该要一同恭贺新晋的元婴修士。可这苏锦歌这情况,道声恭喜明显不合适。   玄和真君顿时烦躁起来,这种事情他历来不擅长。恭贺什么的,由历来刻板守礼的青微真君做,只怕就不会这样尴尬。偏偏青微真君与天英真君一同去了西荒。眼前宁心真君摆了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表情,重华真君就差将眉头愁成了麻花,段家那位则尚在出神。   接下来怎么说?玄和真君不禁抓头。将目光投向了掌门真人开阳。奈何后者一脸神飞九天,不知在思虑些什么,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为难。   幸而,段家老祖此刻开口邀苏锦歌与重华一同去探段青崖。合宜的转走了话题,众人便前前后后的踏出了后殿。   玄和真君见状,长出一口大气。擦擦额上并不存在的虚汗也跟着踏出后殿。   才出后殿,苏锦歌便扬起脸向着重华真君说道:“师父当年修到了筑基又自毁修为重头修起,这才完满了九重韶华。如今弟子重换了一条修仙之路,怎知前面等待自己的不是更好的?”   闻言,重华真君的眉头锁的越发的紧,脱口叹道:“如何能一样?”   “若说不同,那弟子这是不是青出于蓝,堪比当年的师父更为壮举?”   任谁都听得出,她这话是故意引他开怀。重华真君微低了头,看着依旧眉眼如常的小徒弟。心下明白她是真的放的下。倒是他这个做师父的看不开。   结婴之后一夕落得形同废人,如此落差非是常人能够接受。这般境遇,还能保持这般心境。重华真君的愁绪中慢慢渗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敬佩。   重华真君抬起手来,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的触碰到苏锦歌头顶的墨发。   从初见时那个花着脸的小丫头,到如今这位心胸性洒脱的高阶修士。一路行来,他竟没有见证几多她的成长。   “锦歌,我不是个好师父......。”   苏锦歌摇了摇头。见重华真君依旧眉头紧锁,抿抿唇将声音放的更低了些,“师父,听说蹙眉会长皱纹的。”   重华真君的面上没有如苏锦歌预想的那般刹那间愁去春华,而是浮了一抹苦笑,“是么,师父以为师父就是蹙眉也是美的令人羡恨。”   身后几位一直缓步慢行暗自注意这边动静的元婴真君看不到前面两师徒的表情,听了这段对话不由一齐僵了僵,。   宁心真君额角一抽,一脸生无可恋的离开了太一峰。浅墨染雪说各位亲的留言不一一回复了,爱你们,么么哒~。再次鞠躬感谢大家。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夕阳残风   段青崖并不在壶天峰之上,一行人扑了个空。   段家老祖一拍脑门,指挥着众人往四处去寻,就连同来的重华真君也被指挥着往东瑶山中去了。   一阵忙乱后,苏锦歌往玉德坪去寻可能混迹其中的段青崖。   扶光派中,依旧的人来人往,许是来去其间的弟子心境不同。此刻的扶光带给了苏锦歌一种前所未有的萧凉感。   由壶天峰行至玉德坪,苏锦歌已从沿路弟子的只言片语中拼出了如今的情势。人魔两族各自分划成了两派,一方要逆天灭神,一方则竭力阻止。倒是妖族阖族一心誓要灭了苏青雪。   玉德坪之中并无段青崖的踪影。苏锦歌也未空来,用头上的玉簪换了一壶新酒。略想了想抬脚往门中其他的热闹之地继续寻去。   路经一处僻静石林旁,隐约听得其中传来说话声。   苏锦歌觉得那声音有几分像段青崖,奈何听不分明。驻足片刻,便转入了石林之中。   随着脚步的推移,那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已经过去几百年?!”   “不错。”   “哈哈,怎么都几百年了。你还是这副的表情?我记得昨日你才被重华气的哭鼻子。今日醒来处处都不对劲,唯独你小子还是老样子。若不是你修为不同,我当真要以为是哪群混小子一起做戏弄于我。”   “......。”   “我是不是不该提那件事?”   “......。”   绕过眼前的石峰,终于露出了两道身着白衣的身影。相差无几的道袍,穿在两人身上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右面那位穿的严谨,透着股一丝不苟的味道。却是那位曾经暗算重华真君的凌度真人。左面那位则将衣袍穿出了十分的随性。面上正挂着的一抹尴尬掩不去眉眼间的疏朗。虽然表情举止有些许的异样,但这人确是段青崖无疑。   “大哥!”   以为逝去之人再次活生生的立在眼前,苏锦歌忍不住脱口出声,满眼欣喜。   听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种激动。   石林中的两人一起转回头来。凌度真君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段青崖的面上则是一阵恍惚。   段家几代都少有女孩,从他曾祖到他们这一代,只有他长姐一位女孩。眼前这女孩子称他大哥,莫不是在这几百年里母亲又生了一个妹妹?   年少时的形影不离让凌度真人轻易读懂了段青崖此刻的神情。   “这是重华的弟子,门中有传你与她曾八拜结义。”   段青崖点点头,看着苏锦歌。虽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与个糯米团子一样的女娃结拜,但仍就露出了笑意,“大哥一觉醒来有些糊涂,只记得筑基之前的事情。妹子勿怪。”   这是......,失忆?   怪不得总觉得眼前的大哥行为言谈有那么一点异样,那是属于少年的肆意。   苏锦歌有些发怔,终究欣喜多过遗憾,笑眼弯弯的扬起手中的酒坛,“才启封的谷酿美酒,想必大哥会喜欢。”   “妹子知我。”段青崖朗笑两声,接过来拔开瓶塞当即饮了两口,谷酿入腹只觉一阵畅快。他连叹两声好酒,自然而然的将酒瓶递到了凌渡面前。   凌渡看着眼前的酒瓶,恍惚觉得时光一下子逆流到几百年前。年少时的一切仿佛未曾更变。   只是,那仅仅只是仿佛。莫说只段青崖一人失去了那段记忆。就是他们三人一同失了忆,发生过的事情依然还是发生过,抹杀不去,改变不了。   风穿过石林,轻扬起三人的衣袍。   凌渡没有接过酒壶,也没有推开。他深深的看了段青崖一眼,转身便走,“你才刚醒,早些回去吧。”   “哎。”段青崖伸出手来重重的拍上凌渡的肩头,“哪儿去?”   如今的段青崖没有半点修为,躲开他对于凌渡来说轻而易举。可他并没有躲闪,而是顿住了脚步微微侧头看着拍在自己肩头的手掌,“有什么话你问重华的弟子吧。”   说罢继续直直的向前走去。段青崖自是再拦不住。   苏锦歌此时也注意到了异样,“大哥你的修为......。”   看着转瞬消失在重重石峰之间的凌度,段青崖收回了僵直的手臂,挠了挠头转向苏锦歌道:“修为没了。不是什么紧要的,再修就是。——这几百年里我得罪他了?”   修为尽失固然是糟心,但是有什么比得上生命更重要。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好好的,修为总还有回来的一天。想到此处,苏锦歌不再追问,摇摇头答道:“这个我却不知,不如大哥去问问我师父。”   段青崖一愣随即笑道:“是了,你还是重华的弟子,想来年岁不大。有些事自是不知。”   “大哥还是先回壶天峰,大家都在寻你。”   段青崖点点头,扬起脖颈将壶中的酒饮净,道:“走吧。”   出了石林,再走一段路人便渐渐多了起来。这两个人一位气息古怪,一位看去全无修为。引得一众弟子侧目。苏锦歌被看习惯了,也就不觉有什么不自在。段青崖却是浑不在意,时时还像那些投过目光的弟子回以笑意,打打招呼寒暄几句。   回到壶天峰上,段家老祖依然等在那里。见到段青崖走进来,重重的舒了口气。   段青崖自觉的很,一见段家老祖便径直的走到墙角蹲了下来。向着段家老祖扬起一抹笑容,颇有些涎皮赖脸的意思。   苏锦歌当即便是一楞,什么状况?!   段家老祖盯了他半响,最终叹息道:“如今你也是几百岁的人了。”   段青崖抬起头,看着段家老祖。修仙自相貌之上是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的,段家老祖这话说的感伤。令他心中生出股难以言喻的伤感。   苏锦歌见况说道:“大哥才醒。想来义父和大哥还有话要讲。改日我再来探大哥。”   段家老祖其实不介意苏锦歌听到他们讲话的内容。苏锦歌此刻离开不过是看气氛不对,有心顾全段青崖的面子。段家老祖何尝不明白,于是叹道:“正好,小歌待我去转告大家,人已经找到了。”   苏锦歌点点头,行礼退出。   段青崖在墙角处扬起手来,扬声道:“妹子明日来,大哥回请你一坛好酒。”   段家老祖顿时一噎,险些忘记了。面子之与段青崖来说,那都是小节,他向来不在意的。   离了壶天峰,苏锦歌亦是有些恍惚了。颇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   随手捉了一名过路的弟子,托他发了几张传讯符通知寻段青崖的众人后。苏锦歌独自行走在东瑶的浓浓秋意中。   已近黄昏,寒凉的山风有一阵没一阵的拂过。   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思索,苏锦歌却什么也不愿想。   最后一缕夕照没入天际的云霞,星子一颗接着一颗的悬上天际。苏锦歌才走入灵水峰,便远远见到了立在路中央的楚璎珞。   楚璎珞已等了很久,见到苏锦歌出现甩开步子,片刻便到了近前。   “楚师姐。”   “什么师姐,如今该我称你师叔。”   苏锦歌道:“师姐知道我一向不在意这些称呼,师姐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师姐。”   秋夜初凉,楚璎珞没得打了个冷战,伸手搭上苏锦歌的额,“没发烧,怎么忽然这么肉麻?”   楚璎珞也并不是那么在意规矩称呼的刻板之人,说到此处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迅速转到了正题,“你的事情师父都同我说了。快看这个是不是合手?你力气大,我觉得这东西与你最适合不过。”   楚璎珞一面说,一面自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对巨大的锤状兵器。   看清这巨锤的模样,苏锦歌恍如雷击一般,瞬间变了脸色。   幻雪湖中所见的巨锤恰是眼前这对!   灵力充盈而不能使;一跃之下可飞出十数里;还有这巨锤的模样。都一一应对上了。   “前路、过往、择一沉沦。”   记忆中丹阳仙尊的声音一遍遍响起,渐渐的变了音色,愈来愈厚、愈来愈远,如洪钟大吕自空旷无极处回响。   眼前,杏眼桃腮的女修士与幻象中那冰冷僵硬的身影重合唯一。   楚璎珞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变了脸色的苏锦歌。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莽撞了。修至元婴又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受打击。   楚璎珞破天荒的开始斟酌自己的言辞,无奈她的确不擅长安慰人这种事情。只伸出来胳膊来揽着苏锦歌的肩膀,干巴巴的道:“那要不喜欢,我再炼一柄巨镰给你。”   半晌后,楚璎珞方才听到了苏锦歌的回应。   “我很喜欢,只是......。”   “只是什么?只管说来。”楚璎珞将胸脯拍的砰砰响。“就没有姐炼不出来的兵器。”   苏锦歌似是刚刚回神,木直的眼神重新焕出了神采,一把捉住楚璎珞的手,“快同我走。” 第二百二十章 只道寻常   楚璎珞没有想到苏锦歌拉着她一路狂奔上了百果峰,然后摘下了脖颈上挂着的璎珞圈塞给了她。   百果峰上的草木疯长了百年,早已找不到路径所在。草植一层层的覆盖着地面,果树的枝桠大有遮天蔽日之势,仅有一两点星光透过密密的枝果残叶投上两人的衣衫。   寂静的秋夜中,几只残余的夏虫偶尔鸣叫几声。和着穿林的山风,苏锦歌的声音在挂满甜果的老树下响起。   楚璎珞面上挂着的茫然错愕慢慢的褪去,静静的听完后,眉梢如素日里那样轻轻的扬起一些来,“既然是未来才发生的事情,那就没什么可怕。知道前面有坑,谁还会傻兮兮的往里跳?!”   楚璎珞清亮的嗓门惊飞了几只夜眠的鸟儿,百果峰上草木森然冷风惶惶的阴郁霎时散了去。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我总是觉得心中不安。”苏锦歌指指楚璎珞手中的璎珞圈继续道:“先前在蓬莱仙岛九太子许诺过的龙宫宝物,我替你和风师兄选了可挡九天神雷的天衣。”   可以抵挡九天神雷?!   楚璎珞对于这件宝物本身的兴趣暂时超越了其他,她兴冲冲的低下头去摆弄着手中的璎珞圈。   片刻后,楚璎珞抬起了头,“神识太过强大。”   苏锦歌呆了呆,居然忽略了修为等阶的问题。   “我去找师父帮忙,天衣改日送到你的洞府。——眼下我这状况,这对大锤恰好合手,多谢楚师姐。”   楚璎珞将璎珞圈还到苏锦歌手中,挥挥手道:“道个什么谢,没得见外。”   满峰的甜香沁人,两人索性爬到了树上,一面随手摘下梢头熟透的果子一面叙话。直到晨曦微露,楚璎珞方才离去。   苏锦歌在百果峰转了转,打算摘几样果子再往小镜峰去。   峰上果树的甚多,一株株果实满辍。苏锦歌挑了一阵,正打算折身离开时,仿佛间听得峰上一阵悉悉索索。   自己当初并未安排打理弟子,此刻百果峰上除了自己应该不会有人。苏锦歌眉头微蹙,满腹狐疑的向着声响来处寻去。   愈走果树上的果子就变得越少,渐渐的四周的树上竟半颗果子也无。苏锦歌认的分明,这些果树中仅有六株不是秋日熟果的。   莫非是那个馋嘴的弟子到这里偷果子吃?   很快,苏锦歌又否了这个猜测。   不说百果峰上设着的禁制,就是真有人进来偷吃,那也不会偷到这半山腰的林子深处,还以此为中心向四面发展偷嘴事业。   在这些紧剩下残叶的树木中央,生着两株五人合围的灵果树。一株金灵果、一株碧灵果。两株果树的根相隔半丈有余,树干却是相缠在一起,枝叶更是交错而生。远远望去浑似一体。   两树间那半丈之地因为树干的相绕形成了一个拱洞。如今这拱洞的两端都被藤草和木方堆砌的密密实实,仿佛一间屋舍模样。   苏锦歌走到近前,伸手推了推那些排布规律的木方。   随着木方的松动,一丝亲切的感觉自心头生出。   苏锦歌一愣,乌娘还在空间之中,小青留在了蓬莱仙岛,小黑尚在小镜峰上熟睡。这莫非是......。   “哦呀,这么快又来送丹药了?”   随着拱洞之中传出的声音,眼前的木方向一边偏了偏,一名尖嘴圆眼的妖修一闪而出。   果然是黄六!   苏锦歌有些尴尬,清清喉咙道:“如你所见,我现在遇到了些麻烦,恐怕一时不能解除契约。”   虽然荒渊之中的最终没能约定,但是黄六报信之举也属仁至义尽。按说自己应当立即解除契约,可是眼前她这情况,明显是不可能做到了。   黄六却并没有如苏锦歌预想的那样跳脚,它只是可有可无的“哦呀”了一声,算是回应。没精打采的打着呵欠向苏锦歌走近了几步,稍稍拔长了脖颈向她身上那只被灵果撑满的硕大挎包中张望一阵,面上有些失望的道:“居然不是来送丹药的?”   怎么张口闭口都是丹药?它留在扶光莫非不是等着自己回来解除契约的?   苏锦歌眨眨眼,有些弄不清重点。   “平日里都是谁来送丹药?”   “一只浑身冒花的熊。”黄六说罢咂咂嘴,颇有些回味的道:“那个芙蓉花样的丸子滋味最好,你那里有没有?”   浑身冒花的熊,芙蓉花样的丹药。原来自己不在时是师父供着黄六丹药。   灵石玉璧都在空间之中,如今自己又无法使用实力。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要回到啃师父的状态了,眼下这情况是不光自己啃还要带上一只化形灵兽吗?   苏锦歌啧啧嘴,这黄鼠狼也太馋了些吧。为了口吃的都不着急成亲了。   黄六注意到苏锦歌的表情,“哦呀,你那是什么表情?”   苏锦歌轻咳几声,说道:“那个丹药我向师父去讨一些。——解除契约的事情......,不如我先同你一起去向你丈母娘解释一下?”   黄六的面上泛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哀伤,刚刚因为跳脚迸发出的神采一瞬间被抽了去,整个妖又恢复成那副没睡醒的样子,“契约不必解除,反正我无所谓。”   “呐?”苏锦歌疑心自己听错了。   随即,又听黄六说道:“菱娘已经不在了。”   听到此处,苏锦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怪不得这黄六会是这幅颓懒的模样。   “你......,节哀。”除了这样苍白的语言,苏锦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初露的晨光之中,黄六微垂着淡淡的眉,低声道:“她为荒渊而亡,我......以她为傲。”   苏锦歌不曾想过,在黄六的面上会出现这样的神情。她愣愣的看了黄六一会,最后递了一只明黄鲜亮的果子过去,转移话题道:“你等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既不是为了等她解除契约,那会是什么原因使它久留在此?   黄六拿了果子寻了处草植松软的树下倚坐下来,“哦呀,我没地方去。”   今日的第三次,苏锦歌因为黄六感觉到意外了。“是从那次报信之后,你就随着扶光的飞舟回来了?”   黄六啃完手中的果子,随手将果核向身后一丢,神情莫名的道:“那之后又过了三十年。”   那一年菱娘永永远远的睡在了西荒,最后的请求便是要他到东瑶去等苏锦歌解除契约。   菱娘死了,这世间再也没有这么一个人会忽然掐住他的耳朵骂他笨蛋,会在半夜里捉来一只锦鸡让他填肚子,会悄悄的握住他的手说些琐事,......。   那些往昔里看来极为平常的日子,统统都变成了最为珍贵的回忆。   只因为,那个曾经立在花树下对着他笑的女子再也不见了。   黄六发了狂,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情杀入到战场之中。可偏偏他没有死。   黄六自己也不知道,那日他为什么会拖着重伤的身躯寻上扶光的飞舟。是因为菱娘最后的愿望?还是为了避开一切曾经菱娘一起看过的风景?   百果峰上一片废弃的景象,就连苏锦歌居住的洞府也是一片荒寂的模样。   洞府前的小几上摆了很厚的一本册子,上面写了许多字,看起来像是的一段段的小曲。黄六发现这本册子时,携着雪片的冷风将册子吹得哗哗作响,最后停留在一页短词之上: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黄六并不懂得风雅是何物?更不懂得诗词是一种什么存在。可这最后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却让他痴了。就这么反反复复的低念着这句,直到大雪将那册子掩住,他仍不能回神。   自那之后,黄六变得更为懒惫,鲜少对什么事物提起兴趣。只有金刚熊给它送丹药时,他才会露出几分活物的模样。   这其中的经过、曲折,苏锦歌都是不知道的。虽隐约猜到了些许,却不好凭着猜测说些什么。心中又还惦记着璎珞圈中的天衣,一时便没再多言。   轻叹一声后,苏锦歌兜好果子,转身往小镜峰奔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三只竹筐   小镜峰上。   倾落的水瀑飞溅出团团雾气,使得水潭旁的空气格外的湿润。   在苏锦歌殷殷的目光中,重华真君抹去了璎珞圈上的神识。宽大的衣袖轻轻挥过身前,璎珞圈之中的物什便铺了满地。   苏锦歌立刻抓起了那三件天衣,眉开眼笑的谢过师父。心中庆幸当初未将这三件天衣转移到空间的同时,又不免有些黯然,不知等到师父再次进阶,存在空间中的那梅枝能不能够拿出来。   苏锦歌有些忧虑。   重华真君看着满地的寒酸物件也感到了深深的忧虑。   轻叹一声后,重华真君的将修复好的锁颜重新挂上了璎珞圈,递到了苏锦歌手中。   苏锦歌接过来,依旧挂到了脖颈之上。看着满地的杂物,觉得颇为破坏此处的美感。于是她出声唤道:“师父。”   “嗯?”   “这些东西且在此处放一放,徒儿马上去寻个筐子来。”   重华真君瞄了一眼那些零散满地的寒酸物件,只觉的心更塞了些。徒弟混成这样,到底是他这做师父的失职。   又是忍不住的叹气,“稍后我让小桃给你送去百果峰。”   所以这是赶人了吗?   苏锦歌有些不舍,百果峰上的果子虽多,可比起住惯了的小镜峰总是少了那么一点温暖。现在乌娘出不来,小青留在了蓬莱仙道。百果峰只怕要更冷清了。   可若再继续赖在小镜峰,又不成样子。   苏锦歌一步三回头的收拾了东西,抱着小黑下了小镜峰。   将小黑安置好,苏锦歌立刻去了飞火峰寻楚璎珞。   昨夜从楚璎珞口中得知,韩梦璃尚在西荒,段玉萱闭关冲击金丹未出,风离落倒是恰好回返门中。只是苏锦歌寻遍了风离落喜欢出没的地方也没有找到人。   不能使用灵力的确是麻烦,连个传讯符都要托人来发。   苏锦歌寻了个太一峰的执事弟子,托他发个传讯符转告风离落往百果峰上走一趟。   到底是风灵根的修士,苏锦歌还没有走到灵水峰,碧色的遁光便自身后掠至眼前。   “小歌姨母你找我?昨日我就想去百果峰上看看你,奈何小舅舅惹了一串的麻烦出来。有些事老祖不好直接出面,只能遣我去解决。”   “惹麻烦”?段青崖?   苏锦歌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说的小舅舅是大哥?”   风离落像是终于找到了诉苦的人,从追上苏锦歌的这处小山谷到百果峰的路上,完全是风离落一人在说话。   从风离落的这些话中,苏锦歌了解了段家老祖最近的忧烦。摊上个不省心的孩子,搁谁都闹心。段家老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自己那不省心的孩子盼成了一位行事成熟的高阶修士。   一趟大风洲回来,段家老祖有种一夕之间数百年的努力皆化飞灰的感觉。   其实少时的段青崖性子也并算不得顽劣,不仅不顽劣且还非常的急公好义,古道热肠,行事颇具侠风。但问题就出在这古道热肠之上。段青崖此人未免古道热肠过了头,又是个不爱规矩拘束的人。   对于段家的家长来说,很多时候太爱帮人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段青崖醒来不足十二个时辰,还未重新引气入体,就搅进了几个家族恩恩怨怨的乱线里。昔日他身为高阶修士,自然不会有谁敢生算计之心。即便算计了,依段青崖的性子他们也讨不到好处。可如今段青崖不仅失去一大段记忆,就连修为也一同消失,段家老祖不得不未雨绸缪,将一切可能的算计和变数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风离落一口气说完,抬手一道风刃打落一颗灵果接在手中。   甘甜微酸的汁液滑过喉咙,风离落长长的吐了口气。“说起来,你寻我有什么事?”   苏锦歌自挎包中取出了那件耀眼生花的金色天衣递给了他,“先前龙宫九太子许诺过的龙宫宝物,我替你选了件据说可挡九天神雷的天衣。还有你遗落在蓬莱仙岛上的东西,稍后你自来取,或者我送去太一峰。”   提到遗落在蓬莱的东西,风离落的眼神微不可查的黯了黯,随即又恢复了神采张扬的模样,抖开那金光璀璨天衣披上了身。   “我后日启程返回西荒,你有何打算?”   阳光下,那金色的天衣随着风离落的动作更显流光耀目。苏锦歌觉的那光芒晃的眼睛有些花,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睛,“那我与你同去。”   风离落点点头,又道:“如此那你的结婴大典就要推后。”   对于结婴大典,苏锦歌的态度其实是可有可无。“嗯”了一声又道:“后日我在山门处等你。”   对于苏锦歌这种态度,风离落毫无意外。“我便说你不会在意结婴大典之事,偏掌门师兄小心翼翼,唯恐戳了你的心窝子。”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苏锦歌怔了片刻,“这是......掌门师兄要你来探我的话?”   “中元大陆上的元婴修士本就不多,百年的争斗中陨落了六位,投向放逐涧的九位。先前小舅舅的事情,因着众目睽睽没能瞒住。眼下我们多出一位元婴修士,意义并非只在实力增长之上。可偏偏你这状况暂时有些异常,这结婴大典若是办,收效如何还是难说。再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风离落说道这里顿了顿,神色严肃起来,“这百年中放逐渊先后解开四处界域封印。中元大陆之上的灵气竟是浓郁了那么一点,进阶筑基、金丹的修士数量有些增长。——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恐怕真的与界域封印脱不开关系。”   苏锦歌顿时明白了开阳真人的为难。这件情还只是猜测,若是这猜测的证据再多一些,甚至一朝被坐实。那么局势会转变成一个什么样子?!弊大于利,所以开阳真人其实是不太主张办这场结婴大典的,可又怕如此会影响她的心境。   耳边,风离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了那么一分萧索,“真是有些讽刺。”   苏锦歌看着风离落,见他面上是从未见过的一种茫然。   这位风采卓绝的修士已然是半步元婴,玉冠锦衣仍如往昔,只是眼底多了许多的东西。   秋风吹过,落叶成舞。一颗颗果子在枝头摇摇晃晃,最终坠下了几颗来。   “你莫不是因为这个不肯进阶元婴?”   风离落顿时回神,“唰”一声抖开随身的折扇徐徐扇动,动作煞是潇洒好看,“怎么会?!不过是觉得时机不到。”   苏锦歌嘴角一抽,“也对,像你这种脸皮怎么会因为这种原因不进阶。”   停顿了片刻,苏锦歌又叹道:“一百年,说来其实已经是一很长的一段岁月了。我这峰上都变了一个样子。”   风离落亦是似有感概,“对于修士而言一百年并不算长,可对于凡人来说那已是他们的一生。”   所以放逐涧才会觉得牺牲那些凡人来成就修者没有什么不对。用一生尚不足百年的生命去换生命更为长久的修者利益,确是划算。只是,人命终究不是生意。   两人皆有所思,一时无言。半晌后,苏锦歌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昨日见了凌度真人,倒是半分也看不出曾受过打神鞭的样子。”   风离落闻言一怔随即解释道:“当年那打神鞭之罚,其实只执行了十七道。其余那六十四道,重华真君说还没有想好用什么姿势执鞭。”   苏锦歌一阵默然。这事儿师父的确做得出来。只是她却隐隐觉得事情或许不是那么简单。   风离落挪了挪脚步,抬手拂去落在肩头的一片落叶,说道:“我先去外祖那边复命,后日我过来百果峰接你。”   苏锦歌自然不会反对,“也好。”   风离落离了百果峰后不久,小桃便拖了三只大竹筐上了峰。   一只竹筐之中除去原本璎珞圈中的物品,还有几套崭新的法衣。另外两筐,一筐中满是凡人所用的荷包。每只荷包中皆放了两块上品灵石,及中品灵石、下品灵石以及灵珠若干。另一筐则是放了各类的丹药。   灵石和丹药门中是有供奉的,数目可算是可观。可是重华真君还是准备了,准备的还是这样周全。 第二百二十二章 灵田谷香   苏锦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山门,往望仙城中去寻苏锦年。   如今苏锦年已经进阶筑基,外貌看起来倒是与从前没有多少变化。苏平安也已经成了亲,一家人过得甚是和乐。小聚了半日,苏锦歌便辞了兄嫂到集市上买了些点心酒水,往月牙湖畔去打听昨日那几位农人。   不说挖坏了人家的灵田,就是昨天那行为也怕是吓到了人家。总还要去表示一下歉意的。   一路行来,但见谷浪轻涌,漫野金黄。正是一年中最繁忙的时节,农人用餐多选在田间地头。或是三三两两的聚坐,或是十数人团围。饭菜的香味和灵谷成熟的香气掺杂杂一起,使得这一副东瑶秋景更为生动。   略一打听,苏锦歌便寻到了被自己挖出一个大洞的那片灵田。此刻正有七八位农人坐在收割了一半的灵谷田中,一面用餐一面闲话家常。   注意到一身雪白道袍的苏锦歌正穿过层层谷浪走来。当中一名少年立即站了起来,“啊!你是昨天那灵......!”   后知后觉的认出来者身着的是扶光道袍,少年生生将后面“石精”两个字咽了回去。   苏锦歌并没有追问少年未说完的话,而是向着他颌首一笑,“看来我没有寻错地方。昨日毁坏了灵田,特来赔礼。”   虽说昨天没看清苏锦歌的模样,但是这古怪的气息是没变的。众人当即恍然,那宁姓老者起身道:“原来是扶光高徒,不过一块灵田,哪里值得一赔。”   说着,侧开身子露出身后摆放的饭食,“正是饭时,不知可否用餐,若不嫌弃不妨一同用些。”   “如此,叨扰诸位了。”苏锦歌果真走到近前,将手中的礼物递上后一撩袍角坐了下来。   众人皆是一呆,这位倒真是不客气。不过这性子倒是不讨人厌。众人只愣了一瞬皆又谈笑起来,招呼着苏锦歌一同用餐。   多方游历的经历,让苏锦歌越发的谦虚,是以完全没有高阶修士那般的姿态。加之面貌生的娇憨,众人也只当她是名低阶修士。言笑随意,一餐饭自然也就吃的融洽非常。对于苏锦歌这种怪异的状况,众人好似遗忘了一般,闭口不问。   一餐饭吃罢,苏锦歌没有离开,而是自堆放在一旁的农具中捡起一把铁镰同众人一起收割灵谷。   灵谷田中繁忙劳作的农人有修士亦有凡人,其中更多的还是凡人。农收之际,通常都是全家出动。就连总角幼童都似模似样的拖着个小篮子捡拾遗漏的谷穗。   不时有人停下来,或是年轻的夫妻互相递上一碗水,或是子女扶了年长者往一旁休息。笑声和着偶然的高声嬉骂,疲累总是掩不住喜悦。   这景象极为普通,普通的不值注目。可这些却正是他们这些所谓的“顽固派”所执意守护的。   曾经她与苏青雪都是这样的凡人,如今在许多修士眼中命如蝼蚁的凡人。他们以劳作换得回馈,得以代代繁衍生息。与修士相比,凡人生命短暂。可那短暂中却满是温情牵绊。   生命本是平等的,却终究是因着种种的原因被划分出了高低。   细说起来,她与苏青雪还是不同的。前世的她不过是平平凡凡的一个普通人。而苏青雪,则是普通人眼中遥远非常的雇佣兵出身。   拥有常人所没有能力,是意味着一种责任,还是一种资本?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因为不同的人会有着不同的选择。且还都会以为对方才是错的。   “仙师在想什么?”一名垂髫女童见苏锦歌一面割着灵谷一面出神,不由好奇心起,伸出手便拉了她的衣角。   苏锦歌顺着声音望去,见是一个拖着藤筐的小丫头,正仰了头一眼不错的看着她。清澈干净的眼中尽是好奇。苏锦歌唇角微微勾起,道:“我在想春耕夏长,秋收冬藏,到底是农人的修行,还是这灵谷的修行。”   小姑娘闻言笑出了一排缺了两颗的牙齿,“这有什么好想的。对农人来说是农人的修行,对灵谷来说就是灵谷的修行。两者本不相干的。”   苏锦歌一愣,“不错,恰是这个道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比许多大人透彻。”   小姑娘听了有些得意,一抬下巴道:“那自然,我们小孩子想得少,你们大人想得多,把本来简单的问题都弄复杂了。”   苏锦歌点点头,却没有再说话。只笑着用灵谷杆编了一只金鱼送给这小丫头。看着她欢天喜地的跑远了。   农人有农人的修行,灵谷有灵谷的修行。两者的确不相干,可实际上却又关系紧密。如逆天灭神是苏青雪等一众修者的修行,可那修行却关系到无数生灵的存灭。   世人的确是喜欢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那因为许多事情不能够像孩子一般用简单的方法解决。   世间之事,有可为有不可为。   日落西山,炊烟渐起。   苏锦歌披着暮色晚风回到了扶光派。   没想到,扶光的山门之前正热闹着。   几名守门弟子与任务归来的弟子们皆被挤到了一旁,偌大的山门之前空出了一大片的场地,当中却只有七八名练气修士。   距离尚远,苏锦歌已然认出了段青崖的身影。此刻他正以九头牛也拉不回的架势,往这边走来。身后那几位练气修士则正使了牛劲的阻拦。   这些人的内心是崩溃的。段青崖修为尽失,此时不过才重新引起入体。怎么他们这些就愣是阻拦不住。段家老祖那务必将人看住的嘱咐还犹在耳畔,这就出了事了。   很快苏锦歌便明白了,那些守门弟子和任务归来的弟子们为什么躲的那么远。——段青崖修为没了,却还依旧是那么的能打。剑光纵横,看着就吓人。   那些练气修士虽说修为都高过此刻的段青崖,但却都有所顾忌,局面便成这副模样。一面规劝一面动手,竟从壶天峰一路闹到了山门前。   眼看段青崖离着山门越来越远,当中一名道髻歪斜的修士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个纵身横拦在了段青崖身前,深吸一口气道:“虽说我年纪比你小,但论起来你左右该叫我一声叔公的。”   段青崖倒是暂时停住的脚步,看了看他,当真叫了一声“叔公。”   那歪髻修士微微松了口气,正待再说什么。却听段青崖又道:“叔公先回去,待我收拾了那小人再与叔公赔罪。”   歪髻修士脸一苦,便被段青崖拨到了一边。随即接受到同伴整齐划一投过来的目光。歪髻修士的脸更苦了。那目光一道道的分明再说:好歹你占了长辈的名,你不出手谁出手?!   歪髻修士只得捏出法诀,准备强行缚回段青崖。   一片浅灰色的小颗粒自歪髻修士的袖间挥洒而出,青色的灵光闪现,数不清的藤蔓自四面八方生出,迅速的结成的一张天罗地网。   段青崖脚步未顿,劈手挥出一道剑光,那剑气依如往昔,只是对这灵力催生的藤蔓没有太多作用。几乎同时,数道紫光自段青崖掌下生出,瞬间将藤网劈成了黑灰,风一吹,连灰烬也未剩下半分。   山门前空前的安静下来。   在场众人谁知道震渊真君段青崖是金水双灵根,而非雷灵根。可刚刚,那道灵光分明是属于雷灵根修士的。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不是说才刚引起入体?怎么就能使法术?   旋即众人释然了,镇渊真君那修为失去的怪异,此刻重修恢复的怪异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情。   只是这众人当中并不包括那歪髻修士在内的两位段家修士。修仙大陆从来都不乏传奇性的天才。而段青崖恰是其中的一位。有关他的传说在段家那是人人都能数上几段的。那其中自然包括他异于常人的修炼天赋。这些人发愣只是因为刚刚那道灵光的属性有异。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段青崖已经走出去很大一块距离。   那歪髻修士最先回了神,急急的向着正往这边靠近的苏锦歌挥手喊道:“还请明心真人拦下真君,真君若是真去了王家,老祖铁定扒了我们的皮。”   王家亦是依附于扶光的修仙家族。虽与段家不能比,却也不弱于韩家、林家、崔家之流。联想起风离落昨日的话,苏锦歌很快做出了判断。双臂一伸,将走至近前的段青崖拦了下来。   段青崖脚步一偏,便要绕行,“妹子莫要拦我。”   苏锦歌随着段青崖的移动,亦是向着一旁挪了两步,依旧拦在段青崖身前,“虽说我也觉得小人就该教训,不过今日大哥还是先回去见一见义父,再做决定不迟。”   段青崖有些焦躁。他一向不喜欢家族中对事情的处理方式。可眼前拦住他的是名女子,他又不好动手。段家女子极少,段青崖一向没有跟女子打交道的经验。   说起来,这姑娘还是重华的弟子。虽然称他做大哥,到底是比自己小了几百岁的。不仅是个女子,还是小女娃。   看着苏锦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段青崖觉得空前的为难起来。   问讯赶来的段家老祖看到这场面,顿时悟到了什么。一脸的懊悔的拍了拍大腿:当年,就该给这小子找个女师父!浅墨染雪说叩谢各位小主的月票和打赏。拿着玖梳子小主的香囊和俚人石录小主的平安符换雪糕去啦~。 第二百二十三章 梨林琴音   段青崖的灵根果然是异化了。   风、雷、冰本身都是被异化的双灵根或多灵根。只是正常来说异灵根都是天生而成。像段青崖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少到众人皆只从游记手札中读到过那么一两则。   段家老祖仔仔细细的探查了段青崖的灵根,总算是将心放进了肚子里,眼底亦是泛出一抹笑意来。   壶天峰上顿时一片欢喜。他们倒不是因为段青崖灵根异化而高兴。元婴的修为换取一个异化灵根,任是怎么想都是不值的。但是人往往就是这样,当事情糟糕到一个地步了,再有那么一点点幸运的变化,这变化便会显得格外的美好。   一时间不论是闻讯赶来的段家修士还是门派遣来壶天峰的执事弟子,皆是满面笑意。   一片欢喜声中,段青崖的嗓门不在状态的扬起:“大哥,我明日搬去你那边。”   被点到的段青岸一愣,不明所以的问道:“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   段青崖一脸的理所当然,“以我现在的修为自是不能独占一峰。”   段青岸扶额,这种无力的感觉有几百年没感受过了吧。眼前这是少时的段青崖,——浑不吝的段青崖,一根肠子直到地的段青崖。   在段青岸揉额时,已有一位执事弟子上前拜道:“镇渊真君是因为守护界域封印,守护中元众生的平安才损了一身的修为。无论真君变成什么样子,真君都永远是真君。是我辈弟子心中的英雄,是整个中元大陆的英雄。”   这位执事弟子满面真诚,一番话说的激昂顿挫。   立刻又有一位执事弟子上前道:“壶天峰是镇渊真君的洞府所在,永不更改。除非真君另择洞府。”   “的确是该搬离。”   一语落下,屋中瞬间没了声响。循声望去,见出声的却是段家老祖。   这是什么意思?   将镇渊真君请离壶天峰,不论于情还是于理皆是不合。究竟段家老祖究竟是什么意思?   很快段家老祖便出声解了众人的疑惑,“十五郎已然陨落,如今我这老头子也是行将就木,青崖总要有人重新教导。”   段家老祖所说的是十五郎道号冲净,是段青崖的远方叔父,更是他的授业恩师。在场的段家人多数是知道的。   段青崖如今重新修炼,又失去了很长的一段记忆。的确需要选一位师长来教导。只是要选什么人,这却是个有些棘手的问题。   给段青崖选师父,资历、修为这些其实都不甚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拘的住段青崖。   段青岸微微叹了口气,这世间哪里再去寻一个十五叔呢。抬眼见段家老祖似有成竹,便问道:“父亲已有人选?”   段家老祖的确已经有了人选。自山门看到段青崖对着苏锦歌那一脸无计可施的模样时,他便生出了给段青崖寻个女师父的念头。放眼扶光,从资历、修为自高往低排选,第一个便是宁心真君。   细想来,因着段青崖与重华真君交好的缘故,宁心真君亦是从小看着段青崖长大。宁心真君多少是了解段青崖的,段青崖对宁心真君更是向来敬崇。就是宁心真君那性格,对上至刚至烈豪迈太过的段青崖,......简直妙极!   真真正正的是再适合不过。   段家老祖越是思量越是觉得合适,于是一拍大腿立刻起身,“我且去一趟灵水峰。你们各自散了吧。——小歌,回不回去?”   苏锦歌见段青崖无碍,自己又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便点了点头,别了段青崖同段家老祖一同往灵水峰去。   一路之上,见段家老祖那眉飞色舞的神情也知道他做的什么打算。   段青崖是因为保护界域结界才损了一身的修为,段家老祖此刻求上任何人也必不会受到拒绝。此行的结果早可预见。   及至灵水峰,看着段家老祖直奔峰顶而去的背影,苏锦歌忽然打了个寒战。   宁心真君和段青崖做师徒?!   难能想象!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到地平线之下,星子一颗一颗的明亮起来。   苏锦歌脚步一转,又上了小镜峰。   通常来说,一旦徒弟结成金丹另辟了山峰,再往师尊峰上之时亦同他人一样需要扣动禁制。当初重华真君说梨林中那院子给她留着,便当真一直为她留了。小镜峰上的禁制从对她设限,如今她依旧出入自如。   梨林中隐隐传来琴声,被那水瀑的声响一衬更觉飘渺。   小镜峰上人口有限,这弹琴的总不会是小桃和雪玉。苏锦歌循着琴声果然找到了重华真君。   白衣修士端坐在一株老树之下,膝头放着一架桐木所制的七弦琴。秋风穿林而过,衣袂飘飘,墨发轻舞。   苏锦歌从来不曾见过重华真君抚琴,姿态固然还是美到令人不敢呼吸。只是不知为何,一曲春意流转的《少年游》被他弹出了疏阔苍凉的味道。   一曲终了,重华真君将双手轻轻的搁置在琴身之上,微微侧过头目带问询的看着立在不远处的小徒弟。   明月破云出,黯淡了星光。   又是一阵风吹过,落叶成阵,黄澄澄的梨子在枝头摇摇晃晃。   “弟子后日想与无为真人同去西荒。”   重华真君微微一笑,似是并不意外她的决定。“怎么还是像个小孩子,出个门也要向师父报备。”   苏锦歌一怔,后知后觉的想起,从她结成金丹另辟山峰开始,她便已是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高阶修士。出门游历,大事小情都可自己做主,不必再像师尊报备请示。   重华真君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音一转说道:“你现在的情况与体修并不相同。”   “徒儿知道。可也总不能因为这样便躲在门中什么都不做。即便无法匹敌同阶修士,总不至于连筑基、凝元也敌不过。”   重华真君正拭着琴弦的指尖一抖,桐木琴发出一个低低的颤音。没节操这种事情也能青出于蓝的吗?   但苏锦歌这话,......没毛病。   重华真君仰起头,透过稀疏的枝叶看着天穹之上几缕流云飘散,明月皎皎,星辰点点。   重华真君微叹一声,“既是后日动身,早些回去准备吧。”   苏锦歌应声行了一礼,转身往小镜峰下走去。山风渐烈,将衣袍吹的翻舞飞扬。挂在胸前的锁颜随着衣袍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来。   听着那声响越来越远,直至消失,重华真君方才又勾起手指,拨抚琴弦。   为人师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徒弟愈是长大,心中那份牵念愈是深重。   许多年前,也是在这梨林之中,天英真君的话穿越过时光自记忆中响起:   “我知这请求不合理。——如今你也是有徒弟的人,你当明白我并非是想逼迫与你。”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素来好强刚烈的天英真君在说完这句话后,竟一甩衣摆直直的跪了下去。   那么多年过去,天英真君那时的神情总还不时闪在眼前。那样的神情带给他的震撼甚至超过了那一跪。   捡到苏锦歌时她已六岁,教导、陪伴的时光亦是短暂有限。而凌渡尚在襁褓便被天英真君抱回扶光,从凌渡说第一句话,行第一步路,无不是天英真君亲自教导。   曾经的凌渡是他们这一辈弟子中最为优秀的一个。   苏锦歌之于他况已如此,又何况是对凌渡付出全部心力的天英真君。   重华真君忽然就释怀了。   释怀的仅是天英真君那一日的跪迫,而非凌渡当年在背后刺出的那一剑。   少时骄傲自矜的凌渡,一行一动风仪严谨的凌渡,......。那会背过身掩饰着面上绷不住的笑容、会默不作声的用后背替他挡刀、会冒着天英真君的责骂荒了一日的功课去为他斩木斫琴的少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慢慢的消失再也不见。   他会刺出那一剑,自然不是因为妒忌他的容貌。   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想了那么久,如何还猜不到真正的缘由。正是因为猜到了,才一直没有去追击报复。当年就是天英真君不来求他,他想他亦是不会全力挥下那八十一道打神鞭。   有些人,终究会在时光的洪流之中逐渐变得面目全非。   有些事,并非简单的能用黑与白、是与非来评断。   琴音淙淙,月夜静寂轻寒。   苏锦歌捏着随手自小镜峰上摘的甜梨回到了百果峰。   从小镜峰行至百果峰,那颗梨子刚好啃完。随手丢了梨核,苏锦歌大略整理了一下行囊。   一应事情办完,这才有时间将楚璎珞所赠的那对巨锤拿在手中。   这是一对暗金色四棱短锤,造型极简,重逾千斤。锤柄之上刻了“万均”两字。   锤这种兵器,威力聚于器首,凭借着自身的重力捶击敌人。因而使用这种兵器必要必要气力过人。从锤的造型看,并不像是楚璎珞自己炼制的,却不知她是自得处得来。这重量难有人能舞动,拿在苏锦歌手中却觉轻若柳条。不论涮、曳、挂、砸,擂、冲、云、盖皆轻捷如飞,灵巧异常。   剩余的这一日夜,苏锦歌都在潜心的熟悉这对巨锤。巨力的砸击不时震落一片果子。黄六出来觅食,冷不防就被砸了满头的包。他揉了揉脑袋,转过头看着苏锦歌在不远处的林间挥汗如雨的舞动着一对巨锤。   看了片刻,只“哦呀”了一声,便又懒懒的转身缩回到树洞之中。浅墨染雪说叩谢小主唔见吾爱打赏的香囊,小主拾到肥兔子一只打赏的一对平安符。么哒~ 第二百二十四章 残剑无归   宁心真君很意外段家老祖会请她来教导段青崖。惊讶过后便也应了下来。只不以收徒的形式,而是作为师姐来教导段青崖。   什么形式段家老祖自不在意,何况宁心真君这种处理方式比之收徒更为恰当。对于段家,如此既应了段家老祖的心思,也全了段青崖对冲净真人的师徒情义。而对于宁心真君,如此恰是代表了扶光的态度。即便段青崖修为全失,扶光依旧尊他为镇渊真君。   段家老祖顺心如愿,于是隔天一早段青崖便暂时搬到了灵水峰。掌门开阳真人亲自安排了相关事宜,送段青崖上了灵水峰。   才从宁心真君处出来,开阳真人便遇上了正与几名女弟子说话的风离落。   那几名女弟子凑过来是想托风离落向驻守西荒的师姐妹带些玉笺一类的小物,左右不多几只储物袋,风离落都一一应了。   待那群女弟子散去,风离落便见到了开阳真人正含着笑意望着他,“无为师弟打算今日动身?”   “正是,无为接了小歌姨母便走,就不扰掌门师兄了。”   “无妨,事情已经办完。”   话到这里,风离落的额角有些微的抽搐。暗道这开阳掌门今日怎么就这么闲。他杵在这里,那他来接苏锦歌的意义何在?!   扶光派内不得御器飞行,一直以来这条门规并没有多么认真的执行。但是当着掌门真人的面御器飞行的,据他所知仅有一人,——那便是之后被关入思过室的苏锦歌。   开阳真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直至苏锦歌自灵水峰执事堂中走出来,开阳真人依旧站的四平八稳。   风离落有些愁闷,这难不成真的要一路走到山门去?这距离可着实是太远。   苏锦歌则仿佛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眉眼弯弯的跟开阳真人说了片刻的话,而后自然而然的招呼着风离落动身。   风离落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望着他们的开阳真人,只得认命的迈出腿去,同时甩开手中的折扇。轻摆折扇缓步而行,毫无意外的引来一大片女弟子的注目。   走了几步,风离落发觉苏锦歌仍站在原地未动。于是停步驻足,疑惑的望了过去。   不等风离落问什么,苏锦歌便向着他伸出一只手来。   微寒的晨风中,白衣的少女眉眼带笑。宽大的袍袖被风吹起,露出一截皓净的手腕来。那腕上没有佩任何装饰,更显得那只手纤素好看。   投向这边的目光顿时更多了起来,其中带上几分开阳真人许久未曾感受到的一种莫名的朝气,炽烈非常。——那是来自扶光弟子的八卦之火。   这两位,一风采卓绝,一娇憨明朗,放在一起倒也是养眼得宜。   听闻,当年这两位还是一同办的结丹大典。一时传为佳话。   看这两位身上的纱衣,虽是颜色质料大大不同,但不难看出那是同样的款式。   不明所以的扶光弟子们毫不掩饰自己八卦的目光。不好大喇喇的传音讨论,便彼此眉来眼去的交流。自然,其中也少不了许多女弟子或妒或黯的目光。   就连开阳真人也觉得眼前这画面实在是美好。   然而接下来,明朗的少女一句话便毁坏了画面。   “来,大外甥。”   大外甥......。   鲜为人知的混乱辈分已经不重要的,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这接地气的称呼之上。   外甥便外甥,偏还加个大字。说来这称呼倒也没毛病,只是外甥加上这个大字,与风离落这种浊世佳公子怎么也难划上等号。   看着一脸不觉的苏锦歌,风离落的嘴角一抽,认命的将手搭了过去。   罢了,总比喇叭花好。   苏锦歌握紧风离落的手臂,向着开阳真人微微颌首道了声别,便在众人的目光中带了风离落一起飘然而起,乘着晨风往山门飞去。   那样轻盈的姿态,让众人忍不住怀疑苏锦歌背后那两只巨锤的分量。   苏锦歌飞行的速度自是远远比不上风离落,却也总不至于太慢。不多时两人便落在了山门处。   风离落尚还沉浸在凭空御风的滋味中,甫一落地颇有些回不过神来。   “此种神通与蓬莱仙术颇有相似之处,又好像完全不同。”   苏锦歌点头道:“是另一个界域的功法,那个界域尊崇日月之力。路上我与你细说。——我们还是快些赶路。”   洒金扇在阳光下铺展开一片金光,风离落踏足其上第一句话便是:“这法器是不是与我的衣衫太过一致?”   苏锦歌当即一个白眼过去,“放心,别人只看得到遁光。”   风离落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暗想且将就这一路,待至西荒之后再做替换。   华丽的折扇转眼化作一道碧色的遁光,载着两位金丹修士消失在天际。山门前只余几位一脸未曾尽兴的守门弟子。   灵弦心中只有一句话在彻响:“师兄诚不欺我!”   做守门弟子三日,每一日都精彩非常啊。如果忽略他得罪了金丹师祖这件事,那就更妙了。   不过看起来,......。   灵弦伸长了脖子望着那遁光消失的方向。那位明心真人压根就没往心里去的吧?!   风离落未作任何停歇一路的奔赴向西。   越是西行,景色越是和苏锦歌记忆中的相异。及至沧澜已经可用哀鸿遍野这个词语来形容眼前的所见。   沧澜之左不再是一片苍茫广袤,沧澜之右更不见昔日的锦绣婉约。取而代之的是两片斑驳焦土。   记挂着慕容冲的托付,苏锦歌请风离落在沧澜江畔暂停片刻。   洒金扇停住之地是一个荒芜的山峰,此地苏锦歌从未来过却觉熟悉。   烈烈的西风,吹的她心底寒凉。   眼前的景象不正是幻雪湖中所见的吗?   鬼使神差的,苏锦歌挪动着脚步下了山峰,顺着江流而下。果真十镇九空,腐尸遍横。期间偶然遇上两名修士,那两人却都是一脸的紧张惶恐,才一照面便远远的避走开了。就是那两人的面容也与梦境中一般无二。   那幻雪湖中所见果真是早已注定好的未来吗?   苏锦歌搓搓手,抹去了掌心中的细汗。那幻境中是没有风离落的,而现在风离落就在自己身后。且自己此时并没有去百花门。   苏锦歌感觉心中的寒凉稍稍的褪去了些。   江畔的风大的出奇,仿佛下一刻就会将眼前的一切景物吹散。   苏锦歌在江畔站了片刻,又转回头飞回了刚才落脚的那座山峰。   在此处可以遥望到蜀山剑派的一隅。   苏锦歌身上除了一些必要的物资和兵器,剩余物品皆寄存在风离落的储物袋中,其中就包括了慕容冲当初交托的那柄法剑。   选好一处地方,挖坑葬剑立下了石碑。前后用了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做完这些后,两人未曾多做停留当即离开继续向着西荒赶去。   碧色的遁光眨眼间消失在云层之后。不多时,几名身负长剑的筑基弟子落足在这处山峰之上。   他们身上皆是一袭蜀山剑派的道袍,眉目间是整齐划一的清冷,仿佛一柄柄寒铁宝剑。这些蜀山剑派弟子是察觉到这山峰上有高阶修士在短时间内停留过两次,方才过来查探。故而一落足,他们便四散开来,寻探着可能遗留的信息。   当中一名筑基初的弟子发现了那座新立的坟冢,面上的清冷顿时褪去,换做了一片怒色,“师兄你们看!”   几名弟子聚集过来,见到石碑之上刻了“蜀山剑派逆徒慕容冲之墓”。短短十一个字,刺得几双眼睛顿生怒火。   剑光纷乱,顷刻间那石碑化作了齑粉,坟冢亦是封土四散,露出了葬在其中的法剑。   这是一柄寒铁长剑,制式是蜀山剑派最为常见的一种。铸剑所用的矿料多产自蜀山,剑锋幽寒明净可见主人时常擦拭,剑鞘极简可那用料却是蜀山剑派最为精贵的染华木,剑柄处缠附一层细细的棉线用以吸附汗水,棉线是产自镜洲的春风柔。   几名弟子轻易的认出,这柄法剑正是慕容冲昔年常佩的。   修为最高那名弟子盯了那法剑许久,最终“啐”了一声。灌力于足,抬脚将那柄法剑踏做了几段,而后头也不回的御剑离去。   几名弟子纷纷跟随,走在最后的那弟子三五下将那几段残剑踢下了山峰。   寒铁特有的光在空中化出几道长长的抛物线,最终落入了奔涌的江流之中,再不见了踪影。   这些,早已经走远了的苏锦歌自是不知的。   沧澜向西,以风离落的速度不足十日便到了西荒驻地。   自空中看去,茫茫无边的荒漠之上各派驻地环环相连,将放逐涧团围其中。这些驻地与原本荒渊所在的地方隐有相接之势。   此刻正是落日黄昏,驻地之中的弟子开始准备过夜的篝火。这忙碌的景象,在一片肃杀中添了些许和暖的色彩。   才一落足,苏锦歌便听身后扬起了一道高昂异常的嗓音:“六娘子!”   苏锦歌身形一僵。听得那声音有些迟疑的重复了一遍“六娘子?”   不待苏锦歌反应,一名锦衣彩发的男子已然冲到了身前。又是一声“六娘子”唤出。这次的声音里却是于笃定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这男子的气息必是妖修无疑。他的双目之中此刻迸发出的神采让人难以忽略。那其中满含的欣喜和欢愉遮掩不住眼底深藏的情意。   风离落不知道苏锦歌这个呆子看出了什么没有,他却是一瞬间便看的清清楚楚。   风离落呆滞了那么一会儿,而后一个没忍住,自唇间发出了“噗”的一声短促音节。浅墨染雪说再次感谢各位小主的订阅支持。感谢每一位小主的留言评论。刚爬去云起看了评论。没有云起账号,在此回复部分留言:1.关于乌娘小札中的美人。在乌娘那没节操的鸟眼中,凡是有点姿色的雄性全是美人。具体指的是谁,请小主们注意小札的地点。在明川时的小美人是秦七,百果峰篇的美人是师父和雪玉。2.秦七什么时候出来。马上就放出来了,俺在努力的赶进度。(拼命三郎脸)3.锦歌的修为。很快了,相信我。(无比真诚脸)最后,关于更新时间。俺在努力靠拢日更。虽然知道你们不相信,但素还是请看我无比真诚的双眼。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有情无情   “抱歉,实在是...噗...。”   苍天可证,风离落的确没有嘲笑的意思。明眼可见的这妖修是一只锦鸡妖。而苏锦歌是谁?连龙太子的肉都想吃上一口的馋货。据他所知,单单是烹鸡的方法,这货就精通数十种。   人妖恋从来都是禁忌。曾有前人在手札中记载过数则人妖相恋的故事,虽记诉者笔端带了批判,但那故事无一则不凄美动人。   将苏锦歌其人与那样的故事联系到一起,这本身就踩中了风离落那莫名的笑点。再看对面那妖修一脸的痴情厚意,于是风离落的风度便暂时的离了体。   苏锦歌此刻是尴尬的。西荒驻地之中,她的熟人何其多。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才一落脚就遇上了锦鸡公子,还被对方瞬间给认了出来。   这只大鸡的眼神可真不一般。一个狐妖一个人修,它究竟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对于眼前两人的心思情绪,锦鸡公子自然是不知晓的,何况此刻他也无心去注意这些。   眼前是六娘子,他心心念念的六娘子。   当年荒渊巨变,他曾往狐丘去寻过几次,怎奈狐丘已然天翻地覆,莫说寻人,就是昔日的景物也难寻辨。几次无功而返,他猜想六娘子当初行路的方向并非青丘,许是她外出未归。以她的修为定然不会殒命于那巨变。   几番暗示之下,锦鸡公子缩回了暂居之地筹谋夺城。待他化形功成,一举夺回彩羽城时,即刻依照乌娘当初所言,倾全城之力备下重礼,请了数个乐班一路歌舞向狐丘。   对于锦鸡公子这种无异于送死的行径,狐族们生了好奇,一只只围拢过来,叽叽喳喳的猜测着他的来历。   化形的鸡妖寻上狐丘,狐族长老以为这是一种挑衅。然而当他说明来意之时,满脸戏谑的狐族长老神情难得的正经了几分。   “自荒渊生变,我狐族孩儿皆已召回。若此处寻不见,便是再也不见了。”   再也不见了,那便是已经罹难于那场巨变之中。   锦鸡公子只觉脑中一空,整个人都恍恍惚惚起来。为何会对她动心,锦鸡公子至今都不清楚。情不知所起处,丝丝缕缕缠入心腑,于日月更迭冬夏交替中沉淀的愈发浓烈,最终在知晓伊人已逝时瞬间爆发为最为浓炽的情感,在心头灼烧出一片永恒的印记。   锦鸡公子那一恍惚就是整整九个日夜。   狐族多顽劣,却也最多情。感于锦鸡公子的深情,那九个日夜里未曾有人相扰。   歌舞班子散了去,彩羽城的随从也退了去,只余他一人孤零零的站在狐丘之外,风露沾衣,寒浸肌骨。   一颗心沉入冰湖,又置于烈火。   从此世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百年流光逝,锦鸡公子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不经意间再次见到她活生生的立在眼前。   此时此刻,锦鸡公子既没有同苏锦歌叙言曾为她做下的过往,也没有一诉情牵衷肠,甚至也没有询问她的身份之事。   他只望着她,满目欢欣的说道:“前辈尚安好,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说罢,自怀中捧出一支七色羽箭送向苏锦歌,“当年之言,如今在下已然做到。彩羽令乃为彩羽城主之证现敬奉与前辈。”   这是将一整座彩羽城送她的节奏?!   看着眼前这流光溢彩的羽箭,和那捧了羽箭的妖修。苏锦歌唇边那句“认错人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方才他情绪难以自抑时称她为六娘子,现在好似平静了些又如当年一般礼仪周全的称她做前辈。这更说明了他适才心中的激动。   风离落亦是有些讶于眼前的状况,略一沉吟,不着痕迹的扯了扯苏锦歌的衣袖。示意可以助她解围。   他的意思苏锦歌自然明白,只是如此做了总觉不妥。她不想搞什么人妖绝恋,更是对锦鸡公子无半分情意。可对方这般姿态,若是敷衍了事未免不尊重。倒是不如把话说清楚的好,也免得他继续错付深情。   默然片刻,苏锦歌抿抿唇坦然说道:“如你所见,我并非狐妖。”   锦鸡公子点头,望着苏锦歌的眼睛不疾不徐的说道:“在下明白,人妖殊途。在下心悦于前辈,是晚辈自己的事情。前辈可不必为此烦忧。——不论前辈如何,晚辈心意依然。”   说罢将那羽箭又向前送了送。   如此做言行派让一旁的风离落霎时收了唇边的笑意。记忆中的那个冬日,红衣的少女立在漫天飞雪之中,逐字逐字的说道:“我心悦你,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修行,与你无关。”   我心悦你,与你无关。   真的心悦与一个人,如何能做到这般的洒脱。说出这样的话无非是不想给对方增加负累罢了。   风离落一时陷入了自己思绪。   苏锦歌伸出手轻轻推开那支七彩羽箭,“抱歉,这件东西我不能收。当年乌娘是故意说出那样的条件,......。”   “在下知道。”   锦鸡公子轻轻的一句话插的不疾不徐,让苏锦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后面的话是不是继续说已经没有了意义,显然那成为不了拒绝的说辞。分明知道还去照做,这大妖鸡也真是......。   苏锦歌有些发愁。前生今世都没有这样的经验。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这状况,接下来话要怎么说?或者再直白一些?   见她面上神情,锦鸡公子怔楞了片刻,随即露出歉然的微笑,“是在下疏忽,前辈既非妖族此物对于前辈或许是个麻烦。”说着收起那七彩的羽箭,另捧出一只玉匣来,“区区薄蓄报答前辈救命恩情,望前辈务必笑纳。”   不是以一城之礼为聘,而是用宝物来谢救命之恩。   如此一言,苏锦歌放松了下来,却仍下意识的不去接那玉匣。   “当年不过随手为之,你实不必放在心上。”   锦鸡公子闻言不语,只将身体微微俯弯,双手高高的捧着那玉匣,姿态恭谦,一副的执意。   锦鸡公子往扶光驻地来原是谈物资交换一事。物资交换在妖族与西荒驻地之间日渐增多,时时有妖族出没与驻地中。原本驻地弟子对锦鸡公子的出现并未投以多少注目。而现在已经有许多道目光或明或暗的注视向这里。   纵然感觉不到,苏锦歌也知道现在落在四周的神识已经能够编成几张密不透风的网。   这样的事情苏锦歌本就没有什么应对经验,对上一个这般固执的锦鸡公子,除了发怔竟什么反应也做不出。   “这位城主既一片诚意来谢救命的恩情,小歌姨母不妨收下。”   苏锦歌侧头看了看风离落,虽不知何意但仍出于信任的听从了他的建议,伸手接过了那只玉匣。   锦鸡公子面上一片自心底泛上的欢喜,“玉匣之中有一骨扣,可随时唤来在下。前辈但有差遣,在下必当万死不辞。”   说罢向后退出两步礼道:“便不扰前辈,在下告辞。”   苏锦歌微微侧身,闪开他这一礼,道:“我姓苏,道号明心。城主如今已然化形,前辈二字明心已当不起。”   锦鸡公子微微笑道:“前辈永远都是前辈。”   这话说的有深意,任是谁都听得出来。   看着锦鸡公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苏锦歌微微的舒了口气。手中的玉匣散着的温润光泽,其上纹路繁复不知是何种阵纹。她侧头看向风离落,“这东西收下了不会更加牵扯不清?”   风离落摇头道:“他说是谢救命之恩,不收反倒不好。况且,......。”风离落顿了顿,方又继续说道:“他既无纠缠的意思,何妨收了让他开心一些。”   风离落说这话时,面上的神情莫可名状。那是苏锦歌之前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一种神情。   定定的看着风离落半响,苏锦歌犹疑的问道:“你......没什么事吧?”   那陌生神情迅速自风离落面上褪去,他的唇边又挂上平素那似有若无的笑意,将手中的折扇一甩道:“我能有什么事请。似这种事情听我的没错。”   苏锦歌没有动,看了看手中的玉匣又看了看风离落,忽然间觉得这种事情听这处处留情的喇叭花的意见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方才他那神情分明不对,那目光像是透着眼前这茫茫黄沙看到了一些别的景物或是......一些别的人。   见苏锦歌盯着自己,面上神情一阵恍然。风离落像是生怕她猜到些什么似得,抬脚便往驻守真君所在之处走去。“我们还是速去见两位真君。”   苏锦歌见状也不再追问,将手中的玉匣收在挎包之中,跟上风离落的脚步快步离开了众人的瞩目。   驻地之外,隔了漫漫的黄沙。锦衣彩发的妖修怔怔的立在风沙之中,看着扶光驻地中那一重重的尖顶帐篷,心中的苦涩一点点的涌到喉间,终化作一声轻叹。   她还活着,这已经很好很好了。   求不来,便这样远远的望着吧。浅墨染雪说叩谢小主暮秋染芳华送的平安符~么么哒 第二百二十六章 西荒驻地   风离落回复了任务后,两位元婴真君少不得又围着苏锦歌转了几圈。   青微真君不出意外的表示前所未见无能为力。   天英真君却若有所思,皱眉问道:“有没有试过吞服丹药强行催动灵力?”   苏锦歌回道:“并没有用过丹药。倒是曾有一次顿悟,期间灵力涌动试过强行运转。只是,......。”苏锦歌苦笑起来,“如今回想起来,仿佛一旦体内的灵气有所动,业火红莲也随即发作,接着便是封印生效。前后不过几息时间。”   天英真君低头想了片刻,手掌一翻递了两片玉简给苏锦歌。   “既丹药无用,这东西你拿着或许用得上。”   硬邦邦一句话说完,天英真君转身坐回了蒲团之上。   两片玉简皆不是普通货色,其中一片更是泛着古意。   苏锦歌看着掌心的两片的玉简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入扶光与这位天英真君交集不多,仅有的几次还都是横眉冷眼的。怎么现在居然要送东西给自己!?送的还是如此不凡之物。   天英真君不说话。苏锦歌楞楞的看着手中的玉简出神。风离落是这帐篷中修为最低的,三位元婴真君不说话他也不好贸然开口。帐篷之中瞬间的安静了下来。   于是青微真君捋了捋自己那修的异常整齐的山羊胡,笑道:“天英师兄诚心相赠,明心师妹收着便是。”   苏锦歌收起玉简,向天英真君礼谢道:“多谢天英师兄。”   天英真君只“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一时间帐篷内又静了下来。   片刻后,青微真君又道:“百年前百花门忽然消失至今未有踪影。不过百花门的松月真君一直驻守在西荒,明心师妹不妨前去拜访,或有收获也不定。”   松月真君是百花门中最为年长之人,青微真君的意思苏锦歌自然明白。只是青微真君并不知,百花门中门主一系对奈落古楼的所知并不必比旁人多上多少。   虽是如此苏锦歌依旧应下声来。百花门消失百年,那不正是她与映桃真人联手开启结界之时?如此,她更应往百花门驻地拜访一趟。   青微真君停顿片刻,问道:“明心师妹的结婴大典还未办,未知明心师妹的打算是?”   苏锦歌未作思索,道:“还是暂且不做宣扬。”   抛却其他不谈,就是以她现今的武力值只怕对战金丹都是勉强,结婴之事还是不宣扬为妙。   青微真君点点头,又与苏锦歌闲话了几句西荒情势。待到苏锦歌与风离落从这座帐篷中出来时,早已是星斗漫天。   驻地之中,一簇一簇巨大的篝火绵延向天边,一眼望去颇为壮观。   风离落看了看苏锦歌,“虽然知道你不会听,但话还是要说。——并非身在战场才是出力,这驻地之中的掌事、执事皆未上过战场,却也同样功不可没。”   苏锦歌没有回头,目光依然望着那一眼无际的火光,“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能做掌事还是执事?”   风离落不置可否,摆了摆手中的扇子说道:“先陪你去安置帐篷,顺便我也换把法器来。”   苏锦歌“嗯”了一声,伸出手指向最近的那处篝火问道:“这些弟子为什么不进帐篷之中?”   “他们下半夜要去战场之上替换另一波同门下来。上半夜值夜,也好保持清醒。”   这意思是西荒战场竟是不眠不休的在厮杀?!   苏锦歌足尖一点,飞身到空中。只见穹窿之下绵绵相连的火光中心,是一大片漆黑的所在。感知不到灵气,也就不知道那其中正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风离落见状便明白她想去看一看西荒战场的情形,“不妨先去结界那边看看,帐篷和轮值的事我代你去办。”说罢也不等苏锦歌回应便转回身往掌事弟子的帐篷处走去。   “如此多谢。”话还未曾说完,苏锦歌的人便向着那不见光亮的所在飞去。   风离落依旧未曾回头,只伸出手臂来摆了摆,“说个什么谢,没得见外。”   两个人竟都是背着身,各行各路的完成了这几句对话。   两人离去后,帐篷之中的青微真君落座在蒲团之上。“既然好心要帮明心师妹,又何苦黑着一张脸?”   帐篷之中只有两人,这话自是对天英真君讲的。   天英真君的语气依旧是硬邦邦的,“我无心帮她。给她东西,不过是因为欠了重华的情。”   青微真君听了只笑着摇了摇头,不在多说什么。取出一卷地图铺开,继续着苏锦歌两人进来之前的研究。   苏锦歌行至驻地的边缘处,借着篝火的余照和微弱的星辉已经隐约能见到西荒战场中激荡乱舞的灵光。方才青微真君提到过,这百年来放逐涧时有突破重围,战场曾几度蔓延至沧澜。月光海域更是因为那道与其他界域相通的绝灵域而被波及过数十次。放逐涧每突围出一次来,西荒战场的战事便要激化上几重。   可苏锦歌没有想到,如今战事已然紧张到这般程度。以驻守修士不眠不休的厮杀,换取这僵持的局面。   驻地的边缘结了两层结界。里层结界的出口处正站了一位金丹修士,负手而立遥望着西荒战场。   苏锦歌落足下来,认出这位金丹修士正是韩梦漓的那位师尊知非真人。   知非真人先一步察觉到苏锦歌的靠近。看清了来者是她,虽面上带了几分讶异,却未曾出口询问。只转过身来行了个平辈礼,道了声“明心师妹”算是打过招呼,之后依旧转回身去望着西荒战场。   苏锦歌结婴之事未想宣扬,便还依旧称呼知非真人为师兄。非是轮班弟子不得擅自进出结界,苏锦歌便同知非真人一起驻足在里结界处。   厮杀之声被风沙隔的有些模糊,听不真切却越发的牵动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知非真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明心师妹的轮值时间可曾安排?”   苏锦歌转回头答道:“还未曾安排。”   知非真人犹疑片刻,自储物袋中取了一只青瓷瓶出来,“这药露烦请明心师妹交予韩梦璃。”   苏锦歌猜测许是知非真人轮值的时间许是刚好与韩梦璃错开,点点头便伸手接过了瓷瓶。   知非真人向着西荒战场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道:“她快回来了,这药露还请明心师妹万勿说出是我所给。”   知非真人说罢,便转回身向着驻地深处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锦歌有些莫名。准备替上战场的轮值弟子已经陆陆续续向着这边集聚,知非真人却是与之相反走往驻地深处。既不是轮值时间相错,这药露为何不亲自交予韩梦璃,还要她不透露出药露出自他手。   事情透着十分的古怪。   轮值弟子已聚集完毕。随着外结界的敞开,无数道遁光乍然涌向天际,仿佛烟花夜雨纷落于西荒战场之上。   里结界的门闭合起来,半炷香后又见无数道遁光自西荒战场涌至外结界处。面色疲惫的白衣修士们有序的列做一支支小队,各自清点完毕后,有执事弟子重新关闭了外结界。再次清点之后,里结界的门洞然大开。   才下战场的扶光弟子们鱼贯而入,四散向驻地重重叠叠的帐篷当中。   苏锦歌立在门旁,逐个逐个的看去果然见到了韩梦璃。   这姑娘的模样未曾有过变化,只是眼中的冷漠比之从前更甚,仿佛积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微垂着眼睫,就这么目不斜视的从苏锦歌的身前走了过去。   苏锦歌一呆,伸出手去拉住了韩梦璃的手臂,出声唤道:“梦漓。”   韩梦漓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被拉住的手臂,而后才又抬起头看向了苏锦歌。用微凉的指尖触了触苏锦歌那温软的面颊,接着仿佛像是要确认什么,指尖一拢用力在苏锦歌的面上捏了那么一下。   苏锦歌吃痛,拨开韩梦璃的手迅速向后退了几步。还没来及说什么,整个人便被韩梦漓抱住。体修的力气当真不是一般人可比,两条看来纤细的手臂将苏锦歌箍的几乎喘不上气。   这前所未有的热情让苏锦歌很是一呆,深深的怀疑眼前这人是个假的韩梦漓! 第二百二十七章 沙薯青果   一簇簇的篝火旁又重新围坐了一批轮值弟子,或是闭目养神,或是低声交谈。篝火中偶尔迸出的声响衬得夜空静籁。   在驻地的一个角落处。   遥望着一簇篝火,韩梦璃倚在帐篷的一侧仰起脖颈饮下了那瓶药露。   微涩的药香味弥散在空气中,那是极品凝元露特有的味道。   韩梦漓随手将那空瓶子放在一边,并没有去问这药露的来历。只是上下打量了苏锦歌一眼,说道:“有什么我能做的?”   “嗯?”苏锦歌一时没有跟着这姑娘的脑回路,很是怔了一刻,方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自己这诡异的状况她能帮上些什么。   两个浅浅的酒窝出现在苏锦歌的面颊之上,“你还是老样子。多说几个字又会怎么样?”   韩梦漓不语,只望向远处的簇簇篝火出神。   距她们最近的篝火旁,正有几名弟子共同分享一只沙薯。说是薯,实际是一种沙地植物的根茎,只微微有些甜味。荒漠之中食物匮乏,各派所携带的物资也多为药品。这些驻守弟子的食物便是有如嚼蜡的辟谷丹。   这种沙薯填不饱肚子,于修行无什么益处。但是那一点点的甜味却让几名弟子的面上露出一种由自心底的笑容。或许那甜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荒漠战场中,同伴间相互分享一点小幸运的那种感觉。   韩梦漓看了许久,忽然道:“我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   “你也不是灵石。”   这回答让韩梦漓很是一噎。   苏锦歌前一句话的尾音还未落尽,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噌一下坐直了身体,颇有几分犹疑的道:“你,是心有所慕之人?”   联想起先前知非真人的古怪行为,苏锦歌瞬间感觉不好了。莫非是......。那个想法才窜上脑际,一身的寒毛便都竖了起来。   中元大陆与她前世的世界不同,在这里师徒相恋等同血亲***于世不容。   知非真人天赋极高,其人亦是潇洒闲雅,皎如玉树。确是有令人心动的资本。莫不是韩梦漓这姑娘真的生了那禁忌的心思,故而知非真人才避之不见。因着知非真人一直躲她,她才忽然问出这种问题。   短短时间内苏锦歌迅速的脑补了一出前因后果。而韩梦漓在她说出这么一句神来的猜测时,心中那满满的愁郁刹那间飞了个干净。再见她一脸迅速变幻的神情,久违的无力感自心底升起。   感受到这曾经无比熟悉的感觉,韩梦漓呆了呆,忽然就笑了起来。   看着她这甚为少有的笑容,苏锦歌头皮一麻。这难道是想起心上人的会心一笑?!   清清喉咙,苏锦歌语带试探的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梦漓未语只是瞄了她一眼,自储物袋中摸出了一只棉布口袋递到苏锦歌面前。   袋子中满是灵果,颜色青碧一只只圆润可爱。   苏锦歌伸手拿了两只出来,放在唇边轻轻的咬了一口。微凉的果肉在齿颊间化作一股酸甜清香流入喉间。苏锦歌微微的眯起眼,“哪里来的?”   韩梦漓亦伸手取了一只出来,“带来没吃完。”   有些东西好吃是因为有分享的人在,否则再是美味也与辟谷丹无甚差别。看着一旁左右手各自拿着只灵果啃的欢快的苏锦歌,韩梦漓默默的将那一口袋果子推到了她的身侧。   仰起头,穹窿之上星子出奇的明亮。隔了结界和重重的帐篷,风沙轻柔的几近消失。远处篝火的噼剥声偶然响起,和着同门们的那不甚分明的低语声一齐模模糊糊的传入耳中。   韩梦漓的唇角微微的弯起。原来西荒驻地的夜晚,是这般的模样。   苏锦歌啃完手中的两只果子,待要再继续追问时却发觉韩梦漓不知何时睡着了。   这种修炼狂居然会浪费时间睡觉?!   苏锦歌怔了片刻,见她睡得香甜便也没有再出声。虽知道修士体健但仍还是进帐篷拿了薄毯盖到她的身上。自已亦倚在帐篷之上,随手捏起只果子来啃。远处的火光在她们的身上染出了一片淡淡的橘色。   晨光初露,驻地中簇簇篝火燃尽了最后的热量,只余缕缕白烟在灰烬中袅袅散去。守在篝火旁的弟子陆陆续续的集结,准备入战场替换昨夜上去的同门。   驻地东侧的一顶帐篷中,风离落一扬毯帘走了出来,抬手将新置的法器抛向空中。   崭新的白玉小舟悠然升空,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风离落在空中兜了几圈,见青微真君亦御着一方砚台形的法器飞身空中,向西而立遥望着战场似有所思。   风离落驱动着玉舟靠向青微真君,“弟子无为,见过青微师叔。”   “无为师侄。”青微真君只看了看风离落便又转回身继续望向战场方向。   风离落顺着青微真君的目光看去,并未发现西荒战场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无为师侄是不是觉得与你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差别?”   风离落又看了看西荒战场,方道:“的确无有差别。说来这种局面已经维持了三年有余。”   青微真君点点头道:“太平静了些。”   比之从前几十年双方进进退退的激烈,这三年来稳定的局面确是显得太过平静。平静的有些风雨欲来的味道。   两人立在空中,皆是有所思量。   下方的驻地之中,一行筑基弟子正将大批的物资倒在地上点算,反复确认过后方又装入储物袋中。   风离落看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什么,转向青微真君告道:“弟子忽然忆起一事,先行告退。”   青微真君捋了捋胡须,看了看那些点算物资的弟子笑道:“可是去询问明心师妹是否与他们同去百花门驻地?”   风离落道:“正是。”   放逐涧许是有什么大动作,眼下局势不明,苏锦歌体内的封印和业火红莲愈早解决愈好。   青微真君道:“此事本君已使松风前去转达明心师妹。你且随本君往那边探一探。”   青微真君目光所示的地方是放逐涧界门之处。风离落应声,与青微真君一同打开结界向着那界门处飞去。   驻地的一方角落处,一名梳着道髻的小童穿过重重帐篷,踩着初起的晨光寻到了苏锦歌。   “弟子松风见过明心真人。”   许是见一旁的韩梦漓尚在安睡,松风的声音放的很轻。   “今日午后徐师叔将带队前往百花门驻地交换物资,未知真人是否方便与徐师叔同行?”   松风是青微真君的道童,苏锦歌知晓这是青微真君挂着自己体内封印一事。便笑道:“有劳相告,我这里自无无便。”   松风道:“那弟子这便去寻徐师叔。真人的营帐就安置在真君营帐之东,无为真人营帐之西。无为真人在真人的帐门之上挂了一支碧青流苏,真人一见便识。”   松风说罢再行一礼,转回身往重重帐篷间走去。   苏锦歌再转头,见身后的韩梦漓已经醒来,正用一双不辨情绪的眼睛看着她。晨风轻轻的拂动她的衣袍,不知为什么忽然让人生出一种孤寂之感。   苏锦歌向着她靠了过去,“什么时候再上战场?”   “下次轮值是两日后。”   苏锦歌自挎包中拿出天英真君所给的那两片玉简,道:“这两日你若无事帮我抄录些东西可好?”   韩梦漓道了声“好。”接过玉简便站起身来往驻地深处走去,“我去寻纸笔。”   “哎。”苏锦歌徒然的僵着伸出的手臂,嘀咕道:“话没说完呢。”   驻地之中的帐篷错落层叠,身在其中当真有若迷宫。待苏锦歌飞身起来,韩梦漓已不知进了哪座帐篷中。   记挂着韩梦漓昨夜那句话的反常,苏锦歌一路嘀咕着寻到了自己的帐篷。   碧青色的流苏挂在白色的帐篷之上格外的显眼,果然让苏锦歌很是轻易的便看到了它。   才从空中落下身形来,便见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向着这边奔来。   苏锦歌在毡帘前驻足片刻,待那身影再近些了,终于认出那是蓄了两撇胡须的齐慎言。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兽魂之殇   隔着一座荒漠,远离门派的支撑西荒各派驻地之间形成了一道物资交换的链条,相互扶持维持着一种短期的自给自足。   相比于其他各派的周期性轮替,百花门是一直驻守在西荒的。当年百花门遭劫,之后更是乍然消失。各派皆分摊出部分资源送往百花门驻地。不想百花门却谢绝了。   谁也不知道百花门是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在这荒漠之地培育出了一方方的灵田。在失去门派物资支持的情况下,百花门以田中出产的灵草药植来与各派交换物资。久而久之倒是比其他各派驻地过得要还富足些。   各派驻地包括散修联盟及夜光海诸岛联盟驻地,每隔上一段时间都会遣弟子往百花门驻地去交换些常用的药草灵植。齐慎言恰在此番扶光遣往的一队弟子中。   松风寻领队的徐姓修士交谈时,齐慎言正在一边收点物资。听到苏锦歌的名号便自告奋勇的前来领路。   齐慎言的形象改变了不少,可那一张嘴依旧还是那个样子。只小半日的功夫,苏锦歌便从他的口中知晓了西荒驻地中大部分的情况,大至战况局势,小到各派弟子的口角、八卦。   日头渐移中天,齐慎言正待领苏锦歌归队之时,韩梦漓握着一卷书册寻了过来。   齐慎言立即行了一个平辈礼,招呼道:“韩师姐。”   韩梦漓只一还礼便又转向苏锦歌道:“古旧的一支记录了许多兵器功法,我抄录了锤、刀两种。另一支是手札游记,抄了其中封印一目。其它我再去抄。”   顿了顿,韩梦漓又道:“刀更适合你。”说着将手中的东西递到苏锦歌的手中,又道了声“小心。”之后竟就脚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这姑娘说话的风格依旧还是简单的过分,苏锦歌却是听得清楚明白。那只古旧的玉简当中尽是兵器功法,这姑娘认为刀法更适合于她,又见她背着双锤便优先抄录出这两种。另一片玉简中许是天英真君的手札,这姑娘亦是拣选出有关封印的条目抄写出来。   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最需要的信息拣抄出来。   手中的书册尚还散着笔墨浓香。感受到那书册的厚道,苏锦歌不由一叹。   齐慎言则是望着韩梦漓的背影一脸惊讶,“这......,我第一次听韩师姐讲这么多话。”啧啧嘴,又继续道:“就这一会儿功夫说的话,比这半年都多。”   苏锦歌不由一笑,韩梦漓固然不爱多言,可总也不至于半年也说不上三五句话。   看着苏锦歌满上那明显不信的表情,齐慎言急道:“我可没有浑说,韩师姐向来不与我们混,现在就连知非真......。”   话说到此处,齐慎言忽然住了口。甚是心虚的左右看了看,将声音压低道:“苏师叔,路上咱们再说。”   听到齐慎言话中提及到了知非真人,苏锦歌心中顿时一沉,抬脚便道:“我们这便启程吧。”   所幸,事情并没有苏锦歌想象的那么糟糕,只是却教她愈发的摸不到头脑。   在此次前来西荒之前,韩梦漓与知非真人之间还没有什么异样。可自到西荒之后两人却不再说话,知非真人更是不愿再见韩梦漓一面。除去还未断绝的师徒关系,两人形同陌路。甚至连陌生人也不如。   各中原因,无人知晓。   齐慎言的消息一向灵通非常,却也只是隐约知道这师徒两人闹到这一步是与一位韩姓修士有关。   扶光的飞舟所载的不仅只有扶光弟子,还有依附着扶光的东瑶诸中小门派、修仙家族所遣往西荒的子弟。此番前来西荒,东瑶韩家的子弟便在其中。   飞舟才离开东瑶地界时。有执事弟子见到一位韩家修士拦着韩梦漓状似搭讪,恰被知非真人见到。之后三人起了争执,知非真人怒气冲冲的离开,而韩梦漓则不发一言的立在原地。那位韩家修士亦停在原地,面带薄怒。   那执事弟子离得远,又不敢乱放神识,故而并不知晓他们的究竟是因何争执。   之后,又有几名弟子分别见过韩家的数位修士去寻韩梦漓。   苏锦歌听完这些碎片样的信息,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了一放。   虽还是不明白韩梦漓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总是排除了那不容于世的禁忌。虽然她并不觉得师徒相恋有多么惊世骇俗,但在这个世界像她这样想的人只怕少到一只手便能数过来。若韩梦漓真的沾上这种禁忌,非但名誉只怕就是仙途前程也要一齐毁了去。   “韩师姐也姓韩,会不会跟与动摇韩家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苏师叔,你向来与韩师姐交好,可知道些咱们不知道的?”齐慎言说完那一长段话,又意犹未尽的说出自己的猜测,并十分期待的看向了苏锦歌。   此时,他们已经绕过了白鹤门与天音宗的驻地,只需再绕过驭兽宗便能到达百花门的驻地所在。   苏锦歌提身飞的更高些,遥指着与百花门驻地另一边相邻的驻地道:“那边可是青云门的驻地?”   齐慎言立刻拍拍自己的嘴,“刚才的话您只当我没问。师叔该知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这张嘴。那边的正是青云门驻地,青云那边是合欢驻地,与合欢驻地相邻的是夜光海诸岛的联盟,再往那边距放逐涧界门最近的就是蜀山剑派的驻地了。”   苏锦歌点点头,沉默片刻后又道:“我认识梦漓的时候,她还是一名连养元丹都要靠双手去挣的外门弟子。一日十二个时辰,有九个时辰在修炼,其余三个时辰便是去做任务,挣取些灵珠灵石和修炼资源。”   齐慎言听了一呆,随即点点头张口夸了韩梦漓几句,心中却是已然转了几转。明心真人这是什么意思?说明韩师姐与韩家无关系?还是预备哪一日韩师姐的秘密爆出来时,要他传播出这些话来?   在齐慎言来来回回的琢磨中,百花门驻地已至。就在一行人拿出玉符准备扣动结界禁忌时,身后的驭兽宗驻地忽然一片火光。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和着百兽的嘶吼,暴闪的灵光一时黯淡了烈日。   几人转回头去,只见驭兽宗驻地的两层结界皆已消散。黄沙伴随着不知从来而来的硝烟飞扬而起,其间响起的戮杀之声,迅速盖过了战场之中的厮杀声。   同行的徐姓的修士立刻抛出一张符。随着灵光的射出,狂风大作顷刻吹散了那些黄沙硝烟。   驭兽宗的驻地已全然不是方才所见的景象。连片的帐篷皆已东倒西歪,火光间杂其中,沙地之上出现了数不清的巨大坑洞。   一只暴怒的巨兽正挂着遍体的伤痕向着天际嘶吼,接着一个纵跃将两名黑衣修士按在爪下。瞬间将那两人拍做了四散飞溅的肉泥。之后,巨兽后退了几步垂头向一旁卧下身去,用鼻尖轻轻的触着一位修士的脸颊。   那位修士身着驭兽宗的道袍,仰面倒在黄沙之中,七窍流血显然早已没有了气息。   巨兽的喉间发出哀哀的低鸣,随即弓起身来化作一道残影向着一旁压帐的黑石撞去。随着血花的飞溅,那一声闷响重重的击在众人的心头,在此刻盖过了天地间的所有声响。   苏锦歌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的无力过。徒劳的伸出手去,指尖却是连一道回春诀也使不出来。   触目所见是死伤遍地的驭兽门人,斥耳所闻是百兽的哀鸣与怒吼。   苏锦歌体内的灵气不住的翻涌沸腾起来,似要冲破那无形的阻碍自指尖洪泄而出。然而却最终归于平息,与那忽来的痛感一齐消失无踪。仿佛一切只是错觉。   此时一行人已经奔入驭兽宗的驻地之中,四散开来救治伤者询问事情经过。   只是不待这些才被救起的驭兽弟子说完一整句话,魔气伴杂着五色灵光自西荒战场之上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锐气向着这边冲来。所幸此刻百花门与天音宗的弟子已经赶到。   苏锦歌将手中的伤药交到一名伤情较轻的驭兽弟子手中,反手取下背后的一双巨锤便向着那新聚合的战团冲去。   巨锤名为“万均”,在苏锦歌的全力灌注之下,其力远超万均。   锤这种兵器,最大的缺点便是过于沉重使得使用者不得灵活。而在苏锦歌的手底这个缺点全然无存。足下步似流星,手中双锤大开大合于血肉横飞中扫出一条直通西荒战场的道路来。   浅墨染雪说 第二百二十九章 花海惊鸿   此刻的西荒战场已经全然变幻了形势,先前的平衡不再,放逐涧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各派驻地中开始涌出一批又一批的修士,分驰向西荒战场与驭兽宗驻地。   战场之中一片混乱,不论等阶的屠杀从烈日正中直到月移西天。   头顶的苍穹依旧星烁月明,脚下那早已黑红的砂砾再次被鲜血覆盖。   困了放逐涧百年的包围圈再一次被撕开,与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放逐涧既没有向中元大陆方向突围,也未向夜光海域劈斩道路。而是选择了稳准狠快的击垮驭兽宗的驻地。   驭兽驻地之后,隔着一片荒漠是原本荒渊的地界。   原本存在于荒渊中的封印早已被苏青雪破开,如今的妖族对放逐涧更是持了刻骨的仇恨。即便放逐涧的人冲出了这个包围圈也会马上陷入妖族的利齿之下。苏青雪此举究竟是又什么用意?   渐渐的,苏锦歌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准确的说,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思考的余力。   杀戮成为了她眼底、手中唯一的事情。   当天际再次露出一丝阳光之时,妖族已然暂时与八大宗门达成了默契。然而数量的增加并没有能够迅速的压倒对方。黑衣的放逐涧修士,虽是混杂了魔道两修,却是行动整齐彼此默契。与其说那是一群修士,不如说那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铁血之军。   战场之上的局势胶着不下,几日几夜的激战,让修士们红了双眼。苏锦歌已记不清日月轮转过几次,也不知方向几何。双臂早已麻木,只还凭借着毅力一下又一下的挥着手中的双锤。   眼前唯有无休无止的杀戮。   渐渐的这修罗场之中起了变化,似乎又要趋向于某种稳定。   战场之上多是筑基与凝元,几日间苏锦歌的眼前第一次出现了一位吞噬魔修。若是在她力量充足的情况下,或还不难取胜。可如今她已近乎脱力,对上这吞噬魔修,只怕凶多吉少。   此刻苏锦歌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思考,她迅速跃身过去挥出手中的巨锤。打的是先发制人,以快制胜的主意。奈何她在疲力之下的速度,远远不及那吞噬魔修挥出的魔光。   那吞噬魔修似是早就注意到苏锦歌身上那件法衣的不同,出手便直接瞄上了她的天灵骨。   在那魔光距苏锦歌仅有三指间的距离时,苏锦歌险险的转了方向避了开。不想第二道魔光又至,此刻她已然来不及再次变幻身形。   魔光将至,眼前的景象忽然转变。数不尽的桃花似锦铺展,花雨纷落成海。清甜的花香洗去了修罗场的气息,令人难以自抑的沉醉其间。   这样的气息让苏锦歌感到一种久为的熟悉。   “妹子,速随我来。”   果然。   眼前的花海幻象消失,地上倒伏了一大片的放逐涧修士。苏锦歌转回头去,不出意料的见到了那瑰姿艳逸,娇娆不媚的女修。   “花姐姐!多谢花姐姐出手相救。”死里逃生又见故友,苏锦歌麻木的情绪渐渐缓和。虽是有着欣喜可声音中透出的却尽是疲累无力。   花弄影未语,拉起苏锦歌迅速的远离这一片区域,向着战场边际处飞去。   待在边际处选到一处清净安全之地落足之时,花弄影方才又开口道:“妹子怎么一个人往放逐涧里冲?!”   话音一落,花弄影便见到了对方面上出现了一丝茫然。一个念头陡然自心底升起:这妹子该不会是杀红了眼睛,盲不顾忌方向了罢?   “妹子,你这是......。”花弄影再要开口询问,只才吐出几个字,两人面上便一起变了颜色——十丈开外处,竟然出现了两个凡人。而战场中厮杀的战团正向着这边移来。   乱舞激飞的魔气灵光与飞落的断刃不时的散来。那两个凡人惊惶之下躲在了一个小沙丘的后面,只是那沙丘连风沙都挡不住,又怎么能抗的过这些修士的法术。   花弄影双掌一推,七彩的锦缎迎风暴涨化作一道长长的锦绣墙挡住了那些四下迸散的魔气灵光。几名黑衣的修士见到这道锦绣墙于战场边际出现,不明状况之下唯恐这边生出什么变化来,便立刻脱身奔来。   交换过眼神,花弄影当即与这几名修士缠斗在一起。而苏锦歌则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飞向那两名凡人藏身的沙丘之后。   这两名凡人看起来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另一个则不过十五六岁。乍见苏锦歌飞来,两人面上一齐现出了惊惶的神色。那十五六岁的少年怕的浑身发抖,却仍旧挡在了同伴身前。   少年张口似是有话要说,却只发出了一个音节便被苏锦歌拎住了手臂,下一刻他发现自己与同伴一起被带上了天空。   耳边的厮杀声化作了呼呼的风声,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模糊成一片荒芜的颜色。   少年怕得要死,却依然抖着声音喊道:“仙人要捉便捉我吧,我兄长尚有妻儿要奉养。您就放过他吧。”   这少年的嗓门不大,那声嘶力竭的气势却是让苏锦歌的耳膜一阵发麻。   远离了西荒战场,穿过了混乱的驻地边缘。苏锦歌在一片戈壁荒野中放下了二人。   “你们怎么会进到西荒战场?”   两名凡人茫然的对视一眼,并未回答苏锦歌的话。   苏锦歌亦不再追问,道了句“此地危险,速速离去吧。”便打算返回到战场之上。   那两人见苏锦歌并未有捉走他们的意思,愣了一瞬便飞快的起身跪拦在苏锦歌的身前,哀求道:“求仙人好事做到底,大发慈悲送我们去中元吧。”   那年纪稍长些的青年膝行两步,上前又道:“仙人救了我们,我们原不该再麻烦仙人。只是我的娘子已经病倒,莫说单靠着我们去不到中元,就是想要回家我娘子她也支撑不住。”   说着“砰砰砰”连叩了数个头。   苏锦歌骇了一跳,伸手拉起他来,“莫要称我仙人,我不过只是个修者。”   苏锦歌的力气自不是那青年能比,见她此番做派便猜对方没有相帮之意,不由情急。拼力坠下身躯再要跪求。   那少年亦是在一旁苦苦哀求道:“求仙人大发慈悲,救人一命于仙人也是功德啊。”   此刻若苏锦歌的灵力尚能使用,不过轻轻一拂袖便能将两人一起托起。眼下却也只能是拉起这个再拉那个,拉了这个那个又再跪下。反复立两次下来,颇有些狼狈。   苏锦歌索性放开手,道:“不论你们为何要去中元大陆。我只告诉你们,如今的中元大陆并非是个好去处。——我这里有一些丹药,你们且回去喂给病患。若非病入弥留,应是有些效果的。”   苏锦歌拿出的是几颗养元丹。寻常凡人病痛,只要将一颗养元丹化入清水吞服便能基本痊愈。   两人接了丹药怔楞了片刻。忙不迭的谢道:“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苏锦歌很是不习惯两人动不动的叩谢,摆摆手道:“不过举手之事,实不必如此。”说罢正待离开,却又退回脚步,问道:“凭你们的脚力到病患所在处,需时多久?”   那青年辨认了一下方向,面上才生起的喜色顿时退了去,“怕是还要三日。”   苏锦歌便道:“如此,我送你们过去。”   两人大喜,待要再叩谢时人已经被苏锦歌拉了起来。   “指路。”   那少年人最先反应来过,忙不迭伸出手去指了方向。   普通人三天的脚程对于修士来说并算不得什么。不多时果然在临近夜光海的一片荒漠中见到了一座简陋的帐篷。   帐篷外聚集了十数人,正在生火煮饭。乍苏锦歌拉着两名同伴自天际而落,很是骇了一跳。   青年甫一落地,便捂着怀中的丹药冲进了帐篷。那少年人则是语速极快的与帐篷外的同伴说清了前因后果。   眼见这些人又要拜谢,苏锦歌忙挥挥手道了声“不必再拜。”便跟进了帐篷。看了病者的情况,教着那青年用水化开养元丹,分几次给病者服下。   小夫妻俩几日不曾见,又乍得了希望,想来有许多话讲。苏锦歌讲完丹药的用法便退出了帐篷,打算回返西荒战场。不想才走出帐篷,便见到先前那些人跪了满地。   其中最为年长的老者见她出来立刻叩礼道:“请仙人施恩,送我们前往中元。我们是在五仙岛没了活路了啊。岛主日日抓人去上战场,不论老少皆不放过。妻离子散,骨肉分离尚不算什么,那被抓去的人根本无一生还啊。”   说罢,老者颤巍巍的叩头拜下身去。身后的一群人立刻跟着伏地叩拜。   苏锦歌大概猜出了前因后果。   五仙岛亦是夜光海域诸多岛屿中的一座。岛上有五大修仙世家,轮流掌控岛屿。   想来是西荒战事吃紧,五仙岛的当权人开始在全岛搜寻有灵根之人,训练之后送上战场。只是真正的好资质必定早已被挑走。这般临阵的搜找,找到的想来也都是些四灵根、五灵根。其中悟性尚算合格的也必不会多到哪里去。   这样的资质,匆忙的训练,送上战场其结果可想而知。   在苏锦歌推测之时,那老者复又抬起头,说了许多话。言语之中将那五仙岛主描述的十恶不赦。他身后众人亦是时时附和。番番言语,皆令人落泪激愤。可落在苏锦歌耳中,沉入心底再升起的既不是感动亦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莫可名状的涩。 第二百三十章 三重对决   夜光海域五仙岛主,齐慎言是同苏锦歌讲过的。   其人之勇猛,数次以一人之力,击退数十同阶魔修。就在月前,那位五仙岛主因在战场之上回援两名低阶修士,不慎被放逐涧的巨弩流矢射中,伤入肺腑。送回两名低阶修士后,五仙岛主折断了露在身外的箭矢,挥鞭驱马,长枪轻骑,一路杀向了放逐涧。   放逐涧的箭矢附了魔气又是直入肺腑,已是不治之伤。五仙岛主支撑了小半个时辰,终是血尽而亡。在最后一刻,他甩出手中的长枪仰天长啸,“不破魔邪,魂不归还。”   之后,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人已死而身不倒,仍旧是笔直的的坐在马上。那匹宝马已是不作回转,四蹄疾奔追着那飞出的长枪往放逐涧冲去。   长枪疾射出数丈,刺穿了一名黑衣修士的胸膛,最终被另一名黑衣修士阻住。那匹宝马亦是载着主人倒伏在了放逐涧的巨弩箭雨之中。   或是慑与他的气势,或是敬于他的气魄。放逐涧暂收了脚步、停了巨弩。让追的最近的那几名修士捧回了他的遗体。   看着眼前涕泪纵横,愤然诉说的众人,苏锦歌抿了抿唇,“你们可知西荒战场为何而战?”   众人终于见她说话,内容却是如此意料意外。一时皆静,面面相觑。未等反应,眼前的白衣少女再次开口道:“莫说夜光海域与中元。西荒之战不胜,只怕三千界域皆化做修罗地狱。或许千百年之后那地狱会变作极乐世界,不过恐怕大部分生灵都没有机会见到。”   西荒之战的缘起之因和五仙岛主的陨落在白衣少女的口中娓娓叙出。话中没有掺杂着太多的情绪,她只是平静的在叙述。   残阳映着荒漠中那狂风留下的纹路,给这无边无际的黄沙披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少女的声音顿了顿,再次在渐凉的风中响起,“五仙岛主强行抓人去上战场确是不妥。可他,并非一个十恶之人。”   话音落下,眼前的少女身形一晃便又御风而去。那一抹白影背着残阳,很快就消失在天地相接的一线之处。   帐篷前静寂了许久。   帐帘一开,先前那青年走了出来,“待过了今夜,绣儿的身体好了,我们夫妻就回五仙岛。”   立刻有人惊道:“榆子哥你可是在岛主府挂上了号的,一回岛上必要被捉去。”   青年回头望了望帐篷,无奈道:“如那仙人所说。我们逃到了天边又能如何?即便最终不胜,战场之上多我一人,或能多拖延上一刻。让绣儿和虎子多安宁一刻,我也不枉为人夫、为人父了。”   青年的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静寂。   先前那少年握了握拳,道:“我也是男人,我不想用别人的血来换我一时的苟且。榆子哥我跟你一起回。”   少年的话一出,一名妇人立刻冲过来,拉住他道:“我的儿,你是发了癫了吗。你忘了咱们是多么难才走到了这里。你回去又有什么用,你没灵根,你上不了战场。还是跟娘走,咱们总能找到一处容身之地。”   少年没有推开妇人,却也没有移动脚步。这般情况下他竟笑了笑,“娘,我也想像榆子哥护着绣嫂子和虎子那样护着您。您不知道,我和榆子哥去探路时遇上了什么。那战场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千百倍。只越是那样颠覆想象的糟糕,越是让他们不敢退缩。   这话少年并未有说全,只平静的笑望着自己的母亲。   妇人有些怔楞,依旧劝道:“你没灵根的,你没灵根你回去也没有用。”   少年笑的更灿烂了些,“可我有打铁的手艺,我可以打兵器。爹都说我有天分的,我一定会打出最好的兵器来送上战场。”   或许是因为少年话中提及了亡夫,或许是因为少年执拗的态度。妇人喃喃几句终是不再劝说什么,只拉着少年低泣起来。   是夜,连月来团围在炉火前的众人分坐了两排,颇有泾渭分明的意味。炉火的一边是抱了婴孩的青年夫妻,还有那少年母子。另一边则坐了其余的众人。   炉火上的菜粥煮的咕咕冒泡,老者看了看自己那有如枯树的双手,隔着火光又怔怔的望向那青年怀中的婴孩。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起身来自锅中盛出一碗粥来,走到了那青年身边。   青年接过碗来,谢道:“有劳范老伯。”   老者只“嗯”了一声,便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望着炉火。   老者坐过来后,又有两名青年一前一后的站起身来坐到了炉火的这边。   隔着火光和锅中升腾的热气,炉火的两边好似截然的两种世界。一方看向另一方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和嘲笑,而另一方则仿佛包含了百态人生,或哭或笑,或悲喜或平静。少年无声安抚着哭泣的母亲;老者平静的望着炉火;初愈的少妇轻轻的哼着一支童谣;婴孩露出不知忧愁的笑容;青年无比珍惜的望着妻儿;后加入的那两名青年,一名满脸无所畏惧的仰头出神,一名显然怕的要死却依旧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的脚步挪回炉火的另一边。   帐篷中的所有人都明白,明天天一亮,这互相扶持了数月的队伍就将分作两部分,向着全然相反的方向各奔命运。   这里的一切,早已离开的苏锦歌都是不知的。   在所有景物都几乎一样的荒漠之中转了几圈后,她停下了脚步。选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低头在挎包之中翻找起来。   先前在蓬莱仙岛所制的挎包大的夸张,并不适合背上战场。现在苏锦歌身上挎的是一只轻便小巧许多的腰包。里面塞满丹药和必备的物品。在这宝贵的空间之中,除却了韩梦漓抄出的那两卷册子外还有一只阵盘。   那是当年秦云谦为寻苏青雪所制的血脉牵引盘。   苏锦歌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出于什么将这阵盘带到了西荒。   苏青雪就在放逐涧中不出一步。这血脉牵引盘并没有什么作用。或许潜意识里是想着能有什么用处,当日翻到这只阵盘时,苏锦歌还是自那大竹筐中将它捡了出来,放进了行囊。   没曾想竟真的用上了。还是在这般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情况下。   隔着一百多年的时光,苏锦歌再次将这巴掌大的阵盘捧在了掌心。心境却已非当年那般。   精致的阵盘缓缓的贴落掌心。不待苏锦歌掌心的温度将那微凉的触感化去,一阵复杂的情绪便纷涌而来。   于浓烈的悲伤和愧疚中掺杂了一丝坚定不悔。那悲伤、愧疚如同暴雨狂风中的海面剧烈的起伏着,而那坚定和不悔虽仅有微小的一丝却始终稳稳盘踞。   矛盾、不忍、退缩......,种种情绪接连涌来,又纷纷扬扬的散去了。最终留下的只有那化不开的愧疚和渐渐蔓延开的决心。   苏锦歌猜不透苏青雪此时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本就是两个生活环境和世界观都不相同的人,苏锦歌自认没有秦云谦那般的本事,能隔着那完全不同的世界观来猜透苏青雪的所思所想。如此又何必费脑子去猜那猜不透的事情。   苏锦歌托着阵盘,感受到那情绪传来的方向,足尖一点疾行而去。   寻到放逐涧的方位,想来不用多久便能见到各派驻扎在外的西荒战场。   然而事情并非苏锦歌想象的那样。   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化,却明显不是西荒驻地附近的戈壁荒野。   沙,渐渐的细软起来。风中似乎带了些微微的腥味。随着风儿吹来的除去依稀的海浪之声,似是还有人语之声。   中途又是几次借力后,天地交接之处出现了一线水光。随着苏锦歌疾速的靠近,海风的气息和夜光海特有的荧光都越发的明晰起来。与之一同清晰起来的还有先前那模糊断续的人语之声。   那是一男一女两道声音,皆是苏锦歌熟悉的。   “不论你信或不信,我其实并不想你赴约。”   “你弑杀了本君的祖父,不就为了逼本君相见。”   “此事非我所为,亦非我所愿。”   “本君知你所图,你亦知本君所来目的。又何必废话这许多。”   “秦师兄......,你杀不了我。”   之后,苏锦歌似是听到了一声极为轻微的声响。似是冰雪凝结的嚓嚓之声,又似什么东西碎裂的响动。接着那道熟悉无比的嗓音再次传来:   “其一,你早非青云弟子,这一声‘师兄’本君不受。其二,百年前便已割袍断义,大可不必花费时间叙旧情。”   苏锦歌的速度越发的快,已然超出了她的极限。   眼前一大片起起伏伏的海浪在月光下绵延向天际尽头,星星点点的碧色荧光与穹空之上的星子辉映交融。   在这绝美光影的映衬之下,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斗在一起。   五色灵光化出排山倒海的气势,逐渐吞没那暴涌而出的冰雪颜色。幽寒清绝的剑光以绝对的优势压制住那把魔气四溢的宝剑。两人于争斗之中不时错落起伏的身形,显然是在布设、破毁阵法。   竟然是同时进行着三重的对决! 第二百三十一章 幻境荒野   两柄长剑相击,迸出无数细碎的灵光。   持剑的两人此刻距离不过半臂,彼此的眼瞳之中却再不映不出对方的影子。虽然那双苏青雪曾无比熟悉的眼瞳之中此刻只有一片霜雪,再难看到一点昔日模样。可她依旧不敢去看他的眼瞳。   微垂着眼,苏青雪低低的道:“对不起。”   话音未落,便见一道金影自苏青雪身上蹿出。几乎是同时,一旁的海水暴涨,凭空立出一道高逾百丈的水墙,眨眼间冰结将那金影冻封其中。   苏锦歌这才看清那被冻住的金影正是苏青雪那条金鳞螭龙。   红光自苏青雪左掌中暴出,冰雪消融。金鳞螭龙得以继续舒展开身形。同时自苏青雪的右掌之中生出无数道细细的藤枝。青翠的细藤迎风见长,只两个呼吸间便棵棵化成了手腕粗细的枯藤,在秦云谦四周环围缩紧。   苏锦歌大急。三重的对决,秦云谦虽在剑道与阵道之上略胜于苏青雪,可论起修为秦云谦不敌苏青雪。此刻再多一个金鳞螭龙,对秦云谦自是大大的不利。   未及多想,手臂已经先一步的行动起来。巨大的重锤自身后划出一道残影,犹如流星疾驶向着金鳞螭龙飞去。   夜光海畔,金鳞螭龙舒展了身形昂头吐出一团雷火。   枯藤已然结出一座巨大的牢笼。雷火触至藤上火星迸裂,每一根藤都化作了炙热的熔条。那是专门用以克制冰灵根修士的九念神火藤。   炙热的藤蔓收拢,困在其中的元婴修士忽尔化作点点的细碎的霜花,顷刻间消弭不见。   而此时,苏青雪的脖颈之下无声无息的凝结出一柄冰雪利剑。剑身之上所散发出白色冷烟,在她的鬓发处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苏青雪的头用力向后一锤,同时身体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滑了出来。   在秦云谦忽然出现在苏青雪身后之时,一道疾影流光袭至金鳞螭龙的身后。金鳞螭龙尚还惊异于笼中的异象,便闻听道身后传来的呼呼风声。它将身形一摆,险险躲开了那道疾影,却不想另一道又以稍稍错开的角度紧随而至,正中它的尾身。   难能抵御的力量将它砸落海水之中,飞溅的水花中响起一阵极为痛楚的嘶吼之声。   在苏青雪脱身的同时,苏锦歌已飞至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先前砸空落在沙地上的巨锤,向着才自水面之上露出头颈的金鳞螭龙砸去。又是一道闷响,金鳞螭龙霎时没了声音,不知是昏还是死。   星辉萤光相映的海面之上,那闪着金光的身躯随着海水沉沉浮浮。   青黛的旧恨,金鳞螭龙的新仇,让苏青雪望向苏锦歌的眼眸之中满露杀机。   任何人都是底线的,自青黛惨死于苏锦歌手下之时,苏青雪对于苏锦歌的容忍便到了尽头。早已感受到有股不同寻常的灵气在靠近,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她!   苏青雪的凤眸冷寒,朱唇微启轻轻吐出了四个字,“如此,正好。”   四个字,在她才刚吐出第二个字时,海水卷着金鳞螭龙的身躯倒涌上岸,挡在了苏青雪与苏锦歌的中间,瞬息化作了一道高高的冰墙。将她们分隔开来。   霜雪冰花自高墙之下迅速的蔓延。当苏青雪吐出第四个字时,已是冰封千里,眨眼间雪色覆满了视野。再一眨眼,天地之间寂籁无声,一切都被冰雪朔封,就连风都停止了拂动。   冰墙的一边,金红的光芒交互大作。坚冰碎裂的声响过后,唯余两道呼吸之声显得格外清晰。   苏青雪抚落身上的碎冰,右手持剑横于身前,左手轻轻的搭在剑身之上,五指轻盈的翻舞。土、金、水、木、火五色灵光依次闪现。五行相生的规律让最终缠附在剑身之上的红光格外炙目。   而秦云谦则仿佛看不道对方的动作,云淡风轻的自袖间抽出了一方棉巾,不紧不慢的拭去手上的血迹。   方才苏青雪破冰,那四溅的灵光在他腕上割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他却好似浑然感觉不到痛意。雪白的棉巾一下又一下蹭在皮肤之上,好像擦的仅仅只是染在其上的血迹而已。   擦去了蜿蜒在手上的血迹,秦云谦轻轻一扬手,任由那棉巾飘落在地。而此刻,苏青雪的长剑正划破寂籁,带着一片赤红的残影刺来。   秦云谦等的便是这一刻。   赤红的灵光铺天盖地的袭来,涌至秦云谦身前半丈之地时忽然滞住,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赤红粘滞的半分不得移动。半息之后,那灼目耀眼的赤红抖了抖,忽然便疾射而回向着苏青雪扑去。   那是秦云谦晋阶元婴之后所领悟到的神通,可乾坤挪移阴阳互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红光替代了冰雪充斥天地。   冰墙的另一边,苏锦歌挥着双拳砸落了两块巨大的冰块,从中取出了被冰封其中的双锤。才舒一口气,便见冰墙的对面火光一片。炙热的气息隔着一道冰墙都能感受得到。厚厚的冰墙之中已经开始出现了咯嚓咯嚓的碎裂声响。   苏锦歌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后退两步蓄足了气力,整个人弹向那道冰墙。双拳与冰面相击,血花同冰屑飞溅。随着轰隆一声,冰墙之上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不待苏锦歌收回双拳,那冰洞之中便冲来一道携裹着寒气的身形。   灵光一闪,冰墙的这边再无半个人影。   冰墙重新化作了海水,呼呼啦啦的退了下去。沙滩之上除去了海水留下的痕迹,便只有重新流动起来的微风。   苏青雪自空中落下了身形,随着手指的微动金光铺展,金鳞螭龙那巨大的身躯自海滩之上出现。处理过金鳞螭龙身上的伤,方才将它收回了空间之中。   她站起身望着空旷的沙滩道:“我说过,此事是我自己的私事,由我自己来做。”   海浪拍击在岸上,又退了去。   距离苏青雪十几步外,湿漉漉的沙地之上升腾出一股漆黑魔气。赤炎的身影显现出来。   “私事?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此次的目的就是救治魔君,这难道不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苏青雪定定的看着赤炎,声音冷了几分,“你应记得放逐涧是我自己赢来的,而非你让于我。”   赤炎闻言朗声而笑,“你是怪我杀了那个易行?若非如此秦云谦如何会现身来赴你这个约?”   苏青雪的眸光一寒,瞬息到了赤炎的身前。   “啪”的一声脆响响起。   赤炎的脸颊火辣辣一片,而心冷的瑟瑟如处寒风。   比他的心更冷的是苏青雪的声音:“记着,你我是朋友,更是主仆!”   赤炎的面上现出了抹自嘲,“刚才若非我这个仆人出手,只怕你现在早已命在旦夕。”   “我在做什么我自己清楚。”   “哈哈哈......,我在做什么我却不清楚。”赤炎笑的放肆。   待他慢慢收住了笑,神色变得漠然起来,仿佛刚刚的癫狂从未存在,“你想用半条命换他半条命,也要看值不值得。别忘了,你的命可关系到我们的大业。”   说罢化作一阵黑气消失了踪影。   苏青雪面色一变,身形一晃亦是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千万里外的一处荒野中。   苏锦歌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脑中的眩晕感。   眼前是一片熟悉的荒野,头顶一片又一片的乌云聚拢起来,遮去星月清辉。   身侧,秦云谦正端详着手中的一道符箓,随即嗤笑一声,低低道:“竟是中招了。”   微潮的风吹来,苏锦歌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秦云谦随手丢了那道遁地符,将目光移了过来,语气中带了十分的询问,“小六?”   苏锦歌看了看他,立刻起身在四周一阵搜寻。最后她将目光放到了秦云谦身上,“七哥可带了什么绳索条带?”   秦云谦不明所以,却是问也没问便取出了一束墨绿丝绳给她。   这丝绳约有半个小指粗细,乍看去无甚特别,可苏锦歌认得那是以青云的琅环碧玉丝制成。   琅环碧玉丝之坚韧,世所难得。   苏锦歌接过那丝绳迅速抖开,两头各自系上她与秦云谦的腰身。   在幻雪湖所见的景象中,秦云谦最后将自己推出了法阵。如今这样子拴好,他便不能再单单推出自己。   苏锦歌不知道在幻雪湖中所见的白光代表了什么,但她能感觉的到那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对于苏锦歌这种异常的举动,秦云谦并没有多问,只缓声道:“方才不慎中了招,我们现在已身处一座巨阵当中。”   “我知道。”苏锦歌的声音有些发闷,“我也知道阵眼在何处。所以七哥待会只管布阵就好,不必分心。”   秦云谦微微笑起来,“小六今日很是反常。——莫不是今日之事,小六早有预见?”   苏锦歌在这百年间阵道或能有进境,可以看出此间反常,这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她如何知道自己有使她破阵,同时再布一新阵的想法。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冰冷的唇   乌云涌了漫天,潮冷的风一阵大过一阵。   苏锦歌的声音在风中响起,“今日的景象,我确是见过。”   秦云谦一怔,随即道:“闻说世间有一种裂隙,可以使人到达未来或是回到过去。小六是遇上了这般奇遇?”   苏锦歌摇摇头并未回答,看着他转而问道:“七哥,如何不只求脱身?”   秦云谦笑道:“这个局为我而设,纵是一时走脱又能如何。”说罢指了指系在两人腰间的丝绳,又道:“为了阻止你先前所见之事发生?”   苏锦歌点点头正欲再说什么,便见四野忽现无数魔修潮水一般的涌来。   阵相已显,说明阵眼已经到了位。   要出口的话便迅速的换了,“七哥破阵。”   苏锦歌拎了双锤向记忆中阵眼的方向飞去。纵然她的方向感极差,可这情景却是反反复复的在脑海中出现多次,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无比清晰。   秦云谦见她这般,倒是极为默契的开始动手破阵。此刻的四面八方的魔修还未涌至近前,他们并不用分心去应对。灵光一道接着一道的自他手中挥出,随着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天际的乌云迅速的褪去。星子一片一片的露了出来。   苏锦歌身前十步处,果然出现了赤炎的身影。待那身影完全显现,苏锦歌恰至近前。贯力双锤,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的击向那赤发的魔修。   赤炎看着那双锤挟着风雷之势击来,竟是躲也不躲,眼也不眨的站在那里。面上的神情如苏锦歌在幻雪湖中所见的一般无二。   巨锤的角度猛然侧了一点方向。   流光凌乱间阵纹忽现,一只欺霜赛雪的手凭空伸出将赤炎拉向了一边。赤炎的面上现出一抹笑容来。   这一瞬间里,灵光爆闪云开风散,那些潮水样涌来的魔兵一齐消失不见。   巨锤相错而过,一只落了空,而另一只则追着赤炎而去。风雷之势令的赤炎避无可避,他只来得及将苏青雪推向一旁。自己虽是勉力站住了身没有被锤飞出去,但那砸在背心的重重一击却是让他当即喷出了一片血雾。   苏锦歌一击得中,毫不喘息的变招再击。   苏青雪拉起赤炎,轻易的便躲闪开了那对巨锤。她迅速出手在赤炎身上连点击两下,取了药丸送入他的口中。而后左掌一推,一团魔光凝结的掌印便向着苏锦歌击来。   这所有的动作不过用了几息的时间。   腰间的丝绳一紧,苏锦歌的身体向后飞去。那道掌印险险的擦过她的衣角,落在地上顿时魔光炸裂碎石迸飞,烟尘四起之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狰狞的坑洞。   “动怒了。”赤炎的笑声响起来。   苏青雪冷冷的看过去,“不要做些无聊的事。”   赤炎不置可否,面上的笑意懒散显然心情很好。   避开了苏青雪的一击,苏锦歌顺着腰间丝绳的劲力落入到一个温暖的臂弯中。醇厚不失清越的熟悉嗓音自耳畔响起,“快逃。”   接着那条手臂微一用力,一瞬间她整个人被一股极为庞大柔和的灵力送出了十数丈。   巨阵早在赤炎离开阵眼之时便被秦云谦击溃。此时一个新的巨阵正在迅速形成。仍是如幻雪湖中所见过得一样,飓风平地而起,雪色的灵光从四面八方涌来。   苏锦歌落在地上,转回头时那直贯天际的风壁已然形成。腰间那墨绿的丝绳被风高高的带起,空空荡荡的另一头飘扬在风中,仿佛是在嘲弄着什么。   巨阵之中,苏青雪身上的魔气和灵力皆以一种可怖的速度飞快的散逸着。身畔的赤炎已散尽了魔气。失去了魔气的支撑,身上的伤势使他难以站立。   对面,秦云谦的身形一晃便消失了。或者准确些说是她与赤炎已经陷落了幻阵之中。   这是一个迷、幻、困、杀层层套叠的散灵散魔之阵,极为复杂。   短短十几息的时间,苏青雪身上的魔灵两气已经逸散一空。   速度竟然是如此的粗暴可怖。纵是再极品的丹药符箓也抵不上这散逸的速度。   “果然精彩。”苏青雪唇角微微的弯起,望着秦云谦消失的地方自语道:“可惜,这次你还是漏算了。”   手腕轻轻翻转,玉润的掌心之中出现了一只溢彩流光的紫色灵果。那是世间罕有的天材地宝坤紫逍遥果。一颗便足以补足化神修士体内所需的灵气。   巨阵之外,苏锦歌再一次被风壁弹回,摔落在尘沙之中。   一切还是如幻雪湖中所见的那样,她能改变的仅仅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枝末细节。   苏锦歌近乎的执拗的去撞那风壁,仿佛此刻改变了一些什么便能证明那幻雪湖中所见的皆是虚无幻象。   这层风壁并不属于任何一种阵法,倒像是特意设下来阻拦于她的。   秦七,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苏青雪的修为即便是元后修士也难能与之一战,而秦云谦不过元婴初阶。纵他再是多智近妖,可苏青雪一样是天纵之姿,再加上一个赤炎助阵,他又能有几成的胜算?!   他要她逃,如此情况她如何能自顾而去。   不对,秦云谦其人走上一步都要想到十几步之后的事情。如此孤注一掷的行为并不是他的风格,莫非他是另有用意?   苏锦歌的脑筋转的飞快,可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出秦云谦的意图,胸臆之中顿时一片急闷。   就在此时,风壁之后忽然“轰隆”一声闷响。接着苏锦歌依稀听到了苏青雪的声音。隔着风壁听不分明她喊得些什么,但那声音中的悲怆清晰可辨。   苏锦歌爬起身来,只见面前那直贯天际的风壁一颤,瞬间消弭了踪影。寒气如同溃闸的洪水铺天盖地的袭来。白光随着寒气一同流泻而出,顷刻盈斥了天地,刺得她双目发痛。   眼前唯余一片白光茫茫,什么也看不分明。苏锦歌只觉腰身一紧,下一刻便被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鼻端充盈的是一股极淡极淡的檀木香。   未等她出声询问后脑便被一只携着些微寒意的手掌扣住,随即双唇触上一片冰凉柔软。 第二百三十三章 骨血生莲   灵气自脑后缓缓的涌入,淌入四肢百骸瞬间充盈了经脉。   灵气重新在苏锦歌的体内流动起来,只不过那些流动的灵气是属于冰系的。体内的水系灵气依旧凝滞着,只微微的有些波动。似曾相识的玄妙感觉袭来。这一瞬苏锦歌可以清晰无比的看到自己的筋络和丹田,看到那湖水样微漾的水系灵气和那游走自如的冰系灵气。   不等她的大脑做出任何反应,一股散着极寒的幽香自喉间划过,化作点点寒浸骨髓的细小霜晶瞬间四散在体内。   冷,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冰冷,成为了苏锦歌唯一的知觉。   冰系的灵气飞速的在她的体内游走,捕捉起那些细小的霜晶向着丹田汇去。   丹田之中那酣睡正浓的小小元婴乍然惊醒,颇有些欢喜的望着四汇而来的灵气。   在灵气聚拢回散间,一只分外小巧的藕节凝聚成型。冰雪剔透的藕身之上氤氲着寒气凝成的淡淡白雾。   小元婴好奇的伸出手去抓,才刚一碰上藕节整条手臂之上便迅速结满了霜花。小元婴一惊,慌忙的收回手来,翘起嘴巴看起来甚是委屈。   霜色的灵气去而复返,团团包裹在莲藕之上将其封在其中,而后缓缓的落到了小元婴的怀中。   眼前的白光渐渐的消散,那才觉温暖了些的柔软自唇瓣间离开了。   秦云谦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格外的苍白。   血的气味遮住了那淡淡的檀木香,浓的令人心颤。   苏锦歌有些僵硬的低下头去,只见秦云谦身上的衣袍之上,大片大片的血色正在晕开。一只修长而玉润的手不知何时穿了透他的身体,又迅速的带着血迹缩了回去,留下一个狰狞可怖的血洞。   血,顿时喷涌了出来。   这个地方,是灵根所在之处!   苏锦歌抬起头,只见秦云谦的背后正有一朵寒烟四溢的冰色莲花升腾而起。   秦云谦的身体软软的滑了下去,露出莲花的叶片和那连接着一团霜色的根茎,以及——那个握着莲花枝茎的黑衣女子。   苏锦歌已顾不得其他,她将包中的物品胡乱的抖了一地,抓起生肌玉露拼命的往那血洞之上抹着。   药露才刚沾上去便被血流冲下。苏锦歌双手颤的不听使唤。她将一整瓶药露倒了下去,双手紧紧的捂住那血洞。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在那天衣之上滚了滚了便无力的坠下。   温热的血液不断的从她的掌心之下涌出、从她的紧合的指缝之中渗出。   苏锦歌抬起一只手来,抖得不像样子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徒然的掐动着法诀,可体内的灵气早已归于沉寂,半点反应无有。   苏青雪面色冷然的收起那支冰莲。   荒野的风携着尘沙吹来。   苏青雪定定的看已然全无气息的秦云谦,再看向苏锦歌时,凤眸中的杀意一点一点的收拢了去。她转回身走到了先前巨阵所在之处,寻到赤炎的尸身收起,而后头也不转的飞身离去。   苏锦歌努力的让自己的掌心贴紧那血洞,渐渐的指缝间不再渗出血水,可手心所贴的那具身躯却已冰冷的不带半点温度。   “本君知你所图,你亦知本君所来目的。又何必废话这许多。”   秦云谦在夜光海畔所说过的话此刻反反复复的回响在苏锦歌的脑海之中。   “本君知你所图......。”   “知你所图......。”   你既早知道她要的是九幽冰莲,你要我逃做什么,该你是逃才对。   苏锦歌张张口,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压抑在喉间的低泣却趁机飘了出来。   “小六。”   荒芜的旷野之中,秦云谦唤她的声音犹在耳际。只怕是以后,那样的声音都只能在回忆中感知。苏锦歌想到此处,心中越发的难过,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滚落下来。   “咳,小六。”   那声音再一次响起,苏锦歌于泪光朦胧中恍惚见到一个缩小版的秦云谦。   喉间的抽泣之声顿时噎了回去,一口气息吞的太急,直接化出了一个闷嗝。   挂着两行泪,看着眼前正坐在秦云谦胸口的小小婴孩。苏锦歌顿时觉得尴尬了。   秦云谦已然进阶元婴。即便是身躯废掉了,只要元婴无恙,或夺舍或以元婴之身重修,总不至于真的丧命。   苏青雪方才只是取了冰莲,并未贯杀他的元婴。所以自己这是在犯什么傻。   苏锦歌松开了按在秦云谦伤口之上的手,干咳两声后低下头去开始翻找能用的丹药。   那缩小版秦云谦身上围了一条雪白的棉巾,静静的坐在自己的身躯之上。用那双不辨情绪的眼眸看着苏锦歌有些慌手毛脚的在地上的一堆药品中翻找。   止血散、生肌玉露依次的涂抹到伤口之上。而养元丹却是无论如何也喂不进秦云谦的口中。苏锦歌伸出手,欲探一探他的胸口是否还有温度。   尚还染着血迹的手在夜风中僵住了,——秦云谦的元婴还不动如山的坐在胸口处。   “刚刚......,事急从权实在抱歉。”   小号的秦云谦微微低了头,轻咳了两声,掩饰着面上的不自然。   苏锦歌一怔,随即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从当日宁心真君的反应看,修士彼此间灵气入体相和以神识探查对方的筋脉丹田,这应是一件极为亲密的事情。就是师徒也要避男女之嫌。更何况,她的元婴还被他看到了。   “无妨,师祖也曾如此探看过。”   小号的秦云谦额角一抽,便见对方戳过一根手指来,道:“劳驾,挪挪。”   小元婴僵直的站起身,挪开了地方。   苏锦歌伸手探进秦云谦的衣襟,感受到胸口的温度,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抓抓头,看着手中的养元丹发了片刻的呆,又似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对那小号的秦云谦道:“你是不是得先回去?”   这一回头,才发现小元婴的耳尖通红一片,面上亦是微微泛着红。   苏锦歌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干笑两声道:“病不讳医。”   婴孩“嗯”了一声,却并未挪动身躯。默了片刻道:“可先用玄灵丹。”   苏锦歌点点头,寻出玄灵丹来喂入秦云谦躯体的口中。丹丸入口既化成一抹丹香,淌下喉间。   一阵长长的静默就此开始。   小号的秦云谦危襟正坐着,微微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锦歌看着他那长的过分眼睫,亦是有些出神。方才他那般的举动,不单单是要将冰藕转存到自己体内,更是在利用苏青雪对他的愧疚之心,来保住她的命。   愣愣的看了半晌,苏锦歌又出声道:“我们是先想办法把冰藕移回你体内,还是先回驻地?”   小号的秦云谦抬起眼眸来,对着她舒开一抹笑,“那节小藕本就是打算赠你的。”   苏锦歌又是一怔,什么意思?!   方才苏青雪取走的九幽冰莲完整无缺,那么这一节小藕是秦云谦另寻来打算送自己的?即便原本是有那样的打算,可眼下的情况他更需要这东西才对。   想到此处,苏锦歌的心忽然一紧。   莫不是,......。   观她神情变幻,小号的秦云谦微一点头淡淡的道:“你猜的不错,九幽冰莲早已与我的灵根生在一起。——待这身躯内残余的灵气散尽,我的寿数也便到了。”   见他一副平静,苏锦歌反而越发的难受。灵根损毁是一回事,完全被挖走那是另外一回事。更可况比之从前筑基时的灵根损毁,眼下这般由云落泥的状况更加令人难忍。   “不过是一局失误漏算的棋,小六实不必为我难过。”   “漏算。”看着那云淡风轻的小元婴,苏锦歌顿时恼恨起了自己,“明明你可以逃......,是我拖累了七哥。”   刚刚她若一早听从他的话先逃了去,那他就可以不必顾忌自己,在巨阵崩溃的一瞬间远远的遁逃。   自责如狂涨的潮顷刻将她淹没。是她,都是她的蠢钝和执拗。   “我知道你不会走。”秦云谦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叙说着不相干的事情,“小六可知道一种植物,汲取着猎物的能量来支撑自己进食?——方才我布下的阵法便是此种道理。迷、幻、困、杀都不过为了一个‘惑’字。困在阵中的人越是补充灵魔,此阵便越是强大。换做旁人许是还要多费功夫,可对苏青雪却是极为快捷的绞杀。   多宝楼曾拍出过几株早应绝迹的天材地宝,虽然持有者做的隐秘却仍不难查到她的身上。我猜她必是有过天大的际遇,一些补灵至宝必不会缺。   以她的个性,今日之事定要力求个速战速决。必然会取出那补灵的至宝服用。而以她的能力即便破阵,也是强弩之末。届时拼我全力未必不能将她击杀。   一击之后我再无余力。赤炎虽是伤重,可要置我于死地却也不难。   所以,我是故意说要你逃。我知道,我于是这样说,小六你越是不会离开。”   小号的秦云谦说到此处顿了顿,又继续道:“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赤炎竟对苏青雪有情,舍了一命也要为她挡死。”   是这样吗?   原本他的计划是要留下自己来对付赤炎。   苏锦歌看着那小号的秦云谦,抿抿唇道:“即便如此,七哥方才也大可以自己先逃。”   小元婴见到她抿唇的动作,霎时有些不自然起来。“逃不掉。我的灵根一样会毁,你的命也会捏在她手中。现在这样是能于败局中所取得最大之利。”   月明星朗,此时的光线足以让苏锦歌看清对方面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见他面上乍然出现的不自然,苏锦歌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抿唇。   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事,此刻又默无声息的露出了头脚。   气氛顿时古怪起来。   方才他说了什么,她因走神听得模糊,因而不知该接些什么话说。而等待玄灵丹完全发挥效用还要好一阵。   苏锦歌干咳两声,没话找话的道:“这节小冰藕,七哥是从何处寻来?”   “许是九幽冰莲在我体内的年月太久,故才自骨血中生出这一节小藕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青云驻地   一问一答之后,那古怪的氛围消散了一些。   苏锦歌舒了口气,又道:“她要九幽冰莲是做什么?”   苏青雪此举总不会是专为了毁掉秦云谦。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对昔日的恩师挚友下这般的手。   “入药。”   “入药!?”答案过于意外,苏锦歌不由重复了一遍,尾音中满是讶异。   小号的秦云谦点点头,继续道:“昔年我遍寻修复灵根之法。曾于一卷前辈的手记中查知,九幽冰莲可替代早已绝迹上古的月寒花蜜合制紫沼断续膏,其效更胜。”   紫沼断续膏,这东西苏锦歌是知道的。脱口说道,“她要制紫沼断续膏来医慕容?!”   苏锦歌的心中顿时一片烦乱,“当年苏青雪捉我去放逐涧为慕容接继筋脉。我趁乱逃了,没想到......。”   小号的秦云谦摇摇头,缓声道:“若我是小六也会逃,勿要多思。”   苏锦歌终还是难以释怀。许久之后又叹道:“当时慕容魔气已消,托我将他的佩剑葬回沧澜。看起来心若死灰。我还当他真的绝了医治的念头。”   话音落下,小号秦云谦的脸色微微一变,站起身来道:“小六,我们马上回去。——恐怕这是个连环局。”   苏锦歌马上反应过来,他是从刚刚的信息中捕捉到了什么,从中猜出苏青雪是另有目的,只是......。   “七哥现在这样子,赶路太过危险。”   小号的秦云谦淡淡笑道:“无妨。迟则生变,我们还是速回驻地为上。”   苏锦歌握了握拳,倘若空间可以使用,大可以将秦云谦的躯体并元婴一起安置进去。可如今,除却了冒险赶路再无其他更好的办法。又是一声微叹   ,苏锦歌站起身收捡了几瓶必备的丹药,并韩梦漓抄录的那两卷书册一起放进了袖中。之后捡起了丢在一旁的挎包,团出一个小窝的形状捧到小号秦云谦的身前。   “委屈七哥暂且待到里面。”   小号秦云谦的耳尖微微泛红,微一欠身道:“烦劳小六。”   待他移步到那小窝之中,苏锦歌小心的将背起秦云谦的身体。四下张望之后,呆愣了一瞬。未等开口,便见秦云谦的元婴自那挎包围拢的小窝中伸出了一条手臂。   “那边。”   “嗯。”   足尖一点,苏锦歌以她最稳最快的速度向着西荒驻地的飞去。   因为速度,扑在面上的风如刀冷硬。苏锦歌的双手下意识的拢了拢,将那挎包团成的布窝拢的更紧密些。   烈烈的风吹不去心中的那丝丝缕缕纠结成团的忧闷。   飞了两个时辰,秦云谦的身躯依旧冰冷。他的元婴许是疲累了,躲入到布窝之中也未曾再出言,呼吸极轻似是进入到了浅眠。   东方天际之处已经露出一线微光,眼前满目的荒凉,仍未见到西荒驻地的影迹。   苏锦歌停了下来,小心的放平秦云谦的身体,又喂下两颗丹药。期间他的元婴依旧没有出声。   苏锦歌轻轻的掀开一角布料,果然见他轻合了眼蹙眉而眠。   虽从未见过元婴修士元婴离体状况,但不难辨出眼前秦云谦的状况是非常不妙。   苏锦歌焦急的四下张望,除却了几株普通的草植外再无其他。一次次的试着调动体内的灵气,奈何总是在泛起轻澜后便归于沉寂。   她能做的除去了狂奔回驻地,仿佛再没有其他。此刻的苏锦歌万般懊恼起来,当日锦鸡公子送的那只玉匣她未曾带上。不然此刻便可以唤来救兵。总好过这般无可奈何的状况。   再次背起秦云谦,苏锦歌的速度愈来愈快,已然远远的超出了她的极限。   风从鬓发间疾速的穿过,脸颊初时还能感知道一片的麻,继而便再无知觉。外界一切仿佛都与她隔了一层厚厚的琉璃罩。   渐渐的那速度让眼前的景物化做了一片一片飞舞的流光。此刻若是有人在一旁目睹,定会惊讶于她那恍惚间脱离于这个世界的身影。   月落星沉,清晨的阳光绽放出一线暖意,为出现在地平线之上的西荒驻地镀上了一层金色。   西荒驻地的形势已然变了个模样。原本驭兽宗驻地所在之处与放逐涧连了一线,将那道围拢住放逐涧的防线分割成了两半。   一夕之间,维持了多年的局面被放逐涧轻易的打破。   放逐涧本就拥有与道修、妖修三方鼎立的实力。追随苏青雪去走那逆天灭神之路投向放逐涧的修士实不算少,其中又不乏大能者。以这样的实力,一举扭转战场局面也并不奇怪。   只是不得不让人怀疑起之前那稳定的局面是苏青雪刻意为之。   不论苏青雪是刻意维持那样的局面来麻木众人,还是懒怠争执。一夕间打破局面,将驭兽宗驻地毁灭殆尽,这样的手笔只是为了趁乱引出秦云谦取九幽冰莲。而取九幽冰莲这个看似是最终目的的举动,又只是一个遮掩亦或是她计策的一部分。   苏青雪的真正目必不会简单,不知又是怎么样的一场天翻地覆,血雨腥风。   念头几转间,青云门驻地已在眼前。   驻地结界之前,青云一得真君正领了两位金丹修士等在入口处。   遥见一道流光残影自西北而来,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残影眨眼便至面前。   一得真君似是早有预见,并未对秦云谦的伤势表示出惊讶,向苏锦歌微微颌首道:“有劳明心小友护送煦阳师弟归来。请先移步厅帐休息片刻。”说罢亲自上前欲接过秦云谦的身体。   苏锦歌退后一步,不着痕迹的将怀中的布包揽的更严密些。   “七哥的伤势不宜多动,还是晚辈送七哥进去。”   一得真君一楞,见苏锦歌一脸坚持便让开了身,“也好,随本君来。”   当下几人都不再多言,跟随着一得真君穿过结界,来到最近的一座青帐中。那两位金丹真人并未继续跟进,帐中唯有苏锦歌与一得真君。   小心的将秦云谦的身躯放好,苏锦歌方才更为小心翼翼的将那布包放在秦云谦的胸口处。   布料层层打开,一得真君这才明白苏锦歌方才的坚持。   虽早已知秦云谦伤重,却如何也没有料到竟是伤到了元婴不能归体的程度。想起昨夜收到放逐涧送来的那具冰棺,一得真君的脸色陡然难看起来,“好个苏青雪!”   苏锦歌并不清楚一得真君的所指,探了探秦云谦的腕依旧的冰冷。便尽量简明快速的道:“还请一得真君先行助七哥元婴归体。——昨夜七哥曾怀疑放逐涧使了连环计,故此才不顾这般状况冒险赶回。”   说罢躬身一礼退出了帐篷,将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一得真君来医治秦云谦。   门前等候的两位金丹真人,一位是青云驻地的总掌事陆离真人,一位却是苏锦歌的半个熟人——素非真人简柔。   陆离真人见她出来,一丝不苟的行过平辈礼,“明心道友高义,青云门不胜感激。香茗已经备下,还请移步厅帐休息片刻。”   苏锦歌还礼道:“无需这般客气。一得真君许还有事要寻陆离真人,昨夜之事我会与简道友细说清楚。”   陆离真人一怔,没料到对方这般直接。省去了那些客套倒也正合他的心意,于是应道:“那便失礼了。——劳素非师妹引明心真人前去休息。”   简柔应声,当即引了苏锦歌往一旁的厅帐走去。   厅帐与这个帐子相隔不过数十步,苏锦歌回头望了望帐帘,便抬脚与简柔往厅帐走去。   陆离真人在帐前立了片刻,果然听到一得真君唤他前去相请各派驻地掌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 玲珑心肠   简柔一进帐篷便卷开了一侧的窗帘,从中望去恰可见到方才的青帐。   两人安坐下来。苏锦歌未有客套,尽可能快而详尽的将昨夜之事叙说清楚。   简柔的面色变了几变,最后留在面上的是一片怒意。手指捏的咯咯作响,切齿道:“苏青雪真是好算计。”   想到先前一得真君的反应,苏锦歌有些疑惑。莫不是他们全部看出了苏秦雪的计划?于是出口问道:“简道友可是猜到了苏青雪的真正目的?”   简柔摇摇头,站起身道:“苏道友随我来看。”   简柔走出帐篷,伸出手指向了结界之外的一处地方,“那是苏青雪昨夜遣人送来的,说是煦阳真君定会用到。”   苏锦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依稀能见到一具冰棺模样的物什。   “那里面装了一个冰灵根的少年。已然没有了元神魂魄,不知是用什么秘法保持了一口活气。”简柔的声音中带了压抑不住的厌恶和愤怒,“送来这样的东西,根本是在折辱煦阳真君。”   苏青雪竟是早早便找好了躯体让秦云谦来夺舍!   的确,这样的身躯秦云谦不会用。   苏锦歌遥望着那具冰棺,静默了许久。“易行真人他......。”   “易行师兄于半月前回青云送讯,半路遭遇到放逐涧魔人,不幸陨落。尸首......。”简柔顿了顿又继续道:“尸首被那些魔人掳去,直至昨日才送回驻地。”   说到此处,简柔想起昔年间易行真人对苏青雪的照顾,心中的怒意更盛。“亏我当年还敬她行事有情有义,合该挖了我这双眼。”   苏锦歌正欲开口,便见不远处那青色的帐帘一掀,一得真君走了出来。   苏锦歌与简柔皆收了话头,快步走了过去。   一得真君向着结界外那冰棺的方向的轻叹一声,道:“煦阳师弟暂且无恙,明心小友若要探望便请进吧。”   苏锦歌应声,行过礼后便急急的掀开帐帘往帐中走去。帐帘开合间,听得一得真君在身后对简柔说道:“那冰棺......,依煦阳师弟的意思找处地方葬了吧。”   简柔低低的了应了声,随后又说了什么,隔了帐帘那声音并不清晰。   帐篷中,不知何时燃起了一盆炭火,将空气中弥散的药露味道烘出了几分暖香。   秦云谦苍白着一张脸坐在炭盆旁。身上的衣衫已然换过,素白的颜色几乎要跟皮肤融成一片。   苏锦歌走进来时,秦云谦正垫了块棉巾自炭盆中提起一只乌铜壶,往茶碗中注进一线青草香,“自栽的青茶,小六试试可喝的惯。”   随着清润悦耳的水声,茶碗中凝出一片氤氲着淡淡白烟的浅碧。   看着他一派的闲适,苏锦歌几乎怀疑方才以及昨日的一切都是一场虚幻的梦境。细细想来,自昨日起他便是这副淡然的模样。   心中不由一动,开口道:“莫非七哥早有预见,备下了应对之策?”   事情也许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严重。或许易行真人也不是真的陨落。   “并无。”   短短两个字,将苏锦歌心中才升起的希冀击散了。她怔怔的看着秦云谦递过来的茶碗,“那你......。”   秦云谦笑的一片坦然,“万物皆有盛衰,死生本是常事。欢天喜地如何?愁眉苦脸又如何?”   苏锦歌默然未语。道理纵是如此,可他这般的自然倒是更加的令人难受。   仙途断、命将尽,同时承受着至亲的陨落。   他并非是冷心冷肺之人,如何就能这般安之若素。   “小六没有要劝我的意思吗?”   是了,若是他如常人般颓废哀伤,自己也免不了要尽力劝说几番。怎么如今他想得开,自己倒是不自在了。想到此处,苏锦歌坐了下来接过茶碗一仰脖颈喝了个精光。   一直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便觉出实在是渴得厉害。   秦云谦见状一笑,拿过茶碗来又续上了一碗,“当心烫。”   满口的青草香气在齿颊喉舌间萦绕,有着淡淡的涩味,涩味过后便是回甘。呼吸间仿佛都是初春的味道。   再次接过茶碗,苏锦歌轻轻的舒了口气,“当真好茶,我却牛饮了一碗。”   秦云谦笑道:“茶本为解渴之物。”   苏锦歌摇摇头,“茶道大雅,亦有人从其中得悟天道。”   说道此处,苏锦歌的心中忽然闪过一阵灵光,定定的看向秦云谦。   这人不正是生了一副玲珑肚肠?!纵不是九窍玲珑,那颗心也总能比风离落多上几个窍吧。   “七窍玲珑心者也是聪慧异常,悟性极佳。但往往这样的人要经历的红尘劫数要比常人更多些。心中的执念也较常人更重。我也见过几位七窍玲珑心之人,那当真都是惊才绝艳的名士。只是也都如传说的那样执念深重,那几位当中竟无一人能飞渡升仙。”   玉璇玑那珠落玉盘般的声音自记忆深处响起,苏锦歌才刚扬起的眉梢又落了回去。   如秦云谦这般的风采人物,便是玉璇玑所说的七窍玲珑吧。以蓬莱仙岛的方法叩问仙途,只怕还不如普通人来的快。   见苏锦歌面上一阵变幻,秦云谦开口道:“小六可是从茶道之上联想到了什么?”   苏锦歌咬咬唇,想着还是不说为妙。给了希望再打破不若不给。   “莫非是有什么不用灵根便可叩问仙门的法子?”   苏锦歌微微一叹,“在七哥面前,根本没有心事和秘密这种说法。”   秦云谦但笑不语。   苏锦歌轻轻的啜了口茶,“七哥可要返回明川?”   秦云谦摇摇头,道:“打算留在西荒驻地,剩余的时间教授一些阵道法门。”   剩余的时间。五个字不轻不重的敲到了苏锦歌的心头。   “还有多久?”   “也许还能看一场雪落。”   此时已入初冬,那便是没有多久了吗?   苏锦歌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秦云谦慢慢的喝下手中的茶,又道:“小六可是为我难过?”   苏锦歌点点头,“凡人皆说生尽欢死无憾。修士的寿命远远超过凡人,所经历过得精彩也远远多于凡人。按说我不该难过。”静默了片刻又道,“若是换做我自己,想来我也是想得开的。”   偏偏命将不久的那个不是她。淡看他人的生死原来比看淡自己的要难上许多许多。   秦云谦看着她良久未言。一双眼眸漆黑幽深,不辨其中情绪。   炭盆中铜壶发出的沸水声成了唯一的响动。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帐帘微微一动,听得一得真君在外唤道:“煦阳师弟?”   秦云谦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扬声道:“师兄请进。”   帐帘一掀,一得真君走了进来。   苏锦歌起身见礼。   “明心小友安坐。”一得真君一挥手又向着秦云谦道:“依照师弟所言行事,放逐涧果然缩了回去。驭兽宗的驻地已然收回,只是驭兽宗的门人已所剩无几。”   秦云谦的面色凝重几分,“计策不过一般,她肯顺势退回去就更说明这是一个连环局。她此次所图恐怕不小。”   一得真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早知道今日,当年就该一掌拍死那个魔头。”   话音才落,苏锦歌噌的一下站起了身,“一得真君、七哥,既东西驻地重新连通,我想先回扶光驻地。”   秦云谦道:“一路当心。”   苏锦歌向一得真君再行一礼,告了声罪便脚步匆匆的离了帐篷。   一得真君眉头一蹙,“倒是忘记了她们原是姐妹。”   秦云谦摇头辩白道:“小六并非因为师兄方才的话才匆匆离去。——值得苏青雪如此大动干戈,很可能与界域封印有关。此事我便不露面了,劳师兄尽快与各派真君商议对策。”   一得真君点点头,又与秦云谦叙了一阵话方才离去。   铜壶中的水沸出一片腾腾的白汽,隔着那水汽秦云谦注意到苏锦歌方才用过的茶碗空空荡荡。伸手拿起发现尚有余温,不由低笑道:“竟是个不怕烫的。”   再见到苏锦歌已是三日之后。彼时他正拿了卷书册坐在蒲团之上,身侧一架紫泥茶炉,一壶茶、一杯盏。   在他的四周散落星布的坐了一些修士,正闷头推演着阵法。这些人有筑基亦有金丹。看身上的服饰,却不止是青云门的。   秦云谦果然是广授阵道,且不论门派之别。   注意到秦云谦手中拿的是一本游记,苏锦歌的唇角微带了讶异。   秦云谦的眼睛并未曾离开书册,口中却道:“打发些时间罢了。——小六走了战场?”   “原想着绕着各派驻地走,只是太过心急。看战场上形势尚算明朗,便想要横穿过去。不想反而拖慢了速度。”苏锦歌走到他身畔,直接席地坐了下来,“七哥连头都没回,如何知道我讶于你手中的游记?”   “听脚步。”   三个字将苏锦歌所有的话都噎回了肚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秦云谦笑笑,将手中的书册放下,道:“未知小六取了什么回来?”   “你又知道了。”   苏锦歌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件件自挎包中取出来。   东西并不多,不过几卷厚厚的册子、一只香炉并一盒香丸。   苏锦歌将那些东西推倒秦云谦的身前,抬眼正欲说话却不期然的发现了他鬓边的一绺白发。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人道仙道   不过才三日而已。   失去了灵根的支撑,残存在他经脉中的灵气终将慢慢的逸散一空。而他也会在这个过程中变回一个普通的凡人。衰老自是不可避免。只是她并没有想到,灵气逸散的速度竟然是这样的快。   注意到苏锦歌那直直的目光,秦云谦抬起手来触向她目光所凝的鬓间。   苏锦歌慌忙伸手,拉住了他那才刚抬至颌边的手腕。   空气中多了一股极淡极淡的花果香,似有若无。秦云谦看了看落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便顺着那只手上的一点力气缓缓的放下了手臂。   “是生出了白发吗。”   这该是个问句,可他的语气中并无疑问的意思。甚至没有包含太多的情绪,平淡的好似在议论天气。   苏锦歌心中难过,却是看向他的眼睛微微翘起嘴角认真的道:“生了白发的七哥也很好看。”   秦云谦未语,只是看着她温然一笑。   正午的阳光带着十分的暖意铺洒下来,在两人素白的衣衫之上照出了一片淡淡的晕。   苏锦歌分外自然的收回手来,打开那盛了香珠的盒子道:“我曾游历过一处界域,名唤蓬莱仙岛。岛上的人餐风饮露,整日只论道寻仙,好似仙境一般。这香珠便是其间的物产。”   秦云谦将那盒香珠合上,推回到苏锦歌面前道:“小六那日有所犹疑,想必那蓬莱仙岛的修仙法门并不适合于我。这助益之物还是小六自己留用。”   苏锦歌摇摇头,笑道:“七哥这次却是想多了。我是怕你闷,带这些来给你解闷。焚香品茗这等风雅事我可做不来,这些香珠还是送于七哥才不算糟蹋。”   若秦云谦不算惊才绝艳的名士还有谁能算呢?虽说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人皆是惊才绝艳的名士,可惊才绝艳之士却不一定就是七窍玲珑心。秦云谦的心究竟几窍,她并不知道。但凭着猜测判断怎么能下定论。况且,即便真的是七窍玲珑心也并非就一定修不成。   当日苏锦歌心思飞转,想通了这一点便立刻回返去取这些东西来。   东西送了,可却不愿直言出来。   注入希望而不成,那无疑是又一次的打击。除去这点还有另一个原因潜藏在苏锦歌的意识中,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察分明。秦云谦却是一并的揣测出来了。   莫说他如今的状况,就是对于一名寻常修士。赠与修仙法门与助益之物也非大恩两字可以谢过了去的情义。她却不愿担这恩情。   秦云谦的手指在那一叠书册之上轻轻一推,一本本的册子便错成一个扇形铺开。果然那其中有一卷的纸质与其它不同。——那是玉璇玑所赠的心得手记。   “小六这般情谊,教我不知该说要些什么。”   秦云谦说罢欲站起身来。才一动作便被苏锦歌拦下。   “七哥若要行礼,我还要还礼。还是都坐着吧,懒怠动。”苏锦歌摸了摸鼻子,又道:“我竟笨到这地步,连个谎话都说不好。——七哥现在谢我,过后许是要怨我。”   对于生死,他本来已经看的极淡。她却偏又在时候送来一片希望,若是介时不成而他的心境又因这希望早已更变,不免要因此生出痛苦绝望。那样倒还不如从开始便没有这个希望的好。   秦云谦道:“不论结果,小六的心意总要谢。”   他面上眼底尽是纯粹的谢意,并没有分毫重获希望的狂喜。不知是因猜测到这希望的渺茫,还是真正看淡了死生之事。   泥炉上的小茶壶沸腾起来,热气时时的将壶盖顶开。   苏锦歌自挎包中拿出了一只赤金打制的小碗来,提起茶壶来倒了半碗茶进去。   秦云谦看着她手中的金碗,不由莞尔。   苏锦歌低头看了看那才刚放下的小金碗,亦是轻轻笑道:“用不成储物法器,玉碗瓷盘都不便携带。想着金属的器具不易碎,便特意打制了这金碗。”苏锦歌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敲了敲那银碗,“说来这些金子还都是七哥赚来的。”   秦云谦抬起头望着天空上那几片云朵,缓声道:“种菜赏菊,锄地泼墨。如今想来那样的日子最是难求。”   苏锦歌笑道:“七哥这样想是心中没有执念了?说不得我前一刻才迈出这个驻地,后一刻七哥便要白日飞升了。”低头啜了一小口茶水,又道:“今日我来时,没有任何一位青云弟子对我露出敌意。可是我却怀念那时他们一个个对我横眉竖眼的样子。”   在这样的战局之下,昔年间各派的摩擦都已变得微不足道。回想起那个时候,固然不是那么的和谐美好,但总是天下总还算是太平的。   天下太平,原是最难得的幸事。   秦云谦将目光自云天之上收回,“盛极必衰,衰极将盛,本是物之常理。无恒强,无恒弱,无永世的太平,亦无永世之动乱。一切不过天道轮回,总会有过去的时候。”   苏锦歌摇头道:“话虽如此,可身在动乱中的人未免太苦。天道总是高高在上,只看到江水东去,却看不到江水之中鱼虾砂砾的苦楚。”   秦云谦定定的看着苏锦歌,良久方道:“六界众生熙熙攘攘,能得几人不悲苦?若是世间无有悲苦,也便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叩问仙门。”顿了顿,又道:“世间悲苦皆由七情六欲生出。人人都欲成神做仙,却无一人能放下七情六欲。”   苏锦歌颇为意外他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眼前的人依如往昔如清风似朗月,俊雅而疏阔。除去了鬓间的丝丝白发,他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可却有好似大有不同。让苏锦歌觉得熟悉而又陌生。   耳边听得他又继续道:“七情六欲本是人之天性,要修成仙却要违逆天性而为。小六可曾觉得矛盾?”   苏锦歌道:“每个人的道心不同,并非尽然都是要断绝七情六欲。更何况并非断绝了七情六欲便可成仙。修行修的是心道,先通彻为人之道,再思虑成仙之道。”   秦云谦的面上泛起笑意,点头说道:“不错。欲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未修则仙道远矣。人道贵情,仙道贵生。天道亦是重生、乐生。天地变化是天道规则,人伦五常亦是天道规则。”   苏锦歌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他何忽然说起天道。呆愣了片刻后,出声道:“莫非是因为我方才那番对天道的言论,七哥才说了这一通的话。”   秦云谦端起茶盏道:“昔年在青云山,苏青雪亦说过相似的言论。”   苏锦歌笑道:“七哥放心,我的道心坚定的过磐石。方才不过一时牢骚罢了。”   秦云谦哑然失笑,道:“不错,小六的道心一向坚定。是我又多心揣测了你,这便陪个不是。”   玩笑两句,苏锦歌面上的笑意微微一敛,道:“多谢七哥关怀。”   秦云谦道:“说来奇怪,自你我相识起,便是在不断的互谢。”   苏锦歌道:“人的缘分有千百种,大概你我的缘分就是你谢我、我谢你的这样循循环环下去。所以,七哥不妨先猜猜下次见面是轮到你谢我,还是我谢你。”   秦云谦抬起眼眸,问道:“小六要去哪里?”   不过是提到一句下次见面,他就又觉察到了自己的打算。苏锦歌张张嘴复又闭上,最终摇摇头答道:“当年流落荒渊之中,曾入过一处名为幻雪湖的地域。湖畔立有一块巨石,以上古文字书了一行字,曰:前路、过往、择一沉沦。   我在其中见了四个画面,其中一个是我年幼时的事情,另外三个......,如今已经有两个变为了现实。”   秦云谦道:“所以,小六此行是想去阻止第三件事发生。”   苏锦歌点点头,一阵默然。   她并不知道那件事何时会发生,以她之力也许并不能改变什么。可倘若扶光必要遭那一劫,那么至少她要在那里尽力去守护。   “小六。”秦云谦唤了她一声,却又良久不言。只是看着她。许久之后,方才又缓缓道:“多加小心。”   “好。”苏锦歌应了一声,翘起唇角露出颊上的两只酒窝和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那我先走了。”   秦云谦点了点头,道:“我便不相送了。”   苏锦歌“嗯”了一声,起身来向外走去。将至结界出口时,她转回头来望向秦云谦所在的那处空地。却见他正遥遥的目送着自己。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渲染出一片皎皎的晕。明明身处驻地之中,可却令人生出一种他身在另一处所在的错觉。那一人一炉一茶一卷,恍惚超然象外。   苏锦歌抬起手臂向着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青云门驻地。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结界之后,秦云谦收回了目光。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那一排书册上扫过,最终停留在最上面的一本。   除去了那一本辨不出纸张出处的书卷,这卷书册与其它几册一样,所用纸张皆是产自东瑶的月华笺,封面的布缎亦是出自东瑶。   秦云谦拿起这卷书册,翻开来满篇平和畅达的字体映入眼帘。果如所料,这些都是苏锦歌自己的小札手记。   秦云谦翻阅了一阵,唇边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笑意。   这姑娘的手记,十篇中便要有八篇与吃食有关。 第二百三十七章 前缘重续   苏锦歌出了青云门驻地,便直接穿过西荒战场往东行去。   当年幻雪湖中所见的场景已经有两件化作了现实,苏锦歌不敢存有侥幸。在取手札时便已与青微、天英两位真君说过此事。西荒驻地的局势不稳,幻境中所见亦不知何时发生。小议之后便还是由她回返扶光去向首座太上长老禀明。   自战场的血光中杀出,苏锦歌揣着心事一路疾行过荒漠,中间未曾休息过半刻。   直至莽苍山附近,她方在一处小村镇处落下脚来,打算补充一下丹药。   镇子上的人格外稀少,一如沧澜江畔的凄清。只是不知这镇子上为何处处挂满了红绸彩带。那样热烈的色彩并未给这行人稀少的街道添上多少生机喜气,反而在冷冷的北风显现出了一股瑟瑟之感。   苏锦歌走进了街边的丹药铺子。推开半掩的门炭火的热气扑来,顿觉暖意。   铺子中正有几名练气修士围着炭盆而坐,一面伸着手烤火一面低声的交谈着。乍见苏锦歌进门,几人的面上顿时带上了警惕。   苏锦歌不欲多留故而也并未理会,只对他们一颌首便转向一侧的柜台道:“五瓶辟谷丹。”   柜台里立着的青年修士应了一声,手臂却是先一步便伸向了药柜。手指才刚触上柜门便像是才刚反应过来一般,分外惊诧的转回头来道:“啊!你要辟谷丹?”   话一出口才觉不妥,青年修士的面上顿时带了几分不自然。   炭盆旁一位练气七层的中年修士站起了身,对那青年修士道:“世上修仙流派何止千万种,这位客人气息有所差异罢了。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去取辟谷丹来。”   那青年修士道了声“是”,忙转回身打开药柜去寻辟谷丹。只是这次他所开的柜门却并非他先前所碰触的那个。   中年修士打量苏锦歌身上的法衣品阶不低,便又说道:“小地偏僻,铺中丹药最上等便是中品。”   苏锦歌点点头道:“那便取中品。”   柜台中的青年修士此时已然手脚麻利的打开了药柜,取出五瓶辟谷丹来包好递予苏锦歌,“承惠一百下品灵石。”   苏锦歌看了看手中那些格外小巧的瓶子,取了两块中品灵石出来道:“再取五瓶。”   那青年修士面上一喜,忙收了灵石又取出了五瓶辟谷丹来准备包好。   “不必包了。”苏锦歌说着自挎包之中取出了自己的丹药瓶,将十瓶丹药一一拆开倒了进去。   丹药与瓶底碰撞出咚咚的声响。   看着那金光闪闪格外大号的丹瓶,青年修士抿唇笑了起来,“客人果真与一般修士不同。方才我还当客人是妖修来着。”   一旁的中年修士立刻咳了一声,青年修士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妥当的话,便有些讪讪的。   苏锦歌抬眼看了看他。所以刚刚这位是做好准备给自己拿灵兽丹的吗?   即便是自己身上的气息异常,那不该如此顺理成章的认为她是妖修。最反常的是在她才靠近柜台时,那青年就已经自然而然向着药柜抬起了手臂。   “此地很多妖修出没?”   那青年修士不敢再言,只拿眼睛去看那中年修士。   未等中年修士出声,在炭盆边坐着的一位灰衫修士冷笑道:“妖修出没有什么新奇,新奇的是以后咱们麻山城要成了妖修的天下。”   中年修士忙掩上了门,回头道:“郑兄慎言。”   灰衫修士“呵”了一声,道:“咱们那位城主都敢娶了蛇妖做城主夫人,自是不怕天下议论。东掌柜多虑。”   中年摇头道:“城主仁厚,只是却不知那未来的城主夫人是何秉性。”说罢向着苏锦歌一拱手道:“客人勿怪。莽苍地处西地,故多有妖修出没在此。我家伙计见识短,冲撞之处还请见谅。”   “无妨。”苏锦歌眨眨眼,颇有些疑惑,“此地是麻山城?”   记忆中的麻山城并非是这般模样,莫不是因着战乱迁了地方,还是自己的记忆出了些差错。   中年修士道:“此地为西秋木镇,属麻山城辖管。客人要往麻山城去还需再往东行上半日。”   苏锦歌点点头,又问道:“如今的城主可是令狐宁?”   中年修士道:“正是。”   苏锦歌听罢道了声“多谢”便转过身去推门离开了店铺。   青年修士看了看留在柜台上的十个小瓶子,纳罕道:“这客人可真古怪,这档口儿去麻山城?”   中年修士斥道:“少管闲事少说话。将这些丹瓶收了,重新盛放了丹药再放回药柜中去。”   青年修士笑笑,道了声“是”便手麻脚利的将那些小瓶子收了起来。   炭盆旁一位老者沉吟片刻道:“阿火说的没错,这档口去麻山城确是古怪。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灰衫修士道:“还能有什么,这时候去麻山城不是去阻止人妖结合便是去吃喜宴。”   老者叹道:“如今这世道还有谁会去管人妖相恋之事。”   中年修士摇摇头亦是长叹一声,“是啊,如今这世道。”   半掩着的铺门外。   寒风阵阵的吹着。   天空灰沉沉一片,阴霾而压抑。   苏锦歌御风疾行,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已抵达麻山城。   城中的景象与西秋木镇好不上几多,即便是处处悬红挂彩亦是遮不掉的清冷萧索。   苏锦歌略一思索,暂缓了速度落下身来,依照记忆直接来到了城主府。   府门前站了两排身扎红色束腰的练气修士,见有人来齐齐行礼。当先一位面相十分喜气的修士道:“不知贵客可曾带了请柬?”   苏锦歌一怔,摇头道:“未曾有。劳请告知城主故友来访。”   那面相喜气的修士略一犹疑,随即微笑道:“请教贵客尊姓大名。”   “扶光苏锦歌。”   这小修士一愣,飞快的行礼道:“还请贵客稍等片刻。”说罢整个人如兔子一般冲入了府内。   说是片刻,还真的是只等了片刻便见一高一矮两道红影自府内联袂而来。那高些的正是令狐宁,矮些的那个女子却是步双巧。   虽是早有猜测,但见两人就这样一身喜服的出现在眼前时,苏锦歌仍是有些讶异。   未等两人行至近前,一道香风掠过,花弄影那张精致的面庞便晃在了眼前。   “妹子不是回了扶光?早知道你来咱们也好一路作个伴。”   苏锦歌颇为意外的道:“花姐姐如何会在此?”   花弄影笑道:“自是接到了请帖,想着不过一时几日功夫便过来了。令狐家去送帖子时你已离开驻地,他们派往扶光的人也早落了个空。还以为你来不成了。”说了一通的话后,花弄影忽似想起了什么,“妹子先我出发,为何这一路我没有见到妹子?”   苏锦歌揉揉额角,“怕是我要弄个不需灵气的星盘了。”   花弄影抿唇笑道:“好说,姐姐送你一个。”说罢让开身来,露出了身后的一对新人。   令狐宁与步双巧一见到苏锦歌皆是伏地便拜。苏锦歌骇了一跳忙伸出手来去扶。   令狐宁执意拜道:“若无苏前辈救下阿巧,我与阿巧也无今日。这一拜必是要的。”   步双巧亦道:“更要拜谢苏前辈肯前来观礼。”   人族与妖族要结合,虽说碍于紧张的战事与步双巧的特殊,一时无人出来反对阻止,可却也无有几人前来道贺。   苏锦歌道:“切莫如此。还是赶紧进去勿要误了吉时。”   令狐宁点了点头起身来扶了步双巧,一同将苏锦歌让入府门。   苏锦歌此时方才注意到,城主府的那装扮的一团喜气的大门旁正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五彩的发丝梳拢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上面端端正正的簪了一枚白玉冠。手挽折扇,锦衣玉带。   没想到锦鸡公子还与步双巧有交情。   锦鸡公子见她将目光投了过来,双目晶亮的说道:“前辈能来,在下......在下心中十分欢喜。”   话音一落,在场的众人皆是愣了那么一瞬。   这话说的好似它是新郎一般。   花弄影的眼睛在锦鸡公子与苏锦歌之间一转,又看了看一副迷茫的步双巧。笑笑道:“眼看吉时将过,就都别在此处呆站了。”   五人前前后后的进了府中的喜堂。   一城之主的双休大典,竟然就只有三位宾客。   令狐宁与步双巧倒似是并不在意这些。两人相对而立,唇边眼底尽是笑意。   步双巧仍然没有真正修到化形。但此刻那满眼的幸福让她的面孔变得不是那么的恐怖。 第二百三十八章 白日飞升   令狐宁与步双巧的双休大典才刚结束,苏锦歌便与花弄影一同提出了告辞。锦鸡公子亦是站起身来道了个别。   令狐宁清楚当前的局势,便也没有出言挽留。夫妻二人携着手将他们送到了城外。   一出城花弄影便拿出了团花扇,转头笑道:“我们可不敢耽搁新人,这便走了。”   令狐宁与步双巧一同行礼道了别辞。   一礼行完,话音消散。可城门前的三个人却是纹丝未动。   苏锦歌没有抬脚,是因为花弄影尚还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而花弄影摇着团花扇,似笑非笑的看着锦鸡公子。一旁的锦鸡公子则是默默无言的看着苏锦歌。   气氛莫名的诡异。   令狐宁与步双巧对望一眼。片刻后步双巧开口道:“看这天色似有急雨,三位不偌暂留些时候。”   令狐宁亦道:“酒水皆是早已备好的,还是移步回去用些。”   花弄影对着令狐宁摇摇头,道:“都说了不扰你们。我是有两句体己话要悄悄与苏妹妹说。”说罢又转向锦鸡公子,似笑而非笑的看着他。   锦鸡公子握了握拳,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垂下了眼帘,向着苏锦歌执了一礼道:“前辈,后会有期。”   苏锦歌微微笑着回礼道:“后会有期。”   锦鸡公子的面上慢慢浮出笑意,后退了两步方才又看了看苏锦歌,这才转身飞上云天。   令狐宁与步双巧再次向两人道了别辞,亦是相伴离去。不知是否错觉,苏锦歌总觉得夫妻两人第二次道别的语气要亲昵上些许。   花弄影挽着苏锦歌往城门外又走了几步,开口道:“那彩羽城主与令狐夫妻二人都并无太深的交情,你可看出来了?”   苏锦歌愣了愣道:“没注意。”   花弄影道:“先前我还好奇,没有什么大交情何必冒着这大忌跑来贺喜。后来你来了,我倒是看明白了。”   彩羽城主锦鸡妖王,只是冲着令狐夫妻二人乃是一人一妖,方才会来到此处恭贺。   初见时,花弄影还不明白这位鸡妖王看向令狐夫妻的目光为何带了羡慕之意。贺仪送的分量十足,言谈间也尽是诚挚的祝福。可步双巧与他却似并不熟悉。   当苏锦歌出现在城主府前,他那意外和欣喜若狂令人不得不疑。   苏锦歌扶额,终于是明白花弄影拉住自己是要说什么,“花姐姐放心,我没有那么想不开。”   花弄影轻轻的摇着团扇抿唇笑道:“我自是看得出来那位彩羽城主不过单相思。妹子休要怪我多话,委实是这世间的事情变化太多。当日令狐与阿巧重遇时,两个人可是谁都没有那个意思的,......。——那位彩羽城主看着一片痴心,让姐姐我实在难以安心。”   花弄影顿了顿,又道:“严格算阿巧到底不算是妖。”   苏锦歌点点头道:“多谢花姐姐好意,我明白的。”   “妹子不怪我多事就好。”花弄影笑笑,似是想起什么面色渐凝,又道:“还有件事要与妹子说,驭兽宗的元昔真人陨落了。”   苏锦歌一怔,驭兽宗陨落的何止一位真人,为何花弄影单单提到这位元昔真人。   花弄影见她面露疑惑,继续解释道:“元昔真人是驭兽宗往放逐涧中安插的眼线。驭兽宗驻地被毁后的第二日,元昔真人的魂灯便灭了。元昔真人陨落,可却仍然有一条消息被递了出来,——苏青雪现在并不在放逐涧。”   苏锦歌默了默,道:“是否其他宗门的眼线?”   消息内容是苏青雪现下不在放逐涧。而在驭兽宗驻地被摧毁前后苏青雪是露过面的。若这消息是真,那便绝非是已然陨落的元昔真人传出来的。若是假的,那也未免太容易被分辨出来。   最有可能的可能便是其他宗门亦往放逐涧中放有眼线。只是怕眼线曝露故而不提,以免重蹈驭兽宗的覆辙。   果然,花弄影又道:“各宗门皆是怀疑驻地之中亦是有放逐涧的眼线,恐怕地位还不低。故此究竟他们有没有安插眼线进去都不会说出来。这个消息的真假也便无从确定。不过各派驻地已经皆有动作,看起来那消息是真的。”   取了九幽冰莲却不赶紧为慕容医治,还悄悄的离了放逐涧。如此看,秦云谦所料的果真不错。苏青雪确是布了一套连环计。只是不知她到底所图为何?   “妹子心中有数就好,我们如今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花弄影手中摇摆的团扇停了停,又道:“青云门中有判断,值得苏青雪如此动作的恐怕与界域封印脱不了关系。各大宗门与两大联盟都传了消息回去,严令防守并安排弟子巡查辖地。”   苏锦歌心中分外不安起来。   花弄影拍拍她的手,说道:“妹子安心便是,左右我们现在能做的唯有等待。不是等着哪队人马有所发现,便是等着苏青雪有所动作。”   苏锦歌抿抿唇道:“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是忐忑难安。”   花弄影道:“听闻这百年来妹子流落到异界,许是乍一归来还未适应。这场大战初始,我也总是听到一些消息便忐忑难安,日日难眠。”   苏锦歌叹道:“但愿如此。”   花弄影摆了摆团扇,语气轻快了些,“好了。大事儿都说完了,我也该走了。”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巴掌大的小盘子递给了苏锦歌,“放块灵石进去就能使。拿了赶紧走,不然一会儿我这心就该疼了。”   苏锦歌接过那小盘子看了一眼,明白这便是那不用灵力便能使用的星盘。没想到花弄影还真的有这样的东西。于是笑道:“想必这阵盘造价不菲,......。”   花弄影挥挥袖子道:“就是一颗灵珠我也要心疼的,偏又不想要你的灵石。你还是快些从我眼前消失。”   苏锦歌当下取出灵石安放在星盘上,灵光一闪小盘上掠过一片光影,接着上面的星子一颗一颗的亮了起来。苏锦歌略一旋转,那上面的星子便全部黯淡下来,接着数颗星子连接成线,指向了北方。   对好了方向,苏锦歌抬起头来向花弄影笑道:“那我可先走了。日后再见必送姐姐一份重礼答谢。”   花弄影狠狠的点点头,道:“定要贵的。”   苏锦歌笑着应了,才刚转身又回过头来疑惑道:“花姐姐的团扇也是能扇暖风的吗?”   花弄影这才注意道,这数九寒天的摇着把扇子还真是......。   未等她开口说话,忽见面前的苏锦歌变了脸色。于是要出口的话便成了慌忙急切的问询,“妹子怎么了?”   此刻苏锦歌的丹田中已然斥满了光芒。那光芒的气息极似书卷之上所描绘的仙灵之气,却又有所不同。似是与混沌之气有些相像,可却也并非混沌之气。   那分明是一股前所未见的气息,却偏偏带给她一种熟悉之感。   那气息就那么冷不防的在丹田处爆发开来。随之迸出的光芒强烈非常,仿佛一瞬间将她的骨骼血肉全部映照成水晶琉璃的模样。   识海之中的红莲亦是有所异动,灵气在这一刻重新涌动起来。   苏锦歌的心神俱在体内,并未曾听到花弄影的话。得不到回复的花弄影不明所以,正待再问时却又见西方天际忽而爆发出一片异象。   片片祥云顷刻间集聚。云天之上垂下一片柔和而耀目的圣光,照亮了整片天空。那光透过祥云化作缕缕细束投射而下,七色的微光隐现在其间。鹤舞凤鸣,鸾鸟起伏,一片仙境景象。   风中似乎带了乐声,听不分明是何种乐器,飘飘渺渺似有还无。   忽而一束金光推开祥云,隐约间似有一道人影缓缓的升上云天。   花弄影的下巴险些惊掉,“这,这是有人飞升?!”   可这场景并非古籍之上描述的那般。即是飞升,如何没有九天雷劫降下。更何况,无论人魔妖三族之中都没有哪个接近了飞升的修为。   在花弄影一头雾水,目瞪口呆之时。身畔亦是泛起了一片极为柔和的光芒,那气息与天际之上的如出一辙。   转过头,只见苏锦歌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只夜明珠雕琢成的玉娃娃,光芒如同薄薄的雾霭笼向了四野。七色的微光萦绕在她身畔若流萤飞浮。   花弄影的手指不由自主的伸到了嘴边,轻轻的咬住了食指关节上的一点皮肉。   这难不成又是一个要飞升的?!   花弄影动了动脖颈,再次转过去看了看西方天际。   天空中的那道身影渐渐的隐没在云光之间。可那恍若仙境的气象却没有消散,反而空气中隐隐浮动起一股异香来。   倒像是真的有人白日飞升,可却与传说记载中的不同。空中没有面容影像显现,并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也不好判断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花弄影摇摇头收回目光来,却见身边的苏锦歌微微仰起了头,目光凝滞的看着天际之处的圣光祥云,双唇轻轻阖动发出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七哥......。” 第二百三十九章 青云之危   苏锦歌眼中的凝滞停顿了片刻,忽而化作一片欢喜。——七哥得以飞升成仙,再不会日渐衰耗而最终死去!   虽是满心满腹的欢喜,却又隐隐的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怅然。从今后怕是再不能与他相见,飞升与陨落所差别的不过是他还活着。   可是他还活着,长长久久永生永世的活着,这便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结果了。   苏锦歌垂下眼睫,微微的笑了起来。   云天之间的光芒渐渐的敛去了,苏锦歌体内的灵气也随之一起重归沉寂。   可她面上的笑意越来越张扬起来。   花弄影愈发的糊涂。忍了许久也不见她出声。踌躇了一番,终于还是犹犹豫豫的伸出一根手指来。用出极轻极轻的力气在苏锦歌的肩头戳了一小下,唤道:“妹子?”   苏锦歌转过头来,面上的笑意犹未敛去,“是青云门的煦阳真君飞升成仙。”   花弄影滞了滞,问道:“隔了那么远,妹子能确定?”   见苏锦歌点头,花弄影咬了咬唇。方才苏锦歌身上所散出的气息与那异象如此相像,且又是同时出现同时消散。她说是,她其实是信的,只是一时间还觉虚幻。喃喃道:“怎么可能呢?煦阳真君不过元婴初的修为,更何况......。”   更何况他已经是个废人。   她的疑惑,苏锦歌自然是明白的,“我曾听人说过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她说‘修行本就是修心’。灵根对于我们来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可以帮我们汲取灵力淬炼肉身。肉身强健,命数增长方能拥有足够的时间去修心。可若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得悟天道,那有无灵根并没有什么差别。”   花弄影忍不住道:“可若无前强大的肉身如何能抵得住九天雷劫。”   话才出口,她便自己呆了呆。方才那飞升异象中,可并无劫雷降下。   苏锦歌的面上的神情肃了肃,说道:“我也不明白为何有些界域中的修者并不用经历雷劫。许是他们注重修心,于是在修心一道之上有了诸多的困阻。我们追求力量又要兼顾着心境,所以才要经历雷劫和心魔劫。   实在是过于巧合。   有时候我会想,是否我们如何修行,困阻就会如何出现。一切不过是我们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困劫。”   这个话题玄之又玄了些,花弄影一时有些沉浸。良久之后她方又出声道:“似是极有道理。可我仍觉难以接受。若是单只修心,恐怕整个中元大陆都没有几个人能成为修者。”   苏锦歌点点头,“风气不同,人心也便不同。人心不同也就有了不同的修行之法。花姐姐不必过于纠结困惑。”   花弄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片刻后忽而抚掌大笑起来。“煦阳真君飞升实在是件天大的好事。各界人心将趋于安稳不说,只怕是放逐涧里要热闹了。”   苏锦歌眨眨眼,随即明白了花弄影所指的是什么。   之所以有那么多的人去追随苏青雪,说到底不过是觉得求仙无望,索性逆天弑神,亲手来建造一个所谓不生不灭的极乐世界。可偏偏在这时候秦云谦飞升了,且还是在灵根亦废的情况之下。这对于所有的修者的心境都无疑是一场撼动。尤其,是放逐涧中的修者。   只这一人的飞升,将要影响整个战局的走向。   花弄影忍不住又是抚掌数下,“看来这场大乱很快就要结束了。”   中元大陆以及其相通的几个界域中,已经没有人能说清究竟有多久没有人能够飞升成仙。如今终于有人打破了沉寂,却偏是用了另一种的法门。也许从今后有许多人要怀疑自己原本修仙法门是错了的。届时恐怕免不了迎来另外一场大乱。   不过,再如何的乱也好过眼前这场。法门道心的流派之争,总归不至于要生灵涂炭。至少普通人还是能够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花弄影的唇角翘起,整个人都畅快起来,“这会儿我心中发急,便先回驻地。妹子你一路当心。”   苏锦歌点点头,“姐姐也一路当心,暂且别过。”   如同许多许多年前一样,两人在麻山城前同时跃上了天际。一个往东一个向西,皆是迅速的消逝了踪迹。   苏锦歌心中那因为秦云谦飞升而起的欣喜渐渐的被一股理不清剪不断的纷乱思绪所代替。   若放逐涧中真的人心动摇,那么任是苏青雪再如何的多谋,如何的气运逆天,也终不过是孤掌难鸣。可苏青雪向有御下有方之称,放逐涧那集聚的那群逆天之军是否会真的为此而分崩离析?   这个世界上也还有一种人,偏执到了一个极点。费劲全力做出一件事来并非为了自己图得好处,而是因着自身所受到的逆境与不平便要摧毁掉一切,拉上世间所有的人来作陪。放逐涧中,必是不乏此种人。   只怕这场大乱仍是不会结束的太过顺利。   ......。   苏锦歌的思绪越发的纷乱,心底那股忐忑不宁亦是越发的强烈。黑夜与白昼不断的交换着,苏锦歌一直都未曾停下脚步。直至包中的丹药用尽,她方才停了下来。   晃了晃手中的丹瓶,苏锦歌苦笑起来。没想到辟谷丹的耗损速度竟是如此的快。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便抬脚往不远处的镇子走去。这个镇子距离无相城并不算太远,由街道建筑之上能够看出几分繁华来。只是这镇上的氛围却是明显的异常。   一路行来,越是向东越是繁华安宁。远离了战场,一切仿佛如旧。各地虽遍布了巡查的修士,却并不会如这个镇子一般一片紧张肃然。   苏锦歌走进了一家丹铺。却见柜台处并没有人,铺子中的几名伙计皆在堂中动作迅速的打包着丹药。   见苏锦歌走进来,店铺的掌柜上前来道:“这位道友实在不好意思,本店中的所有丹药皆要送往青云支援。还请移步别家。”   话音落下,苏锦歌面上那毫不掩饰的疑惑与急切自是没有令掌柜忽略。他的面上顿时一片狐疑,满眼戒备打量了苏锦歌一番道:“道友不是妖修?”   苏锦歌摇摇头,自包中取出了一道玉符亮予他看。   那玉符是西荒驻地特有的一种信物。此刻拿出这玉符,可以省却一串的解释。   百年间各派往返报信送物的弟子颇多,在这个镇子上歇脚的亦是不在少数。故而这位掌柜对这玉符并不陌生。西荒驻地的玉符乃是认主之物,一符一主,易主则符毁。断然不会有谁拿了玉符来冒充驻地弟子。   见了玉符,掌柜面上的神色立缓,带了十分的敬重道:“前辈是从西荒而来,想必这消息还未传到。——放逐涧正大举进犯青云门。各宗门与散修联盟皆已昼夜弛援。今晨往天音宗去送信的修士从我们这小镇子上经过。如今全镇皆是竭尽所能的支援青云。”   掌柜说罢便转回了身,在桌案之上那打包成堆的储物袋中挑了一只拿在手中。虽不知眼前这位修士究竟是什么修为,但是历来往返与驻地与宗门的修士都是金丹。这储物袋中装的便是金丹修士日常所需的几种丹药。   掌柜转身去到身后的桌案前不过几息的时间。在这几息当中,苏锦歌的心中那些纷纷乱乱的思绪迅速的明朗了起来。面上不由得神色大变。   虽未亲眼见到青云现在的情况,但看眼前这驰援的声势便知道她是拿出了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来取青云。   苏青雪先是借着眼线一事摧毁驭兽宗驻地,在众人将目光投向驭兽宗时却又趁乱去毁掉了秦云谦的灵根。秦云谦毁了,青云势必要派出一两位元婴真君去往西荒驻地。此时的青云,无论是实力还是弟子的士气皆是大大的受创。   而苏青雪做出的表象是要医治慕容。她想要世人相信,她摧毁驭兽宗驻地是为了趁乱取九幽冰莲来医治慕容。暗中却是聚集力量,趁着众人不备之时,以必得之势攻向了青云。   自堕魔以来,苏青雪对昔日有恩情的故人皆怀了感念之情,对曾经的师门更是如此。可如今她却用了这么一串迂迂回回的连环计来对付青云。   除了界域封印就在青云这样的理由,实在令人想不出其他。   苏锦歌足尖一点,直接从店铺之中飞了出去。   此时,店铺的掌柜捧了那只储物袋转过了身来,“一点心意还请......。”   话为说完便发现铺门之处空空荡荡一片,仿佛从来没有谁站在那里。   掌柜急急的追出了门,只遥遥见到天空之上一道模糊的背影正向着东方掠去,不消片刻便已经消失在天际的云影之间。 第二百四十章 结界假相   速度再次让空气化作了烈烈的风。苏锦歌被这风一吹,心中顿时一片凉意。   苏青雪其人岂能如此轻易便被人猜中意图?   进犯青云会不会也是一个她想要世人当真的假象?!   苏锦歌在一处旷野停住了脚步。在这里继续向东,穿过一片散修联盟的辖地便是青云。转而向北,则是白鹤门的属地,再继续向北便是东瑶扶光。不知为何,当年苏青雪说过的那句话忽然在记忆深处响起。   “明明处在极北之地,却称东瑶。”   这话与眼前的事其实并没有什么相干,可苏锦歌心中总是觉的重要。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向着北方疾飞而去。   幻雪湖中所见的那副画面不断的浮现在脑海之中。她隐隐觉得苏青雪真正的目的并非是青云,而是东瑶扶光。   这只是一种直觉,强烈到了极点。可是她并无凭证。她能做的仅仅只是快一点,更快一点的赶回去。在苏青雪动作之前将事情禀明,只要太上长老相信她,事情便可有改变的转机。   就是首座太上长老信了她,与其他宗门沟通求援还要需要时间。各派前来亦是需要时间。   她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飞驰,成为了她此刻眼中心底唯一的事情。天地万物再次化作了一片片流光飞舞自身畔逸散向后。风好似并不存在,没有对她形成一点的阻力。   远处,云影之间掠过几艘飞舟。   最边际的那艘飞舟之上,一名白衣红巾年轻修士伸出手指来惊声叫道:“师兄,你看!”   他身侧的一名中年修士转过了头,只见一道残影划过,迅速的消失在重重云间。令人恍惚间生出那道影子已经脱离出这个世界的错觉。   中年修士愣了楞,口中喃喃道:“怎么向着北去?”   “哪里有人?”又是几名修士凑过来,向着北方张望许久也未见到一点踪迹。   当中有人说道:“许是传讯的修士。”   话音一落立刻有人疑道:“传讯的那位前辈昨日午夜到达我们白鹤门,现在只怕都到了扶光的地界,如何会在这里出现?”   那中年修士略一沉吟道:“不用理会,若真有不妥也会被巡查的师兄弟们拦下。”   几名修士皆点头称是,不再关注这个话题转而低声议论起青云之危。唯有先前那年轻修士犹还向着北方张望着,片刻后忽然出声道:“不知扶光的飞舟几时能到?”   有人回答道:“扶光地处极北,收到消息要比咱们晚些。只怕此刻还在准备。——师弟关心这个作甚?”   那年轻修士没有说话,只是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中年修士似是从他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什么,道:“师弟是觉得只咱们这些人没有底气?”   年轻修士摇摇头,复又点了点头。   立在他身后的一位修士立刻道:“师弟莫要妄自菲薄,尽长他人志气。咱们白鹤门虽是以药入道,却也不是拿不得刀剑的。”   中年修士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年轻修士,只见他眉眼之间尚带了几分稚气。看骨龄年纪并不大,这般年纪修成了筑基已是算的上翘楚。中年修士轻叹一声,温声道:“不必害怕,你只要掌管好物资运送便可。”   年轻修士面上一红,急道:“我并非是贪生怕死,我......,我只是有些胆怯。”   八大宗门之中,唯余白鹤门的弟子是数量最少的,又将一大半都派去了西荒驻地。自收到青云危机的消息,白鹤门几乎将所有能遣出的弟子都遣了出来。分成了几批赶赴青云。   他们是第二批。   飞舟停在地面之上时庞然巨大。可当飞入云海之间,这六艘飞舟在无边无际的苍穹之中便显出了几分孤单渺小。若是扶光的飞舟在后,人舟的数量总要多上一倍有余。至少心中有些底气。   年轻修士面上飞红一片,眼中却是一片澄澈。中年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又温和了些,“想想你为何要来,便不怯了。”   年轻修士怔了怔。最初的最初,他拜入白鹤门不过是为了每月的那些灵石,以让家中的日子过得富足些。如今他踏上这艘飞舟,是为了什么?   此刻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却是幼年时他曾居住过得那条狭长狭长的巷弄。巷弄的尽头有一棵榕树,树下总有坐着邻舍的一位婆婆,每每见了他总会摸出一块糖果或点心来。玩伴的笑声总追着货郎的叫卖起起伏伏,随着夏夜的风飘得悠远。   家中的小院很是狭小,妹妹的摇篮安放在阳光最好的一方角落。母亲常坐在一旁,轻哼着一支软软的曲调。一面做着活计,一面伸出手晃几下摇篮。厅堂的小饭桌瘸了一只脚,桌上的饭菜日复一日的单调,却是记忆中最为可口的。   回忆让年轻修士的唇角微微的翘了起来,神情渐渐的平和下来。   为什么要蹬上这艘飞舟?大概是为了记忆中那一隅的岁月安宁吧。   一旁的修士中,有人伸出手来搭在了他的肩头,无声的支持着。将他心中的一点信念无限的放大开来。   巨大的飞舟无声的穿行在云间。飞舟之上所发生的事情苏锦歌自是不知的。此刻她的心底却生出一股与那年轻白鹤门修士同样的疑惑。——行路至此,为何还不见扶光驰往青云的飞舟?!   伴随着那抹疑惑,心中的不安猛烈的翻腾起来。   风来云去间昼夜轮转,在苏锦歌临近扶光与白鹤门势力相接的那片林子时,已经前后见到了三波白鹤门遣出的飞舟。而扶光派仿佛仍未得到消息一般,半艘驰援的飞舟也未曾见。   苏锦歌在两个起落间掠过了这片林子。遥遥见到临近的村落中有炊烟升起,阡陌交错间农人悠然走过,偶有鸡犬出没。一片的太平安逸莫名的令苏锦歌心中稍安。   靠近那个村落时苏锦歌再次落下身形,足尖一点借着那点力再次飞到空中。跃出数里之后,空气仿佛化作了一片水面,在她穿过时荡起了圈圈的涟漪。   当苏锦歌察觉出不对时,眼前的景象已让她没有时间去检查身后是否存在结界。先前那一片的太平安逸消失不见,原本村落所在的地方只剩一片废墟。   而眼前,杀机伴随着强大的威压正向她袭来。   苏锦歌身形一晃,立刻抽出双锤飞快的旋转起来。整个人化作了一道闪着寒光的残影,令得正围击向她的三名黑衣修士不得不退避开一道口子。苏锦歌迅速的自那口子中逃离出来,转而向南退回。   黑衣的元婴修士一怔,没有想到在他的威压之下对方竟还能行动自如。他轻哼一声,手中的拂尘化作万缕丝绦拦住了苏锦歌的前路。   苏锦歌的双锤被那丝绦一缠,不得不停了下来。脚步停住,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她握紧双锤猛然向后一甩,死死缠在锤上的拂尘丝便跟着甩了出去。   那黑衣的元婴修士猝不及防,险些被那股大力一同甩出身去。他向前踉跄两步,当机立断的松开了拂尘。   此时另已有几名修士挥着法剑向苏锦歌刺来,招招式式间尽是存了必杀之意。苏锦歌并不闪躲,双锤舞若蝴蝶翻飞,将那些攻击一一的挡下。锤上寒光疾似流星,瞬间将那些黑衣修士砸飞出去。   黑衣的元婴修士再次出手。这一次苏锦歌不再占据出其不意的优势。实力的差距令她迅速处于下风。   这元婴修士并不愿恋战,手中灵光道道凌厉。当先击往苏锦歌的双膝。   苏锦歌躲闪不及,两条小腿顿觉一阵剧痛。接着那痛意相继在肩头、肚腹处爆发开来,钻心入骨直冲脑际。她晃了几晃,勉力却是迅速的稳住身形,将一只巨锤抛了出去。   未曾见到对方血流如注,且尚存有还击之力。那元婴修士不由惊讶的“咦”了一声,随即微一侧身闪开了那挟带了风雷之势的巨锤。寒光随着破空之声自眼前晃过,未料右臂忽然一麻,接着整个人都被击飞了出去。   他心中一沉,手腕翻转间两道藤蔓生出,伸向大地牢牢的抓附进去。   稳住身形倒并不难,只是在这一众下属面前中了如此浅显的招数,又是这样被击飞出去,黑衣的元婴修士甚觉羞恼。那羞恼在心中稍一盘旋便迅速化作了一片暴怒。   手中灵光暴涨,轻易便将苏锦歌逼于败地。   这一记重击打在肚腹,苏锦歌只觉五脏六腑仿佛都一并碎裂了般,鲜红的血一股接着一股的自喉间涌出。   黑衣的元婴修士怒哼一声,缓缓的抬起手掌,瞄向了她的天灵盖。   在那一掌将要落下时,忽然有人自一旁“咦”了声,仿佛才刚发现了什么似得,忙声阻止道:“圣尊说过,若遇上此人务必要留她一条命。”   出声的是一名魔修,修为不高言谈举止却是不卑不亢。   黑衣的元婴修士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那姓秦的可是飞升了,圣尊并不欠他什么命。”   那魔修微微笑道:“圣尊的心思非是你我可以揣测。我们只听命行事便可。”   黑衣的元婴修士眼底闪过一道微芒,忽然间便笑了起来,收回了手掌道:“圣尊许是想让这位亲眼看一看如今的扶光,以雪青黛姑娘之恨。”   言语之中,似乎扶光已亡。苏锦歌的心无限的沉落下去。   她勉力的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围的这群黑衣修士。这些人中修为最低也是金丹。   不远处的枯草从中,一俯一仰的倒着两位修士,从服饰上可以辨出他们一位是青云弟子,另一位则是白鹤门的修士。再远一些,数不清的村民农人倒了大片,他们的倒地的姿势皆是头向南,足朝北。不难看出他们皆是要往南走的。   此刻出去报讯是最为理智正确的选择。可实力却不容她硬闯回去。   苏锦歌走到枯草丛中,看了看那两位早已断绝了气息的修士,长鞠一礼之后向着北方行去。   对于她的举动,黑衣的元婴修士很是意外。他以为对方会怒极拼命的,至少也要试图冲出去报信的吧。   面带不屑轻笑一声,黑衣的元婴修士掸了掸衣袖。   即是向北去寻死,那便正好省却他动手的麻烦。 第二百四十一章 血染白石   “真君的杀心很重。”   闻听到身后的声音,黑衣的元婴修士转回头看了看出声那名魔修,冷声道:“你的话太多。”   那魔修只笑了笑,仪态恭谨却神情不屑的行了一礼后默默的退到了一边。眼睛不着痕迹的向着远处那白鹤门弟子的尸身望了望。   雪圣尊有命,但凡意图向外报信的,一律杀之。先前屠村也罢,杀掉青云门前来报信的使者也罢。总归这些蝼蚁的性命在魔的眼中并不值什么。且在他们看来,这样做还要更稳妥省力些。   但是那白鹤门弟子非但是这位领队真君的同门,还曾是他一手养大的爱徒。竟就眼也不眨的弑杀了。此等行径未免令人齿寒。   四周魔修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在黑衣的元婴修士看来都是不紧要的。他随意寻了一株大树跃身其上,微合双目养起神来。   太阳沉落复又升起,自东天慢慢移向西面。夕阳的余光将整片天穹映红,层云尽染。橙黄、深紫、赤红、淡粉,洋洋洒洒的铺了漫天的绚烂。   不知为何这样美丽的火烧云看在此刻的苏锦歌眼中,竟有一种触目惊心之感。她从未觉得红色是如此的刺目灼眼。   毫无停息的持续赶路,已经让她近乎脱力。仅凭着毅力维持着速度。此时此刻,时间对于她来说流逝的飞快。可去往东瑶的路却变得无比的漫长。   终于,东瑶群山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之上。   随着距离的靠近,风中渐带了丝丝的血腥味。穹窿之上的火烧云变作猩红紫黑的颜色,将整个东瑶山脉都笼罩其下。云层间,无数道灵光与魔气激荡不休。   一切景物都与幻境之中的一致无二。   血的气味愈来愈加的清晰浓烈。   苏锦歌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越是想要使力前行就越发觉得身体虚软,每一落足都好似踩到了一团棉花之上。   还是如那幻境中所见的一样,望仙城中一片空荡死寂。触目所见处皆是斑驳的血迹。魔修、妖修、凡人、以及散修和扶光弟子的尸身倒了满城。   苏锦歌望向摘星楼的方向,竟真的见到那月白色的琉璃瓦顶上僵立了一位身着扶光道袍的女修。在她的四周,横七竖八的倒伏了一片黑衣的魔修。每一名魔修身上都插着数十片雪白的骨片。   苏锦歌只觉的全身一阵冷寒,额发衣衫皆是一片汗湿。她强行压抑下喉间的翻涌,却控制不住身形踉跄的跌落在血迹斑斑的白石长街之上。   在她的面前,是一位布衣银钗的妇人。她倒地的姿势极为怪异,整个人如同一只被煮熟的虾子般高高的隆起背腹趴伏在地。露出的半张脸孔雪白如纸,背上一道长长的血口,皮肉翻出却并无魔气。   此人多半是失血过多而亡,是什么原因让她忍着剧痛保持着这种姿势?!   苏锦歌忽然想到了什么,半爬半跑的扑到那妇人身前,轻轻的推开了她的身躯。果然在她的怀中有着一只小小的襁褓。苏锦歌小心的揭开襁褓的一角,却见襁褓中包裹的那个婴孩面上一片青黑,早已没有了气息。   带着血腥味的寒风吹过空寂的望仙城。   苏锦歌将那婴孩放回到妇人的怀中,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竭力的调动着气力往东瑶山奔去。才刚离开望仙城,便听两声巨响自东瑶群山间传出。风沙随之而来,夹带着草木石块向四面飞扑而去。   苏锦歌逆着风沙而行,不顾闪避那些砸在身上的木石,也顾不得去查看哥哥一家的状况。   纵是有着细微的不同,可幻雪湖中所见的一切还是桩桩件件的发生了。既不可违,至少她要与师门同存亡。   在她才刚跃过月牙湖时,忽而四方云动,妖气冲天。狐啸之声自四野涌向天穹。   掠过被血色覆盖的石梯,穿过血痕斑斑的山门。天穹之上的妖气随着一声悲鸣消散了。苏锦歌心中一紧,抬起头来就见云层之中剑气一闪,如同幻境所见的那样,那道熟悉的身影自云间跌落而下。   “师父”两个字哽在喉间,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来。先前那一直压下的翻腾之感再也抑不住。苏锦歌终是跌在地上,剧烈的干呕起来。   从前听人说过,人在极度的紧张悲伤之时是会呕吐的。如果可以,她多想永远也不知道这话的真假。   多日来未曾进食,她的胃中空空实在没有多少东西可吐。持续的干呕令得她的头脑一片昏沉,冷风吹过汗透的身体,让那寒意更甚。   眼前满目的尸体与血迹,竟与望仙城中一般的死寂。苏锦歌撑起身来,往那灵光魔气激荡之处行去。   才刚走出一段距离,四周风起,灵气暴乱。接着一股磅礴巨大的力量自前方冲来,将她整个人都掀飞出去。苏锦歌只觉身体仿佛被几百座大山同时碾压过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东瑶群山被一片刺目的灵光所笼罩住,一瞬间山石崩裂、碎垣断木飞散漫天。隆隆的轰响震颤着大地。灵气暴乱成流,形成无数巨大的风漩不断的吞噬着,绞碎着。   那是属于元后修士的自爆之力。   直至月明星稀东瑶山才又重新平静了下来。灵光、魔气一齐消逝的无影无踪。仿佛无有半点生机存在。   在那过分的静寂中,一行黑衣人默无声息的进到了东瑶山中。为首一人手持星盘,径直的走到了一处峰峦之下。   那人仰头观看着天穹之上的星子,仔细与手中的星盘比对了一番,转身道:“亢轸大人,确是此处无疑。”   身后的一队人中,有人摘下了头上的斗篷走了出来,“快些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随着亢轸的话音落下,这一队黑衣修士迅速的列结出一个小型的阵法。灵光与魔气一齐聚集向一处。   亢轸袍袖一翻,取出了一只玲珑骰。那骰子吸了一点魔气后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以一种奇异的规律在阵型中飞掠,汲取着灵魔两气。玲珑骰的速度愈来愈快,渐渐只留一道淡白的残影。那些残影并未消失,而是诡异的留在空中罗织成网。待那玲珑骰停住转动之时,残影相交之处的点发出了五色的灵光。那些光点对应着天穹之上的星子。星子一闪,那光点便一烁。   亢轸伸出手来,在那玲珑骰上一点。大地剧烈的摇晃起来,一道深深的裂隙自他们足下出现。那浮空的星阵微微一颤,随即与玲珑骰一起沉落入地底裂隙。   一队黑衣修士迅速升至高空,静待着大地的咆哮。   冷风穿山过林,发出低低的啸声。   良久之后,天地之间唯有的响动仍旧只有那风声。   一名身负长剑的黑衣修士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亢轸大人,我们是不是寻错了方位?”   先前那拿着星盘的修士再看了看手中的星盘,道:“方位绝无差错。”   背剑修士立刻道:“若是无错,还请先生解释为何封印没有反应?”   那拿了星盘的修士将星盘一转,让众人皆能看清其上的内容,“印星已经消失,说明封印已解。”   亢轸没有出声,目光中却是带了问询。   那修士收了星盘,略略思考了片刻说道:“中元大陆之上出现的秘境中,有许多皆是由修士强行网缚而得以暂留。如百多年前出现的天星的秘境便是合几位元婴修士之力强行网缚。不过几日天星秘境便忽然脱离掌控消失,据闻其原因是有其他界域的人出手干预。”   “你是说有其他界域的人干涉着东瑶的封印?”   那修士点点头,又道:“确切的说是有人网缚着中元大陆。中元大陆之上的封印便是它扭转的方位。此间封印一除,四方归位,中元的封印才算解除。”   背剑修士与其他几名修士的面上一齐露出了疑虑。显然他们对这样的说辞是不信服的。   亢轸心中亦是不能全然相信。但苏青雪对这位一念先生甚是推崇,来之前曾言但凡与封印有关的事务皆要听从这位的意思。因而,纵然亢轸心中有异却还是抬起手臂来示意众人撤退。   一名魔修稍一迟疑躬礼道:“亢轸大人,雪圣尊曾吩咐一旦封印解除立刻撤掉结界封锁。如今,......。”   如今这情况究竟算不算得封印消除。结界和那封锁又该不该撤?   这名魔修偷眼看了看亢轸的脸色。报讯一事由他负责,眼下该不该去通知守着结界的那队人马,总要寻个主意来。   亢轸未加思索,沉声道:“让他们一并撤回放逐涧。” 第二百四十二章 苍山茫茫   苏锦歌醒来时,天穹之上彤云密布。偶有两三雪片零星的飘落。   眼前的东瑶再没有了昔日的模样,断壁残垣间大片大片暗的红颜色泛着黏腻的血腥味道。   苏锦歌推开压在身上的半块石板,跌跌撞撞的行走在这一片荒寂之中。一次次推开石块、尘沙,拖出来的却全部都是冰冷僵硬的尸身。   偌大的东瑶山,似乎只剩了她一人。   记不清已经是多少次自废墟泥沙间拖出同门的尸身,也辨不清时日几何。   压抑已久的大雪终于纷纷扬扬的挥洒下来,不多时便将眼前一切的惨烈都掩埋在雪白的颜色之下。   看不到那血腥惨烈,苏锦歌一直强行压下的那股腥甜反倒是再也压不住。血自腔子中涌出喷到雪地上,洇出一抹鲜红的印记。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那抹鲜红便显得无比的孤单渺小。   太一峰几乎被削平,残余的部分中间陷落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苏锦歌正欲转身,足尖却似是踢到了什么。收回脚来见那莹莹白雪间露出了一点焦黑。她蹲下身来,拂去了地上的积雪。一条被烧灼的焦黑的手臂渐渐显露了出来。   苏锦歌双手并用,很快便将这块地方的积雪清出。   半掩在泥沙间的是一位身着扶光道袍的修士,半面身子被火灼烧的焦黑,半面身子鲜血淋漓。那血迹与泥沙混在一起,狼狈而狰狞。   苏锦歌小心的拭净他的面颊。这张脸,她并不陌生。   她见凌度真人的次数十分有限,每一次他面上的表情虽都不同,却每一次都给人同样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沉寂如死灰。可如今他真的死去了,面上的表情却是生动而温暖的。   早已散了的双瞳间犹还带着些暖意,唇角略略扬起,仿佛正端方尔雅的微笑着。   苏锦歌伸出手来,在凌度真人的眼帘之上轻轻的抹了一下,合上了他的眼帘。侧过身来小心的拉起他的手臂将他背了起来,起身径直的跃下那个巨大坑洞。   轻手轻脚的把凌度真人的尸身摆好,苏锦歌又跃了上来,在风雪中将同门的尸身一具一具的寻了出来,全部背入到这个坑洞当中。一具具、一排排的安置好。   那些面孔熟悉的,陌生的。还有数不清的焦黑尸身,辨不出面目。皆化作细小而锋利刀锋刺在心头。   苏锦歌并没有寻到重华真君的尸身。看着那十数排焦黑的尸体,她的心中悲意更甚。想着师父一生爱美,最后却要落得如此。   悲怒交加到了一种极致,心却是开始麻木了,好似再没有什么知觉一般。看着四周的一切,苏锦歌忽然觉得恍惚起来。足下所踩的那片白玉石板,就在不久前还有的扶光弟子或是结伴低语或是独自匆匆的踩过;大食堂前熙熙攘攘的声响犹在耳边;锵金峰上那些炉火散发出的炙热气息好似还在;灵水峰上的主路尚还完整,仿佛一回头就能见到师父步步生花的走来......。   她觉得昔日的一切其实都还在。那些场景、那些人都还存在于时间线的一个点上。   可是那个点,她却永远无法到达。   大雪积了两尺深时,苏锦歌将太一峰重新堆砌成昔日的高度。只是,这偌大的山峰如今却是一座坟冢。在峰前立上了一块被削平的巨石。苏锦歌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一笔一划的刻上“扶光英灵”四个大字。   至此刻,一滴泪方才自干涩的眼角流出。苏锦歌飞快的拭去了那滴眼泪,仰起头来看向灰蒙蒙的天穹。   茫茫东瑶,必还有未曾寻回的同门骨骸。只是,她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来寻了。   苏锦歌站起身来,放眼处但见苍山如海,白雪皑皑茫无边际。   寒风凄厉,冷硬的风吹来将地上的积雪掀起。那些雪沫便化成了一片片的雾漩。   颈上的锁颜被风搅动,不断的发出急促而凌乱叮叮声响。随着苏锦歌的脚步,那声响渐渐远离了太一峰。   当苏锦歌的身影彻底消失的在重重风漩间,东瑶山中的积雪忽然开始融化。从一座建筑尚还勉强完整的山峰开始,积雪从一处石室前缓慢的消融着。红色的灵光点点的聚合,又猛然的暴烈四散。融雪的速度陡然间迅速了起来,犹如春日来临般顷刻褪去了笼在东瑶群山之上的雪白。   晦暗灰蒙的天穹之上,朵朵祥云挤开了灰色的云层。阳光透过祥云间的缝隙照耀下来。灵气自四面八方向着这座山峰疯狂的涌来。断残枯干的树木重新绽出了嫩色的新芽,绿植暴长,花开如锦。   山腰处,两扇石门在粗粝沉重的声响中缓缓的开启。灵光自石室之中肆意的流泻出来。红靴白衣的少女自石室内走出。当看清石门外空无一人时,她的眼中微微带了些迷茫。当那重重绿植掩映下的断裂花墙映入眼帘时,她面上的明媚迅速的褪去了。   流火陀螺打着旋儿的飞上天空,段玉萱纵身跃上。扶光派、东瑶山,绿植掩不去的变故霎时呈现在眼前。   原来那时感受到的震动并非心魔所至!   段玉萱的心头仿佛被重重的击打了一下,顿觉难以呼吸。这样的力量唯有元后自爆方能形成,是谁?!首座太上长老还是老祖?   无论是谁,都令人无法承受。   究竟发生了什么?!   段玉萱怔了片刻立刻往太一峰飞去,遥见到那巨大的墓碑伫立峰前,她的眼中满生惊惶。片刻后,她重新冷静下来。抬头看着眼前的石碑,心中迅速有了判断。   石碑之上那巨大的笔画间尚还存着石粉碎屑,这说明立碑刻字的人尚未走远。   段玉萱立刻调转方向往山下飞去,同时放开了神识。金丹修士的神识范围何其之广,却仅仅只在望仙城中感受到一丝修士的气息。   在望仙城昔日最为繁华热闹的街市落下了身形。神识扫过积雪之下的情形,段玉萱的双拳不由紧紧握起。白皙玉润的手背之上青筋根根迸起。   就在此时,她忽然闻听到背后响起了一声极为细微的声响,好像瓦片因被踩动而相碰触出的动静。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只影单刀   苏青雪用了百年的时间蓄力。一套连环计,前后不过百日便一举扭转了战局。   西荒驻地之中虽有人在最后关头看出了些许端倪,可放逐涧百年的谋划布置哪里能是短短时日里可以查清、相抗的。苏青雪一出手皆是雷霆之速,在众人来不及反应时便已取下扶光,同时重创青云门与驭兽宗。一路的埋伏与多年安插各派中的暗桩亦是令得其他各大宗门与散修联盟皆大受损伤。   虽中元大陆之上的封印还没有完全解除,可是维持的百余年的平衡局势终被打破。自此开始,放逐涧完全占据了上风。   秦云谦的飞升本是一次打击放逐涧士气的大好机会,却不知苏青雪又是如何运作,激的放逐涧上下逆天灭神的决心越发的坚定起来。   局势迫的西荒驻地不得不解散,各自回防。   荒漠以西,交汇之地的那处村落一度因为西荒驻地的存在而繁华起来。如今在短短几日内又重新变回副人稀妖少的模样。缺少了人气,那些新增的建筑便显现出一股破败的气息来。   数日之前的清晨,苏青雪领了人自青云撤回。转日黄昏时分,村落之中的那些魔修也都不见了踪影。此地越发的清冷起来。   这日正午时分,烈日当空。阳光照在空无一人的黄土道上,只有风声偶尔弄出些响动来,恍如鬼镇一般。   苏锦歌便是在此时走入了村落。   街边的铁匠铺已经熄了炉火,一应铁具随意的挂在铺前被风吹得咚咚作响。铺主正袖着手蜷缩倚在门前打盹。   苏锦歌的目光越过那些杂七杂八的铁具,直接落在了铺中的西墙边。那里摆了一把刀身格外宽厚的九环刀。隔了门前的锻造台,苏锦歌伸出来指着那把九环刀问道:“烦问这柄刀售价几何?”   那铺主睁开了眼睛,打量了苏锦歌一眼。目光中带了些许诧异却是未曾多问一言,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懒懒道:“一块下品灵石。”   一块下品灵石,对于修士所用的兵器来说便宜太过。作为普通人所用的防身之物却又贵的好似天方夜谭。而这把刀显然不属法器之列。不过一把普普通通的大刀。若非要寻出其不同之处,大概也只是用料十足罢了。   苏锦歌并没有去追问这把刀的所值。面上一丝波澜不起的取出了一块灵石放在锻造台上。铺主收了起来,取出那九环刀递给了她。   这把刀凡人掂着沉重,在苏锦歌手中却轻若无物。纵是如此也总好过赤手空拳。   巨锤在与那黑衣的元婴修士相斗时便已丢失,恍恍惚惚到了此处方才发觉自己手无寸铁。这九环刀已经是她如今能寻到的最好的兵器。   九环刀并没有鞘,苏锦歌也没有问铺主询要悬背的带子,直接将刀提在手中便往村外行去。   将出村口时苏锦歌被一道苍老的嗓音唤住,“姑娘,可要来一碗酒水?”   苏锦歌循声望去,只见村口处用几张草席搭着一个简陋的棚子,棚下摆着两套桌凳一炉炭火。衣着单薄的老者正坐在炭火旁,一双眼睛浑浊的看不清情绪。   棚子的角落中摆放了几个做工粗糙的酒坛子。   “那便来一坛吧。”   苏锦歌说罢走进了棚子,在一张桌前坐了下来。   老者愣了愣随即起身来取了整坛的酒过来,一面放入铜盆之中准备注水温酒,一面说道:“一碗酒一个灵珠,这一坛便给三十灵珠罢。”   苏锦歌取了一块灵石出来放到桌上,道:“不必温了。”   老者的动作一顿,将酒自盆中取了出来用布巾擦净了,敲去封泥递到了苏锦歌的面前。   酒是最为劣等的那种,一口下去自喉间至腹肠皆烧的一片火辣。冷风一吹,胸臆之间那火烧一般的感觉更甚。那团灼烈似是马上便要冲破腔子喷涌出来。   老者收起那块灵石,打开荷袋数出七十只灵珠来,用大碗装了放到苏锦歌面前的桌板之上,略一犹疑后说道:“多言一句,姑娘若是要去西荒驻地这便转头去原路返回吧。”   苏锦歌未语,只扬起脖颈来将那坛子酒水全部灌下喉去。   老者重重的叹了一声,重新坐回到炭盆边上,似是与苏锦歌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的道:“放逐涧的势头难挡,这次只怕都劫数难逃啰。我这把年纪也该入土了,活一日不过苟延残喘一日,死了也便死了。只是可惜了你们这些年华正好的孩子。”   “砰”的一声,空空的酒坛被苏锦歌墩回到桌上。她抬手用衣袖抹了抹嘴,起身来提了刀继续往放逐涧的方向疾飞而去。   老者重重的叹息一声,颤悠悠的站起来将桌上的那碗灵珠收了回来。在他看来世间有两种人不会在意找零回的钱财,——一种是有意施舍,一种是有意寻死。而这位左右看都像是后者。   苏锦歌一路疾行,至放逐涧前仍没有放慢一丝速度。界门之前那几架巨型的弓弩吱吱嘎嘎的运转起来,箭矢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苏锦歌并没有闪躲,只用刀将拨开身前的箭雨,偶有几枝箭矢落在身上她也丝毫不在意。   无有西荒驻地,此刻她便是彻彻底底的孤身一人。除了一把劣制的刀,再无其他助力。可她依旧脚步坚定的走向了放逐涧。漫天的箭雨亦未曾阻慢她进入放逐涧的脚步。   守在界域之门后的一队黑衣修士发现异状,迅速的向她击来。他们列阵的速度飞快,却不想苏锦歌一进界门便接连踢起了两块巨石,一名黑衣修士来不及闪躲直接便被砸在石下当即没了气息,另一名虽险险躲过却是伤了一臂一腿。   缺了两人阵形已乱,剩余的人再要变阵时,苏锦歌已然杀到了眼前。   韩梦漓抄录的那两卷册子中有一套十分绝妙的刀法,可她还来不及去看。此刻她出手并没有什么招式,刀势唯有劈斩而已。挥刀劈下,抽刀一斩继续再劈。当招数简单到一个极致,速度和力量也便格外的出色。加之她那不计生死的打法,便是一步一杀,势不可挡。   斩杀了一队守门的修士,苏锦歌不做半分停顿的往放逐涧深处走去。走出数丈远,便又有许多黑衣的修士接连不断的涌了上来。当中有人高喊道:“来着何人?为何来闯放逐涧?”   苏锦歌未有答话,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如同一只杀人机器般,自劈斩间碾出一条血路来前行。   放逐涧的众人都不是傻的,见此状况有人迅速去报了高阶的修士。   当一名黑衣锦带的金丹修士出现在苏锦歌面前时,她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也终于开口说了自入放逐涧后的第一句话,“白的不做,要做黑的。”   这名金丹修士不以为意的扬扬袍袖,笑道:“明心师妹说的不是衣物吧?”   苏锦歌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既弃了师门,又何必口称师妹。”   眼前这位昔日乃为苍木峰上的第一弟子。无论修为还是行事都曾令诸位元婴长老夸赞过。扶光弟子中风传,开阳掌门卸任后这位司正真人便是下一任的掌门人。   可却正是这样一个人,在苏青雪证明了结界封印的存在之后,做了第一批投入放逐涧的修士。   司正真人并不在意苏锦歌的态度,他只笑笑道:“非是我背弃师门。——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我并没有做错。”   苏锦歌不再说什么,手中的刀已经替她回明了态度。   司正真人出手便是一个木系法术。八十一条青萝九九成阵,瞬息间将苏锦歌困在其中,两头一晃就要围拢成一个椭圆的笼子。   苏锦歌足尖一点,身体直直的飞上天空,在那些青萝藤围拢之前飞出了包围。倒转而下,九环刀直取向司正真人的头颈。司正真人自不会等她攻来,一面闪开身形一面打出两道绚丽非凡的法术。   苏锦歌却是根本不闪不避,硬生生的承下那两道法术,以最快的速度将刀送到了司正真人的颈间。速度太过的快,刀上的铜环甚至来不及发出什么声响。随着血花的飞溅,司正真人的头颅离开了他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线后最终滚落在地。那面上犹还带着凝神掐诀的神情。   在苏锦歌挥出那一刀的同时,肩上亦是被司正真人重击了一记。   虽已修至元婴,虽有金刚果的淬体之效,可如今她体内的灵气无法运转,司正真人这两个法术与最后的这道重击仍是让苏锦歌负上重伤。   不等她收回刀势,便觉背后一阵罡风。重伤之躯并不灵活,那罡风重重的落在她后心处。身体被高高的抛起,继而重重的砸落在石砾之间。耳边顿时一阵嗡嗡声响。模糊间听得有人喊道“且慢。”   接着一个似曾听闻过的声音说道:“我以为你会为了青黛不息抗命。”   先前那声音道:“我只是觉得,让她活着比杀了她更能解我心头之恨。”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近到了她的耳边,仿佛生怕她听不清楚一般,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的抬高音量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自西荒往东的路上,圣尊早已设下了重重机关。驻地那些人都不会活着回去。”   苏锦歌使劲晃了晃头,努力寻回自己的知觉。一点一点极为缓慢却是极为坚定的重新站起了身。   此刻她方看清,眼前的是一名从未见过的人修少年。不远处立着的是曾于沧澜江畔见过的魔修亢轸。再远些是黑压压一片的黑衣修士。   方才自苏锦歌背后出手的正是亢轸,他自是明白她的伤势。此刻见她又站起身来,便道:“你已经一无所有,就是坚持又能如何?”说罢挥了挥衣袖,打出一道劲风来将苏锦歌重新击倒在地。   接连的重击令苏锦歌的唇角耳鼻间不断的涌出道道血红的颜色。身体的疼痛她已经感知不到。耳畔脑际只有那一声声的“你已经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她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了。东瑶山中的花开花落,农歌悠扬;望仙城中的熙熙攘攘,烟火飘香;沧澜江两畔那截然不同风景;缥缈山下的那充满人情味的茶棚;无相城中那曾在深夜开了门迎她避雨的少女;镜洲之东的小镇上兄嫂与一对儿女的欢笑声,......。   她所拥有的一切温暖、所见过的所有美好已经全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疮痍,惶惶的人心。   可这天下,旦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的人又何止一个苏锦歌!   “一无所有。”苏锦歌喉间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她费力的抬起手臂,将刀插进了石砾之中,借着这刀再次撑起了身来。面上既无绝望也无恼怒,她抬起了头环视着四周,“一无所有,也便无所不能为。” 第二百四十四章 炼狱红莲   一整瓶的上品补灵丹下腹,体内的灵气涌动起来。   在封印开始生效前,其实是有着那么几息的时间的。苏锦歌就在这几息的时间内疯狂的推动灵气运转。筋肉撕裂的痛楚于此时她来说已经难能感知。推动灵气的速度得以比从前几次快上数倍。   封印开始起效的那一瞬间,她没有如往常那样收势也没有固执的继续,而是顺势逆转起来,倒流的灵气略略一转便又要归于沉寂。苏锦歌越发疯狂的去调动着丹田中的灵气,这一次她将太阴离火也抽了出来。   淡黑透明的火焰中心,抱着冰藕沉睡的小女婴忽然转醒。太阴离火化作丝丝缕缕的光影在她身畔打了个漩便四散着飞出丹田,带着大股大股的灵气涌向筋脉间。   识海之中有点点金光自那朵惑人的红莲四周逸散而出,两息之后数道金色的光芒蜿蜒闪现,仿佛有一件无形的罩子正在迸出条条裂痕。接着无数细小的金色碎片在一瞬间四裂消逝。   红莲霎时摇曳生动起来,仿佛洗去了一层尘埃。附于其上的火焰燃烧出一片溢彩流光,越发的惑人心魄。   血液与灵气一起快速的涌动着、沸腾着,令她几近窒息。身上皮肉绽开和骨头碎裂的声响清晰无比的传入耳中。灼目的红光自她绽裂的皮肉间流泻而出,渐渐压过了四周那些矿石所散发的幽光。   自她吞下丹药到那红光迸出,前后十数息的时间。   在她逆转灵气的一瞬间让四周的黑衣修士都以为她是要自爆,便都开始本能的向后撤离。亢轸冷哼一声,亦是目带轻蔑的向后飞撤而去。唯有那人修少年伸出手来意图阻止。一道灵光才刚在指尖闪烁出来,彻骨入髓的阴寒便已袭上了身。那样的直刺神魄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下一刻,他看到自己伸出的手掌上绽裂了一道细细的血口。   红色的光芒铺撒开来,越过这人修少年,越过那些四散撤离的黑衣修士,向着四面八方无限的延伸而去。   难以言喻的剧痛之中,少年见到自己的身体化作了一篷血雾。而那痛意还在继续。这让他骇然不己。身体化作了血雾,那他是死了吗?既是死了有如何还能感知到痛意?   他将双手举到了眼前,只见双掌及光溜溜的手臂之上正生出一个个的疱疮。低头再看,发觉自己竟是未着寸缕。   少年茫然不解的向四下望去。   苏锦歌的身体正慢慢的浮向半空。一朵通身燃着火焰的妖异红莲自她的身体中生出,扶扶摇摇的旋转着。随着红莲的转动,其上的火焰化出数不清的线,盘旋飞散向四面八方。   一篷篷血色的浓雾在放逐涧中炸开,无数道赤|身|裸|体的“人”出现在血雾当中。与他一样,那些人的身体之上正不断的生出疱疮。   剧烈的疼痛直穿脑际,让他无法站立亦无法再去观看四周。身上的疱疮接连的裂开来,脓血滴淌。碎烂的肉块块片片的自他的身上落下。直到他整个人都变作了一团碎肉烂泥,可是那痛楚还是无比的清晰。   这并非是人能做到的。莫非他真的死了?即是死了为何见不到青黛姐姐?   往昔的回忆浮现眼前与那痛楚交织,令的少年所承受的痛意越发的剧烈起来。   放逐涧中从未曾这般明亮过,尽管那光芒是赤红的。   红光之下的哀嚎声直冲云天。炼狱景象也不过如此。   黑色的透明火焰不知从何处而来,将一具具碎烂哀嚎的躯体化作了缕缕的灰烟。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一瞬间,闪过那人修少年心头的唯有一阵轻松的喟叹——终于从那无止境的痛苦中解脱了......。   灵气与太阴离火一齐涌出了苏锦歌的身体,丹田内的小元婴萎靡的垂下头颈。她知道这是将要死亡的前兆。   人终归都是要死的。以一死拉上整个放逐涧拉上苏青雪,她死亦是死的值得了。只是不知她死之后会去向哪里,能否遇上想遇到的那些人。   在浑浑噩噩间,苏锦歌的意识沉入一片黑暗。   当最后一丝灵气将要离开她的身体时,点点冰色自她的丹田处流溢而出,夹携着七色的微光顷刻间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纯净的气息将红莲带来的妖异涤荡一净。   冰色的水晶莲藕拖动着萎靡昏睡的小元婴缓缓的离开了苏锦歌的身体。七色的微光顺着苏锦歌的身体慢慢的攀上了红莲的枝茎。自她体内涌出的血停在了半空,仿佛时间凝固。   片刻后,那些血液散做了滴滴血珠,逆转而上与那七色的微光缠绕在一起,沿着红莲的枝茎盘旋而上,渐渐没入到蕊瓣之中。   附于红莲之上的火焰慢慢的收拢了起来。七色微光仿佛一层薄薄的雾气,缓缓笼住整朵红莲。当苏锦歌的血彻彻底底的浸入到莲蕊中时,那些微光于刹那间收拢了起来,全部融入到莲花之中。   血红的莲花与冰雪剔透的藕节融做了浑然的一体,散发着柔和而纯净光芒。淡红剔透的叶片摇摇舒展,轻轻的托住了那萎靡的小元婴。   那些既似仙灵又似混沌的气息与这一整株莲花一同缩回到苏锦歌的体内。   异象带来的所有光芒都渐渐消散,苏锦歌的身体重新落回到地面之上。   放逐涧的大地之上覆了一层厚而黏腻的血泥,连同那散着紫红光线的矿石也覆上了一层浓腻的血浆。处处弥散着令人作呕的腥味。这一切让原就幽暗的放逐涧变得更为可怖。   放逐涧中原就没有日月星辰,没有风亦没有生机。当居住其间的修者全部化作血泥之后,那沉寂便化作了一片永恒,仿佛连时间都不再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着着半旧僧袍的小和尚自界门处缓步行来。他生的眉清目秀,肤色白皙的好似正散着柔和的光。明明行走在一片血泥之中,却是纤毫未染。那些血污在他将要落足前全部自行的散向了两旁。   他的脚步明明迈的很慢,可速度却是出奇快。   小和尚最终在苏锦歌的身前停下了脚步,合拢双掌低念了一声佛号。那声音穿透一切事物,彻响于天地之间,荡起重重回声。   在放逐涧被红莲业火斥满之时,万里之外的夜光海域,无声航行的大船之上,凤眼修眉的玄衣女子忽然弯下了腰,呕出一片鲜红。只觉丹田中一阵炸裂的痛楚,搅动着她每一根神经。然而那痛意远远抵不过此刻心间痛楚的万分之一。   “圣尊?!”   几名黑衣修士见她情况有异迅速走上前来。   苏青雪恍若未闻,只是呆呆的看着甲板之上的那片血迹。血迹中零散着一些淡粉晶莹的碎末,那是契约灵虫碎裂后的残尸。这只灵虫是与慕容冲结成道侣时种下。灵虫爆裂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持有另一只灵虫的人已然身死。   亲人、挚友、爱侣,一一离她而去。这便是神明对她的惩罚与警告吗?   这世间本不该有生老病死,神明也没有权利去决定众生的命运。终有一日,她要杀上九重天推翻神明的统治,建立一个真正自由的世界。一个再没有神明的戏弄与摆布,没有病苦磨难,没有生离死别的崭新世界。   神明奈何不得她,便要将她在意的人一个个的夺走吗。   苏青雪扬起头颈。苍穹碧蓝,云淡而风轻。一切都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渺小与无力。   彻骨的痛涌出腔子,化作一声悲恸的嘶吼直穿云霄。   泪意盈于眼睫,又被她生生抑住。苏青雪的双手紧紧的握起,指甲刺破掌心,殷红的血珠一滴一滴淌下,落在甲板之上。   她从来都不是屈从命运的人。正是因为不想屈从,她才会走上灭天弑神的路。弑神,不是她的道,却是她誓要达成的目标。   险阻她不惧,苦难她亦不惧。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雪初晴   苏锦歌醒来时,阳光正透过素白的窗纸投进屋内,在她的身上铺洒出一片融融的暖意。   这是一间极为简素的屋子,一张榻一幅画,除此外再无它物。   显然这些并非阴世景物。   竟然没死!   苏锦歌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扭头看着地面之上那道因为光线显得不是很清晰,却真真切切存在着的影子。而体内的灵气此刻正依照九重韶华的功法自行的运转着。   从前她想过当灵力恢复的那一刻,她会如何的狂喜一番。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心是沉静的。且那沉静中还带了些许的沉重和压抑。   微闭了双眼内视识海,却讶异的发现识海之中一片空空荡荡,再无红莲的影迹。灵气在经脉之中运转如常,不见分毫异样。再视丹田,那景象顿时令苏锦歌怔楞起来。   燃着火焰的红与那冰霜血色的剔透融做了浑然的一体,奇异而瑰丽。舒展摇曳的叶片之上,小小的元婴正盘膝正坐着,太阴离火在她身畔游离盘旋。一派的静谧安然。   这算是七哥又救了她一回吗?   苏锦歌怔楞了许久,最终微叹一声,伸出手来推开了眼前的窗子。   窗外,大雪初晴。   偌大的院落简净到只有一株玄色的老树。   一名穿着半旧僧袍的小和尚正拿了扫把慢悠悠的清理着院中的积雪。老树的枝桠上正坐了一名杏眼桃腮的白衣修女,她一手拿了根枯枝毫无规律的在空中摆着,一手托了张焦躁不耐的脸。   见窗子打开,那白衣女修的神情迅速的化做一片欣喜,直接跃到窗前来。隔了窗子将苏锦歌从头摸到腰,“果真是完好无损。——你这小和尚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那小和尚停下手中的活计,合掌道:“小僧不敢居功,明心施主能得恢复完好皆因自身功法所致。”   小和尚的话从苏锦歌的左耳进去,自右耳出来,根本未曾注意他了什么。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有些疑心眼前的一切都是场梦。   窗外的楚璎珞是活蹦乱跳的,摸在自己面上的手是温暖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先前望仙城中所见的一切是虚幻一梦?   苏锦歌的神情异常的如此明显,楚璎珞如何看不出来。她将手臂伸至苏锦歌的眼前,翻开袖口扯出一小截纱衣的布料来,“幸得有它,捡了一命回来。”   苏锦歌张张嘴,没等她发出声音来,楚璎珞放下了衣袖又道:“那日我被钉在摘星楼顶,眼见着你从我面前飞了个来回。——就是要寻仇,总也不该一人独去。”   苏锦歌的心中百味杂陈,不知是要笑还是要哭,半响方才扯出一抹苦笑,“所幸师姐无事。”   楚璎珞默然一阵。院落之中,唯有那小和尚扫雪发出的“沙沙”之声,一下一下极富规律。   楚璎珞侧头看了看他,忽然转回头来凑近苏锦歌疾速说道:“合欢宗那位素汐真人被这小和尚关了两百年,蜀山剑宗的肃方真君被他关了一百六十年,狼族的大妖被他忽悠的剃光了脑袋做和尚,......。总之,不管他说什么你千万别听。”   她虽是凑近了苏锦歌,音量却是未减半分。莫说那小和尚听了个一清二楚,只怕方圆百丈内的人再没听不清的。   苏锦歌有些摸不到头脑,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这个。而那小和尚仅是报以一笑,仍旧低头扫他的雪。   楚璎珞拍了拍苏锦歌的肩头,说道:“我跟这个小和尚有约在先,见你完好便离开。”   苏锦歌追问道:“师姐要去哪里?”   扶光已无,楚璎珞要走去哪里呢?   “如今门中诸事繁多,我早些回去也能多做上些事。”   楚璎珞一言说罢,便见苏锦歌的面色迅速变幻起来。楚璎珞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顿时一阵恍然,“你莫不是以为扶光亡尽,所以才只身一人跑去放逐涧?!”   楚璎珞看了看她,而后又看了看,“自东瑶到西荒,莫非你半点消息都未听到?”   当时的苏锦歌哪里有心思去探那些,只得了苏青雪动身回返放逐涧的消息便立刻奔赴而去。就是兵器也是到了西荒才想到去寻。   中元大陆之上纵是中小型门派中也不乏拥有传送阵的,更何况扶光这样的庞然大物。苏锦歌不是不知道传送阵的存在,而是她以为扶光会以一门之力死守那封印。如今思来却是忽略了当时的众人皆以为封印在青云。   正当苏锦歌心中初初开始推测之时,楚璎珞开口说道:“当日放逐涧攻上扶光,求得是扶光至宝玉华鼎。”   她的声音渐渐的沉重起来,越是往下说那沉重便越是压上心头,“求鼎以炼药救治慕容,时机选在青云危难之际。这与西荒驻地中那幕声东击西如出一辙。向扶光安插细作,暗算首座太上长老,放逐涧先前那些行为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只是,太过合理反倒显得反常。   有同门猜测,那封印许是不在青云而在扶光。当日的种种境况下,那个猜测最能将一切解释通顺。   不论那猜测是真是假,扶光都不敢赌。   开阳掌门令我带了两队同门弟子往望仙城中去,结下传送巨阵将城中的居民全部送走。到了城中方才发现放逐涧另藏了人马。一见我们下山,便出手拦阻,杀气毕现。   如此反常,就连山下的凡人都知求鼎是个托辞。   那队人马并不进山,他们的目的像是要阻止一切人向外去报讯求援。”   楚璎珞顿了顿了,嗓音有些干哑,“我们都没想到,望仙城中不论凡人、修士皆不肯踏入传送阵。更有许多人自发向西、南去求救。屠杀,就是从那时开始。   最终我们还是结起阵来,将城中的凡人都送了进去。而那些修士,他们无一人肯离去......。其中,便有你的兄嫂一家。”   楚璎珞的声音破天荒的低了下去,“首座太上长老以自爆为代价将万千弟子送往了其他界域。万千弟子结成上古禁阵,祭阵眼之力缚印整个中元大陆。——阵眼,便是那位段家的元婴真君。”   这便是明明东瑶山中一人不剩,封印却似未曾解开的缘由!   上古禁阵、祭阵眼之力......。   如此说,作为阵眼的义父是祭出了毕生修为和生命。封印未曾完全解开,是以两位元后修士以及万万数不清的修士和凡人的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   虽知晓了封印未解,扶光未曾灭门,但苏锦歌的心头仍就难有分毫轻松,反倒更觉压抑沉重。   院子中的雪已经尽数清扫,那小和尚放下了扫帚在院子正中摆了三个蒲团,中间架上一只红泥小炉。转身出去提了一壶热茶回来墩在上面。   “天气晴好,两位施主不妨晒晒太阳,喝些热茶润喉。”   “哪有心思喝茶。”楚璎珞说罢回过神来,扭头道:“我师叔能出来了?!”   小和尚微微笑道:“明心施主神智清明,看来并无危险。自是可以出来的。”   乍一醒来,接受的信息过多,令得苏锦歌有些反应不及。半响之后她方看向那小和尚道:“请问大师,我可是曾在神智不清明的境况之下做了什么?”   “若施主在放逐涧中是神志清明的,那便是未曾。”小和尚静立不动,唯有那宽大的僧袍被北风掀起一角来,“先前并不能确定施主的情况。未免天音宗乃至中元大陆化作地狱,只好委屈施主暂闭于此间。小僧从不打诳语,此间比起百花谷中的奈落古楼更适合安放业火红莲。”   听他提及业火红莲,苏锦歌不由神色一凛,待要追问之时却听那小和尚转而说道:“一位老者救了一名奄奄一息的少年,使他免于葬身狼腹。十几年后,那少年却成了一方恶名震天的响马头目。烧杀掠抢无恶不作,手上所沾的血可填江河。施主觉得那老者是行了善还是做了恶?”   听来不相干,苏锦歌却是明白他的意思。“老者救人是出于善,被救者做下的恶实不该由老者背负。而红莲业火却不会辨分这些。”   “施主慧捷。”小和尚弯腰鞠了一礼,又道:“自上古至今时,业火红莲早已生了异变。而今施主情况有异,想必那业火红莲再生了变化。为苍生计,还请施主委屈些时日,暂居天音宗内。”   小和尚的话音才落,苏锦歌便觉楚璎珞抓着自己的手更用力了些。   仿佛知晓楚璎珞的小动作一般,那小和尚笑着道:“聆听佛法于明心施主来讲多有益处。”   楚璎珞忍不住道:“听也是空,不听也是空。既然都是空,听或不听有什么差别。”   小和尚认真道:“听,则化解明心施主心中戾气。免被那红莲的凶虐之力所控。如何是空?”   苏锦歌回握着楚璎珞的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她扶着窗子迈出腿来,方才郑重开口道:“业火红莲的确危险,我此刻亦是没有完全的把握能保证它不会脱离出掌控。在确认无虞之前,便叨扰大师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春雨潺潺   放逐涧被红莲业火毁的彻底,苏青雪及残部于夜光海落败,从此不见踪影。随着日子的更迭,中元大陆渐渐的恢复了些往昔的模样。   转眼三年时间过去。   这一年惊蛰才过,风料料峭峭的吹斜了雨帘。柳枝头上早早的挂了一层鹅黄的淡烟。一眼望不见尽头的田间,带了斗笠的农人三三两两的聚散其中。耕牛脖颈上的铜铃慢悠悠的响着。   一名白衣修士御剑疾行穿过这副潮湿的画卷,自天音宗的大门前落下脚来。   几名正在洒扫的小沙弥远远见到他过来便都转过身去飞快的逃没了踪影。倒并非是这位修士的长相吓人。相反他生的眉眼和善,就是那发福的身材和唇上微翘的两撇小胡子也带了几分亲切。也并非是他来者不善。这位是出自扶光的筑基修士,三年来每隔上一段时间便来来此一趟。这些小沙弥都是识的他的。之所以见他便跑,原因无他。这位实在是太爱说、太能说,只要他一张口他们的脚底下便像是被糖浆挂住了,再挪不动半寸。往往不知不觉的便听迷了。而每每他们听迷了,便免不了要被师兄训斥一通。管不住而自己,又不想挨训,就只好在那诱惑开始前提前避了去。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门,齐慎言只笑了笑向那些跑远的背影挥挥手道:“跑慢些,当心脚下。”   天音宗与其他宗门不同,门前并无守门弟子。这里是敞开了大门让人进的。   齐慎言熟门熟路的穿过宽阔的广场,绕过庄严雄浑的宝殿,也不用引领弟子,自行在一片简素的建筑中寻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极为宽敞的屋宇,屋中设了许多茶座。坐在茶座之上的人形色各异,既有几大宗门的弟子,亦有散修、凡人。甚至还有一位妖修。   齐慎言甫一进屋,立刻有一位长眉垂鬓的中年僧人向他合掌行礼,寒暄道:“齐施主近来还好?”   齐慎言还礼道:“一切都好。看大师红光满面,想来旧疾已愈。”   长眉僧人道:“劳齐施主挂心,贫僧实在感念。”   齐慎言哈哈笑道:“既然感念为何今日连盅茶水也不招待,大师怎的越发小气起来。”   “并非贫僧小气,而是今日恐怕齐施主无心用茶。”长眉僧人笑着道,“明心真君已于前日出关,......。”   “啥?!”齐慎言那不大的眼睛顿时瞪出了一片光亮,几乎要疑心自己的耳朵。   三年了,他每年都要在扶光与天音间往返上数次。每次带来的任务不同,得到的回复却是统一的——明心真君在闭关抄经。这次他来都已做好了喝杯茶就走的准备,却意外的得到这样一则好消息。   齐慎言双掌合十,心中连连念道:“感谢祖师爷爷,总算没让真君就此出家了去。”   长眉僧人自是不知他心中在祷念什么,见他面上欢喜便笑着伸出手臂道:“齐施主请随贫僧往这便走。”   齐慎言忙不迭的点着头,迈开腿便随长眉僧人走出了屋子。步子迈的且大切急,屡屡要越到长眉僧人的身前去。   长眉僧人的步子其实不算太慢,只是齐慎言此刻恨不能飞起来,再看身前的长眉僧便怎么都觉有一种方步缓行的味道。行出一段路,齐慎言忍不住道:“大师不偌告知真君现在何处,我自去寻。”   长眉僧人笑道:“并非贫僧不乐意得讨这个清闲,实因是要见明心真君需先要知会一空祖师。”   他口中的一空祖师齐慎言并未见过,但对他的名号却是熟知的。   相比“天音宗一空禅师”这个名号,更多时候世人尊称他为“佛子”。若说起有关一空禅师的传说,齐慎言一人便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停口。可真正见过一空禅师其人的却是少之又少。   法师传扬佛法度化众生,禅师自修其身,随缘点化。一空禅师属后者,平日并不开坛讲法,也鲜少出门。此刻或将有机会见到这位神秘的佛子,齐慎言却没有显露出欣喜之意。他站住脚步口中“嘶”了一声,道:“我家真君是自愿在此停留,怎么倒搞得好像似被囚一般。”   长眉僧人不置可否,只微微笑着躬下腰伸出手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齐慎言深吸一口气,闷头跟了长眉僧人继续往前行去。眼下还是先行见到真君是正经。   两人穿过这片建筑群,最终在一处菜田环围的建筑前停住了脚步。菜田中有一口水井以青砖围砌着。许是年代太久,井台的一侧塌落了一小块地方。此刻正有一名穿着旧僧袍的小和尚蹲在井台旁修葺。   长眉僧人走向前去行合掌礼,恭声说道:“一空师祖,扶光遣来使者请见明心真君。”   齐慎言这次不仅疑心自己的耳朵,更是连自己的眼睛也疑心起来。眼前的小和尚怎么看都跟外面洒扫的那些小沙弥没甚分别。这能是赫赫有名的佛子一空禅师?   那小和尚此时转过头来,擦去手上的泥星起身来向两人合掌道:“不巧明心施主方才出门去了。劳这位施主等候片刻。”   长眉僧人一怔,显然很是意外这个答案。   那小和尚见他发怔,念了声佛号笑答道:“明心施主是为苍生自愿留居,又不是被囚此处,出门去有何奇怪?”   话音一落,长眉僧人顿觉气氛微妙了。齐慎言却是未觉,才一回神便急急的向一空禅师行了一礼追问道:“晚辈扶光齐慎言见过禅师,烦问禅师可知我家真君去了何处?”   一空禅师还礼道:“这个小僧却是不知。”   齐慎言见他还礼很是骇了一跳,忍不住拿眼去看身旁的长眉僧。长眉僧人仅是报以一笑,倒是那一空禅师念了身佛号道:“众生平等,齐施主与小僧都是一般的。”   齐慎言点点头,道了声“受教”。   一空禅师摸了摸自己那亮锃锃的后脑勺,道:“看齐施主甚是焦急,圆通师侄若是无事便一起去寻寻明心施主吧。”说罢抬脚离了井旁,“小僧去谷田中寻一寻。”   这是要亲自帮着寻人?!   齐慎言的嘴巴不由张大,满脸的愕然。——这人怎么就没个高人大师的风范。或者,这般举止方才是真正的大师?!   长眉僧人合掌称了声“是”,转向齐慎言道:“齐施主对天音宗甚是熟悉,贫僧便偷个懒不带路了。贫僧且去唤几个小沙弥来寻明心真君。”   齐慎言点点头,“有劳大师。”   待长眉僧人一转身,齐慎言的脚下就如生了风一般快速的擦过这片菜地,往远处的一片建筑群落行去。   寻了半晌,齐慎言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他抬起手来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啐了自己一声。他是可以给明心真君发传讯符的!这时候怎地偏偏忘记了,白白跑了这大半天。   传讯符自齐慎言手中飘飘摇摇的飞了起来。循着它,齐慎言果然见到了苏锦歌的影子。   此刻暮色已至,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渐大了起来。   苏锦歌此刻正站在高高的钟楼之上。一位穿了蓑衣的僧人脚步匆匆的登上了钟楼,向苏锦歌合掌躬过一礼后抱起了钟锤,一下接着一下的击上钟身。   浑厚深沉的钟声在雨幕悠悠远远的响起。   齐慎言爬上钟楼时,那敲钟的僧人已然离去。钟楼之上只余苏锦歌一人。她立在有些斑驳的红漆柱旁,目光向外望向去,不知在看些什么。   齐慎言需要说的话有很多,想说的话也有很多,不想说但是自己从嘴里溜出来的话更多。是以自他上了钟楼,嘴巴便一直没有停歇下来。苏锦歌便在乍然间获得了各样丰富的信息。过去的紧要事、琐碎事,现下的紧要事、琐碎事,无论苏锦歌有没有兴趣知道,统统都从齐慎言的口中飘进了她的耳朵。   譬如三年前送往其他界域结阵网缚中元大陆的一众弟子无法归返,扶光眼下仅有两位元婴长老坐镇,举门皆望苏锦歌早日归返;譬如如今的中元大陆修士多倾向于修心之举;譬如这三年来各派恢复的状况,青云因出了一位飞升者,前去投门的弟子、散修最多,所以在及大宗门中当属青云恢复最快;譬如扶光掌门一职空缺,暂时由当初的西荒驻地的总执事代任;譬如当初在西荒战场,青微真君与无为真人在放逐涧外截杀了一队黑衣修士。事后才知那队人马本是要去袭百花门的。而百花门也果然搜出了叛徒。避免了与驭兽宗驻地同样的灾难,......。   雨,淋淋漓漓的飘洒起来。   夜色沉沉。   齐慎言的话依旧没有说完。   苏锦歌将手伸到齐慎言的面前掌心一翻,一只拳头大小的紫色灵果出现在她的手中。   齐慎言道了声谢,捧过果子来咬了一大口下去。果子的味道不是多么的美,却胜在汁水丰富。清香丰沛的果汁涌下喉间,齐慎言只觉浑身的劲头更足,他抹抹嘴绘声绘色的继续说道:“说起当初在望仙城中,楚师叔苦战到最后,拆了龙鳞宝甲裙将七名黑衣修士统统斩杀在摘星楼。可楚师叔毕竟也是强弩之末,身上同时中了四记重招,被死死的钉在摘星楼上不得动弹。昏昏沉沉了许久,才终于见到长街之上立了一位同门修士。   但楚师叔她中了邪招分毫行动不得,又是重伤在身。眼见同门在前却是无法求助。   你道楚师叔最后如何引得那位同门注意?”   苏锦歌没有想到当日楚璎珞的情况是这般危机。可她那日却偏偏没有如幻境中那般上前查看,若是最后都无人发现......。苏锦歌有些不敢想。   齐慎言见她眉头紧蹙,也没多卖关子,立刻便道:“楚师叔将全身仅存的一点点灵力全部运至了——脚趾尖。”   苏锦歌重新被他的话语吸引,听到此处愣了愣,“脚趾尖?”   “不错。”齐慎言点点头,翘起自己的足尖指了指,比比划划的继续道:“正是脚趾尖。楚师叔就用这仅存的一点力气、仅余的一点灵力踩动了脚尖下的一片瓦。这才引得玉萱师叔回转头来。   正可谓寸两之力,......。”   “你是说段家的段玉萱?”   乍然被打断,齐慎言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呆相的道:“可不就是那位姑奶奶,东瑶山中有谁敢跟她同名。”   苏锦歌的面上重新绽出笑意来,“玉萱她结丹了!”   “自是!说到玉萱师叔结丹......。”齐慎言兴致浓浓的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挠了挠着自己的腮帮子,道:“玉萱师叔结丹这事儿,我方才没有说?”   苏锦歌点点头,“显然没有。” 第二百四十七章 青皮小瓜   整个中元大陆都在复苏,东瑶自也不例外。   经逢大难,东瑶山脉中诸多的中小门派和修仙家族折损近半。幸余下来的都在努力恢复着元气。曾经在东瑶跺跺脚便要震动一方土地的段家如今呈出凋零之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时同仇敌忾的情绪过去,原本就存在于东瑶各家族间龃龉又渐渐露出头角。段家余存修士不多,其中修为最高的便是段玉萱。在诸多明争暗斗之中看起来风雨飘摇。当众人都以为段家气数已尽时,段玉萱硬生生用一条鞭子重新抽稳了段家的地位。   “当时玉萱师叔就这么一挥鞭,那一群人就都被掀上了天。接着玉萱师叔的拳头一摆,就只见一道微小的白光从空中划过。――原来是那王家主的门牙被打飞出去。”说道这一段时,齐慎言的眉毛抑不住的挑动着,颇有些兴奋的比划道:“王家主一句话还不及说,就挨了这么一通胖揍。好容易玉萱师叔停手了,风师叔又来了。   风师叔的话句句是要阻着玉萱师叔胡闹,可玉萱师叔一回话,这话就都变了味儿。两个人一个黑脸一个白脸,只把王家怼的找不到南北。说他俩不是商量好了都没人信。”   齐慎言拍着大腿笑够了猛然想起什么似得,   自储物袋中抖出一件黄木小箱来,“这是三年里玉萱师叔托我带给真君的信札,箱中还有一些药品是韩师姐托我带的。另外,......。”   齐慎言伸出脖子,透过夜幕见钟楼之下并无人影,方才压低了声音道:“楚师叔让我带的口信,每次都是同样一句,――不论那小和尚说什么,都万万不要听信。”   苏锦歌不明所以,却仍是点点头“嗯”了一声。她微微俯下身,伸出手来打开了木箱。只见箱子中一半搁了种类繁多的极品灵药,其中还夹了一株极为罕有的点香草。箱子的另一半空间都被一个红漆匣子占据。拨开匣上的机括,随着盖子的翻启映入苏锦歌眼中的并非预想的玉简,而是一捆封扎的整齐的书笺。笔墨的余香似有还无的散在清润的空气当中。   出乎意料,段玉萱那样性子的人竟写了一手点画细腻的簪花小楷。   风携着雨丝吹来,将苏锦歌的衣袖吹起,露出腕上一串暗红油润的佛珠来。   齐慎言认得那是一种名为金刚菩提的珠子,不是长时间的盘数断不会出现这样光滑油润的包浆。再想到三年里她都是在闭关抄经,齐慎言顿时感觉到不好了,脱口叫道:“真君莫不是想要出家?”   苏锦歌抬起头来,颇有些茫然,“何出此言。”   见到对方面上那明显的茫然神情,齐慎言总算松了口气,“弟子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楚师叔回回都要叮嘱同一句话。恐怕她是怕您果真受了一空禅师的点化。”   苏锦歌失笑,摇头道:“禅师并未点化与我。我抄经是为超度亡灵。”   “超度亡灵?”齐慎言一时有些怔楞。自苍梧生变,亡去者不知几何。生者能为他们做的除却超度又还有什么呢?默然片刻,齐慎言道:“回去后弟子也去抄些经书。”   齐慎言又挑着自认为必要的事情说了一会儿,天色便已到初晓时分。再次吃下一枚灵果后,齐慎言神色端正躬礼询道:“未知真君何日可返扶光?”   闭关三年,苏锦歌自然不单是只抄了经书。那间禅房果然是可以阻隔红莲业火,这三年间她已试过无数次,仍未彻底弄清业火红莲的异变与其威力。   如今的中元大陆便如东瑶山一样,当那股同仇敌忾的情绪褪去,原本存在于各派间的大小矛盾又要渐露头脚。虽说各宗门会介于扶光半数弟子于异界网缚中元大陆之事,对扶光会多有敬让。但敬让终究还是“让”。   一个宗门若要长立不倒,唯有实力的强盛才是根本。实力若然不足,投门的弟子便会减少。没有新生代弟子,实力会继续弱化下去。如此恶性循环,终将衰减灭亡。   扶光如今多上一位元婴真君坐镇,局面自是会大大的不同。可是她如今却不能回去。   雨势越发的大了些,风也越发的凉起来。昨日出关时与一空禅师对话还犹在耳边。   “明心施主是来辞行?”   “正是。三年中多有叨扰。”   “业火红莲的异变施主已然弄清?”   “未曾,但可确定能够自如操控红莲。”   “施主不妨一试。”   “禅师何意?”   “施主不妨在小僧身上一试。   ”   “不可!”   “以我一人试天下人安危,有何不可。”   “生命可贵,天下人如是,禅师亦如是。断断不可以人来试!――纵然先前业火红莲伤不到禅师,但如今红莲已有异变。更何况,纵是禅师试过无恙,也并不能说明旁人面对红莲亦能无恙。这红莲业火,我从此不用最是妥当。”   “岂知今后不会再有如放逐涧之事?”   不错的,谁也不能保证今后不会再有如放逐涧之事发生。此次放逐涧的界域屏障拦阻了红莲业火。若真的再有下次,......。介时未必这般幸运,再有一道界域屏障来拦阻红莲业火的蔓延。   苏锦歌沉默许久未言。   论起需要她之处,比起扶光百花门还要急切。百花门不仅是消失了半数弟子,就连灵脉建筑也一同并消失在大阵之后。境况更要难熬。   当初开启大阵封闭百花谷时,是集了红莲使与百花掌门两脉血裔同祭。若要撤去大阵怕是也要她这个红莲使后人在场。然而当百花门弄清了她逗留天音的缘由,竟是未曾再流露出半分邀约之意。只留下些手信便离了天音宗。   正因为太过明白业火红莲的可怕之处,所以百花门甘愿不去撤掉大阵。   苏锦歌叹了口气,顿了顿又叹了口气。   见她神色郁郁,齐慎言亦是郁闷起来。心下明白此番明心真君定是回不去了。   苏锦歌继续滞留于天音,于是几日后齐慎言独自带了一袋子玉简返回了扶光。   目送着齐慎言的身影消失在云影之间,苏锦歌的面上只余一片苦笑。都说是修为越高对于情感看的便越淡,可她对于的扶光的眷恋却是益发的浓郁。   不知此刻的东瑶是一副什么光景。   呆看了一会儿云天,苏锦歌收回目光,漫无目的在天音宗中游走起来。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的空地。空地的一边是一排整齐的青瓦房。墙角下摆放着一溜大小形制各异的坛瓮。   这边的空地上堆放着大堆的青皮小瓜。一个方脸大眼的年轻僧人正苦着一张脸在一旁清洗着。察觉到苏锦歌的靠近,年轻僧人丢掉了手中的正在清洗的瓜。迅速用一旁的布巾擦净双手,站起身来向她合掌礼道:“小僧戒念见过明心真君。”   苏锦歌颌首致意后并未离开,而是蹲在一边看着戒念刷洗那些青皮小瓜。许是出家人心念纯净,那戒念倒并未因为苏锦歌的存在而显露出不自然的神态。他只专心的刷洗的手中的青皮小瓜,越洗唇角的弧度越是向下。   苏锦歌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师傅何故愁眉不展?”   闻言,戒念丢开手里的瓜就要起身。苏锦歌摇摇手道:“小师傅勿要多礼,我们就这样聊聊便好。莫要耽搁了小师傅的活计。”   戒年从善如流重新坐了下来,拎起盆中的瓜向苏锦歌展示道:“小僧发愁全是因着这三月瓜。真君是北地人许是不知,此瓜冬日成果隔年三月成熟,故名三月瓜。成熟的三月瓜清脆甘美,无论烹炒还是生食都是极好的。可这尚未成熟的三月瓜吃起来却是粘稠味涩,难能下口。前日大雨守地的小沙弥疏忽,以至打坏了许多瓜秧。瓜虽未成熟可也要珍惜,丢不得只好洗净入馔。”   苏锦歌终于是听明白了这年轻僧人的愁处。她随手捡了一只小瓜送到唇边咬下一口。果然入口粘稠尽是涩味,口感差滋味更是不妙。微蹙着眉苏锦歌又咬了两口下去。   见她一口接着两口的啃着青皮小瓜,戒念只觉得口中已满是那股粘涩。当他以为眼前这位真君会教育他些什么时,耳边却听得声,“小师傅若不介意,我这里倒是有个好法子来料理它。”   戒念一怔,随即起身礼道:“若如此小僧自是欢喜不过。”   苏锦歌点点头,“还请小师傅打盆净水来。”   戒念忙不迭的跑去打了一大盆水来。苏锦歌将先前戒念洗净的青皮小瓜都丢进盆中,找了块光滑洁净的圆木板压在瓜上。瓜皮脆嫩,微微用力便能压破。反复的揉压许久,盆中的水被瓜汁染浑了便再换一盆,直到瓜汁洗尽。   “小师傅,附近可有锅灶?”   戒念立刻指着一旁的青瓦房道:“灶间便在此处。”   话音才落,戒念便看到眼前的这位元婴真君一脸轻松的托了那硕大的木盆走向灶间。 第二百四十八章 论食谈吃   进了门苏锦歌才发觉这排青瓦房内部是连成了一间的。四围的墙上皆打制了特制的橱柜,上面整齐的排放着各色食材。左面两溜案板直通到底,右面却是各色的锅灶。   此时屋内只有七八名小沙弥在看着灶火,见苏锦歌与戒念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在苏锦歌示意大家不必多礼的空隙,戒念已经快手快脚的烧热了一口锅灶。   苏锦歌取了器具,将处理过的青瓜沥干。而后挽起袖子来添了半锅的素油,将沥去水分的青瓜一股脑倒了进去反反复复的翻炒起来。   戒念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见了底儿的油瓮,便听苏锦歌问道:“有些什么腌菜?”   戒念忙回神道:“有腌菜三十六色,未知真君需要哪种?”   三十六色腌菜分装在不同的坛瓮中。苏锦歌逐一的开了尝过,最后选了一种宽叶灵菜盐制的腌菜。此时锅中的青瓜已经吃饱了油,在大火的催促下发出一片滋滋啦啦的热闹声响。满盆的腌菜入锅,略加翻炒那一片的热闹便瞬息的消失了。   苏锦歌使了个术法,令那烧的正旺的灶火转做了小火。做完这些她便搬了个小凳坐在灶旁,   与前来帮忙控火的小沙弥聊起天来。只不时的起身用长勺在锅中搅上几下。   看着那大半锅漆黑黑、油汪汪的东西,戒念几番欲言又止。   这位真君不会是故意来捣乱的吧?!是的吧?是的吧!   据说那位化形妖修初到天音时日日发狂;蜀山剑宗那位真君初到时更是四处挥剑乱砍;合欢宗那位真人则是到处摔砸物品。虽方式不同却同样扰的天音宗难得安宁。这位真君莫不是要拿食材做筏子?!这个可都是食物啊,罪过罪过!   想到此处戒念紧闭了眼,双掌合十心中忙念几声佛号。   时间在戒念过分丰富的胡思乱想中一点点过去了,锅中渐渐飘出一股丰腴而甘醇的香气。随着日头的升高,那香气越发的浓郁,勾的几个小沙弥都伸长脖子向这边张望。   戒念依旧在心中不断的道着佛号,这次却是因先前误会了苏锦歌而默默告罪。   青皮小瓜早已和腌菜融做了色泽乌艳的一体,浓郁的油香勾动着人们舌下的**。   苏锦歌捞出一小碟来,用筷子挟了一点尝过,分外满意的说道:“滋味比预想的好太多。――这个菜无论配素粥还是面饼馒头都合宜。拿来拌面或调味也很不错。”   她说的素粥自不是荤素的素,而是指什么也没有放的白粥。今日这厨间里煮的恰是白粥,便有机灵的小沙弥盛了一碗送过来。   苏锦歌将粥和盛了菜的碟子一起推到了戒念面前,“小师傅且试试。”   戒念也没了客套的心思,抄起一只小汤匙自碟子中挖了一半腌菜放进粥碗之中。乌油油的颜色落入雪白的粥面,随着汤匙的搅动化出了一片深碧颜色。   一勺粥入口,戒念只觉粥的滑顺和那醇香的味道搭配的天衣无缝。咸鲜中泛着三月瓜特有的清香,说不出的甘醇适口。待那一口粥下腹,腹中暖热舒适,齿颊间尽是留香。令人顿觉胃口大开。   戒念一口接着一口的将这一碗粥都吞进了肚子。放下碗匙又抄起筷子自那碟中挟起一团来送进口中。腌菜和三月瓜在经过长时间的熬煮后,呈现出一种爽滑香嫩的口感。甘醇浓郁,滋味丰腴,令人不忍很快吞下,却又不由自主的飞快吞咽下腹。独特的香气自舌尖延下腹肠,一片香冽。   戒念不由喟叹,“尝听人形容味道鲜美,说好吃到连舌头都想吞下去,今日小僧算是体味到了。多谢真君这番化腐朽为神奇。”说着合掌弯下腰去,向苏锦歌深鞠一礼。   苏锦歌微微笑起来,道:“小师傅觉得这方子可行便好。些许小事,不值一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一众小沙弥都觉的不理解了。眼前这位再怎么的可亲,那毕竟也是一位元婴修士,戒念师叔居然俗气的送了一坛子人家刚刚炒制的菜酱作谢。   关键是这位还笑眯眯的收了。收了!   看着这位真君与戒念师叔一起走出门去,几个小沙弥的目光一起收了回来,聚集到那口散着诱人香气的大锅中。不约而同吞了吞口水,齐齐想道:为何还不到饭时?   随着日子的推移,戒念的心情越发的好。天音宗中有厨间、食堂各六十,唯独他管理的这间大食堂中再没有出现过一丝一毫的浪费现象,真真正正的盆干碗净。因为惜食做的好,分在这里用餐的弟子都得了住持大师的赞许。   随着这一味瓜酱在其余膳房的推行。一众免食生瓜的弟子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戒念明白自己的愉悦来自胜负欲与虚荣之心。天音宗的修者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开怀。对于苏锦歌更是感激异常。待到三月间特特采摘了一筐品相极佳的三月瓜,送到她所居的禅院外。   这些时日苏锦歌一直闭门研究红莲业火的异变之处,几十日的时光过去仍然没有半分头绪。此刻见了这品相喜人的清香小瓜,连月来的忧闷登时散了不少。   成熟的三月瓜果真是清脆甘美,苏锦歌一连吃了数个方才罢口。瓜的清香气味散了满屋,带着春日的气息浸透肺腑。透过窗子,目光越过禅院的花墙捕捉到了一片片的新绿颜色。   又是一年春三月。   苏锦歌擦净双手,起身走出了禅院。呼吸着春日间特有的气息信步游走着。   天音宗与其他宗门不同,它本身是一座香火极旺的庙宇,其间大部分的场所都是向外开放的。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既有凡人亦有修士,衣着谈吐各不相同,却同样有着一种虔诚的神情。   苏锦歌将修为压至筑基中期,行走在其间倒也悠然自得。   此间处处透着众生平等,就连谷田菜地中亦是灵植凡植兼有,一块一块打理的格外齐整。   近午时分,苏锦歌走到了一个齐整宽阔的园子中。园中青石铺地,仅植着几株参天古树。奇大的树冠片片相连几乎将整座园子都笼在了绿荫之下。一位白眉白须的僧人正领着一群小沙弥在布置斋菜。绿荫下布了茶桌,几位修士端坐饮茶不时的交谈着。   看起来此处是天音宗用来招待香客的。   苏锦歌的脚步正在踌躇间,那白眉白须的僧人已然走了过来,合掌行礼道:“施主请坐下歇歇脚,尝一尝今年的新茶。”   苏锦歌并不觉渴热,此刻却也是欣然应邀走到了绿荫之下落了座。原因无他,实在是那些小沙弥正布置着的菜肴太过诱人。说得出名字的和说不出名字的风风雅雅的摆了出一桌禅意。   白眉白须的僧人见她的目光落在那些菜肴之上便开口聊道:“这时节的椿芽最为可口,一年之中也便这么几天。待一场雨下来,这些椿芽便要失了味道。”   苏锦歌点了点头,“不错,一年之中只这几日。或炒或煎或拌或腌皆是美味。可惜就是顿顿都食,也难在这几日里尝全它的风味。”   那白眉白须的僧人也是好食之人,闻言立刻说道:“椿芽做法虽多,但要顿顿都食每顿多做几样,有个四五日便也足够试全。”   苏锦歌微微笑道:“仅我所知,单单是最少的煎制法便有二十几种之多。其中素制有十二种。”   这一番白眉僧人的眉宇间不再是出于职责的招待,而是真正的起了谈兴。他合十双掌诚然笑道:“贫僧戒味。说来惭愧贫僧修行百年也不曾戒除这口腹之欲。故才自请到这园中做知客僧。此刻闻听施主说起这椿芽的烹制之法,心中实在难耐无比。不知施主可方便详述?”   “自无不可。”苏锦歌的谈兴也浓了起来,“先说素煎之法,有椿芽煎饼、椿芽鱼、椿芽碎酿豆腐、椿芽生煎、椿芽腐皮卷、素香椿煎角、千层椿芽饼、酥皮椿碎、香煎椿叶、椿碎素裹鲜笋、素米椿芽丸子、豆酥椿松。凉拌之法有生拌嫩椿芽、椿香豆腐脑、四宝香椿芽、椿酱拌瓜片、......。”   苏锦歌洋洋洒洒的报了近百道菜名,抿了口茶水又将详尽的方子逐一一道出。那老僧戒味听得痴迷,几个香客听得食指大动,一众小沙弥则是不住的吞起口水。   乖乖!单是听听就觉得很好吃了。不知做出来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几个小沙弥一面寻思着滋味,一面又在心中默道罪过。贪恋口腹之欲不该,心念不坚更是不该。   戒味并不知道几个小沙弥的内心活动,此刻他的心神全在吃食之上。天音宗的素食闻名中元,他常年浸心其中对于美食一道更是颇有心得。椿树是一种凡植,而中元的凡人人家也都多喜种植些低阶的灵植,故椿树在中元种植很少,食它者更是不多。算是一种少见的食材。是以方才他才特特挑出椿芽来聊,以免香客不识错过了美味。却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却一口气道出许多料理椿芽的方法。   戒味听得兴致浓浓,不时应和。两人谈的投机,竟是从一味椿芽谈开去,榆钱、柳芽、春上的宽叶灵菜、......,一个下午过去竟是数不清谈过多少种食材。   几位香客听的入神,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听人论说吃食也能听出几许如痴如醉的意味。   苏锦歌吃的开怀,谈的尽兴。日头西斜时分,眉开眼笑的抱了一筐戒味所赠的自存干果走出了这座园子。她并不知道,在她走后园中的几人也都迅速的起身离开,奔往了不同的厨房。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成了祸害   苏锦歌回到禅院之中便打开了那小坛子,里面是八色什锦干果。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苏锦歌吃了几个便横过坛子来,倒出一半干果在桌案之上。转身自院中的竹筐里取了几只小青瓜,并这半坛子什锦干果一同移进了空间之中。   客居天音,不便进出空间。不知乌娘在里面闷成了什么模样。   想到乌娘苏锦歌不由微微抿起唇角,幸好之前有所顾忌没有进到空间中,否则乌娘必定要吵着出来。弄个灵兽袋做幌子不难,为难的是乌娘那性子定会扰闹了天音宗的清净。   又吃了一会儿干果,用过一碗热茶,苏锦歌挽起了袖子,自空间中取了些工具和灵谷粉出来。   同一时间里,天音宗的主持惠净大师正无比头疼的仰颈看向天空。   在他面前,五名小沙弥一字排开跪的整整齐齐,就连那垂下的头和委屈的神情都是齐整统一的。   说来这五个小沙弥也没有犯什么大错,   不过是私开小灶偷嘴罢了。按说是不值得闹到住持面前。几个小沙弥并不知道,现在的惠净大师已经是闻吃色变。   一个多月前,一场大雨浇落许多三月瓜。往常似这般情况,天音宗六十间食堂中皆免不得出现浪费之象。今年却因着壬申号膳房的一味菜酱,免除了那浪费之象。初时他还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可渐渐的苗头有些不对了。   惜食和贪吃根本就是两回事啊。   然而事情的进展并未止步于此。各个膳房间竟开始明里暗里的比拼起厨艺。因为这种比拼,引的一众弟子越发的贪恋口腹之欲。   惠净大师午后才针对此事发下严命,怎想到才入夜便有几个小沙弥顶风作案。这几个小沙弥属于知客院,略一询问那些知客僧便发现了不对之处。――今日前来的筑基修士中并无一位能与他们描述的那位对应上。   听过几个小沙弥与戒味的描述,知客院的掌事当即便报到了惠净大师处。   大眼睛大酒窝的白衣少女,脖颈上挂着一件金锁片。这描述的怎么听都像是那位明心真君。   那瓜酱一事,惠净大师已然问清,源头处正是那位明心真君。   惠净大师仰天而叹,接着又是一叹。一空禅师轻易不渡人,但他所渡之人皆不普通。那位狼族大妖食曾嗜杀成性,每日要杀十数人食心;那位肃方真君杀念过重,不分善恶只要非我族类便只一个斩字处理;那位素汐真人生的媚骨天成,偏又最爱以魅惑众生为乐,用那副姿容引得处处纷争不休。   完全不同于前面三位,这位明心真君的风评一向极好,又是自愿留于天音宗。按说她这两次都应是无心。可正是这样惠净大师才越发的头疼。   思前想后了一阵,惠净大师最终决定往一空禅师处走一趟。   入夜的天音宗格外安静。   惠净大师行至那几座相连的禅院之时,夜风送来了阵阵的饭香味道。焦香中透着瓜菜的清香,说不出的诱人。   天音宗的弟子并未按照修为划分居所,这几座禅院附近既有佛法精深的天音弟子,亦有才入门的小沙弥。天音弟子过午不食,这几座禅院中所居不过五人,香味自何处来惠净大师不用猜便也知道。于是他足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起来。   所谓修行者便是需要修行的人,所谓戒律便是要帮助修行者修行的助力。偶然一次诱惑尚可当做磨练,可若要天天如此,那可要大大的不利于低阶弟子的修行成长。   惠净大师闷头疾行,很快来到一空禅师居住的禅院处叩响门扉。门板一开,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两扇门板之后。   那边的院门才刚关上不久,这边院子的门板便悠悠的被拉了开。苏锦歌捧着只金光焦香的馅饼走了出来。   禅院的四周都是菜地,夜风一阵阵的吹过。坐在菜地旁,咬着新烙出锅的馅饼,倒也有几分惬意。   当苏锦歌吃掉第三块馅饼时,不远处的禅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院中走出了一位身材劲瘦,身着僧袍的妖修。他抱着一只坛子,直奔苏锦歌面前的菜地而来。   待走到近前,   那妖修向苏锦歌微一颌首算是打过招呼。而后直接蹲在菜地中拔了两颗大叶蔬菜出来,到井台处清洗干净。再将洗净的菜叶一张一张的掰下来,码放成整齐的一叠。   接下来他的动作令苏锦歌惊愕不已。只见他打开坛子,从中取了一块酱肉出来裹在菜叶中卷紧,放入口中咯吱咯吱的咀嚼起来。   许是苏锦歌的表情太过明显,那妖修吞下一块肉后抬头解释道:“此为五净肉,不算犯忌。”   苏锦歌眨眨眼,对于“五净肉”一词颇感疑惑。三年间所抄经书数量颇多,却皆是超度亡灵的经文。对于天音宗还是知之甚少。关于吃食也只是了解天音修士只以属无情众生的食材果腹,且分外的爱惜食物。   这肉食皆取自有情众生,按说天音修士是不该碰的。   于是她开口问道:“求教道友,何为五净肉?――是指素肉吗?”   那妖修又裹好一团肉,在口中咀嚼几下吞进了肚子,才又开口道:“施主称贫僧惠善便可。――不见,不闻,不疑,自亡,鸟残,此五种肉既为五净肉。受三规五戒的人也是可以食用的。”   这妖修的身份不难猜,想必这就是那位被一空禅师渡化出家的狼族大妖。狼性凶残,这位的脾性倒是磨的极好。他见苏锦歌面上一片不解便又细细解释道:“所谓‘不见’便是见杀不吃。若我们亲眼见到某个众生被杀,那么它的肉便不可食。因为我们见了它便已经与它结缘,见它被杀不起怜悯之心反倒去吃它的肉,这样与它的缘便成了恶缘。故而见杀不吃;   所谓‘不闻’便是闻杀不吃。即是说若我们听到有众生被杀,听到它死亡前的哀鸣。心中应起怜悯,他的肉自然不能食。是为闻杀不吃;   所谓‘不疑’即是说若我们心中存有疑惑,疑心这肉是否为自己而杀,是否因自己而使某位众生失去生命。那么这样的肉也不可食。是为有疑不吃;   众生自然死亡后留的尸体即为‘自亡’;食腐鸟类啄食的残剩即为‘鸟残’。这两种肉我们是可以吃的。”   苏锦歌点点头,顿了顿说道:“大师是在向我宣讲佛法?”   惠善道:“离苦得乐是贫僧之愿,普度众生为贫僧之责。”   苏锦歌只微微一笑,转了话题说道:“天音宗过午不食,大师这可是犯戒律?”   惠善合掌道了声佛号,道:“贫僧惭愧,修行至今仍难克制本能。未免被本能所驱伤杀众生,只得尽量保持肚腹饱足。”   苏锦歌自璎珞圈中取出了一叠才刚放进去的馅饼递向惠善,“若不嫌弃请大师一同用些。”   惠善合掌道了谢双手接过馅饼,将盛放净肉的坛子搬到了苏锦歌身前。   苏锦歌推辞道:“净肉难寻,大师自用便好。”   惠善听了也未再说什么,只颌首一笑便又自顾的将馅饼一张一张的分开来,仍是裹上肉块送进口中。   两人相对而坐默默的享用着手中的食物。待惠善觉出饱足时取出了一套茶炉,打水生火就在这井台边煮起了开水。   他拿出来的茶碗阔口大腹,倒活像一只饭碗。两只碗底各放上一片不知名的碧色鲜叶冲入沸水。随着水汽的氤氲,一股分外清鲜的气味散发开来。还未入口便已觉出爽净解腻。   浅聊几句用了茶,两人便起身来各自回了各自的禅院。   四周重归静寂。   片刻后,一空禅师的院门打了开。惠净大师立在门后却未曾走出,他看着惠善所居的那座禅院面上的神情略有些变幻。   这位惠善师弟已经很久未进暮食了吧。怎么偏就是今日破了功?   嗅着空气中残存的馅饼香气,惠净大师摇摇头。明显这不会是巧合。   惠净大师颇为不明白,为何一空禅师会想要渡化这位明心真君。红莲业火虽危险但明心真君心性纯善,不渡化于她也不会引出什么祸乱。即便是为防万一,可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这位看起来远远比不过前面三位棘手,可事实上......。   惠净大师摇摇头迈出门来,转身来将门板关合前不由抬眼往禅院中望了一眼。心中暗暗祷愿:佛祖保佑,禅师赶紧改变心意。放出这位去祸乱不了众生,留在天音却会成了祸害。 第二百五十章 糯米冰果   苏锦歌并不知道自己在惠净大师心中已然成了头号大敌。   她饱足惬意的回到禅院中抄写了几卷经书,便又开始研究起业火红莲。   未经试验此时红莲业火的威力自不可知,她能确定的仅是红莲全然受她所控,能研究的也只是如何收放的更加自如。   内视着那凝集了火焰与冰霜的莲,苏锦歌悠悠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此也不是办法。”   这样日复一日的研究下去又有多少意义?终究还是难有进展。   望了一阵红莲,苏锦歌的注意力忽然转到了莲叶下那剔透的冰藕之上。   出了会儿神,苏锦歌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今晚无月,唯一天繁星满撒。   苏锦歌倚着窗子看了一夜的星星。第二日清晨时分出门来寻人帮她往扶光送了一只小箱几片玉简。   接下来在天音的日子逐渐变得规律起来。一空禅师许她可任意采摘地中的菜果,苏锦歌自是欢喜。她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研究业火红莲,   夜晚修炼前会抄会儿经文。三时三餐雷打不动,点心宵夜随心而加。闲余时间多会往菜地中去帮忙打理照料那些蔬果。   苏锦歌本是乐于分享的人,加上吃着人家的菜果。于是也就变越发的乐于分享起来。造成的直接后果便是日常来打理菜地的僧侣们多多少少都长了一点肉。   每次听闻她又往菜地中去帮忙,惠净大师的心肝都要颤上一颤。他总不能勒令门下弟子不可接受明心真君递来的食物。也不能命弟子去浪费食物,收了明心真君的食物而不吃。   可那真的是食物吗,那是乱心的诱惑啊。   素汐真人初来时总以色相戏弄于人,当时造成的破坏可是远远不及这些小小的吃食。愈是寻常不起眼愈是可怕。毕竟有几人对待食物能像对待女色那般戒防?!   作为一宗住持,他也不好总因为口腹之欲而三令五申的去做训诫。传出去怎么好听。   由春日间到初夏,惠净大师往一空禅师处跑了数次,次次摇着头出门来。   一空禅师的坚持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起码在帮忙打理空地的时间里,苏锦歌在耳濡目染间知晓了一些佛法。   齐慎言在五月间又来了一次,带来了一支录着冰系法术的玉简。齐慎言走后,苏锦歌便开始闭关。那座禅院的门未曾再打开,里面也未再飘出菜饭的香味。   虽然因着那些食物带起的不良影响还未消弭,但是惠净大师已觉空前的舒心清净。   只不过这舒心和清净并未保持太久。   入夏才不久,那座禅院的门便又打开了。少女模样的白衣修士抱着一只硕大无朋的竹筐走了出来。筐子中满放着一只只雪白的糯米团。   这些糯米团子中包裹了些花果制成的软冻,摸上去柔软微凉。团子上沾着一层薄薄的粉雪白雪白的,单单是放在手中便已觉可爱。一入口那些粉糯糯的糅合在略韧的外皮间。随着牙齿间那糯和韧的交融,当中包裹的馅料慢慢的在口腔中融化,散出一股醉人的甜香。   这等天气里吃这种小点心当真是合适不过。   此时菜地中劳作的僧侣并不多,苏锦歌一路的分发过去,每个人都分得了许多。   拖着小半筐的糯米团,苏锦歌敲响了一空禅师的院门。   其实门并没有关,一空禅师正盘膝坐在院子正中。面前的小桌上摆了一盘珠子并许多串珠的工具。听到敲门声,一空禅师转过头来颌首微笑,“恭喜明心施主出关。”说着伸出手来指了指小桌对面,“请这边坐。”   苏锦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觉那边竟早就摆好了一只蒲团。“莫非禅师提早便知我今日出关?”   一空禅师此时起身来倒了两大碗酸梅汤摆在小桌之上。“小僧非是神人,怎会有预知之力。”   苏锦歌落下坐,取了一只小些的竹筐出来,将那大框中的糯米团子都装进去摆在了桌边。“做了些消暑的小食,请禅师尝尝。”   一空禅师道了谢,捏起一只糯米团子放在手中看了看,“是冰食。施主此番前来不是要请小僧吃冰食的吧。”   苏锦歌笑了笑道:“闭关有所得,心中欢喜所以想请禅师吃东西而已。”   一空禅师笑而不语,用过一只糯米团子后继续串起珠子。   苏锦歌拿过打孔的工具来,   自盘中挑出一只珠子慢慢的钻起孔。“这一个月里忽然想通一个问题:红莲业火的问题其实很容易解决,换个地方捉些灵兽便能解决。――禅师先前左右我的想法,是爱护灵兽生命还是要渡化于我?”   一空禅师笑道:“果然施主不是来送冰食于小僧的。”   苏锦歌亦笑道:“心中欢喜送冰食是真。这请教禅师是另一件事。”   一空禅师道了声佛号,承认道:“渡化施主一人可救众生无数。”   苏锦歌闻言忽而转了话题道:“两个月前闻一位小师傅讲诉了一则故事。言南赡部洲有一大国。统治者育有三子,其中小子儿摩诃萨青天生一副慈悲心肠。   一日三兄弟同游,路遇一只饥肠辘辘的雌虎与两只幼虎。彼时,雌虎正在乳育幼虎。幼虎活泼可爱,雌虎却因饥饿而失了精神,正盯着两只幼虎似有吞食小虎充饥之意。   摩诃萨青见此情景,分外难过的与两位兄长说,‘那只雌虎瘦的皮包骨头,马上快要饿死了却仍然在给它的孩子喂奶。可在饥饿的逼迫之下,雌虎也必会将幼虎吃掉。’   两位兄长则说,‘如果雌虎饿死了,幼虎没有奶也同样会饿死。除非有新鲜的肉和温热的血,否则雌虎必是会吃掉幼虎的。’   摩诃萨青听了更为难过,追问道:‘那如果有人把自己的血和肉施舍给饥饿的雌虎,雌虎和幼虎是不是就都能活下去?’   两位兄长笑着说,‘自然都能活下去。但那把自己身体施给了饿虎的人却是不能复活了。’   摩诃萨青听了,支走两位兄长。走到饿虎身前,毫不犹豫的投向虎口。他打算牺牲自己,救活三只老虎。不料饿虎只是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吃他。   摩诃萨青早已下定舍身供养的决心,为了实现这一心愿。他找来一截尖锐的木头,刺破自己的皮肤使鲜血流出。   饿虎受到血腥味的刺激,终于恢复了精神,开始舔食摩诃萨青的鲜血。饿虎喝足了血,精神更足,一口气吃掉了摩诃萨青的肉体。”   说到此处苏锦歌便停了下来,端起桌上的酸梅汤送到唇边。   一空禅师合掌道:“此为舍身饲虎的故事。”   苏锦歌觉得那酸梅汤味道极好,一口气用了大半,赞道:“禅师的酸梅汤味道极好。”   一空禅师微微一笑,起身来取过装着酸梅汤的坛子又为苏锦歌续上了满碗。   苏锦歌道了谢,又道:“说这个故事的小师傅与我讲摩诃萨青心怀慈悲,怜悯万物,因饲虎功德终投生兜率天上。又讲了人生为苦,生是苦,死亦苦。生死轮回循环往复苦海无尽。唯有涅方能永脱这生死轮回的大苦。   众生平等之理,舍身救生的大慈悲无不令人心敬。只是,那并不是我的道。   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而人有气、有生、有知、有义。人的生命要更可贵。舍人喂虎之行实难从同。听完那个故事我只觉摩诃萨青的父母可怜。纵然那位小师傅讲了行大慈悲的功德和伟大,我依然觉得那对父母可怜。”   一空禅师道:“所以,施主的言下之意是?”   苏锦歌迅速道:“禅师相救之恩,明心铭感五内。只是明心实在没有慧根,还是不要白白浪费禅师的心力。那间禅院非是天生灵地,想必是人为布置了什么神通。――即便我离了天音,禅师亦是有法子防绝业火之力吧?”   一空禅师十分痛快的承认道:“不错。可小僧实在不能放施主离开。”   苏锦歌肃色道:“明心并无讨要那神通之心。只要明心身在奈落楼,那古楼便可隔绝业火。此处与百花宗相邻,要送明心前往百花宗对禅师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还请禅师慈悲。”   一空禅师道:“明心施主请求护送岂非正是对众生的爱护。当年于苍梧雪山之上,明心施主亦曾有过舍身之举。――施主心中早已存了大慈悲之心,实在极有慧根。”   苏锦歌眨眨眼睛,略有些呆愕的道:“可我想救的不是狮子老虎啊。”   “施主细细回想,难道心中从没有对除却人族妖灵外的众生生出怜悯?”   苏锦歌当真仔细想了片刻,而后道:“这个问题实在难能回答禅师。很多食材像是鱼和虾子,都是越新鲜越味美。所以我从来都是现杀现吃。偶尔兴起想吃肉了,就会去打一头灵兽来。面对它们我脑子里想的只是料理的方法。实在未有思及其他的功夫。”   一空禅师听了微闭双目连道几了声佛号,又说道:“若施主捕猎之时,见猎物尚在哺育或怀有幼崽,施主会如何?”   “自来便有春日不猎的规矩,以维持自然的生生不息。故而不猎孕、不猎幼。”顿了顿苏锦歌又道:“可若遇上对我造成威胁的兽类,不论它是孕是幼还是尚在哺育,我皆不会手软上半许,会更不会舍身去成全它们的一顿饱腹。”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两颗佛珠   一空禅师的唇角舒出一抹笑容,“明心施主可愿听小僧说一则故事?”   苏锦歌微微一笑,颌首道:“自无不愿,禅师请讲。”   一空禅师的声调还是一贯的节奏,沉静而和缓,听在耳中莫名的入心。   “有一家人为孙儿办喜事,特请了一位得道高僧前去念经。那位高僧一进门便连连叹息,说道:‘古古怪,怪怪古,孙子娶祖母。猪羊炕上坐,六亲锅里煮。女吃母之肉,子打父皮鼓。众人来贺喜,我看真是苦!’   却原来这家孙儿所娶的新娘竟是他的祖母投胎转生,满屋贺喜的亲朋都是这家人从前吃过的猪羊转世。而曾互为六亲的亲眷却转世成了锅中所煮的肉。宴桌前坐着的一个小姑娘,她的母亲造下重业因而转生为畜,被人屠做美食摆上宴桌。乐班中站着一位男子,他的父亲因造下罪业托生为驴,被人剥皮做鼓。那男子不知他敲的正是那面鼓。   六道轮回,业报相还。岂知道今生盘中之物不是前生之亲眷挚友。”   “身在轮回,人人都在相互还报,相互残杀,相互食啖。这般看来的确苦不堪言。人生于世,一切无常。生命不能恒久,财帛不能常保,人情亦会生变。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诸般皆是苦。”苏锦歌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端起桌上的酸梅汤来又继续说道:“然而此刻我是苏锦歌,只是苏锦歌。眼前是一空禅师,院子外来来往往的是天音弟子。既不是鱼虾也不是猪羊。   前生不可追,来世太遥远。纵有来世,可那来世的我并是不是我,只好来世之事来世再讲。   万事万物皆有其规律,有生必有亡,有盛必有衰,而得失总相衡。岂知道眼前的‘苦’不是未来的‘甜’。‘苦’至了极限必将回‘甜’,‘甜’到了极致也必要转‘苦’。   苦也罢甜也好,皆能从中修磨心境、修德行,修为人之道而求成仙之道。”   一空禅师听罢,说道:“许多年前,楚施主曾与小僧说过一句话。”   听他忽然提到楚璎珞,苏锦歌不由好奇追问,“什么话?”   “管什么来世前生,反正我今世就要成就不灭仙身。”   “咳。”苏锦歌那一口酸梅汤险些呛进喉管。她方才洋洋洒洒说了那么长,其实不过就是这一句话再加一句不觉人生是苦海。楚璎珞这话言简意赅出了的一股霸气。   一空禅师似是没有注意到苏锦歌那一瞬间的失仪,面目依旧的沉静,“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施主执念于眼前,而眼前一切却将终归空无。”   “禅师是说明心心有执念?”苏锦歌微微一笑,“未知明心是否可以理解成‘道心坚定’。”   一空禅师莞尔,“明心施主此言,让小僧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   “禅师有大智慧,岂会不知如何接话。”苏锦歌正坐起来欠身道:“还要多谢禅师成全。”   一空禅师微微愕然,声音却还依旧的沉静和缓,“明心施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这一次轮到苏锦歌愕然,“禅师说不知如何接话,不是要放弃渡化放明心离开的吗?”   “并非。”   苏锦歌滞了滞,面上倒没有半分会错意的尴尬。又是半碗酸梅汤下腹,继续开口道:“禅师为何执意要渡化与我?红莲业火虽危险,却不足以成为必须渡化的条件。毕竟要解决红莲业火之危,方法还有许多。”   一空禅师点了点头,道:“小僧看不到明心施主的过去与未来。这种情况小僧只遇到过两次。”   苏锦歌默然片刻,“上一次是苏青雪?”   一空禅师的神色微微一肃,“施主如何得知?这其中可是有小僧未知的缘由?”   “缘由确是有。”苏锦歌伸出手自盘子中抓起了两颗珠子,“这两颗珠子上都有个虫洞,左面这颗可以顺着虫洞打孔,穿在串子上不会与其它的珠子有所差异。右面这颗却不好这样处理,无论从那个方向打洞都难遮掩这虫洞的存在。   苏锦歌是苏锦歌,苏青雪是苏青雪。纵有一个相同点也到底是两个人。   禅师与其防我这未知是不是患的患,不如直接去渡那位已成的患。”   一空禅师道:“惭愧,当年小僧使尽全力亦未能渡化那位苏施主。”   知晓了自己留滞天音的真正缘由,苏锦歌有些气闷。扬起脖颈喝净了碗中的酸梅汤,自己动手拎起放置在一边的坛子来满满的倒上了一碗。“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禅师这可算破戒?”   一空禅师笑道:“小僧未曾说谎。施主身负着已然变异的红莲业火,的的确确的危险。”   苏锦歌不再说话,闷下头将珠子钻磨的嗤嗤作响。直到喝空了那坛子酸梅汤,苏锦歌方才起身告辞。   她走出这禅院时,那糯米冰果的事情已经传到惠净大师耳中。作为一宗住持,却总要将一点吃食视作大敌。惠净大师心中有苦难道出。于是晚课时分又隐晦的做了训诫。   待晚课结束后,惠净大师独自立在檐下望着天际愁叹。   身畔的小沙弥不明所以,踌躇许久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住持,宗门之中可是有了难处?弟子还有些俗物,......虽杯水车薪却也好过没有。请住持......。”   惠净大师顿感心塞,狠狠的顺了口气说道:“妙缘,你想多了。天音宗怎至供不起弟子们一顿饱腹。须知‘不贪’之中包罗许多,其中便有不贪食。不非时食,不贪多食。如此方能使身心轻安,易入禅定。”   名为妙缘的小沙弥合掌躬礼,口中敬声道:“弟子明白。”心中却依旧嘀咕:当真不是没钱吃饭了吗?既然不是没钱吃饭为何这两个月里膳房的伙食越来越难吃,量也越来越少。为何堂堂一宗住持时时都要关心膳食之事。   惠净大师的心塞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苏锦歌似知晓了天音弟子的用餐规矩,一过午时便不再分发食物。她将分享的时间全部挪到了正午之前。因食而起的隐患还未在惠净大师的重手下消弭,苏锦歌带来的另一种影响又渐渐的冒了头。   细细的数看,哪家元婴真君是这种做派的!?纵然不是超然世外,清冷出尘的那一款,好歹也端方威仪些。可这位却是满身的烟火之气,笑眼弯弯的蹲在菜地之中与正在侍弄青菜的僧侣随意谈着天,左看右看都像是俗世里的邻家少女。   惠净大师遥立在一株旱柳树下,看着菜田中的苏锦歌恍惚间生出一股错觉来,仿佛下一刻便有几位拎着板凳端着瓜子和针线筐的妇人凑上去拉家常。   久远的画面褪去时间的尘沙,在惠净大师的记忆中重新的鲜明起来。那是他受戒前常见的景色,村口的石碑后或是淡雾朦胧或是暮色云起,石碑前总是坐着几位妇人,一面做着针线一面磕着炒货闲话着家常。当中一位眉眼温柔,手中的针线总是最细密的。   惠净大师微闭双眼,沉声道了声佛号,将那副画面自心中拂去。   “妙缘,你见到眼前之景想到了什么?”   立在一旁的妙缘有些语塞,这是要考他的佛法吗?可是看着眼前的画面他实在是无所可悟,更联想不到什么佛法。相反的还想起了家中的小妹。犹疑再三,妙缘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弟子惭愧,想起了俗世间的小妹。”   惠净大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很多时候修者在面临严酷危险时都不会动摇,反而还能磨练出意志,更加坚定修行之心。可当面对那些最为寻常可见的温暖,修行之心却易有所动摇。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佛陀。舍弃凡夫心,摆脱狭隘的人情,将对亲眷的小爱转升为对一切众生的大爱,将有限的悲悯之心升转到大慈大悲。这过程何其的艰难漫长。   之所以说艰难正是因为那凡夫之心、那些源自于家的情感最是难舍。   惠净大师最不愿见到已然在这条路上走出一段距离的修者再为那温暖所惑而犹疑动摇、往复折返。   这位明心真君将俗世的烟火气和温暖的人情味儿带进了天音,与她手中的吃食一样,看着不寻常不起眼却能在润物无声中改变许多。   一空禅师并不想送走这位真君,却是应下了会与她谈一谈那些吃食之事。惠净大师并不知道一空禅师是如何与明心真君谈的,不过看眼前的景况显然是没有效用的。   这一次惠净大师决定直接拜会这位明心真君。正当惠净大师抬起脚往禅院这边走来时,苏锦歌从小沙弥处得知相邻而居的肃方真君和素汐真人都还未曾受戒出家。当下嘀咕了一句“如此却是失礼了。”抬头与几个打理菜田的僧侣道了暂离便起身回到了自己所居的禅院之中。   于是当惠净大师走到近前,见到的只有苏锦歌那没入禅院的背影。   惠净大师面容沉静,步履稳健,身形微微一转将行进路线从菜田转到了苏锦歌所居的禅院。在他距禅院仅有十数步时,一道白影自禅院中闪出,苏锦歌风风火火的冲回到了菜田边。   跟在惠净大师身后的妙缘小沙弥顿时替住持大师尴尬起来。   倒是惠净大师依旧的沉静从容,面上挂着笑意停驻了脚步。 第二百五十二章 素汐真人   菜田边,苏锦歌将手中的两个小提篮交给了田边的小沙弥,“烦请小师傅帮忙送一下仪礼。”   那小沙弥有些呆呆的接了提篮,面上写满了懵。   苏锦歌见状笑眯眯的解释道:“既然肃方真君和素汐真人还未曾受戒,便与我一样是客居天音。相邻而居我本该早些拜会的,奈何一头的官司至今日方才知晓疏忽。”   苏锦歌从未曾有过什么架子,就是言语间也未自称过本君,素来的随和可亲。那小沙弥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不自然,他挠了挠光溜溜的后脑勺道:“两件都是赠与肃方真君的,还是......?”   “小师傅不总说众生平等吗?既然平等,元婴与金丹又有何高低?”   小沙弥颇为恍然,躬礼道:“真君说的是,小僧的眼迷了。——据闻那位素汐真人已有一百七十多年没有出过院子。也不知是不是在闭关。东西我先替真君送了去。”   苏锦歌点点头,看着那小沙弥脚步轻快的走向肃方真君的禅院。   这边厢惠净大师却只遥遥的向苏锦歌合掌而礼,礼罢便将脚步转了回去。心中隐隐的轻松起来。刚刚虽隔了一段距离,却也能看清苏锦歌送的那两只提篮中放了些小食。除去相同的几样、两个提篮中各放了出自沧澜的香叶团饼和产自金碧城花制蜜饯。   明心真君已经开始祸害那两位,只怕过些日子一空禅师便会改变主意,不会再坚持将她留在天音。那他现在自不必来拆这个鱼头。   走出一段距离,惠净大师转过头吩咐妙缘去关注下肃方真君和素汐真人的动静。妙缘应下声,寻了个柳荫处坐下,遥遥的望着那几座禅院。   只见那小沙弥已经在肃方真君处离开,缓步走往素汐真人所居的禅院处。他叩了三下门,在门外说了几句话伸手将那提篮挂在了门环之上便转身离开了。许久之后,禅院的门被拉开了半扇,一条着了缁衣了手臂伸出来取下了门环上提篮,又悠悠缓缓的缩回到门里,好似暖风里悠悠飘过的花瓣,慢慢的消失在眼前。令人生出一点憾然,只觉空气中被染上了旖旎的香。   那位小沙弥送完了提篮又寻到了苏锦歌,将肃方真君的还礼交予了她。   苏锦歌送的不过一些小吃食,这肃方真君竟还了一支玉简。上面载的是他独创的一套剑诀曰万剑归宗诀。这礼重的令苏锦歌疑心他是拿错了。   那小沙弥说道:“肃方真君说他已不欲过问红尘事,打算闭关静思。在闭关前能遇真君亦是缘分,这玉简便赠与真君,也免得掩没了他半生之心血。肃方真君还说,他不想再见任何俗世之人,这玉简请真君安心受了便是。”   听了这解释,苏锦歌几乎忍不住想要挖一挖自己的耳朵,确认下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纵然看破红尘有心出家,可这毕竟是心血研磨所成。纵不寻个剑道天才,好歹也要考察一下的吧。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当做还礼送了她。   苏锦歌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望了望肃方真君所居的禅院,整立衣冠认真的向着禅院的方向拜下一礼。   剑之道她天分有限,若是日后能遇上品性端正的剑道天才,再替肃方真君传下这剑诀便真正不算掩没了。自然,前提是她得先说服一空禅师放她离去。否则哪有那样适合的天才会自动到她面前来。   或许那位肃方真君便是等不到,所以才将此物给了她,也算是对红尘俗我的一个了结。   傍晚时分,苏锦歌正坐在院中的小桌旁研究那支玉简。忽听得院外有人道:“合欢宗素汐求见真君。”   这是怎样的一种声线!   好听的声音苏锦歌听过许多,却从来没有一种声音似这般一样。明明声调浅淡,听入耳中却觉销魂蚀骨。   稍一怔楞,苏锦歌扬声道:“门没关,素汐真人请进。”   半掩的木门被推向一边,一位身着缁衣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她素着一张芙蓉面,乌黑的头发整齐的披在肩后没有半点装饰。在暮风中微微的扬起一角的缁衣宽大而黯淡。便是这样,也是令人顿觉活色生香。   素汐真人执了晚辈礼,道:“晚辈失礼。本应早来拜见真君。”   “勿要多礼。”苏锦歌拿出一只蒲团摆在矮桌的另一边,“坐。”   素汐真人再浅浅的执了一礼,方才半坐在蒲团之上。她注意到小桌上放了几盘干果小点。茶水是出自镜洲的桃花展颜。苏锦歌的手边摆了一支玉简、半盏茶水和一堆的干果壳。   素汐真人便道:“晚辈来的不是时候,扰了真君用茶。”   “吃东西有什么好打扰的。正好一起用些。”苏锦歌取了一只茶盏出来,正待倒茶时素汐真人伸手接了过去,“怎敢劳烦真君?晚辈自己来便好。”   苏锦歌没有坚持,放开手任她自己倒茶。   玉盏之中氤氲了淡淡的水汽,两点桃花舒展在其中。恬淡的茶香似有若无的散开。   素汐真人抿了一点茶水,微微叹了一声开口道:“真君送的团子中包裹了许多灵果肉,当中有一味金缕莓。真君可是去过大风洲?”   苏锦歌有些讶异,那样多的水果都剁的细碎,熬煮成泥,冰成一团。她居然还能尝出来当中有一味滋味浅淡的金缕莓。   “曾去过两次,不过两次都是匆匆而行未能尽兴游历。”   素汐真人的面上露出一抹失望,接着唇角挂上了一抹带着自嘲意味的苦笑。她没有再继续大风洲的话题,转而道:“身无长物,无以回报真君的礼物。便只好为真君做一餐暮食,还请真君勿要见弃。” 第二百五十二章 静夜歌声   所以这位媚骨销魂的大美人是专程上门来给她烧饭的?!   苏锦歌看着素汐真人挽起袖子,打水、生火、摘菜、和面......,当真是在烧一餐饭。她每一个举止动作都平凡非常,却偏偏就是令人觉出几分妖娆来。   面是由几种杂粮掺成的,温水和好捏成一个一个掌心大的团子。铁锅烧热,将团子逐个的拍上去。而后素汐真君开始摘洗青菜。菜只有两种,脆嫩的小青瓜和水灵灵的香灵草。   “本是该用小春葱的,恐真君不食五辛便用这香草替代,味道应也是不差。”   苏锦歌其实是荤素不忌的,对于小春葱的滋味更是想念。但若是她没记错,合欢宗是禁食五辛之物的。且此时身在不食五辛的天音宗,多少还是要避讳一下。于是笑了笑也便没有出声。   锅中的杂粮饼已经烘熟,散着谷物特有的甜香。素汐真人手下动作飞快将那些杂粮饼铲出,切做拇指宽的条块盛在盆中。小青瓜切丝,香灵草剁碎,一并放入盆中。调进细盐、陈醋、芝麻酱后用筷子拌匀。而后取了两副碗筷并那一大盆杂粮饼端上了桌。   苏锦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样一位妖娆出天际的女修竟然做出了一盆这么.....,呃,实在的餐食。   素汐真人用木勺将那拌好的杂粮饼分盛在碗中,“晚辈只会做这一样饭食,还请真君勿要嫌弃。”   黄澄澄、翠绿绿杂在一起还是格外勾人食欲的。   “有的吃就很好了,我不挑食。”苏锦歌端起碗来,弃了筷子不用自取了一支小勺出来舀食。杂粮饼拌的很匀,一勺舀起既有饼亦有菜。饼条香软沙暄,略有一点嚼劲。青瓜丝清香爽口,香灵菜提味开胃,令人欲罢不能。   “素汐真人真是过谦了,这个很好吃。”   素汐真人看向苏锦歌的眼睛有些出神,“真君也喜欢用汤匙进餐?”   “这倒不是。”苏锦歌将手中的勺停在面前说道,“只是觉得用筷子很难一下挟齐这三种食材。用勺就不一样了,三种食材一齐入口方不辜负这一个‘拌’字。”   素汐真人的面色顿时变了,几乎将半个身体扑过桌面,倾身捉住了苏锦歌的腕,“真君年方几何?!”   她的面上尽是希冀,眼中的狂热直灼的苏锦歌后背发麻,一瞬间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略失了些巧力摆脱了素汐真人的手,苏锦歌一面搓着刚刚被握住的手腕一面说道:“且不说年纪。我能确认我的前世不是你所想的那位。”   素汐真人面上的狂热和希冀渐渐褪去,喃喃道:“不是吗?”   重新坐回到蒲团之上,素汐真人怔了片刻,笑着道:“晚辈失礼,冒犯真君之处还请赎罪。”   她口中说着敬语,骨子里却是散发着一股不在乎。那股不在乎倒不是对苏锦歌的不敬,而是仿佛世间万物都看不入她的眼,看不入她的心。那不是超然世外的出尘,而是哀莫心死的懒寂。只有方才的那一瞬,苏锦歌才觉得这位素汐真人鲜活了几分。   苏锦歌将碗向怀中揽了揽,道:“不妨事。”   “他也喜欢用汤匙吃这个,理由和真君一样。”素汐真人的眉眼间多了些轻愁,很快便又消散了。“真君知道晚辈的事情?可是那小秃驴告知的?”   “猜的。”   闻言素汐真人倒也没有表示出意外的神色,只捧起饭碗慢慢的用起餐。   不知是因为苏锦歌的举动与心中那人相像,还是觉得苏锦歌是个好听众,素汐真人缓缓的开口道:“我唯独会的这一种饭食是他教的。”   她的叙说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描述别人的故事。可她的眉眼却在述说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鲜活。   故事很俗套,却又不俗套。   二百年前的素汐真人在中元大陆引出一番大祸,因着一空禅师的出面,倒也勉强化解了祸事。只是从此一空禅师素汐真人强留在天音宗。素汐真人那时好玩成性,哪里肯留在天音宗听经。寻机会使了些手段将天音宗搅的鸡飞狗跳,趁机逃了出去。   这一逃便直接逃出了中元大陆,在夜光海域疯玩了半年不慎将自己搅入了一场乱局。而一空禅师也循着踪迹追了上来。素汐真人索性横穿绝灵域,去到了大风洲。   大风洲的灵气稀少到近乎没有。这样倒也有好处,起码一空禅师很难寻到她。   素汐真人本以为她会在大风洲上轻易的摆脱一空禅师,却没想到她在这里遇上了此生的劫。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家境贫寒,相貌平平。她注意到他,恰恰是因为他的普通。他不似其他男人那样一见她便神魂颠倒,随她一招手便立刻跪拜在她的裙下。这样的男人虽少,数起来却很有些数量,其中却唯独他只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她存心戏弄于他,有意在他面前挑逗。看着他面红耳赤满口“非礼勿视”的背过身去,脱下外套抛于她,要她赶紧披上以免因身上的残破衣衫而失了名节。   残破衣衫?她身上的法衣虽是慵懒香艳了些,却完整如新。于是顿觉好笑。索性顺势“哭诉”自己遭遇了强人,与家人离散,如今无处可去。   果然这读书人将她带回了家。正当她觉得索然无趣想要结束游戏时,这读书人的安排却再次出乎了她的预料。   他竟将她安排到寡居的邻居家中,还“好心”的为她寻了求生的活计。   素汐真人顿时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更是越发觉得这场游戏有趣起来。   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预想到游戏的结局会是她输掉了一颗心。更没有想到,明明那读书人也对她有意的,却最终听了他母亲的话去求娶武馆先生的女儿。一个姿容才学皆远远不及她的女人。   她要他与她私奔,他却从此不见她。   她躲在暗处,看着他娶了亲生了子,看着他每一天琐琐碎碎的日子。直到一天,他的岳家被仇家打压,牵连到他们全家。看着一群江湖客将他家围起,看着他的老母亲在刀光下瑟瑟的发着抖,看着同样瑟瑟的他伸出手臂,将老母妻儿护在身后。   最终素汐真人还是出手了。两颗补灵的丹药,轻易的便解了他的围。   想象过无数此再见时他会说的话,却没想过他会惊慌失措的喊“妖怪。”   三十年容颜不变,挥手间斩杀一群江湖客。纵是超出了凡人的能力,为何他喊得不是仙人而是妖怪?!在他的认知中,她便是妖怪的吗?   她笑起来,问他说:“在你心中我最像妖怪?”   说到此处时,素汐真人停了下来,怔怔的望着暮色云天。   苏锦歌动手煮了一壶消食的灵果茶,轻身问道:“后来呢?”   “后来?”素汐真人回神,转过头笑起来,“哪里还有后来,一空那小秃驴腿脚倒是快。我还没等到他的答案,小秃驴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素汐真人喝了一盏果茶,又道:“小秃驴说我与他的转世还能有一面之缘。可我等了两百年了。两百年,他的尸骨都该化没了。”   苏锦歌动手为她续上一杯果茶,“既是有缘早晚还会相见。”   素汐真人低头喝了会茶,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苏锦歌,挑起了唇角说道:“真君的眼睛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苏锦歌微微一笑,坦言道:“不错。可是你的人生你做主,我并无立场置喙什么。”   素汐真人嫣然一笑,“真君很是不同。不似那些大小光头们,只知道说些人听不懂的话。”   用过两盏茶,素汐真人起身谢茶告辞。   待她离开后,苏锦歌依旧拿起玉简来研究。   肃方真君这套万剑归宗诀与若水诀中那两招截然不同。雨恨云愁与怒海狂涛并不重剑招。严格说这两招应该算在法术的范畴中,只是要依托剑身来使出。而手中这套万剑归宗诀是一套极为纯粹的剑术。   闭关一月有余,苏锦歌的所得便是那红莲下的冰藕是可以用的。虽未生出冰莲却同样可以通过它来施展冰系法术。若能与七哥一般将剑术与冰系法术糅合起来,必能大有获益。   苏锦歌正握着玉简苦思时,忽闻歌声娓娓。   静夜无风,那歌声格外的清晰。很容易能辨出那是素汐真人的声音。   音色旖旎而曲词哀婉。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一曲终了,苏锦歌还未从中回神便又听一声佛号自墙外响起。那声音清净无尘,字字有若钟吕。道罢佛号竟又依着素汐真君方才所唱的格律吟诵道:“初出不触尘世,怎会贪恋种种。身如未陷俗欲,无缘不会生愁。” 第五百五十四章 雨后菌菇   片刻之后,随着木门开合的吱呀声,素汐真人的声音响了起来,“狼大师,待你管住了自己的牙齿再来渡我不迟。”   这声音中带了调笑的意味,比苏锦歌白日所听到的更要妖娆勾人。   “正是因为贫僧身在苦海,深知苦海之苦,方才不忍见施主继续沉沦于苦海之中。”   苏锦歌此时听辨出来了,这后出声的正是那位狼族大妖,如今的天音弟子惠善。   素汐真人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声妩媚如春带了几分说不出的香艳之感,“狼大师,您且看这儿。”   接着惠善连声道起了佛号,那声音中满斥着惊惶,渐渐的远了。   再然后便是一阵长久的静默。空气中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苏锦歌几乎要忍不住探头去看看那位素汐真人是不是划伤了自己,以新鲜的血肉来刺激那位狼族大妖的嗜血本性。   缓缓的吸了几口气,苏锦歌压下了胸中那熊熊的八卦之火。毕竟她现在已是元婴修士,又是客居天音。言行举止多少都会被人与扶光派划上等号。为了师门的声名,如此八卦的行为还是要控制一下。   门外不远处,素汐真人倚在门板之上将手臂缓缓额抬到眼前。羊脂样的肌肤上,一线血红缓缓的蜿蜒。素汐真人不紧不慢的处理了那用指甲划出的的伤口。倚着门遥望着苏锦歌所居的禅院,很是出神了一会儿。   许久之后,素汐真人抬脚离开了禅院处,往知客院方向行去。   此时正闷着头读取玉简的苏锦歌并没有预想到,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素汐真人开始在她面前怒刷着存在感。   她练剑时,素汐真人在不远处一眼不错的看;她习练法术时,素汐真人在不远处一眼不错的看;她打理菜地时,素汐真人亦挽起袖子来下地帮忙;她往膳房中串门时,总能发现素汐真人也在;她往知客院寻戒味聊天时,素汐真人定然随即而至。......。   终于在一场大雨之后,正欢快的采摘蘑菇的苏锦歌受不了了。素汐真人那如影随形的目光倒是未曾影响她多少,只是这位好歹也是活了大几百岁的人了,毛鬼伞这东西不能吃难道她不知道的吗?!   满身热情的帮她采到篮子里是几个意思?!   苏锦歌看着篮中那朵躺在半篮肥美蘑菇中间的毛鬼伞,顿时纠结了。毒她倒是不怕,问题是这毛鬼伞还有个别名——狗尿苔。   顾名思义,这东西长在了狗狗经常撒尿的地方。再确切些说,这是从排泄物上长出来的一种毒菌子。   这让人怎么吃?!   让人怎么看待被它沾染过的那半篮子肥美肥美的大蘑菇?!   觉察到苏锦歌瞬间变了的脸色,素汐真人像是个做错的孩子,有些无措的喃喃道:“对,对不起。晚辈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这姿态,让苏锦歌有种自己瞬间化身恶霸渣男的错觉。   她放下了篮子,深吸一口气。接着又深吸了一口气。   “素汐真人,虽然修至元婴的修士不多,女修更是寥寥。但我不觉得这能成为你如此狂热的理由。”   素汐真人咬着唇默了片刻,方才迟疑的开口道:“晚辈去查过了名士卷。若徐郎百岁而终,倒是与真君的年纪恰好对应。”   苏锦歌明白了,这位还是将自己当成了那个读书人的转世。   “那天本君便已经说的清楚,本君能确认本君前世绝非你所想的那位。”   闻她换了自称,眉眼语调间却皆是没有怒意。素汐真人自是明白这位真君是想要拉开距离感,令她远离于她。   素汐真人的唇角慢慢浮起一抹凄然笑意,“晚辈......,明白。”   说罢深深的看了苏锦歌一眼,方才哀哀婉婉转回身离开了。   这目光这做派显然还是将她与那读书人联系在了一起。苏锦歌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脸纠结的看向脚边的篮子。   正在她思考着这些蘑菇是要还是不要时,忽闻身后有人道:“明心施主缘何如此确定前世非是那位读书人?”   苏锦歌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空禅师正背着只竹篓向这边走来。僧袍雪白,眉眼沉静,恍若一副水墨画卷。   “禅师一直在?”   一空禅师亦在这林中,而她先前竟丝毫没有察觉。此时苏锦歌对于一空禅师此人开始重新定义。若是闭上眼睛不看,单凭灵识去分辨,那么一空禅师与这四周的树木花植、与那些动物昆虫的气息都没有分别。当他靠近树木时就似一株树木,将他与昆虫距离相近时又似一只昆虫。   或者,一空禅师从来就都是一空禅师。变化的只是识别者的心识。   能令人生出这般感觉,这位一空禅师的修为不可谓不凡。与万物相融,修至此境者在中元大陆恐怕唯有一空禅师一人。   “方才小僧在林子的另一边,故而未曾与施主打招呼。并非小僧有意听取两位施主讲话,只是明心施主的声音实在是洪亮无比。”   苏锦歌的嘴角不由抽了抽,这是毫不委婉的在说她的嗓门大吗!?   “还请明心施主为小僧解惑。”   苏锦歌回神道:“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禅师可否告知禅师为何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一空禅师道:“小僧看不到施主的过去与未来。只是讶异于施主自己可以看到过去。若是不便,施主可以不答。”   苏锦歌笑道:“我看不到。”   一空禅师一怔,随即笑道:“所以施主只是在哄骗素汐施主。”   “并非。”苏锦歌摇了摇头,语气极为寻常的说道:“我只是记得。”   一空禅师闻言静默了一瞬,面色倒是未有变化,合掌道:“多谢施主解惑。”   苏锦歌还了一礼,而后道:“冒昧一问。禅师既告知了素汐真人还与那读书人的转世有一面之缘,何不好人做到底,告知她那读书人的转世究竟是何模样。也免得她心神难安,沉沦于未知的等待。更免了似今日这般的误会。”   一空禅师笑道:“小僧非是神人,怎能算的如此详细。”   “算?”苏锦歌颇觉意外,“占卜助增贪嗔痴念,不明因果法则。天音宗不是向来不宣此道的吗?”   一空禅师微笑道:“不宣扬并不代表不存在。”   苏锦歌莞尔,两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皆蹲下身来采摘起蘑菇。准确的说,一空禅师是在采摘蘑菇。而苏锦歌则是举着一只新摘下的蘑菇,盯着脚边的篮子纠结。   随着日头的升高,林子中那潮湿的空气散去了许多。   一只竹篓带着大半篓的蘑菇被送到了苏锦歌的身前。   “菌子本洁,施主眼中有障罢了。”   话音落下,苏锦歌脚边的篮子被一空禅师拎了起来,而一空禅师的竹篓则留给了她。   钦佩一空禅师的心灵强大之余,苏锦歌起身谢道:“多谢禅师慷慨。”   “两相交换,施主何须言谢。”一空禅师说罢笑了笑,合掌一礼后提着那半篮蘑菇转身离了林子。离开前不忘将那只毛鬼伞取出,弯下腰将它轻轻的放在了一丛毛鬼伞旁。   直到一空禅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苏锦歌方才赞叹一声收回了目光。低头看了看篓中的蘑菇,心情顿时飞扬起来。——这一空禅师是从何处寻得的醉月菇。   这种蘑菇极富灵气,口感细嫩丰厚,滋味更是鲜美异常。   苏锦歌晃了晃竹篓,见那醉月菇的数量足足够上一盘有余。抱了竹篓,苏锦歌欢欢喜喜的回了禅院。略一犹疑,决定摘些灵菜来素炒醉月菇。唯有素炒方才最能最大限度的保留醉月菇那独特的鲜美。其余各类菌菇或炖或酿,或蒸煮或做馅料,苏锦歌一一的分好储存进璎珞圈中,做完这些这才起身来出门采摘灵菜。   在菜地之中,苏锦歌又遇上了那位狼族大妖。   苏锦歌清洗整理那些蘑菇很是花费了时间,此时早已过了午膳时间。而惠善却是在菜地中用膳。   “大师也耽搁了膳时?”   “惭愧。”惠善吞下口中的食物,起身合掌一礼继续说道:“贫僧实在难能压抑腹中饥饿。”   所以这是一顿午饭吃过又饿了吗?说起来这位进食的频率似乎是越来越高了。比起她来,有过之而不无及。 第二百五十五章 命数之变   对于惠善的异常其他人自然也是有所察觉。不过惠善的言谈心志皆如寻常,异常的地方唯独食欲而已。自苏锦歌出关以来,天音宗中食欲有所异常的弟子何止惠善一个。故而唯一空禅师与惠善讲过几次法,其他众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入伏,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苏锦歌在院中的老树下摆了一张藤席,上置矮桌蒲团。每日坐在树荫之下,敞开了院门尽情的吹着穿堂风。   这日正午,日头正毒。众人皆在午睡,唯有蝉鸣声重叠起伏。   得益于九重韶华,苏锦歌并未觉得多么热。又有穿堂的自然风吹着,一壶冰茶,两盘细点。就这样颇为惬意的翻阅着玉简中的法术。   禅院之外,稍远处的柳荫中,素汐真人摇着一把素纱团扇斜倚在树干之上。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禅院中的苏锦歌。   自那次蘑菇事件后,素汐真人果然不再往苏锦歌面前去怒刷存在感。却还依旧还是从各种角度去偷偷的看她。   素汐真人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心理。虽说一空禅师也已说过,徐郎的转世并不是明心真君。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去看她。那些小动作,那些偶然吐出的话语,明明都那么像。怎么就不是呢?   许是那小秃驴怕自己痴缠生事,故在蒙骗自己?!   禅院中,苏锦歌一手比划着捏诀的手势,一手捏起一块小点塞到口中。   素汐真人的眸光一深。这个小动作,......。从前徐郎总是如此,一面看书一面捏零嘴吃。   看着苏锦歌那一鼓一鼓的脸腮,唇边挂上了一点淡绿的点心渣渣还浑然不觉样子。这一瞬间,眼前这位元婴真君终于与徐郎的影子剥离开了。徐郎从来都是儒雅的,徐郎最是爱洁。   眼前这位只是个娇憨的小女孩。纵然修至元婴却完全没有高阶修士的威仪。她喜欢笑,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可亲可爱;她喜欢吃,为了一口吃可以将仅有那一点属于高阶修士的风范给抛到天涯海角去。   明心真君其人的形象终于在她眼前鲜活起来。   素汐真人鲜少将人看进眼中,世人与她不过不相干的过客,亦或一群、一件玩具。从前,令她认真看进眼中的不过只有一个徐郎而已。   素汐真人第一次觉得一空禅师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世间众生,皆有其相。看入眼看入心,了解众生之相,便能看到与从前截然不同的世界。   “啐,真是晒昏了头。”素汐真人想到此处忽而打了个冷战,用扇子敲敲自己的脑门。莫非听那些大小光头唱经听太多了,竟然会生出这般想法来。   素汐真人摇着素纱团扇,一步一妖娆的离了柳荫处。才走出十几步便觉四周的灵气出现了异动。道道灵风极轻极缓的向着苏锦歌所在的禅院涌去。在苏锦歌的身畔汇成一个又一个的灵气漩涡。点点灵光流溢,令人目眩。   而苏锦歌显然已经进入到一个微妙的境界。   素汐真人的脚步顿了顿,稍一犹疑终还是拿出了几件法器在四周布上了一个简单的阵法。自己则是回到柳荫处,默默的守着。   素汐真人不擅阵道,这个法阵简单到不忍直视。不过此处是天音宗,这几座禅院四周又没有香客来往。布置个阵法只要有个告知作用便好了。   从正午到月上中天,偶有天音弟子经过此处,见到那阵法皆都噤声绕行。   素汐真人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望着天。自然,这样一位媚骨天成的美人就是无聊也能无聊出一种活色生香来。于是那些天音弟子越发的远离了此处。   透过轻摆的柳枝,只见一轮圆月皎皎。不知是否错觉,今夜的月仿佛格外的大。   正当素汐真人打算跃身到树桠上歪会儿时,忽然一道些许熟悉的身影闯进了阵中。定睛一看却是惠善。   他低着头大步的跨入到菜田之中,近乎粗蛮的拔起一颗又一颗的灵菜,用牙齿撕扯几下便吞下肚腹。——惠善闯入阵中竟是为了一口青菜。   惠善出来觅食并不是新鲜事情,反正他吃完便会回去。是以素汐真人也没有前去驱赶,仍将足尖一点跃上了身后的柳树。选了根舒适的枝桠将身体歪了上去。   看着菜田中的惠善,素汐真人摇了摇头,唇角微微弯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兽果然还是兽,纵然穿上了僧衣也改不了兽类的本性。看了那阵法不知避行也就罢了,连吃东西都是这般的姿态。   看了片刻,素汐真人觉得惠善那进餐的姿态颇不能入目,便转回头去继续望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空中那轮圆月失了几分皎洁,隐隐透出一抹暗红的光晕。   暖扑扑的夜风忽然转凉了,吹在肌肤上刺骨的冷寒。   素汐真人顿觉不对,迅速的坐起了身。   而此刻,菜田之中的惠善蹲在地上高高的扬起了头颈,喉间发出了一声似是咆哮又似嘶吼的声音,充满了压抑。他的身体弓了起来,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   月光在一瞬间黯淡下来,血红的颜色迅速将天穹之上的一切光芒覆盖。   惠善的双目赤红,一对尖利的獠牙露于唇外。   他的面前正是苏锦歌的禅院。   电光火石之间,素汐真人来不及思考什么,纵身飞驰在短短的两息之间便将蓄力扑来的惠善拦在了苏锦歌的院门处。   脖颈间的剧痛直穿脑际,意识随着鲜血迅速的流逝了。   剑光划破夜色而来,轻易的便贯穿了惠善的头颅。那光华一转,惠善的身体便被远远的抛开去。   一位面色冷然的元婴修士出现在素汐真人的眼前,只是她已看不清他的容貌。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将头转了回去。可惜却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身影。   素汐真人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那面色冷然的元婴修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正处于灵气漩涡中心的苏锦歌。抬手布下了一个正经的护法阵。   一声道号自身后响起,充斥这悲悯与不忍。接着纷杂的脚步声响起,往这边聚来。   “看来错的是禅师。”那面色冷然的元婴修士转回了身,颇为厌恶的看着被他抛在菜田另一边惠善。“妖,到什么时候都是妖。”   一空禅师双目微合,手中的佛珠一颗颗的转动着,口中诵着往生咒。   那些往这边赶来的脚步声渐渐都消散了,最终赶过来的只有惠净大师等几位惠字辈的高僧。   一空禅师的往生咒诵念完毕,合掌道:“肃方真君又造了杀孽。”   那位元婴修士闻言,面色愈发的冷,“若本君不出手,此刻陨落的恐怕不止一个素汐。——禅师放心,本君仍会遵守诺言,不出天音一步。只是禅师,你错了。”   惠净大师上前道:“惠善发狂皆因这血月,若非......。”   “的确是小僧错了。”一空禅师打断了惠净大师的话,向肃方真君鞠礼道:“多谢肃方施主仍肯遵守承诺。”   肃方真君只冷笑一声,一拂袍袖转身回到了自己所居的禅院。   一位惠字辈的僧人待要追上去辩解,同样被一空禅师拦了回来。   原本静好的夏夜此时已全然变了模样。   素汐真人的血近乎干竭,原本媚艳的面庞苍白如纸,再不见了那活色生香的娇娆。而随着她体内灵气的逸散,一丝丝的皱纹爬上了她的肌肤,一缕缕的雪白开始在她发间蔓延开来。   惠善倒在菜田的这一侧,血口大张,锋利的獠牙在那血月之下泛起一线森然的幽光。他的眼睛是闭着的,眉眼处竟然有着一抹解脱的释然。   惠善本是化形妖修,而素汐真人不过金丹初的修为,自是难有相抗之力。可惠善面对肃方真君是有一战之力的。不知为何,他竟没有丝毫的反抗。   眨眼之间,两条鲜活的生命便流逝而去。   一空禅师的面上出现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异常。   “禅师,血月之事弟子已安排人去查探。最迟明日便会有消息。”   一空禅师点了点头,神色依旧是空前的异常。   惠净大师忍不住询问道:“祖师,可是有什么不妥?”   “变了。”   一空禅师的话过于简洁,众僧互视一眼,皆不得其解。有人继续追问道:“弟子们愚钝,不知祖师指得是什么?”   “命数。——我要即刻闭关,血月之事你们好生处理。”   闻听到闭关二字,众僧的面色一齐变了。惠净大师立刻道:“祖师,您不能再起卦了。”   一空禅师摇摇头,“我早已发愿,生生世世于婆娑世界渡化众生。此刻不过早些换具皮囊罢了。”   待众僧再要开口劝阻前,一空禅师伸出了手微微一摆,制止了众人。他的目光从素汐真人的尸身上移开,投向了犹在思悟之中的苏锦歌。   “素汐真人之事不要向明心真君提起。——是我强留于此明心真君于此,他们的命数因我而变,这因果自然该由我来承担。”   一空禅师说罢闭目长叹,长道了一声佛号。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在天道   翌日清晨,苏锦歌终于从那玄妙境界中脱离。她缓缓抬起手,一道手诀捏罢,属于水系和冰系的灵光一齐从指端涌出。   冰系凌厉所过处万物顿失灵机,水系柔和如春风烟雨,所过处万物灵机升盈。   天地万物能量恒定,此处失彼处必有得,彼处失此处必有得。得失总相衡。这个法术化生于五气引,灵光所笼处自成天地,引彼之灵补此之灵,相衡化生。   苏锦歌惯来不善起名,冥思许久也想不出一个像样的名字,索性便称此术为相衡诀。   待她走出禅院时,院外的一切早已清理干净,昨夜的血腥未留分毫。   她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见门外被布置上了护法阵,四下一巡轻易的便看到了那个阵盘。   苏锦歌将阵盘拾在在手中,只见这阵盘做的中规中矩,所用材料皆是上乘。其中大部分材料皆出产自蜀山。当下明白了这阵盘的来源之处。   只是那位肃方真君不是闭关了吗?   苏锦歌有些摸不着头脑,见菜田中有几位天音弟子正在浇水,便向距她最近的那个询问道:“烦问这位大师,这个阵盘可是肃方真君所布?”   那天音弟子回道:“正是。”   苏锦歌继续问道:“肃方真君是出关了,还是尚未曾闭关?”   那天音弟子道:“肃方真君应是尚在闭关中,除昨日出现过一次平素并不曾见他。昨夜许是被异动的灵气惊动。”   苏锦歌道了谢,回到禅院中备了谢礼往肃方真君所居的禅院走去。至近前果见门前布了禁制。苏锦歌也不管肃方真君能否听到,径自在门外道了谢。将手中谢礼挂在了门环之上,又俯身拜过一礼方才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苏锦歌总隐隐觉得少了些什么。——似乎那位跟踪狂样的素汐真人再未出现在某个角落窥视于她,也不见了常蹲在菜地里加餐的惠善大师。   某一日在井台边,苏锦歌不经意的向一位相熟的小沙弥问起。那小沙弥动作一顿,将手中的水桶放下,合掌道了一声佛号,方才道:“好教真君知道,数月前赋仙阁的长林真君斩杀了一位狼族大妖,剥皮炼器,四处炫耀。狼族众妖自是不肯就此罢休。但那赋仙阁虽不及八大宗门之实力,却也不是一个狼族轻易能灭。于是狼族布下祭阵,于半月前唤出血月。借血月之力,一夜之间屠尽赋仙阁。   惠善师伯......,惠善师伯因那血月之力的影响,难控嗜血之性。......故令素汐真人往生。”   苏锦歌听了怔楞半响,许久之后方才摸到些不对之处,“血月祭阵非一日之力可完成,布阵初始便应会有所影响。先前如何没有半分察觉。”   那小沙弥长道一声佛号,说道:“今世之果,前世之因。一切早有定数。”说罢向苏锦歌行过一礼,提了水桶径自去了。   苏锦歌却不自觉的联想起了先前惠善那异常的食量。想必从那时开始,他体内的嗜血之性便被唤起。为了压制那发痒的牙齿方才不停的进食。可为何无人察觉出他的异常呢?   一个猜想自心底升起,虽不能确认是否真相却依然令苏锦歌生出了愧疚之感。——莫非是因为她日日煮食,诱导旁人认为惠善是因为那饭食的香气方才食量异常?!   倘若真的如此,那素汐真人的陨落也与她脱不开干系。   这个猜测令苏锦歌难得安宁,她在井台便呆坐片刻,起身往一空禅师处走去。   一空禅师的院门素来是大开的,今日却紧紧的闭合着。门前还立着惠净、惠见两位大师。见苏锦歌向这边走来两位大师皆合掌行礼,寒暄两句后,惠净大师道:“明心真君可是要见一空祖师?不巧祖师正在闭关,还请真君改日再来。”   未等苏锦歌答话,便见禅院的门缓缓的打开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立在门后合掌道:“正巧小僧出关,明心施主里面请。——惠净、惠见你们且在门外等候。”   看着眼前的这小和尚,苏锦歌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眉眼确是很像一空禅师,身上那宽大拖地的半旧僧袍也是一空禅师素日所着的。可这小和尚显然要比一空禅师小上十岁有余。   苏锦歌的的表情未曾掩饰,那小和尚微微一笑道:“表相皮囊非是一空,皮囊之下的才是一空。”说着侧过身体,伸出手臂做出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请。”   直到在一空禅师的院中落了座,苏锦歌依然有些恍惚。   一空禅师煮上了茶水,道:“明心施主可是心中有惑?”   苏锦歌收回神来,点了点头道:“请问禅师,惠善大师之事,可是因我煮饭的缘由才未被早些察觉?”   一空禅师合掌道了声佛号,说道:“此事与明心施主无关。一切皆是小僧的过错。”说罢一空禅师取了一只布包交予了苏锦歌,“这佛心舍类赠予施主,望施主万勿离身。”   苏锦歌打开那布包,见其中包裹的是一串崭新的手珠,那颗佛心舍利赫然其间。这舍利本应在慕容冲身上,想来当年一空禅师出现在放逐涧并非偶然。而是感应到舍利之变,方才赶赴放逐涧。顺手救回了自己。   苏锦歌将手珠放在桌上,“佛心舍利乃为天音至宝,禅师为何要赠予明心?”   一空禅师道:“先前强留施主于天音宗,乃为小僧过失。施主就将此物当做赔礼罢。此物能有清心之效,正合施主使用。”   “禅师的意思是佛心舍利可稳住神思,避免明心神思混沌之下施放红莲业火?”   “正是。——即刻起,明心施主随时可以离开天音。”   苏锦歌抿抿唇,并未去收那舍利,“还请禅师告知前后缘由。”   一空禅师摇摇头,道:“非是小僧不愿言明,实在是小僧这副皮囊已难再承受因果。”   苏锦歌看着一空禅师的模样,忽似想到了什么,“禅师闭关是在卜算?”   问卦卜算窥视天机,必要承受天罚。若是如此,也不奇怪一空禅师会在短短半月间变成这幅模样。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苏锦歌放弃了追问。默然片刻后说道:“如此,明心想先去惠善大师和素汐真人的埋骨之处看看。看罢便即刻离开。——多谢禅师赠珠。”   说罢,苏锦歌将那串手珠挂在了腕上。再行一礼后起身告了辞。向门口的惠净大师询清了惠善和素汐真人的埋骨处,便自行去了。   待她行的不见了踪影,一空禅师的声音再次从禅院中响起,“惠净、惠见,你们且进来。”   惠净、惠见闻听到的召唤,一前一后进了禅院中。只见一空禅师身上的僧袍仿佛又宽大了一点。两人面上顿时变色。   “祖师!”   “祖师?”   一空禅师示意两人落座,淡然笑道:“素汐真人本该与那徐郎转世有一段缘分,惠善本应成为一代高僧。可他们的命数皆因我的错行而生变。整个中元大陆亦险些因此而生变,这因果我本该来偿。”   惠见大师疑道:“整个中元大陆?”   若说因为一空禅师强留明心真君于此,故才令惠善与素汐真人的命数生出变故。这很好理解,可这怎么想也不至于严重到会引发整个中元之变?   一空禅师只是点了点头,却是不肯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而开始嘱咐他们宗门之务。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一空禅师的身体已仿若四五岁的孩童。他合掌道了声佛号,说道:“我该走了,去偿素汐真人与惠善的这段因果。百年后,我将转生于夜光海小玄岛上。你们自去那里寻我。”   说罢一空禅师垂下双目,静静的诵起经文。手中的佛珠随着转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依旧卜不到苏青雪与苏锦歌的过去未来。但是他卜算到了惠善与素汐真人的三生之事。并从中窥见了整个中元大陆的衰亡。前世与前前世竟然都是相同的人与事。依照那两世的发展,素汐真人早在一甲子前就应遇到徐郎转世。而此刻的时间里,中元大陆应已被红莲业火所覆。   变了,一切都变了。   苏青雪与苏锦歌的命运皆不在天道之中。她们的一言一行却能影响改变许多人的命数。   他不能卜算出吉凶。唯独能确定,这一世因为苏锦歌的出现免除了整个中元的业火之劫。同时这意味了更多的未知。渡化苏锦歌,便是干涉了她的行事,恐怕将引发更多的变数。   到底是他的错判。唯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在佛珠一颗颗的转动间,一空禅师的身躯渐渐的缩至了婴孩儿大小。再难数念佛珠,而他口中的经文依旧吐字清晰。   惠净、惠见亦是盘坐一旁,默默的诵念着经文。   最终,一空禅师的身躯彻底的消失在一片佛光之中。那半旧的僧袍间唯余一颗拇指粗细的人形舍利。   惠净与惠见一动未动,直到诵完了经文方才起身来,恭敬无比的收起了那颗舍利。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先赴百花   一空禅师圆寂,苏锦歌又在天音宗多呆了些时日。待一空禅师的荼毗法会结束方才离开。   此时的苏锦歌归心似箭,却还是向往百花门的方向飞去。此番返回东瑶,短期内如无必要之事她是不会再出门的。因而在返回之前还是将该办的事情都办妥了的好。   百花门与天音宗的距离并不远,离开了天音宗的势力范围便进入到百花门的地盘,在行上几日便能见到原本百花谷所在的那片空地。   百花门在镜洲是有分堂的,气势恢宏,占地颇广。完全可以容纳下一半的百花弟子。却不知为何那些自西荒回返的百花弟子并没有到那所分堂栖身,而是选择在那片空地的一旁设帐搭屋。俨然又是一个驻地的模样。   苏锦歌来到时,一众百花弟子正在忙着运送砖木,搭建楼宇。百花门的琉月真君与凌霄、茑萝两位真人飞身半空,身前一卷长约丈许的图纸展在风中。   苏锦歌的眼睛好使,隐约看清那是一副建筑图卷。   琉月真君早已察觉到有元婴修士的气息靠近。最近人妖两族纷争屡发,常有元婴飞来遁去。她便以为又是哪位由旁路过。待察觉那气息越来越近,仿佛是往此地而来时,再抬眼已经能看到苏锦歌身影。   琉月真君有些发懵,“那位是明心真君?”   茑萝看了看,道:“看模样装扮确是明心真君。——只是明心真君不应该在天音宗吗?”   琉月真君眨眨眼,一本正经的道:“正是这样本君才要你们看看那位到底是不是明心真君。”   凌霄与茑萝互视一眼,一齐苦笑道:“看模样装扮,是。”   琉月真君待要说话,苏锦歌已飞至近前。琉月真君只得吞下话,驱动足下的花簪法器迎向前去。   苏锦歌并没有见过琉月真君,托中元名士卷的福,要认出来人是谁倒也轻松。她遥遥的向琉月真君行了一个平辈礼,“琉月真君,有礼。”   琉月真君还礼,“明心真君有礼。”   客气间两人的距离已只差数丈。琉月真君依旧是迎向前行,直到与苏锦歌并肩方才调转方向。打算与她一同往那片屋帐交错的驻地飞去。苏锦歌却停住了。   “此番前来只为解护谷大阵。明心心中焦急,想要早日回返扶光,不欲多坐。还请琉月真君见谅。”   琉月真君的性子直憨,闻言连连点头道:“自扶光遇劫,明心真君还未曾回返。心中定然焦急。该是琉月要多谢明心真君记挂,此种境况先来了百花门解难。”顿了顿,琉月真君又开口道,“那个......,明心真君不是在天音宗闭关来着?”   苏锦歌笑了笑未曾细言,只道:“已经能自如控制业火红莲,便出关了。”   琉月真君亦未多问,直切主题道:“寒青真人在西荒受了重伤,如今还在闭关修养。门内事务暂由琉月打理。只是解除护谷大阵还需门主一脉的传人,琉月却是不能代劳。”   苏锦歌一怔,“可是除了寒青真人再无有门主一脉的传人?”   琉月真君摇摇头,“有是有,只是修为太低了些。”   苏锦歌呆了呆,“解封护谷大阵还需灵力修为?”   这次轮到琉月真君呆了一呆,“不需要吗?”   苏锦歌默了片刻,“开阵的时候似乎不需要。”   琉月真君闻言立刻道:“琉月并非门主一脉,门中秘事所知不多。还请明心真君见谅。琉月即刻去寻一位适当的人选前来。”   “呃,......。”苏锦歌略一踌躇,说道:“解阵之法明心亦是不知。不知门中如今有谁知晓?”   琉月真君道:“恐怕只有寒青真人知道。可若此刻强行唤她出关,只怕......。”   眼闭关养伤,可见伤势之重。此时强行唤寒青真人出关,误了养伤事小,只怕会伤了根元。   苏锦歌点点头,打算先行折返扶光。待寒青真人出关时再来一趟便是。正要开口辞行时便见琉月真君眨了眨眼,开口说道:“不如依照开启的法子来试试看?”   苏锦歌默了默。怎么忽然感觉这位琉月真君比她还要不靠谱。   琉月真君见她不语,又道:“既然明心真君人已到此,烦请试上一试。若成最好,若不能与明心真君与百花门也都没什么损失。”   “琉月真君,......确定?”   琉月真君格外用力的点了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如此,明心愿效劳一试。”   见她答应的痛快,琉月真君笑出了八颗雪白齐整的牙齿。神色间颇有些轻松,指了指地面上那些忙忙碌碌的百花弟子们,“若能成,眼前这浩繁的工程也就能作罢了。省下灵石花销不说,这些弟子也能好好的休养、修行。”   说话间两人落脚在地面上,琉月真君微微退后两步,神色郑重的向苏锦歌行了礼,“不论成与不成,琉月且代百花门所有弟子拜谢明心真君。”   苏锦歌来不及扶起她,只得依样郑重回礼,“琉月真君言重,明心与百花门本有源远,委实不必如此客气。”   花神祭台随着百花谷一起消失无踪,琉月真君依着记忆寻到了位置。   琉月真君的效率奇快,她们方才寻到祭台的位置,门主一脉的后人便已经就位。   这是一位筑基后期的女修,名唤如意。与苏锦歌和映桃真人一样都是天水灵根。   上一次开启大阵,所选的时间是子夜,而此刻日头还高。苏锦歌便利用这些时间来教如意跳祭舞、吟唱祭歌。就如当年映桃真人教她那般。   如意对于音律一道颇具天分,晦涩拗口的祭歌只一遍就学会了。纵是如此,小姑娘依然严谨的要求再学几遍,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看出了她的紧张,苏锦歌安抚道:“不妨事,只是试一试。若不是不成也不会怪你。”   如意闻言急的双目发红,“万一能成,却因为我的过错失败,那我......。那我还有什么脸去面对大家?!”   苏锦歌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若是你真出了错又有什么大不了,最多明天我们再试。”   小姑娘听了这话,顿时送了口气。神情与心境皆都放松了下来。如此学起祭舞来反倒更快了许多。   第二百五十八掌 天才之策   至子夜时分,星斗烁烁,闷热无风。   古老的调子再次在这片苍穹下响起。风,不知自何处而来。随着她们位置的移动,随着她们的每一举手每一投足,渐渐的增强。   立在一旁的凌霄真人和几名同为门主一脉的百花弟子皆是心生敬畏,不由自主的面色肃然起来。倒是琉月真君似乎并未从中感知到天地间那渐渐凝聚起的未知力量,她的眼中尽是遮掩不住的兴奋紧张。双手揪住衣带,不错一眼的看着场中的变化。   最终,那些风形成了一道风漩。两滴鲜血自苏锦歌与如意的指尖坠落,划过青青的草叶,没入到泥土之中。   一息过去,两息过去,三息过去......。   数十息的时间在期待中流逝,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就是那风也渐渐的息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招行不通时,天穹之上的星斗一齐黯了下去,大地在刹那间陷入到一片漆黑中。   光芒自苏锦歌与如意的足下亮起,一道又一道的蔓延向四面八方。渐渐描绘出一片美丽繁复的纹路。——那是花神祭台所独有的花纹。   几位百花弟子越发的肃穆起来,而琉月真君则更兴奋了些。   当那纹路绘制完整后,风漩陡然以强盛了数百倍的气势重新出现。灵气开始暴乱起来。无数光点自那美丽的纹路中升起,旋转着飞上苍穹。星子一颗又一颗的亮起,仿偌被那些光点燃起。   香花如潮水样自地底喷涌而上,自天际垂落而下,自看不见的虚空中流泻而出。一大片香花骤然散去,仿佛镜面破碎仿佛虚空绽裂。香花散尽,露出了一角建筑。接着又是一片香花散去,......。   百花谷在这无数花潮的绽裂间,重新出现在了这片天穹之下。   风停止,唯余花雨自半空悠悠飘下。   琉月真君松了衣带,满身的兴奋雀跃,她连连击掌道:“竟真成了!我真是个天才!”   接受到几道齐齐投射过来的目光,琉月真君收回手臂,尬然的轻咳一声。然而她面上的兴奋之色还是难以掩盖,“抱歉,失态。”   这样的兴奋苏锦歌格外理解,莫说这些百花门人,就是她也觉出了兴奋激动,正待开口时便听琉月真君又道:“我只是一想到不用再天天算计花用,就忍不住的兴奋。”   此言一出,苏锦歌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此时也不需要她再出声说什么了。无数少女的惊奇欢呼渐渐自四面八方响起,映桃真人踩着法器风一样的向着花神祭台飞来。   百花门弟子从各个角落奔了出来汇聚到一起,或哭或笑,或是欢歌或是起舞。原本在一旁遥遥望着祭台的凌霄真人和几名百花弟子也融入到那片重聚的欢海之中。   这样的一片欢嚣中,祭台之上只余苏锦歌、小姑娘如意,还有那位一脸的内心戏,仿佛下一秒就会手舞足蹈起来的琉月真君。   映桃真人几次张口却是几次发不出声音,想说的太多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她向苏锦歌行了一礼,道:“贺明心真君结婴之喜。”   苏锦歌扶起她来,道了声“多谢。”转头看了看一片欢嚣的百花谷,又道:“看了这场面,我是越发的想念扶光。如无它事便不多留了。咱们日后再聚。”   映桃真人点点头道:“那晚辈送您。”   琉月真君终于从那丰富的内心戏中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忙道:“还是由本君来送。”   寒青真人伤重,只怕门主之位很快便要由映桃真人接替。但是如今映桃真人还是少门主。眼前看来还是由同为元婴修士的她来相送方不失礼。琉月真君庆幸不已,还好回神回的及时,不然便又要失了礼数了。   映桃真人却道:“晚辈有话相对明心真君说。”   如此琉月真君倒也不好坚持,见苏锦歌也不似在意那些礼数小节的人,索性便丢开手带了那小姑娘如意走下了花神祭台。   映桃真人说是有话讲,却一直默不作声,直到飞出百花谷一段距离方才停了下来。立在空中又是怔楞了片刻方道:“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苏锦歌并不出声询问,只是挂着笑意静静的等着。   映桃真人轻轻的舒一口气,抿了抿唇缓缓道:“那日护谷大阵开启后,日月星辰消失,百花谷也变了一副模样。出现了许多屋宇楼阁的幻影。有些与门中卷籍所描绘的十分相似。我......,晚辈猜想那应该是百花门初初建立时的样子。   依循着那些屋宇建筑的方位,百花门的核心之地竟是奈落古楼。   如此,晚辈终于理解了百花门为何会有那样一条祖训。其他宗门若遇大劫都是要先保住人,唯独百花门要思考的是如何保住这座山谷,如何保住这些死物。因为百花门存在意义的就是要护住奈落古楼,护住那朵业火红莲。   可是时过事易,如今的百花门已非初建时的百花门。如今的红莲使也非最初几代的红莲使。   业火红莲终究不是人间之物。映桃无能,也唯有日日祝祷真君能够早日飞升仙界,将那不属于人间的红莲带回它应该待的地方。将百花门从这早已不能负荷的使命中解脱出来。”   说罢,映桃真人向着苏锦歌深拜下去。   话说的有些混乱,却不妨碍理解。苏锦歌拉着映桃真人的手将她扶起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我仅能尽力而为。”   映桃真人定定的看着苏锦歌,“奈落古楼的秘密,晚辈会继续寻出些有价值的东西。若是真君不能顺利将红莲带走,晚辈与晚辈的后人依旧会承继使命。”   苏锦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用力握了握她的双手。“就此别过,愿来日再见时能给一众百花弟子一个不必再负重担的承诺。”   映桃真人笑起来,“真君知我。——愿真君一路顺风如意。”   苏锦歌松开手,颌首再次道了别辞,转身向着北方飞去。   行处一段距离,再回首时依旧能见到映桃真人那清瘦了许多的身影。比之百年前那次相见,她似乎又改变了许多。沉重总会让人迅速成熟起来。这世间能有几人历经世事翻覆,还能保持着最初的最初,那年少无忧的脸庞?   师父为她赐号“明心”,望她能心思澄明守住一颗初心。这“初心”之中是否也含括了另一层意思,想要她一直一直都保持着那一份年少时的无忧。   不知师父他在异界过得可还好吗。   苏锦歌转回头来,向着北方天际处那颗最为耀眼明亮的星子处全速飞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代任掌门   苏锦歌的速度极快,当她回到东瑶时闷热的夏日还未曾过去。   一切都与记忆中的有着出入,但依旧令她感觉到熟悉。   苏锦歌如何都没有想到,天英真君会立在望仙城以南数百里的半空中来迎她。   转念一想,许是自己想错了。天英真君如何会来迎着她。想必是另有事情。   几个念头在脑海中一转的功夫,与天英真君的距离已不足一丈。苏锦歌停下来,行了一个平辈礼道:“天英师兄安好。”   天英真君的面色依旧严肃如昔,整张脸好似一块寒铁铸就的。语气也依旧是硬邦邦的,“明心师妹安然归来,甚好。”说罢调转回身去往东瑶山中飞去。   这架势,莫非是真的来迎自己的?!   苏锦歌有些悚然了。   天英真君的速度放的很慢,苏锦歌也只好跟着放慢速度。   这位天英真君并非八卦之人,总不会是因为感受到元婴修士的气息便跑出来瞅个究竟。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想到此处苏锦歌便开口问道:“天英师兄在此是专程来迎明心?”   天英真君飞的目不斜视,语气中带了些许的烦躁,“门中喧吵,本君借机出来透透气。即是明心师妹归来,这场闹剧也应收场了。”   如此说这位还是因为感受到元婴修士的气息便跑出来瞅究竟的!苏锦歌默了默,又继续追问道:“不知天英师兄所言的闹剧是指何事?”   “一个代理掌门的位置,争成一团乱,何止闹剧!”   苏锦歌没有想到她人还没回到扶光,就先迎面接到这么一个有关门中事务的问题。自那场大劫之后,掌门一位一直由当初西荒驻地的那位总执事代任,此刻如何会起争端来?!   苏锦歌心中一沉,立刻开口问道:“可是那位代掌门出了什么事?”   “半月前祝代掌门陨于鹰妖之手。”   说话间,东瑶山已在咫尺。天英真君索性停住脚步,“开阳掌门曾在手札中提过,明心师妹可担掌门一职。未知明心师妹意下如何?”   苏锦歌狠狠的一呆,不知为何眼前顿时闪现出琉月真君主事的样子。   她当掌门合适?!开阳掌门莫不是写错了名字,还是天英真君看错了哪个字?!   见苏锦歌怔楞不语,天英真君手掌一翻,一小把劣质的玉简出现在他掌中。天英真君将那片玉简递予苏锦歌,便将目光转向了月芽湖,似是要从那平静无波的湖面上寻找片刻的清净。   这样的玉简苏锦歌是熟悉的。这是门中弟子用来传八卦的“小报”。这手感质地分毫未变。   玉简中的内容全部都是围绕着这半月以来因争夺代理掌门之位发生的各种事件。每一件都描述的精彩绝伦,令观者仿若亲见。大事、小事、正经事、不正经的事,林林总总,无所不包。   所有的玉简内容提炼出来,苏锦歌总算能明白事情的脉络。   经逢大劫,东瑶山中诸多修仙家族的地位也被洗了一次牌。此番争夺代理掌门一位,主力有三方。各以玉家、王家、段家为首。   玉家一派要推墨冕真人,王家一派要推紫夜真人,段家一派表面是要推天越真人,实则是以此做幌子。以免对头两派握住代掌门一位,三方相衡的局面被打破,于自己一派将大大不利。   段玉萱那姑娘此番展露的手段刷新了一众弟子对她固有的印象。她作了一个连环局,先让自家的天越真人失去资格,退出争夺。令得玉家王家两家互斗,段家一派只从中稍稍撩拨,两家便斗得如火如荼起来。待他们明争口舌、暗下绊子斗的近乎精疲力尽了,段家一派忽然出其不意的抬出一位在东瑶没有什么根基的凉生真人。   在这样的局面下,温和敦厚凉生真人算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凉生真人乃为段家举荐,玉、王两家如何肯让他上位。于是两家联起手来打压凉生真人。   局面又回到最初的三方僵持。   青微真君认为眼下的扶光需要的是段玉萱这般内有韬略,外有魄力的掌门人。可惜这姑娘的名声实在是不太好。一向端方的青微真君自行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目前扶光的金丹修士中,即便算上闭关养伤的那两位,性子适合掌门一位的也就只有这几位。青微真君却皆觉不合意,于是也一直没有发话。想要再从这场争斗中观察出一位适合的人选。   段玉萱可以被局面逼出另一幅面貌,焉知其他几位不能?!   青微真君的步调慢到天英真君无法忍受。可依照他的目光来看,这三家明争暗斗手段令人不齿。这几位人选,他一个都不想选。   就这样,僵持直至今日还在继续着。   总算理清了来龙去脉,可苏锦歌依旧还是疑惑的。   “天英师兄如何会想到让明心代理掌门一职。明心一无服众之德、二无理事之才、三曾有违反门规之行。而且明心与段家的关系比之凉生真人更为令玉、王两家忌惮。”   天英真君转过头来看着她道:“非常时期需用非常人,明心师妹乃为元婴修士。”   苏锦歌顿时明白了。开阳掌门的手札只是一个由头,无论她合适不合适,她是元婴修士,只此一条便足以令各家闭嘴。一瞬间便能快刀斩乱麻的将这上演了半月的争斗结束。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去向一位元婴修士开怼。   苏锦歌此刻忽然觉出这位天英真人的强势。扶光如今并无首座太上长老,眼下门中的元婴修士只他们三位。天英真君与她说此事,虽词句中有些询问措辞,然而一言一行间依旧是带了几分安排的意味。此行更是未与青微真君相商。   不过此刻她亦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于是便道:“此事若青微师兄无有他见,明心愿为。”   “青微师弟那里本君自会去说。”天英真君说着驱动足下法器往山上飞去,“门中事务自有执事弟子打理,明心师妹只管压服众家便是。”   青微真君那里还未商讨亦或打过招呼,这位便开始自行安排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苏锦歌忽然有些同情起凌渡真人。有这样一位师尊,想必当年日子不会太好过。   几个眨眼间扶光的山门已在眼前。进了山门改为步行,速度一下子又慢了下来。苏锦歌又不好独自使轻身功夫开飞,只得随着天英真君的步调一同往太一峰“走”。   说起来当年初见这位时,他不是在门中飞得虎虎生风的吗。怎么这会子这般慢性子起来。   走了许久,这条道路正对的山峰下,一座巨大的石碑渐渐露出了顶。——这是她当初立下的英灵冢!   段玉萱曾在来信中说过英灵冢已经过加固加建,齐慎言也曾提过修建的情况,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提到进山门的路被修直了,直直的冲向了那山峰样的英灵冢。   这般格局,闻所未闻。   至英灵冢前,天英真君取了几柱清香,向石碑行了礼将香插进新置的石鼎当中。做完这些他便默不作声的立在一旁。   苏锦歌望着这座英灵冢,心中悲沉。静默的站了片刻,自一旁的香匣中的取了香拜冢。待她拜完天英真君抬脚往一侧绕去。   绕过了英灵冢,天英真君的速度忽而快了起来,飞一样的奔向了崭新落成的太一峰。   寻到了青微真君后,天英真君直切主题将来意说明。青微真君却是一直将目光对着苏锦歌,待天英真君一席话说完,这位青微真君不紧不慢的向着苏锦歌颌首礼道:“明心师妹,久违”。   多少知道些这位的脾性,苏锦歌只得将礼还的格外严谨,“久违大教,青微师兄一向可好?”   青微真君笑道:“大教二字愧不敢当。”   .......   待两人来来往往走全了礼节的过场,天英真君的脸色已然沉如锅底。   青微真君笑呵呵捋了捋胡须,说道:“恕青微直言,天英师兄所见并非最好选择。不过若做眼下权宜倒是极佳。”   天英真君道:“自是权宜之策。”   青微真君又向苏锦歌道:“明心师妹以为如何?”   苏锦歌道:“既是权宜之策,明心愿效其劳。只是明心并无掌门之才,真正的适合的人选还是要尽早寻出。”   青微真君道:“既明心师妹不做计较,那便如此办。”   天英真君道:“此事需得尽快,再放任他们斗下去,误事事小,倘引出内乱大斗,非是如今的扶光能够承受。”   青微真君缓缓点头表示赞同。   看到他那不紧不慢的样子,天英真君只觉一股火气直蹿心头。到底是知道他的性子,火气再大也自行的消了下去,只是没有消尽,化成一股闷意堵在喉间,吞不下,吐不出。   幸而青微真君举止慢悠悠的,行动还是异常迅速。由明心真君暂代掌门一职的令文,先于她回返扶光的消息遍传东瑶。   段家对此心口合一的满意,与其一派的风家、韩家及一众小家族亦是心无异议。玉家一派中只有玉、白两家势大,这两家的子弟大多都在灵水峰,对于这个结果也算乐见。   唯有王家一派私下十分不甘,不过再不甘心也只好放在心里。   开阳掌门身在异界,未来能否归还还是未知。若是金丹修士做这代理掌门只怕代着代着便顺理成章的成为真正的掌门。但堂堂元婴修士怎会真的蹲在掌门之位上。这权宜之行谁都看得出来。三派在暗中依旧蓄力筹谋,以图将来。   不论如何,眼下的扶光暂时平静了。   天英真君这才终于迎来久违的清静,清静的心身皆都痛快。 第二百六十章 一石惊澜   望仙城东有一座奇特的小菜馆。六根高高的木柱将一方长宽各六丈的木台架在半空,那高度仅次于摘星楼。台子上摆了几张方桌。四围没有铺设栏杆,也无可供上下的工具。因而到这里来用餐的多数都是筑基修士。   小馆中的菜色随四时变化,种类虽普通却样样做到了一种极致。比如涮暖锅用的藕片,必要切得薄厚一致,再往藕孔中填上剁做茸状肉糜;用来串烤的肉块,必要趁最新鲜时腌制入味,每一块都要大小相同,三分肥七分瘦。   食材做到如此,味道自然是不差的。加之在这台子上一面能观城中繁华意趣,一面则可遥见月牙湖的天然风光。故而这小馆的生意好道出奇。   这日傍晚,台子上的几张方桌依旧坐的爆满。当中几位筑基修士正聊兴酣然。   “据闻扶光的代任掌门已经确定了。”   “早就知道了,今日扶光派发令文之时,小弟正在东瑶山中。罗兄莫不是将这个当做新闻?!望仙城依附扶光而生,这扶光派中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只需须臾时间,望仙城中便人人能知。”   “如此说来是愚兄令贤弟及诸位道友见笑了。说起来扶光此次竟由一位元婴修士担任掌门一职,虽是暂代,可到底没有此种先例。几位可知其中是否有什么缘由?”   “如何没有先例,百花门不正是由琉月真君暂代门主之职。”   “那怎么能一样?!百花门与其他诸宗本就不同。”   “如何不同?眼下的扶光与百花门的境地相同,选一位元婴真君坐镇亦是无奈之举。”   “于老此言何意?”   那发话的老者长叹一声,喝了半碗冰酒方才又道:“便如百花门一样,势弱时便需一位实力足够的强大的掌门人来震慑内外。”   “于老此言差矣,扶光虽受大劫,但依小可所观还不至以‘势弱’二字来形容。区区三年时间,东瑶便从疮痍赤野恢复到如今的模样,若扶光真已‘势弱’,这东瑶如何能有眼下的繁华。”   老者摇摇头,笑的颇为无奈,“你这小后生,老朽才说一句你便说了这许多。老朽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究竟如何,时间自会给出答案。”   先前说话的年轻修士立刻站起了身,正待要说什么便被最开始提起这话题的那位罗姓拉住,“章道友、于老,莫要辜负美食,莫要辜负美食。这肉串可都快凉了,一旦凉了这味道也就失了两分。”   老者宽和一笑,示意自己并不在意。笑呵呵的拿起一串肉蘸上蘸料,开始享用起来。那章姓修士却依旧立着身想要说些什么。就在此时,小馆的二掌柜端了一大盘卤豆放在了这张方桌之上。   “赠诸位道友一盘下酒菜,刚刚出锅味道正鲜美呢。”   罗姓修士立刻抓了几颗塞到章姓修士手中,“章道友还没唱过吧,这个有个别名叫神仙豆。滋味美的保证你一吃就停不下来。你看看,这每一颗豆子上捏的小口都是一般大小,......。”   章姓修士被强行拉着去研究豆子,在罗姓修士的絮絮叨叨中面色变了几变终究是平静了下来。这一桌上的话题很快便转到了豆子的品种以及各色奇异谷物之上。   高台的东南角处,三位装扮风雅的修士站起身来,结算了账目飞下高台。   这三人当中一位须发花白,一把美髯修剪的整齐无比。一位正值盛年,举止风雅温文。这两位皆是筑基修为。还有一位练气九层的青年修士,生的白白净净,看上去格外机灵。   一下来那位练气修士便面露疑惑,向那位须发花白的筑基修士问道:“秦伯,咱们怎么下来了?”   被称为秦伯的那位筑基修士转回头来看着他笑道:“小进宝的肚量见长,只是此可惜此肚量彼肚量。”   进宝的脸色立刻红了起来,“秦伯明知道进宝不是那个意思。”   秦伯的笑依旧是带着几分戏弄,“哦。那进宝是什么意思呢?”   进宝急道:“秦伯明知故问。进宝是想问咱们如何不速去扶光?从那台子上直接飞过去,要节省好一段路呢。”   秦伯笑了笑不再逗弄于他,却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道:“小进宝你记住,做任何事都要思虑周全,从所有你能想到的角度去思虑。”   说罢呵呵一笑,在暮风中悠然的踱开步子。   进宝摸了摸后脑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那位风雅温文的男子。那男子倒是没等他开口便给了解释,“此刻明心真君方才归返,又接任了掌门一职。必有许多的公、私事物要办。我们此刻去,不合适。”   进宝恍然,“我们要说的事情什么时候说都行,所以不宜选在此时?”   那风雅温文的男子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敲了敲他的脑门,转身也悠悠然的踱开了步子。   进宝揉了揉额头,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夕阳最后一缕余光沉没西天,星子一颗接着一颗的亮了起来。   苏锦歌此时方得踏上百果峰。峰上的果植被打理的很好,洞府前的老杏树还在,杏树下的布置还与从前一样。   早已经过了花季,老杏树上枝叶正繁密着。夏夜的吹过,枝叶摇摇沙沙作响。树下的石几上摆了一壶酒,几盘果。蒲团之上一左一右坐了风离落和段玉萱。   此时段玉萱正一颗颗的剥着瓜子,见苏锦歌回来便将那瓜子盘并盛放瓜子仁的小玉盏一齐推开,起身扑了过来。   风离落却是长臂一伸,将那小玉盏中的瓜子仁都倒进了自己口中,这才站起身来。   段玉萱这姑娘扎扎实实的是扑过来的,若是苏锦歌的个头足够高,这姑娘便要挂在她身上了。   苏锦歌欢喜之余,心中却不由升起个有些荒谬的猜想:这两个人,一个飞扑过来,莫非是担心心爱的汉子先一步过来进行友情的拥抱?另一个急赤白眼的将一盏瓜子仁都倒进嘴里,莫不是怕她去抢食?   很快苏锦歌将这想法甩出了脑际,暗笑自己的脑洞开的时候不对,尺度不对。   老友重逢,倒是没有那般多的客套。三人落座下来,倒上淡酒,抓把果子,气氛自然的好似从未分别过。   说过一会儿话,段玉萱拉过了瓜子盘,想要继续剥仁。一低头这才发觉玉盏已经空了。   风离落见状自然无比的道:“我吃了。免得又被人抢食。”   苏锦歌的嘴角一抽,合着这位还真是怕她抢食来着。 第二百六十一章 仙植疯长   石几上的果子补充了两三次,酒壶换做了酒坛最后又换成一锅茶汤。   至天露微光时,风离落与段玉萱方才离去。临走时段玉萱四下望了望,笑叹道:“这百果峰的主人回家了,待重设了禁制,便不是我想来就能来的了。西北角的那两棵雪清果树今年应该能落果了。那树娇气的很,记得正午时分搭上阳棚。从昨日算起每隔三天要浇一次雪水。旧年收集的雪水就挂在树旁的小灯亭上。”   苏锦歌愣了一瞬,雪清果算是一种灵气丰沛的上品灵果,但是其市价却几可比肩顶级的极品灵果。原因无他,实在是这种果树成活率太低,低到即便种上百亩果苗,也不一定能成活一棵。   据传那果子的滋味极好。曾有修士在手札中描述过,雪清果夏日开花、秋季坐果,待三九严寒时成熟。存到炎夏季节用以消暑解渴最是合宜。入齿有冰雪之声,下咽顿消烟火之气。   苏锦歌看那段手札时曾与段玉萱说过,可惜雪清果难寻,不然定要豪掷千金买上一筐来尝个过瘾。当时段大姑娘将脸一抬,用两只秀气的鼻孔达了对她这种无聊志向的藐视。如今,这姑娘竟种默默的种活了两棵雪清果树给她。   风离落自石几上捡起自己的折扇,道:“种了大半峰的树就活了那两棵,待摘了果子一定要留半树给我。算是酬谢我不辞劳苦的给你淘弄树苗了。”   这货从不是贪好美食之人,他要半树的果子做什么?!联想起他那总能掏出各种小礼物来讨各种小姑娘欢心的属性,苏锦歌顿时觉得不好了。这货要果子莫非是想储备到礼物库中,备以送人。可这树是段玉萱种的。   苏锦歌眉头一跳,下意识的捂住了段玉萱的手。看向风离落道:“咱们这般铁打的交情,你还要计较个把树苗吗?居然还要讨半树的果。”   风离落笑道:“小歌姨母怎么小气成这样?咱们这铁打的交情竟比不上一颗果子。可否告知小甥,这三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锦歌将嘴角向上一扯,“姨母从来都不小气的。想吃果子,随时来。吃多少姨母我摘多少。想带出百果峰?半颗核都不行。”   风离落一怔,不明白苏锦歌为何会将那果子看的这般紧。见天色将明,便也不在继续玩笑。起身来打算离去,毕竟天一亮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倒是段玉萱明白了苏锦歌的小气,微垂着头笑起来。她将手抽出来拍了拍苏锦歌的手背,暗自传声道:“不必跟个老母鸡似得。我段玉萱什么时候弱到需要只老母鸡来护着。”   苏锦歌嘴角一抽,顿时将段玉萱的手扔回她自己怀中。“天要亮了,赶紧回去干活。”   “是啊,天亮了。那位王老爷子给我炖的鱼头也该熟了。”段玉萱的脸色肃了肃,轻拍小几站起身来,“走了,去拆鱼头。”   百果峰上的果树种的很密集,道路几乎要被树木的枝桠包裹起来。苏锦歌发现,每当有树枝横斜出来阻在段玉萱的前方,便总会有一阵清风吹过,恰恰好将那树枝远远的拂开去。   路并不是很直,很快风离落与段玉萱的身影便隐没在果林间。   苏锦歌轻叹了一声,看着眼前空余杯盘的石几莫名觉出几分寥落。   曾被千娇万宠,每日只管肆意张扬的段玉萱如今一肩担起了家族兴衰。生活从斗不完的狗、溜不完猫变成了拆不完的鱼头、破不尽的阳计阴谋。幸而,人是稳重了些,但依旧还是她最初所认识的那个段玉萱。   至于风离落,貌似一直未变,又好似变了许多。   楚璎珞闭关修养旧患。韩梦漓因三年前知非真人所受的重伤,长期在外寻药,此时人也不在扶光。   还有许多人此刻身在不知名的异界当中。   时光终是将过往那些热闹化成了寂落。   日出东方,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苏锦歌简单收拾了一下,往自己身上丢了个净水咒便走下峰去。   扶光派中处处皆是正在修整中的工事,来去忙碌的弟子脸上挂满朝气。   苏锦歌为代理掌门,因而掌门继任仪式也就不需举办。派中各项事务皆有专门的执事弟子管理,暂时倒也不需要她这个掌门做些什么。   第一日上任,苏锦歌并没有烧上三把火的意思。只招齐诸项主要负责的执事、掌事,简单了问了几个必要的问题,道了声辛苦,吩咐诸事皆按旧例便散了会。   待众执事、掌事都离开后,偌大的议事堂便只剩了苏锦歌与两名执管文书的筑基执事。   管理文书卷宗的执事弟子有很多,每十日轮值两人到议事堂来作日常记录。那些记录经整理后会编入到门内卷宗之中。   此刻面对着两名史官一样执玉简盯着自己的执事弟子,苏锦歌总觉的莫名怪异。于是开口道:“此时并无事务要理,不妨坐下来休息或者打坐调气,好过这样浪费时光。”   两名弟子躬礼称是,就地坐了下来。其中年纪稍长些的那位笑言道:“开阳师叔从前也总是这样说,真君果然如开阳师叔所说。”   苏锦歌闻言想起之前天英真君说开阳掌门曾在手札中提过,她可担掌门一职。此时再听这话不由好奇道:“开阳掌门说的什么?”   那弟子笑答道:“开阳师叔他说,真君坑人的模样颇有他年青时候的风范。”   苏锦歌不明所以,“我何时坑过人?”   那弟子默了默,观苏锦歌面上除了纳闷外并无异色,方才又笑着开口,却是没有说的明白,只是稍稍一提道:“开阳师叔在手札中提过,您与白鹤门白云真人师徒论价时的手腕极为高明。”   苏锦歌扶额。所以这算是黑历史吗?天地良心,当时她的内心活动根本不是开阳掌门所想的那样啊。   说起来,自出天音她便极尽可能快的赶缩行程,回到扶光后也未有空歇进空间。不知乌娘那货现在在做什么?   时近正午,苏锦歌回了百果峰一趟。见西北角处果然生着两棵雪清果树。树下立着一只半人高的石雕灯亭,亭顶上挂了一只小玉壶状的储水法器。一旁立了几根高高的木柱,柱子上挂着一张的青纱布。苏锦歌将青纱布搭好,转身又回了太一峰。   这果树成活不易,她并非能长期照料果树之人。看起来势必要寻个人来专职打理这百果峰。   午后无事,苏锦歌抽查了些许事项。日头西斜后便立刻回了百果峰。   段玉萱许是没拆完那个鱼头,今夜与风离落两人都没有过来。   苏锦歌在百果峰上布设了禁制,一闪身进到了空间之中。   一进来苏锦歌便被那些疯狂生长的天才地宝淹没了。放眼看去,原来的那些布置已经看不到,这五六千平方的地方几乎没有一分的空隙。那些原在的树木和灵石家具只在疯长的灵植中间勉强露出了头。   苏锦歌此刻不知是该狂喜还是该震惊。呆立在原地狠狠的吸了几口这分外浓郁的灵气。   “乌娘?丹阳仙尊?”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寂。   苏锦歌心中微微一沉。须弥芥子已被她炼化,可以说这个芥子空间是在她体内的。按说红莲业火不会影响到芥子空间。可为何无人应声?!   苏锦歌再次扬起的声音中带了些微的颤抖,音量亦是不自觉的扬高了许多,“乌娘!仙尊?!”   “乌娘!仙尊!”   悉悉索索的声音自一处角落响起。几片宽大的叶子被抖向一边,扒在一颗朱星醍醐上乌娘冒出头来,左右观望着。当发现了苏锦歌的身影后,它抬起翅膀狠狠的揉了揉眼,接着豆眼一挤,炮弹样向苏锦歌扑来。   “呜哇...主人...,这么些年你跑哪去了!”   若是从前,说不定苏锦歌会飞快的闪开,或者迅速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下去。可现在她却立在那里一动未动。   乌娘的台词越发的多,语气也越发的哀怨,“主人你居然是把人家忘啦,......。”   “红衣美人躲进灯里,叫也叫不出来。这么大的地方就剩我一个人,......。”   “......,人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苏锦歌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乌娘依旧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倒是还越发的涛涛不休起来。无奈,苏锦歌只得伸手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提在眼前道:“所以,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在这没有黑白之分的空间之中是如何知晓时间长短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活体日晷   乌娘豆眼一转,扑楞着翅膀往苏锦歌怀中冲来,“主人,人家好想你。”   苏锦歌看她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本来一分的疑惑变做了十分。她将手臂伸的直直的,提着乌娘的手纹丝不动。   乌娘扑腾了一会儿也不见成效,在苏锦歌的手中晃荡了两下,又抬起一只翅膀指向身下的灵植道:“哇,主人你看我打理的灵田。为了这些灵植我可操碎了心。”   苏锦歌的目光未曾移动半分,“这样子明显没有打理的痕迹。”   乌娘立刻辩驳道:“我有浇水。”接着委屈起来,“人家这样娇小,浇水已经很勉强。修枝疏苗什么的,人家做不到啊。”   苏锦歌凉凉的道:“西瓜大的朱星醍醐都能捧起来啃,修个把小枝苗还在话下吗?而且,这个空间中的灵植貌似不需要浇水。”   乌娘眨了眨豆眼,翅膀一振又奋力的向苏锦歌扑来,“呜哇,主人!人家好想你。”   久违了的聒噪让苏锦歌不由的笑起来。她静静的等着乌娘扑腾累了,蔫蔫的耷拉下翅膀来时,才又开口问道:“还是先告诉我,你在这没有黑白之分的芥子空间中是如何知晓时间长短的?”   乌娘忽然扭捏了起来,垂着头小声嘀咕道:“那个,...我进阶啦。”   “嗯,看得出来。”苏锦歌点了点头,“恭喜。但是这个跟我的问题有关吗?”   乌娘的声音越发的小了,“那个,...一般血统高贵的灵兽进阶到一定的级别,是会领悟到一两种神通的...。”   苏锦歌顿时明白了,“所以你的神通就是活体日晷?”   乌娘猛地伸直脖子,一对翅膀也重新振了起来,“哇!是能感知太阳的方位。”   苏锦歌点点头,“所以还是日晷。”   乌娘颓了下来。   苏锦歌见她是真的失落,于是收回手臂将她托在手中,轻抚着她的脊背道:“没关系,能够在任何境况下感知时间,也很了不起呢。”   不料,乌娘听了瞬间蹦了起来围着苏锦歌左右上下的绕了好几圈,“哇!主人你吃错药啦?!”   难得的温柔被乌娘这货认作是“吃错药”,苏锦歌嘴角一抽,直接抬脚往记忆中那口灵泉的位置寻去。   乌娘飞快的追上去,稳稳的落在苏锦歌的肩头。   俯身拨开那些繁密交错的灵植,寻了片刻便在灵泉边寻到了那盏凤嘴灯。苏锦歌唤了几声不见回应,她轻轻的摇晃着凤嘴灯又唤了几声,依旧不见回应。   乌娘在肩上说道:“主人别费劲儿了。我叫了那么多年也没叫出来。”   苏锦歌蹙眉道:“你最后一次见丹阳仙尊,他的身体是否虚的厉害?”   乌娘闻言立刻捂面道:“我对那红衣美人没兴趣的。......,这个问题人家怎么知道。”   苏锦歌深吸一口气,唤道:“乌娘?”   乌娘的翅膀分开出条缝来,露出一只豆眼,“主人要说什么?”   “我刚刚有没有说过,几十年不见,你越发的没节操了。——我是问丹阳仙尊的身体是否透明的厉害?”   “嘎!”乌娘放下了翅膀,认真的回想了片刻,“是比从前透明了许多。”   苏锦歌将灯捧在手中,感受到其中那微弱的气息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修补混沌万象图与炼化器灵之事不宜再拖。   “乌娘,我记得你的修为原本是比我高些的。”   乌娘梗直脖子辩道:“哇!化形哪有那么容易!”   苏锦歌叹了口气,“丹阳仙尊等着你救命呢。我想知道你大约何时能够化形,也好让我做个万全的准备。”   这意思是若她指不上,便要另寻只金乌兽来?!乌娘瞬间感觉不好了,“谁说老娘不行!”   苏锦歌摇头苦笑,“你是怎么听出我说你不行?好好打理一下这里,我先出去。”   “我也要出去!”乌娘扒在苏锦歌肩头的爪子越发紧了起来,“灵兽也是需要历练心境的。”   眼下的境况,不太适合放乌娘出去。可想到乌娘这种性子被闷在空间中几十年,苏锦歌心中又十分不忍。思躇片刻,终还是点头道:“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出去不可以到处撩闲生事。眼下的境况,......。算了,你出去就知道了。”   乌娘立刻拍起胸脯,“主人放心!我识大体的很!”   苏锦歌选了棵修直的高树,将那凤嘴灯端端正正的挂了上去。   “乌娘,现在是什么时候?”   “亥时三刻。”   苏锦歌听罢“嗯”了一声,便挽起袖子动手整理起这些疯长成灾的灵植。   乌娘有些懵,“哇,主人!不是要出去吗?”   苏锦歌一面修整灵植一面道:“你既要随我一同出去,那这里总要有人收拾。”   乌娘无力的垂下头。蔫哒哒的在苏锦歌肩头蹲了一会儿,也只好飞起身来认命的修起疯杈。多个帮手人总比一个人打理的快,为了早些出去,乌娘格外的卖命。   直到卯时,乌娘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苏锦歌这货并不是以整理好整个空间为离开标准的。时辰一到她就要出去的。早知如此何必这样卖命!   乌娘扒着苏锦歌的衣角出了空间,却完全没有了力气去尽情享受这自由的时光。一出来她便松开了爪子,任由自己的身体在做出一道坠落线后摔在地板之上。   左右观察了一番,乌娘认出这是苏锦歌在百果峰上的洞府。可她现在累的连嘴巴也懒怠张开,也就没有询问究竟是何时、如何回来的。   洞府之中有几个极软的锦垫,乌娘摇摇晃晃的飞了上去,左右动了动寻到最舒适的角度,头一歪便呼呼的睡去了。   苏锦歌寻了几个储物袋出来,装入了空间中那些被修剪下的枝杈和疏下的果实。又寻了块绢巾当做被子覆在了乌娘身上,这才走出了洞府。   发了两道传讯符邀约天英真君与青微真君往太一峰后殿议事,苏锦歌便飞离百果峰直接奔往新主峰的后殿。   门中不能御器飞行,苏锦歌以拜月国的轻身功法御风而行,按说应该是最快到达的。可没想到,天英真君先一步等在了后殿之中。   天英真君见她入门来,微一颌首道:“明心师妹有何事要议?”   苏锦歌见青微真君并不在殿中,便道:“还是等青微师兄来了一起商议。”   “不妨先说是何事?”   苏锦歌抿了抿唇,想先将事情说与天英真君,并不议此番的目的,也不算失礼于青微真君。便取了那几只储物袋以灵力送到天英真君面前。   天英真君抓过来,探入神识,之后便久久的呆了。   直到青微真君踱着方步,不紧不慢的走进殿中,天英真君还犹在呆着。   殿中三人唯有苏锦歌最小,依照礼节是苏锦歌先向青微真君问候,两人互道寒暄后,再由青微真君向修为最高的天英真君问候寒暄。可苏锦歌这边与青微真君互道了寒暄。青微真君再向天英真君问候时,天英真君还是呆愣楞的。   青微真君也是执着,见他不反应还在歉然有礼的问候着。   苏锦歌顿时明白了开阳掌门为什么总喜欢摆出副无语望天的模样。   苏锦歌轻咳一声,自天英真君手边拎过一个储物袋递给青微真君。   对于苏锦歌这直接自师兄手便拎东西的举止,青微真君似有话说。然而此刻他已看出天英真君的呆楞与这几个储物袋有关,苏锦歌递来的储物袋一入手,他下意识的先用神识扫了一样。   很好,这位的表现比天英真君更甚。   也不怪青微真君的失态,这些东西对于一位木灵根修士的意义是格外不同的。   半盏茶后天英真君最先回了神,“明心师妹此番相邀所谓何事?”   苏锦歌看了一眼青微真君,说道:“明心见识浅薄,想要请教两位师兄。若要在现在的中元大陆种植这些灵植,成活率能有几分?”   “三分!”青微真君抬起了头,“本君能有三分的把握种活一部分。”   对于这些早已成为传说的天才地宝,三分的把握已经很高了。   苏锦歌闻言缓缓说道:“若是整个中元大陆的修士共同试种,那几率能有几分?”   话音一落,天英真君与青微真君的面色皆是一变。   青微真君肃色道:“集整个中元大陆之力,一来能集思广益。二来,上古散佚的卷宗传承中必有一两条提到其中某种天才地宝的种植方法。集各方之力为之,种活的几率许有五成。”   天英真君插言道:“怀璧其罪,如今的扶光禁受不住。”   青微真君道:“天英师兄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怀璧其罪,才更应该要广布出去。”说罢青微真君转向苏锦歌,“明心师妹可是有心要分出这些天才地宝于众家试植?”   他们都没有询问这些东西来历,而只是遵循着这个话题讨论。师门无论到何时都是这般的令人心生安暖。   点了点头,苏锦歌说道:“这些都是在异界所得,明心不欲独享。现在明心手中只有一部分苗种。不偌先行邀约八大宗门共同培育种苗,待成批量时,再以八大宗门为点,分发到各大小门派、家族、散修来种植。”   天英真君和青微真君再次怔楞了。他们听到了什么?   “苗种”?!   明显这些储物袋中放的不是苗种这种物质。   青微真君的抖了抖那些储物袋,“若是苗种,单凭本君一人之力便能有六成的把握。——明心师妹可否告知,这袋子中的是什么?” 第二百六十三章 尴了个尬   “苗种一时整理不出,便先拿这些来方便两位师兄辨认。不过既然青微师兄有把握种活,那这个......算是扦枝?”   青微真君额角一抽,虽依旧满腹疑问,但却没有追根问底。   天英真君将那些储物袋放在桌上,“这些东西件件可称至宝,拿出去便是一场风波。明心师妹胸怀天下,天英自愧弗如。”   苏锦歌道:“天英师兄过誉。‘胸怀天下’一词明心担不起。将这些灵植分于众家培育,令其可以遍生中元。于公,苏青雪并非轻易言弃之人。以她的性情手段,待他日卷土重来,声势必将远大于从前。我们多一分实力便能多一分胜算。   于私,明心一人之力即便侥幸能种活几种,可明心却不知其用法、更不懂如何炼制成丹。正如青微师兄所言,上古散佚的卷宗传承中许是有相关的法子。浩浩中元不定哪里、不定谁手中便藏了那上古的卷宗传承。   明心一人之力不及宗门,一宗一力不及整个中元。故此,明心才有此想。   明心涉事未深,思虑多有不周。此事可否能行,如何来行,还全赖两位师兄做决定。”   天英真君闻言不语,只是深深的看了苏锦歌一眼。   青微真君道:“运作得当则风波不起。明心师妹所言甚是,苏青雪不知何时便会卷土重来。此事宜早不宜晚。”   略一沉吟,青微真君又说道:“运作之法,便依明心师妹方才所言。先行邀约八大宗门培育种苗,再由八大宗门分发。从一开始便将此事大告天下,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安静的等待。少部分人即便有其他心思,这风浪也由八大宗门分担。   然,有一事明心师妹没有想到。——此事一经公布必有人会好奇这些东西的来历;有人会质疑扶光既有此物为何先前不拿出,此刻拿出背后是不是有所图谋;还有人会猜疑扶光派中是否还藏有其它。   人心叵测,此事一经运转,未来便不可预料。我们需得谨慎再谨慎,务必要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列出,做出完全的应对之策。”   苏锦歌闻言默了片刻,道:“明心有欠周全。”   青微真君叹道:“明哲保身不一定能保的长久。即便此事冒险,也势必要行上一行。若是成了,何止是多了对抗逆天者的胜算。此举,或能改写中元修者的命运。”   苏锦歌道:“若是可行,便将这些东西出自我手的消息一同公布。”   天英真君轻哼一声,“明心师妹可知何为荣光何为危险?”   苏锦歌笑道:“先前便有风传,煦阳真人飞升的法门是出自我手。只是因着我自己没有飞升所以鲜有人信罢了。放逐涧事出,红莲使一事也已经不是秘密。此刻不妨照实直言,就说这些东西出自我手。”   苏锦歌此人,如今在中元大陆可堪传奇。历来传奇人物总会有着许多不同常人的地方。这些东西由她手中出现,带给人的观感多少都是不同的。心中存疑的人多数会自行打消了疑虑。可若如此,难保不会有人针对苏锦歌设下局来。可以说,此举是将她自己陷入到了未知的危险之中。   天英真君面上冷硬消融了些微,垂下眼来不知在想什么。   青微真君道:“明心师妹清楚如此做的后果。”   苏锦歌笑道:“昔日,师门护我周全。如今,也该我来为师门做些事。况且这事本就是因我而起,合该由我自行承担。”   青微真君摇头长叹道:“宗门势微终究难比昔年。此事我们还需细细周全。——不论因此事将引出什么,我青微都愿为明心师妹承担。”   苏锦歌一怔,“青微师兄不必......。”   话未说完便见青微真君摆手示意,“明心师妹此举获益的扶光、是整个中元大陆的修士。扶光诸弟子从中获益,便要担起这获益的风险。中元兴衰,扶光本就有责。明心师妹是元婴修士,亦是扶光弟子。不论如何讲,这危险都不该师妹一人来担。”   苏锦歌明白青微真君的意思,心中有所感,静默片刻方才抬眼笑道:“多谢青微师兄。”   青微真君摇头道:“此事又如何能提谢字。”   三人又商议了些运作的细节。具体实施由三人中思虑行事最为周全的青微真君谋划,天英真君来做一切可能发生的事件的应对准备。苏锦歌则主要负责尽快的将苗种整理成八份。   苏锦歌还担着掌门一职,便先行退出了后殿。   天英真君望着苏锦歌的背影,低声叹道:“重华......,教了个好徒弟。他竟教出个好徒弟。”   那些储物袋全部留下给青微真君去研究。青微真君此刻正分外珍惜的收拾起那些储物袋。闻言笑道:“天英师兄一直带了偏见去看重华师弟。人无完人,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不妥,未必表示此人品性不佳。”   天英真君默然不语。   青微真君收拾妥当,向天英真君礼别告退。走到门后时忽然又停住脚步,“说来,好像重华教授明心的时间并不多。”   青微真君的言下之意是指苏锦歌的心性许是天生,未必严加教导便能出一位好徒弟。这是一种很委婉的劝导。明白他无缘无故说起这话,必是想起了凌度。这才稍稍一点,为的说明凌度的事情并不能全怪他教导不利。   许是这话太委婉了些,天英真君直接在青微真君的劝慰逻辑上歪了楼。   是啊,重华一直闭关,是谁教导了明心?那不正是教导了重华的宁心真君?!   重华、明心,全部都是一身的毛病。可心性却都是好的。他的凌渡,一言一行皆是典范,却......。   他不如宁心,   是他,误了凌渡......。   已经走远了的青微真君并不知道,犹在殿中的天英真君因为思维歪了楼,而再次陷入到了无尽的哀伤与自责之中。   苏锦歌才一回到议事堂,便见堂中多了一位执事弟子。便询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执事弟子深行一礼,道:“弟子灵涵拜见掌门真君。弟子等人负责整修困灵谷思过堂。今晨在癸字号思过堂中发现异常。——石壁之上有一处痕迹十分奇怪。像是被人挖过之后又粘补上去。可是那粘补的手法太过拙劣,好似是故意引人发现。   恐此中大有蹊跷,弟子等不敢擅动。请掌门真君示下。”   苏锦歌......。   呃......,这就尴了个尬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再次结盟   自苏青雪败走,中元大陆的一切都在恢复着生机,哀痛沉闷的气氛随着时间流逝而去。   扶光派中的八卦系统也在日渐的恢复着。最近这些日子的八卦话题格外火爆,原因无他,只因八卦的主角是新任的那位掌门真君。   最开始话题的内容是这样:掌门真君光风霁月,笑认了百多年前损坏思过堂的行为,不仅掏了修补墙壁的费用,还额外付了灵石给修补墙壁的弟子和工匠。   第二日上午话题变成了这样:掌门真君当年是怎么进了思过堂?!万恶的墙壁究竟做了什么,令掌门真君不得不下手?!   第二日下午话题有了新进展:段家那位慕忌真人依照掌门真君赔偿的灵石数目又赔付了一份,同样给了修补墙壁的弟子和工匠一份辛苦费。   于是第三日的话题又成了这样:掌门真君和慕忌真人那些鲜为人知的关系。无辜的墙壁因何惨遭毒手?!无为真人的两幅面孔!   本身自带话题感的掌门真君,在过去一年稳居八卦话题榜首的慕忌真人,花边八卦的主要人物无为真人,......。这些令得话题的更新度一日三翻。火爆程度荣登三年以来的最高榜首。   在苏锦歌的结婴大典之上,这个话题更是热到炙手。然而这本该继续霸榜的话题,在这场结婴大典的第二日便被挤掉天涯海角。   扶光派明心真君的结婴大典是补办的,操持大典的是她本人,又加上三年前那场大劫,布置的场面实在是简朴出了一种另类的美。但是人场却是空前的高。不为别的,就是明心真君三年前独自一人灭了放逐涧这一条,也足够令中元大陆上数得上、数不上的修士自行前来道一声贺。   人们还来不及消化这一日的盛况,便被第二日八大宗门联合放出的消息炸的不知今夕何夕,皆都疑心身在梦境之中。   那样多的天才地宝,有些早已绝迹,有些闻所未闻。就是一片叶子也珍贵无比。扶光派竟拿出了那么多。如何不炸的人震惊。   每样天才地宝八大宗门皆分得十数株回去培育。散修联盟与夜光海诸岛联合的势力皆不算弱,培育种苗之上却都各有各的不便。散修联盟并无适合种植的地方,也无专人种植的条件。夜光海域诸岛终究是个由不同个体组成的联盟。种苗由谁管理种植,在哪里种植,便都成了矛盾。   夜光海诸岛的问题倒是在短时间内商议出了结果,他们推选出了三座岛屿来作为首批培育的地点。三座岛屿的岛主当场将那份种苗均分。   散修联盟的问题却是难了。但八大宗门与夜光海诸岛皆做下保证,一旦种苗育出,散修联盟的人可以在任意一处取一次苗。如此结果对于散修联盟来说虽多有等待,却是最省心的方法。毕竟现在领了种苗回去也是个难能解决的麻烦。   眼下人妖两族矛盾激化,正是随时都会开战的时候。八大宗门在分完种苗后的几个时辰里,又传出了一条消息:只要妖族发下血誓,在彻底解决逆天者之前放下人妖两族恩怨,八大宗门皆愿送上种苗。   不是彻底放下仇恨而是暂时妥协,想来妖族不会拒绝。毕竟之前双方也都妥协过一次。   无论对于人族还是妖族,逆天者都是最大的危机。提升修为才是最为迫在眉睫的事情。   如今人族肯退后一步,只看妖族要如何。是放下恩怨还是干脆开战一抢?中元各派以及夜光海诸岛一面关注种苗培育的进展,一面备战警戒。   万没想到消息才一传出,妖族十大势力之一的彩羽城便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回应。彩羽城主率全族及附属诸部族立下血誓,愿放暂时下两族恩怨,结盟共对逆天者。之后彩羽城主更是备下重礼亲上扶光取种苗。   分明距驭兽宗最近,却往最远的扶光取苗。行为虽然古怪了些,却是开了一个好头。   妖族与夜光海域的境况相似,大大小小的势力分据,要统一意见怎么能不需要时间。可彩羽城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妥协的决定。没等其余势力聚集商议,狐族和蛇族又一前一后的选择了妥协取苗。   狐族族长在领到种苗后并未带回狐丘,而将种苗托与天音宗代为培育。言明什么时候妖族十大势力全部发下血誓,什么时候她来取走种苗。这是防着其余七大势力前去狐丘抢苗。   彩羽城与蛇族如法炮制,一个选择了扶光派一个选择了驭兽宗,各将领到的种苗托种。   如此一来,两族大战已是势不均力不敌,妖族内部本也存有龃龉,其余七族如何肯让这三族率先进阶。于是意外轻易的,两族间的第二次妥协合作达成了。   八大宗门与夜光诸岛屿皆可安心将大部分精力放到培育种苗之上。   一甲子的时间在中元遍地种灵植的热潮中流逝而过。   那些从前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天才地宝如今虽也算稀罕,却已经有市有价。但凡有能力供养种植的地方皆可以寻到。   虽然能用的丹方还是不多,但是那些天才地宝本身对修士也是大有助益的。这一甲子的时间里无论人修还是妖修,进阶突破的修者潮水一般的涌现。短短六十年,新进元婴修士十余人。进阶金丹者更是时有听闻。劫雷几乎成了常见的景观。   多方因素的循环,倒是促成了一番人人醉心修行的景象。   又一年盛夏时节。   这一日午后,东瑶山中的蝉鸣声忽被一阵急风吹散。   苏锦歌出了议事堂,只见东天处正涌上一大片乌压压的云彩。   大广场上,一名筑基后期的执事弟子向着议事堂方向飞奔而来。急风鼓起了他的衣袍,将他的步伐衬的更为焦急。   未等他跑至近前,苏锦歌便道:“不必行礼,且说何事。”   那弟子是真的急,一面鞠礼一面报道:“掌门真君,弟子观这风雨来势不对,恐会有雹灾。”   苏锦歌看了眼东天,急速道:“先行召集弟子到灵田边待命,分出人手往山下去帮忙。”   太一峰上的行令弟子忙行扣符发令,片刻间白衣的扶光弟子溪流样涌向了宗门各处灵田及山下的农田。   大颗的雨滴砸落下来,溅起一股泥土的腥味。很快雨滴连成大片砸湿了大地。接着一颗杏子大的冰雹砸落了下来。   五色的灵光自白衣修士们手中爆出,各式各样的盾、罩、障一齐涌向了尚来不及到达的灵田之上。   赶往下山去帮助村民护田的弟子们或是贴符或是用器,各自加速往山下冲去。   苏锦歌足尖一点飞身半空,神识遥遥放开,见苍木峰上那片特殊的灵田处已有数位金丹修士亲自看护便将关注又转回到灵田之上。   修行这么久,她的性子还是年少时一般。此刻的她根本坐不住,只想往灵谷田中去出力。可是身为掌门,越是此刻便越是要稳坐太一峰。   苏锦歌落回身形,看着渐渐密集的冰雹无奈一叹。   这几十年天气越发的怪异起来。按说这种天灾事先是可以通过天象有所预察的。却屡屡灾至眼前才能分辨出来。不知这背后是否藏有什么蹊跷。   杏子大小的冰球伴着疾雨降下,满铺在雪白的地石之上,美丽异常。只是这种美丽非但让人生不出欣喜,反倒叫人觉出不安来。   雹雨一般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此番亦不例外。那乌压压的云彩随着急风过去,阳光又重新铺洒下来,将满地的冰雹照出一片玉光。   天放晴,整个东瑶山脉中都响起了雀跃欢呼之声。   听这声音,不必放开神识苏锦歌便知灵田的损失必是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才刚微微舒了口气,便见一位筑基弟子驭着一件火轮法器往太一峰飞来。   那速度好似一只蹿天猴。   这恐怕是继她之后第二个敢在太一峰御器飞行的扶光弟子了。   那弟子远远的见到了苏锦歌的身影,非但没有立刻下来,反倒挥舞着双臂兴奋的大喊起来:“掌门真君,掌门真君,......。”   一连串带着兴奋激动循环不休的“掌门真君”让苏锦歌有些被惊住了。   呃,这位是喝多了,还是她的狂热粉?! 第二百六十五章 归来归来   那弟子的速度过快,因为没有经过减速便直接跳下法器,他的身体顺着惯性往苏锦歌身侧的墙壁撞去。眼看他那张白皙清秀的脸庞就要拍上墙时,一股柔和的灵力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接着一股灵力自身后托,总算避免了他拍上墙和摔下地的命运。   许是太过兴奋,又或许是因为心根本没有放在稳住身形上。灵力撤去后,那弟子的双脚跳舞般几相交错,最终还是让屁股与足下的白石板做了个亲密接触。几颗冰雹被他下落的那股力量砸飞出去。   苏锦歌看的莫名一寒。   那弟子却浑然不觉疼痛,亦顾不上行礼和道谢,挥着双臂满脸的灿烂,“掌门真君......,回来了!回来了!”   她不早六十几年前就回来了吗?!苏锦歌一脸莫名,正要开口时忽然僵住了。   只是护住灵田而已,怎么值得一众修者雀跃欢呼?   会不会是......。   想到那个可能,苏锦歌的心噗通噗通的,每一下都似要撞上喉咙、跳出腔子。   伴着那贯满整个东瑶的欢呼声,数不清的修者正往扶光派汇聚而来。她原以为是刚刚派出去的弟子回来,可如此细感,那数目明显多了一倍。纵然将整个望仙城的修者集结起来,也凑不出那么多人的。更何况,那其中金丹修士和元婴修士的气息还是如此之多。   是了,一定是!   苏锦歌的面上乍然现出一片灿烂,可人却还是呆呆的立在原地。   掌门真君在傻笑,地上犹坐在一片冰雹中的筑基弟子也在傻笑。像是找到了同类般,那弟子手舞足蹈的道:“弟子等人还没来得及赶到山下,冰雹就下来了。山下农田里修者不多,就在弟子等以为要有辱使命时。忽然出现了许多修士,护住了农田。   弟子等本以为是望仙城中的修士赶来援手。可是没想到,人越来越多,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然后,然后弟子就见到了灵越师弟!还有,还有封绝师叔、倾月师姐、......。最后,最后几位真君也出现了。   回来,掌门真君,回来了......。”   那弟子说着大笑了起来。太阳已经完全甩开了云层,大片大片的阳光肆意而灿烂的铺撒在大地之上。风吹过,满地的水光玉晕都在微微的闪动,仿佛应和着那欢喜的笑声。   雀跃的喧嚣愈来愈近,随着护山结界的洞然大开,那喧嚣声消逝了。   苏锦歌终于回过了神,足下使力风一样飞向英灵冢。   太一峰的大广场上,那筑基弟子见苏锦歌飞离,恍然想起了自己是在发觉同门归来的那一瞬就立刻调转头飞回扶光来的。他回来时,冰雹还下的激烈。此时此刻,他应该还是最早知道消息的人。   那弟子一咕噜爬起了身,准备去向那些守在门中的同门报讯。这一站起来才觉出身体某些不可描述的部位格外的......酸爽。   他低下头,看着那遍铺满地的冰雹。呲着牙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此刻的太一峰前,一片静默,唯有祭拜时衣衫摩擦的声响。白衣的扶光弟子在石碑的东西南三个方向排列的整齐,一眼望不到尽头。   苏锦歌默不作声的融入到队列当中。紧随而至的青微真君与天英真君亦是默无声息的站入其中。   祭拜之后,一众修士无声的离了此处。水流一般汇向东瑶山脉的各个角落。   几位元婴真君与开阳真人再向石碑行了一礼,方才一起走向太一峰后殿。   离了英灵冢处,玄和真君当先与天英真君道起别情。几位真君皆有相互攀谈,唯有重华真君默然不语,只在青微真君道礼时回了礼。之后一只的沉默。   方才在赶到英灵冢的时候,苏锦歌便发现了重华真君的不同。   师父还是那个师父,容颜风华世所仅有。眉心处多了一点红痕,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绝世姿容。可是他面上的神情是陌生的。   虽然扶光派的道袍从元婴到练气、从精英弟子到才入门的弟子、样式几乎都一样。但是几位元婴真君与开阳真人还是一眼就辨出了苏锦歌身上的道袍制式是扶光掌门所独有的。   以元婴修士做一派掌门,要么是门人修为大进、元婴修士可以大把抓,或是有人突破出窍;要么便是如百花门那般,需要一位元婴修士主事以压服内外。   前者的可能是微乎其微的。在感受到东瑶山中除了才刚归来的他们,唯有三位元婴修士的气息。   扶光派这些年过得如此艰难的吗?   玄和真君最是捺不下话,还未等走到太一峰后殿便先问了出来。青微真君笑着摇了摇头,一面走一面道起了缘由。   待至后殿门前时,苏锦歌因为一直看着重华真君,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门框。只听“咚”的一声,接着响起一阵细微的碎裂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苏锦歌的脚下。那才经过六十余年的木制门框就这么挂上了彩。   重华真君转回身,搓了搓了苏锦歌的发顶并没有说话,只笑了笑便转身进了殿中。   青微真君收回视线来,继续道:“那之后本该快些选出适合的人选,无奈这几家谁不都肯罢休。本来想着待知非伤愈后,由他暂任。却不知道韩家是为了什么,又拖上了王家、林家、白家一起阻挠。倒是把局面搅的比先前还乱。索性便继续辛苦明心师妹。”   宁心真君道:“玄和师兄那位爱徒不是正合适?”   楚璎珞?!开什么玩笑?   青微真君和天英真君一起将目光投向了宁心真君。   天英真君似是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为何吞了回去。   青微真君捋了捋胡须笑道:“水柔的性子破这几家的乱局却是再合适、再痛快不过的。只是那时的东瑶一切都在重组,也的确是需要一位实力强大的掌门来震服内外。”   说罢,青微真君转而又说起了那些天才地宝之事。   苏锦歌见重华真君面上又露出了熟悉笑容,走入殿中后一举一动皆是昔日模样,似乎刚刚只是她的错觉。在门外站了片刻后,便也抬脚走了进去。   犹在门外开阳真人看了看若无其事的苏锦歌,又看了看几位专心听青微真君叙述详情的真君们,最后再看看身前那珍贵无比的通仙木,只觉的一阵阵的牙痛。   看这品相,至少也是上上品。看这一体的浑然无痕,必是一整根通仙木制成,这得有上千年才能长这么粗吧。   开阳真人的牙齿不痛了,心开始痛了起来。   待青微真君叙述了几件大事的原委,苏锦歌又捡着些重要的事务简述了。后殿中静了下来,就在她以为要宣布散会,各回各峰团聚时,玄和真君开口了。   “明心师妹的灵兽在何处?”   苏锦歌不清楚玄和真君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怔了一瞬心中忽然一沉,道:“明心有四只灵兽,一只金乌兽现在百果峰上修炼。还有一只怪龟和一只黄鼬,当年前往西荒驻地前留在了百果峰。   慕风真人曾写书信与我,说当日结起大阵时,将受伤的门人弟子和灵兽一并送离了。   明心未曾感应到它们遭遇不测,难道当日它们并未被带离?”   那么它们去了哪里?   玄和真君拍了拍头,哈哈笑道:“是本君问的不清楚。明心师妹安心,你那两只灵兽你师父带着呢。本君是想要问那只青色小驴。”   苏锦歌松了口气,“小青?——先前流落异界时因无法使用灵力,便将小青托付于一位友人照料。”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命之使   玄和真君追问道:“明心师妹所说的友人,是什么来历?”   苏锦歌未语。对于岳小康的来历她虽有猜测却从未向他询问证实。如今要怎么回答玄和真君这个问题。玄和真君又怎么会忽然问起岳小康。   玄和真君性子急,见苏锦歌不语正要开口催促便听宁心真君道:“玄和师兄,留影鉴。”   这话说的极简单,玄和真君依旧听得格外明白。他“嗨”了一声,拍拍脑门道:“本君又糊涂了。”   说着手掌一翻随着灵光闪过,一只小镜出现在他掌中。这种留影鉴苏锦歌是见过的,当年她也曾买过一只作为手礼赠与段家老祖。如今回想起来只剩喟叹。   玄和真君将手中的留影鉴抛向空中,随着灵力的注入,那小镜子飞快的旋转起来,数不清的三色微光渐渐从镜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幅画卷。随着画卷的形成,飓风之声掺杂着纷杂惊呼的声响了起来。   不只是留影鉴本身品质所致,还是当时执拿的人身形不稳,那画卷之上的图像极为不稳。却也更显的那图中景象惊心动魄。   只见道道飓风在一面连接天地的结界处升起,天空之中的星子逐一消失,大地片片消融做虚无。数不清的扶光弟子在狂风中弓起身勉力维持着身形。手中法剑指向天际,维持着结界的存续。飓风愈来愈密集,猛然间自那飓风后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无数的白衣修士掀向半空。接着图像剧烈的一闪只剩一片虚无。   片刻后那图像晃了晃,重华真君与玄和真君的身影出现在飓风之前,白衣的修士渐次的落下结阵。结界再一次被撑起。而此时那飓风渐渐的停歇了下来露出了无边无际的虚无之气。   那滚滚的烟气见隐约有一只青色的神兽驮着一道人影穿梭着。空中回荡起一道令苏锦歌感到无比的熟悉的男声:“吾乃天命之使,尔等可唤吾天使。两方界域已然重隔,此地即将化回虚无,尔等速速归去!”   那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时远时近,显得极为飘渺。而随着声音的远远近近,那道影子也时远时近,时隐时现。待那声音消逝之时,恰好那道影子出现在距大阵较近的地方。   此时的距离已经能够隐约看清那“神兽”和兽背上的人。那只兽极似一头青色毛驴,皮毛恍若水玉琉璃,行动间逸散出片片青色流光,四蹄间云雾腾生。模样变化了却依旧能辨认出那是小青。而它背上的那道人影,虽然换了一身装束,但确是岳小康无误。   小青似是发觉了什么,四蹄奋扬向着重华真君冲去。它这一蹄扬的毫无预兆,岳小康毫无防备冷不丁就被掀了下来。尖叫着挥出双手胡乱的抓着,好巧不巧就抓上了小青的尾巴。小青猝不及防的被这股力一拉,整头驴都被拉仰了身。于是这一人一驴就这么大呼小叫的跌入了滚滚的烟气之中,彻底消失了踪影。   接着嘈乱之声四起,四周一切可见的景物都化作了虚无。图像转瞬便被烟气所覆,再一转眼图中的烟雾又变作了一片风雨之中的农田。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后,厚厚的云层随着急风压来。杏子大的冰雹一颗颗落了下来。   接着那图像一抖,化作了三色的微光流回道留影鉴中。   殿中重新静了下来。   苏锦歌的额角抽了又抽。“天使”?!岳小康那货还真是恶趣味。   初见时他那违和的装束,那本满是简体字的残破册子,再加上这个“天使”,苏锦歌越发觉得先前的猜测正确。然而猜测始终只是猜测,未进证实便还不是事实。   若是她的猜测是真,岳小康所言的也是真。天道为什么要安排一个又一个的外来者到这个世界中?这桩桩件件的事件总能寻到一丝联系,说是偶然的巧合未免勉强。   苏青雪将一个又一个的界域连接在一起,而岳小康方才却将已然相连的两个界域重新隔开。若岳小康的到来是为弥补苏青雪对着三千界域的破坏,那她苏锦歌来此的意义又是什么?天道又为什么安排一个苏青雪进来?   ......。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纷纷杂杂的占据了苏锦歌的脑海。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九世行善换来的成仙机会或许不是那么简单。   不知过了多久,苏锦歌隐隐听到有人在唤她,再一回神发觉殿中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那些目光或是疑惑或是焦躁,或是满斥着猜测,但都同样的掺了几分关切。   重华真君见她回神,收了手中的清神香,同时垂下眼睑收去了目光中的忧心。   苏锦歌深吸一口气,静了静神道:“明心失态。”   宁心真君道:“无妨。可是有什么不妥?”   苏锦歌摇头道:“有所猜测却终究不能确认。留影鉴中所记录的那头青驴的确是小青,那个少年便是我方才所说的那位友人。但是这个‘天命之使’的事情,先前未曾听他提起过。”   青微真君道:“如此说,是因为那天使的出现你们方才得以归来。”   听到这称呼,苏锦歌的情绪再次跳了出去。   玄和真君道:“到现在本君这脑子还恍惚着。八成是因为那少年。”   宁心真君缓缓道:“当年首座太上长老撕开时空裂隙将禁阵送出,以保中元。送到的地方正是两个界域中间的空隙。初到时那地方正从一片虚无转做荒原。如今那地方重新化作了虚无之气,禁阵撤回也未见中元异变,至少说明这两个界域不会合在一起。”   青微真君道:“宁心师妹的言下之意是指那天使可信?”   宁心真君道:“至少眼下是可信的。”   重华真君笑了笑道:“几位师兄和师父不必再猜了,左右猜不出来。还是先将此事公与其他宗门。若有人能解那是最好不过,若无人能解,也总好过咱们一家发愁。”   理是没错。但是这话说的,好似是要大伙儿一起猜谜一起愁才是目的。   天英真君面上先是露出了不赞同,却是紧闭了双唇什么也没说。青微真君想要开说话时却又被玄和真君截断了,玄和真君猛点着头说道:“重华师弟说的对!还是先将此事告知其他宗门。反正咱们也猜不着。本君实在是累,其他事容明日再说罢。”   重华真君又道:“只锦歌与那天命之使相识一事,还望几位师兄暂且不要公与世人知晓。”   玄和真君道:“那是自然,那头灵兽也只说不是咱们门中那头。”   玄和真君这话说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三下五除二的道了别礼,竟就真的回去休息了。   宁心真君亦道:“六十余载未能休憩片刻,委实疲惫。还望天英师兄、青微师兄见谅。若无他事,宁心便也先回去修整一二。”   天英真君与青微真君仍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也知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来日方长,也不急于此刻。众人也便都散了。   殿中只余下苏锦歌与开阳真人。   苏锦歌原是想将掌门一位尽快的归还于开阳真人,但见开阳真人垂着头满腹心事的模样,又觉得此刻不宜多言。以禁阵强行阻止两个界域合二为一,纵有元后修士牺牲自我作阵眼,可那些维持大阵的修士也必是耗竭良多。就连元婴修士都觉疲累,可想而知此刻开阳真人也是急需休息的。   苏锦歌抿了抿唇,与开阳真人道了声别便抬脚离开了后殿。   开阳真人立在原地,近乎呆傻的看着苏锦歌离去的背影。   他以为明心真君留下来是要谈谈赔付门框的事情,他尚在思量着如何措辞、计算着门框的价值之时,这位竟然就走了。走了!   谁能告诉他,这六十余年里,明心真君究竟经历了什么?!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还说没钱?!   半数弟子回返,亟待处理安排的事务繁多,苏锦歌待在太一峰上二天三夜未曾离开。   到第三日,开阳真人休足了精神便上了太一峰来接手。苏锦歌将一切事务移交,再三确认了无所疏漏后满身轻松的跨出了门。   开阳掌门一脸的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眼巴巴的看着苏锦歌格外欢脱的跨出了大门。   许是眼下要忙的事情太多,待过一阵子明心真君自会想起门框之事。毕竟也是位元婴真君,如何会赖掉这些许灵石。开阳真人自我安慰一阵,心中却是始终没底。若是她真的忘了,难不成他还得拿着门规去向一位元婴修士讨要赔偿?!   开阳真人郁郁的处理起事务,并利那些零散的闲余空隙翻看起了账目。   所幸他是从后向前翻的,所以倒数第三页便是:明心真君赔付了一整根通仙木并一千灵石用以修复太一峰后殿的门框。   开阳真君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压在心头几日的难题终于甩了开,轻松的连走路都要带上了风。他拿出了金算盘,一面翻着账册一面将那金灿灿的算盘眉打的噼啪作响。   账册越往前翻,开阳真人越是眉开眼笑,算盘的声音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然而再翻,算盘声戛然而止。开阳掌门面上的神情又凝了起来。这些年扶光的盈赚,有不少的一部分都是因着那些天材地宝衍生出的副业。而那些天材地宝的种苗是出自明心真君的手中。   明心真君这般胸襟气度,他却还跟人纠结着一根通仙木。这叫什么事?!   可若是退还这根木头,又是多有不妥。开阳真人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将目光投向了堂中那两位轮值的掌卷弟子。通常似这般事情,依照惯例也就只能交予这些人大书特书,大颂特颂。   开阳真人的几番烦恼苏锦歌是不知的,卸去重任的她足下生风的飞回了灵水峰。   那些结阵的弟子六十余年未曾好好的休息上片刻,更勿论修炼。如今终得回返,又有以天材地宝炼制的全新丹药供应,这些弟子皆都急于处理好手中事务,以便能早些安顿下来静心修炼。于是满扶光都是形色匆匆的白衣弟子,就连凑在一起八卦的人都少之又少。   向宁心真君问候过后,苏锦歌直接往小镜峰方向拐去,不想却在小镜峰下的黝碧坪上见到了正在习练剑法的段青崖。   这种时候,这位竟然没有到处去帮忙!苏锦歌颇有些惊诧,正待落下身去打个招呼,便见黝碧坪四周灵光隐现连接成了一个大大的圈,将整个黝碧坪围在了其中。   那灵气的气息苏锦歌是熟悉的,轻易能辨出那大圈出自宁心真君的手笔。不知其中缘由,苏锦歌自是不好上前去打扰。于是绕过黝碧坪从另一边上到小镜峰上。   小镜峰的禁制依旧对她开放着,满峰的梨树多半皆是新植,林子中的小屋亦是近年新修。一切与原来相同,却其实早已不同。   重华真君正在一棵老树之上,微闭着双目倚在根斜出的树杈上。看不出是在养神还是在小睡。   苏锦歌将脚步放的轻不可闻,靠向了一边的梨树,就地坐在了凉荫中。热扑扑的风被那水瀑染上了点湿润的凉意,穿过梨林叶子沙沙作响。苏锦歌将身体靠向身后树干,亦是微微的合上了眼。   “累了?”   重华真君那华丽的声线在风摇梨叶的沙沙中响起,在午后的阳光里更显了几分慵然。   不过两三日未曾休息,对于修士来说并算不得什么。只是苏锦歌此刻当真是觉的疲累,“心中有些疲累。”   重华真君低笑一声,道:“你才多大点,便也说心累。”   苏锦歌道:“也是要奔二百的人了。”   重华真君久久未语,久到苏锦歌以为师尊大人已然睡着时,却又听他道:“英灵冢最初由你筑起......,当日可曾见到凌渡。”   苏锦歌张开眼睛,离开了背后的树干,正坐起来说道:“在太一峰下,半面身体被火灼焦。不过,他是笑着的。”   重华真君听了又是久久的无言。良久之后方才抬起手来,袍袖轻轻扬起两只灵兽袋慢悠悠的飘到苏锦歌的身前。她伸手接住,挂在了腰间。   “多谢师父。”   重华真君笑道:“傻孩子跟师父还说什么谢。——你且去吧,师父想睡一会儿。”   苏锦歌“嗯”了一声,起身道:“那弟子先回了。”   待她的身影隐没在梨林之中,重华真君缓缓睁开了眼睛,手掌轻轻的翻过一只玉制的小药瓶出现在掌心。他看着那小药瓶很是出了会儿神,轻叹一声后,他翻了个身透过轻摇的梨叶看着天空中云朵慢慢的移动着位置,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瓶身,又轻轻的合上了眼睛。   苏锦歌领回了她那两只灵兽,也不再闲晃直接回到了相邻的百果峰。   两只灵兽袋都做的精致非常,一只玄色缀金丝纹绣、一只朱红悬同色三宝流苏。小黑和黄六各据了一只。   小黑还是向从前一样,不爱说话也不爱动。见到苏锦歌后只是亲昵的用头蹭着她。黄六倒似又变了一副模样,不再是从前的颓然。出了灵兽袋左右看了看,“哦呀”了一声便向苏锦歌讨要丹药吃。   苏锦歌递了一瓶灵兽丹给他,“如今我灵力恢复,即刻便能解除契约还你自由。”   黄六将丹丸倒进掌中,一颗颗丢进嘴巴里嘎嘣嘎嘣嚼的热闹,“没了菱娘我要自由身做什么。你供我丹药,我当你打手,这样不是很好。”   苏锦歌意外之极,“我可没有我师父那样有钱,单居的灵兽袋、极品的灵兽丹这些我一样都供不起。”   黄六眨眨眼正要开口时就见一只传讯符飘摇而至,要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哦呀,有人找你。”   苏锦歌伸手捏过,见那传讯符上带着的标记是山门处独有,心下不由微感诧异。——莫非是有人来寻见自己?   捏碎后果然听其中传出了守门弟子的声音,言说有三位筑基修士求见。苏锦歌暗暗纳罕,心下猜测会是何人来寻自己。   苏锦歌安顿好小黑,便向山门处飞去。黄六左右巡梭了一圈,发现峰上除了小黑便只有一只正贼眉鼠眼的啄食着青果的乌鸦。晃了一圈颇觉无趣,于是拔起脚离开了百果峰,往山门处去追苏锦歌。   山门外那处专门用以接待特定来客的建筑在重修时额外扩建了一部分,新修的花厅宽阔而朴拙。前来拜访苏锦歌的三位筑基修士便在此处等待着。   这三位苏锦歌一位都不认识。   才一进门,那三位筑基修士皆行拜礼。   “小人秦平问姑娘安。”   “小人秦白洲见过姑娘。”   “小的灵石叩请姑娘万安。”   这三位行的礼节奇怪,称呼更是奇特。   苏锦歌正在疑惑间便见那位自称秦平的老者自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只小木箱子,接着又捧出了一只玉匣来。   “小人等原都是七公子的仆从,替七公子打理名下所有产业。七公子在飞升前曾交代过,他名下所有产业全部交托与姑娘,劳姑娘替他照看。也不叫姑娘吃亏,在姑娘帮忙照看的期间,这些产业的所有产息全部归于姑娘。”   说罢,秦平将手中所捧的玉匣向前一举,“七公子名下所有的产契以及小人等七百七十五人的身契全在其中,请姑娘收下。”   苏锦歌明白了,这些都是秦云谦的人。寻一位元婴修士替他照看产业,听来很是寻常。但问题是他人已经飞升到了仙界,已然无有归来之时。他分明是要将这些都送于她,又知她不会收方才要这样说。   不待苏锦歌说话,这三位齐齐跪拜下来。那年纪最小的灵石边拜边哀哀求道:“七公子留了话,若姑娘不收便要散了产业。我们这些人几代都是仰仗着打理产业过活,其他什么都不会。还请姑娘可怜,替七公子照拂我们一二。”   苏锦歌张口欲言,喉咙间才刚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灵石便连连拜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小的代七百七十五口人及这七百七十五人口人的家眷们叩谢姑娘赏饭。”   随即秦平打开了那口木箱,露出满箱的账册来,“小人等本该在六十年前便来求见姑娘,因那些天材地宝横空出世,未免失去商机小人等只得先行调整产业,直至月前方得理顺,这才敢来见姑娘。”   秦平话音才落,那自称秦白洲的风雅修士立刻伸出手来自箱中取出了一卷账册,言语极简却极为明晰的汇报起账目来。他先挑了这几十年中新增的和在原有基础上调整的产业汇报。这些全部都是针对那些天材地宝所设。纵然苏锦歌不懂生意,此刻也并没心思听这些,可也是不自觉的想要夸赞这些人当真都是生财有道的人才。   终于,苏锦歌逮到秦白洲说话换气的空隙,正要开口说话就听黄六在门外叫道:“哦呀,你这小气的人修!刚还骗我说你没钱!” 第二百六十八章 就是矫情   趁着三人的注意力暂时被黄六吸引去,苏锦歌深吸一口气,道:“三位可否让我先说句话。”   灵石立刻叩礼道:“回姑娘话,七公子留了话,说若姑娘有话请留待他日再相见时亲自与他说。”说罢灵石抬起头,一副赔笑的模样,“小人等都是听差办事的,全仗七公子和姑娘赏饭,做不得什么主。姑娘有话还是亲自同公子去说罢。”   灵石一脸的笑,秦平一抬头却是一脸的哀伤,“七公子说姑娘是他唯一能托付之人,姑娘宽和心善必不会看着我们这些人失去生计。”   苏锦歌听罢,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这话说成这样,让她还能怎么说?!说什么?!   秦白洲见状取出一只储物袋来,双手奉到苏锦歌面前的茶案之上,“若无姑娘撑腰,这些产业早晚都要败落。七公子仰姑娘劳心,姑娘抽拿酬劳,实在天经地义。还请姑娘万勿推脱。”   见苏锦歌终于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秦白洲继续用那极简却极为明晰的言辞报起账目。   到账目报完,三人告辞而去时,黄六那张尖嘴整个张成了一个浑圆浑圆的圈。他听不懂账目,可是他听得懂数目。   那些数字真的是太......。   黄六闭上圆张的嘴巴,一个箭步冲到茶案前,抓起那只储物袋晃了又晃,“哦呀,那么多钱一只袋子装不下吧。”   苏锦歌望着门外怔怔出神,似是根本没有听到黄六的话。黄六忍不住将那储物袋伸到她眼前去,使劲的摇晃着,“你这蠢人修,不赶紧打开看看吗?!”   苏锦歌移动视线,躲开了眼前那晃的人眼晕的储物袋。   “哦呀!”黄六跳了起来,挠了挠自己的手背,急道:“你该不会是想白白替人照顾生意,得来的钱分文都不要?”   他那本就细的嗓音因着拔高了音量显得更加尖细起来,听在耳中颇觉不适。苏锦歌下意识的抚了抚耳朵,“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黄六眨眨眼道:“你们人修的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苏锦歌失笑,摇头道:“你一只黄鼠狼懂些什么?”说罢又望着那三人离去的方向怔怔的出起神。   秦家的日子虽并非过得如日中天,但是要护住这些个产业还是不难。这些纵是秦云谦的私产,可循照常理也是该归于秦家族中的。为什么偏要铁了心的送给她?!若说是谢她的那卷手札和香珠,依秦云谦的性子又大不可能。况且他们之间相欠太多,“还”这个字早已不存在于两人的交情之中。   秦云谦其人,似乎并不难懂,可却是让人永远也看不明他的心思和用意。   苏锦歌垂下眼眸,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黄六等的焦急,撇嘴道:“哦呀,你们这些人修就是矫情!”   本以为苏锦歌会回击他几句,不想对方却是点了点头,十分赞同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矫情了。七哥既给,我便收着就是。没得矫情个来去。”   说着苏锦歌捧起那只玉匣放在手中看了看。黄六见状再次将那只储物袋伸到她的脸前,使劲晃动起来,“哦呀,你不赶紧点一下数目?”   苏锦歌连眼睛也未曾抬起,继续研究着手中的玉匣,“既报了那些数目便必能对上。灵石也是分下、中、上、极四品的。”   两句话让黄六顿时安静了,他开始捏着袋子猜测其中放的是上品灵石还是极品灵石。   苏锦歌也终得清净,可以专心的查看这个寻不到开启处玉匣。既无锁扣也无阵符,光滑温润的一体,若不是玉匣中间那道细细的合缝和底部的方凹底座,几乎都看不出这是只玉匣。   苏锦歌越发的疑心这其中有着什么玄机。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响,目光最终落在了底座处的方形凹陷上。   这匣子的玉质、这方凹的大小形状,令她颇觉似曾相识。   仔仔细细的回想了片刻,苏锦歌自空间中挪出了一块方形的玉板。这是当年重回明川时苏之宁交出的婚书。她留了起来打算勒索秦云谦些好东西的,不想一放就放到了现在。   苏锦歌将那玉板扣在匣子下的方凹上,手指微一用力,只听“咯嚓”一声轻响,玉板和玉匣完美的嵌合起来。雪色的灵光一闪,玉板之上的文字和图章一并化作金色的微光,慢慢的逸散在空气中。接着又是一声微响,玉匣的盖子应声弹开露出满匣的契约来。   黄六的眼睛并没有去关注那些产契地契卖身契,而是黏在了那些正慢慢消散着的金色文字上,面上露出了一阵了然。接着那双滴溜溜的圆眼向着苏锦歌瞄来,“哦呀,......。”   了然个毛线啊!   苏锦歌被那眼神一瞄,“腾”的跳起身来,在短短的一息之间卷起了地上、案上的物什,拎起黄六化作一道残影飞进山门直奔百果峰而去。   黄六冷不防被她这么拎,那个“呀”字的尾音便无限的拔高延长起来。   一进百果峰苏锦歌便立刻开启了禁制。   她可不想代替风离落成为扶光乃至整个中元大陆花边八卦的榜首。这黄六看起来不甚靠谱,万一是个如小青那般大嘴的......。   苏锦歌想到此处没得一激灵。   花边八卦的主角不是谁相当就能当,那是需要一定厚度的脸皮的。她的脸皮再怎么厚比起风离落那也是拍马不及。   黄六这货定然不能放出去!既不能出百果峰,更不能放他离开东瑶。   闭关!马上闭关!   苏锦歌左右忙活一阵,发了几道传讯符出去通报了该通报的地方,通知了该通知的人,之后便挂了闭关的玉牌。   黄六被她拎着飞了一路,颇有些不适。他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使劲甩了甩头,“哦呀,你这个记仇的人修。”   苏锦歌懒怠与他纠缠,从他手中扯出那只储物袋扔向了正远远飞来此处的乌娘。   乌娘被这袋子一砸,身形稍晃倒是稳稳的接住了。看了看这袋子,再看了看了已然开启的双重禁制,乌娘瞬间感动了,“主人......。”   这娇嗲嗲的声音成功唤起了苏锦歌的鸡皮疙瘩,让她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警惕的看向乌娘,“你这又想干嘛?”   乌娘飞到近前,眨着一双晶亮的豆眼看着苏锦歌,“主人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打算冲击化形。特意关闭了百果峰来陪我不说,还给我灵石去买衣服。不过主人,你是不是弄反了。我应该先去买衣服,再闭关冲击化形。”乌娘说着垂下头一脸的羞涩,“不然人家化形成功后,穿些什么?”   “噗...哈哈哈哈哈...。”这回不待苏锦歌说什么,黄六就先捶地大笑起来。   化形妖修和化形妖修也是不一样,乌娘此刻还没有化形,到底慑于黄六的实力不敢说什么,只无比委屈的靠向苏锦歌,“哇!主人,你看他,”   苏锦歌瞄了黄六一眼。很好,乌娘这货已经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不过一旦开启禁制,他就有可能蹿出去,所以现在开启禁制什么的绝对不考虑。   苏锦歌拔脚便往洞府处走去,边走边向乌娘道:“你想多了,这些灵石是交给你替我收管的。——至于衣衫首饰,待你真的化形成功再买不迟。”   乌娘的脸垮了垮,接着又不死心的追上前来,“哇,那到时候我穿什么?”   “我还有很多新衣衫,你可暂且将就一日半日。”   乌娘又继续追问道:“那我的置装费呢。”   “钱不都在你那里?”   这意思是......,随便花?!   乌娘再次感动起来,很快那感动便被兴奋吞没。她甩下身后那犹在捶地大笑的大妖,如离弦的飞箭一般冲向了一早看好的闭关所在。   这些年苏锦歌寻了很多有益鬼灵的宝物,虽是能令丹阳仙尊的状态好转上许多,却终究不是解决之道。要将丹阳仙尊转为器灵,就要先修复好那卷混沌万象图,要修好混沌万象图就要先烧化那口女娲补天锅中的残留物质,而要烧化那些就需要乌娘先化形成功。   化形的妖兽本就不多,化形的金乌兽目前中元还寻不到。希望就只好放在乌娘身上。   苏锦歌进了炼器室,布置好一应的器具,拿出那只码满炼器手记的旧木匣和之前搜集的一应资料,开始细细的钻研起来。此时开始将手法、过程、步骤都演练的熟悉无失。只待乌娘化形成功,便可真正着手炼化。 第二百六十九章 乌娘很烦   自那些天材地宝种植成功后,妖修得益进阶者不在少数。比起那些妖修,乌娘算是占尽了先机。但是她的化形之路却是一再受挫,这令她感到万分的丢脸。   在空间之中啃了几十年的天材地宝,重金购来的各类极品灵兽丹糖豆一样的嗑,各种品阶的灵石随她使用,就是这样的条件她竟接连失败了两次。   眼看着小黑再次进阶,而黄六在那些灵果、丹药的供奉下也隐隐有了进阶的迹象,乌娘急了。   苏锦歌唯恐她求进心切反倒乱了心境,于是便要撤去禁制,冲击化形之事缓后。乌娘执拗了起来,在助力进阶的丹药依然用尽的情况下,硬生生的开始了第三次冲击化形。   苏锦歌阻拦不住,只得由她。却是不敢再回洞府去钻研炼器之术,而是在不远处守候。万一情况有异也好及时援手。   乌娘这次所耗的时间比前两次都长。三年时间过去依旧端坐如木雕,竟是半丝状况也无。既不见失败之象,也不见进益之象。   这年冬至,太阳格外的大。   苏锦歌捏碎了一只碧色的灵果,放进石碗中捣的烂碎。取了一方细纱布澄出来碧绿果汁的来。之后掐诀使了一道凝冰术,让那一碗的碧绿凝成一块坚冰。   几道水刀术闪过,一片平整无比的绿色镜片便出现在苏锦歌手中。   苏锦歌将那镜片放在眼前,仰起头来看向天空中的骄阳。   黄六啃着一只冻灵果,蹲在一旁看的满眼纳闷,“哦呀,你这是干什么呢?”   “你有没有发现今年的太阳黑子特别多。”   黄六抬起脸直接看向空中那轮太阳,“那些黑斑点?”   苏锦歌瞄了他一眼。话说这样直接看太阳,难道眼睛不会痛的吗?妖怪果然还是妖怪。   心中才刚这样一想,便见黄六低下头使劲揉着眼睛说道:“哦呀,都刺出眼泪了。”   苏锦歌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黄六听到笑声,一面揉眼一面委屈的指责道:“你这狡猾的人修,存心诓我去看太......哦呀!”   话说到一半黄六忽然惊呼一声,丢开手中的冻灵果向后方远远跳去。苏锦歌亦是收了笑意,转头向乌娘所在之处望去。   灵气汇聚的极为轻缓,但却是真真切切的在向乌娘体内涌去。   约莫半炷香后,那灵气涌动的速度渐渐的快了起来,直到形成一道巨大的风漩。金色的光芒自风漩中间露出,初时柔和而后炙烈耀目令人不得直视。   那股光盈斥天地,几乎夺去了太阳的光芒。   一声清啼自风漩的中心响起,直上云霄。这一刻,那光芒到达了最盛,一度可与太阳同辉。   灵云自四方涌来,转眼间光芒消散。重重灵云铺天盖日的压在百果峰上,云层间数不清的细小雷光不断的裂闪着。   苏锦歌的脸色空前的肃然起来,如临大敌的换了件更高阶的灵宝备在手中。——通常来说劫雷都是紫色的,而现在百果峰上的云层中间,不断裂闪着的竟有紫、金两色雷光。   这般的异常无法不令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黄六倒是很靠谱,在灵气初初汇集时便拎起了小黑远远的躲开了去。此处唯余苏锦歌和尚在风漩中的乌娘。   在苏锦歌高度的紧张中,一道由紫金两色雷光交缠拧成的劫雷自云层之中将下。   轰隆之声将足下的大地震动的微微颤栗。   雷光直直的劈下,苏锦歌凌空飞起,双手齐挥连续祭出两件灵宝。   果然,那劫雷颇为不同。在击碎一件灵宝之后犹有余威,第二件灵宝承下雷击,登时出现道道碎纹。   灵宝不同于法宝,这东西乃是极为难得的物件。苏锦歌的手中也没有几件,闭关之前根本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所以也未曾采买过。望着头顶正酝酿着第二道劫雷的云海,苏锦歌感到头疼起来。——今日这一番劫,恐怕不好过了。   此刻的扶光派,刚刚经过一场热闹。开阳真人修为已达半步元婴,只是苦苦无法再进一阶。如今在那些天材地宝的供养之下,瓶颈几次出现松动的迹象。于是在梳理好门中的琐务后,开阳真人决心闭关冲击元婴。   新任的扶光掌门选的毫无阻力,毕竟现在的门派实力与几年前不同。绝对的力量下,没有哪个家族敢在其中作妖。   扶光派掌门的接任大典在上午进行,午宴过后便有许多贺客告辞离去。人才刚送去一般,便见劫云四起。   即便是现在结婴、化形的修者渐多,可也不是滥大街的所在。对于这等大事修士们还是热衷于围观的。待到发觉那劫雷的异常,众人围观的心便越发强烈。   还没走出去的停了脚步,已经走出扶光派的飞身半空,远远的观望着。还有两位正一脚迈出山门,一脚停在门内的修士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收回了脚。   灵水峰附近不仅围拢了大批的弟子,就连玄和真君也飞身在半空用手搭着凉棚看向空中的劫云。   百果峰与小镜峰相邻,重华真君早已察觉出异状,是以早早的便出来查看状况。   玄和真君看了片刻,驱动脚下法器凑到重华真君的身旁,“重华师弟可知这化形的是明心师妹的哪只灵兽?”   重华真君道:“若无意外,因该是那只金乌兽。”   “哦。”玄和真君点了点头,忍不住又道:“看这情形是要异变?”   重华真君道:“变异灵兽罕见,相关的记载却是很多。但却从未听闻哪只灵兽在化形时变异。这劫雷究竟是如何情况,还要请教玄和师兄。”   玄和真君摆摆手道:“本君亦是未曾听闻过。——不过重华师弟尽可放心,以明心师妹修为抵挡这劫雷不成问题。”   即是从未见过的情况,如何就能断定苏锦歌定能抵下?!这人安慰的,真是半点诚意也没有。   重华真君默然未语,玄和真君也不介意,很快他就又寻到了新的交流伙伴。于是驱动着法器又凑向了正往这边飞来的青微真君。   劫雷的异状引来大批修士的观看,几个日夜过去,峰下乃至山门外的人群依然只增不减。   通常妖修化形三天三夜的时间便能降完九九八十一道劫雷。而这异常的劫雷凝结的极慢,直到第九天傍晚方才雷歇云散。夕阳烧红了半面天穹,收拢了光芒和灵风的百果峰安静异常,许久不见不见动静。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不止重华真君,几位扶光元婴长老的面上都先后挂上了几丝担忧。   围观的众弟子不明所以,明明八十一道劫雷都降下了,为何明心真君还未开启禁制。一时间众人心中各有猜测,疑问促使着他们低声的讨论起来。   此时此刻的百果峰上,情况并没有如外面众人猜测的那样。   硬生生扛了六七十道劫雷的苏锦歌一脸呆滞的望着面前的焦土。   一刻钟过去,两个钟过去,......。   不知躲在何处的黄六溜溜达达的走回到这里,当他看清那片焦土中站立的小小身影时,很是呆愣了一会儿。随即,丝毫不给面子大笑起来。   “这么大的阵仗......,哦呀呀。”   焦黑的土地中心,裹着千丝绡的的清秀女童一脸生无可恋的扔下了手中的镜子。   黄六的笑声令她无比的恼火起来。   “主人,你看他!”   苏锦歌艰难抬起手,送了口灵泉水到自己口中。   搞了那么大的阵仗,被雷霹了个七荤八素,满以为会见到一个光彩耀眼吧不俗于世的乌娘。结果光芒敛去,出现在眼前的竟然就是个蓝驱平平无奇的小丫头。   对于苏锦歌来说,重点全在那个“小丫头”上。   臭美到飞出天际的乌娘,四处撩汉吵着买面首的乌娘,一心要置办华服艳压群芳的乌娘,......。居然、竟然,是个连豆蔻年华都够不上的小丫头!   这道雷比起那九十九道劫雷来威力更甚,它霹到了苏锦歌的心里,霹的她外焦里焦,焦的酥酥脆脆。   乌娘见苏锦歌两眼望天只管喝水。心中委屈更甚,她狠狠的踢开脚边的镜子,垂着头半句话也不想说。   苏锦歌轻咳一声,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身量总会长大的,莫要不开心了。”   她不劝慰还好,这一劝慰乌娘更加的委屈起来。这语气,这姿态,活脱脱就是重华真君日常待苏锦歌的翻版。   果然,还是拿她当小孩子对待了啊。   乌娘想起苏锦歌那些灵光闪闪的灵石,想起积攒了这么多年的首饰珠宝,越发的痛心疾首起来。首饰带不成了,衣衫华服不要想了,最重要的是面首也没法买了。   “呜哇,主人我不想活了。”   苏锦歌愣了楞,这打击就这么大吗?   下意识的顺了顺乌娘的后背,温声道:“化形这样的事,许多灵兽妖修终其一生也不能触极。须知世间万事不可能皆随心意。”再次顺了顺乌娘的背,苏锦歌又道:“乌娘这样很是好看。”   自从与苏锦歌缔结契约,几曾见她这般温柔的待自己。乌娘此刻直想撞树。到底还是把她当小孩哄了。可她明明比苏锦歌多活了许多的年啊。 第二百七十章 成败一举   法衣是可以随穿着之人的身形变幻肥瘦大小的。苏锦歌的新衫乌娘穿起来并不成问题。可是那些衣衫的样式颜色没有一丝合乎乌娘的心意。   苏锦歌知她心情不好,便任由她将自己储放衣衫那些储物匣翻弄的底朝天。   倒也是不负乌娘的一番辛苦,居然给她翻出一套簇新的华衫。大红的裙袄,石榴红的半臂。裙幅之上以金丝绣出百蝶纹,半臂同样用金线刺绣出纹样,却是一幅娇艳海棠。这套衣衫搭着一对八宝串赤金铃铛、一条薄金小披帛,穿戴起来华丽而耀目。   最让乌娘满意的是,这套不同于其他衣衫,穿在她身上完全没有那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衫的感觉。   乌娘换好衣服,在水镜前左照照右照照,“原来主人的眼光也不是很差,好歹还有件能看的衣服。”   这衣服穿在乌娘身上格外合身,因为它本就是给小孩子穿的。——这是当年苏锦歌拜师后,重华真君为她置办的那些裙衫中的一套。这一套原是准备在重华真君的结婴大典上穿的。最终因为它太过华丽喜庆,跟大典之上的格调不符于是另选了其它。   衣服还是簇新簇新的,苏锦歌甚至都没有上身试过,于是就一直放在了衣匣里。   此时乌娘的神情总算是稍微缓和了些。苏锦歌看了看她,决定还是不告诉她衣服的来历。免得这货知道这是她小时候的衣服,又要开始恼恨起来。现在的乌娘对于“小孩子”三个字敏感的很。   乌娘照了会儿镜子,将自己早前收藏的那些珠宝拿了出来,在身上头上一阵的比量。最后她在左右脸颊上对称的贴了一对火焰花钿,眉心处黏上了一颗由极品灵石雕琢成的牡丹花。头上、手上、脖颈以及腰间更是一片的珠光灵色。   苏锦歌的眼睛险些被晃花了。   乌娘的心情似乎好上了许多,在苏锦歌面前转了一个圈问道:“主人,好看吗?”   苏锦歌的动作和神情一起滞了滞,道:“你开心就好。”   一句话乌娘又颓了下来,“呜哇,我不要见人了。——不是要烧那口大锅吗?我们继续闭关吧。”   苏锦歌摇摇头道:“只怕不能。你这次化形情况异于寻常,若是不下峰一趟只怕师父他们会担心。况且你也要购置些衣饰。”   乌娘闻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万分紧张的道:“苍木峰那只虎头海雕会不会正在外面围观?”   “你是说光木真人的那只灵兽?若是光木真人在,大概那只灵兽也会在。”   乌娘顿时捂起脸来,“老娘才不下去!这幅鬼样子让老娘怎么见人?怎么见鸟!?”   苏锦歌眨眨眼,一脸的不明白,“可是乌娘,光木真人的那只虎头海雕是只雌的啊。”   乌娘闻言一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就在她呆愣楞纠结的时间里,苏锦歌开启了禁制将她拖出洞府、拖下了百果峰。   峰下众人见禁制打开,遥见一团灵光随着明心真君飞下来,皆是瞪大了眼睛要看看此番化形的到底是何方神兽。   待到他们看清苏锦歌身后那个打扮的格外壕气的小姑娘时,一时皆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灵光耀目是不错,那是那耀目的灵光都是从首饰上来的。这小姑娘怎么看怎么普通。   于是便有人伸长脖子向苏锦歌身后探看了两眼。   乌娘登时被这些人的动作刺激到了,攥紧了钱袋子闷头便往山下冲去。竟是连她素日最爱看的重华真君也不看了。   苏锦歌以为这货会往望仙城中去疯狂的购物发泄。却不想她竟然会一头扎进画水谷里对着一块石头发起了呆。   当苏锦歌应酬完毕顺着感应寻来时,看到的便是她那空前安静的背影。苏锦歌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出声唤她。   漫天的星子亮起,又被一缕晨光黯去。   当那一缕阳光照在乌娘脸上时,她终于转过了头,格外平静的问道:“主人,我真的还能长大吗?”   “不知道。”苏锦歌的声音亦是平静的,扬在晨风里听入耳中格外的舒服,“在其他界域有一种传说,三足金乌居于日宫。所以凡人有时会见到日轮之中出现一两点黑斑。那就是三足金乌的影像。那种黑斑也被称为太阳黑子。昨日,太阳黑子特别的多。”   乌娘明白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劝慰,却也是在说实话。她化形时的雷劫是不同于寻常灵兽妖修的,她是拥有神兽血脉的金乌兽,她是不凡的。   如此一想,乌娘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但是不能艳压群芳、不能尽情撩汉的失落终究还是存在的。此时的她燃烧不起购物的热情,便要直接回百果峰去。   苏锦歌却还是坚持往望仙城中去采买些必备的衣饰,不止乌娘需要用,黄六这货既不打算放他走了,那么也要置办些日常所需的物品给他。乌娘想静静,苏锦歌便将她挪进了空间,自己往望仙城中去采买。   此次单单是灵兽丹苏锦歌便置了六十四种之多,每种的数量都十分的客观。黄六倒是很容易满足,有这些丹药和满仓的灵果便能怡然自得,乐在其中。   小黑生性就安静,黄六有那些丹药又得了照顾雪清果树的任务,便也不到洞府处闲晃。苏锦歌可以安安静静的钻研炼化器灵之术。   乌娘在空间中喝了三大坛灵酒,醉成一摊烂泥。再醒来时,身上那股颓然和恼恨全然不见了。出来时,双手拖着那口补天锅准备一雪前耻。   苏锦歌见她状态恢复,便也不再拖沓。炼化的步骤早已经推算好、演练过无数次,需要的材料工具也都已经备在了手边。此刻取出凤嘴灯,架起石锅便可开始着手炼化。   乌娘深吸口气,双掌按在自己眉心。赤色的火焰自她足下腾起,在空中化出两道火绳将她围在其中。金芒自眉心处散出,与那两道火绳拧在一起。耀目的光芒迅速淹没了乌娘的身形。   随着直上云霄的清啼声,金轮乍现,当中一只三足神鸟仰颈振翅。炙热的火焰自金轮四围生出。   苏锦歌将口石锅凌空架起,让它无限的靠近那圆金轮。   半炷香后,石锅中隐隐闪出五色的微光。慢慢的,整个石锅中尽是闪烁的光点。随着热度的增加,光点凝结成细细线一点一点的汇聚向石锅的底部。   一个日夜过去,那些黑乎乎的残渣化成了五色的流光,聚在锅底仿若一泓泉水。   这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了。光,这东西如何能补画卷?   炼化进行到这一步,苏锦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以灵力引出一线流光。   混沌万象图迎风而铺展,一线流光缓缓的飘向那破洞所在之处,在洞口边缘转了转化成了五色的微光散向整张图卷。破洞依然在,却已经明显小了一圈。   一线又一线的五色流光被引上图卷。破洞被补齐之后,苏锦歌开始引导着那些光点依循着图卷之上的阵符纹路排列。   乌娘唯恐再次失败刮了面子,这一上来就放了大招。支持了这许久,整个人都已经脱力。   金轮消散,炙焰顿熄。   乌娘一头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起气来。待恢复了一点力气后,取过备在一旁的丹药一股脑的吞下,而后专心的休息起来。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苏锦歌终于理好了图上的阵符纹路。   乌娘再次祭出大招,苏锦歌以玄微真尊传承下来的秘法将那混沌万象图重锻了一遍。如此这件法宝方才能够受她掌控,也才能够出现成功炼化器灵的机会。   在混沌万象图即将重铸完毕时,苏锦歌执起了凤嘴灯。   “仙尊?”   凤嘴灯中闪出一抹幽光,丹阳仙尊的声音响起,却是出奇的冷静,语调中不见半分的波澜,“不必再说什么,只管继续。成也罢,败也罢,总好过这样不人不鬼、不妖不魔的日子。”   苏锦歌不再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后抽起了石锅中最后一丝五色流光。   最关键的一步终于到了。   成败在此一举。 第二百七十一章 诸事纷来   天空阴云密布,几乎遮去了全部的阳光。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刮来,呼嚎咆哮撕扯着天地间的一切。   点点灯火自东瑶山中渐渐亮起。   段青崖在狂风之中穿行而过,阔步跃上了灵水峰。他的居所距宁心真君的院落不远,也是一座独立的小院落。   一进院门便见重华真君早已等在了堂中。   段青崖甩甩衣袍抖落了一身的寒气,“眼看就要入春了,这天气又冷了回去。——找我有事?”   “听闻你要闭关冲击金丹,这个许是能用到。”重华真君指了指桌上的玉瓶,起身来看着天穹之上的黑云,又道:“看起来不像是风雪。”   段青崖笑道:“不见灵气异动,不是风雪又能是什么。”边说着边拿起了桌上的玉瓶,“谢了,兄弟。”   “有人炼魂为灵。”   答话的并不是重华真君,而是不知从何处蹿出来倚上门框的雪玉。他抱着肩望向天穹继续道:“妖典之中曾有记载:‘乌云蔽日,狂风作嚎。黄沙赤扬千里兽惊,焚香不起绝断灵听。乃为剑灵出世之兆。’”   器灵这种东西不属五行六界,魂魄却是要归于鬼界的。强行将魂魄炼成器灵,天象必要生异。   就在雪玉的话音刚刚落下时,沉沉的钟声彻响东瑶。七色的遁光纷纷飞上天穹,在乌压压的云层下涌向太一峰。   这是急召弟子的钟声。   段青崖与重华真君相视一眼,也顾不上再说其他,各自取了法器驰往太一峰。   太一峰上空,几艘巨大的飞舟缓缓升空。   青微真君与新任的扶光的掌门凉生真人立在大广场上。狂风吹动着所有人的衣衫,不断发出烈烈的声响。   急召钟轻易不打,一旦打起便是十万火急之事。   根本连解释的时间也没有,一众弟子就先以最快的速度登上飞舟。   风越发的狂做起来,乌黑的云层压下,竟是半丝光线不透。整个太一峰上灯火通明,白衣的修士们顶着狂风默然有序的登上飞舟。   自悟元真君陨落,扶光首座太上长老的位置一直空悬。依照修为应是天英真君接任首座太上长老一位,而天英真君因爱徒凌度曾暗伤同门一事,自言有失,不肯接任。余下几位真君亦是自觉修为、德行不够,来来去去推辞几回,这首座之位便继续空悬了下来。   因几人之中唯青微真君思虑周全,所以但凡遇事众人皆从青微真君的意见。青微真君已隐隐代行了首座太上长老的职责,是以此番急召钟响,哪怕他是最先赶到的,也未能登上飞舟率弟子远赴。   在一众弟子登舟的短短时间里,凉生真人以最简短的语言说明了事情,又自觉话语太过简单而讲述不明,索性将手中的两片玉简复制出多份,分送几位真君与部分金丹修士手中。   天英真君和重华真君带领着几艘飞舟飞出东瑶之时,狂风渐歇,头顶之上的层层乌云散去了。阳光从云层后照下,光线被分割成一束一束的投照在月牙湖上。   巨大的葫芦自东瑶山中飞出,很快追上了领首的那艘飞舟。   天英真君立在飞舟的尾部,以一人之撑动全部六艘飞舟。苏锦歌不敢扰他,只立在葫芦上向他颌首一礼便又加快速度追向了船头。   重华真君与雪玉此刻皆在船头之上。   苏锦歌还未跳下葫芦,便听重华真君问道:“怎么出关了?”   苏锦歌道:“听得急召钟响便出来了。”   重华真君未在多问出关一事,转问道:“可曾去过太一峰?”   苏锦歌摇摇头,“未曾来得及去。”   重华真君听了舒手递过两片玉简,“两件事,荒渊界域,苍梧雪山。”   苏锦歌接过玉简贴在额上读过,一时间思绪更乱。   原本消失的荒渊界域又出现了。重新将荒渊与西荒大漠分割成两个世界。同样的,在那界域重现之时,有许多妖修目睹到一位自称天使的骑驴少年出现。   有一鸽妖称,那个少年并非身在此界,众人所见的不过一道虚影。因为少年出现时它就在一边,因为飞行太快来不及反应,直直的撞了上去。却是穿过了那少年的身体,分毫未损。而那少年也似根本没有看见它一般。   关系到界域,这件事也算是十分重要的了。然而比起第二件,这一件事只得远远的靠后再议。——有逆天者在苍梧雪山出现。   当年苏青雪与慕容冲虽归还了混沌石,但是因为原本镇守雪山的鬼修被无数修士以身做符永远的镇压在苍梧之野。那雪山已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样子。所幸,只是多了一座雪山,并未对中元造成什么其他影响。这许多年那山一直矗立在那里,人们也都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   一个月前,雪山之巅忽现一道灵光,直达天穹之上,仿佛一座通天巨塔。雪山四周的灵气渐渐的浓郁起来,一刻比一刻的浓。起先有些修士狂喜而至,但渐渐就发现了不对。   那些灵气浓郁的前所未见,竟是自行往身体中灌。初初开始那些修士的修为猛进,但再吸收下去筋脉便被涨满,越来越多的灵气因为来不及运化而滞留在筋脉之中,有贪恋者当即便爆体而亡。余者见势不对,急急的逃了去。往距苍梧最近的两个宗门报了消息。   那两个宗门皆是依附合欢宗,这样的消息不敢耽搁,即刻派人飞驰合欢宗禀明。合欢宗遣出查看的弟子在途径苍梧四围的村落的时,发现了乔装的逆天者。   苏锦歌立在船头,捏着那两片玉简楞了许久,“我总觉的这两件其实是一件事。”   重华真君侧目,“为师亦有此感。”   苏锦歌轻叹一声,先前的困惑再次萦据心头。虽不知道“天道”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但是她、苏青雪、岳小康,她们三人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三位元婴真君交替轮值,到第十日便见到了一线直冲天际的灵光出现在地平线之上。   正在调息的天英真君睁开了眼睛,见苏锦歌正立在不远处眺望着前方天际。   “明心师妹可曾觉得四周的灵气越来越浓?”   苏锦歌点了点头,“越是向前行进灵气越浓,现在的苍梧雪山恐怕并非一般修士能够靠近。不如令修为浅薄的弟子先行留下,利用这灵气提升些修为,待稳固些再往前行。”   天英真君道:“如此速度太慢。况且灵气是由苍梧雪山向外扩散,明日此地的灵气必将比今日浓郁。且往前行,待见到有筑基修士往北而行时,再做打算不迟。”   若有筑基修士自南向北而来,便是说明了前方的灵气已经浓郁到筑基修士不能安存。扶光的飞舟之上,修为最低的也是筑基初期。现在还看不到有筑基修士往北而来,便说明前方还是能够行舟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雪山脚下   知晓了眼下的处境,飞舟之上的弟子皆开始打坐修炼。修为高一点,筋脉就会宽一点,也就能往前多走上一步。   灵气浓郁的修炼之所曾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然而此刻却成了会煮死青蛙的水。这些灵气就像渐渐升高的水温,当有一天灵气浓郁到他们无法运化之时,迎接他们的便是爆体而亡的下场。   往北而行的修士越来越多,飞舟之上每个时辰都会有人回返。到将要进入到合欢宗的势力范围时,已经能见到一艘艘满载修士的飞舟或往北或向西而去。   天英真君当机立断,命安平真人带领金丹以下弟子立刻回返扶光。安平真人揣上天英真君手书的玉简,独自驾着几艘飞舟向回返程。   此番出来的金丹修士不过十余人,换了一艘小飞舟出来速度自比那大飞舟快上数倍不止。再往前行了多半日便遇上了白鹤门回返的飞舟。与扶光派做出的选择一样,他们亦是送返筑基弟子,改由金丹修士与元婴修士前往。   越是向南灵气越是浓郁。待到过了合欢宗的地盘,将至苍梧之地时,灵气已经浓郁到凝结成雾的状态,丝丝缕缕的随着轻风缭绕。远处的雪山被一片灵光笼罩,倒是有了几分仙境之象。   乌娘已进化型,无法蹲在苏锦歌的肩上。奈何个子矮小,只得挤在船头的最前方向着四处眺望着。   几位金丹初期的修士已经开始打坐运化那些不住的钻入体内的灵气。   乌娘在飞舟之上溜达了一圈,张口道:“主人,该不会连金丹修士都不能靠近雪山?”   话一落,数道目光一起落到了乌娘的身上。   雪玉嗤笑一声道:“你不说话,大家还想不起来你是乌鸦。”   乌娘一向欺软怕硬,见说话的是雪玉便连一怼的勇气也失了。实力强大不说,还化成了一副好皮囊。乌娘看了看雪玉那修长的腿、劲瘦有力的腰背、丝缎样的银发和那俊美的容颜,再低头看看自己那双条短腿,顿时没有了说话了兴趣。   乌娘只安静了片刻,便又忍不住蹙眉道:“有腐尸的味道。”   鼻端的轻风依旧是清甜的,只夹杂了些泥土的腥气。但是金乌兽这种生物向来讨厌黑暗腐烂之物。天英真君看了乌娘一眼,便将飞舟的高度降下许多。又行了一阵,果然那风中带上了一丝丝尸臭味。   渐渐的,地上开始出现零星的尸体。随着飞舟的行进,尸体越来越多,大地的颜色也从土黄变做了斑驳的黑红。   空中远远近近的停驻着许多飞舟,天英真君靠向了最近那艘。   这艘小飞舟标着蜀山剑宗的徽记,飞舟之上盘坐了几位金丹修士。驾舟的是一位金丹后期的长髯修士,见天英真君靠过来勉力行礼道:“晚辈温溪见过天英真君。”   天英真君见他面色苍白,袍袖一拂带起一道柔风托扶住他,未让他行全一礼。“此地是何情况?”   温溪真人道:“晚辈等修为太低,只得在此等候。若是灵气再继续上升,晚辈等也要撤离此处了。”   天英真君指了指斑驳的大地和地上那些尸体,又问道:“这些是何人?”   温溪真人道:“蜀山剑宗距此遥远,晚辈等也是前日才到。这些听闻是先前再次修炼的修士因灵气急灌来不及运化故而爆体而亡,只留下这些血迹。在此地灵气还不是这般浓郁时,最先赶到的合欢、百花、天音三宗弟子与逆天者曾在此交手数日。后灵气陡然浓郁,那些逆天者不知使了什么法门竟个个无恙。那三宗弟子大部分都......。”   温溪真人的话没有继续说完,众人却也都明白了。一时间气氛更加低沉了下去。   天英真君转头点过了一名金丹弟子,“云尘你且留在此处看护好众位师弟。”   云尘真人应声道:“弟子明白。”   重华真君拦住天英真君道:“天英师兄,此地并无元婴修士留守,若生异变大家难免乱了阵脚。况且天英师兄一路驾舟,还是休息片刻为好。”   天英真君扫视四周一圈,道:“明心留下看护众人。”   重华真君微微笑道:“天英师兄修为高过重华,更是高过锦歌,但是这雪山必是我们师徒能走的远些。”   天英真君只看着重华真君蹙眉不语。重华真君的面上不见任何变化,仿佛在谈论饭菜的咸淡一般。   “好。”   天英真君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吐出这个“好”字后不再多发一言,自顾的坐下调息。   重华真君毫不在意,带了雪玉踏上碧玉萧往雪山之上行去。苏锦歌拎起乌娘紧随其后。   九重韶华,将筋脉锤炼过九遍方得筑基。付出了比他人多九倍的时间,自然也收获了比常人宽韧九倍的筋脉。   灵气随着雪山的高度越来越浓,不用主动去吸收那些灵气便源源不绝的向着体内涌来。大部分都被自行运转的功法所化,其下部分由于筋脉足够宽韧,一时半刻倒也形不成威胁。   重华真君的速度顿了顿,又继续行进起来。   “师父?”   “可曾感觉到那些修士的气息比之刚才起了些变化?”重华真君顿了顿又笑了起来道,“福兮祸兮。”   这样的笑容与往日不同,竟是带上了几丝嘲讽。   苏锦歌方才并未注意到四周气息的变化,此刻放出神识关注,方才察觉每隔一段时间那些气息中便会有一两道生出变化,或是由金丹初期变作金丹中期,或是由金丹中期变作金丹后期。   苏锦歌道:“若是精进的速度能够赶得上灵气浓度增长的速度,未尝不是一件福事。”   只是,那种希望近乎于渺茫。千万人当中未必能有上一位。对于更多的人来说,这是一场披着福气外衣的灾祸。   说话间,遥见到几位元婴修士在半山腰处打坐。眨眼功夫,两人便从他们身畔飞了过去。   苏锦歌扭回头看了看他们,随即自空间中取出了那只梅枝,“师父,这件梅枝法器原是打算在您进阶时当做贺礼送上的。眼下看,说不得下一刻师父便要进阶了。还是现在就送了罢。”   梅枝在空中划过,带着一道似有若无的冷香落到了重华真君手中。   重华真君看着那梅枝,唇边重新舒展出一抹苏锦歌熟悉的笑容,“为师很喜欢。只是,这个时候送礼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吉利。可是怕没了送出来的机会?” 第二百七十三章 风雪之中   苏锦歌的心中的的确确是有着这样的想法。自登上这座雪山开始,埋在她心中的那一丝惴惴越发的强烈起来。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不如将该做的、想做的事趁着能做的时候做了。   重华真君拈着梅枝的手轻轻一摆,那段梅枝迎风暴涨起来。朵朵寒梅怒放在风雪之中,冷香幽幽似有还无。重华真君收了碧玉箫,换乘到梅枝之上。随着灵气的催动,一路的梅花飘飘、仙乐渺渺。   重华真君寻了个舒适且绝顶养眼的姿势倚在了梅枝之上。天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既然爱徒孝敬了东西自然是先享用了再说。   雪玉嗤笑一声,待要说话时他身上的气势登时变了。而紧接着,重华真君身上的气息也生了变化。   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进阶了。   苏锦歌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当年是如何的结的丹。重华真君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蹙眉半晌却说道:“为师倒是有些怀疑了。当年苏青雪弄出这苍梧雪山是否当真是为了一个慕容冲。”   这座苍梧雪山的秘密绝非一块混沌石那么简单。当年慕容冲的困局也并不是非混沌石不可。苏青雪是早在那时便开始布局,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苏锦歌仰起头看着雪山之巅那道冲天的灵光。   苏青雪她这次究竟是想做什么?   显然她这次没有去动混沌石,雪山之上的风雪只是寻常的风雪,并没有上次那样暴虐的力量蕴含在其中。   可是这上山的路却丝毫不比上次容易。上次是只是未知力量造成的威胁,这一次却是不仅仅是过量灵气的威胁,还有对人心的考验。   这世上有许多凡人抱着富贵险中求的想法,同样也有许多修仙者抱了实力险中求的念头。现在这雪山上下,甚至雪山四周乃至整座中元大陆,抱着这念头的修士必然不在少数。   眼下这雪山之上,真的想要努力去制止苏青雪的修士还有几人呢?毕竟安慰良心的借口早已客观的存在着——唯有抓紧一切时间修炼,才有可能靠近雪山之巅。没有更高一些的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这一次似乎还没有摸清苏青雪的目的便已经露出了输势。   “多想无益,不如边走边运化些灵气。”   重华真君的声音自一旁飘来,苏锦歌回神过来,猛点着头将灵兽袋一抖放出了黄六。至于小黑则在放出黄六后挪回了空间之中。   起码眼下看这场灾难对于他们这样的修为来说同时也是一种机缘。早该将黄六放出来才是,哪怕多精进上一点点的修为,也至少能在这越来越浓的灵气中多待上一刻、多行上一步。   自聒噪的乌娘出了灵兽袋,黄六被那难得清净催的昏昏欲睡,后来竟就真大睡酣然。乍一出来,睁着一双睡意蒙蒙的眼,见四周灵气浓郁到凝雾的地步不由的骇了一跳。接着他“哦呀”了一声,面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苏锦歌提醒道:“先别太高兴。这是苍梧雪山,苏青雪现在上面不知......。”   苏锦歌的话才刚开了一个头,哪知道黄六一听到“苏青雪”三个字便登时赤红了双眼。苏锦歌只觉眼前一晃,屁股下的葫芦微微一震,再一定睛眼前哪里还有黄六的影子。   前方的雪地之上翻滚起一道雪浪,直直的向着山巅冲去。   雪玉睁开了一直微闭着的双眼,看着黄六的背影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苏锦歌并没有去追,因为前方渐渐出现了许多道元后修士与魔婴后期修士的气息。   重华真君与雪玉的修为神识都在苏锦歌之上,显然发觉的更要早一些,然而他们的速度分毫不见停顿。似乎根本没有考虑到以他们的修为是上不到那只有元婴后期、魔婴后期才能安然待住的高度。   乌娘的修为最低,至此高度却还仍安然的端坐在葫芦前端修炼。不知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实力太低,还是以为身材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长大,自上了雪山她倒是难得的安静。   待到已经能够用肉眼看到那些修士的身影时,前方的雪浪忽然停顿了下来,黄六的嘶吼声隔了重重的风雪传来。   太多的灵气在他体内淤滞,不断地在皮肤之上冲击出一个又一个的可怖的包。黄六跪俯在雪地中,头颈高高的仰起像一只暴怒绝望中的兽。   雪玉矫健的身形猛地蹿出到黄六的身边,伸手在它脖颈后一劈,黄六登时扑倒在厚厚的积雪中。   雪玉拍拍手道:“我的极限也快到了。你们且去,我留在此处看着他。”   重华真君道:“如此,你自多加小心。”   雪玉看了重华真君一眼似是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苏锦歌看了看乌娘,见她依旧屏气凝神的闭目修炼。雪玉与黄六皆到了极限,倒是这个修为最低的乌娘一直泰然安坐。   苏锦歌抿抿唇,最终没有出声询问乌娘。她转向雪玉道了声“有劳”便随着重华真君继续向上飞去。   黑衣的逆天者数量要远远多过那些自山下赶来阻止的修士。之所以能将局面僵持到现在,是因为他们以蜀山剑宗与百花门为主,结下了一刚一柔的两个阵法。   两个阵法各成体系却又相互和应。虽不能再前进一步,却也不至于被那些逆天者剿灭。   然而时间就在这样的僵局中流逝着。对于逆天者来说,每多一刻时间,他们要做的事情便完善一点。而对于前来阻止的这些修士,每多待上一刻,灵气的浓度就增加一分,对于他们生命的威胁也便多上了一分。   苏锦歌站起身来,整个人凌空飞起。就在这一刻她进阶到了元婴中期,然而此时她全然顾不上这个。宽大的袍袖在风中一挥,一线流光自她手中飞出,停滞在半空中。   俄而,一副巨大的画卷在风雪中铺展开来。   那些正在僵持着的修士只觉一阵猛烈的寒风夹带着雪片扑了上来,眼前那两人一鸟顿时消失了踪影气息。   接着僵持的双方都发现——对方不见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通天之路   茫茫风雪之中,黑衣的逆天者们面上一齐出现了一抹茫然。接着记忆自脑海中苏醒,他们是跟随着雪圣尊前来打开通天之路的。雪圣尊留他们在此护法,以防那些冥顽不灵的蠢人前来生事。   他们安坐下来,一面运化灵气一面分神注意着山下的动静。他们当中,无一人发现灵气正自他们的体内逸散出来,像一缕缕淡淡的烟融在空气中。   ......。   混沌万象图有了器灵,自不会再像上次那般不分敌我的将人全部困入图中。漫天风雪中流光乍现,随着那流光的收拢,混沌万象图回到了苏锦歌的手中。   两位元婴修士与一只化形灵兽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修士们来不及寒暄、询问,全部掉转了方向往山顶冲去。有人简短的向重华真君与苏锦歌道明了他们所知的情况。——苏青雪要开启通天之路。   苏锦歌的心登时更沉了一沉。   先前苏青雪是要将所有界域合一,复原到神明裂分界域之前的模样。那时她的追随者便已众多。如今她要直接打开通天之路,只怕又要有许多高阶修士动摇心志。   很快苏锦歌的这种疑虑被打消了。这些人压根便不相信苏青雪是要开启什么通天之路。   那告知消息的修士话音才落,便听队伍最前方响起了一声冷笑,“若有通天之路那苏青雪何必要一番辛苦去破什么界域封印,此事必有蹊跷。”   马上有一位合欢宗女修应和道:“定是那魔头分化人心之计。使出这等计策,只怕此次她所图之事更甚从前。”   “逆天者的数量不对,四周恐有埋伏。劳两侧的道友多加防范。”   “快到山顶了,大家小心!”   元婴修士的速度非比寻常,纵然穿行在这浓郁的令人不堪负荷的灵气中,也仍在短短几句话间临近雪山之巅。但见峰顶之上灵光耀目直冲云天,仿佛一座通天巨塔。灵气凝成的云烟缭绕在塔身之上,全然不似人间气象。   苏锦歌见众人全部冲向前去,脚步微微一缓,将手中的混沌万象图向着身旁抛出。   万象图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定定的停住了。接着自那图轴中飞出了无数的微光,迅速在风雪中凝出一位白衣墨发的男子。   “四周恐怕还有逆天者暗中埋伏,劳仙尊在后看顾。”   见对方点头,苏锦歌随即加快速度追着众人的脚步飞上山顶。她并不担心那魔婴后期、元婴后期的逆天者会冲破混沌万象图。以补天石的残渣修复的万象图,已让这图卷生出异变。无论丹阳仙尊令这图中呈现出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图中之人都会觉得那景象是真实的。哪怕他们从迷幻中清醒,清楚的知道自己着了道,也再找不出破解之法。   直到众人抵达山顶,也未曾见到有逆天者出现。而山顶之上仅有苏青雪一人。   她立在金鳞螭龙的头顶。绕着那巨大的灵光塔盘旋而上。   几十位元婴修士一同出手,分别攻向苏青雪和那灵光涌出的塔基。然而苏青雪仅仅只是投来一道漠然的目光,素手轻扬间那几十道灵光一同消弭在风雪之中。几十位元婴修士被无形的力量远远的抛了出去。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这样的修为比之七十年前更为骇人!   在四飞的人影中心,玄衣的女子眉眼冷清,足尖一点自金鳞螭龙的头顶飞起。五色灵光自她飞舞的指端飞出,在空中凝做五道溢彩流光的巨大符文。   风从灵光塔底涌出,将雪片吹的逆向天际而去。   金鳞螭龙飞入到那灵光塔内,巨尾一甩如同一支长剑直直的插向天穹。龙啸之声与地底的轰鸣一同响起。   五条巨大的符文绕着那灵光塔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每转一圈其上的光芒便越是夺目。很快那五色的光芒交替着照亮了整个天穹。   几十位元婴修士顶着那符文带起的灵风重新回到了山顶之上。而就在此刻,金鳞螭龙咆哮一声化作了一篷血雾。但在那血雾之中仍然有着一道龙形残影,不屈的傲立着头颅向着天穹冲去。   苏青雪的口中诵念出一段低低的符唱。   轰隆隆的巨响声盖过了呼啸的风雪、掩住了众人灌注了灵力声音,成为了天地之间唯一的响动。   苍梧雪山开始震颤了起来,积雪崩落如奔腾江流,巨石翻滚山体陷落。   大股大股的仙灵之气从天穹之上飞泻而下、自塌陷的雪山地底喷涌而上。   这仙灵之气绝非一般修士能够承受。一旦吸入体内,就如同凡人体内进入了灵气一般,其结果唯有筋脉爆裂。而仙灵之气与灵气不同,再是稀薄的仙灵之气也会主动进入人的筋脉之中。   众人只得各自驭动法器,向着四方逃遁。自进阶元婴,众人还是第一次这般狼狈。   灵气与仙灵之气混杂着的风暴吞噬、推涌着一切,仿佛苍天大地一起发了怒。纵是元婴修士也难在这风暴中维持身形。   苏锦歌被那风暴卷入到正在陷落着的雪山中。在她被巨石吞没的一瞬间,她见到空中有数道人影分别被狂风甩入到翻滚的巨石下、奔涌的积雪中、......。   苏锦歌的身体不断的与巨石、泥块、冰雪碰撞在一起,向着地底陷落下去。   此时的苍梧雪山正渐渐的被大地吞没。仙灵之气就像一只被刺破的气囊,在一瞬间爆发向四方。   原本在山脚下等候的修士们纷纷向着北方遁去。天英真君双掌齐发,宽大的袍袖在风中鼓起,掌风在瞬息间将众人远远的推走。自己却因落后了半息时间,被那仙灵气钻入到体内。   那一丝仙灵之气在筋脉中不断的冲撞着,剧痛令天英真君面上血色尽失,豆粒大的汗珠自额角滚落。   天英真君立刻调动起丹田之中蕴养的法宝,试图将那一丝仙灵之气推挤出去。   一旁众人知道厉害,皆是不敢出声惊扰。立刻便有几位扶光修士结阵护法,唯恐再生出什么变化影响到天英真君。   苍梧雪山彻底的陷落到地底,在大地之上留下了一个遥不见边际的巨大坑洞。连接天与地的灵光巨塔在一阵吞没万物的光芒中消散了,五色交替变幻的天穹恢复了原本的灰霾。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入到那巨坑之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古怪之地   一切平息之后,四周的灵气也变得淡了下去。有修士靠近那巨坑看了看,但见断壁刀削,幽不见底。与其说是巨坑不如说那是一个通往地底的巨大裂隙。   修士们往下探过几次,只觉越是向下越是阴寒,除此之外别无异样。他们小心翼翼的驭着法器向下行了约莫三五日时光,方才碰触到底。   天英真君用了整整三日时间,终于逼出那一丝仙灵之气。一旁护法的白衣修士立刻持着件琉璃瓶上前,将那丝仙气收起。   闻听下去探看的修士们还未曾上来,天英真君略作调息立刻下了那裂隙中。   以天英真君的修为胆魄,不到一日便已下到裂隙地底。   在这里阳光已经微弱的不足以照出四周的景物。天英真君取了一件镜状的法器出来,巴掌大的镜子平朴无华,飞到空中一旋便散发出了明亮的白光。方圆百丈的景物顿时明晰起来。   大大小小的石块与冰雪交错着,铺成一片不见尽头的死寂。   天英真君放开神识,却是无论如何也寻不到那些金丹修士的气息。他掌着那镜状法器在这偌大的裂隙地底巡梭了两圈,到第二次搜寻时方才在几簇杂乱的冰石中间发现了一口奇怪的暂且称之为井的地洞。   这个地洞看起来平平无奇,以至于在第一次搜寻时令天英真君忽略掉了它的存在。直至第二次再注意到它时,天英真君这才发现这口井无法探入神识。   井口直径不大,差不多能容下两人同时上下的样子。探头望下只见漆黑的一片。天英真君将那镜子拉的近了一些,却不想那镜子才一靠近井口便顿时失了光芒,脱离了天英真君的掌控,在空中划出一股极轻极轻的气浪便跌下了井洞之中。   金属与石头的撞击声连连响起,带了一点回音,一声比一声远了。接着一声绵长的痛呼自井底响起,“啊——!”   天英真君神情一凛,立刻伸头探向井口。果然听得底下隐隐传来人声。   “长林道友你做什么?”这是一道听起来颇为年轻的女子声音,语调中带了点微微的颤音和薄怒,显然是被那位长林真人的喊声吓到了。   “好痛!”   先前出声的女子嗤笑一声,语带嘲讽的道:“长林道友七尺之身,竟会怕痛。这一声凄厉的,木尘还当道友见了鬼。”   那长林真人的声音中顿时带上了十二分的委屈,“痛倒是算了。这冷不丁掉块石头砸头上,搁谁身上谁不唬一跳?——还有,长林距六尺还有几寸距离,远不足七尺。”接着他又低低的嘟囔了句什么。   “呵!”木尘真人火急反笑,咬牙切齿的道了声“长林道友”。   “咳。”一声低咳插了进来,“这种时候,两位道友还是不要斗嘴怄气。”   长林真人抢先道:“哪个想斗嘴,还不都是这......,咦?!这不是石头!这是哪个缺......。”   长林真人那猛然间拉高的嗓门像是忽然被利刃斩断了一般,干净离落的消了声。   诡异的寂静后,长林真人的声音再次扬起,听起来清清朗朗分外有礼,仿佛刚刚扯了嗓子大喊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请问是哪位道友在上面?这下面使不得灵力,劳烦扔条长绳下来,好教我们上去。”   天英真君的脸越来越黑,长林这个道号他是有些印象的,隐约记得是太一峰的。旁人如何都还罢了,可这位是扶光弟子。如此这般言行,若在平时定要抓去面壁,好好的学学礼仪举止。   井洞之下,长林真人的话音才落,又听先前那劝阻两人吵嘴的声音响起,“还请道友速速告知天英真君,我等几人是因见到有条极似苏青雪的黑影闪进此处这才追了进来。这下面甚是古怪,似是一处绝灵之所,我等探查了半炷香功夫便有两位道友莫名失了踪影,返回此处时又有三位道友走散。”   天英真君听了眉头锁的越发的紧,只是眼下一时半刻无法探明苏青雪的目的,井下的古怪也非即刻便能查明。还是先救人上来要紧。   片刻后,天英真君发现身上虽有些类似绳索的东西,却都需要灌入灵力,只怕在这井下是用不成的。他扔出一只传讯符,想要让上面的修士弄根绳索下来,却不想那传讯符同样被井洞吸了进去。   天英真君略一沉吟,退后几步驭器而上。   他没有注意到,那道传讯符是擦着井口的边沿被吸下去的,因着速度太快扫落了井口处的一块小碎石。一连串石头相撞的碎响后,井底扬起一声痛呼,“啊哟!怎么砸的又是我?!”   天英真君上到一半便感觉到有许多修士的气息正靠近此地。待回到地面之时,果然见合欢、百花、天音的飞舟已到。远处的天穹之上,两艘看不清标志的飞舟亦往这边飞来。   寒冷的黑暗当中。   苏锦歌悠悠的转醒,而后惊觉自己的修为已经到达元婴后期。   她试图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自己被挤在无数巨石当中。放出神识,探查到在自己右后方有一片没有巨石的空地。确认了那地方没有生灵出没,便立刻向着那个方向推出一道灵劲。   石块、雪片碎冰一起被那劲道击成齑粉,一条甬道短暂的出现在眼前。在石块与冰雪重新将那甬道填实前,苏锦歌化作一道残影在瞬息之间便闪了出来。   她轻轻舒出一口气,却恍惚间听得体内喷薄出一道吟啸之声。这便是中元大陆顶阶修士——元后修士所拥有的力量吗?   体内所蕴的力量前所未有的磅礴,令她不能忽视。   略略的怔楞了片刻,苏锦歌想:这阶晋的怎么跟闹着玩似得!   敛起心神,苏锦歌继续放出神识,却发觉她神识所能覆盖的范围皆是一片灰蒙蒙寂静。灵气与仙灵之气混杂在一起,不断的钻入到她的体内。   灵气入体便顺着更为宽韧的筋脉奔涌着,而那些仙灵之气全部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向着丹田汇集。   苏锦歌的丹田之中盈满一片光芒,冰色的莲藕不断的吸收着那仙灵之气,越是吸入光芒也便越是明亮,渐渐的将一整株莲花都照的剔透。红莲之上的火焰腾腾的燃烧着。小小的元婴悬空舒展着肢体,身畔太阴离火飞旋出一片流影。   苏锦歌弄不清究竟是因着那冰藕还是因着那红莲方才令自己又逃过一劫,也弄不清此刻心中那忽现的微妙情绪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后,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好情绪,开始感知乌娘的位置。   不知道师父与另外那些元婴修士现在何处,可能避过这些仙灵之气? 第二百七十六章 闹着玩吗?   苏锦歌很快发现了异状,按照感应乌娘应该就在附近。可是她搜寻了一大圈连地上都刨了好几个坑出来,依然没有见到乌娘的影子。   苏锦歌在这一片空寂中摸索了许久也没有寻到阵法的踪迹。心中不由大生疑惑。   此间没有日月,乌娘那个活体日晷也不在身边,体内的灵力在接连进阶后运转速度远远快过从前,是以苏锦歌对时间没有了概念。   她离开原地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走出去,不知走过了多久忽然见到一只只浑圆雪白的小飞兽。而她却分毫感受不到它们身上的气息。   不对。它们是有气息的,只是那气息与仙灵之气一般无二。所以她先前才没有发现这些小飞兽的存在。   这些小飞兽生的格外奇怪,身材浑圆如球,个个拖着一只金鱼样的尾巴却是并没有耳眼嘴鼻。苏锦歌小心翼翼的从小飞兽群中走过,却不想衣衫带起的轻风令几只小飞兽瞬间消散成烟。   待她走过后,小飞兽又重新在空气中凝聚成形。   这些小飞兽莫非是仙灵之气异化而成?!   苏锦歌大感惊奇,却并未停留观察。而是继续向着先前选定的方向走去。   越来越多千奇百怪的“兽物”出现,无一例外都是由仙灵之气所化。他们或是成群的游曳或是做出奔跑状,苏锦歌行走在其间几度疑心自己是不是落到了另一个界域中。   不知是因为心中焦急所以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还是时间真的已经过了许久。苏锦歌只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就在她快对四周的奇异景象开始麻木时,忽然在一群群雪白的兽物间见到了一抹黑影。她眸底一紧,立刻跟了上去。   元后修士的速度已是不慢,可是当她赶到时依旧失了那黑影的踪迹。正欲再次搜寻时,四周的景物忽然就变了。   黑暗和冰冷的水一起自四面八方将她淹没,那水触在肌肤之上极凉。凉意从毛孔之中钻入体内,却意外的转化成一股股暖融融的灵气飞涌向四肢百骸。   苏锦歌嘴角一抽,心中只想爆粗。——灵气涨体的滋味,她现在总算明白了。   纵然元后修士体内可容纳的灵气非比寻常,纵然九重韶华赋予了她优于同阶修士九倍宽韧的筋脉,可也受不住这样大量醇和灵气不休不止的灌体啊。   对,是醇烈不是纯冽。这种灵气纯净至极,浓度至极,除了醇烈苏锦歌想不出别的词汇了。现实也容不得她再想什么。几乎是立刻,她开始本能的运转功法消化着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灵气。   此刻若是选择躲入空间固然可以暂时避过,可她不能永远避在空间之中。更何况眼下的情况,不容她多做耽搁。   修为越高体内可以容纳的灵力越多。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乃至自如行的行动,唯有运化灵气、努力的运化灵气,让修为高一点再高上一点。除此之外,此刻的苏锦歌别无选择。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苏锦歌的筋脉开始出现一条条细小的裂缝,肌肤被饱胀的灵气冲击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包,绽出一道又一道的血口。   苏锦歌调动起太阴离火,却不想这火焰此刻根本就不吸收灵气。于是她模拟着结婴时的法子,将灵气全部运向元婴。果然,十几息后太阴离火开始飞快的吞噬着灵气。总算暂缓了危难。   也仅仅只是暂缓而已,苏锦歌趁着此刻的轻松想要立刻遁入空间。待运化完这些灵气再出来继续。万万没想到,那须弥芥子却是消失不见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感应不到。   除了继续不断的运化灵气,苏锦歌再无旁选。   依照以往的经验,太一离火会在不久之后将吞噬掉的灵气吐出一部分。到那时内外夹击,恐怕自己必死无疑。   这个念头才刚刚出现在心头,耳边便听一声“嘭”的一声闷响。接着她看到一团血雾在水中炸出一蓬猩红,又随着水流慢慢的淡去了颜色。而自己正慢慢的升到空中。   只是水中明明是一片黑暗,为何她会看的如此分明?   正在疑惑间,便听身后有人道:“恭喜,你死了!”   这声音苏锦歌熟悉的很。   转回身,只见另一个“自己”半盘着膝坐在半空中,一手托腮一手甩着腰间的配饰。满脸的不耐和敷衍。   苏锦歌满脸的怔楞,“心魔?!”   在之前的认知的里,心魔会出现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进阶之后的心魔考验。她又出现了,莫非是自己进阶了?!   苏锦歌忽然有些悚然。眼下这才是一场幻境吧。虽然在这灵气充沛道危险的地方待了许久,但总不会久到几十年、几百年。居然会再次进阶?!从元后境界再进阶那便是化神境。中元大陆乃至她游历过的其他修仙界中,千万年未出其一的化神境。   就这么闹着玩儿似得落到她头上了?!居然比筑基还简单?!   这究竟是天道在跟她闹着玩,还是心魔在跟她闹着玩。   半空中的少女看她一脸呆愣出神的模样,面上的不耐更甚,她“哼”了一声催促道:“赶紧的,我赶时间。”   “赶紧什么?”   “我不管你踩到什么狗屎运才找到的这地方。不过你只要继续留在这里,再过不久你就会进阶出窍。如果你这狗屎运还没走到头,那么你会转到先天紫气境,在那里修成大乘也不费多少时间。若是你这狗屎运到了头,转到了仙府境或者其他更有趣的境面,那你就真的死了。   你若进阶也省了我再跑一次,你若死了我这次就算没白来。”   少女说到此处有些兴奋起来,“所以别磨叽,快去,快去!”   少女说着身影淡入了黑暗,无边无际的漆黑再次将一切景物覆盖,耳边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音。   这便走了?!所以方才自己看到的那蓬血雾,还有心魔那声“你死了”便算是心魔考验的幻境了?   这还真是......敷衍的可以。   水流中的灵力依然在源源不断的充入体内,却不会再威胁到她,甚至她感觉不到一丝丝不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之感。   缓缓的张开眼睛,苏锦歌感觉到一切都不同了。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玄妙之感,仿佛她真的死过了,而从这一刻起她重新获得了生命,一种全新的生命形式。   九重韶华的功法运转过一周,肌肤之上绽裂的血痕慢慢的闭合消失。   苏锦歌试着碰触了下空间,却发现依然是全无反应。她没有再多做耽搁,取出了琉璃球在腰间系牢。   拳头大的琉璃球一出璎珞圈便打着旋的悠悠飞起,柔和的光芒倾泻而出,照亮了一大片水域。   苏锦歌摆动四肢,向着头顶的方向的游去。   她忽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这情形怎么就好像前世打游戏。当将要打到结局时总会出现一两处能让玩家猛刷经验的地方。方便刷够实力去迎战终极大BOSS。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天道疯了   苏锦歌在水中游了许久也不见水面尽头,倒是神识范围内忽然出现了一道气息,令她立刻调转回头向着那气息所在的下方游去。   是苏青雪!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面对苏青雪有没有一战之力,但是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寻过去。   苏锦歌没有划水向行,而是选择使出千钧术再贴一道疾风符,令自己以最快的速度下沉着。   琉璃球在水中画出一道残光流影。   苏青雪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琉璃球照明的范围内。她周身泛着一层金光,明明是在水中却诡异的立的笔直。就是发丝和腰间的带子也不曾随着水流漂起。她的手中持着一只刻满字符的盘子,正微低着头在那盘子上拨弄着什么。   发觉苏锦歌靠近,她只是抬手挥出一道土系灵光,就是眼睫也未曾动过一下。仿佛靠过来的只是一尾游鱼。   土克水。虽说此刻她们都在水中,在一片找不到八方皆无尽头的水中。但是这水是有古怪的。苏锦歌无法以控水术控制它们,就连凝结成冰也做不到。否则先前也不会被这水逼得险些爆体。也许这水并非是水,而是灵气浓郁到一定地步凝化而成。   苏青雪的修为依旧令人看不分明。   情况对苏锦歌分外的不利。   那道灵光确是土系没错,但是发作出的却是非典型的土系法术。那招数极似金刃、风刃之流,带着一股气劲破水而来。   苏锦歌一面挥出千丝绡,一面在身前结出重重水盾。在水中灵巧的横旋过身体,灵光自指尖一闪莫问剑疾发而出,直取苏青雪的命门。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发生。在莫问剑出现在苏锦歌手中时,那几道土刃破开了千丝绡,击穿了重重水盾。在莫问剑击出之时,土刃的余力还是击在了苏锦歌的背上。   肌肤之上不见什么伤痕,但是苏锦歌却觉五脏六腑皆似被巨石碾压而过一般。   魔气陡然大盛,莫问剑随着四散的气劲远远的飞开去。然而下一息,剑长了眼睛一般回到了苏锦歌的手中。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苏锦歌持剑疾至,将剑刃送向苏青雪那优雅如玉的颈。   与此同时苏青雪手中的小盘子闪过一道金芒。刺目的光瞬息充盈四周,流水消失了。   苏锦歌感到自己的身体下不受控制的下沉着。随着两声“噗通”“噗通”的落水声,苏锦歌的身体再次落入到水中。在这一瞬间她重新感应到须弥芥子的存在。   水的温度依旧是冷的,却再没有灵气灌入筋脉。相反的,这里的灵气少到可以完全忽略。   在落水的一瞬间,苏青雪身畔的水瞬息化作了坚冰,接着莫问剑的剑光刺破坚冰再次向着她的命门袭去。   冰层被剑气斩做两瓣,然而中间并没有苏青雪踪影。   此刻,苏锦歌的后背的水流产生了一重压力。苏青雪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一手依旧捏着那小盘子,一手成掌向着苏锦歌的背后击来。   苏锦歌来不及回身,也没打算回身。她将手一反,一支冰剑在水中凝成,幽寒的剑气直直的刺向苏青雪。   水流忽然逆转的方向,将苏青雪远远的送向后方,避开了那剑气。水流的方向乱了起来,股股魔气随着四乱的水流自四面八方的向着苏锦歌袭去。   苏锦歌在第一时间抢夺过对四周水流的控制,但是那些魔气却依旧缠上了她,令她无暇他顾。   这场短暂的缠斗中,苏青雪一直捏着那只小盘子,手指不停的在上面点算着什么。   苏锦歌暗自恼恨,纵然是进阶到化神,在对方分神的情况下也是难能取胜吗?!苏青雪的修为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苏锦歌早早便从五气引中推衍出一种引控魔气的手法,但是眼前这些魔气完全无法被驯化。它们像是活物一般,与其说那是魔气不如说那是一支分工明确军队。有些负责攻击、有些负责防守掩护。   苏青雪手中的阵盘再次发出一点一点的微光。   苏锦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本能告诉她必须阻止。   可是她越是急,这些魔气便越是能找到她的破绽。   小黑忽然传出一股焦急而兴奋的情绪,告知苏锦歌它要出来。   苏锦歌不知道小黑要做什么,但那股焦急而兴奋的情绪促使她将小黑从空间移了出来。   魔气立刻失了控,向着小黑涌来。小黑来者不拒的鼓起腮,顷刻间将那些魔气吸的一干二净。   苏锦歌得以脱身,手底灵光连闪,水中化出一道又一道的两仪缠丝练将苏青雪包裹其中。此刻苏锦歌将控水术发挥出一种极致。大到漩涡、小到水箭配合着两仪缠丝练布置出一个天罗地网。   而苏青雪根本没有破解的意思,在苏锦歌欺身近前之时,她抬起头来平平的推出一掌。   这是遭遇以来,两人第一次直视着彼此的眼睛。   苏锦歌心中生出一些异样。苏青雪看向她的眼神很是淡漠,纯粹的淡漠。没有带一丝丝的情绪。那种淡漠并不是处于实力巅峰的人俯视的目光。而是仿佛看穿了红尘世事,看穿了生与死,穿越过几世的光阴岁月,最后沉淀下来的漠然冷清。   苏青雪手中的小盘子再次闪过一抹金芒,她的身影凭空的消失在水中,空留一道漩涡和一股势不可挡的掌风。   水向着两旁分开,高高的扬上天际。五色的灵光伴随着魔光一齐向苏锦歌击来。   化解开前两道灵光后,苏锦歌狼狈的躲开一道魔光,接着便被那忽然转了方向的三道灵光夹击在中间。而这几道灵光之后,当真是有一记贯注了苏青雪力量的掌风。   小黑忽然暴起再次吸去了那几道魔光,苏锦歌境况稍稍好转,在几道灵光的夹击下轻伤而退,却是再难防住那一记掌风。   五脏六腑真真正正的碎裂,大口的鲜血自口鼻处溢出。那些被掌风扫上天际的水重新回落,重重的拍在了苏锦歌的身上。   在意识陷入沉沉黑暗之前,苏锦歌想天道一定是疯了。   苏青雪的气运何其之逆天,能力何其之可怕。   她已拥有化神修为,拥有强于寻常修士的体魄,然而在苏青雪面前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先前那短暂的缠斗,也是因为苏青雪的心神都在那小盘子之上。否则一开始她便会被她轻易的打发掉。   赋予一个誓要逆天灭神的人这样可怕的能力,天道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二百七十八章 是个傻子   苏锦歌在朦胧间听到有一男一女在身畔争吵着。   “......,一如既往的爱拿耗子。”那女子的声音像是强压着情绪,嘲讽中带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尖厉。   “耗子。”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却也是渐渐带了火气。“她是耗子,你是什么?”   这两道声音,都令苏锦歌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然而半昏半醒间,脑中一片混沌,让她根本没有余力回想思考。   女子似是暴怒起来,“你!......,好,你若爱管你便去管。丹药我是不会给的。”   男子语气中的怒气更盛,“哪个问你要丹药了?!我自行我的事,不需任何人来指手画脚。”   “我指手画脚?我不过念在你我同门,提醒你一二罢了。这地方可没有灵气,你逞能救一个元婴修士?你有多少灵力可以消耗,又有多少丹药够你消耗?”   “与你无关。”男子的声音忽然平和了下来。   苏锦歌感觉到有人托起她的后脑,唇间碰触到一抹丹香,随即那丹香流入口中,缓缓的滑下喉,润养着重伤的腑脏。   是青云门的大还丹。这颗丹药虽算上品,却也没有起到多大的效用。   就好像一颗糖,落入到一盏水中水会变得很甜,落入到一桶水中却很难尝出甜味。这颗丹药若是金丹修为使用,那还是很有效果的。可是到了苏锦歌这里,......。怎么说呢,就好比一颗糖被丢进到了湖水里。   一颗又一颗的上品大还丹进到苏锦歌的口中,虽然效用微小但是累加起来多少令她的神智更清明了些。   喂药的动作稍停了片刻又继续起来,这一次却是中品大还丹。   先前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看你真是疯了。就是你把身上全部的丹药都喂给她,也未必救的成。你这样继续下去,只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以为你只是不识大局、只是骄纵任性。”那男子的声音平和了许多,可那平和不像是真的平静,而是一种怒极的冷静,“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可以不顾,但血脉亲情你竟也不顾及上一分。苏小五,难道她陨落了你就能如愿以偿?痴人做梦。”   “你!”那女子的声调陡然尖厉起来,“难道你不是在痴人做梦?!你好好照照自己,你算个什么?靠着丹药结丹的废物而已!”   男子的声音依旧平静,“彼此。”   宝剑出鞘的声音破风而来,接着一阵凌厉的灵气激起。苏锦歌的头被轻轻放下。而后兵刃相击之声不断的响起,显然这两方斗了起来。   “此地没有灵气,我劝你还是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事。”   男子的话音刚落,兵刃相交之声停消失了。接着是剑锋入鞘之声。   “待会儿你可别求我。”   “放心。”   苏锦歌的头再次被轻轻的抬起,又是一颗颗的大还丹被喂入口中。   此刻苏锦歌已经清醒了许多,能够分辨出身边这两个金丹修士的身份,也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事物。但是她依旧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更没有力气捏法诀。   万幸,体内的灵力还未竭尽。她前前后后试过几次,才终于集中了精神自璎珞圈中取出了一瓶丹药。   拳头大的白玉瓶凭空的出现,顺着苏锦歌的衣襟滚落在地。   一身青衣的男修看着身畔滴溜溜打着旋的瓶子有些惊诧。立刻的他回了神,飞快的拿起瓶子、拔开瓶塞、倒出里面的丹药喂入苏锦歌的口中,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这是极品养元丹。一整瓶的极品养元丹下去也仅仅只是令苏锦歌有了捏法诀的力气而已。   化神境界和元婴境界的差别竟然是这样的大。莫不是在上古时期,当修士们跨过化神境便要换一套常备丹药?   一道回春术捏出,随着银河样倾落在身上的灵光,苏锦歌体内的伤慢慢的愈合起来。   幸好,这术法是跟着她的修为一起增长的,是以现在以回春术治疗自己还是很有效果的。   苏锦歌张开眼睛,向着身畔的卫临川道了声“多谢”便坐起身来略作一番调息。又是几道回春术的灵光炫过,苏锦歌重新张开眼睛,取出两瓶推到卫临川的身前。   苏锦歌开口并没有提丹药之时,而是询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卫临川没有推辞,拿起了那两瓶丹药收妥,说道:“苍梧雪山崩塌后,山上几十位元婴修士都失去音讯。有几位道友在雪山陷坑中发现了一道疑似苏青雪的身影。而后便发现了这口怪异的多镜井。   三十余年里,各大小宗门、散修还有夜光海诸岛与荒渊妖修皆遣派弟子前来,一是要寻出逆天者的目的,二是要找到当年失踪在雪上的诸位修士前辈。”   三十余年?!   苏锦歌眨了眨眼,一时没有说话。她的确是感觉自己在那满是仙灵之气与灵气交混的地方待了很久,但居然有三十多年之久吗?!   苏青雪在搞些什么,花费了三十余年还未完成?   压下心中诸多的疑问,苏锦歌起身来循着感应走到不远处的水边。   苏锦瑟正在水边站着,见她过来神色立刻戒备起来。苏锦歌却是未曾看她一眼,目不斜视的纵身跳进了水中。   苏锦瑟有点懵,卫临川也是有点懵。   两柱香后,苏锦歌自水面上露出了头。手中拖着一只盆大的乌龟游上了岸。   水边立着的两人表情空前的一致起来。——身为元婴修士,要捞个什么还要亲自下水的吗?尤其,这还是一位水灵根的元婴修士。   无论是卫临川还是苏锦瑟,他们都看不透苏锦歌的修为,便自发的认为她身上是带了什么遮蔽修为的法门。根本没有去想过,对方是超越了元后的境界。毕竟,化神修士在中元大陆已经成为了传说。当然,若是他们知道了只怕此刻脸上的神情更要夸张。   两人的神情苏锦歌自是看的分明,不过她却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在她看来,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解释的吗?!她受了重伤不说,此地这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根本不够补充的。能下水捞,谁要去浪费灵气?!   这一刻几百年的时光像忽然是倒流了回去,如同年幼时的明川城中,三个人心中都在相互腹诽着对方莫非是个大傻子! 第二百七十九章 寻找出路   苏锦歌爬上岸来,很是吝啬的控制着灵气使了一个最最低阶的控水术将身上的水珠甩离。这种控水术比净水咒要节省那么一点点灵力。   卫临川和苏锦瑟的嘴角同时就是一抽。   接着苏锦瑟恨恨的看了苏锦歌一眼,转头走的更远了些。   苏锦歌也懒怠理她,检查过小黑后,发觉它只是吸入了太多大补之物而陷入沉睡。   苏锦歌有些疑惑,小黑出空间时还是正常的。那大补之物必不是在空间中吃了什么。只是不知是刚刚在水底遇上了什么补物,还是那些被它吸入的魔气对它来说便是大补之物?   苏锦歌抚了抚小黑的背,只觉得它背上那只小蛇当真像个活物。   将小黑收回空间,苏锦歌又向卫临川问道:“多镜井,可是说此地中含括了诸多镜面?”   卫临川点头道:“正是。这些镜面随机变化,有时是因为误踏到哪个特定的地方而转换到另一个镜面,有时则什么也不做就会自行转入另一个镜面。每个镜面都有不同。至今仍未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偶然能见到苏青雪出没,却是连她一片衣角也碰触不到。所以逆天者的目的也是至今都没搞清楚。”   苏锦歌听了他的回答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多,于是又转而问道:“雪山崩塌后,灵力的浓度可是不再增长?”   “外面的灵气已经消散的与寻常时候相差不多。这井底的灵气,每个镜面都有不同。”卫临川说着拿出一只小巧的阵盘来,指着盘上镶嵌的一粒种子说道:“这是一位荒渊妖修拿出来的噬灵果。一旦接触灵气便会疯狂的吸食以供自身生长。青云门以此果制成护身小阵盘,佩戴在身上可形成一种小环境,使佩戴者四周的灵气不至太浓。”   苏锦歌看了看那噬灵果。这种东西她曾在杂闻游记上读到过,这本是害人的东西。原来利用得当,害人之物也可救人。   卫临川转回身对苏锦瑟说道:“既已经找到了明心真君,眼下我们还是速速联系宗门。”   苏锦瑟拿出一只令箭样的物什,语气很是不平和,“此地不能用灵气,卫三你是不是傻?!”说着她往那令箭中贯入一道灵力,只见令箭上的符文一闪,接着一束灵光冲天而起。只是才冲出去半丈不到便逸散了。   既然知道结果还非要试一试,浪费了一枚令箭更是浪费了灵力。卫临川的脸上再次染了火气,他瞪着苏锦瑟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不与白痴论长短。”   苏锦瑟大怒,“你我谁是傻子白痴显而易见。”   苏锦瑟的声音大,卫临川的声音更大,“我几时说要放令箭?难道我不知道令箭在此处无法使用?!况且,就是我有放令箭的念头,那早在发现明心真君时就放了,还用等到现在!还用你来放!到底谁是傻子谁是白痴?!”   苏锦瑟的声音又高了一个调门,“方才是哪个白痴说要联系宗门?”   卫临川的声音再次调高,“我只是与你说明下一步的行动。”   苏锦瑟继续扬高声音,“你算老几?也来安排我的行动?!”说着语气忽然放低了,面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看了苏锦歌一眼后说道:“想在心上人面前摆威风?纵是我肯配合,也要你的威风不可笑才行!”   苏锦歌几次想插言制止,却总是找不到可以插话的间隙。若要用灵力让自己的声音压过他俩也是容易,只是那要用灵力的啊。苏锦歌正犹疑间,便听两人争吵的内容里扯上了自己。于是抬起眼来看向了他们。   卫临川听了苏锦瑟的话登时语塞,迅速的看了苏锦歌一眼,回转头来面上一片羞怒,“苏五!你休要乱说。”   苏锦瑟呵呵笑道:“怎么,被揭穿了就恼羞成怒了?”   卫临川闭口不语,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后转回身对苏锦歌道:“还请明心真君万勿见怪,......。”   话没说完,便见苏锦歌摆摆手道:“不妨事。——我们还是先找出路。”   说罢苏锦歌站起了身,“你们是怎么转入此处的?”   卫临川立刻回答道:“我们先前是在一个没有白昼的荒原,不怎么就转到此处。转入时是从天空坠下。”   苏锦瑟补充道:“一进来就发现真君跟条死尸一样飘在水面上,我们的卫真人耗着灵力将真君托上岸,为真君净干衣衫,还将自己的丹药全部喂进了真君的肚子。”   她说的是实情,可那语气落在卫临川耳中却是格外不适。况且卫临川做这些时也未想过特意告知对方。此刻被她这么一说,卫临川的面色更加的难看。   苏锦歌也觉得有那么一点小不对劲,于是她看了看苏锦瑟,又看了看,而后道:“算了,封你五窍还要浪费灵力。”   苏锦瑟的脸色登时比卫临川还难看。她张了张嘴,最终选择了闭口。   苏锦瑟从来都是作的一手好死。开嘴炮不看场合,释放恶意也不顾对方的修为。然而她是幸运的,苏锦歌此刻没功夫更没心思去计算她们之间的恩怨。   她抬头望望天,又低头看看水,说道:“看起来我们都是从天空坠入此地。苏青雪是从水底离开。我们不妨先试试在天空和水底能不能找到出路。若是不能就只好随处走走”   法子简单的很,却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三人先是选择潜下水,在苏青雪消失的地方徘徊了一阵,接着又计算着灵力飞上天在大概坠落的地方盘旋起来。   从头至尾三人都是一言不发。这样静默令卫临川觉得格外尴尬,仿佛此时的无言皆是因为苏锦瑟方才的话一般。   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说道:“每次转入的镜面都会不同,没有规律可循。我们也许要转很多次才能转回雪山陷坑。”   苏锦歌“嗯”了一声,注意力依旧在寻找出口上。倒是苏锦瑟用她那双眼睛准确无比的表达了她的嘲讽。   那是一双形状很好看的眼睛,生在一对极似苏锦歌的眉毛下。此刻那眼睛里大写着四个字:没话找话!   卫临川极其不爽,怒瞪回去。   苏锦瑟冷笑,故意催速足下的飞剑向着卫临川撞去。   卫临川此刻是飞在苏锦歌身侧的,她这样忽然一撞,其结果要么是卫临川冲撞到苏锦歌,要么是苏锦歌闪躲开然后卫临川跌下飞剑去。无论哪一种结果,都能令苏锦瑟心生愉悦。   可她没想到,第三种结果出现了。 第二百八十章 临时法剑   卫临川不见了,就那么凭空的不见了。   出口!   苏锦歌和苏锦瑟动作一致的向着卫临川消失的地方冲去。果然眼前的景象又变化了。在她们的面前,一只体型巨大的怪兽正张着血盆大口扑来。那大逾数丈的口腔散着腥臭味道,巨大的尖牙之上闪着寒芒。   冰色的灵光和一双月轮斩一齐击向了那怪兽。   毫无意外的那怪兽被化成了一座冒着寒烟的剔透雕像。同时被牢牢的冻住的还有那对月轮斩。   看着那一半露在冰雕外保持了原样,一半被化作了通透冰雕的月轮斩。苏锦瑟的嘴角眉毛一齐怒飞起来。   故意的吧!绝对就是故意的吧!   故意使用冰系符箓来刺激她,故意放缓出招速度废掉她的兵器。   苏锦瑟完全忽略了方才那一道灵光并非符箓所至,更忽略了她们与那怪兽的距离。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实力相差再大也没有拉开距离的条件啊。   苏锦歌完全不是故意的,可是看到那一对废掉的月轮斩心情却是莫名的舒畅起来。眼下她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收拾苏锦瑟,可对方这样一再释放恶意泥人也受不了啊。本打算解决了这件大事后,出去再跟苏锦瑟算算账。这意外毁掉的月轮斩......,哦吼,算作利息吧。   两个人都没有急着去寻卫临川,是因为她们都能感觉到卫临川的气息就在附近。   苏锦瑟瞪着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对月轮斩。苏锦歌则左右观察起来。此间灵气稀少,仅是比方才那地方好上一些而已。放眼望去荒草连天。神识放开能感知到一位元婴修士以及五位金丹修士的气息四散在各处。   卫临川的气息距离她们很近,不过几十丈的距离而已。那气息未有任何虚弱之相。   “卫小三赶紧出来。我们先去寻齐此间的修士,看看他们有没有摸索到出去的窍门。”   苏锦歌的声音不大,但是贯注了一点灵力在其中,几十丈外的卫临川一样可以听得无比清晰。   半晌后,卫临川握着一把断剑从那身宽十数丈的怪兽身后绕了出来。   那把剑原本不是断剑的,它原本是一把上品攻击飞剑,坚韧无比,无坚不摧。就在刚刚,他被怪兽攻击时抽剑反击,趁着那妖兽还没反应过来时绕到它的身后,并且成功的刺出了一剑。然后,剑断了。   手中的这一半依旧是剑,刺入到怪兽身体的那半截已经不见了踪影,彻彻底底的和那怪兽一起化成了一座气势骇人的巨大冰雕。   卫临川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走到了苏锦歌的面前。这时钉在那冰雕口中的月轮斩掉了下来,两段半截的月轮斩在地面上相撞发出叮当悦耳的脆响。   卫临川看着地上两只半截的月轮斩,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断剑。——似乎事情又开始向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啊。   苏锦歌看着他手中的断剑很容易悟到了缘由,干咳一声道:“抱歉。那个......,回头我赔你一把。”   结婴大典上她收了不少礼物,其中不乏剑形的法器、法宝。但正是因为数量太多,所以那些礼物被她全部放置在洞府之中,并未带出。   苏锦歌手腕轻翻一把雪色长剑凭空凝出。苏锦歌以灵力在那剑上刻下了几道阵纹,想了想犹觉不足,于是又取了几道符箓贴到剑身之上,再添上一道阵纹。   而后她将剑交到卫临川手中,“暂时你就用这个吧。”指了指剑上贴的符箓,苏锦歌又补充道:“这几张符箓刚好对应你的灵根,你向剑中注入哪一系灵力,那一张符箓便会被激发。”   卫临川只想吐槽,这是哪一门子的奇怪法门?而且他再穷不至于只有一把法剑防身。还而且,他其实不用她赔偿的。先前的丹药他收了,那是因为他的的确确是吧自己所有的丹药都喂给了她,若是不收下自己就熬不过去了。   一大瓶极品养元丹和一大瓶极品补灵丹呢,价值何止不菲。   卫临川心头有些莫可名状的滋味,看着手中那因为贴了几道符箓而变得有些奇怪的冰剑,依旧决定收下。——苏小六亲手做的法剑呢。虽然过程那样的漫不经心,虽然用了冰系法术。   卫临川很快挥去了心头那点莫名的情绪,抬起头紧随着苏锦歌的脚步离开了这座巨型的冰雕。   苏锦瑟在看清苏锦歌使用的是冰系法术而非冰系符箓时,眼睛中只快冒了火。她是很想甩头就走的,但是场合不对,这种地方她不敢独身去闯。于是略一犹疑依旧跟在了苏锦歌的身后。   那是冰系法术呢,明明是水灵根却使出了冰系法术。苏锦瑟对苏锦歌缘何就能使出了冰系法术一点也没关注,她只关注到这从小就讨厌的六妹跟那个人的牵绊仿佛更加的深了。   在苏锦瑟独自脑补加温妒火的过程中,卫临川在和苏锦歌聊着天。   “明心真君,我们这是去哪里?”   “前方有一位元婴修士的气息,我们且去那边看看。”说着苏锦歌忽然停下了脚步。   卫临川见她忽然停步,虽然满脸疑惑但还是跟着停了下来。元婴修士的神识非是金丹能比,想必她是感知到了什么。卫临川正要问询,后背便受到了撞击。金丹修士的修为不是白给的,他依旧站的四平八稳。   在他身后,苏锦瑟揉着鼻子便要开口大骂。但是瞄到苏锦歌的背影她只得生生的吞下了冲到喉间的话语。她可不想被封住五窍,暂且还是低调一些,忍了罢。   苏锦歌抛出葫芦跳了上去,“那位元婴修士似乎遇到些麻烦,我先赶去看看。除了那位修士旁边,此地方圆千里都无怪兽,你们可以稍后再至。”   在元婴修士面前都称得上麻烦,对于金丹修士来说便是危险。他们还是等那麻烦解决了再去比较保险。卫临川不欲自己与苏锦瑟成为解决麻烦的拖累,便点头表示赞成。   苏锦歌指出了方向,在卫临川确认位置后,她的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卫临川和苏锦瑟又是同时的一呆,这是刚转进来便被转走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神通直觉   苏锦歌没有想到,化神境界的力量原来是这样的。她方才居然是瞬移了过来。没错!是瞬移。   苏锦歌有些骇然于这样的力量,一时不能回神。   葫芦的下方传来一声声的呼叫,“前辈你别发楞啊,快救人呐。”   “前辈,前辈......。”   高声的呼喊忽然转作了低低的自语,“果然这位前辈不是中元大陆之人,语言不通很麻烦啊。”   片刻后,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的传来。   苏锦歌其实早早就回了神,只是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些难能理解。   早先她感知到这里有一位元婴修士的气息和七八只怪兽的气息,可奇怪的是那元婴修士似乎是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原本以为这位修士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万万没想到这位非但没有什么意外反而活蹦乱跳的。   明明没有任何问题,却死活不肯离开足下那几寸之地。任那些妖兽如何扑咬,他只是挥着拳头反击。看起来这位是体修,一拳一拳的击打在那皮肉上,“砰砰”之声伴随着怪兽的吼叫不绝于耳。   这样的实力对付几头怪兽完全是绰绰有余,可他这样一动不动的钉在原地就将自己陷入了被动,以至于堂堂元婴修士被几头怪兽围困的狼狈。   他方才的低语莫说是化神修为的苏锦歌,这样短的距离恐怕就是练气修士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苏锦歌嘴角一抽,依旧还是出了手。   几头怪兽保持着狰狞的姿势被一同化作了冰雕。   冰雕中间的修士欢喜的自语道:“我真是太机智了,居然想得到用惨叫来表达求助的意思。”   苏锦歌抽着嘴角降低了葫芦。那些冰雕太过巨大,其中三只又与那修士贴的太近,她无法找到空隙降落下去。   一道灵光闪过,冰雕化成了水以那修士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这场景还是十分的震撼的,不过那位元婴修士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苏锦歌身上,根本无心去观看四周飞卷而逝的浪头。   化神修士啊,这可是化神修士!   那位元婴修士满脸激动的掏出了一个小镜子,低头在镜子两边的凹槽处嵌入了两颗上品灵石。小镜子亮了起来,投射出一片三色的微光。那修士抬起脸来向着苏锦歌笑的格外有善意,接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锦歌再指了指手中的镜子。   再然后他转过了身,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小镜。镜子中的三色微光呈扇面的扩展着,将那位修士与苏锦歌一齐笼了进去。两个人的影像出现在了镜中。   那修士笑的格外灿烂,接着那笑脸之上露出了一抹疑惑。他看着镜子中的苏锦歌喃喃自语道:“奇怪,这位真尊长得与扶光派的明心真君好生相像啊。”   “不错呢,就是道袍也与扶光同款。”   幽幽的声音自背后传来,那修士呆滞了一瞬,“啊,啊,啊,——明心道友啊。不,现在该称您明心真尊。”   那修士收了镜子回转身来行礼道:“恭喜明心真尊进阶。晚辈散修申屠卓,曾有幸参加过真尊的结婴大典,当时晚辈还是金丹修为,可能真尊对晚辈没有什么印象。”   的确没有印象。   苏锦歌的结婴大典人实在是太多,她根本不可能逐一的去认面孔。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参加”的范畴是很广的。参加的人不一定都进了太一峰上。   有没有印象的事情苏锦歌不提,只微颌首回礼,“申屠真君。”   申屠卓指了指脚下笑得有点尴尬,“一点小麻烦还请真尊出手相助。”   苏锦歌这才注意到他脚下的荒草中放着一只很不起眼的陶土圆环。申屠卓的活动范围便在这小小的陶土圆环中。   “晚辈的功法有些特殊,灵气只进得却半分也出不得。那卖圈子的店家只告诉晚辈说这圈子放下时不用灵气,可那杀千刀的却没说这玩意儿拿起来是要灵气的。”   所以说这是申屠真君自己放的法器,然后将自己钉住跟妖兽玩原地抡捶捶运动?   苏锦歌向那陶土圆环中探入一丝灵气。见这法器的用法果如申屠卓所说,于是抹去了那陶土圆环之上的神识,轻易便将那陶土圆环自申屠卓的脚下收起。   将陶土圆环递还给申屠卓时,苏锦歌忍不住问道:“申屠道友为何要将自己钉在此地?”   “晚辈是怕莫名的就被转移到他处,所以才用这圈子将自己钉住。没想到这东西放下就拿不起来。”申屠卓笑呵呵的回答了问题,又觉得自己回答仿佛不是那么的全面,于是补充道:“直觉告诉晚辈,一定要留在此地。所以晚辈才有此举动。”   “直觉?”苏锦歌狠狠的一滞。   眼前这位体修元婴修为,魁梧壮硕,虬髯络腮。然后一本正经的跟她说“直觉”。这画风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申屠卓并不明白自己这形象说“直觉”两个字有多么的违和。他见对方有些呆滞的重复这两个字,以为是自己解释的还不否够详细具体,于是又举起先前的那块小镜子,说道:“就像这块改良版留影鉴,晚辈在下井前强烈的感觉必须要买下它。您看,这不正好排上用场!还有方才那圈子跟这些......。”   申屠卓抖出了一小堆看起来根本就用不上的东西,欢快的向苏锦歌介绍了起来。   看着面前这一脸欢快的修士,苏锦歌有些无语。总觉得在这场阻止逆天者、寻找失踪元婴修士的行动中,似乎被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随着申屠卓的解说,苏锦歌渐渐有了理解。他所说的“直觉”似乎就是一种奇怪的预知能力。   仿佛是在印证她的猜想一般。申屠卓介绍完他那一小堆东西后,抓了抓头道:“哦哦,忘了说晚辈进阶元婴后悟到的神通就是‘直觉’。”   然后申屠卓终于说了一句在苏锦歌看来比较符合气氛的话,“敢问明心真君,当年消失在苍梧雪山上的其他修士是否也已晋阶化神?当年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其他人都在何处?”   话是符合氛围了,可是苏锦歌并不能给出答案。   没有得到答案的申屠卓失望了片刻,面上又重新欢快起来,“左右现在无事,不如明心真尊与晚辈合个影像吧。晚辈也好拿去吹.....,,催促自己加紧修炼。”   说着他又拿起了那面改良版的留影鉴。   苏锦歌......。 第二百八十二章 莫可名状   卫临川正站在飞剑之上。当然这不是苏锦歌做的那把临时法剑,而是一把用来代步的清风神行剑。   他此刻的姿势有些滑稽,因为这把清风神行剑此刻是倾斜着的,这让他不得不在空中做出一个十分可笑的姿势来。   剑的一头向天怒冲,另一头则被一双细白的手稳稳的拉住。   看着正拉着自己飞剑的苏锦瑟,卫临川面上尽是不耐。“你不想去就不去,拉着我做什么?”   苏锦瑟冷哼道:“你以为还有元婴修士罩着你?苏六都不在这里了,咱们两个过去送死吗?对元婴修士来说都算是麻烦,你我过去?送死吗!”   卫临川怒冲冲的道:“既然已经约定好就必要过去看看。”   苏锦瑟的语气平静了下来,“你与扶光派的长老有什么约定与我无关,我只管看护我的师弟。你,不许去!”   卫临川本来准备好一番怒怼,但她忽然这样一转态度,在卫临川齿间蓄势待发的绝世好怼便只好卡住了。   见他楞着不语,苏锦瑟的眼睛一瞪,“谁教我倒霉偏偏与你一起掉进那鬼地方。你以为我稀罕管你吗?!”   卫临川默然的看了她片刻,收了飞剑落下身来,语调平静的问道:“方才若是我们遇到的不是明心真君而是另一位失踪修士,你也会阻止我去救人吗?”   苏锦瑟“哼”了一声,并不做回答。   卫临川又道:“想必你会拿出你的丹药来救治。你针对她又如何?难道不觉得自己可笑吗?她并非煦阳老祖的道侣,甚至连情侣都不是。最可笑的是,你对于煦阳老祖来说不过一个普通弟子罢了。你有什么立场去,......。”   “不是!”苏锦瑟立刻怒了起来,神情有些急迫,“当年秦家万般相迫,是他发了话!是他发了话,我才得以脱难。”   “那又如何!”卫临川截断了她的话,“你怎么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缘由发话?你把同心血契的事情捅到明心真君面前,而后秦家开始动手收拾你。那必定是你的所作所为给秦家带去了莫大的麻烦。煦阳老祖隔了那么多年才发话不许家族为难你,很可能是因为那麻烦过去了,他觉得你这个小鱼小虾不值得秦家费力气。”   “你住口!”苏锦瑟的脸上一片赤红,不知是急恼还是羞怒。她指着卫临川道:“你笑我妄想可笑,你自己难道不可笑!你指责我不顾血脉情谊。我对一个相处不到六年的讨厌鬼能有什么情谊。   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与苏六不过顽过两三年的泥巴罢了,还当自己与人家是青梅竹马吗?可笑,当真可笑!”   说罢,她便开始仰天大笑起来。   卫临川怒极,一字一句的道:“我自小便知道,心中所念不过妄想。而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前你是苏锦绣的一条狗,如今你是没人管的疯狗,见谁咬谁。”   苏锦瑟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刀切断一般,就那样硬生生的停住了。她没有还嘴,也没有表现出怒意。只是静静的维持着那仰天的姿态。   卫临川忽然发现有一颗一颗的泪水自她眼角滑落,没入到鬓发间转眼便不见了。于是他收了口,余下的话没有再出口。   风呼啦啦的刮过,荒草起起伏伏如同水面波浪一般。   “我爹和我大姐都很疼我。也许你们觉得他们不好,可是对我来说他们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苏锦瑟的声音很低,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他们对我好,所以他们讨厌的我就讨厌,他们想要的我就极力去帮着拿到。我有错吗?   卫小三,你觉得我这样错了吗?”   卫临川握了握拳,缓缓道:“不明是非,对也是错。”   “呵,大是大非?!”苏锦瑟的面上露出了一抹嘲讽。她低下头去抹掉了面上的泪迹,渐渐又恢复了素日的神情。   卫临川默默的祭起飞剑,“我去看看。一路放开神识,若是明心真君当真不在、那位元婴修士所遭遇麻烦对我们也确是危险的话,那我即刻返回。然后我们再做其它打算。”   苏锦瑟咬了咬唇瓣,说道:“我与你同去。此间随时会生变故,我们还是不要分开行动的好。”   卫临川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人默默的向着苏锦歌先前指定的方向飞去。   几百年了,这是卫临川自苏家园子中见到苏锦瑟后,第一次两人这样平静的相处。他已经想不起最初见面时苏锦瑟的模样和举动。在他的记忆力对于明川苏家,鲜明的永远就只有那个总不在状态的小小苏六。   爱慕吗?似乎也不算。   也许,他喜欢的怀念的只是那一段无忧无虑的岁月。   也或许,那个总想捉弄却最终捉弄失败的对象,在他的内心中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当两人各怀心事的抵达目的地时,苏锦歌正一脸古怪的向着一位身形魁梧的元婴修士说道:“依照申屠真君的直觉,我们怎么能最快的找到苏青雪呢?”   被称为申屠真君的魁梧男子抓着后脑尬笑道:“明心真尊这个要求,晚辈真的做不到啊。”   呃,真尊?!   卫临川与苏锦瑟对视一眼,将目光一同射向苏锦歌,接着又转向了那位申屠真君。   这位是元婴中期的修士,是可以分清化神修为的。如此说,他们先前看不透她的修为不是因为她身上带了某种遮掩修为的法宝,也不是她有意遮掩。而是他们的修为不到,所以根本就看不透。   一时间两人心中又是各有所感。   卫临川心中那点酸涩终于还是被欢喜盖过了,他是真心的为苏锦歌道起贺来。   苏锦瑟则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断开了,难过到极点却又隐隐间觉出一抹轻松。   他们两个的心思神情,苏锦歌与申屠卓都没有注意到。此刻的申屠卓很是忧郁。   他的神通是直觉,不是铁卦神算啊。明心真尊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或者依照申屠真君的直觉,此间的出口在哪个方向?”   申屠卓嘴巴一咧,“这个,晚辈也不知道啊。”说着他抬起手来颤巍巍的指向一个方向,“晚辈只觉得往那边走比较好。具体的理由,晚辈实在说不清啊。” 第二百八十三章 将出水面   半个月后,苏锦歌有了新的觉悟——申屠卓的直觉似乎有些奇怪啊。   半个月里,他一共指过四次路。   第一次,他们遇到一具怪兽骨架。看起来像是自然死亡的样子。怪兽的兽牙刚好符合做申屠卓完善法宝的材料。   第二次,他们遇到一具黑衣逆天者的尸体。那原本应是位剑修。人不知是怎么死亡的,身上的法器、灵石一件没少。他那把法剑属于小极品。苏锦歌付了些灵石给申屠卓,算是偿他带路的因果。小极品的法剑,抹去神识刚好可以给卫临川用。   第三次,他们遇到了一棵枯死的巨树。然后从那枯树中空的树干中寻到了另一个镜界的入口。   第四次,他们遇到了一个浑身鲜血、双目紧闭的大和尚。   若不是这大和尚身上还存着一丝微弱的生气,苏锦歌等人都要认为这也是一具尸体。   大和尚的外伤的很重,似是被什么兽类的利爪所伤。三道伤痕看去触目惊心,绽裂的皮肉破损的法衣黏在一起。伤口上那黑紫的血液昭示着剧毒的存在。   大和尚的伤是苏锦歌出手治疗的,毒却是苏锦瑟掏出了一颗金纹解毒丹来解决的。   苏锦歌看着苏锦瑟给大和尚喂下丹药,默默的收回了割自己一点血来试试能否解毒的想法。这样极品的解毒丹怎么看也比割自己的血靠谱。真是看不出,苏锦瑟竟然这般大方。   大和尚的气息渐渐稳住,却还是没有醒来。卫临川用灵力将他平稳的托起,打算带上了他一同赶路。   三个人六道目光再次投向了申屠卓。   申屠卓只觉头皮一紧,果然还是被当成了铁卦神算。只是此刻他的直觉没有半点的提示。他抓了抓头,随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申屠卓的神情如此明显,三人如何能看不出来。反正他们都没有头绪,不如随便选个方向走。所以申屠卓指向哪个方向他们都会毫无异议。   大半天后,那大和尚终于醒了过来。苏锦瑟又取了两颗不知名的丹药给他喂下去。大和尚服了丹药精神好了许多。当下便要求卫临川将他放下。   被卫临川小心的放下后,大和尚勉力起身想要行礼,被几人一同制止了。大和尚行动间也发觉了自己的伤势并不容许他做出行礼的动作,于是苦笑着道:“失礼。贫僧天音宗戒思,多谢几位施主相救之恩。贫僧还有个不情之请,请几位施主务必援手。”   不待几人说话,戒思缓了缓气息继续说道:“劳烦几位施主速速赶往无间界。我们护送佛子途中遭遇了一只猫妖,佛子失踪了。”   戒思这话说的急促,一口说完便不住的喘息起来。他以为眼前这四人在听完他的化后会立刻动身赶往无间界报信。可是当他调匀了呼吸,抬起头来却看到了四张茫然的脸。   戒思顿时明白了什么,“几位施主都是何时进到多镜井中?”   此时戒思才开始仔细的打量眼前的四位修士。首先他观察的是修为最高的苏锦歌。先前他便觉得这位修士十分眼熟,因心中急着报信故而未曾细细思量。此刻再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位不正是百年前在天音宗住了几年的明心真君吗?!这位可是在那份失踪修士名单上的!   然后戒思发现他已经看不透对方的修为。只隐隐觉得对方实力比之元后修士还要强悍。   在戒思发楞的这一瞬间,卫临川三人已经开始回答。   “本君下来过两次,最后一次是在雪山陷落的第二十年。”   “在下下来过三次,最后一次是在九年前。”   “我们两个是随青云门的队伍一起下来的,只是我们两个不慎与门人走散。”   戒思心中一松,当年失踪在苍梧的亦有一些金丹修士。幸好这四个人中只有明心真君在那名单上。如此就省了自己好长一通的解释。他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多说几句话就会眼冒金星。   “约是六年前,几大宗门已经研究出多镜井中镜界转换的法窍。请几位施主先依照贫僧指的方向赶去无间界。”   这大和尚说几个字都困难的情况的下一连说了那么多。一行人自是知道事关重大,于是未再多加询问免得耽搁了时间。   卫临川再次托起戒思。   依照戒思所指的方向,很轻易的就能找到各个镜界的出口和入口。   一路上戒思休息过一点精神来,便与几人简述了事件的缘由。   六年前几大宗门在妖修的相助下总算大致摸清了这多镜井变化的规律。于是公布出来,并遣派出验证的修士。在几批修士的验证中,发现每个镜界的出口和入口以及特殊的触发时间都是固定的,但是那出口后所对应的镜界却不是固定。   在那次验证中,一位合欢宗的弟子转到了一处鬼气与生机交错的地方。那是一个之前从未有人到过的地方。   那个地方有些特殊,既属于多镜井也属于苍梧之野。自然,这一点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时那位合欢宗弟子打算画出图形,记录出详细的景物和出入口,以便回去作为补充,完善对多镜井的掌握。因为画图和记录,那位合欢弟子在那地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他发现那里的生机之力越来越弱,鬼气越来越重。最可怕的是有污秽之力渐渐生出。   那合欢弟子不敢多做停留,却又一时找寻不到这个新镜界的出口。在那里待了半月有余,终于被那些成了规模的污秽之力逼到了绝境。那弟子有些发狂,竟开始慌不择路的向上方打洞。   也许是天意有助,那地方有一半不属于多镜井。所以他真的挖出了一条生路。——他挖到了一方焕发着无限生机之力的空间。在那里有成千上万的修士组成了一个符文。   那合欢宗弟子虽然年轻却也知晓当年在苍梧之野发生的事情。他以为继续向上便能到达苍梧之野。可是没想到那符文形成的封印之力将他阻挡了下来。   他只得待在那方空间中,依靠着符文的生机之力存身。每日感受着那生机之力的渐渐流逝。   幸而又有两位修士闯入,误打误撞的找到了出口。这才将那合欢宗修士救了回来。   听了那三位修士带回来的消息,天音宗立刻遣派弟子接来佛子。   不管那污秽之力如何形成,也不管那地方究竟有什么玄机。净化污秽之力刻不容缓。若让那力量出来,只怕又是一场浩劫。   当戒思几人接来佛子时,得知那个地方的生机之力已经虚弱。鬼气和污秽之力占了上风。故而那里被称做了无间界。   戒思等八位天音宗修士与其他宗门以及散修、妖修共计三十余人,一同下了多镜井。途中遇上了苏青雪,在诸多修士的掩护下,戒思与另几位天音修士得以逃脱。却不想又遇到了一只头上长着角、会幻术的大猫妖。   再之后,几位天音修士陨落,戒思重伤,佛子不见了。   天音宗的大半修士都在物件界中,戒思想着通知他们早作准备,万一到最后一刻依然找不到佛子,他们可以研究到一个固化符文的法子。   戒思断断续续的交代清前因后果,又说道:“我们需要快些,似乎每次苏青雪出现那规律都会有些改变。”   苏锦歌听到此处脚步一滞,道:“在遇到你们之前,我遇上她了。”   苏锦瑟一惊,“你说苏青雪?!”   这样近的时间里,苏青雪出现了两次。也就是说现在那规律的变化很大,通往无间界的路线很可能已经变了。   戒思闭上眼睛道了声佛号竟开始低低的念起经文来。   申屠卓见他说话都费力不已,此刻居然念起经来。他想要打断却又觉得不甚妥当,忍了几忍终是忍下来了,转而道:“据说苏青雪在这井中每次出现都拿了一只奇怪的盘子。诸位道友都猜测她是在寻找什么。或者是她掌控着这里的变化。   真是让人搞不清她究竟要做什么!   为了弄出这口井,连金鳞螭龙都祭了出去。”   苏锦歌忽然想到了什么,向戒思问道:“大师见到苏青雪时,她的手中可有拿着那盘子。”   戒思回答道:“有。”   苏锦歌又问道:“那她的注意力可是都在那盘子上?”   戒思一愣,随即回答,“她先看了佛子,而后......,像是看往虚空。说不清她在看什么,但绝对是在看那盘子。”   苏锦歌道:“我遇上她时,她的注意力都在那盘子上。大师说的那只会幻术的大猫妖,很可能就是苏青雪的另一只灵宠。”   戒思反应极快,“莫非,她出现的目的是击杀佛子?!”随即他又连声否定道:“不,不会。我们才刚刚寻回佛子。那时苏青雪早已下到这井中。她不会是想杀佛子。”   那么,她的目的是阻止净化无间界的鬼气和污秽之力。   在场的五个人同时想到了这个可能。   苏青雪究竟有什么目的,现在还是没弄清。但是她这个阻止净化无间的小目标,他们必须要阻止住。   申屠卓的直觉告诉他,去无间界要依照原本的规律去走。   眼下他们也的确没有更好的路线。于是循着那个路线再次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苏青雪似乎是在不停的计算着什么,又要阻止净化无间界的鬼气和污秽之力。苏锦歌隐隐觉得像是抓住了什么,却又一时想不分明。 第二百八十四章 狐族美人   在转换过三个镜界后,戒思的心稍稍的安定了一点。   依照多镜井的变化规律,再转一个镜界便可以从那里到达无间界。他看着前方苏锦歌的背影,心中的那点安定越发的被放大起来。毕竟这里有一位化神真尊,解决鬼气和污秽之力的希望又会大上许多。   又转过一个镜界后,戒思微微的舒了口气,“再往东行上百数里便能见到通往无间界的出口。”   卫临川与苏锦瑟皆是跟着松了口气。百数里的距离对于修士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眼看着距那出口的位置越来越近,申屠卓忽然道:“不知为何,本君总是觉得此番不会太顺利。”   话音落下,戒思与卫临川一齐看向了他。苏锦瑟没有看他,面上表情却比那两人更为明显。   申屠卓干笑两声,道:“虽然有些不吉利,但是本君的直觉从未出错。”   苏锦歌点头道:“的确没错。”   “明心真尊也这么觉得?!”申屠卓终于找到知音一般,“修为越高的修士直觉也就越精准。”   “并没有。”苏锦歌在申屠卓说话的时间里取出了葫芦,跳在上面后示意卫临川将戒思托上去。   “远处有两位妖修正在交手。而且他们正向我们这边靠近。”   这话才说到一半,申屠卓就已经察觉到两团磅礴的妖气正飞速的靠近过来。速度之快令人心惊,打斗引发的破坏力令人胆颤。   申屠卓忍不住爆了声粗,一把抄起在旁边踌躇的苏锦瑟跳上了葫芦。下一瞬,葫芦化作一道残影从原地消失了踪迹。   两名妖修都是化形修为,有苏锦歌与申屠卓在倒也不惧。只是他们都不想节外生枝。眼下还是护送戒思、驱散无间界的鬼气污秽为重。   戒思的伤并不适合快速的飞行,然而比起被两妖相争波及,快飞这一瞬半息是最好的选择。当他们赶到出口之前时,卫临川与苏锦瑟也觉察到了那妖气的靠近。   卫临川与苏锦瑟护着戒思当先进入出口,戒思却忽然怒目,“是那只妖猫!是那妖猫!”   卫临川道:“大师重伤在身不宜多动,还请大师务必冷静。”   戒思情绪激动,几欲起身。卫临川险险要托扶不住。苏锦瑟见状,趁戒思开口欲言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了一颗丹药进去,“得罪。”   丹药化作一抹丹香入腹,戒思觉得头脑沉沉。苏锦瑟的声音在朦朦胧胧中传来,“此丹能助大师安睡片刻,......。”她的话戒思没有听完便沉入了梦乡。   苏锦歌道:“你们先带戒念大师过去,我留下看看。”   “好。”卫临川应下声来,不做任何的耽搁托着戒念进入到出口之中。就在此刻出口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种扭曲的波动。   最靠近出口的苏锦瑟和申屠卓身上迅速的生长出一颗青藤,瞬息完成了从发芽到结果的过程。那青藤苏锦歌不认识,可那果实她是见过的,那是诸位下井修士作为防身之物的噬灵果。   依照戒思的说法,这出口之后是一个灵气稍稍充沛些的镜界。灵气只是稍稍充沛的话,这些噬灵果是不会被触发的。那必是这出口后的镜界正在发生转换。   不能让这转换继续,否则他们即便落不到两个镜界的间隙也会落到另一个灵气过于丰沛的地方,倘若那里有仙灵之气存在,就不仅仅只是找不到路的麻烦了。   一定要让这空间的扭曲停下来!   这个想法才刚从苏锦歌的脑中闪出,出口的扭曲竟然就真的依照她的意志停止了。   刹那的停顿后,扭曲的纹路逆转回去,出口重新恢复了正常。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申屠卓本想留下来的,可当扭曲消失他的身体本能的蹿入的出口之中。苏锦瑟亦是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几乎是紧随申屠卓的动作闪入了出口。   在申屠卓的身体离开原地的两息后,一块尖厉的断石飞落而至,在四溅飞扬的沙石中深深的扎入大地。   至此,苏锦歌方才回神过来看清自己做了什么。在她回神的一瞬间,扭曲的纹路重新出现了,而后啪的一下像是空气中爆出了一股波纹。出口重新平静了下来。不用去试苏锦歌也知道,这出口后的境界已经完成了变化。   元后修士是拥有着撕裂时空之力的。但是那要以一身的修为做为代价,还要有大阵相辅。与元后只差一阶的化神修士控制起空间却是这般的容易吗?   眼前的情境不容苏锦歌去深思这个问题。随着那块断石的飞落,两道妖影已飞至近前。   许是化出原形战力会增强,这两位化形妖修此刻都是以原形出现。   飞沙走石间斗得难舍难分的两条妖影,一只是皮毛玉紫的狐妖,九条尾巴随着行动曳出一串的淡紫萤光,有那么一瞬苏锦歌觉得自己看到了染了颜色的雪玉。   另一只苏锦歌是见过的。通体乌黑的皮毛,雪白无暇的眼瞳,正是苏青雪那只名为小喵的破幻灵兽。   两只妖都感受到了苏锦歌的存在。   人修与妖修虽然暂时联手,但是他们的关系还是微妙的。所以小喵根本不惧。它一摆尾在虚空中轻盈的跃起,同时扭转过头来吐出一团灵雾。   破幻灵兽能破除一切幻境,也同样能够制造出幻境迷惑人心。   小喵早就察觉苏锦歌的存在,她是有意将对手引向这边。只要她悄悄的释放出幻惑之力,勾动她们内心之中人妖两族的深仇血恨。那么这两个敌人必将互斗起来。届时即能使她轻易脱身,又能令这凶蛮的狐狸丧命于苏锦歌手中。一石二鸟,简直不要太轻松。   小喵的嘴角已经勾起一道轻蔑的笑意。   紫色的九尾狐将头转向了苏锦歌。但却不是如小喵所想的发出攻击,而是狐口一张发出一道娇媚惑人的女声来,“前辈救命!”   小喵的爪子当时就是一抖。分明是这凶蛮的狐狸想要挖她的眼瞳先出的手,分明她们势均力敌斗得互有胜亏。这不要脸的狐狸究竟是用怎么样的心情向着一个人修喊出了这样的话?!   接着小喵意识到这只狐狸没有中招。更重要的是苏锦歌也没有中招。虽然她的面上闪过一瞬的失神,但那绝非是因它的幻惑之力所致。   苏锦歌的失神不是因为小喵的幻惑之力,也并非是那紫狐用了什么幻法惑术。而是很单纯的因为那紫狐的声音。那声线本身的悦耳程度已经堪比重华真君,其中携带的魅力更是教人失神。纵是销魂蚀骨如素汐真人的声音,与这道声音一比也顿显寡淡。   短暂的失神后苏锦歌出手了。   小喵并非攻击系灵兽,实力又在苏锦歌之下。绝对的等级压制很轻易的就能将小喵制服。但是碍于一旁还有个狐族的子弟,苏锦歌不好使用威压。小喵与佛子失踪之事脱不了干系,必要活捉到它交予天音宗。这就不好一招致命。   苏锦歌使出两仪缠丝练将小喵困在其中。   小喵的固然足够的灵巧矫捷,可依旧无法摆脱这两条水练的纠缠。它左撞右击了一会儿,安静了下来,用那双白玉无暇的双瞳定定的看着苏锦歌,“你们这些愚昧的人根本就不懂主人。你们终究会后悔。”   水练化出道道灵力将小喵缚住。苏锦歌不发一言的取出灵兽袋来,打算将它填进去交予天音宗处置。   “前辈且慢。”紫狐妖身形一晃化作一位妖媚无方的美人。活色生香的走上前来行了一个人类修士的晚辈礼,“多谢前辈相救。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前辈能否将这大猫的一对眼瞳让与晚辈。晚辈愿用一颗石精魂晶报答前辈的慷慨。”   看着这狐妖的一行一动,一转眸一启唇。所谓勾魂摄魄不过如此。若非苏锦歌身为修士修为足够心志足坚,只怕立刻便要弯了。   她继续将小喵装进灵兽袋做好封印,说道:“实在抱歉,这只破幻灵兽要先交予天音宗审问。待事情完结后,你可向天音宗讨要。”   这位狐妖美人听了也不多做纠缠,十分痛快的应了一声。   苏锦歌转身回到那个出口处,深吸一口气,想要再次扭转回那出口之后的空间。可这一次接连试过四五次也不见那出口有任何的变化。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眉头蹙紧,难道不行吗?   此时那妖娆的狐族美人凑了过来,“前辈这是做什么呢,可需晚辈帮忙?”   苏锦歌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可知道还有还有其他路线可以通往无间界?”   那狐美人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严肃起来,“前辈可是为了那镇封那污秽之力的事情!”接着她伸出一根春葱样的手指头向那出口方向一指,“看前辈的样子,是这出口出了问题。若是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狐美人蹙着眉一拧腰肢重新化回了原形,“还有一条路线可以绕,只是前辈身为人修恐难通过,让晚辈载前辈过去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可怕力量   紫狐妖所说的那条路要通过一个满是怪植奇石的镜界。生的茂密繁盛的植物攀缠在怪石上,连接了这个镜界的天与地。   这里根本没有路,紫狐妖载着苏锦歌通过的“路”不过是那些植物与怪石间的空隙,狭窄而曲折。兽类在这样的地方穿行比之人类要有着天然的优势。   苏锦歌伏在它的背上,随着它的纵跃腾挪两旁的风景化作一段段残影。一抹十分好闻的香气似有若无的萦在鼻端。这香气令她觉出了几分熟悉。   当年锦鸡公子曾经送过她一盒子香脂,似乎就是这样的味道。   苏锦歌心中微动,正待开口询问时狐妖美人忽然惊叫了一声。接着她们四周的景物化成了一片广袤的苍茫。   狐妖美人刹住脚步,左右张望着道:“方才那个地方本不该有出口的。”   危险如同狂风中压下的骤雨,来势迅猛的压了过来。令她们在看清危险来源前便已经做出反应。   也许是因为兽类对于危险的预知比人类要优秀,紫狐妖在那危险袭来前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一弓身箭一般的飞蹿出去。在这同时,苏锦歌伸出手来在身前撕开了一道裂隙。   灵气疯狂的涌向那裂隙,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风漩,拥着紫狐妖冲进了裂隙。   当裂隙吞没了紫狐和苏锦歌的身影便开始迅速的合拢起来。苏锦歌伏在紫狐的身上扭过头来,透过那正在合拢的裂隙看到一道灵魔刃击在了她们原本所在的地方,炸裂出一片浓烟。那是巨石化为齑粉飞扬出的尘雾。   一道身影在浓烟中出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在看清来人正是苏青雪的电光火石之间,那裂隙终于合拢了。   那股危险的气息完全的被隔断开来。紫狐妖四肢齐齐撇开,以一个极为滑稽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呼,险些交代了小命儿。看来那大猫的眼瞳真不是好拿的。”   苏锦歌尚还伏在她的背上,此刻的姿势也跟着一起滑稽起来。但她浑然不觉。方才苏青雪所释放出的气息令她心惊无比。   那绝对是远在化神之上的修为。气势还未全然放开便已如此可怕。   她方才没有捏着那只小盘子,看起来是专程为拦截她们而来。是要接应小喵吗?是她放出小喵来意图击杀佛子!   先前在苍梧雪山并没有见到小喵的踪影。也未曾感觉到它的气息。三十余年里也未有哪派弟子在这多镜井中见过小喵。这些年它应该一直待在苏青雪的空间或者灵兽袋里。是她想要击杀佛子,最近才将它放出的。   在这当口击杀佛子,只能有一个目的:阻挡诸人净化无间界的鬼气污秽。   她为何要保留那些鬼气污秽?   当年弄出一个苍梧雪山又真的是为了一块根本没有派上用场的石头吗?   苏锦歌的大脑飞快的转着,却是越转越乱。   “前辈,她不会追过来吧?”   紫狐妖的声音自身下响起,苏锦歌猛然回神,道了声“抱歉”站起身来,说道:“撕裂空间对她来说应是轻而易举。不过她撕开的未必是我刚刚撕开的那个。”   苏锦歌刚刚掌握这种撕裂空间的力量。她用的并不娴熟,甚至尚还处在时灵时不灵的阶段。但是只要她撕开了,在苏青雪追上来之前合拢了裂隙。那么不知道她身在何处的苏青雪根本就无法追过来。   且不说外面的时空有如何多,就是这多镜井里的镜界也足够她找上一阵。   紫狐妖长出一口气立起前爪,九条蓬松的狐尾一摇重新化作了人形,连连拍着胸口道:“吓死了。”   苏锦歌苦笑着摇摇头,道:“这样的力量,即便我们寻到了她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只有逃跑的份儿,阻止她如同蜉蝣撼树。   苏锦歌的心情空前的低落起来。   那狐妖美人的面色倒是未曾更改多少,面上还带了抹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见苏锦歌只是锁眉不语,便也不好打扰。抖了抖袖衫后不知是从哪里取了一卷小册子出来。这本册子的每一页都绘着一副人物小像。狐妖美人哗哗的翻了许久,最终停在了某一页上。这一页上绘着一名少女的小像,娇憨明朗令人一见生喜。   狐妖美人的目光在那册子和苏锦歌的面上来回的巡梭了几趟,“呀”一声说道:“怪不得觉得前辈好生眼熟。”   苏锦歌回过神来,望着她一阵的哑然。这位美人的脑回路似乎也有些不走寻常路呢。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在见面时提出的吗?   仿佛是在印证她的脑回路与众不同一般,这狐妖美人居然没有继续追问这个众修下井的第二大目的,而是转到了一个令苏锦歌觉得没头没脑的话题上,“白幻那个家伙可还好吗?”   苏锦歌将苦郁暂且压回心底。好脾气的回忆了片刻,道:“我并不认识一个叫做的白幻的人。”   “可是前辈身上有那家伙的味道呢。”狐妖美人嫣然一笑,面上带出一股小小的得意,“只要在三百年内跟那家伙有过接触,晚辈就都能嗅的出来。前辈身上的味道算不得浅,而且还有那家伙的念之力。”   狐妖美人说罢幽幽的叹了口气,“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还在闹别扭。”   说话间两人开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地方灵气稀薄,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放眼望去天和地的交接不甚分明,仿佛混沌的一体。   狐妖美人不由惊呼一声,道:“这个地方晚辈从未来过!这三十年里两族修士从未有人到过此地。——前辈,我们现在可是已经离开了多镜井?!”   苏锦歌眨眨眼,无耐的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狐妖美人听了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点了点头接着话题又一次跳跃了,“既然那苏青雪追不上来,不如前辈现在就把那大猫的眼瞳的挖了。若不然,万一给那苏青雪就回去,可就亏大了。”   小喵的眼瞳自是不好挖。不说破幻兽的眼瞳等同性命,就是这灵气匮乏的地方也不适宜炼化。挖了下来却又不能尽快炼化的话,那眼瞳便就废了。小喵的性命自还是要留着交予天音宗讯问。   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先找个方向走走看,若是离开多镜井相信很快便能看出端倪。若是还在多镜井中那么早晚能触到出口。   选好了方向,两人一前一后的迈开了步子。   走出一段路后,狐妖美人又开口道:“晚辈名叫紫魅。劳请前辈来日见到白幻时替晚辈传句话。便说紫魅问它尾巴可还疼不疼。”   “紫魅”?果然是她。当年流落荒渊时,狐族风头正劲的紫魅狐。   这倒算得上是一种微妙的缘分了。   对于她口中的白幻,苏锦歌心中隐隐有着猜测,“你说的白幻可是只狐族?”   “前辈莫非当真不知?”紫魅眨眨眼,忽而一脸的恍然,抚掌道:“必是那家伙又换了名字。——白幻是一只九尾幻狐。它应当曾送过前辈一些赋有念力的毛发。”   那便没错了,所谓的白幻便是雪玉。   想到雪玉苏锦歌心底的担忧再次浮上心头。三十余年过去,缘何师父和那些修士都没有被寻到。是同她一样在某一个镜界中困走太久,还是另有遭遇。   方才压下的思绪又重新被这担忧勾了起来。   苏锦歌伸出手狠狠的搓了搓脸,只恨不得搓出些主意来。   紫魅大惊,“前辈?!”   苏锦歌放开手,仰起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无事,我们继续走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 醍醐灌顶   这里的气息很是奇怪,除去了一点稀薄的灵气竟然全无其他气息,纯净到了极端。   苏锦歌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便开口向紫魅询证道:“紫魅姑娘可知在无间界被发现前,最后一个新镜界被发现的是在何时?”   紫魅回想了片刻,道:“应当是在发现多镜井的第五年。前辈可是有所猜测?”   苏锦歌点点头,又道:“若是无间界中满是污秽之气,那就刚好和这里成为两个极端。”   紫魅道:“前辈也发现了吗。这多镜井下的镜界差不多都可以配成一对两相的极端。灵气极丰和完全没有灵气、生机太过和全然没有生机、五行相生之界和五行相克之界,......。   关于这个有许多种猜测,但却都无法证实。不过就算证实了那些猜测,也还是阻止不了那个苏青雪。”   苏锦歌脚步微顿,“是啊,根本阻止不了。可是却不能不阻止。”   紫魅却是咯咯的笑了起来,道:“左右都是死,总要选择挣扎着死。挣扎总还有逃脱的机会,不挣扎可就真的死了。这一点人修和妖修也没什么不一样。”   苏锦歌的唇边挂了一丝苦笑。时局却如紫魅所言,但是那生的几率何其之小,小到了近乎于无。   默然行了许久之后,紫魅忽然停住了脚步。   苏锦歌侧首问道:“怎么了?”   紫魅那形状完美的鼻子好似动物般微微动了动,说道:“又有一道那家伙的气息。很淡。”   “白幻?”   紫魅点点头,又道:“这道气息有点古怪,不像是留在了活物的身上,可又不太像死物。”   苏锦歌的神识一只是尽可能远的放开的,却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存在。此刻听她这样一讲,仔仔细细的以神识搜索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紫魅所说的白幻也便是雪玉。苏锦歌抿了抿唇,问道:“你所说的气息在哪个方向?”   紫魅伸出手臂斜指前方道:“那边。”   “过去看看。”   苏锦歌说罢便将脚步转向紫魅所指的那个方向。   此间灵气稀薄,两人一个凭借拜月国的功法,一个凭仗兽族的天赋本能,速度也是极为可观的。行了约莫半炷香功夫,苏锦歌察觉到了紫魅所说的那个染有雪玉气息存在。   是丹阳仙尊!   苏锦歌的速度不受控的加快起来,她微微侧身拉起紫魅的手臂,用她最快的速度向着丹阳仙尊所在的地方飞驰而去。   没想到妖修的嗅觉竟然出色到如斯的地步。   苏锦歌投向紫魅的目光令紫魅翘弯了唇角。“前辈不要惊讶,紫魅并非嗅觉出色。只是对那个家伙的气味儿格外敏感罢了。”   苏锦歌笑了笑并未再做言语。但对紫魅出色的嗅觉依旧是钦佩不已。她对气味的辨识距离已经超出了化神修士的神识范围。她所说的气味自己更是半分感应不到。众生之道,道道不同。人修在某些方面优于妖修,妖修亦有胜过人修之处。   灰蒙蒙的天地恍惚混沌的一体,丹阳仙尊坐在虚空之中,手中虚托着那卷混沌万象图。   紫魅心中大奇。眼前这男子分明是灵体,可是身上竟能染着一丝白幻的气息。灵体特殊,任何族类的气息也不可能染上。   很快紫魅心中有了猜测。这灵体与浮在他手中的那卷画气息一致,有些像传说中的器灵,不过却又与器灵大不相同。   正待紫魅要开口时,丹阳仙尊微微的侧首过来,向紫魅微微一笑,手中的画卷打着旋转的升高,而后哗啦一声铺展开来。   满眼好奇的紫魅转眼消失在原地。   苏锦歌才刚刚唤出“仙尊”二字,见他这忽然的举动原本要问的话便顿住了。目带疑惑的看向丹阳仙尊。   丹阳仙尊将混沌万象图重新收在手中,“对她来说万象图中比这里安全。”   苏锦歌问道:“这地方有什么古怪吗?”   丹阳仙尊笑道:“对你来说不算古怪,该算是莫大的机缘。静待片刻便知了。”   “仙尊这些年一直在此处?”   丹阳仙尊如今的状态是不可能脱离开混沌万象图的,混动万象图因为丹阳仙尊这位特殊的器灵又不可能别他人所获。正常来说丹阳仙尊应该待在当年混沌万象图跌落的地方。可依照紫魅的说法,这个镜界又是新出现的。丹阳仙尊如何会在此处?   “你是觉得我不该在此处?”丹阳仙尊仿佛早就明白苏锦歌的疑惑,他笑了笑伸出手来在虚空中划了一道线。   那真的是一条线,一条由灵光凝集的线条。   这里的灵气稀薄不说,丹阳仙尊是灵体,是无法凝聚灵气。那么这灵气是从何而来?   苏锦歌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卷混沌万象图之上。这些灵气唯一可能的出处也就只有那图中的逆天者和紫魅的身上了。   丹阳仙尊的动作还在继续,他画出了一个方块,接着又画了一个方块,......。   苏锦歌知道他大概是想要向她解说什么,便耐下心来不再追问,转询道:“仙尊当年跌落之时,可曾注意到雪山之上的修士都落在了何处?”   丹阳仙尊一面画着方块一面说道:“雪山崩塌之时我收了十几个在万象图中,不过其中并没有你的师父。”又画了几个方格子后,丹阳仙尊又补充道:“雪玉和黄六也在万象图中。”   苏锦歌听了久久不语。修士们还在寻找,就说明师父他们的魂灯没有异常。也许他们落在的地方也如丹阳仙尊落在的这处一样,出于某种原因还未被发现。   丹阳仙尊终于完成了手下的图样,那是由许多小方块堆叠起来的一个不规则的立体。奇的是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只可以看到九只小方块。   “仙尊,这是?”   “这是传说中的远古神器。乃是神明分裂三千界域之时留下的。”丹阳仙尊的神情带上了些许怀念,顿了顿又继续道:“没想到这东西真的存在。依照那则传说中的说法,这件神器是混沌世界裂变为三千界域之后所残剩的碎片炼成。   三千界域亦是依照天地规则分布。或者,你可以把这三千界域看作是一个巨大的阵。放逐涧为死门,而这件神器则是作为生门存在于三千界域之中。”   苏锦歌道:“也就是说,这件神器便是那条通天之路?”   丹阳仙尊摇头道:“传说是如此。不过还有一则关这神器的传说,说这通天之路通的不是天,而是三千界域之外的某处存在。   传说这种东西,便不是全然是假也是真假两半。真真假假,后世之人难能判断。”   说罢丹阳仙尊用手指触了触那灵光凝集的立体。只见那些小方块开始上下左右的变换起位置。   “传说中,只要将这些碎片全部摆到某一个特定位置,那条路便会打开。”   一瞬间苏锦歌如醍醐灌顶。她终于明白苏青雪拿着那小盘子是在计算什么,又为何要阻止佛子净化无间界的污秽之力。   那个无间界本应就是充满鬼气和污秽之力的所在,因为那道由无数修士以血肉化成的符文令无间界生了变化。所以苏青雪是要复原回无间界的样子。这样她才能做到将每一个镜界摆到那个特定的位置。   只是,......。   苏青雪的那双眼睛总令苏锦歌觉得她并不是想要打开通天之路飞升。   那她的目的会是什么?!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太古道场   丹阳仙尊挥了挥衣袖,那灵光凝集的立体立即化作星尘飞散。   苏锦歌出神的看着那些星尘飞散消逝,片刻后问道:“那些逆天者可还清醒着?”   “想从他们口中问出此地的玄机?”丹阳仙尊的语调不疾不徐,“我已利用画中幻境试探过,在他们的记忆中此行是要登通天之路杀上神府。”   苏锦歌一怔,“疯狂的想法。”   丹阳仙尊道:“任何时代都不缺乏疯狂的人。不得不承认这些疯狂的人往往可以改变世间。”   苏锦歌道:“有些人疯狂并不会带来灾难,可是有些人疯狂起来却是要带来一场毁灭。”   丹阳仙尊笑了笑,又说道:“若是我的眼神还没有在漫长的岁月中出了什么差错,那个苏青雪的身上应是融合了魔神和大乘道修之力。虽然那力量不甚完全,但也不是你这等修为能够相抗的。可有什么好打算吗?”   “有。”苏锦歌苦笑起来,“却难能执行。”   “天劫?”   苏锦歌一怔,“仙尊也是如此想?”   丹阳仙尊道:“你的主意都写在了你的脸上。”   苏锦歌道:“仙尊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明。只是这地方似乎引不来天劫,即便引下天劫能不能困住苏青雪这种存在亦是难能确定。”   丹阳仙尊轻笑一声道:“你不拍马屁我也会帮你。——此间乃为太古时期的道场碎片,遗留了许多太古讲道的残影。若你能够再进一阶,届时引下两重天劫,威力自会不同。   大乘劫雷非是宝器能挡,或许是能够引到这里面的。”   苏锦歌听罢心中却是迅速的闪过了一丝了悟。她觉得她似乎明白了这所谓的九世行善换来的成仙机会究竟是个什么局。   一空禅师曾说过,他看不到她的过去与未来,亦是看不到苏青雪的过去与未来。因为她与她都是来自于异世的魂灵。因为她与她的命数并不在天道之中。   苏青雪的命数不在天道之中,她的所做所为天道无法控制。于是便需要一个同样不在天道之中的她来阻止苏青雪、抹杀掉这个危险的存在。   所以她才会进阶的好似玩笑一般,所以她才会如此幸运的落到这个太古道场的碎片中。一切都是为了引下天劫,将苏青雪从这个世界中抹杀。   天劫之下,她的目的将不是渡劫,而是去袭击苏青雪。天劫过后,只怕不止苏青雪就是她自己也要化作飞灰湮灭。   两个不在天道的人将一同消失。   或许,她的所谓的九世行善换来的成仙机会,就是要用她此生的性命凑够十世善因。而后,迎接她的也许是直接积善成仙;也许是一个真正的成仙机会;也许就真的魂飞魄散从此湮灭。   苏锦歌以为她会犹豫,但是决心下的却是令她自己都感觉到愕然。   她点了点头,道:“多谢仙尊。只是可能不能看着仙尊登临仙界了。”   丹阳仙尊静默了片刻,道:“该说谢的是我。只要混沌万象图不灭,我总是能等到那一天的。不过后辈自己答应的事情,要自己做到,这是为人的道理。”   苏锦歌笑起来,“晚辈会努力活下来履现诺言的。”   丹阳仙尊不再说什么,许久之后方才出声道:“来了。”   什么来了?   苏锦歌疑惑的抬起眼,只见团团浓雾迅速的凝结起来,浓雾之中一道身影若隐若现。她看不清那影子是什么,却又觉得那道身影分外的熟悉。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每天呼吸的空气、沐浴着的日月之光,像是随处可见花叶植物、山河景物,......。   来自鸿蒙太古的声音彻响天地。每一个音节都是古怪晦涩的,可是她却能明白那音节语句的意思。   这便是太古道场的残影,来自太古时期的大能之音。   苏锦歌听得如痴如醉,恍惚之间忘了却身在何处。   灵气越来越浓郁,形成了肉眼可见的雾气。当那灵雾浓郁到无处扩张时,便压缩成了一丝又一丝的雨帘。   当灵雨密集成势,仙灵之气自雨幕中生出,幻化做万物生灵、山川湖海的模样。   混沌鸿蒙之气自那若隐若现的身影之畔涌出,缓缓的弥向八方,渐渐的盈斥天地。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苏锦歌的眼前再次出现了一个“自己”。   心魔这次既没有恶作剧也没有说着凉凉的话,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苏锦歌。   人修的记忆哪怕藏得再深,心魔也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读取。从那些新的记忆中,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若是苏锦歌的猜测是真,那么天道亦或者是神明如此费心的安排一个人进来,就说明那个不在天道的苏青雪将对天道产生影响。   若是苏青雪胜了,成功建立一个新的世界。那个新的世界就将会有一个规则。到那时天道将会更变。   心魔并不关心天下之事,它们巴不得天下大乱。可是天道若是改变了,谁能知道新天道之下还有没有心魔一族的存在?!   虽然心魔的存在对于现在天道来说只是规则的一部分,只是一种考验人修的形式。但总还有它们一族的存在。   这只心魔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做出了决定。她看着眼前尚未完全从天地大道中醒神的苏锦歌,说道:“届时,我不会出现。”   说罢,她的身影便迅速的消失了。   她的说的没头没脑,不过苏锦歌明白她是说到她准备引下大乘劫雷时,她不会出现。这意味着只要她发动,便可以跳过心魔关立刻引下劫雷。如此,她便可以攻苏青雪不备之时,成功的几率便就大了很多很多。   苏锦歌望着心魔消失的虚空,良久不语。接着她仰起了头继续聆听着那来自鸿蒙混沌的大道之音。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只心魔了吧。   苏锦歌的丹田之中一片灵光,小小的元婴与那一株并合了冰火的莲花一同扶扶摇摇的飞起。脱离了苏锦歌的躯体,逆着灵雨高高的飞起。   出窍境界,元婴可离体千万里之外,拥有着本体所拥有的一切修为。   至此境界,修士才算是有了真正的元婴分身。 第二百八十八章 怀疑鸟生   苏锦歌抑制住探索这一境界的欲望,屏气凝神继续聆听着。她要抓住的不止是时间,还有一切再进一步的机会。   出窍境界还不够,达到大乘境界引下大乘劫雷也只是勉强能有与苏青雪同归于尽的资格。大乘境界再进一阶便是渡劫真仙。苏锦歌知道即便是晋阶大乘对于她来说也是压天的气运。   可是,如何就能甘心呢?   她连元婴回体的时间也不愿浪费,直接便以这种元婴离体的状态聆听大道。倒是意外发现以元婴之体聆听体悟,更加的神清心明。空前的轻松之感令她感觉到她随时都可以融入天地,与万物化成一体。   在她全神贯注的沉浸在大道之音时。在她的躯体中,进入到丹田的仙灵之气开始与灵气一起顺着经脉循环周天。每循环一周,肉身便被淬炼一次。   时间又不知过去了多久,灵气凝成的水珠已经化作骤雨瓢泼,在地上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湖泊。水势上涨的很快,将苏锦歌的肉身与元婴一并吞没了。   被那含着混沌之气的灵水包裹着,令苏锦歌体会到了一种重归母体的玄妙。   那些仙灵之气幻化的生灵如同一尾尾游鱼在水中穿行着,越发密集的混沌鸿蒙之气中悄然多出了一丝丝的紫色的烟霞。苏锦歌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当一缕紫色烟霞随着流水进入到她的体内,她感觉到了一种生命力,滋润充盈着五脏六腑、筋脉骨肤。   完全不同于修炼和驻颜丹对于身体的作用,那是真真正正鲜活的生命力。   是先天元气!   修仙,修的是心道,求得是长生道。一个人生临世间时体内是带着先天元气的。随着岁月的流逝、年岁的增长,先天元气会逐渐的消耗。当耗干了先天元气,人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中元大陆有许许多多的功法都是通过调动体内的先天元气以求炼体长生。只是人自胎中带来的先天元气就只有那些。再好的功法,再具悟性的修士也不过是小心翼翼的维护着那些元气少被、不被损耗而已。   而现在,修士们梦寐渴求的宝贵先天元气正接连不断的涌入到苏锦歌的体内......。   与此同时,在相隔了十数个镜界的无间界中。数不清的修士聚集在这里,齐齐的仰起头看着上方那越来越黯淡的巨型符文。   符文正中的下方,天英真君紧握着双拳,努力克制着暴捶长林真人一通的冲动。   现在捶他,无论时机还是场合都不适宜。可若不立即暴捶他一顿,又实在难消心头之火。   当年几位金丹修士发现了多镜井后,是由长林真人负责上去报信的。结果这货不知怎么就掉进了井中,且是在全部的同伴都进入井中之后掉进去的。   当天英真君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原委,心中就更加的明白确定,这位长林真人是个不靠谱的蠢材。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蠢材今天又蠢出了一个新高度。要他去寻找佛子,他寻到了。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这货寻到佛子的时候,佛子正与乌娘在一起。   因为天音宗才刚刚在夜光海域寻到佛子,根本还来不及为他举行剃度典。乌娘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许是佛子生的一副好样貌,许是其他什么奇怪的原因,总之乌娘这只鸟居然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佛子生了心思。   那心思写在了脸上,明明白白的。是个人就看得出来,可是这个蠢材竟然就没看出来。没看出来也就罢了,也不指望他出言点拨。但是、可是,好歹得把佛子的身份告知乌娘吧。   然而并没有。   天英真君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在不提佛子身份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把乌娘和佛子带回无间界的。   天英真君的后槽牙直痒痒。他看看了一旁浑身散发着幽怨的乌娘,只觉的那幽怨都快要实化成阵阵黑烟从她身上冒出来。再瞥一眼不远处那位长林真人,那蠢材犹还不觉此时的诡异气氛,正没心没肺的与一位同阶修士说着什么。怎么看怎么觉得一副的蠢相。   佛子尚在不明原因的昏迷中,众人几乎是想尽一切能想的办法,可依然无法唤醒佛子。最近寻出几位失踪修士中,有两位进阶到化神境。以化神修士的神通也是束手无策。   天音宗的惠安大师长道了一声佛号,起身离开了佛子的身边,向乌娘走去,“还未曾谢过施主施以援手,救了佛子的大......。”   惠安大师的话还未说完,乌娘便更加的烦躁起来,她甩甩手道:“谢不谢的待过了此劫再说罢,老......,我现在没心情。”   惠安大师面色倒是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出变化,他合掌一礼说道:“如此,待劫难过后,天音宗再行登门致谢。”   乌娘长叹一声,满脸忧郁的仰起脸看着头顶的符文。这里面的气息令她感觉分外的不适,似乎只有那符文附近才适合待人。于是乌娘化回兽身,扑楞着翅膀腾空飞起,在那符文附近寻了处能落脚的地方,蹲上去郁卒的出起神来。   在乌娘怀疑鸟生的时间里,符文下方的交谈声不断的传上来。   “苏青雪对她的灵宠和属下一向爱护有加,这一次竟然同时献祭上了灵宠和下属的性命。想来此次她的图谋不小。”   “本君倒是觉得她的举动太过反常,反常的古怪。”   “晚辈亦是觉得古怪。晚辈曾见在井底见过苏青雪一次,她的状态很是不对劲儿。”   “管她到底想干什么,总之不会是好事。她做什么我们只管阻止就是。”   “阻止?谈何容易。若非苏青雪无心取我等性命,只怕你我众人今日都无法立在此处。”   “这位道友恁的灭自己士气。”   “话虽不该说,但事实的确如此。说起来,苏青雪的状态的确古怪。她看我们的神情,......。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很不对劲。”   “诸位觉得挖开上面的封土,引下天劫到此如何?”   角落里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令得全场都静寂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涤荡污秽   劫雷能够涤净一切污秽阴邪,若是能够引下劫雷。同样能净化去无间界中的鬼气和污秽之力。   这个办法听起来十分可行,可若真的实施起来却又有着种种困难。且不说那些以肉身筑成符文的修士遗体在天雷之下会当如何,也不说挖开封土这个异想天开的主意能不能实施,就说当下也没有能够马上进阶引下天雷的修士啊。   众人在静寂了片刻后,讨论之声纷纷响起。   “还犹豫个什么!有个办法总要试试看。——天音宗可是马上要顶不住了。”   粗犷的男声自人群中响起,将人们视线引向了端坐在四方静心诵念经文的天音宗弟子身上。   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着一层隐隐约约的金光,那是功德之力的光芒。由他们口中诵出的每一个字都附上了那功德之力,一点点的驱散、净化着无间界中的阴浊鬼气和污秽之力。   数以万计的天音宗弟子们一刻不懈的诵念着经文,净化的速度也只是艰难的与污秽之力的增长速度持平。有许多的修士也跟着诵念起经文,但真正能够起到效果的却是凤毛麟角的寥寥数人。   情况不容再拖。   立刻有修士应和道:“先挖了上面的封土再说。”   “当年扶光的明心真尊曾在苍梧雪上之上结丹,结丹天象在下了雪山之后才出现。十年前在多镜井中进阶的封信真君和醉月真君,也是离开井口便引发了劫雷天象。   在场的还有那么多进阶之后未曾离开过多镜井的修士们,或许我们将这地方与苍梧之野打通,劫雷便能下来了。”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安静。修士渡劫本就生死攸关,无人不是提前很多年就精心的准备下渡劫的法宝和灵药。引劫雷涤荡无间界,纵是有修士在一旁看护相助也是九死一生之行。   很快人群中走出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元婴修士,振起手臂高声道:“本君三年前进阶元婴,还未曾离开过多镜井。本君愿以身引雷,生死无怨。”   跟随着他的话音,那两位进阶化神的修士走了出来,接着一位又一位的修士走了出来。   两位化神修士中年龄最长的那位九星真尊缓缓的开口道:“吾等皆愿以身引雷,然天雷之劫非同小可。吾等同时引劫必会祸及无辜,诸位这便都撤出无间吧。”   天英真君立刻道:“天英愿留下,为两位前辈与诸位道友护法。”   他的话音未落便有许多元婴修士出声要留下护法。妖修之中亦是走出了几位化形妖修,表示愿意留下助一臂之力。   人群中一位金丹散修喊道:“某虽不才,却也存了几件抵劫之物,某也愿意留下。”   在场的修为最低也是金丹。金丹修士中早早备下抵挡雷劫之物的不再少数,一时间重重称要留下的声浪迭起不休。   蜀山剑宗的无边真君灌运真气,声压众人道:“无论道修、妖修,总还需要年轻一代的子弟继承下去。况且无间界中站的太满,不利于引雷劫净化。   无边今日擅自托大,且拿个主意。中元各宗门中元婴修士数量居多的一派留下一二人,散修与夜光海联盟且留下两三人,荒渊的诸位道友与中元各大宗门一样,族中化形修士多的留下一二人。   如此无间界中只留下二十人,摆下四方阵来护法。”   一位化形虎妖当即应道:“本王族中化形者有七,远超其他妖族。本王与兄弟皆愿留下。”   妖族所立的队伍中,锦鸡公子走了出来拱礼道:“无边真君所言甚是,彩羽城愿听无边真君之遣。彩羽城中化形妖修良多,亦可留下两人。”   顷刻时间八大宗门与散修、夜光海诸岛都商议出了结果,应和着无边真君的主意,最终留下了十五名元婴修士,加上五位化形妖修共计二十之数。其余的修士开始有序的撤退,从妖修开始至天音宗结束。   万余位天音宗弟子撤离无间之后,虎族的两位妖修立即飞身上去,双掌齐动削下一片又一片的泥土。一位化神修士袍袖轻扬,口念一声“尘归于无”,随着他手中飞出的灵气一大块泥土便凭空的消失了踪影。   一时间众人各显神通,很快便将那巨大符咒之上的封土清除干净。   苍梧之野的天空露了出来。   八方云集,灵风大做,紫雷在云天间翻滚不休,压抑的发出霹雳之声。仿佛一旦咆哮便能毁灭天地。   ......。   无间界旁的听云界中。数不清的修士静默的站着。他们的目光共同凝向那通往无间界的出口前。在那里,天音宗的一众弟子正诵念着祝祷的经文。   等待的时间总是令人焦躁。而这焦躁中又含了一股悲怆一抹壮怀。   乌娘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她从扶光派的队伍中走出,往那些天音宗弟子的方阵中靠拢过去。打算假装念经在那里蹭上一会。   不知为什么,那些大小和尚念经时散出的气息格外的纯净光明,令她觉得十分舒适。   就在乌娘快要走到方阵边角时,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黑漆漆的裂缝,一道白影从中闪出。   乌娘先是骇了一条,接着心中那熟悉亲切的感觉一下子强烈而明晰了起来。她扭过头去,见从那裂缝中走出的果然是苏锦歌。连日来的委屈抑郁一下子涌上眼眶。   “呜哇,主人......。”   苏锦歌很懵。   数天前。在她将要跨过大乘境界之时,太古道场的异象开始消退。丹阳仙尊即刻出手帮她抑住了进阶之势。然而她的心境早已超过大乘,体内的灵气也已经处于水慢即溢的状态。她不敢呼吸,唯恐再多上一丝的灵气便要即刻跨过大乘。   在遇上苏青雪之前,在寻找到最佳战机之前她还不能够进阶。   丹阳仙尊教她封住气窍,又与她细细的讲说了出窍境界的玄妙与可以运用的神通之力。他当时讲的洋洋洒洒,苏锦歌却是焦急无比。   她是幸运的,有丹阳仙尊这位生前已达半步渡劫的大能为她解惑、教她如何撕裂虚空。可问题是她已经封住了气窍,连呼吸说话都不能,如何再能去撕裂虚空?! 第二百九十章 一时混乱   在丹阳仙尊的谆谆教导中,苏锦歌以地为纸写出了自己的焦虑。   丹阳仙尊却道:“后世的文字,我还不是太懂。你写的什么?”   在苏锦歌额角紧抽一口气差点喷出的时候,丹阳仙尊摇了摇混沌万象图,从中掉出了一把青铜短刀。   “撕裂虚空不过小伎俩,只是我现在身为灵体难能施展。不过万幸,那逆天者中有人带了这把奇珍。——此为破空刀,顾名思义可以划破虚空,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苏锦歌看了看那把刀,用眼神表示了无力。即便是有这种奇珍在手,运用起来总还是要贯入灵力的吧。   这次丹阳仙尊倒是很痛快的给出了解决办法,“灵力我现在还是能使的,你只要持着万象图便好。”   万象图在哪里,丹阳仙尊便就在哪里。由她拿着万象图,丹阳仙尊负责破开虚空,这一切简直太过完美。   果然是天道给她铺好了路,教她去与苏青雪同归于尽的吗。   苏锦歌无力的拿起混沌万象图,看着丹阳仙尊颇有些欢脱的以灵力操控着破空刀在多镜井中横穿直行着。在这种时候,这种当口,她居然分了心开始怀疑起丹阳仙尊的节操。图中修士的灵气和物品他拿的好生顺手。怪不得丹阳仙尊如此爱好往图中收人。因为他总能从图中修士的身上获得一些好处。从前是精气现在是灵力物品。   丹阳仙尊就这么随性的一路劈下去,便就劈到了听云界。   乍见到那么多的修士,苏锦歌的大脑还来不及运转便被扑上来的乌娘抱住了大腿。   什么情况?!   苏锦歌满脸满眼都写满了一个懵字。   她打量着四周,这景色也着实不像无间界。气氛也似乎有些不对。   在苏锦歌发懵的同时,一众修士也在发懵。空气中只剩了乌娘的嚎啕声在飘荡着。   这些修士中,大部分人都是读过中原名士卷的。他们认得来人正是前一阵与申屠真君以及青云门两位修士一同护送过戒思的那位明心真尊。   化神真尊可以轻易的撕出一道空间裂隙这不奇怪,可奇怪的这位真尊身上灵气停滞,甚至气息都是停滞的。她是怎么弄成了这幅样子,这幅样子又是如何撕开空间裂隙走到了这里。而且在她身旁的那道器灵也透着与众不同的古怪。   很快修士们回转了神,宁心真君自扶光派的队伍中走了出来。   不待宁心真君开口询问,苏锦歌便将目光投向了丹阳仙尊。她如今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由丹阳仙尊代为解释。   听完了丹阳仙尊简洁的解释,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又是引雷劫!这种默契令人感觉到十分的不舒服。他们都想起了百多年前的那场道魔大战。那个时候自爆的道修、妖修时常有之。如今换成了雷劫,却是一样的用命去拼。不过换了一种形式罢了。   这样的劣势这样的挫败无力,令他们从身到心都觉出了压抑。   听云界中的气压越发的低沉下去。苏锦歌伸出手搓了搓了乌娘的顶发。乌娘此刻听了丹阳仙尊的解释,那股因错付了痴情而生出的委屈顿时被抛出了九天云外。   “主人你......。”   第一次,乌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宁心真君默然片刻,轻叹一声开始解释起无间界中以雷劫净化污秽之力的事。   苏锦歌听罢暗觉庆幸的同时,越发觉出了命运巧合。说没有什么存在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她都不会信的。挖开封土同时引下那么多的劫雷,那样的动静势必会惊动苏青雪。当苏青雪现身,已经不能阻挡劫雷降落的无间界,刚好成为她伺机引劫,出其不意的抱苏青雪同归于尽的绝佳之地。   她拍了拍乌娘示意她放开自己的腿。重获自由后苏锦歌走到了天音宗戒思大师的身前。   戒思大师的身畔,正躺着一位眉目俊秀的少年。虽然样子是陌生的,但是那气息与一空禅师相同无异。   苏锦歌蹲下身看了看那少年,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了那串缀了佛心舍利的手珠,放到了少年的心口。   戒思与一旁的天音宗大师一同投来疑问的目光。苏锦歌报之一笑,摘下了腰间的灵兽袋。一只手拿着袋子,一只手在地上清理出一片平整,开始用手指书写起来。   在她刚刚写下两个字的时候,人群中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明心真尊,晚辈带了纸笔。”   身影的主人边说边跑了过来,苏锦歌抬头见来的是那位申屠真君。申屠卓一面跑一面掏出了纸笔。他带的并非笔墨纸砚那套文房四宝,而是一叠雪白厚实的笺纸和一根柳枝烧成的炭笔。这倒是比文房四宝趁手。   苏锦歌看了申屠卓一眼。申屠卓立刻道:“先前晚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这个下来,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原来都是因着真尊的缘故。”   所以是因为直觉才带了这些东西下来吗。苏锦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向申屠卓微微颌首表示了谢意。而后接过纸笔来唰唰挥舞写出了四个字,与那灵兽袋一同交给了戒思。   戒思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破幻灵兽。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戒思立刻怒目圆睁很不得将那手中的灵兽袋整只吞嚼了。   苏锦歌立刻又取了一张纸,写下两行字:狐族修士一同捕捉。她想讨要破幻灵兽的眼瞳。   将字纸递予戒思之时,苏锦歌转头望了望丹阳仙尊。丹阳仙尊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意念一动混沌万象图自苏锦歌的手中飞起,刷啦啦的展开在空中。   被收在图中的一众修士和逆天者保持着在图中的姿势,就那么的出现在了听云界的地面上。   这些人的灵气全部被抽竭。很快黑衣的逆天者们便被反应过来的修士制服住。那几位元婴修士倒是知道自己为何会身在图中,他们先是向丹阳仙尊道了谢,而后又向苏锦歌道了谢,再然后不等客套完毕便都急不可耐的寻找熟悉的面孔探问眼下的局势。   雪玉和紫魅的姿势比较奇怪,雪玉的身体前倾,头却是后仰。双腿呈现出极力逃脱的样子,脑后一束银发正被紫魅拉在手中。紫魅满脸的恶趣味在看清环境的变化后迅速的褪去了。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戒思手中的灵兽袋上。于是腰肢一摆走了过去。   黄六的反映最是过激,他一出来便直接扑向了黑衣的逆天者们。没有灵力却还拥有兽族的蛮力。他嘶吼着扑上去,扯住一名逆天者的双足,将他向空中一抛,双臂一摆登时将那人撕成两瓣。   过来收押逆天者的修士们被他的举动骇了一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只是看着,并未阻止。   这些人同时做出的不同举止登时让场面混乱了起来。   丹阳仙尊却清咳一声,向苏锦歌道:“我的力量消耗太过,需要休息一下。”说完化作了一捧微光遁入了混沌万象图。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进入无间   听云界的天空满是变幻的流云,美丽的教人心醉。   苏锦歌望着那些云,心中一阵的无语。她已经做了以身赴死的准备,现在的气氛即便不是慷慨壮烈,也该是低沉哀伤的才对。可是为什么她觉出了一抹诡异的欢脱?!   混乱中宁心真君拉起了苏锦歌的手,微凉的手指在她的掌心中轻轻的划下了两个字:怕吗?   怕吗?事到临头了好像也没有那么的害怕,却也不是那么的慷慨坦然。甚至她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这个决定。   说是捍卫中元保护无辜弱小,似乎也不全然是。也许她只是不愿意苟且的活着,活在苏青雪即将带来的新规则之下,看着昔日那些珍视的情谊、熟悉的风景和陌生的温暖统统都湮于毁灭;只是不愿意在独活在横流的血海中追忆起往昔的人和事。   求得不过心安。   苏锦歌微微的翘起唇角,向宁心真君摇了摇头。   宁心真君定定的看着她,再无言语。只拍拍她的手背便退开了。   妖修的队伍中走出了一位兽首蓬尾妇人的妖修。她一把揪住黄六的耳朵,将他从那些逆天者中间扯了出来。一面拖着黄六往一旁走一面大骂着:“你杀他们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去斩下苏青雪的头颅来,那才算是报了我家菱娘的仇。没本事就莫要扯人后腿。”   那妖修的修为在黄六之下,而黄六的神色间对她却多有尊重。就那么一路的被扯到了边角处,在那妖修的喝骂中蹲下了身,只抱着头老老实实的听着训并不做任何言语。   想来这位便是黄六口中的“丈母娘”了。苏锦歌抿着唇,并未过去干预。   合欢宗有一种控人心神的秘术,用于审问大有妙处。很快那些逆天者便被绑送到了合欢宗的队阵中。   这个时候苏锦歌的身后忽然起了一阵喧嚣,苏锦歌转回头去只见几名天音弟子正往佛子身畔拥去。   戒思一脸的似有所悟,起身来向苏锦歌合掌致谢,“多谢明心真尊援手相助。”   苏锦歌摇了摇头,提起纸笔唰唰写道:物归原主,不必礼谢。   佛子并没有完全清醒,但总算是张开了眼睛。苏锦歌所猜想的不错。许是天音宗的弟子们还沉溺于一空禅师的光芒,而忽略了眼前的少年还不是一空禅师。   佛子未曾觉醒。他只是一个天生带了佛性的少年。单凭自己的力量还无法扛过破幻灵兽的幻攻。对于这个时候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佛心舍利更能助他觉醒、破幻的了。   紫魅似乎是从天音宗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拧着腰肢去寻早不见了踪影的雪玉去了。   因丹阳仙尊不筛前后,一股脑放出众人而惹出的混乱终于平息了下来。   角落中,卫临川轻轻的舒了口气。看起来事情并没有继续向着某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下去。大概是因为这一次毕竟是生死之事吧。   他望着苏锦歌一时有些出神。几番踌躇最终也没有走向前去问候。   距他不远的苏锦瑟发觉了他的踌躇,却一反常态的只是嗤笑了一声,并没有揪住机会极尽讽刺之事。   聚在苏锦歌身畔议事的主事修士们,在议完事情后很快退开了去。留下一片安静给她。不是他们不想与苏锦歌多说几句话,只是现在这境况,他们是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依循常例,面对快要进阶的修士他们都是要恭贺的。可眼下人家是要拿着进阶的雷劫来解决苏青雪。九死一生之事实在不好说恭喜。若聊些别的又寻不到合适的话题。况诸人皆有子弟、弟子要安排。说完正事也就都离开了。   让她独自安静片刻,也是好事。   不过那安静并未持续多久,她的身畔很快又凑上了一道人影。   这个人苏锦歌认识却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太一峰的长林真人,与风离落私交极好。   扶光派的队阵中此刻并没有苏锦歌的那几位挚交。苏锦歌望着那阵列一时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随即她自行的释怀起来,他们不在也好。以身引雷抱敌赴死,那动作想想也实在算不上什么英姿。还是不教他们看到的好。   更省却一番泪别。那样的场面苏锦歌实在不喜欢。   长林真人此人比之风离落更加熟谙自来熟的精髓之道。嘴皮子比齐慎言还要利落上七八分。这片刻的功夫他已经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通。其中的内容包括:段玉萱、韩梦漓留守扶光,风离落正与玄和真君一同坐阵井外,楚璎珞还在井中只是不知此刻身在那个镜界......;三十余来,哪一宗哪一家的哪一位修士本命元魂灯在哪一时候熄灭......;天英真君那个人实在是脸黑的骇人,但是他现在与一众修士如今在无间界中引劫雷,他还很是担忧的......;劫雷若真的引来苏青雪,她能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   苏锦歌耐着性子听完长林真人说了这么老大的一通话,忽然觉得无力提笔回复些什么。一来,方才她与众主事议事之时写的字太多,已经有些不耐写字。二来,他提到的话题实在太多,她不知道该从何写起。   提着纸笔呆愣了一会儿,苏锦歌唰唰几笔在纸上画出了一个笑脸。   那是很简略的一个圈外加三道弧线。但是长林真人依然从中看出了许多的意思。   笑容,可以代表很多意义。而苏锦歌此刻画出的笑容,在他看来同时表示知道了、表示抚慰、表示自己没事、表情放安心......。   长林真人抿着唇使劲点了点头,又开始巴拉巴拉起来。   苏锦歌明白这位同门是怕自己心中会有惧怕,又见自己独坐着冷清,所以特意过来与她说话。且他说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她想要了解的,便也就一直的听了下去,时时的画个表情给个回应交流。   于是在长林真人的巴拉巴拉中,苏锦歌攒齐了一套表情包。渐渐的不用再去新画,只从那一叠表情中抽出一张来便好。   她捏着那一叠表情望向头顶的流云,嘴角忍不住的抽动起来。——这气氛的走向似乎又有些不对了呢。   此时,几位主事修士又走了过来。当首的青云门道星真君向苏锦歌行了一礼后说道:“前往无间界中探看情况的弟子回来了。劫雷已经全部引下,护法修士陨落六位,引劫修士......,只余两位。”   顿了顿,道星真君又道:“还有一处未净化完全。”   苏锦歌立刻起身来,向长林真人微一颌首便转往通往无间界的出口处走去。长林真人却并没有退回扶光派的队阵之中,而是紧随着她的脚步跟了上去。   宁心真君亦是走向了出口,看起来似乎也要同去。   道星真君立刻劝道:“本君与明心真尊同去便好。若宁心道友也去,扶光便无人坐阵井中。”   宁心真君道:“劳烦关怀,坐镇之人本君已经选好。——苏青雪随时都会出现。本君必是要跟进去的。”   长林真人亦急忙道:“弟子也要进去,待会而如有什么情况,也好教弟子出来跑腿报信。”   其实不止宁心真君和长林真人又跟着进去的意思,各个势力的阵列中皆有人走出来,一副要跟进去的样子。   合欢宗的月伊真君道:“事情紧急,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每方势力只进三五人即可。若是苏青雪出现,也总能有一个逃出来报信。——真尊以为如何?”   眼下这些人中唯有苏锦歌的修为最高,无形中诸人有些以她为首的意思。   苏锦歌本不是善于理事的人,此刻心绪又正复杂着,手指竟不由自主的从那一叠表情中抽出了一张。   那是一张笑脸,笑的有些微妙。明明嘴角在笑着,眼角却挂着两颗大泪珠。   这莫名的表情仿佛带了魔力,令得诸人立刻有了各自的理解。   天音宗的那位主事立刻口道佛号,说道:“事情紧急,请明心施主速去。此间之事请交于贫僧安排。”   说罢他便直接述出了安排。没有如月伊真君的意见,每个势力只进去三五人。他安排的人数恰到好处,既不会将无间界弄得太拥挤,也不会少到确失了阵势。最关键,这个人数恰好可以摆下一个加强版的金刚伏魔阵。   其中,天音宗的弟子进去的最多。他们负责净化那一点未有进化完全的污秽之力,其他各个势力的子弟则负责为那些天音弟子护法、外出报信。一旦需要结阵,那些弟子便要负责运用五行之力来强化金刚伏魔阵。   这个阵法是专门为了克制苏青雪的五行术。所以各个势力挑选弟子也就要细加筛选灵根,以完善阵法。   他的处理方式很是完美。起码在短时间内,诸人拿不出更好的法子。全无异议之下行动迅速的开始实施起来。。   几位主事本也存了心思要进去,此刻见天音宗的那位主事指挥的有条不紊。便都吩咐弟子听从天音宗调遣,又如宁心真君一般选出一位临时坐镇的主事。自己跟着苏锦歌的脚步迈进了那道出口。   青云门队阵的角落,卫临川笑起来。这便就是苏小六,就是准备好了慷慨引劫也是这般的气氛诡异。   他握紧了手中的法剑,飞快的走出阵列,自请加入到进入无间的青云小队中。却意外的发现苏锦瑟不知何时出了阵列,早早的立在了小队之中。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以身引劫   进入到无间界中,苏锦歌的心反而平静了。所有复杂的心绪都在一瞬间褪去了。   头顶之上不见了那道以无数修士的身躯铸成的符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霾的天空。   天空之上并无修士进阶的异象。苍梧的天象一如当年那样古怪。只是此刻再没有人有心去关注这个现象。   冷厉的风从那巨大的缺口处灌入进来,只余遍地的焦土展示着不久前的惊心壮烈。   十几位元婴修士正聚坐一处。锦鸡公子见苏锦歌进来,立刻起身迎上来。只是他们并没有时间叙旧,只是相互颌首微笑便即刻投入到议事中。   待道星真君将听云界发生的事情简述完毕,众人看向苏锦歌的目光中皆带了十分的敬崇和一丝惋惜。   先前的那场雷劫中,最先陨落的便是那两位化形修士。毕竟元后一阶长久的成为中元修士的巅峰之境,几乎已寻不到渡过化神之劫的宝器灵药。   苏锦歌要引下的还并非是一重雷劫,此般行事又何止是九死一生。   众人沉默了一瞬便又立即各自行动起来。这样大的阵仗势必会引起苏青雪的注意,眼下她随时都会出现。众人必须要在她出现之前将一切事务料理清楚。   天英真君捧了许多的储物袋交予了道星真君:“这是太叔、华元两位真尊以及凤阳、飞寒、竺凝、东水、抱德、文柏、中瑜、清珊、云逸、易一、蒯安、妖族鹰王、妖族狼皇十三位道友的遗骸,还有先前在此化身为符的诸多修士的骨骸。劳烦道星道友妥做安排。”   道星真君也不多言,恭敬小心的接过那些储物袋,迅速的转出无间界亲自去督办此事。   天音宗的弟子们一进来便直奔那处未曾净化干净的角落。   在苏锦歌等人交流完毕之后,那处鬼气和污秽之力只是消退了一点点。这样的速度令所有人都焦急起来。   他们方才商议了几种作战方案,可并没有一种是在这污秽之力存在的情况下进行的。这股力量随时会改变战机,谁都不敢冒险。   天音宗的惠智大师道:“方才已经出去看过佛子的情况,眼下佛子还不能够净化这些阴气和污秽之力。”   合欢宗的离乐真君道:“那岂不是只能祈祷苏青雪晚一些出现?——那些逆天者中除了个别几个不中招的,其他人口径统一,与明心真尊那位器灵所说的一样。都说此行的目的是要打开通天之路。   这样的说法,鬼都不会信。   苏青雪此行的真正目的就连她的下属都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必定不简单。   她要此地变为污秽之力的所在,我们必不能如她之愿。”   驭兽宗的闾丘真君应和道:“不错,那魔头随时都会出现。这些污秽之力必要速速清除才好。不偌请天音宗再多进些弟子。”   闾丘真君的话还未说完,便觉空中一阵扭曲波动。转头看时只见虚空中裂开了一条缝隙。还未曾见到人影便先涌出了一股强大的威压。   苏青雪闪身出来,并不去看众人反应。她直接望向那处未曾净化干净的角落,挥手间一泼暗红的细沙飞落到那处地方。   细沙如雨飘落,有不少沾到了天音弟子的身上。沙粒沾身,那层功德之光立刻被破去。   原本被天音弟子困在一隅的鬼气和污秽之力在接触到那些砂粒之后,开始疯狂的膨胀、增长起来,眨眼间便冲出了包围圈,向着四方逸散。   那是世间最为阴暗污秽的血煞砂。专克佛修,能令触者心中生出无尽的负面能量和煞气。最关键,传说这种血煞砂一旦触碰到负面的力量便会助其迅速的增长。   如今,他们已经见识到了这个传说的真实性。   苏青雪不欲恋战,故才释放威压以求速决。苏锦歌等人亦是不能、不敢拖延。   在感到空气中又波动之时,蜀山剑宗的仲清真君便已经抽出了佩剑,向着那个方向刺去。在裂隙出现、强大的威压外泄之时,他猝不及防的被压下半空。   而此刻,更多的修士已经开始出手。十几位元婴真君硬扛着那令人窒息的威压默契出手,将仲清真君重新送上虚空。最大限度的减轻威压加附于他的负担,保证他行动的自如。   负责结阵的天音宗弟子已经结下金刚伏魔阵。各派弟子依循阵位站好五行之眼。   所有人都是在威压之下勉力的行动着,尽管他们已经使出了此生最大的努力,但是速度依然还是慢了。这个时候,苏青雪的手中的血煞砂已然洒出。   她淡淡的扫了一眼众人,身上的威压又加了一重。登时所有的金丹修士全部趴伏在地。只余仲清真君和他手中的剑光坚定不移的向着苏青雪刺去。   苏青雪微一扬手,正准备解决这些人时。苍梧之野飓风忽至,天空中的云霾眨眼便被劫云所覆盖。   苏锦歌不知何时飞到了她的身后,在她抬眼去看劫云之时,双臂聚力将她紧紧锁住。   一重紫雷很快自云层间击了下来。苏青雪身上飞出一道疾光迎着紫雷而去。在那雷落到她们身上之前将它打散了。而后苏青雪立刻动作起来,想要挣脱苏锦歌。   技巧的长处是可以四两拨千斤的驭去对手的力量,可是此刻苏青雪那绝妙的技巧在苏锦歌一身怪力之下并没有起到什么效用。   苏锦歌不管她出什么招数,只管一门心思的抱紧她。好将劫雷引到她的身上。   苏青雪眉头微锁,双手贯注了灵光。而此时第二道、第三道劫雷一齐击了下来。她身上能自行护体的灵宝只有两件,此刻她不得不先去应付劫雷。   苏青雪的注意力全被劫雷吸引而去,无间界中的一众修士终得在那令人不得喘息的威压中解脱。   到此时他们也才发觉了劫云的异常。   天空中的劫云还在不断的聚集着,而劫雷已经下来了三道。   劫雷是不会这样快的降下的,更不会一口气降下那么多。   天空中的劫云已经几乎没有了云的形状和模样,它们就像是一团团紫光烁烁的霹雳雷团。   接着又是四道劫雷降下。   劫云在恢复了一点云朵的模样后,又马上被烁烁紫光包裹住。   众人终于明悟:是劫云不堪重负,这才会降落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多!   这不该是两重雷劫所有的力量。 第二百九十三章 劫雷之下   他们本以为苏锦歌要引下的是化神、出窍两重劫雷。但看这样的天象只怕至少要是三重劫雷。   苏锦歌也没有想到劫雷来的这样快,这样的猛烈。几乎是在她解开封窍状态、天地感知到她气息的同时,劫云便聚集了上来。不过两个眨眼雷就下来了。   她抿着唇,无论苏青雪如何击打都不肯松懈半丝的力气。   如果将苏青雪从这个世界抹杀便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缘由,那么就是今日了吧。今日定要将这个使命完成。而后再去阎罗殿里同那些骗人的鬼差算账。   其实她也不是多么的气愤。最起码在这个世界中她感受到了前世从未感知到的天地大道、看过了许多从前想像不到的风景,那些美丽的、奇异的,永远无法忘却的风物......。还有那些人,那些铭心刻骨的值得永藏心间的温暖......。   这一世也是很值得的了。   那么,待她见到那些鬼差时态度就稍稍的好一些吧。能少踹几脚就少踹几脚好了。   劫云不断地聚集着,紫雷一波接着一波的降下。数量一次比一次更多。   无间界中,加持了五行术的金刚伏魔阵已经结起。在苏青雪分心对付苏锦歌时及时发力,迫的她只能将用技巧去试图摆脱身后的苏锦歌。   灵气被阵法消困的情况下她也并没有使用魔气。   一波又一波的劫雷几乎快要密集成了雨,她身上能够挡劫之物很快消耗掉了。   之所以她还没有事,是因为她的肌肤之上正被一层格外不同的强大魔气紧紧的裹附着,就像是一层浅黑的薄膜。那股魔气在护着她,不令她受到雷击之扰。   然而,每被雷击中一次,那股魔气便淡化掉一分。   苏锦歌在等待,等待着那魔气完全耗竭之时。只是她快要支撑不住了。她已经生生受了十数道劫雷,再继续下去只怕先行耗尽将是她的生命。   天空之中又是十数道紫雷同时飞落。这一次在它们落到苏锦歌身上之前,一道灵光自无间界中疾射而出,化作一张轻柔的水纱罩在了苏锦歌的身上。   这一层水纱,卸去了紫雷八九成的威力,击在苏锦歌的身上并不怎么痛痒。这令她好受了许多。   而无间界中,宁心真君的身体迅速的化作了一篷飞灰。   是师祖,替她承了这一遭。   苏锦歌张了张嘴,不待她发出声音又是十数道劫雷倾落。   一位百花门的元婴女修飞起,手臂轻摆间恍然春风中的新柳。她清喝一声“移花接木”。那些雷落到了苏锦歌和苏青雪的身上。苏青雪身上的魔气又淡了一重,而苏锦歌却并未觉出有雷击之感。   那位百花门的女修却瞬息不见了影踪,就连一捧飞灰也没有剩下。   轰轰的雷声中,劫云仿佛不堪劫雷的重负被压的更低了。   锦鸡公子逆着飓风凌空飞起,在劫雷再次降落时高高的仰起头颈。随着一声低喝一道巨大的彩羽幻影落到了苏锦歌的身上。十几道劫雷击在了苏锦歌的身上,却在锦鸡公子的身畔发出了霹雳之声,将他击落下去。   他那一头斑斓的发在狂风中四扬,彩色的发丝掠过那双总是教苏锦歌不敢直视的双瞳。他的唇角含着浅浅的矜持的笑意,而随即那笑意破碎成了一抹飞灰,永远的消散在狂风之中。   ......。   一波又一波的劫雷降下。   妖狼族白狼王、天音宗惠智大师、蜀山剑派冷目真君......。一位又一位的修士在代她承受着天劫。每一波劫雷的降下都伴随着一两位修士的陨落。   苏锦歌咬着唇,固执的坚持着。除了坚持,她别无他法,别无他选。   令她绝望的是,苏青雪身上的魔气还顽强存在着。而劫云已经在紫光之后现出身形,看起来劫雷马上便要全部落尽。   劫云之中正凝聚着股股紫雷,那沉闷的轰隆之声每一下都击打在苏锦歌的心中。丹阳仙尊曾说苏青雪的身上同时有着魔神和大乘道修之力。魔神之力!那是远古神明的力量啊,绝非一个小小的大乘劫雷能够奈何的了。他们赌得只是那股力量的不完全。   苏锦歌扬起了头看着头顶的重重劫云。   不够!这些劫雷根本就不够。   她使着拜月国的轻身术将苏青雪往天空中拖去。同时指尖微动,数道水柱自她足下汹涌而起。璎珞圈中飘洒出一泼细白的粉末,雪浪一般融入到水柱当中。   水柱化成了一团硕大的水球将两人一同包裹起来。   距离的那样近,那些细白的粉末随着风漩落在了苏青雪的面颊之上。唇边顿时一片微咸。   是盐!   “还真是疯狂。”苏青雪的语气冷而平静,她紧锁着眉头,却没有再继续攻击苏锦歌试图挣脱。   苏锦歌拖着她越飞越高。眼看着就要升入到那紫光闪烁的云层之中。   此时的高度已经超出了金刚伏魔阵的范围。苏青雪的身上同时迸出魔气与无数道的灵光。   云中的雷光已经将包裹着她们的水球转成了一个绝佳的导体。水球很快与雷光劫云融合成了一个整体。从无间界中仰头望去,天空之空紫光缠绕着劫云开始疯狂的旋转起来,越是转动那雷光便越显可怖。   苏青雪身上的魔气迸发而出将包裹着她们的盐水团远远的推开了去。水团被那股力量击碎成片片水花,携着雷劲冲出云团在天空之中飘散零落。   苏青雪手底疾射的灵光并没有针对着苏锦歌,而是向下击落,在无间界中击撞出一片血海。   血煞砂随风倾落,无间界中登时又是一片阴秽。   那只小盘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苏青雪的手中。她的手肘向后狠狠的一击,同时手指疯狂的在那小盘子上点算起来。   苏锦歌的小腹受到重重的一击,却依旧咬紧着牙关死死的拖住她的身体。   劫云还没有散去,还有机会!   苏锦歌看着苏青雪疯狂点算的手指,心中涌上一股不安。她低下头去,隔着重重的劫云和飓风向下喊道:“除掉那些污秽之力,快!”   劫云之中重新此凝聚出道道的紫光。一息比一息更亮,一瞬比一瞬更加的靠近。终于凝出了一道粗粗的劫雷形状。   重创和紧张令苏锦歌的手脚有些发抖,她不住的祈祷着那雷光凝聚的快一些,再快一些。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苏青雪飞舞的手指。可她不敢贸然出手打断。她怕她一松懈便会立刻被对方远远的甩开出去。   终于那劫雷完全的成了型,逆飞直上向着飞身在劫云之上的她们击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怨之不公   而与此同时,苏青雪手中的小盘子上闪过一片金光。   苍梧之野的地底涌出了无数星芒,在飓风中聚集,向着天穹盘旋直上。仿佛一条峥嵘巨龙昂扬苍穹,以风雷之势冲入到苏青雪手中的小盘中。   星芒凝聚的巨龙一触上那小盘子便被吞没,随即那小盘子化成了一片微光。那些淡金色的光尘在风中凝成了一道笔直的线条。   劫雷击来。   凝聚线条的光尘瞬间向着两侧飞散而去,一道裂隙随之出现在虚空之中。苏青雪顾不得背后的苏锦歌,纵起身来迅速的跳了进去。   劫雷在云层间化出一道狰狞的裂痕,直追着她们而去。在紫雷进入到裂隙之后,淡金色的光尘在风中散尽,裂隙无声无息的关闭了。   三重劫雷全部落尽,劫云开始散去。   无间界中一片的死寂。   遍地的尸体间爬出了几名幸存者。他们不是没有听到苏锦歌的喊话,而是无力去净化那些再次出现并疯狂增长着的阴秽之力。   通往听云界的出口不见了。   在苍梧之野飞出无数星芒之时,多镜井中的所有界口都封住了。   几位幸存者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望着天空中的巨变和足下的血海一时无言。   撕心裂肺的呼喊自角落中响起,几人侧目望去只见长林真人正爬起身来艰难的扶起俯在他身上的天英真君。   距离他们最近的幸存者是一位天音宗的弟子,他看了看已然全无了气息的天英真君,长道了一声佛号向长林真人合掌道:“长林施主,节哀。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   长林真人全似听不到一般,抱着天英真君的尸身哭的气息不接。   “弟子这般的没用,您救弟子做什么呢?”   “您不是看弟子不顺眼吗?”   “明明你可以自己闪开的啊,......。”   ......。   几位幸存者都向着这边靠拢过来,却是不知该要如何劝起。   怎么劝呢?在场的这几个人有谁不是失了挚友同门、失了最敬重的、最珍惜的、最不舍的那些人。   他们握着拳,忍下的心中的悲怆和哀伤,开始商议着如何净化掉这些污秽之力,如何去联系多镜井内外的修士们。   要联系井外的修士轻而易举,只要从头顶的缺口处飞出去往雪山陷坑那边去便好。要联系其他镜界中的人则就困难了。   如何净化这些污秽之力更是令他们束手无策。   时间如此的急迫,就是眼下立即净化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他们心焦如焚,越是急越是无措可施。   长林真人举起了手,露出了手中的一道石令。   “真君他留给了我这个。或者可以打开此间的镜界结界。”   一位蜀山剑派弟子立刻说道:“那还等什么?!请长林道友快些打开通往听云界的出口,我们请天音宗进来净化这些秽力。”   长林真人抬起袍袖擦了擦面上的涕泪,郑重的将天英真君的尸身放好。起身来又跪下,“砰砰砰”叩下几道响头,这才握着石令大步的跨向原本通往听云界的地方。   石令在被注入灵力之后打着旋的飞离了长林真人的掌握,在空中顿了片刻后迸然炸裂。听云界中的景象出现在了眼前。   与原本隐形的传送出口不同,空气仿佛一道墙壁被炸开了个形状不规则的门洞。门洞的这边是无间界,门洞的那边是听云界。无论从哪一个方向看,那炸裂的空气处都会露出听云界的景象。   长林真人与那位蜀山剑宗的弟子当先跨了进去。果然又回到了听云界中。   可是眼前的听云界空无一人。   那蜀山剑宗的弟子急忙问道:“长林道友,可是打开的镜界不对?”   长林真人指着地上的脚印道:“应该是都撤走了,不知道我们在里面时这里发生过什么。”   打开的是不是真正的听云界,听云界中的修士究竟去了哪里,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便是他们无法寻到人来净化那些秽力。   长林真人先前哭的太过伤心,此刻还在不住的抽噎着气息。在又一次的抽噎过后,他抽出飞剑说道:“去陷坑哪里寻。”   身后那天音弟子的声音响起,“天音宗中有能力净化秽力的弟子几乎全部下了井。若是他们并没有回到雪山陷坑,......。”   “总要先去看看。”   “来不及了。”   长林真人和那位蜀山剑宗弟子的声音一齐响起,随着话音他们两人都退回到了无间界中,化作两道遁光眨眼消失在劫云渐散的天穹之中。   几位幸存者退回到无间界,却发觉在那污秽之力和阴森鬼气最浓稠的地方还站了两个人。   那是身着青云门弟子服饰的一男一女。   那男子他们并不熟悉,但是那女子因为她的三位姐妹,所以认识她的人并不算少。   那位天音宗修士扬声道:“两位施主请退过来些,免被那秽力所沾染。”   那男子听了之后向他道了声多谢,便又转回头去低声说道:“苏五。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这里更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那女子的面上一直是挂着笑容的,此刻听了他的话也并不做恼,仍旧笑着道:“卫临川,你说为什么同是我大姐和苏青雪那个贱人的妹妹,我就要受尽白眼冷落,嘲讽打压。苏六却能置身事外?”   卫临川听了一怔,一时哑口无言。   苏锦瑟仰头看着天空,此刻她的笑容是卫临川从前没有见过的。她的语气也是反常的平静,平静的卫临川生出了一种错觉,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呢。”她那不正常的笑容终于敛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卫临川熟悉的愤恨。这才是她眉眼间常有的神情。   “苏青雪这样的魔头,还有人在私下念她的好。可是我大姐呢?所有人都讨厌我大姐。她即便是错了,也总比苏青雪要好的吧。”   愤恨的神情又化作了一片伤感,苏锦瑟抬起手来缓缓的张开手掌,露出了两个奇香四溢的丹丸。   一颗雪白无暇,带着一层星霞之光。一颗颜色正紫,金色的丹纹铺满了整个丹华丽异常。   “你们都讨厌我大姐,可是这两颗丹丸是我大姐炼制的。是我大姐炼制的。”   她的语调越来越高,到最后一句已经有些声嘶力竭。   卫临川皱起眉头,沉声唤道:“苏五?”   苏锦瑟一把将那两颗丹药捂进了嘴里,接着仰天大笑起来。她在笑着,可眼角处却是不住的淌下了一颗又一颗的泪珠。 第二百九十五章 无界之界   苏锦瑟仰着头,目光穿过了那层层的劫云仿佛在天穹之后看到了某种存在。她喃喃的低语道:“姐,这是你炼制给慕容冲的礼物呢。没想到最后竟是被用来坏那小贱人的好事。   这样的话,你也会觉得很高兴吧。”   不止卫临川,无间界中的几位幸存者都隐隐的猜到了她的目的。   苏锦绣的炼丹术何其逆天。那两颗丹丸的品相之高穷极他们的一声也未曾听闻过一次。   那丹药莫不是能逆天聚灵助人冲击元婴?!   果然,灵气开始反常的涌动起来。方才苏锦歌渡劫引来的那些灵气还未曾散去,那些浓郁的灵力形成了一道道的风柱,疯狂的灌向苏锦瑟的身体。涌动的灵风将卫临川的身体冲倒在地,他紧紧的攀住地上的石隙,勉强的稳住身。   道道的风柱形成了风漩,将苏锦瑟围拢在其间。很快她的修为境界就从金丹后期跃上了半步元婴。她盘膝坐了下来,没有进行调息直接便运转着灵气冲向丹田内的金丹。野蛮的方法使得她的筋脉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肌肤之上不断的划过凸起的包痕。   不知是丹药的缘故还是其他,苏锦瑟的心魔关过得很快,不过是十数息的时间。她便张开了眼睛。   风起,天穹之上的劫云重新聚集起来,雷光在云层间噼啪噼啪的闪烁着。   众人立在风中,一时都不知该作何言语。   卫临川紧紧的抓附着石隙,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青白一片,指甲有些碎裂不住的有血淌下。他一瞬不瞬的望着苏锦瑟,不知为何眼眶之中忽然垂下泪来。   苏锦瑟站起了身,在涌动的灵风中转过了头看向不远处的卫临川,无声的说道:“你不必觉得我伟大,我只是不想活了。   再活着,也无趣。”   她决绝的转回头去,开始奋力的奔跑起来。雷光轰然而下,将她所在的那阴秽最重的区域劈做一片纯净。   劫云中的雷光在继续凝聚着,苏锦瑟的头发被雷劈的飞散开来。她全然不顾的飞奔着,向着另一个秽力聚集的地方驰去。   紫雷道道降落,追随着她的脚步渐渐将无间界中的那些秽力净化。   在第六道劫雷降下时,卫临川祭出了法宝将她护住。第七道雷开始,几位幸存的修士轮番的抛出法宝、灵器来。他们都是金丹修为,多少还是备了些冲击元婴的渡劫之物。只是那数量并不多,当他们身上的渡劫法宝全部耗光时,劫云中还在凝聚着雷光。   苏锦瑟已经浑身焦糊,鲜血不断的涌下却早已看不清伤口究竟在何处?   无间界中的阴秽已近乎干净,只有最后几丝秽力在角落中游弋着。   天穹之上,最后两道劫雷接连砸落。   苏锦瑟飞身起来,往那最后几丝秽力所在角落扑去。   灵光自几位幸存修士的手中爆出,一同涌向了她的身躯。他们并没有元婴修士替承天劫的神通本领。他们能做的就只是尽力的护住她的身躯不再遭天雷所伤。   然而雷劫的力量岂能是这样简单便能挡住的。   两道劫雷接连砸落,震起无数飞石泥沙,气浪直接将那几名幸存修士掀上半空。   雷尽云消,天地之间一片宁静。   几人爬起身来向那个角落望去却只见到了一段焦炭。风轻轻的吹过,那段焦炭便化成了灰烬随风飞散而去。   无间界中终于彻底没有了污秽之力和那些阴森的令人不适的气息。   冬日的风自巨大的缺口灌下,刺骨冰冷。   几人默然的站立着。   有雪片自阴霾的天穹之上飘下,细细碎碎的总也盖不住那满地的疮痍。   “苏五......,笨蛋。”   一声低喃带着压抑的哭腔自角落中响起,随即被寒风吹的破碎难辨字音。   此时此刻,三千界域之外的某处所在。   没有天、没有地。流云水一般的淌着。   数不尽的星尘在虚空中凝成了八个大字:天地之外,无界之界。   三只巨大的圆盘在流云中间若隐若现着。那质地非金玉、非石晶。黑沉沉的颜色仿佛能够令世间任何的事物沉入其中。就那样静静的立着,静的让人生出一股错觉,仿佛时间已然停止又仿佛岁月已经淌过了亘古。   圆盘的不远处,两道身影正缠斗在一起。   五色的灵光和冰、水两气不断的撞击着,激荡出道道的风劲。   这里是没有地面的,只有在她们落下足下来时,那落足之处才会显现出一块水晶石板。   在落入到这个世界的一瞬,那跟随着进来的劫雷便劈到了她们身上。   苏锦歌生生的承受了那道雷劫,她挺了过来。修为境界跨上了大乘,灵气开始自行的运转起来修复着她那通体的嶙伤。   而苏青雪在承受过那一击之后,仿佛彻底的换了一个人。她还是她,依旧是那张修眉凤眼的脸庞,依旧是那蕴藏着无尽力量的矫健身躯。可是她的气息变了。   那样的仙气渺渺,圣洁如高山之莲。   苏锦歌知道,那是附在她身上的魔神之力散尽了。现在的苏青雪只单纯是一位大乘道修。   修为都是大乘,她总算能有与她一战的资格。   是的,还是要战斗的。苏青雪的魔气散尽,可是她的眼神没有改变分毫。她并没有像慕容冲那样,一旦魔气离体便幡然的悔悟。   苏青雪接受的是承天派的传承,无论堕魔与否,她都是要逆天弑神的。   苏锦歌才刚刚跨入大乘,对于这一阶段的一切她都是空白的。而苏青雪本就善于战斗,又有承天派的传承指导。这一场对战,苏锦歌毫无悬念的落入下风。她只能尽量的拖住她的脚步。   苏青雪的目的是那三只圆盘,这并不难看出。因为她一进到此间便奔向那三只圆盘所伫立的地方。   苏锦歌在拖延着她的脚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拖延多久。   璎珞圈中的混沌万象图动了动,丹阳仙尊的声音在她的识海中响起。那是一套大乘品阶的法诀。   也许是情景所迫,也许是进入了大乘期间悟性变的更好了些。这套法诀苏锦歌学的极快,几乎是在丹阳仙尊诉说的同时她便使了出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   灵光在苏锦歌的手中涌出,顷刻挽回了战局。将苏青雪的脚步死死的钉在原地。可也只是钉在原地而已,她无法击败苏青雪将她拖回到多镜井中。同样的苏青雪也难能摆脱掉她,去到目的所在之处。   局面一直在僵持着。   而此刻,随着无间界中秽力的净除。所有的流云都换转了一个方向,不再是平平的淌动,而是向着上方涌起。像是在堆砌着一堵高不见头的墙。   苏青雪仿佛一头受伤的兽,嘶吼着奔向了那云墙之处。全然不顾苏锦歌手中的那道攻击,任由它落在了自己的背上。   大口的鲜血的喷出,而她浑然不觉痛苦一般,脚步不见半丝的滞涩。豹子样跃上了那道云墙,五色的灵光在她体内飞出不断的消磨着云墙。然而云墙增长的速度是那样的快。几乎是在她跃上云墙的同时,那墙头的位置便又高高的飞了上去。   长长的云墙,长不见尽头,高不见尽头。遮去了那八个星辰凝结的大字和那仿佛亘古便在的巨大圆盘。   云墙之上只余苏青雪拼力支撑的那道长宽不足一丈的缺口。若是没有这个缺口,任谁都会以为这里原没有什么的,这里便是这个世界的尽头。   苏青雪现在动弹不得半分,只要她稍稍一松懈力量,这道缺口便会马上封上。   她甩过头来看向了苏锦歌,目光凌厉而语气急促的道:“进去,快!”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三世赌局   这个世界上有谁会听从对手的话吗?   没有。   所以几乎是立刻,苏青雪又开口道:“那些死去的人,你不想让他们活过来吗?”   直觉告诉苏锦歌对方没有说谎,可是理智却叫她驻足留步。她看着她,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继续出手攻击。   苏青雪见她停止了攻击,凤眸中的绝望和不甘褪去,又恢复做往日的平静深邃。“第三个圆盘,逆时针转回去。所有一切都会重来。——你最好快一些,我支撑不了不久。”   不到二十字的一句话,在苏锦歌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来!   这是什么意思?!回到这一世的起点?回到那个所有人都还活着的时候?   依照苏青雪那骄傲的性格应该不会是诈她。她已经有些信了。可是她的头脑还是清醒无比的告诉她,必要拿出十二万分的警惕来应对。   “你只要自己跳过去就好,何必要他人代劳?”   苏青雪闻言反倒是不紧不慢的笑了,“难道你以为这是一堵墙吗?一旦我松开牵制,这无界之界就会瞬息回到它原本所在的地方。你若不信可以现在就出手杀了我。若是信就立刻进去。没得废话那样多。”   苏锦歌盯着她,她亦是直直的看着苏锦歌。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好似只是那么的一瞬间。   苏锦歌终于抬起了脚步,擦过苏青雪的身侧飞入到云墙的另一边。   双足落下虚空之中一阵荡漾,一块水晶石板浮现在她的脚下。   这个时候她才发觉三块圆盘之上刻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并不是完全相同的。前两块圆盘皆静止不动,而第三块圆盘其实是在转动着的。只不过那转速极慢极慢,不能轻易发觉。   当她走近那第三块圆盘时,圆盘的转速一顿忽然就停住了。盘下的流云呼啦啦的向着两旁散去。露出了一副静止的画面。那画面极清晰,就像是立在高空直接俯视下去一般。触手去摸时却只能摸到新漾出一片水晶石板。   画面中有着许多她熟悉的身影,令她不自觉的俯下身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些。   那地方是苍梧之野。从未见过的狰狞凶兽、无数陨落于凶兽蹄牙之下的修士、在修士们的掩护下慌张逃命的凡人,......。   那些凶兽似乎并不是实体,面对它们修士们多数都无计可施。凶兽蹄牙所过之地皆是一片炼狱景象。   在那炼狱的中间,佛子虚空而坐。他身上腾起的那厚厚的功德之光正化作祥兽与最大的那头凶兽对峙着。乌娘守在他的身侧,身畔灵火飞旋正逼退着那些试图靠近佛子的小型凶兽。她的面上苍白一片,似乎马上便要不支。   一白一紫两道狐影掠在那修罗场的上空,一个后蹄腾空前爪落地,正欲叼起一名体力不支的凡人;一个背负着一对凡人孩童向着那凶兽未达之地腾起前爪做着飞奔之势。   重华真君的身影停止在半空之中,在他身前灵光万丈,数十头凶兽被击飞在半空。而他的身后正有一头凶兽偷袭飞扑,那血腥獠牙距他仅有寸许的距离。   ......。   画面是静止的,却仿佛有厮杀、怒吼、哭泣、恐慌......,种种的声音透过画面传来。一声声,一下下刺向心头。   “这是什么?”   苏锦歌的语气很急,带着掩不住的微颤。   苏青雪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不妨再看看前两个。”   苏锦歌退回了几步,重新认真的端详着三只巨大的圆盘。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只圆盘和第三只圆盘都带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而第二只圆盘却没有。   她走近第二只圆盘。同样的圆盘下的流云飞快退去,露出一副静止的画面来。只是那画面上红光一片,根本看不分明什么。   第一只圆盘亦是如此。   她望着那第一只圆盘,那股莫名的熟悉之感愈发的强烈,仿佛那是存在于她记忆中的某些东西一般。鬼使神差的,她将手放了上去。   一瞬间里,几百年的时光在她的脑海中爆炸成一幅幅鲜明的画卷。   这些是,——前世她看过的那部小说。是那部小说中的苏青雪的一生。只是结局与那部小说不同,具体说这里的结局要比小说中的更长一点。就只长了那么半日。   小说中写到苏青雪与慕容冲双双飞升便戛然而止。而在这多出的半日里,红莲业火焚天而起。将几乎已经抓到仙界边缘的两人焚做一团血雾。   苏锦歌的心中腾的冒出一个猜测。   她的脚步快了起来,几乎是飞一样奔到了第二块圆盘之前将手放了上去。   依旧在一瞬间里,她看到了苏青雪的一生。那是与那本小说完全不同的一生。   这一世出现了一个重生的苏锦绣,种种逼迫令得苏青雪最终坠下魔窟。她堕了魔听从魔神的召唤,誓要逆天灭神,要将三千界域重新合一。而后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道魔大战。   在她的这一世中竟也出现了岳小康的身影。每当苏青雪解开一个界域封印,岳小康便会跑出来重新封印一个。最终,苏青雪设计杀掉了岳小康。就在岳小康气息断绝的同时,红莲业火汹涌而至。   所以,这两个圆盘下的画面都是一片红光。   那第三个圆盘,......。   不用再去看她也知道,那是这一世的所有。   苏锦歌的头脑中一片的空白,思维久久不能运转。   “你、我、苏锦绣还有那个所谓的‘天命之使’,我们全部都是棋子。——神明的棋子。”   苏青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声音中带了许许多多的复杂情绪,不甘、愤怒、嘲讽......。交织在一起奇异的形成了一种平静。像是藏着复杂汹涌暗流的冰面。   “无界之界是神明的赌场,赌局就是三个命运之盘。”   苏锦歌从那不可思议的震撼中醒过了神。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次苏青雪出现时眼中会盛着那种漠然。   三生三世的重复开局,相同的人发生着不同的事情。这一世的恩人下一世的仇家。当三世的记忆交错在一起,当知道自己的人生只是别人手中的一场赌局。再看这世间的一切时,她的眼眸中自然会出现那样的目光。   她望着苏青雪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然而她又必须要说些什么。因为她的看得出来,苏青雪的确是支撑不了太久。   “逆转回去,你当如何?”   苏青雪笑的无比坦然,“我最恨别人的摆布。逆转时光回到最初,我也依然会选择弑神。   这个世界不该有神明的存在。三千界域本为一体,众生万物原本平等。神明却偏要将这世界、将万物生灵划分出三六九等。还要制造出生老病死,令万物生灵沦入永无止境的轮回痛苦中。   难道我们不该反抗、难道神明不该杀?”   “该杀!”苏锦歌回道,“然而不能杀。”   苏青雪道:“我知道你们是如何想的。任何事物的建立都必将付出代价,更何况是一个新世界。”   “不错。可是有些人原可以不死的。”   “那你要我如何,一个一个的劝说过去?时不我待,片刻的犹疑便会满盘皆输。”   两个人的话几乎是彼此压着对方的尾音冲口而出。   而后便是片刻的静默。   苏锦歌再次开口,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也许当你所说的新世界建立起来,再过上千百年。到那时你是对的。但是现在,对于这些活在当下的人来说,你做的是错事。   你用你的理想去操控着世人、操控着万物生灵的命运。这样做又和你厌恶的神明有什么差别呢?”   苏青雪笑的有些悲凉,道:“反抗、操纵,如何一样?我一心要重建一个真正平等、没有病痛争斗没有生死轮回的乐土。我想要带领大家去反抗神明,偏偏世人要反过来反抗我。”   她的面上少有的出现了一丝疲惫。   苏锦歌看着她,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彼之蜜糖,吾之砒霜。你觉得好的,与旁人来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回到太古世界的。   回到最初,有三爷爷有慕容道友,还有许多你曾珍视的人在。不也很好吗?又何必把自己弄成这么一副模样。”   苏青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幼稚。你还不明白吗?命运不是你我说如何就会如何。我若不争一争,反一反,就更要落入到神明的操纵之中。你放心,这一次我必会好好的、再好好的周全。我会尽我所能让三千界域的生灵跟随于我,我会尽我所能的维护生命,尊重每一条生命的存在。   你不必再劝我什么。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必要弑神!   若你信我的承诺,就去逆转命盘。与我一起杀上九重云天,彻底摆脱受人操控的命运。   若你不信,那就正转命盘。镇压苍梧的凶兽会吞食掉中元的一切,你我也会死在这里。若是没有第四场赌局,倒也算是解脱。”   苏青雪身上的灵气已经近乎耗竭,而她却并没有催促苏锦歌行动。   无界之界中的流云缓缓的淌过,除了两人的呼吸之声再无其他什么声响。   苏锦歌来到第三只命盘前,低下头看着那静止的画面。心中一时难以决断。   正转,所有人都要死,中元大陆将成凶兽天下。   逆转,三千界域就要再次经历融合,她所担心的大乱依然会存在、持续下去。   正转,固然她会死苏青雪会死。中元将覆。然而,其他界域却可以安稳下来。   逆转,一切重来,结局未知。这一世里所有为反抗逆天者殉道的修士就白白的死了一遭。   正转。   逆转。   该要如何抉择?!   流云萦绕着她的身躯,竟然微微的有些凉意。   苏锦歌的手缓缓的抬起,终于稳稳的落在了那命盘之上......。[全书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归墟之寂 上   苏锦歌张开眼睛,发觉自己正身处于一座空旷的山洞中。   这个山洞很奇怪,完全的密闭没有任何的出入口。光源全部来自于一种矿石,可是洞中央却生着一株枝叶繁盛的老树。而她此刻就倚在这株老树之下。   这是什么地方?   苏锦歌努力的回忆,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自己是怎么到了此处的。   她只记得在无界之界中,她正转了命盘。   是的,正转。   为了那些以身殉道的修士们,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正转。   他们付出生命是为三千界域的安稳。若是她逆转回去,那些付出也就毫无意义。也许在新的一世中他们依然会选择以身殉道,但是到那时候,她未必还有再选一次的机会。   这样的选择令她深觉的负罪,以中元一界的生灵去换三千界域。中元生灵何其无辜。   可是她不敢逆转去赌那个未知,因为那代价太过沉重。   命盘转动之后呢,她记得无界之界坍塌了,她与苏青雪都被暴乱的气流搅成了肉糜。   那股疼痛至今还记忆的清晰。   苏锦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伸出双手来仔细的看了看。很好,皮肤光滑水嫩好似凝脂,还带着些许的微凉。脉搏是跳动的,一下一下及其的有力。   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那无界之界只是个幻境?那这里又是哪里?   无数的问号涌上心头。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她站起了身,仔细的打量着这处山洞。   空气是不流通的,虽然有一株这样茂盛的老树可却依然令人觉得死寂。那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死寂,就是阴界也比这里有生气。   苏锦歌转了半圈,忽然发现老树的另一边还倚着一个人。   是苏青雪。   苏锦歌走向前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脉搏,接着便伸出手来推了推她,试图将她推醒。   “她不会醒来的。”   空灵好听的声音忽然自背后响起,狠狠的骇了她一跳。事实上她当真是跳了起来,瞬息转身跳出了十步远。戒备的看着树下那凭空出现的女子。   “你不必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这女子长得相貌平平,可却令人觉出无限的美感。她的头发很长,没有梳理成髻而是任由它们蜿蜒在地,像是一泼恣意流淌的水墨。   苏锦歌缓过了神,从那随时可以挥拳战斗的紧绷状态中放松了下来,“她怎么了?”   那女子凝视着她,若有所思的道:“你倒是很特别。我原以为你会询问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你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锦歌点点头,一脸的赞同,“对的,正有此问。你是谁?这是哪儿?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女子一怔,忽而笑了起来。   “你称我烛便好。这里是归墟。是我逆转了时间将你们拖到此处的。”   “逆转时间?”苏锦歌敏感的抓住了这个词汇,“逆转了多久?”   “喔,记不清了。”烛有些懒懒的,走到一块凸出洞壁的岩石前一歪身子坐了下来,“重要吗?”   重要,自然重要。   苏锦歌看了树下的苏青雪的一眼。只见她眉宇平静双腮淡粉,长翘的睫毛在眼底投出一片淡淡的影来。似是睡得极为安稳。   苏青雪若在这里永远的睡下去,那即便时间再怎么逆转也不会再有一次三千界域归一的动乱发生。那么当然是时间逆转的越多越好。那样活过来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如何不重要呢。   烛似乎并不想去回想自己究竟逆转了多久的时间。苏锦歌也没有在继续追问。   烛见她久久不语,眨眨眼睛问道:“你这就不继续问了吗?”   苏锦歌道:“追问的结果可以改变您逆转的时间长短吗?”   烛“啧啧”嘴道:“无趣。”   苏锦歌笑了笑,郑重的向烛行礼道:“还要多谢阁下相救之恩。”   烛安坐着受了礼,一开口语气中满是戏谑,“是我弄出了那个赌局呢。怎么,还要谢我吗?”   苏锦歌依旧流畅的行完一礼。她没有循着谢与不谢话题继续,而是转言道:“所以你要令她长睡不醒,你怕她杀了你。”   “你要激我唤醒她,好教你们联手来制我?”烛面上的笑意更浓,“我才不会上当。”   苏锦歌只觉满头的黑线划下。能逆转时光起死回生,称自己是三世赌局始作俑者。这该是一位神明吧。不过貌似画风有些许的奇怪。   苏锦歌不再说什么,随地一坐开始闭目休息起来。   “你竟不问我是如何弄出了那赌局,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吗?”   苏锦歌闭着眼睛答道:“归墟乃万物终归之地。我和苏青雪都该是已死之人,进了这里岂还有出去的时候。岁月那么长,现在就把疑问都搞清楚了,以后可要怎么过?!”   烛愣了愣,“你觉得我把你们拖进来是因为我无聊?”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脑筋如此之清奇的两个家伙呢。真想知道芒是怎么选的。”   幽幽的轻叹一声后,她自行的开口说道:“当初裂分三千界域时诸神之中唯独我与蚩是不赞成的。蚩一力阻止未成,被扣上了魔神之名永罚在放逐涧中。而我因为偷偷的撕了点界域碎片,便被关到了这里。   也不知外面是过了亿万年还是千百年。   那些碎片终于生了作用,让我拉了一道异世的灵魂进来。我想要让她替我去将诸神的错误扭转回来。可惜呢,竟然那么快就被芒察觉了。   他来寻我说要以三世为局与我做赌。若是我赢,诸神让步令三千界域重归为一。若是他赢,我便从此安安静静的待在归墟,再不搞任何小动作。”   烛的目光落到了苏青雪的面上,许久之后又道:“果决、睿智。我真的很喜欢她呢。可惜输给了两个。”烛将目光转移到了苏锦歌身上,随即露出了一脸的不忍直视。   纵然是闭着眼睛,苏锦歌也感到了她的那股情绪。   苏锦歌终于张开的眼睛,“您说的是我和岳小康。”   烛见她终于给出了回应,神色颇有些兴奋起来,“对的呀,就是你们。” 第二百九十八章 归墟之寂 下   烛的话兴很浓,颇有些眉飞色舞的继续说道:“第一局,只在青雪一人身上运作。我与芒各自去制造事件来引导她的命运。可惜我功亏于溃,未能令她见到蚩。不过芒也没有成功呢。不知道哪里飞出来的业火把一切都搅了;   第二局,我让那个苏锦绣保留了第一局中的记忆,稍稍一引导她就将青雪推到了蚩的面前。芒弄了那个小滑头进局。那个小滑头不止魂魄来自于异世,就连身体都不属于这里。让我奈何不得他。可是又怎么样呢,青雪很轻易的就将这个绊脚石给清理了。   这一局本该是我赢了,偏偏出现了和第一世相同的状况。不过这一次搅的是我的好事;   第三局,无论是我还是芒,都不得不谨慎着那团业火。你真是很幸运,我们谁都不敢教你出意外,生怕到最后又是一把业火毁了所有。这最后一局,我们两个都是步步为营,万般的小心。   可怎么都没想到最后决定局面的竟然会是你。   真是不公平呢。你可是芒弄进来的。”   一篇长长的话,烛的语气却有十几种之多。令人听起来觉得格外的有趣味。正是这样的“有趣”将苏锦歌心底的火勾上了头顶。   “以人的命运为赌,这便是神明吗?”苏锦歌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金玉有声,“果然,我也想弑神。”   烛一本正经的道:“可是我不想让你也去睡觉呢。——真的是好久没有人跟我说过话了。”   说到最后烛的面上一片落寞。   苏锦歌道:“你无聊,便要愚弄世人为趣?”   烛又是幽幽的一叹,自腰间取了一面小镜子出来,向着镜中的自己道:“烛啊烛,你真是可怜。你弄成这样到底是为了谁呀,可是他们却都不领情呢。”   “在我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有一种说法:所有的生命原本都是来自于海洋。”苏锦歌的声音极为平缓的响起,将烛的注意力从镜子上引回。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种种因素的变化,有些生命转移到陆地上生存,有些转移到了天空之中。几亿年过去,那些生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生存方式。   若是忽然有一天,有一股力量叫它们统统回到海洋中。让飞禽走兽、树木花草,让已然属于天空和陆地的生灵去到水中生活。它们都不会适应的,更加不会去听从。   因为它们的祖先在进化、退化中已经失去了在水中生存的能力。回去海中它们便只能被淹死。”   烛听了后长久的茫然起来,而后那茫然中渐渐浮起了一丝无措。喃喃自语道:“是这样吗?你是说外面的那些生灵都已经不适应混沌一体的世界。怎么会呢?”   “莫说仙灵之气会要人命,就是浓郁的灵气也不是人人都能消受的。况且除了这两样还有许许多多的元素存在。”苏锦歌亦是轻叹一声,“最初的您是为维护万物的平等,就我个人而言我敬崇您,赞成您。换到那个时代我定会追随您的脚步,万物生灵举凡是有意识的也都会追随着您去保护、挽回那个平等合一的世界。”   苏锦歌一口气说完这些,略微的顿了顿见烛依然满面的茫然无措,便又说道:“与时俱化、与时俱新。昨天的真理未必适应于今天。”   烛慢慢的站起了身,“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不想反驳了呢。——可是我还是不喜欢现在这个世界,一切都有三六九等,到处都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苏锦歌抿了抿唇,“我也不喜欢。不喜欢痛苦、不喜欢挣扎、不喜欢苦涩无奈和生离死别。但世间有痛苦却也有欢乐,有冷寒却也有温暖。万事万物都有它的相对面,都在遵循着一种因果在循环着。生命的形式有千千万万中,每一种都有不同的甜酸苦辣。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五味皆全,才让生命变的更真实更可贵不是吗?”   烛看着她,目光深邃而悠远。良久之后她说道:“奇怪的人类。”   苏锦歌认真道:“或许是因为我没有经历过那个平等合一的世界,所以我的认知就是这样。我们之间有代沟,您若觉得我不奇怪那才是真奇怪。”   烛又笑起来,“我发现我都不舍得叫你走了。”   “走?”苏锦歌有些疑心自己听错了,“我可以离开这里?”   “然。”   这道声音沉沉若雷,并不是烛所发出的。   凭空的一只巨兽出现在山洞之中,庞大的身躯顿时令这山洞的空间显得局促起来。这巨兽通体玉白无尘,身似雄狮,头生双角,腮下一撮长长的毛发无风自扬。   是那只曾在大风洲见过的巨兽。   苏锦歌感到有些意外,细细想来却又觉得它曾经的出现合理至极。   烛有一些讶异,“怎么是你。芒呢?”   “他已去历劫。”   “历劫?那又是什么新玩意儿吗。居然连善后都没完成就跑了呢。”   巨兽微微扬了扬了前爪,一块晶石凭空出现而后骤然炸裂,粉碎成一片星尘飘扬。那星尘中浮现出一道背影和一道好听却难辨男女的声音来。   “烛,当年你撕走那些碎片,是想要藉此留下一线三千界域重归于一机会。可恰恰是因为你撕走的碎片,方才致使炼狱之中的红莲脱飞,看护红莲的神女从此流于世间,传下了这特殊的血脉。若非拥有这含有神明之血的特殊体质,苏锦歌会在最后死于仙灵之气。赢的那个便会是你。   你我设下三世赌局,可结果却不由你亦不由我,一切早在天道之中。   神明总是太过骄傲,我想我们都需要去凡世历经一番劫难,如此方能有所体悟更近天道。   哦,对了。我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将那几个孩子交予你善后。我已托了句帮忙。”   后面背影的主人还说了些什么,只是到了此处那影像和声音一齐淡了下去,并不能辨出字音。漂浮空中的星尘慢慢的落了下来,那影像和声音便都消散了。   “天道,......。”烛自语一声沉思良久。   巨兽挪动着脚步靠向了苏青雪。   “让她留在这里吧。是我将她拖到了这个世界,就由我来妥善的安排她的去所。”   烛的声音响起,唤住的巨兽的动作。巨兽侧过头如明灯样的双眼睛直直的看向她,又是许久之后它道了声“好自为之。”便转向苏锦歌走来,“凡人,且随吾去。”   苏锦歌问道:“请问,您要带我去哪里?岳小康是不是也在那个您要带我去的地方。”   “唔。”巨兽发出了一声肯定,又道:“三千界域中,吾可送尔去到任何地方。”   苏锦歌道“要去仙界都可以吗?”   巨兽毫不意外的自喉间发出了一声肯定的声音,便要走向前来带苏锦歌离开。却不想苏锦歌又说道:“这算是很大的功德了吧,所以才可以去仙界。”   巨兽不语,停下来看着她。   苏锦歌想了想了,说道:“是否可以用这功德换取时间的逆回?让一切回到没有我、没有岳小康、更没有苏青雪的那个时间。”   巨兽的声音不见任何情绪,“凡人,勿要讨价还价。”   烛在一旁发出了一串笑声来,“原来句也开始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呢。——还会不会好好说话?!”   巨兽并不恼怒,只静静说道:“吾生来如此,并未曾变。”   烛“噗嗤”一声又笑起来,“生?石头缝里出来的也开始叫做‘生’了。”说罢转向苏锦歌道:“它这种存在是根本不会理解你的要求的。去仙界吧,你这个要求谁都无法完成。”   苏锦歌一急,追问道:“为什么?”   烛说道:“纵然是神明也无法任意逆转时间。我与芒的赌局之所以能成全仗了那三块轮。救回你们靠的是那轮的碎片。如今轮已彻底化为齑粉消散。你的要求已然无法达到。”   苏锦歌久久的沉默了下去。   巨兽也不催促,只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那请送我回中元吧。”   “唔?”巨兽的瞳中闪过了诧异,随即恢复了平静,“可。”   巨兽并没有像从上次那样直接撕裂空间送她离开,而是俯下身来让她坐到了自己背上。   苏锦歌向烛道了声别过又深深的看了苏青雪一眼,方才跃到了巨兽的背上。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这个山洞前,苏锦歌的声音再次响起:“请问......,可以帮忙打怪兽吗?”   虽然听不到巨兽的回答,但并不妨碍烛知道它的反应。烛又是笑了一会儿,面上重新泛出了落寞。她慢慢的走到了苏青雪的身前蹲下身来。   “那个孩子是想回去看看究竟逆转了多少时间、活着多少人呢。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与她苏青雪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着。   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抚了抚苏青雪的额头,叹道:“你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呢。但是现在的我能给你的就只是一场梦境。”   她的身影子一点点的消散在空气中,连同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   “其实梦境也是一种界域呢。只要你永远不醒来,那个梦中的世界便就是真实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山中岁月 上   冬日的东瑶山别有一番磅礴巍峨。   因为扶光派的存在,东瑶的天空在任何时候都不断的划过各色遁光,好像一场别样的流星雨。   扶光派的山门前忽然爆发出一声娇喝,惊飞了一群眠冬鸟。接着一张红光灿灿的帖子被甩上了半空,黏在了护山结界之上,好不耀眼。   山门处不仅有出门做历练任务的弟子川流着,还有些妖修、散修及其他宗门的子弟。人数委实是不少的。这边状况一出,顿时聚集起了一片人海。   在那人海的中心,一名杏黄衣衫的筑基女修正叉着腰,满面怒意的叫着阵。   是的,没错。   这个筑基女修在叫阵,在向中元第一宗派扶光叫阵。   人们打量着这位胆大的女修。   左看看。   右看看。   嗯,如果说骂阵也能骂的十分娇俏好看算是不寻常之处的话。那么这位还是很有不寻常之处的。   众人的视线又移上了半空,在那张犹还散着刺目红光的帖子上停顿了片刻。派?!这个门派似乎很小的。竟连这样名不见经传的门派都有红帖吗?   顿时,山门前灵力的波动越发的剧烈起来。那是修士们暗自传音引发出来的微动。   几位守门的弟子一脸无奈。几欲询问对方究竟为何发下红贴,却无论如何也寻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这小姑娘的嘴皮子也忒伶俐了些。   几位守门弟子索性便耐着性子听着,面上展示着包容的微笑端得一副好风范。   于是偌大的山门前就只有那姑娘一个人的声音在不断的响彻。   “你们扶光有中元唯一一位半步真仙,那又如何?”   “中元第一宗真真好大的威风。可惜教出的弟子却不知礼不知信。”   “旁人怕你们,我可不怕。纵是今日殒命于此我也要闯一闯这中原第一宗的山门。”   ......。   终于,那小姑娘说累了。   为首的那位守门弟子轻舒一口气,道:“还未请教这位道友究竟是因何事下论道红帖。可有指定的弟子要点?”   那小姑娘一愣,“我没说么?”   几位守门弟子顿时黑线,齐齐露出了显然没有的神情。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喝道:“派前来下帖论道,请扶光风清远出来一会。”   不止几位守门弟子,就是围观众人里也有不少人齐齐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情。   为首的那位守门弟子又道:“这位道友可方便一述缘由?”   “方便!我能有什么不方便的。风清远敢做,我就敢说。”小姑娘的口齿并没有因为先前长时间的叫阵而失了伶俐,依旧是吐字清晰,语速飞快,“一年前,我派设下招亲擂台为大师姐夏凌寒招亲,擂台上说得清清楚楚只要是赢我师姐便能抱得佳人、入主。   风清远上了台,也赢了我师姐,却招呼也不打就落跑,害我师姐成了整个石头镇的笑话。   派虽小却也不是任由旁人来任意戏耍欺辱的。”   围观的众人听了八卦的兴趣更浓了些。虽然下帖的理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这种带着一点点桃色的八卦还是相当的有吸引力的。尤其事件的主人公还很是特殊。   “可是,清远师弟三天后才能满七岁。”守门弟子眨了眨眼,“这位小道友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小姑娘柳眉倒竖,“偌大的扶光竟不敢接贴吗?这种谎话鬼才信。”   守门弟子笑道:“扶光乐于陪道友论武讲道。只是在此之前,还是要将事情讲清楚的好。一来免得派平白的受了欺,二来我们也好搞清楚这个锅究竟是谁的才好。”   小姑娘“哼”了一声,拿出了一把折扇向围观的众人展示道:“这是那纨绔掉落的法器,我已经查探的清楚,这的的确确是无为真尊的旧物。什么中元第一宗派,袒护恶徒沽名钓誉。”   那守门弟子的见了折扇苦笑不得,“道友稍候。”说着发出了一道传讯符出去。   “未请教这位小道友尊姓大名?”   小姑娘脖子一梗,“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白悠。”   守门弟子点点头,“白小道友平日里不看修士月刊吗?或者来之前没有再仔细的打探打探什么?”   白悠小姑娘气怒未消的道:“我师姐从来不让我看杂书的。你什么意思?”   这次倒是不用守门弟子开口,一旁围观的众人中就传出了一道声音来,“那把洒金折扇的确是无为真尊的旧物,可却并非属于清远师弟。打了擂台就跑的恐怕是一拳师叔吧。”   话音一落众人中起哄笑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白悠一怔又立刻叉起腰来重新给自己壮起声势,“不管是谁!我白悠今日就是拼了一死也要把他带回与我师姐成亲。”   话音一落,山门中原本正走出的一名少年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要抽回去。可惜被一旁两个守门弟子笑嘻嘻的拦了住。   “一拳师叔,这红帖是你引来的,你可不能躲。”   那道号一拳的少年几乎要哭出来,向着白悠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你。”   白悠撸着袖子冲上前来,“今天就是死我也要带你回去与我师姐成亲。”   “别闹!”一拳一面应付着白悠的攻击一面委屈的吼道:“先不说擂台上那鬼画符一样字我根本没看懂,就说你师姐。你好歹也要确认你那个师姐真的是师姐再来绑人成亲吧。”   “师姐就是师姐,确认什么!”   小姑娘白悠根本没听出一拳在说什么,可是四周的人都是听懂了。   哎呦嗬!别有内情的啊!   师姐不是师姐的啊!   顿时那围观八卦的气氛更加的热烈起来。   派名不见经传,可这白悠倒是很有两把刷子,与一拳过了数百招依旧是不分上下。   一拳何许人?   不止是腰间挂着精英弟子牌的,更是水柔真尊的亲传弟子。他的战斗力在同阶修士中绝对是很排的上号的。   可这小姑娘居然能与他打个平手。一面打着还不忘记展示着她那格外伶俐的嘴皮子。   时间久了围观的众人也渐渐开始堂而皇之的讨论起来。   “这派倒是很不一般呐。”   “确是不一般。几百年前的也算得上一个有些名号宗派。当年苍梧天乱时派举派奔赴苍梧,血战至最后一人仍未退却半步,其门人之英勇无畏足书于史。”   “据说当年在清扫战场时发现了一位派修士仍有一丝气息,可惜救回来后筋脉皆废。想不到至今还有传承。”   “我想起来了,曾听一位老人家说过八大宗门为护特意给了红帖。谁若欺便是欺八大宗门。”   “那不是也包括咱们扶光?我看一拳师弟这次惨了。”   “依水柔真君的性子,就是那大师姐真是个男人,八成也得勒令一拳师叔娶了。”   ......。   这些人的声音是越来越大,分毫都不顾忌一拳的感受。然而更让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山门中走出了一位执事弟子,扬起嗓门高喊道:“一拳师兄,水柔师祖令弟子给您传句话:您去了派也依然是她的弟子,请您打完了安心的随白小道友去。”   一拳的脸一垮,便听那执事弟子又传音道:“师兄,水柔师祖还有句话。师弟我觉得这句话比刚刚那句重要。”   一拳立刻传音回去,“少废话,快讲!”   那位执事弟子笑嘻嘻的又传音过来道:“水柔师祖说这小姑娘打架的姿态她很喜欢。”   在一拳与执事弟子传音的时间里,白悠身形一晃,非常不走心的“败下阵来”。   她拍拍身上的泥土,向一拳道:“我输了。这架打完了跟我走吧。”   “啊?!”一拳有些呆滞,“你故意输的。”   白悠露出了一个又白又甜的笑容来,“我又不是来砸场子的,目的达到就行了。你家师父可都发话了,怎么你还要违抗师命?!”   围观的众人中立刻又响起了起哄的声音,还有人拿了缚仙锁出来递给白悠小姑娘。   山门前的一切此刻都被映照在一块丈许高的冰镜之上。   冰镜的正前方架了一口偌大的石锅,锅中那红红火火、郁郁青青正翻腾出勾人的响香气。   “哎,现在的年轻人。”   正被一拳在心中怨念着的水柔真君楚璎珞此刻正举着酱料碗蹲在石锅前。她夹起一块薄薄的肉片在锅中飞快的涮了涮,蘸足酱料放进了口中。在感受到那鲜嫩肥美的滋味后无不满足的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这徒弟是不是傻。师姐虽然不是师姐,可这师妹的确是师妹的嘛。”   吐出一口热气后,楚璎珞又道:“这小姑娘倒是更像我的徒弟。”   在她的对面,同样捧着酱料大碗的苏锦歌举着筷子有些犹疑,“真不等啦?”   楚璎珞又夹了一块豆腐进锅,“我都吃上了,要等你等,等个三天五天说不定她会来。”   苏锦歌立刻抄了两片肉进锅,一面吃一面问道:“梦漓跟知非不是还不说话的吗?”   “不说。不过这两个人除了互相不说话,跟正常兄妹也差不多少。你看看,今天就是爽了你的约也要相看嫂子去。”   苏锦歌额角一抽,“请问你这个‘正常兄妹’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楚璎珞哈哈两声并不作答,闷着头吃的欢快。   两人脸对着脸吃了半响,当觉出几分饱足时却见一边的小桌上仍还有大半的肉蔬。   苏锦歌深吸一口气,倒了一碗果子酒给自己,“我中场休息。”   楚璎珞拍了拍肚皮也放下了碗,“中场休息。”   天空中落了一片雪下来,慢悠悠的落到了苏锦歌手中的酒水上,瞬间便与酒水化为了一体。   “下雪了。”   “下雪啦。”东瑶山脉中的某一处扬起了一道好听的女声。   赤火凤凰化作了一道红影缩入到一只金钗中。红衣的女修收起金钗,落身到一处大石之上。   空中一道碧色的遁光也停了下来,风姿卓绝的男子在距那女修十数丈远的地方落下脚来。略有些狼狈的向那女修询问道:“表妹,这都老半天了。你倒是说说到底为什么啊。”   “凌柔手中的碧丝绦。”   “楚璎珞说的吧,那是她从我这里拿走转送给凌师侄的好不好。”   “哦,......。”红衣女修拉出长长的声音,“青云秦家前日又送了些罕有的灵兽肉来给锦歌。怪不得。”   风离落顿时开心起来,“表妹最是聪颖。这分明是楚璎珞那奸贼使的诡计,就为了多吃几口肉。所以咱们还是赶紧回去,一定不能叫她得逞。”   “可是,你刚刚说我现在与映桃真君一样?”金灿灿的鞭子灵蛇样划过半空,发出一声韧响。“你还记得映桃呢!”   抓狂的叫声中碧色的遁光一闪而逝,火凤再次腾空追着那遁光而去。   雪花飘飘悠悠的落着,慢慢的密集了起来。   先前段玉萱落脚的那块大石之后传来了说话声。   “两位真尊难道没有看到我们吗?”   “可能对于两位真尊来说,咱们的气息太过微弱。”   “怎么可能。我觉得是两位真尊根本没心情注意咱们。”   “哎呀,咱们应该先去见礼的呀。还指望两位真尊来跟咱们打招呼吗?那可是化神真尊啊。”   久久的沉默后,又有人说道:“无为真尊有点可怜啊。” 第三百章 山中岁月 下   连日的大雪终于停了。   除雪的弟子们陆陆续续的到达的各自分工的地方,不同颜色的灵光开始在东瑶山中闪烁起来。   一名练气七层的少年一挥双臂,一大片的积雪便化成了液体,顿时引起一阵惊呼。   “摇玄师弟,你这弄出这么多水来到晚上全得结成了冰,还不如不清扫的好。”距离他最近的胖修士一面抖着衣角上的水渍,一面不住抱怨起来。   名为摇玄的弟子一挑眉,“雪遇到水化得才更快。谁还会等结冰呢,待全化了把地烘干就是。”   那胖修士被他这么一怼,不开心了,“好歹我是你师兄,能不能有个跟师兄说话的样子?”   摇玄“呵呵”两声,手臂向着胖修士一举,一张方方正正的厚纸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纸板上没有字,只是饱满的画着一张人脸,一张正在翻白眼的人脸。从胖修士的角度看,那人脸正正的对着他。胖修士一火,亦是掏出了一张纸板来甩向摇玄。   他这张上面的表情却是有趣了许多,看上去丑出了一个新境界,却能同时的表达出鄙夷、无奈和挑衅的意味。   摇玄冷笑一声,手中灵光一闪换了一张表情图画出来。那是楚璎珞的半身小像,画的十分之逼真。“不服来战”的意味溢出画面。   胖修士深吸一口气,双手齐动挥出了两张表情。   四周的弟子们一面除雪一面扭头围观着这场表情包大战。   隔了几丛灌木的石梯上,长林真君摇了摇头,不由自主的叹息起来。“这些孩子真是,......。”   明心仙尊当年的无奈之举居然成了一种流行。   时光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他心中很是有些不是滋味,却依旧希望这些弟子永永远远也不要懂得明心仙尊当年的心情。   有什么比太平年更重要呢。   长林真君闷着头走到了太一峰前方的英灵冢。那一年陨落在苍梧的同门们也葬在了此处。凌晨的时候已经进行过大祭,现在他是想独自来看看天英真君。   走到英灵冢前时他才发觉一边的长廊前还有一个人在上着香。   长林走过去行礼,“弟子长林见过首座太上长老。”   苏锦歌转回头来微微颌首,“来看天英真君?”   “是。”长林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苏锦歌身前的那两个牌位:太一峰徐紫萱、苍木峰徐紫菀。   长林真君其实常在这里见到苏锦歌的。与他一样,她也常会在大祭典礼之后单独来这里待上一些时候。通常是单独的祭一祭宁心真君的。有时候也会看到她祭奠其他一些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祭这两位弟子。   这一排供奉的是当年死守扶光的那些修士。   长林真君很是诧异。苏锦歌祭拜完毕倒是反常的与他解释了几句。“当年在画水谷曾答应过等这两个小姑娘筑基,便送她们件礼物。没想到今日才在这里发现她们的名字,......。”   苏锦歌叹息一声取了两把扇形的法器出来,放到那两座灵位前焚掉了。   长林真君一惊,“仙尊,这两件法器乃为极品。”   苏锦歌点点头,“可是我准备将它送谁,谁就会陨落。这样的东西还是不要留着好。”   长林真君犹觉惋惜却也不再说什么。   两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各**纸上香不再言语。   苏锦歌已经祭奠的差不多,焚尽了那两把扇子后便准备离开了。她走到宁心真君的牌位前,道了声别后方才抬脚离开了。偌大的地方便只剩下长林真人自己的絮絮叨叨。   “您说不收我这样的徒弟。可是长林心里是把您当师父的。”   “长林没有师父。若不是太上长老弄出那些天才地宝,我这样的人丹都结不成。在扶光那么久,只有您肯教诲长林。”   ......。   苏锦歌没有回太一峰,而是去向了灵水峰方向。一面走一面想若是师祖还活着,眼前这头疼事也都不是事了。   当初她央了句来,将那些自苍梧涌出的凶兽全部消灭掉。只是到底还是晚了。   烛扭转的时间并不多,甚至少到了超乎想象。她不过才逆回了半刻钟而已。那个时候的苍梧早已血流成河,形同炼狱。等句载着她赶到时,已经有数不清的修士以身殉道。佛子与乌娘皆是重伤,重华真君的身躯被撕成了碎片,元婴在雪玉和紫魅的保护下勉强得以留存。   那小小的元婴在小镜峰沉睡了几百年,天材地宝用了无数,终于在去年秋日里醒了过来。   苏锦歌是开心的,可紧接着她头疼了起来。   不违道义又十分合适的身躯本就不好寻的。耗费了那么多力气才寻来了一具身躯,重华真君却只给了六个字,“这么丑,我拒绝。”   之后又陆续的寻来了两具身躯,重华真君只看了一眼,就甩出两个字来“丑拒。”   在第三次时,苏锦歌觉得一定是她的额角抽的太厉害,致使脑筋也抽了起来。她居然说:“若徒儿会用莲藕给您捏具身体便好了。”   于是重华真君直接忽略的那个“若是”,十分开心的寻出工具,打算亲自来雕琢新身体。   苏锦歌急忙解释,可是在她出口之前紫魅就变戏法一样的抱出一大堆的莲藕来。看着一只元婴和一只狐狸兴高采烈的研究着材料,苏锦歌忽然不想解释了。   与其解释还不如加紧寻一些以元婴之身重修的案例、功法来给重华真君。等他再次灵感迸发研究出适合自己的重修之法比苦苦劝说要更实际更有用的多。   送完案例功法自小镜峰下来之后已然是暮垂四野。苏锦歌从百果峰下捡起了喝的烂醉的乌娘,向着峰上走去。   雪后的风格外的寒也格外的清甜。   乌娘使劲的晃晃头,从苏锦歌的肩膀上抬起了头,“主人你回来了?今天不住太一峰了吗?”   “嗯。”   “刚刚镇渊真君来讨酒,我拿了一坛十年秋给他。”   “嗯。”   又走了一段路,乌娘的嗓门忽然大了起来,“主人,你能不能别像抱小孩子一样抱着我?!”   苏锦歌道了声,“好。”随即乌娘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许久之后,百果峰上又传出了乌娘的声音,“听说一空现在又是个小老头儿了。”   “乌娘?”   “主人你不必劝慰我。我知道,六界众生熙熙攘攘,能够得偿所愿者又有几人呢?我只是觉得心中发闷罢了。”   “你不是早就不喜欢一空禅师了?”   “我那是装的呀。他跟以前那些美人都不一样的,我不知道他哪里好,可是我就是喜欢在他身边。”   “你不是也喜欢在太阳底下。”   “......。”   “乌娘你有没有想过,一空禅师是天生的佛陀又有累世的功德。他的身上有大光明的气息。只怕不止你,凡是金乌兽都会被他吸引。”   星子一颗一颗亮了起来,寒而甜的风吹过百果峰,扫落了一层挤在果枝头上的雪片。   乌娘的声音穿过层层的枝桠,依旧是格外的响亮,“以前你说过要给我买面首。”   “你后来说不要了。”   “没有,你记错了。”   冬夜的扶光于静寂中藏着无数的温暖喧嚣。雪后的夜空格外的清晰,更显的高远而辽阔。   段青崖坐在一处屋脊之上,美酒烧出了一腔的畅快。   不知是哪位弟子吹起了一曲竹笛,曲子顺着寒夜的风飘得悠远。他拍着酒坛,和着那曲唱起了一首旧词。   “还曾记当时年少,   轻衫薄酒仗剑逍遥。   ......。   百果峰,苏锦歌倚着门听的入神。   洞府之中,乌娘正上蹿下跳的翻找着灵石。   看着重新恢复元气的乌娘,苏锦歌微微的笑了起来。她想,待师父弄出了元婴重修的功法后她便开始闭关吧。[没开玩笑的全书完]   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