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图书由(风之星影)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闪婚有风险》 作者:南栖雁 ================= 第1章 转眼陌路 南汐坐在咖啡厅的窗口,左手托着下巴,微微别转脸,看着窗外大雨中行色匆匆的人们,目光迷蒙,视线不清。 此刻,她的心里也正是风雨交加,凄苦悲冷。 可是她的脸上却风平浪静,恬淡宜然。 在她的对面,坐着她的男朋友邓嘉祥。她和这个男人交往四年了,从大二那年开始,一直到现在。 她以为自己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的脸上有几颗痘痘那般清楚无疑。 但她错了,人是会变的,而最不易察觉一个人内心变化的,往往就是他的身边人。 坐在她对面的这个邓嘉祥,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那个邓嘉祥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令她惊讶,令她愤怒,令她绝望。 他说:“小汐,你没有进入那个圈子,你不知道那些有钱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那些人买豪车别墅就如同我们去菜市场买西瓜一样容易,他们吃一顿饭,够我们这些普通人吃一年饭,他们穿的用的,都是我们没有见过的奢侈精致。那才是人过的日子啊,我们为什么就要过穷日子呢?我也想要你过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啊,你本来就应该过那种生活的,不是吗?小汐,你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后,我会变成一个有钱人,而你就是有钱人的太太,到时候你就不用再辛苦挤地铁上班了,到时候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南汐头一次觉得邓嘉祥的声音那么聒噪难听,吵得她脑仁儿疼。 “所以呢?你就要娶那个富家千金,是不是?” 南汐好想笑,因为这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为了让自己相恋了四年女朋友过上有钱人的日子,邓嘉祥要去娶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啦! 这样的逻辑是不是很好笑?可是南汐却笑不出来。 她泪意汹涌,可是她不想哭给眼前这个男人看。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嘉祥,你知道我有点儿笨的,你这样绕来绕去,都把我绕糊涂了。分手就说分手,简单易懂,不好吗?你要结婚了,你要娶裴娇倩,因为她有钱,她是裴氏集团的独生女儿,裴天鸣的亿万家产将来都是她的,谁娶了她,就相当于娶了一个大金库,而你非常幸运,被这个大金库看上了,是不是这样?” “我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了你……”邓嘉祥赶紧辩解。 “为了我,你去娶别的女人,真是委屈你了呢,我是不是应该为你的牺牲而感动落泪啊?”南汐拧起了眉,露出了厌恶神情,“嘉祥,好好说话,好好提分手,我不会怪你的。反正你明天就要结婚了,全世界都知道了,我也终于在你婚礼举行的前一天知道了,这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了。你怕我去婚礼现场大闹吗?你放心,我不会的。我只会祝福你……” 南汐说着话,站了起来,抓起自己的包。 “嘉祥,这话你不说,那就由我来说。我们分手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陌路人了。” 南汐说完话,抬腿就要离开。 邓嘉祥一把拽住她,心急地解释:“小汐,你错怪我了!我是不会跟你分手的!因为我爱你!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女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要走!你听我解释!” 南汐转过头,冷眼看着死拽住她不放的邓嘉祥! 一个人从熟悉变陌生,从热爱变厌憎,原来只需要这短短的一杯咖啡的时间。 南汐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又冷又腻的蛇缠住了一般,整个人都不好了。 “邓嘉祥!你放手!我不想跟你在这里闹开,对你没有好处的,毕竟你明天就成为豪门女婿了,一定有好多双眼睛盯着你呢。我是不要紧的,你和我这样拉拉扯扯,就不怕被裴娇倩发现吗?” 此言一出,邓嘉祥像是被火烧了手一样,马上松开了南汐,并且紧张地四下打量着。 南汐冷哼一声,拔腿就走。 邓嘉祥一边继续关注着四周有没有在偷拍他,一边站起来,丢给服务生几张钞票,追着南汐跑了出去。 经过南汐提醒,他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和南汐在公开场合纠缠不休。 于是他在咖啡厅的门外追上南汐后,直接拖着她往地下车库的方向去。 南汐拼命挣扎:“邓嘉祥!你放开我!我要喊人啦……” 邓嘉祥抬手就捂住了南汐的嘴巴,并且将她的头摁下,夹在他的腋下,拖着她快速地奔地下车库去。 南汐简直不敢相信,邓嘉祥会用这么暴力的手段来制服她!这个一直对她温柔呵护的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样子?她竟然粗心地没有察觉到! 邓嘉祥身高一米八五,高大强壮。南汐身高一米六零,娇小玲珑。 这就决定了南汐根本没有可能跟邓嘉祥较量力气。 就在南汐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从后面冲出一个男人来,扯住邓嘉祥的后衣领子,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拳。 邓嘉祥被打得往前一栽,眼看就要挟着南汐摔倒了。 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南汐,把她从邓嘉祥的腋下拯救了出来。 南汐懵怔怔地抬头,看向男人的脸———不认识啊!是个陌生人! 邓嘉祥踉跄了几步,撞到墙后,停了下来。 他猛地回转身,愤怒地指着男人:“你不要多管闲事!我是她男朋友!我们只是吵架了而已!你放开她的手!” 男人个子比邓嘉祥高那么一丢丢,体格也比邓嘉祥强壮那么一丢丢,而且他面部轮廓十分犀利,目光深邃,像是冬夜里那冷冷的星光。被他盯着看几秒,会感觉到寒意和压力。 此刻,他盯着的人是邓嘉祥。 他的目光在邓嘉祥的脸上停了几秒,突然扯起唇角来,发出一声冷笑:“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这位先生应该是裴氏集团的准女婿吧?你不是明天就要和裴氏千金牵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吗?怎么此时却在这里当起了别的女孩子的男朋友?难道你脚踏两只船?” 邓嘉祥慌了,气急败坏道:“你认错人了!你放开她!” 男人眼睛一眯:“我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所以我是不会放开她的。不管你是不是她男朋友,你对她使用了暴力,这件事应该由警察来解决,所以我现在就报警……” 男人说着话,已经掏出了手机。 邓嘉祥听说他要报警,担心事情闹大,转身便跑:“小汐,我会再找你的!” 南汐看着邓嘉祥那仓惶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来的凄凉,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落了下来 。 但是就在眼泪滚出眼眶的那一瞬间,她迅速抬起了手,擦掉了泪水。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她转身,向身边这位出手相助的男子道了一声“谢谢”。 “小姐,你不要紧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那人关切地问了一句。 南汐抚了抚自己的脸,心想:努力掩饰都掩饰不住吗?连陌生人都看出来我脸色不好了? “我不要紧。”南汐勉强笑了一下,发觉自己的脸很僵之后,她赶紧转身离开。 没走出去几步路,她就觉得头好晕,眼前“忽”地蒙上了一层雾。她停下来,闭上眼睛,想要缓解一下晕眩的症状。 她以为自己站得挺稳,一旁的那位男士却看见她身形晃了晃。 他赶紧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胳膊:“嗨,你不要逞强了,你这样走出去很危险的,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你可能是被气晕了呢。” 哇!原来被气晕是这样的感觉啊。 南汐苦笑一下,扶住男人的手臂:“拜托,你好人做到底,扶我进旁边这家店里坐一会儿吧。” 她的确是脚软了,像是踩了棉花,所以她也顾不上矜持了,搭着男人的胳膊,进了旁边那一家餐厅。 坐下之后,南汐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让眼泪肆意地流淌下来。 这个姿势哭起来很方便,别人看不见她的脸。她只需要拿纸巾堵住鼻子,别让鼻涕流下来就好。 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把桌子上的纸巾盒抽空了,她才擦擦眼泪,抬起头来。 眼前有一杯热茶,对面坐着帮她的那个男人。 南汐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 他长着一双丹凤眼,天生便有勾人的力量。他的眼神暧昧、深沉,仔细看时,又觉得有点儿迷茫,好像一汪深潭,以为一眼看到底了,一头扎进去,却深不可测。 他的头发不长,微卷,嘴唇薄薄的,下巴的弧度太完美,像是雕刻出来的。他穿紧身的小牛皮夹克,系暗色的绿黑格子亚麻质地阿拉伯方巾,牛仔裤,timberland牛皮黄靴。 这样的男人,但凡有几根正常神经的女人,都会感觉到他的危险性。 可是南汐今天心受重创,神经不是很敏感。大约是因为他救了她吧,她竟然觉得他长得很和善,一看就像是一个好人。 “你还没有走啊?真是让你见笑了。”南汐抱歉道。 男人笑了一下:“我要是不留下来,店家早就打报警电话,让警察把你接走了呢。” 南汐更加不好意思了:“给你添麻烦了……要不然我请你喝酒吧。” “是你想喝酒了吧?”男人笑意更深,“不过也好,和人渣分手,值得庆贺。反正我今天有空,我就陪你喝一杯。” “你好像非常了解邓嘉祥的事啊?你认识他?”南汐到这个时候才稍有怀疑,这个男人好像知道邓嘉祥的事情。 男人摇了摇头:“我不认识这样的人渣,不过同在一个圈子里,听别人提起过他。而且他就要和裴氏千金结婚了,这么大的事,圈子里早就传开了。” “早就传开了吗?呵呵……只有我这个傻瓜最后一个知道。”南汐的心真是又闷又痛,她拿过服务生送来的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口灌了下去。 从口腔一直辣到胃里,火烧一般。酒精在身体里爆炸燃烧,令南汐有一种错觉,好像那些堆积在她身体里的负能量都被酒精点燃了一般。 眼泪都呛出来了,她也不去擦,只是笑着,把酒杯一放,继续倒酒。 “喂!喂!你不能这样喝啊,这可是烈酒啊,你这样喝会醉倒的……嗨……” 在男人的劝阻声中,南汐又灌下一杯酒。 喝得太快,酒精直冲头,南汐晕晕乎乎,心里竟然痛快了不少。 她指着对面的男人说:“嗨,英雄!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我叫路英雄。”男人笑眯眯的。 “你别以为我喝多了,我脑子清楚着呢,快报上名来!否则……”南汐说着话,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把酒杯举到男人的鼻子下面,做势要灌他酒。 餐厅里就餐的客人纷纷向南汐投来异样的目光。 “路英雄”赶紧把她摁回座位上,说:“好吧好吧,我叫路在远……” “路再远?路再远……你不是也要走下去吗?你还能停下来吗?再远也要走的,再累也要走的,再辛苦也要……”南汐喃喃着,又开始给自己倒酒。 “不是那个再,是……” 路在远本来想解释一下,发现南汐根本没有在听,他便打住了…… 第2章 闪婚 知道邓嘉祥即将成为豪门女婿的那一天,南汐到底喝了多少酒,说了什么话,做过些什么事,到后来她都不记得了。 她脑子里最后的影像,是路在远从她的手里抢夺酒杯。至于他有没有抢夺成功,她完全没有印象了。 有生以来,她头一次那么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灌醉。酒精麻醉了她痛楚的心,令她打消了跑到大街上去撞车的念头,但是后果也很严重。 有多严重? 那天夜里,南汐在自家床上醒来,她发现身边躺着一个男人,吓得她放声尖叫,从床上跳下来,操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就要往男人的身上砸。 可是她抓着台灯,还没等砸下去,就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而那个男人被她的尖叫声吵醒,正瞪着眼睛看她的身体。 她当即丢下台灯,转身飞奔进了卫生间,关上门以后,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拿衣服进来了。 她倚在卫生间的墙上,墙面冰凉,刺激得她清醒了些。 她喘息着,努力回忆,终于想起来,这个男人叫路在远,是那个从邓嘉祥腋下把她救出来的人,也是陪她喝酒看她把自己灌醉的人。 她隐约记得,她问路在远是谁,是干什么的,他好像说了句:“我是裴娇倩的前男友……”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就不记得了! 可是照眼下的情形,应该是她喝醉了,然后把这个男人带回了家,他们两个发生了一夜情。 白瓷砖冰凉的触感从她的皮肤渗进去她的心里,她有些伤感。邓嘉祥抛弃了她,她就这样放肆买醉,与一个陌生男人发生这种糟糕的关系! 纵酒纵欲!她一向最鄙视这样的女人,可是今天她却把自己变成了这样的女人! 好吧!就当是她受到过度刺激,行为一时失控偏差吧! 她现在只需要把那个男人撵走,然后她打起精神来,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洗漱上班,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虽然失恋,但她仍然要做坚强自爱的南汐! 于是她裹上一条浴巾,开门走出去。 床上,那个男人趴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微卷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合成一条微微上扬的弧线。他的一侧肩膀从被子里露出来,肌肉坚实,肤色健康。 一想起自己刚才与这个男人翻云覆雨,南汐不由地脸红心跳。 “喂!”她喊了他一声。 他睁开眼睛,目光迷离:“你喊够了吗?酒醒了吗?终于想起我是谁了?” “那个……今天我的状态不太对,喝多了酒,实在是失礼。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追悔也来不及了……不过我看你这个样子,应该对这种事很不在乎的,对不对?你起来……穿上衣服……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现在就离开,好不好?”南汐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路在远眨了眨眼睛,坐起来,被子从他的身上滑落,他精壮的上半身一下子就落入了南汐的视线中。 南汐呼吸一紧,急忙别转脸:“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路在远抓过自己的衬衫,随便往身上一披,然后说道:“南小姐,我对这种事是不怎么在乎的,可是我对结婚这种事却非常认真。虽然我们才认识一天,可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撵我走……不太好吧?” “结……结婚?”南汐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是啊。”路在远下了床,拎过南汐的包,打开,从里取出两张结婚证,丢到了南汐的面前:“是你非要拉着我去领结婚证,你说,邓嘉祥和裴娇倩结婚了,那么邓嘉祥的女朋友和裴娇倩的前男朋也应该结婚……” 南汐拿起结婚证,翻开一看:天哪!那上面的女人真的是她!她居然结婚了! “这……这不行啊!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办离婚!” 一朝买醉,一觉醒来,南汐惊见自己的结婚证,吓得她差点儿昏过去。 她赶紧央求路在远一起去办离婚,可是路在远却将结婚证收了起来,摇头说道:“你把结婚当儿戏吗?是你主动提议结婚,刚结就想离?你这样耍我,不太好吧?” 南汐只好道歉:“我非常抱歉,可是我今天真的喝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你说的对,结婚是人生中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不能当儿戏的!我们两个只是陌生人,因为我酒后无状,就把婚结了,这对你的人生也太不公平了,你说是不是?我们还是及早去办离婚吧。” 路在过抬手在自己的头发上拢着,抿唇轻笑:“公平?我倒是觉得,我们两个人结婚挺公平的。离婚的事你就不要想了,我们俩儿虽然今天才认识,可是我对你的感觉还不错……” “不错?除了我的名字,你还了解我什么?你就知道我不错?我跟你好好商量,你不肯离婚。那我倒要问一问你了,我是喝多了,你也喝多了吗?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一下?我拉着你去结婚,你就跟着去吗?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路在远不肯离婚,南汐就有些着急了。 路在远走到南汐的眼前,伸手将她胸前快掉下去的浴巾往上拉了拉。南汐将他的手打开,自己抓着裹身的浴巾,使劲往上提了提。 路在远也不在乎她的恶劣态度,只穿一条三角短裤,披着他那件棉质的蓝白格子衬衣,大方自然地站在南汐的面前,说道:“你的确是挺好玩的,死拖硬拽,拉着我去登记结婚。到了那里,人家看你醉醺醺的样子,还特意提醒你,问你有没有慎重考虑过。你说你考虑得非常清楚了,一定要和我结婚……” 南汐听他讲述自己的糗状,别提多尴尬了。她往后退了几步,开口打断他:“你现在把责任把我身上推,我是醉得不省人事,那你呢?你记得这么清楚,为什么当时不阻止我?就算我拖着你去,那你也不能去呀!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丢在马路上?” “小姐,我可是绅士哦,你伤心欲绝,酩酊大醉,拉着我的手要结婚,那种情形下,试问哪一个男人能狠得下心甩手而去?”路在远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南汐。 南汐简直无地自容,整张脸都烧热起来。自己闯下的祸,百口莫辩,她只好服软求饶:“路先生,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们真的不能维持这种冒冒失失的婚姻关系,你还是和我离了吧,好不好?” 南汐急得快哭出来了,可路在远依旧是一脸的淡定:“离婚不急的,我比较迷信,如果第一次婚姻维持不到一年,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幸福的……” “一年?”南汐觉得自己快晕倒了,“看你的样子挺前卫的,你怎么还信这些?照你这意思,我们一年后才可以离婚喽?” “是的!”路在远点头,“这是我妈妈教给我的,我妈妈就是我的信仰,她说什么我都相信。所以……我们的婚姻关系必须要维持到一年,否则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第3章 老公的用处 南汐彻底傻眼了,她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一夕之间就成了一个已婚女人,而且还是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不是一个轻易就自暴自弃的女人,即便她感情受挫,内心痛苦,她也没有丧失对生活的信心。 邓嘉祥抛弃她,另投富家千金的怀抱,对她的确是沉重的打击。可是她并不会绝望,再煎熬的日子她都有过,哪怕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要好好地走完人生这条路,就算是为了妹妹,她也要好好地活着。 可是就在邓嘉祥结婚的前一天,她就这样毁掉了自己的生活。 无论她怎么央求,路在远就是不肯离婚。 她实在没有办法理解他的意图,莫非他真的是裴娇倩的前男友?他和她结婚,难道是为了报复裴娇倩? 这也说不通啊,如果他是为了报复,不是应该娶一个比裴娇倩更有钱的女人吗? “你跟我结婚,难道是为了报复?”南汐问路在远。 路在远目光闪烁了几下,说:“随便你怎么想,我觉得跟你结婚挺好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一个好女人。” 好女人……呵呵……这也能算是夸赞吗?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不能给你这一年的时间,如果你不愿意离婚,那我去法院起诉好了。”南汐冷静下来,既然说不通,他不肯配合,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可是路在远听她这样说,却笑道:“你真的打算起诉离婚?你还是冷静几天,再想一想吧。你的前男友新婚,你却在闹着离婚,你要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悲惨啊?” 南汐思来想去,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她被邓嘉祥抛弃,已经成了许多人的话题中心,如果她现在闹出离婚的丑闻来,那她可真成了一个大笑话了! 最后,因为路在远坚持要把他们的婚姻关系维持一年,而南汐迫于形势,也不得不暂时先隐忍下来。 两个人达成了一个分居协议,协议中规定,两个人的婚姻关系存续期间,路在远可以住在南汐的家里。南汐将二楼租给他,房租照当下的行情计算。 租下二楼是路在远提出来的,他说他初来d市,没有固定的居处。南汐家这么大,只住她一个人,实在太浪费,不如把二楼租给他。 南汐同意了他的租房请求,是基于看住他的考虑。他留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随时可以与他讨论离婚的事。如果现在放他离开,一年后她找不到他,那就麻烦了。 分居协议中还规定,两个人互相不干涉私生活。 南汐当时同意了这一条,后来与路在过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天,就开始后悔了。 路在远是一个自由摄影师,他经常给一些时尚杂志拍片子,他工作的内容就是每天与明星模特接触。 南汐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她不太了解路在远到底是不是一个有名的摄影师。反正总有那些想要登上杂志、想要拍出有风格的好片子的小模特小明星,会主动向他投怀送抱。 于是南汐的家热闹起来,她下班回到家,经常会见到不同面孔的女人。她还要时不时地帮他接电话,替他挡掉那些他不想见的女人。 周末的时候,她很想睡一个懒觉,可是却经常被门铃声吵醒。路在远像是少爷一样,从来不会下楼开门,非要等到她被吵得受不了,跑出去开门,替他接待那些找上门来的女人。 为此,南汐和路在远吵过不知几回。每次她冲他大吼,他就只是抚一抚微卷的头发,冲着她无赖地笑一笑,事后一切照旧,屡教不改。 南汐觉得自己真是惹了一个超级大麻烦。 可是有一次,邓嘉祥突然找上门来。那一次,她才发觉,家里有一个闪婚的“丈夫”,还是有一点点好处的。 邓嘉祥结婚后第三个星期,周五。 难得有一个周末不用加班,傍晚六点的时候,南汐下班回到家里。 进了家门,她直奔卧室,准备换了衣服做饭。路过客厅的时候,沙发上突然坐起来一个人,唤了她一声:“小汐……” 南汐没防备家里有人,吓了她一跳。她定睛一看,竟然是邓嘉祥! 她先是吃惊,随即便想起来,邓嘉祥一直拥有她家的钥匙,到现在也没有还给她。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度蜜月?”南汐冷了脸。 邓嘉祥从沙发上站起身,朝着南汐走过来:“我和裴娇倩在威尼斯吵架了,我先回来了……” 说着话,他已经到了南汐的面前。他伸出手,想要搭在南汐的肩膀上。可是南汐反应很快,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 邓嘉祥双手落空,失落地叹气:“小汐,你恨我,你一时难以原谅我,我都能理解。可是不管我走到哪里,也不管我在谁的身边,我都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我发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你给我三年时间……” “邓嘉祥……”南汐表情严肃,“你已经结婚了,你现在是别人的老公,跑到我这里说这些话,不觉得很没意思吗?你把我家的钥匙还给我吧,以后你不要来了。” 邓嘉祥听她这样说,痛心疾首道:“小汐,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做这一切,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南汐不耐烦听他说这些,赶紧打断他:“邓嘉祥!你弄清楚,那是你想要的未来,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选择了一种生活,就要放弃另一种生活!你不要妄想着一边当着富豪家的女婿,一边还有一个女人傻傻地等你!你要记住!从你选择裴娇倩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就结束了!” “结束?”邓嘉祥扬起眉来,扑向南汐,抓住她的肩膀,“小汐!你不爱我了吗?我们不是相爱的吗?为什么你不能体谅我的苦衷?我只是不想走许多的弯路!我们都还年轻,我们还付得起时间成本,你只要给我一点点时间,只要我有了足够的资本,我就能把你父亲的公司买回来!重振你们南家的家业!到时候我们一起照顾小河,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到了此时此刻,邓嘉祥对他自己的行为依然没有丝毫的反省。南汐听他说这些话,像是有无数的钢针扎在她的心里。脆弱的坚强再也强撑不住,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哭,是因为她还爱着邓嘉祥吗?也许吧。与一个男人谈了四年的恋爱,那种感情已经融入她的血液之中,两个人的关系可以一刀两断,但是四年的牵扯却不是那么容易断的。 也许更多的,是因为她恨邓嘉祥。她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度,她只要想起邓嘉祥挽着别的女人步入婚礼殿堂的场景,她的心就会尖锐的疼痛。 一段美好的感情,却有这样一个龌龊的结局,她感觉很悲哀。 复杂的哀伤与疼痛,令她再也没有办法支撑住。当着邓嘉祥的面,她泪如雨下。 “小汐,你如果恨我,就打我几下,咬我几口,但是千万不要不理我,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们终归是要在一起的,你对我要有信心,好不好?”邓嘉祥抱住南汐,继续尝试说服她。 南汐用力推他:“邓嘉祥!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我更不想听你说这些恶心的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的情妇?你做梦!” 她越是挣扎哭骂,邓嘉祥就抱她越紧。她哭得浑身发软,根本没有力气摆脱他。而他一步一步将她逼退到沙发那里,突然将她扑倒,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吻她的嘴唇。 南汐咬他的嘴唇,拼命地挣扎:“邓嘉祥!你放开我!你让我觉得恶心!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明天我就去告诉你老婆!” “你去告诉她吧!我是不会放开你的!你这一辈子注定是我的女人!你想结束我们的关系!不可以!”邓嘉祥被她咬破了嘴唇,也激动了起来,用力将南汐压进沙发里,开始动手撕扯她的衣服。 两个人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拎住邓嘉祥的后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往旁边一甩。 邓嘉祥没有防备,踉跄了几步,扑在了墙上。 额头撞了一下,很疼。但他还是马上站稳了,急回身,就看到一个微卷头发的男人正怒瞪着他:“你敢动我老婆?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邓嘉祥忘记了额头上的疼痛,惊讶地瞪着路在远。 这不是那天在停车场的入口处遇到的那个男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他没有办法相信,他才和南汐分开不到一个月而已,她就已经嫁人了,还嫁了这个人……怎么说呢?眼前这个男人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安定的气息,绝对不会是南汐会喜欢的类型。 而且,这个人是哪里来的?他真的只是偶然出现在停车场的入口吗?他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个男人?在南汐的生活里,居然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难道南汐一直瞒着他,和这个男人在交往吗? 邓嘉祥顿时妒火中烧! 第4章 他是谁? 此时,路在远已经把南汐从沙发上扶了起来,帮她整理好揉皱的衣服,抽出几张纸巾来,给她擦了脸上的眼泪。 南汐没有拒绝路在远的照顾,眼下的情形,路在远是她最好的挡箭牌。虽然她和路在远的婚姻形如虚设,但此刻她倒是希望邓嘉祥能了解到她结婚了,知难而退,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 所以,她特意靠在了路在远的肩膀上,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指了指身边这个男人,对邓嘉祥说:“你看,我们现在各自有家庭,都应该对自己的生活负责,对不对?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老公会不高兴的。” 路在远演技精湛,听南汐这样说,他把眉毛都拧在了一处,双目喷火,怒冲冲地盯着邓嘉祥,同时伸出手臂,搂紧了南汐。 这个场景严重地刺激了邓嘉祥,他指着路在远大声质问:“他是谁?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见过?你是不是早就和他暗通曲款?小汐!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女人?” 路在远被邓嘉祥指着鼻子,非常地不爽。他将揽住南汐的手臂紧了紧,眸光冷冽,看着邓嘉祥:“你这人是脸皮太厚?还是根本没有脸皮?不是你非要入赘豪门,抛弃了南汐吗?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邓嘉祥被他揭了伤疤,顿时羞恼成怒。 是他先别娶,所以他也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去责备南汐另嫁。可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弃南汐,他对自己在南汐心目中的地位非常有信心,他觉得只要耐心解释,多陪一些不是,南汐会理解他的苦衷。 万万没有料到,他刚娶裴娇倩,南汐就嫁人了! 他满心懊恨,又不好朝着南汐发火,他就将全部的怒气都转嫁到了路在远的身上。 他扑过去,薅住路在远的衣领,想要把路在远从南汐的身边扯开:“你算是哪根葱?我和小汐之间的事,轮不上你插嘴!你滚到一边儿去!”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风扫过之后,脸颊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他被打得身体向后仰,腰在沙发扶手上卡了一下,差一点儿倒栽到地板上。 南汐没有想到路在远会出手打人,她惊叫一声,见邓嘉祥要栽过去了,本能地想伸手去拉。 路在远扳住她的肩膀,将她箍在怀里,狠狠地瞪她一眼,示意她不许接近邓嘉祥。 邓嘉祥摔得狼狈,彻底被激恼了,跳起来挥拳砸向路在远,被后者格挡开后,他又抬脚踹向路在远的肚子! 两个男人就在客厅里拳来脚往,打了起来。 最开始他们打在一起的时候,南汐还想把他们两个拉开。 可是路在远和邓嘉祥像是仇家见面,打得红了眼,根本就不容许南汐接近。每次她冲上去,都会被他们两个推开。 南汐喊也喊不住,拉也拉不开,最后她干脆放弃劝架,后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坐山观虎斗。 渐渐地,一旁观战的南汐从两个男人的拳来脚往中找到了一种奇怪的乐趣。 当路在远占上风的时候,他每打邓嘉祥一拳,南汐就会暗暗攥拳头,心里旁白:“打得好!该打!让你贪图富贵!让你无情无义!娶了富豪千金,还妄想着我会等你!大头猪!” 要是邓嘉祥翻了身,压制住了路在远,南汐也会暗爽:“打花他的脸!看他还怎么勾女人!他没有了那张骗人的脸,就不会三天两头有女人找上门了,我的日子就清静了!” 邓嘉祥和裴娇倩结婚,自己意外地闪婚,双重沉痛打击,令南汐这一个月过得浑浑噩噩。 她愤懑,迷茫,忧伤,压抑,所有的负面情绪,几乎同时找上了她。她觉得自己被压成一纸片人,身体里没有了血肉,没有温度,单薄地飘着。 今天,这两个男人在她面前打得鼻青脸肿,她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情绪,一种很奇怪的宣泄释放的快乐,她感觉自己活了。 她干脆坐在了楼梯上,将整个客厅都让给了两个男人。她抱着膝盖,轻抿着嘴唇,嘴角噙着笑意,看着路在远和邓嘉祥在客厅里打得热火朝天,就差击掌呐喊了。 客厅里茶几也翻了,沙发也倒了,沙发旁边摆了一盆铁树,也被撞翻在地,青花的大瓷盆碎成两半,泥土被两个男人踩得到处都是。 茶几下面摆了一套珍贵的紫砂茶具,是南汐的爸爸留下来的。幸亏她机灵,闪到楼梯上的时候,把茶具抱走了。 两个男人打到最后,胜负渐分。 南汐了解邓嘉祥,知道他很能打架。他个子高,手长脚长,上学的时候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力,身体好,打起架来也灵活。有一次他们两个看完夜场电影回家,路上遇到两个劫匪,邓嘉祥一个打两个,也只是付出了轻伤的代价,就把两个劫匪打跑了。 因此,南汐以为路在远一定会吃亏。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路在远竟然比邓嘉祥还能打。他把邓嘉祥逼退到了墙角,饱以老拳,打得邓嘉祥晕头转向,无力回手,他才罢休。 他退回到客厅中央,双腿一软,坐在地板上,抹着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喘着粗气,瞪着邓嘉祥:“今天先给你点儿教训!以后不许踏进我的家门!否则我告你入室抢劫,直接打死你!” 邓嘉祥闭着眼睛,倚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看清眼前的事物。 他打不动了,也清楚自己打不过坐在地板上那个卷毛男人。可是他愤怒不甘,他转头,瞠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南汐:“南汐……别以为随便拉个男的来搪塞我,我就会放弃你。我们的事没完,你等着……” 说完,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扶着墙站稳了,踉跄着往门口走去。 拉开门,他又回头看了南汐一眼,方才摔门而去。 南汐抱着紫砂茶具,静静地坐在楼梯上,刚才两个男人激战正酣的时候,她从中得到的那种宣泄的快乐已经消失了。 她望着凌乱不堪的客厅,心中怅然哀伤。 “女人!打架的时候你不劝也就算了,现在还不过来把我拉起来?你坐在那里发什么呆?吓傻了吗?”路在远坐在地板上,朝着南汐伸出一只手来。 南汐看向路在远,只见他顶着大大的青眼圈,鼻子还在流血,嘴唇也破了,满脸的汗水,坐在地板上喘着气。 她站起身,从楼梯上走下来,先将茶几扶起来,把茶具摆好了。然后她走到路在远的身边,伸手去拉他。 路在远瞪了她一眼:“你这个女人不长心吧?我是为谁打一架呀?怎么茶具比人还重要吗?” 其实南汐心里挺感激他的,可是看着他的脸,感谢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她撇了撇嘴:“谁让你不肯离婚?要是我们离了婚,你从这个家搬出去,就不用打今天这一架了。” 路在远听她这样说,生气地用力扯了她一下:“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没有离婚,你应该感激我才对!幸亏我今天回来得早,否则你能应付得了那个人?你现在早被他吃干抹净了!” 南汐被他扯倒在地,扑在了他的身上,正好压到了他的伤处,疼得他呲牙咧嘴。南汐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听他说这几句话,心里更加有气,又特意地用了一点儿力气在他的伤处磨蹭了几下。 路在远痛得冷汗都下来了:“南汐!你别以为我打一架受了伤,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再不起来,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南汐看他刚才打架的劲头儿,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她赶紧爬了起来,转身就要逃回屋里去。才迈了一步,就被路在远抱住了大腿:“我起不来!你扶我!” 南汐低头,见他不像是在装软弱,皱了一下鼻子:“起都起不来,还说什么对我不客气?” 边说着话,她把他扶了起来。 他刚站起身,便将身体一歪,全部的体重都压在了南汐的身上。南汐被他压得歪闪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她勉强撑住他,想要把他扶到楼上去。可是他不肯自己挪步子,完全靠着南汐拖他。他个子高,南汐娇小玲珑,刚刚够得着顶住他的肩膀,根本拖不动他。 “你刚才还打得生龙活虎!这一会儿就连一步也走不动了?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这样,我可没有办法把你拖到楼上去……” 她生气地数落路在远,可是话音未落,路在远双腿一软,就往地板上瘫坐下去。 南汐赶紧拽住他,就听他说:“打架的时候,拳头就在眼前,当然要死撑着!我已经为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了。再说了,那个陈世美还在我腿上踹了两脚,疼得很,我走不动了……” 南汐没有办法,只好卯足力气,将他拖进了自己的卧室。 刚到床边,路在远一下子就扑到了床上,□□了两声:“哎哟!疼死了,浑身没有不疼的地方,家里有治跌打损伤的药吗?赶紧给我擦点儿药……” 南汐回想刚才的战况,虽然最终是邓嘉祥认输了,可是路在远的确挨了不少打。只看他脸上的伤,应该也不是在装软弱。 于是她拿出家里的药箱,从里面翻出一支云南白药膏。 她丢给路在远:“给!云南白药,你自己擦,我出去做饭。” 装药膏的圆管被丢到路在远的脑袋上,弹了一下,落到了他的鼻子前。他抓起药膏,气得大吼一声:“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自己能擦药,还会求你吗?” 南汐见他额头上已经冒了冷汗,想了想,便走进卫生间,打了一盆清水出来,先把他的脸擦干净了,然后问他:“到底伤在哪里?你倒是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往哪里擦药?” 路在远仰躺在那里,听她这样说,伸手去解腰间的皮带。 南汐见他要褪裤子,脸腾地一下红了。 第5章 共处一室 路在远见她脸红了,撇嘴道:“都已经上过床了,又不是没见过,还脸红什么……哎哟!” 不等他话音落下,就被南汐狠狠地敲了一记爆栗。 他捂着额头,大喊着:“二度伤害!你这是二度伤害!你这个暴力女人!” 他的裤子褪到一半,只穿着一条白色的ck三角内裤,歪着身子,捂头喊痛。 南汐看他这个无赖样子,就觉得头疼,只想赶紧给他擦完药,等他好一点儿了,撵他上楼去。 于是她扯住他的裤脚,用力一拽,将他的裤子拽脱下去。她往他的腿上看,果然见左腿的小腿处有一大片淤青,已经泛了紫,右膝盖被割破了,皮肉裂开,。 南汐想起来,两个男人在客厅打成一团的时候,将沙发旁边的盆栽撞翻了,瓷盆也摔破了。估计路在远膝盖上的伤就是被碎瓷片割破的吧。 她觉得愧疚,毕竟她与邓嘉祥之间的事,与路在远完全无关。现在连累路在远受伤,她有些过意不去。 “疼吗?”她问,声音也温柔了几分。 “当然疼!”路在远一边往膝盖上吹气,一边喊疼,“我也是血肉之躯,被打成这样,能不疼吗?” “那你还不同意离婚?你也看到了,我的麻烦有多大!那个男人以后还会再来的!这件事本来跟你无关,现在连累你受伤,我也很抱歉。如果我们离了婚,你从这个家里搬出去,以后你不就清静了吗?”南汐一边用碘酒在他的伤处消毒,一边抓紧时机劝说他同意离婚。 路在远听她这样说,抬手在她的额上点了一下:“女人!你不会是想要和那个陈世美重修旧好,嫌我住在这里碍事吧?” “你胡说什么?”南汐用棉签在他的伤口上用力戳了一下,看着他疼得使劲吸凉气,她的心里才平衡了一些。 路在远吸着气,咬牙说道:“你这个女人一点儿也不聪明!既然你麻烦很大,那个男人以后还会欺上门来,那你现在不是正需要我的时候吗?如果我不在这个家里,你能应付得了他吗?你不觉得你现在非常非常需要我这个丈夫吗?” 南汐想了想,觉得他这话有道理。按照她眼下的处境,两个男人比起来,邓嘉祥的事麻烦更大一些。如果他知道自己结了婚,有了丈夫,能彻底断了骚扰她的念头,那她这一桩闪电婚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不是利用你吗?你甘心被我利用呀?”南汐问。 路在远拍了拍胸脯:“我这个人很仗义的,我没遇上这件事也就罢了,现在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弱女子被欺负,不可能袖手不管的。你放心好了,虽然你不承认我是你的丈夫,但是我会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打跑陈世美,保护好你。” 他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南汐不由地被感动,眼眶红了起来。 她仔细地给路在远处理好了伤口,擦上了药。然后她收拾了药箱,对他说:“今天真是多亏你回来得早,我看你也挺疲惫的,你睡一会儿吧,我去做晚饭,你想吃什么?” “恩……”路在远挠着他有些凌乱的卷发,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奶油蘑菇汤,蔬菜卷,咖喱意面……” 南汐一听这些东西,立即就泄了气:“你这个人!真是不能给你脸!我就是客气一下,你还真敢点餐啊!这些我都不会!我做什么你吃什么!不许挑剔!” 说完,她一转身就往卧室外走去。 “明明就是你主动问我要吃什么,现在又说我挑剔……”路在远在她背后喊冤,可是话没说完,南汐已经关上了卧室的门,去厨房了。 路在远动了动嘴唇,把没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望着关闭的房门,眸光闪烁,陷入了沉思。 被邓嘉祥一闹,南汐也没有什么心情吃饭。如果不是家里有一个伤患,她大概连做饭的心情都没有。 可是路在远帮她挡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还因为她受了伤,她总不好让他饿着肚子。 她做了一个番茄蛋花汤,一个豆苗炒鸡片,拔丝香蕉,看到冰箱里还有一块卤牛肉,她又做了一个凉拌牛肉。 晚饭就序,她摘了围裙,洗了手,回卧房叫路在远吃饭。 卧房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黄晕晕的灯光照在路在远的面孔上,深刻的五官明暗有致,令他看起来像是一副精美的雕刻作品。 他睡得很熟,身上搭着她最爱的那条粉色白花的珊瑚绒毯子,腿太长,一双脚从毯子下面露了出来。 她走过去,推了他一把:“路在远,晚饭好了,起来吃饭吧。” “恩?”路在远含糊地应了一声,支开眼皮看她一下,声音粘粘地说道,“又累又困,浑身都疼,爬不起来了,让我先睡一会儿吧。” “那你……” 她想说:那你可不可以回自己房里睡,你这样半裸着睡在我房里,感觉怪怪的。 可是路在远说完自己的话,就闭上眼睛继续睡了,根本就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她见他的确是很困乏,抿了抿嘴唇,也就罢了。 他不吃晚饭,她更加没有心情吃饭了。 只要一想起邓嘉祥临出门前的那个眼神,她就不由地心寒难过。一个与她相爱了四年的男人,她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事到如今她却不得不承认,她以往对邓嘉祥的了解还是太肤浅了。 他也许是爱她的,而且很真诚,不掺任何虚假。可是他更爱自己,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抛下她,去搭乘他人生的直升电梯。 也是因为他爱自己胜过爱她,他才会在结了婚之后,还要求她等着他。 那个男人完全不顾她的感受,他贪婪任性,他的人生观中,似乎只有一个“得”字,却没有那个“舍”字。他想要富贵荣华,他愿意入赘豪门,那都是他的选择,对与错都由他自己承担。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招惹她?难道他不明白她的伤有多深?他还要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想到这些,南汐就忍不住凄伤。 她进了卫生间,打开了热水龙头,站在花洒的下面,让水流浇在她的脸上。在水流的声音掩护下,她才敢放开声音哭起来。 没想到一旦哭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直哭得肝肠寸断,浑身无力,她溜着墙坐下去,捂着脸,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剧烈地抽噎。 突然,淋在身上的水流停了,水花溅出来的“哗哗”声也消失了。 她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路在远站在身边。她的泪水模糊了他的面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水都凉了,你不怕感冒了?” 南汐想站起来,可是身上又湿又重,她又没力气。于是她垂下头,朝他摆了摆手:“你别管我!你出去!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路在远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向前迈了一步,贴着她的肩侧,挨着她的坐在了湿凉的瓷砖地面上。 有路在远坐在身边,南汐就哭不出来了。 她抱着肩,倚墙坐着。路在远紧挨在她的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浴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和花洒滴下来的水落在瓷砖地面上的声音。 南汐太累了,路在远均匀的呼吸声催眠一般地响在耳畔,令她很快就有了困意。身上很冷,可是眼皮很沉,她不想动。她放纵自己,合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沉重的睡眠之中。 睡得太不舒服,她头一歪,就靠在了路在远的肩膀上。 路在远睁开眼睛,默然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感觉她的身体在发抖。她的衣服湿溚溚的,紧紧地贴在她的皮肤上。他摸了摸她的手,好凉。 她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往他的身侧挤了挤。 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伸手去解她的湿衣服。她像一个布娃娃任他摆布,在他的动作下东倒西歪,他便腾出一只手来扶住她的身体。 上衣和裙子都脱下来了,她的身上只余下湿的胸衣和内裤。他将她扶抱了起来,拿过来一条干浴巾,将她的身体包裹严实。然后,他将手伸到她的后背上,解开了背后的扣子,将胸衣顺着她的手臂褪了下来。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去碰她的内裤,用干毛巾在她的头发上揉了几下,将她抱了起来,走出浴室,来到床边。 他将她放到床上,扯过一床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看着她舒适地窝在被子里,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睡得像死猪一样,大概这时候被人□□也不会知道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她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目光清亮地看着他:“你才像猪!你把我摇来晃去的,我还能睡得着吗?早醒了!” 这下轮到路在远吃惊了:“哎!你一向都是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竟然装睡让我帮你脱衣服?” 她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睑:“我好累,不想动……反正你也看过了,就让你的眼睛再占一回便宜吧……” “占便宜?是我的眼睛又忍受了一次摧残好不好?你这么胖……” 路在远撇着嘴看南汐藏在被子里的身体,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子。 南汐大受刺激,“呼”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你的眼睛有问题吧?我这样还叫胖?我这叫浓纤合度好不好?” 路在远突然喷笑,指了指她:“春光外泄了!赶紧把你浓纤合度的身体包好吧,我可经不起勾引的。” 南汐低头一看,被子堆在她的腿上,裹在身上的浴巾也散开了,半个胸脯都露在了外面。她赶紧抓起被子,将自己包在了被子里,抬头瞪他。 他咬了咬嘴唇,强忍着笑意,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其实你这里……完全没有料,所以也不用怕露……噗!” 他喷笑,随即一个枕头从床上飞过来,砸在了他的头上。 第6章 引火烧身 路在远被枕头砸中,顺势就倒在了床上。他歪躺着,捂着脸喊痛。 南汐当然不信他,抓起一个靠垫,又往他的后脑勺上砸了几下。等她停了动作,才发觉路在远安静了,不动也不喊不叫了。 她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动,就伸手去推他。 他顺着她的推势一翻身,仰脸看着她,一脸的委屈:“女人,你真的真的很没有良心,我今天即便不死在那个陈世美的手上,也会死在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手上。” 南汐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她探出一只手去,想要摸一下路在远的额头,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 她光滑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在床头灯淡淡的光线映照下,闪着年轻丰盈的光泽。那光泽只在路在远的眼前一闪,他的心里就立即泛起了涟漪。 当南汐的指尖落在他的额头上时,那温柔的触碰将一种奇妙的刺激传导进了他的身体里。他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捏了捏拳头。 南汐还没有发现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她的手指在他的额上一碰,随即抚过他的额前短发,缩回了被子里。然后她叹了一声,说:“路在远,多亏有你在,否则我今天就要被那个人欺负了。我们闪婚这件事,最近一直在困扰着我。可是就在今天,我觉得跟你稀里糊涂结婚,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大概老天知道邓嘉祥不会放过我,所以才派你到我身边保护我的吧……谢谢你。” 南汐说得很认真,但是这些话听在了路在远的耳中,却有另一番效果。 他接收到了南汐的感激之意,同时她的声音催化了他内心泛滥开来的激情,令他心跳不能自已。 他支着手臂撑起身来,凑到南汐的面前,眯着眼睛看她:“这么说……最其码在今天,你是承认我这个丈夫的,对不对?” 南汐察觉出他说话的语调有异样,警惕地向后倾了倾身体:“你要干什么?” 路在远跟随着她的动作,又往前凑了凑,趁她发怔的功夫,突然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今天我是你丈夫,我可不可以向你申请一下,享受丈夫该有的待遇呢?” 他的唇在南汐的唇上一触即离,那一瞬间,南汐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子。 从南汐得知路在远成了她的丈夫那一刻起,她对这个男人一直充满了敌意和戒备。而此时此刻,他偷亲了她,她竟然没有甩手打他一巴掌,内心里也没有对他产生任何的厌恶。 甚至……他那轻轻的一吻,竟然令她产生些许的期待…… 她这是怎么了?是因为她太伤心难过?还是因为她太过空虚? 路在远见她没有闪避,只是看着他发愣,他像是得了鼓励,突然就抓住她的双肩,攫住她的双唇,深深地缠吻起来。 南汐本能地挣扎了几下,可是力气并不大。 他一旦行动起来,就没有打算再放开她。他霸道地箍住了她,将她扑倒在了床上,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 他说:“我给了你五秒钟思考的时候,你没有拒绝,那么今晚……就让我成为你的丈夫吧……” =========================== 邓嘉祥婚后闯进南汐家里的那一天,南汐与路在远这个闪婚丈夫发生了第二次的亲密接触。 而在那一天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依旧是同屋分居的关系。南汐事后回想,那一天她的心情实在说不清,总之并不能全赖路在远,她也是在半推半就之下纵容了他。 而第三次,状况就完全不同了。 那天晚上九点半,南汐终于结束了加班,乘上末班地铁,回到家里。 她拿出钥匙,开门进家。 玄关灯亮着,门口有两双鞋,一双是路在远那双timberland牛皮黄靴,另一双是黑色漆皮的高跟女鞋,细细金色的鞋跟,豹纹的鞋花,一看就是女人的夜店鞋。 南汐看着那双华丽丽的女鞋,仿佛看见了它的主人,一位穿着裹身的性感短裙,烈焰红唇,媚眼如丝,扭动着腰肢去挑动男人感官的女子。 南汐鄙夷地哼了一声,抬脚狠狠地将那双鞋踹到一边,一边换鞋一边嘟囔着:“路在远!你要是再这样每天带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回家!我非把你撵出去不可!” 换好了拖鞋,她走进客厅里,往楼上看一眼。 二楼的两盏壁灯亮着,发散着柔和的光。隐隐有音乐从路在远的房间里传出来,是那种慵懒散慢的爵士风格的调子。 装文艺骗女人!路在远就是一个大骗子! 南汐撇了撇嘴,拎着包回自己的房间。 她工作了一天,晚上又加班到这个时候,整个人都累得散了架。因此她没有心思去管楼上的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她只想赶紧洗个澡,钻进被子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她的卧室在一楼,穿过客厅,最里面的那一间就是了。 她推开门,摸到门边墙壁上的开关,摁亮了卧室的顶灯。 灯光一亮,她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床上趴卧着一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才鄙视过的路在远。 他裸着上身,只穿一条白色棉质的家居裤,呈大字状横卧在她的床上,睡得正香,连她开门进来,都没有扰醒他。 南汐见此情景,火气噌噌地往头上蹿! 这个男人也太没教养了!他总是这样擅自闯进她的房间,还睡在她的床上! 她决定给他一点儿教训,让他一次便记住:南汐可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更不是一个好惹的女人! 于是她放下包,轻手轻脚地进了卫生间,用她平时泡脚的盆子接了一盆凉水,端着走出来,站到床边。 她咬牙瞪眼,正要把一盆凉水泼到路在远的身上,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在远,在远……你去哪里了?” 南汐脑子里灵光一闪:泼他一身凉水,自己的床也湿了,还要换床单被子,不如…… 想到这里,她将凉水盆放在地板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然后她迅速地跑回床边,扑身躺在了路在远的身侧,扯过一床被子来,将她自己和路在远一起盖了起来,只露出两个人的脑袋。 布置好“□□”现场后,她转头看了看路在远,发现他依然睡得沉沉的,对她的一番举动丝毫不察。 南汐心情大好,暗暗得意:这一招如果成功了,就可以撵走那双高跟鞋的主人了……哼!敢随便往家里带女人?她岂能容忍他? 她这样想着,事情也顺利地朝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 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那个女人唤着“在远”,已经走到了她的门口。 然后,门被轻轻地推开…… 就在那一瞬间,南汐突然一翻身,抱住了身旁的路在远! 可能是她的动作太大,惊扰了正在沉睡的路在远,他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一抬手搭在了她的背上,摸索了两下。 随即,他一翻身,就压住了南汐,搂住她的脖子,将脸埋在她的肩上,找准一个舒适的位置,又接着睡过去了。 南汐被他压在身下,他的呼吸呵在她的脖子上,有淡淡的酒气,令她从脖子到那一侧脸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喝醉酒的人都会比平时重一些,南汐被路在远压得喘不上气来,可是她又不敢推他,因为这个时候,门外那个女人已经探头看进来了。 “路在远……”那个女人唤了一声,短短的三个字,却体现出从喜悦到震惊的转变来。女人那一声呼唤的尾音被生生地掐断了,像是有人突然扼住她的喉咙。 南汐心中暗爽,差点儿笑出声音来。 为了让“□□”现场看起来更加逼真,她还在被子里动了几下。虽然有路在远压在她身上,她动作的幅度并不大,但是从门口的角度看进来,两个人交叠着在被子里蠕动,任谁也不能不往那方面去想的吧? 果然,门口先是静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女人轻笑的声音:“哟,原来家里还藏着一个女人,在远你忙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看片子哦……呵呵……” 说完,那个女人轻轻地合上门,“噔噔噔”跑回楼上,估计是去拿自己的东西。随即又“噔噔噔”跑下楼,在门口穿鞋子。 然后,南汐听到一声“呯”的门响,是家里那一扇防盗门被关上的声音。 成功! 南汐诡计得逞,嘿嘿地坏笑了两声,伸手去推趴在她身上熟睡的路在远。 可是她推他,他就搂紧她,不管她怎么掀他,他都赖在她的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南汐急了,大吼一声:“路在远!你给我醒一醒!滚回你自己房间睡去!” 路在远被她的吼声惊醒,抬起头来,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她,端详了一会儿之后,含糊地叫道:“安琪……我睡着了?我们继续拍片子……” “你到底喝了多少?还是睡糊涂了?你看清楚,我不是安琪啊!”南汐使劲地推他,还在他的脸上拍了几下。 路在远终于清醒一些了,眯着眼睛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哦……原来是我老婆回来了……” 然后,他就低下头,亲上了她的嘴唇,将她要说的话堵在了嘴巴里。 南汐顿时有一种偷鸡不成蚀了一把米的吃亏感,气得肺都炸了,双手扣在他的肩膀上,使劲掐他的肌肉:“路……” 路在远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她的嘴巴堵得严严的。他还嫌她的手乱动,将她的双手收拢,举到她的头上,单手摁住。 南汐吓坏了! 第7章 你这是家暴 这叫什么?引火烧身?聪明反被聪明误? 南汐和这个男人的第一次,她喝得不省人事,完全无感。 南汐和这个男人的第二次,那天她悲伤脆弱,对这个像英雄一样出现,并且保护了她的男人,心怀着感激和依赖之情,可那并不是爱。 而这第三次……简直就是一个玩笑,一出闹剧,是她自己引火烧身! 她现在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即便她大声呼救,惊动了邻居或路人,有人肯来相救,那又如何呢?路在远会拿出他们的结婚证书,理直气壮地宣示:“我跟我老婆办事,你管得着吗?” 南汐各种挣扎,而路在远各种制服,两个人像是在摔角,从床头翻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掉到了床下。 结果可想而知,输掉的那个人自然是南汐! 最后的那一刻,南汐清楚地看到,路在远的眸光清醒明亮,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得意,一点点促狭。 她恨极了,趁着他在虚弱喘息的功夫,突然将他掀翻在一旁的地板上,并且迅速地补上一脚,差一点儿就踹中了他的要害部位。 路在远急忙向后撤,口中大喊着:“谋杀亲夫啦!” 南汐气极了,追着他又踹了一脚! 路在远连连后退,摆手道:“我警告你!别太过分啊!小心我情急反扑!你别以为我……” 南汐根本不给他说话的余地,她扑过去,扬起拳头,一拳击中了他的鼻子!路在远刚刚元气大损,反应迟钝,竟然没有躲过她这一击。 只听“呯”的一声,他向后仰倒,后脑勺正砸中南汐留在地板上的那只洗脚盆! 洗脚盆被他砸翻,连盆带水全部扣在了他的脸上! 路在远被灌得满鼻满口都是水,呛得他猛咳,差点儿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南汐趁着他咳得半死的功夫,整理了自己的衣装,站起身来,看着咳得面红耳赤的路在远,实在气不过,抬起脚又踢过去。 这一次,路在远有了准备,双手在地板上一撑,向后撤出去好远,躲过了南汐这一脚。他甩着头发上的水,大声喊叫:“家暴!家暴!我要打电话报警!” “你还报警?”南汐差点儿没被他气晕过去,“你报警啊!你报警啊!我正要告你【强】奸呢!” “【强】奸?”路在远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斜了南汐一眼,“夫妻同床,哪来的【强】奸?你脑子坏掉了吧?” 南汐看着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肺都气炸了。她原地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了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掏出电话来:“我倒要让你看看,我们两个到底谁脑子坏掉了!你不知道有一个罪名叫婚内【强】奸吗?” 说着话,她已经在电话上摁下了110。 正在按通话键,路在远猛地扑过来,抢过她的电话,藏在身后:“你还真报警呀?你不会这么无情吧?如果我去坐牢了,就没有人保护你了呀!要是那个陈世美再来找你……” 路在远见南汐真生气了,他便紧张起来。 南汐冲过来抢电话,他一边躲闪着,一边解释:“我是真喝醉了,我是无心的呀!” “你少装蒜!你明明就是清醒的!你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我要报警!我明天就去起诉离婚!”南汐下定决心要治他一次,将他逼退到墙上,伸手到他的身后夺电话。 于是两个人在卧室里又扭扯在了一起。 路在远死死地抓着电话不放,警告贴在他胸前的南汐:“你离我远一点儿,你再这样抱着我不放,警察来了,我就可以说是你勾引我……” 南汐拿不到电话,抬脚踹在路在远的小腿上:“混帐!无赖!” 正闹得不可开交,被路在远藏在身后的手机突然响了。疯狂动物城的配乐突兀响起,把两个正在争吵的人吓了一跳。 “我有电话了!把手机还给我!”南汐命令路在远。 路在远却有些僵硬,怎么也不肯把手机拿出来:“你刚才打110,电话是不是已经接通了呀?这会不会是警察打过来的电话?如果是警察的电话,你就说你拨错号码了,知道了吗?” “神经!刚才的电话根本就没有接通!你把电话还给我!有人找我啦!”南汐气得跳脚。 路在远把手机从背后拿出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小河?小河是谁?” “我妹妹!”南汐一听说电话是小河打来的,分外紧张,跳起来一把抢过手机,赶紧摁下接听键:“小河……” 知道不是警察打来的,路在远放了心。他看着南汐接电话,小声嘀咕道:“你还有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南汐也不管他,只管接电话:“小河……你怎么了?你哭了?谁又欺负你了……不行啊,小河要坚强一点,再坚持两年大学就毕业了,一定要读完大学才行啊……乖了,她们不是在说你呀……” 路在远揉着被打痛的鼻子,倚在墙上听南汐接电话。 他越听越觉得奇怪。 南汐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在哄一个小朋友。可是听她说话的内容,她那个妹妹分明已经上大学二年级了。 路在远与南汐相识一个月,除了在邓嘉祥结婚的前一天,她看起来像是个凄楚哀怨的失恋女人,其余的时间里,她对待他都是一副凶巴巴的强悍状。 他还是头一次见她温柔成这个样子。 在记忆中,只有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在外面被小朋友打伤了,或者生病了,他的妈妈才会用这种慈爱的态度对待他…… 慈爱……他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姐姐对一个上了大学的妹妹如此慈爱,怎么感觉怪怪的? 南汐背对着她,继续和南河通话。 也不知道南河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事,南汐一边听一边叹气,最后她说:“小河,你是那么漂亮聪明的女孩子,没有人不爱你的呀。你又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讲什么,他们一定不是在讲你啦……” “你别哭呀……好吧,我现在就去,你乖乖地吃饭睡觉,等你睡醒了,姐姐就到了,明天早晨和姐姐一起吃早餐,好不好?” 大概是电话那头的南河答应了,南汐就挂断了电话。 接了妹妹的一通电话,她好像完全忘了刚才被路在远欺负的仇恨,甚至都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在身后。 她冲过去拉开柜子,站在柜子前,她迅速地将身上皱皱巴巴的衣裙脱掉,换上一条干净的牛仔裤,上身穿上一件长袖的白色棉t,外面搭一件黑白格子的风衣。 然后她拿出一只大大的手提包,收了几件化妆品在包里,又冲进卫生间,拿了洗漱用具。 再出卫生间的时候,她一眼看到路在远倚在墙上,揉着鼻子,安静地看着她。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滚回你自己的房间?我今天没有心情跟你计较,你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儿?”路在远问她。 “你管不着!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失控杀了你。”南汐一边往手提包里塞东西,一边气哼哼地威胁路在远。 路在远却根本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儿。 他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出什么事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南汐想要去拿自己的背包,一转身撞在了路在远的肩膀上。她正心烦意乱,忍不住冲他吼了一声:“你能不能滚开?别来烦我好不好?” 路在远听她的声音里有了哭腔,就扳住她的肩膀:“你别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我是好心,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哭哭啼啼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呀?” “我要去看我妹妹!我要去赶午夜的那一趟火车!要是买不到那一趟火车的车票,明天早晨我妹妹见不到我,她会崩溃的!所以请你放开我!别来烦我了!”此时此刻,南汐恨死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了,冲着他大吼。 路在远松了手,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清点背包里的手机、证件、钱包和钥匙。他想了想,又问:“你妹妹在哪里读大学?” “t市!”南汐没好气地回答。 “我开车送你去吧。”路在远紧接着说道。 “啊?”南汐一怔:“你开车?不用了吧……我可以去坐凌晨的那一趟火车,明天早晨就到t市了,夜里开车很辛苦的……” “从这里开车到t市,只需要四个小时,我们现在出发,凌晨三点就能到达,你可以在那里找一家酒店住下,睡到天亮,精神饱满的去看望你妹妹。如果你自己去乘火车,你在火车上颠簸到天亮,见你妹妹的时候,恐怕要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了。我难得好心一回,你自己选择吧,不需要我送你的话……那我就上楼睡觉去喽!” 路在远说完话,盯着南汐看了几秒,见她眨着眼睛在思考,便迈开腿往外走:“你不回答,那就是不用我送喽,那我去睡觉了,祝你一路顺风……” “哎!你站住!你耍嘴皮子装好人,连十秒钟都撑不住吗?看你这么没有诚意,我还非赖上你了!给你十分钟时间换衣服!我在门口等你!”南汐追过去抓住要走出门的路在远。 然后她回转身,拎起自己的包,出了家门,站在路在远的大吉普旁边,等着他换好衣服出来。 第8章 夜行 南汐倚着车门,看着手表,原本以为路在远十分钟内是出不来的。 却不料第九分钟的时候,大门一开,路在远一边往身上穿着外套,一边跑了出来:“怎么样?没有超过十分钟吧?” 南汐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楼上:“你忘记关灯了!” 路在远回头望,见二楼他的卧室里亮着暗黄的灯光,便满不在意地耸肩:“卧室的地灯忘记关了,就让它亮着吧。” “不行!家里没有人,开着灯既不节约又有危险!你回去把灯关了!”南汐坚持道。 路在远却根本不听她的:“要关你回去关,反正我是不回去!” 说着话,他已经开了车门,坐进了驾驶座里。 南汐咬牙瞪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包丢到车后座上,跑回家去,将路在远卧室的地灯关掉,下楼仔细地锁好门,才上了车。 路在远发动了车子,一边开车,一边对南汐说:“你能不能活得自在一点儿?两盏led节能灯,既用不了多少电,也不会烧起来,你还非跑回去关掉,你累不累呀?” “你闭嘴!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南汐哼了一声,将脸扭过去,看车窗外。 路在远抿了抿嘴唇,又说:“我知道,你正在心里生我的气呢。可是你没有理由生我的气呀!我们是夫妻,发生身体上的接触是很正常的事吧?” 南汐本打算今晚不提这件事了,可是路在远这样说,她实在忍不住了。她转头瞪着他:“夫妻?你公然把形形□□的女人带回我的家!你还敢说我们是夫妻?如果我真的是你老婆,我早就打断你的腿!挑了你的筋!让你废在家里!看你还怎么勾搭女人!” 路在远露出一个恐惧的表情来,浑身一抖:“你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我都是为了工作啊,那些女人找上门来,我也没有办法啊,我真是冤枉……” “闭上你的嘴巴,安静地开车!”南汐吼了他一句,继续扭脸看车窗外的风景。 “不对啊!”路在远委屈地大叫,“我连夜驱车送你去看望你的妹妹!我这么好的男人,你还对我这么凶?” “路先生!你弄清楚!是我好心,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否则今晚的事我跟你没完!” 南汐用威胁的目光瞥了路在远一眼,路在远动了动嘴巴,什么也没说出来。 车子出了d市市区,开上了往t市去的高速公路。 南汐一直默然不语,眼睛盯着车窗外一盏一盏闪过的路灯,面目深沉,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路在过知道自己在家里惹火了她,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跟她说话。他开了广播,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听得下去的电台,只好听音乐。 最近他喜欢上了一位美国女歌手的声音,像是被烟熏坏了嗓子,沧桑而磁性。今天收工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听这位女歌者的一首新歌,反反复复。 所以这个时候,他一开音乐,那位女歌者的声音立即在车厢里漫延开来。 路在远觉得,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里,这样一段安静的旅途中,非常适合听这样一首平静而微暖的歌曲。 他沉浸在歌声中,几乎都快忘记身边还有一个沉默的女人了。 女歌者用她深沉舒缓的烟嗓儿一遍一遍重复着同一首歌。终于,南汐忍不住了,一伸手关掉了音乐:“能不能换一个声音听听?这个女人唱歌,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路在远感觉情绪正好的时候,一下子被南汐给掐断了,他横了她一眼,抬手摁下了播放键。 南汐动作极快,不等歌声响起来,她已经再一次摁下了停止键。 路在远气结:“你又不跟我讲话,还不让我听音乐,如果我开着车就睡着了,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南汐转头看着他,说道:“你想讲话?好啊!那不如你给我讲一讲裴娇倩吧。” “为什么要讲到她?你这是自虐吗?”路在远脸色皱了一下眉,显然不想提起裴娇倩这个人。 南汐却抓住这个话题不放:“为什么不能讲?我们两个人的孽缘不就是因她而起吗?从我第一次遇到你,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吧?所以你和她的事,我有权利了解一些的吧?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谈恋爱多久了?” “谈恋爱?没……哦……过去的事就不要问了吧……我向你问过邓嘉祥的事吗?”路在远一脸的不耐烦,拒绝回答关于裴娇倩的问题。 南汐也不是认真要追究他过去的恋爱史,她只是有些好奇。那天她喝得很醉,隐约记得路在远说过他是裴娇倩的前男友。但是从那天之后,路在远就没提过那位富家千金。 “你不愿意说吗?那让我猜一下……从裴娇倩挑男朋友的眼光来看,她一定是外貌协会的成员。她当初看上你,一定是因为你这副皮相。可是交往后她才发现,你空有其表,其实人品不太好,是一颗花心大萝卜,所以她就把你甩了,对不对?”对于今晚被他欺负的事,南汐始终没有办法释怀,忍不住损了他几句。 路在远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你说这么多,我只听出来一个意思,你在夸我长得帅,对不对?” 南汐被他打败,垮了脸,说:“你还是听那个大烟嗓儿唱歌吧,我跟你没有办法沟通!” 路在远转头,朝她得意地挤了挤眼睛,摁下了播放键,沙哑低缓的歌声又在车厢内盘旋回绕开来…… 凌晨三点的时候,车子下了高速,开进了t市。 路在远扭了扭腰,打了一个呵欠,向南汐要求道:“我太累了,赶紧找一家酒店歇着吧。” 南汐听他这样说,往路边瞧了瞧,正好看见路边有一家如家酒店。她急忙叫停:“停车,我们就住这里吧。” 路在远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哼了一声,一踩油门,就从如家的门口开过去了:“我不远千里送你来看望妹妹,你就给我住经济酒店?” “那你要住哪里?” “怎么也要……住在那样的地方吧!” 路在远一指前方,南汐看过去,只见前方几百多米处有一家豪华酒店,只看外观,最其码也是三星以上。 “你停车,我去住如家,你自己去住星级酒店吧!”南汐心疼钱,拍着车门喊着要下车。 “我自己?我没带钱包呀!” “出门不带钱包?”南汐不相信他。 “不是你说只给我十分钟时间吗?要不是你催得急,我能忘记带钱包吗?”路在远怨怪道。 最后南汐还是迈进了那家叫“蓝海湾”的四星级酒店,因为路在远不肯送她去如家,他执意要把车子停在蓝海湾的门口。 南汐下车后,转头望过去,如家酒店离这里已经很远了。没有办法,她只好跟着路在远走进了眼前这家叫蓝海湾的酒店。 路在远先她几步,到了酒店前台,对前台那位漂亮的小姐说:“给我们开两个房间……” “一个!”听到他要开两个房间,南汐三步并两步抢到前台那里,“我们要一个房间!” 路在远紧紧地抿住嘴唇,忍下笑意,故意正经地看着南汐:“喂!我们住一个房间不太好吧?我可是很尊重你的噢……” 南汐抬起脚来,在路在远的脚尖上狠狠地碾了一下。路在远疼得呲牙吸气,说不出话来。南汐趁这功夫,对前台的接待说道:“我们要一个标准房……住一晚上多少钱?” “哦……”接待的小姐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南汐,“根据房型不同,有不同的价格,高级双人间880,豪华型1080,行政标准间1680……” “不用介绍了,就给我们开高级双人间!”南汐打开包,将信用卡和身份证拿出来,递给接待小姐。 见那位小姐表情异样,她赶紧补上一句解释:“我们是夫妻……” 那位小姐扬起唇角,忍不住想笑,便赶紧低了头,假装忙着给她开房,掩住了笑容。 路在远倒是不屑掩饰,在旁边笑出声来:“哟!你现在肯承认我们是夫妻了吗?” “你闭嘴!”南汐瞪他一眼。 拿到了房卡,路在远和南汐两个人乘电梯上了9楼,进了他们的客房。 房门一关,路在远一把揽住南汐的肩膀:“老婆,你这么主动要跟我住一间房,是不是在家里还没有亲热够呀?夜深人静,良辰美景,我们要不要再来一次……” “啪!”不等路在远说完,南汐手起掌落,他的脸颊上就挨了一下子。好在她下手不重,他也没有感觉到有多疼。 南汐推开他:“我跟你住一间房,还不是为了省钱?你少来唬我!开了这么远的车,我不信你还有力气欺负女人!” “老婆……”路在远一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复又搭上了南汐的肩膀,“你是不是在心里暗想,这个男人在家里已经跟我滚过床单了,他不可能再有力气跟我做床上运动了,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对不对?” 南汐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话她说不出口。路在远这么直白地讲出来,她不禁红了脸,拍开他的手,将自己的包丢到床上,就要进卫生间洗澡。 路在远却堵在卫生间的门口,看着她邪魅地笑:“看来你是低估你丈夫的能力了,我可以让你一整晚都没有功夫睡觉,你要不要试一试?” “滚开!”南汐被他调戏,耳朵都热了起来,“今晚你要是敢再动我一下子,我马上把你送进警察局!” 路在远开心地大笑。 其实他也没有想再对南汐怎么样,他看得出她在担心妹妹,心情不好。他只是想逗弄她一下,他喜欢看她生气的时候直眉瞪眼的样子。 南汐将他扒到一边,先进了卫生间,洗了澡。 路在远等她出来后,才进卫生间洗漱。 等他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南汐将被子紧紧地卷裹在身上,已经睡着了。 第9章 拿老公当驴使 路在远站在床尾,看着南汐。 她把自己裹得像一个春卷,双手还紧紧地抓着被头,防犯的意识不可谓不强。灯光下,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显然她睡得并不安稳。 如此安静的南汐,路在远还真是很少看到。 他认识她也不过一个月,实在算不上熟悉。他的印象里,她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女子,通常他和她说不到三句话,就会勾起她的火气来。 其实他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是他在她的屋檐下寄居一个月了,竟然到现在也没有要搬走的意思,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 他从英国回来的第一天,就得知裴娇倩结婚的消息。 他马上让人去调查裴娇倩的未婚夫,结果就查出邓嘉祥有一个相恋四年的女朋友,叫南汐。 他相信,裴娇倩一定知道南汐的存在,只不过裴家这位千金向来骄横跋扈,她一定是不把南汐放在眼里,以为她看上的男人,别人都要让路。 在回国的飞机上,路在远还考虑着,他回来了,要从哪里开始呢?遇到了南汐,他的灵感马上就来了! 当天,他就和她结婚了,第二天,他就将行李从酒店取了出来,以南汐丈夫的身份住进了她的家里。 邓嘉祥找上南汐的那一天,虽然他和邓嘉祥打了一架,他自己也挨了不少的拳头,可是他很高兴,因为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可是南汐却浑然不觉。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路在远对南汐有几分了解,他知道南汐是一个聪明女子。但是她对他的出现、对他的说辞却丝毫不曾起疑。 一定是因为情伤太深,影响了她的基本判断能力。 蓝海湾那豪华的客房内,亮着两盏柔和的床头灯。路在远抱臂立于床尾,端详着南汐的睡颜。 大概是他看太久了,南汐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了床尾站着一个人,正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她,于是她突然醒了。 她睁开眼睛,正迎上路在远探究的目光。她睡意朦胧,声音也不甚清楚:“你不睡觉,杵在那里做什么?” “你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我正在研究从哪里下手……” 这是他面对她时一贯的嬉皮笑脸的态度,不过南汐这一次却没有被他勾起火气来,她只是揉了揉眼睛,扯了扯被子,说道:“拜托你别闹了,快睡吧,我好累……” 路在远想了想,转身去了另一张床上,钻进被子里,关了床头灯,也睡下了。 那天晚上,南汐躺在蓝海湾软软的大床上,睡得却并不好。 路在远就睡在她旁边的那张床上,她不可能当他不存在。几个小时前,这个男人还佯醉欺负了她,她对他要提防着点儿。 她还担心自己的妹妹,电话里南河哭得那么无助,一定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她面朝着墙劈,背对着路在远,竖起耳朵关注着他的动静,同时脑子里不停地浮现南河惊恐无助的样子,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一直到了凌晨三点多钟,她实在疲乏不堪,在路在远均匀而轻缓的呼吸声催眠下,她终于睡沉了。 她梦见了爸爸妈妈,他们还是她最后一次离开家时的模样,妈妈的脖子上还系着她用假期打工赚来的钱买的丝巾,蓝地儿白碎花,质地普通,与妈妈那一身名牌白色洋装实在不搭,但是妈妈却很喜爱的样子。 爸爸站在妈妈的身边,腰身挺直,眉宇间有淡淡的忧愁,望着她,说道:“小汐,你长大了,懂事了,你是一个好姐姐,以后要照顾好小河……” 南汐觉得爸爸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怪异,像是在吩咐遗言。 她正要问爸爸,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突然南河就从妈妈的身后蹿了出来,一下子扑到她的身上,缠住她的脖子:“姐姐!你要照顾我,爸爸都说了,你要照顾好我!” 南汐被她缠住,看不见爸爸妈妈,就扯了她一下:“小河你下来,别闹了!” 谁知她只轻轻一扯,南河就像一朵轻云一样飘了起来。南汐急忙伸手去抓,却在这时候吹来一股疾风,一下子就把南河吹到天上去了。 她眼看着南河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天空中越飘越高,越飞越远,急得直跳脚。 就在这个时候,爸爸突然从对面冲了过来,甩手打了她一巴掌,厉声质问她:“你就是这样照顾妹妹的?” 南汐被打得身子一歪,扑到地上……然后……她就醒了。 大概是被南河飘走的情景吓着了,她出了一身的冷汗。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坐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卫生间的门开了,路在远走了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瞥她一眼:“你醒了?” “恩……几点了?”她随口问一句。 “八点……” “八点?”南汐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她一边抱怨着路在远,一边下了床,开始穿衣服。她赤着脚站在地毯上,下身只着一条白色的小短裤,上身是一件红白格子的棉衬衫,衬衫的领子半开着,露出她小巧的锁骨来。 路在远尚处于清晨的亢奋状态中,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一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正心痒摩拳,突然一道黑影扑来,他急忙歪头闪避,还是被扫到了右侧脸颊。他捂着微疼的面颊,瞪着眼睛看南汐将做为武器袭击他的那条牛仔裤往身上套,委屈道:“你怪我?你又没有说过要早起,我怎么知道你要几点起床?” 南汐吼他:“你再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看我,我就挖掉你的眼睛!快穿好衣服!开车送我去小河的学校!” “我还没吃饭哎……” 路在远只抗议了一句,就被南汐推了一个跟头。 紧接着,他的衣服被一件件地丢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南汐的一声命令:“别废话!快一点儿!小河一定在学校门口等急了!” 路在远百般委屈,还是被南汐拖着离开了蓝海湾酒店,开车去了南河的学校。 一路上,他不停地抱怨:“南汐,幸亏我没有真的打算跟你过一辈子,你这样的女人真是要不得,对丈夫没有一点儿体贴关心的意思,昨晚连夜开车送你过来,今早连早饭都不让吃,做你的丈夫真倒霉。” 南汐瞟他一眼,哼道:“我自己的丈夫,我当然会心疼喽。你又不是真的丈夫,昨晚我没有报警告你□□,你就偷着乐吧,还敢抱怨辛苦?” “……”路在远顿时就泄气了。 昨晚家里发生的事,的确是他不对。但他开始真的没有要强迫她的意思,他的确是喝了一点点酒,微醺的状态。她回家的时候,他并没有睡着。他躺在那里,她撵走那个女人的过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觉得这个女人很有趣,他只是想调戏她一下。不料她的反应那么强烈,她越挣扎,他就越想制服她,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他就越界了。 他虽然嘴上挺强硬,心里也自知理亏。 所以南汐一提昨晚的事,他立即就不说话了。一直到了南河的学校门口,他再没敢说自己饿肚子的事。 南河读的是美术院校,学中国画。 路上,当路在远听说了这件事后,取笑道:“学中国画?如果你妹妹像你这样,那么学中国画真不适合她,读体育专业学摔跤还差不多……” 车子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南汐突然拍车门道:“傻丫头,果然在门口傻等着!” 路在远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车前方,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黑发垂顺,娇小纤瘦。她穿一件米色黑碎花的麻质长裙,外面罩一件黑色的麻质衬衫,圆头绣花的手工布鞋。 看着她,路在远心想:这个女孩子也只能学中国画,她这副样子,大概也学不了别的。 不等车子停稳,南汐开了车门跳下去,跑向南河:“小河,你等了好久吗?吃早饭没有?” 南河见了姐姐,眼圈儿马上红了:“姐姐,你怎么才来,我在这里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傻丫头,你等什么?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呀!早餐没吃吧?” “嗯,你说要来和我一起吃早餐,我怎么会自己先吃?”南河抓着南汐的手臂,说着话,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此时路在远已经停好了车,走了过来。 他看着这姐妹二人,心中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南汐太像一个妈妈,而南河则像是一个在幼儿园里被小朋友欺负,见到了自己的妈妈,眼泪汪汪倾诉委屈的孩子。 就在路在远打量姐妹二人的时候,南河也注意到了他。 她的大眼睛里闪着疑虑不定的光,看着他,问南汐:“姐姐,他是谁?” 不等南汐回答,路在远大方地走过去,向南河伸出来,亲热地打招呼:“小河你好,我是你姐夫……” “姐……姐夫?”南河张大眼睛,瞪着路在远,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第10章 奇怪的妹妹 南汐“啪”地拍开路在远的手,赶紧向南河解释:“别听他胡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爱开玩笑,他的话你别当真。” 路在远见她否认,立即就想辩解。南汐装作向南河介绍他,将手伸到他的后背上,用力地掐了一把。路在远吃痛,辩解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而南汐则继续搭着他的背,笑着对南河说:“他叫路在远,我的朋友,他刚好有空,开车送我过来的。” “哦……” 南河轻易就相信了姐姐的话,看了路在远一眼,转脸问南汐:“嘉祥哥呢?他为什么没有来?” “他……”南汐噎了一下,“他……最近很忙,没空送我来……呵呵……” 南汐的表情很僵,笑声也很干。 南河却完全没有察觉,只是委屈道:“他有多忙啊?以前都是你忙,没有空搭理我,倒是嘉祥哥每个星期都给我打电话。现在连嘉祥哥也忙起来,没空理我了,他有一个多月没给我打电话了,上个星期我给他打电话,我还没有说完话,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的确是有点儿忙,以后姐姐会经常跟你联络,你有事也找姐姐,就不要给邓嘉祥打电话了,知道了吗?”南汐耐心地向南河解释。 南河想了想,问:“姐,你和嘉祥哥是不是闹矛盾了?他以前不管有多忙,都会给我打电话的……” “我们没有闹矛盾,你放心吧……”南汐随便敷衍了她一句,赶紧转移话题,“你不是还没有吃早餐吗?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早餐店的甜豆浆很好喝,我们这就去吧。” “……噢。”南河似乎还有疑问,但是南汐已经转移了话题,她便顺从地被南汐牵着手,往早餐店去了。 她们刚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路在远的声音:“喂!这里还有一个人呢!我也没吃早餐!你就这么忽略我?太伤人了吧?” “你是小孩子呀?还用我牵着吗?你没长腿吗?不会自己跟过来?”南汐回头瞪他一眼。 他摸了摸鼻尖,犹豫了一下,便迈步跟上了南汐。 早餐店里的甜豆浆确实很好喝,路在远一个人喝掉两杯甜豆浆,一杯是他自己点的,另一杯则是南汐的。 说是来吃早餐,事实上南汐并没有吃东西。南河一坐下,就开始向她倾诉委屈。 “……她说她把ipad放在枕头边上,下课回来就没有了,她这样说什么意思?那天我肚子疼,没去上课,就我一个人留在寝室,她分明就是在怀疑我偷了她的ipad。我跟她解释了,她虽然嘴巴上说,她相信不是我偷的。可是背地里,她到处向同学宣传我偷了她的东西。当着我的面,她们都装作没事儿一样,我一离开,她们就偷偷地议论我……” “……只要有男同学跟我说话,她们就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和男生有暧昧不清的关系,她们就是看我不顺眼,我做什么都不对……” 路在远坐在一旁,边吃边听,突然有些委屈。 他还以为这位妹妹在学校出了什么大事,原来不过是这些女生们之间的鸡毛蒜皮。亏他还开了四个小时的夜车跑过来,一大早饿着肚子赶过来。 他吃完自己那份早餐,看见南汐面前的那一杯甜豆浆一口未喝,他便端了过来,听着姐妹二人絮絮说话,不知不觉就喝光了。 南汐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豆浆被喝掉了,她还在耐心地哄劝着南河。 路在远觉得好无聊,他放下空杯子,站起身来,出了早餐店。 一出门,他一眼看到对面街上站着一个男孩子,正在朝这边望着。 他一愣:哎?这男孩子怎么看着眼熟? 那个男孩子很年轻,刚过二十岁的样子,眉目清朗,白衬衫牛仔裤。 起初路在远觉得他的面目熟悉,后来又觉得是他头型的原因,最后他才看出来,连这个男孩子的一身装扮都是眼熟的。 男孩子正在往早餐店里张望,路在远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正看到坐在窗口的南汐和南河。 路在远迈步过了马路,走到那个男孩子的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嗨,这位同学,你不会是姓邓吧?” 那个男孩子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人……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路在远继续问。 那个男孩子瞪了他一眼:“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名字?” 路在远指了指早餐店里窗口位置上的南家姐妹,说:“我还想知道你是谁呢,你盯着我老婆和我小姨子看半天了,你不会是坏人吧?” 男孩子一听这话,立即紧张了起来,说话也开始结巴:“你是……你是南河的姐夫?” “当然!如假包换!”路在远肯定地点头。 “哦……”男孩子红了脸,抿了抿嘴唇,支吾解释,“姐夫好,我是……我叫丁楚阳,南河是我学姐……我听说学姐的姐姐来了,好奇……就过来看一眼……” 路在远笑了:“你对学姐的姐姐好奇?你有多少学姐呀?每个学姐的姐姐来了,你都好奇围观吗?” “我没恶意……”丁楚阳连耳朵都红了,“我就是……我和南河学姐是好朋友……” 路在远看着眼前这个害羞的男孩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丁楚阳同学,你是我小姨子的男朋友?或者你喜欢她?” 丁楚阳搔了搔短发,不好意思地说:“我……算不上是学姐的男朋友吧?学姐对我很好的……” 路在远刚刚在早餐店里被南河那如泣如诉的声音轰炸得头痛,此时又面对一个支支吾吾的。他的耐性没有那么好,一抬手拍了丁楚阳一下:“你是不是男人啊?喜欢就大方承认!” 丁楚阳被他教训,往南河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我承认我喜欢学姐,我也在努力追求她。学姐对我很好的,非常照顾我,就是对我的表白不做正面答复。” “哦?南河还会照顾人?我怎么不知道?”路在远看着眼前的男孩子,心里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丁楚阳见路在远怀疑,赶紧说:“是真的,我这身衣服就是学姐给买的,我原先留长发,学姐说长发不适合我,,建议我剪了寸头,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清爽?” 路在远打量了他一会儿,点点头:“恩……是挺精神……你这个样子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我像……”丁楚阳刚想问自己像谁,就看见对面早餐店的门开了,南汐和南河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他挪了一下步子,想要逃走的样子。可是南河已经看到他了,这个时候走掉反而不好了。 于是他站定,等着南河走过来。 南河看见他和路在远站在一起,马上紧张起来,跑过来劈头责问:“丁楚阳!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推丁楚阳离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南汐已经看到丁楚阳了。她顿住脚步,站在那根路灯柱子的旁边,她看着不知所措的丁楚阳,皱了一下眉头,有一缕愁绪飞上了她的眉梢。 路在远一言不发,抄着手静静地看着南汐。 直到南河送走了丁楚阳,回到这里来,南汐走过去,犹豫了一下,问她:“小河,那个男孩子是你男朋友?” 南河急忙澄清:“才不是呢!他……他是我同学,平时也不怎么来往的,谁知道他怎么在这里?” “这不是学校门口吗?他在这里也不奇怪吧?你那么急着推他走,我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路在远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 南河立即红了脸,说话也结巴了起来:“姐姐说你爱开玩笑,你果然就不太正经,男朋友的事是可以乱说的吗?” 路在远耸了耸眉,闭了嘴。 南汐动了动嘴唇,见南河紧张地扭着手指,脸涨得通红,便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没再开口追究。 本来南河见了南汐,情绪已经安稳了下来。因为丁楚阳的出现,她的大眼睛惶惑地看着南汐,又开始不安起来。 南汐便冲她微笑:“你不是想买画笔和画纸呢?我记得这条街的尽头有一家专门卖画具的商店,我现在就陪你过去……” “不用了不用了!”南河突然开始不耐烦,“姐姐你回去吧,我自己去买就好了。” “怎么了?刚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买了画具,我再陪你去买几身衣服,中午带你去吃火锅……” 不等南汐说完话,南河就打断了她:“我突然想起来,十点以后我还有两节课要上,我没有时间去买衣服了,你回去吧!” 南河边说着话,边伸手推南汐。 南汐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南河的眼睛里已经蒙了一层水雾,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便说:“那好吧,你回去上课吧,我也要回去上班了……你要多吃饭,照顾好自己,有事一定给姐姐打电话啊!” “我知道了!”南河敷衍了她一句,转身就跑。 第11章 谁都不容易 没跑出去几步,南河突然又站住了,回头看了路在远一眼,对南汐说:“姐,以后不要跟陌生的男人出门,嘉祥哥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嗨……”路在远一听这话,立即就想争辩。可是南汐一步跨过来,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并抢在他之前答应道:“我知道了!你安心回去上课吧!” 南河又瞪了路在远一眼,跑走了。 南汐眼看着南河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木然地呆立了一会儿,回头打了一下路在远的胳膊:“走吧!我们回家去……” 路在远什么也没说,和南汐一起上了车,开车出了这座城市,上了回家的高速公路。 一路上,南汐一语不发,靠着座位,眼睛望着前方无限伸展的公路,眉目间有淡淡的忧伤和疲乏。 路在远想跟她说话,看她这个样子,又不知道说什么。可是车里太安静了,令他很不舒服,于是他开了音乐。 谁知音乐一响起来,又是那个大烟嗓的女歌手。南汐皱了一下眉,立即抬手关掉了音响。 “喂!你不说话!又不让我听音乐!你是想闷死我吗?你妹妹有问题,你也有问题吗?”路在远在南河那里已经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南汐又这样冷落他,他便恼了。 他本以为这句话会再刺激得南汐暴怒,谁知南汐却一言不发。 他奇怪,便转头看了南汐一眼,就见两行泪从她的脸上流了下去,在她的下巴处结成两滴水珠,颤了颤,落在她胸前的衣襟上。 婚后一个多月的相处,路在远和南汐经常唇枪舌剑,甚至肢体冲突也时有发生。 他习惯了她那副咬牙切齿不服输,即便输了也咬紧牙关不肯承认的样子。 这一刻,突然看到她默默地掉下眼泪来,他竟然有几丝心慌。 “喂!我开一句玩笑而已,你哭什么?你天天骂我,你看我哭过吗?”路在远说着话,将纸巾盒子丢进了南汐的怀里。 南汐抽出两张纸巾,在脸上抹了两下,吸了吸鼻子,问路在远:“那个男孩子……他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你问那个叫丁楚阳的男孩子?你有没有觉得他特别像邓嘉祥?本来眉目轮廓只有三分相似,可是搭配上他的发型和衣着,就有六七分像了……” “谁问你这些了?”南汐皱着眉,打断路在远,“我只问你,那个丁……楚阳跟你说了些什么?” 路在远被她打断了话题,不悦地撇了撇嘴,说道:“他说,他是南河的学弟,南河学姐对他很好,生活上处处照顾他,陪他买衣服,陪他剪头发,他以前留长发,是南河学姐说长发造型不适合他,他才将头发剪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说着话,不时地打量着南汐的表情。南汐听了他的叙述,眉头蹙得更紧了:“这样说……他和小河在谈恋爱?” 路在远摇了摇头:“丁楚阳倒是喜欢小河,可惜小河的态度暧昧不清,对他好,又不接受他的追求,弄得他一头雾水……” 南汐闭了一下眼睛,深深地叹息一声,扭头看向车窗外,再度陷入沉默。 路在远等了半天,她仍然不作声。他忍不住发问:“小汐……不是我多事……好歹我们是夫妻……你昨晚接了南河的电话,看起来很慌张,我以为出了多大的事。今早在早餐店里听你们姐妹聊天,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连夜驱车几百公里送你到t市来,就是为了听她说那些吗?她是一个成年人了,和同学间发生些小争执,她自己解决不了吗?” “对你来说是小事,对小河来说,这些都是大事。”南汐终于肯开口谈起南河了,“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没有必要遮掩。南河是一个心理上受过伤的孩子,她的情感和内心都非常脆弱……” “是……什么样的伤害让她变成这样的?”路在远的语气变得谨慎起来。 南汐眯了眯眼睛,说道:“我一个普通白领,怎么会拥有那么大的一栋别墅?你住在我家,就从来没有疑惑过吗?” “虽然疑惑,不过那是你的生活,我不好问太多。”路在远回答。 南汐的目光已经放远,陷入了回忆中。 “别墅是我父母留下来的,我父母在世的时候经营一家乳制品公司,我们家的生活很富足,我和南河从小衣食无忧,也算是富二代了……” “在我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父母的公司出事了,消费者喝了公司生产的一种酸奶制品,出现中毒症状,有几个人因为没有及时送医,死了……” “这件事被迅速闹大,媒体大肆宣传,死者的家属也到公司来闹。后来此事立案,我爸爸被公安局带走。经过漫长的调查,最后才弄清楚真相,原来生产车间的一个员工未得到升职,心怀不满,在生产过程中投毒……” “那件事之后,公司元气大损。我爸爸妈妈努力想要重振公司的威望,却终究力不从心。最后公司的产品滞销,资金出现困难,银行拒绝贷款,上游客户逼讨欠款,员工也追要薪资,公司终于扛不住,破产了……” “我爸妈承受不住生意失败的打击,两个人都萎靡不振。那一段时间我从学校请了假回家陪他们,可是我到底年轻,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我的心也乱得很,没有特别关注爸妈的情绪。” “公司破产拍卖的那一天,我妹妹突然想起来,我爸爸办公室里挂着她的一幅画,那是她12岁时参加一个全国比赛的获奖作品,我爸爸把那幅画挂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逢人就炫耀自己小女儿的艺术天赋。” “小河怕那幅画被人拿走或撕掉,她给我爸妈打电话,他们都不接听,她就直接从学校跑去了公司……那年小河十六岁,她还是个小姑娘……当她打开我爸办公室的门时,她就看到我爸妈双双吊在半空里……” 南汐说到这里,捂着脸开始啜泣。 路在远赶忙把车停在道旁,转身抱住她的肩,安慰她:“算了算了,别说了,我不知道你们家出过这么大的事,对不起。” 南汐的情绪开始失控,她大哭:“我爸妈……他们选择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来面对生意上的失败!他们只是失去了财富而已,可是他们还有我和妹妹啊!他们完全不顾我和妹妹的感受,就那样上吊自尽了……他们真是太自私了!” 路在远抱住她,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言不发。 他能说什么呢?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看似强悍的小女人,曾经有这么一段沉痛的过往。 那一定是她内心深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什么时候触及,都会痛不欲生。 就像他的那道伤…… 南汐在他的怀里哭够了,抽出几张纸巾来擦脸。 路在远递给她一瓶水,然后问:“南河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好的?” “是……”刚刚哭过,鼻音很重,南汐的声音闷闷的,“她亲眼见到我爸妈吊死在办公室里的样子,从那一天开始,整整两年时间,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我把她带在身边照顾,给她请最好的心理医生,两年后,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可是我却发现,她的年龄在长大,她的心智却在倒退……心理医生说,这是巨大的心理创伤带来的后果。”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家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我不应该说南河有病……”路在远很内疚。 南汐却摇头说:“不要紧,你只是说出一个事实而已,小河的确是有问题的,今天看到丁楚阳,我更加担心她了……我以为事情过去好多年了,再提起爸妈来,我会平静面对,没想到还是这么难过……” “我能理解……”路在远嘘出一口气来。 随即,车里就安静下来。 南汐慢慢喝着水,心里却在暗暗吃惊:哎?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难道因为南河的事,我也变得脆弱了? “小汐……”路在远开口。 “我没事了,咱们赶快回家吧。”南汐怕自己再说出什么软弱的话来,赶紧催着路在远上路。 第12章 女配出场 回程的后半段,路在远和南汐都不说话。车里很安静,路在远也不再拧着性子非要开音乐了。 他看得出来,南汐很忧伤,她在担心她的妹妹。 他突然想起来,那天邓嘉祥到家里找南汐,曾经说过要帮南汐买回她家的公司,和她一起照顾南河。 当时路在远还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果然是邓嘉祥最了解南汐,他随便给自己始乱终弃的行为找个借口,都可以戳中南汐的痛处。 好在南汐不是一个糊涂女人,在是非大事上她有原则,无论邓嘉祥说什么,她都不为所动。 她的妹妹就没有那么令人放心了,如果她只是拒绝长大,心智纯幼,那还没什么。可是看今天的情形,南河的情况有些复杂。 他很想与南汐讨论一下那个丁楚阳的事,可是当他转头时,看到南汐眼角眉梢之间的凝重,他还是觉得把自己的想法放在心里,不要去烦她比较好。 一直到下午两点,终于下了高速路,进了d市市区。 大概是这一路上想了太多的事,路在远感觉头很沉。他晃了晃脑袋,心中暗想:我这是怎么了?我自己的事都多得理不出头绪来,怎么还为她的事费这么多的思量?还真当自己是这个女人的丈夫了吗? 想到这些,他对自己懊恼。恰在此时,他腹中辘辘,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餐。 他本打算让南汐请吃饭,可是一转头,却看到南汐歪靠在座位里,已经睡着了。 他抿了抿嘴唇,忍下了饥饿,没有叫醒她,直接把车开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他停了车,见南汐毫无察觉,仍然睡得很沉。 他看着她的睡颜,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人影从车前面蹿出来,扑到了南汐那一侧的车门上,拉开车门,将一只手伸进车内,抓住南汐的肩膀,用力往车外拖。 南汐被从睡梦中惊醒,人有些发懵,神情茫然。 车外那个人却已经将她拽了出去,边拉扯边叫骂:“南汐!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敢勾引我老公!” 路在远还没有看清楚那个女人的面容,但是他听到这叫骂声,就已经猜出来对方是谁了。 他迅速地推开车门,跳下车去。 就见在吉普车的另一侧,一个年轻时尚的女子正薅着南汐的衣领,将她摁倒在车前面,甩手就打了南汐一巴掌。 这一巴掌,将南汐的睡意全打消了。 她已经看清楚眼前这个女人了,正是邓嘉祥的新婚妻子裴娇倩! 南汐并非软弱可欺之人,但是她刚才从睡梦中被拖出来,反应慢了一拍,被裴娇倩占了先手。现在她被压住,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她正用力摆脱裴娇倩的压制,就见路在远从另一侧冲了过来,抓住裴娇倩的手腕,用力一翻一拧! 裴娇倩发出一声痛叫,松了手,捂着自己的腕子跳到一边,怒瞪着路在远:“你是谁?你敢对我动手?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喊人来揍扁你?” 尽管事发突然,南汐的脑子里有点儿乱。可是当她听到裴娇倩的第一句问话时,她还是震惊了。 她从车前面爬起来,惊疑地看着路在远。 而路在远此时正与裴娇倩对峙,他挡在南汐的身前,对裴娇倩说道:“我不打女人,但是你最好放聪明一点儿,回家管好你的丈夫。是你的丈夫跑到我家来,对我老婆纠缠不休!你回去告诉你丈夫,上一次我对他算是客气了,下次再让我遇到他缠着我老婆,我先打断他的腿,再告他私闯民宅!” 裴娇倩被噎住,张着嘴巴愣在那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指着路在远结结巴巴地问:“你是她的丈夫?她……她什么时候结了婚?我怎么不知道?” 路在远冷冷地哼了一声,裴娇倩才发觉自己的话有问题。南汐结婚,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当然没有义务告诉她。 可是……她确切地知道,她和邓嘉祥结婚前,南汐还是单身呀!怎么她的蜜月才结束,南汐就闪电一般地结婚了? 而且……南汐这是从哪里勾引来的男人?仔细看他,穿着皮外套,牛仔裤,牛皮靴,显得他身材那么好,人那么有格调……尤其是他那一头微卷的短发,配上他薄怒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小性感…… 裴娇倩的心里有点儿发酸,她不能容忍丈夫的前女友嫁给一个比她丈夫优秀的男人。 当初她看上邓嘉祥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有女朋友。但是她自信满满地告诉邓嘉祥:“那个女人根本不配做你的女朋友,她配不上你,你值得拥有一个更好的女人……” 她喜欢邓嘉祥那样高大英俊的男人,她不择手段得到了他。 本来她不太把南汐放在眼里,这个小女人只是她新婚丈夫的前女友,这个小女人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她的胜利。 可是这个小女人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这让她的心里极不舒服。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但南汐不行!她的男人不能比邓嘉祥优秀!否则别人会笑邓嘉祥没眼光!邓嘉祥受人讥笑,那不是间接证明她裴娇倩是比不上南汐的? 这可不行!她不能比邓嘉祥的前女友差!最好的都应该是她的!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和表情同时放松下来,她看着路在远,勾唇一笑:“也对,我不可能知道你们结婚的消息,我刚刚结束了我们的环球蜜月之旅,昨天才回到国内……你们呢?你们去了哪里度蜜月?好玩吗?” 路在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哦?你们夫妻昨天才结束蜜月旅行回国,那你丈夫是什么时候到我家来纠缠我老婆的呢?” 裴娇倩再一次被噎住,张口结舌,气得脸都涨红了。 路在远一揽南汐的肩膀,最后警告裴娇倩一句:“回去告诉邓嘉祥,男子汉大丈夫行事要磊落,既然他爱钱,那他娶你就是正确的选择。请他好好珍惜你这个提款机,不要想着脚踏两只船。” 裴娇倩的脸色瞬间由红变紫。 而路在远则揽着南汐,转身往家里走去。 进了家门,南汐直接扑进了沙发里。 她感觉好累,疲惫不堪,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从经历父母双双去世那件事后,她以为自己已经变得无比坚强,再没有什么事能打击到她了。即便邓嘉祥将他与裴娇倩的婚讯告诉她的那一天,她也没有失控,一直等到从餐厅回到家里,她才冲进浴室哭出来。 可是今天,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坚强不起来。 她那么努力地对待生活,可是生活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她? 相恋六年的男朋友另娶她人,她撑住!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她南汐不是那种离了男人活不了的女人! 莫名其妙地闪婚,她也忍了,不是说好了可以离婚吗? 妹妹一直不能从她那个封闭的恐惧的内心里走出来,一直这么不省心,她也习惯了。毕竟比起父母刚去世时,妹妹像是木偶娃娃般一句话也不说,现在的情况真是好多了。 可是!那个丁楚阳是怎么回事?难道妹妹一直暗恋着邓嘉祥?或者真像周医生说的那样,妹妹对她有过度的心理依赖,生活当中的每一件事都要模仿姐姐的模式?不管是哪一种原因,一旦被妹妹知道她已经和邓嘉祥分手了,邓嘉祥已经娶了别的女人了,那样会不会对妹妹造成又一次严重心理打击? 从t市回来,这一路上,她都在想这个问题。 工作辛苦她可以承受,男人离开她可以承受,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承受不住妹妹再一次出事。 这件事就够她心烦的,没想到一回家,就被等在门口的裴娇倩拽过去扇了一巴掌。 更令她惊诧的是,裴娇倩见了路在远,张口第一句竟然问:“你是谁?” 他是谁?他不是裴娇倩的前男友吗?为什么裴娇倩会不认得他? 他到底是谁?她到底嫁给了谁?这个男人与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个多月,她以为自己最其码了解他过去的那一段感情生活,他与她是同病相怜的。 没想到,连这一点认知都是错的! 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陌生的人,他是谁?如果他不是裴娇倩的前男友,那他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那天是她喝多了,他是清醒的啊!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一个陌生女人酒后失态的结婚请求,应该会果断拒绝才对吧? 南汐头痛得厉害,她窝在沙发里喘息了一会儿,听到路在远上楼的脚步声,她“呼”地坐起来:“路在远!你给我站住!” 路在远顺从地站定,回头看她:“我帮你挡了那只母老虎,你不感激我?为什么对我还是这样凶巴巴的?” 南汐从沙发上跳起来,动作太大,晃得她头更痛了。 她冲到楼梯上,站在路在远的下方,仰脸怒视着他:“那只母老虎不是你的前女友吗?你不是她的前男友吗?为什么你们见了面,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 “前女友?”路在远勾了勾唇角,眸光闪了一下,“我从来没有说过她是我的前女友,是你单方面认定我是她的前男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对你撒过谎。” 第13章 说谎 南汐盯住路在远,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个人在谎言被识破时应该有的那种慌张。 可是他很镇定,她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什么破绽。 这令她更加恼火。 她的脑子里快速地闪过他们相处这一个多月来的点点滴滴,竟然真的想不出他曾经亲口说过他是裴娇倩的前男友。 果然是她单方面认定他为裴娇倩的前男友吗?第一次见他,她的确是喝太多酒,那么是她当天的记忆出问题了?还是听觉出问题了?她怎么会这么愚蠢呢? 她愤怒了,跑到路在远前头,居高临下,揪住他的衣领:“路在远!如果你不是裴娇倩的前男友,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路在远也不动她,任由自己的衣领被她攥得紧紧的。他只是抓住扶手,防止自己被她推倒。 他说:“小姐,我都解释多少遍了,你怎么还不相信呢?我对你一见钟情,我爱上你了呀!” “去你的一见钟情!”南汐明知他在说谎,气得推他一下。 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路在远!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解释清楚,我跟你没完!”手机不停地响,南汐只好吼了他一句,跑下楼梯接电话去了。 她接起电话,是她的主管上司廖一江:“南汐,你回来没有?到公司来一趟好吗?” 南汐叹了一口气,回道:“廖总监,我已经回来了,但是我好累,能不能再准我半天假,我明天再上班行不行?” 廖一江犹豫了一下,说道:“南汐,前些日子公司内部疯传我们要换老板,现在这个传言变成真的了。我刚得到的消息,集团已经把我们智美广告公司剥离出去,将50%的股权售出了。我们的新老板明天要到公司来跟大家见面,今天各部门都在整理资料,汇总报告,明天要呈报给新老板。你知道,我们媒介部写报告这种事从来都是在你做,他们几个不成的……”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这是大事,南汐再累也不能推托的。 她放下电话,冲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换了一身衣服。等她再回到客厅里拿包的时候,看见路在远仍然站在楼梯上,倚着扶手看她。 “我有急事,要去公司,今晚你哪儿也不许去!等我回来!我们之间的事今晚必须谈清楚!” 南汐说完,抓起包往门外走去。 “我今天没有工作,哪儿也不去,我做好晚饭等你回家哦。”出门那一瞬间,路在远在她的身后喊了一句。 ------------------------------------------------------------------------------------------------ 南汐在一家叫智美的广告公司就职,大学毕业后,她和邓嘉祥一起应聘进了这家公司。 她在这家广告公司的媒介部工作了四年,起先邓嘉祥和她在同个部门,后来邓嘉祥对她说,他想调去客户部,那里直接接触客户,交际广阔,会比较有前途。 于是他经过一番努力运作,从媒介部去了客户部。 邓嘉祥的确是适合做业务工作的,他长得帅,人聪明,善交际,很快开发出一批可观的客户资源。公司里的人都说,假以时日,邓嘉祥必然会坐上公司客户部经理的位子。 可是他没有等到坐上主管位子的那一天,就离开了公司。 不是因为他做得不好,而是因为他有了更好的前程。 今年年初,他经人介绍,接触到了天鸣物流企划部的人。经过两个月的公关,他终于为公司拿下了天鸣物流这个大客户,签下了三年的企业形象维护和宣传合约。 就在那两个月,他认识了天鸣物流的千金裴娇倩。 裴娇倩对邓嘉祥几乎是一见钟情,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但是她毫不客气,果断地对邓嘉祥展开猛烈追求,在他的身上砸了大把的钞票。 两个月后,邓嘉祥沦陷,又过一个月,二人结婚。 随即邓嘉祥便辞职,进入裴家的天鸣物流工作。 不过天鸣物流与智美广告公司的三年合约还在,这个大客户仍然属于智美。所以对于智美来说,邓嘉祥是一个功臣,只天鸣物流这一个客户,就可以支持智美三年的运营。 所以当邓嘉祥娶了裴千金,离开了智美之后,南汐在公司里的处境变得尴尬起来。 好在廖一江很照顾她,这段时间他尽量少分配工作给她,尽量让她少与公司里其他部门的接触,让她能够在工作环境里也最大限度地得到安静。 同事有人跟廖一江开玩笑:“廖总监,南汐终于单身喽,你可有机会了呢,努力表现噢。” 廖一江总会满不在乎地笑笑:“男未婚女未嫁,我不能追求她吗?” 对于廖一江的特殊照顾,南汐当然能感觉得到。可是她现在烦事缠身,根本拿不出心思和精力来应对这件事,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明天新老板到公司来,公司里各个部门都忙翻了。 南汐急匆匆地从家里赶到公司,刚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廖一江就从他的总监办公室里走出来,来到她的旁边:“南汐,你妹妹没事吧?” 南汐心好累,她其实不想说话。可她还是回头,勉强笑了一下:“没事,挺好的,谢谢总监关心……报告的重点是什么,你给我一个指示,我马上动手。” 廖一江看着她疲惫的神情,想了想,朝着她一招手:“你跟我来,到我办公室里谈。” 南汐便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进了总监办公室。 谁知一进办公室,廖一江伸手一指靠墙的那一排沙发:“你脸色不太好,先睡一个小时,休息好了才能写好报告。我马上要去电视台一趟,我会跟外面的同事说你在专心写报告,让他们别打扰你……” 廖一江的关心太明显,南汐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装糊涂。 她摇了摇头,笑道:“廖总监放心,我不休息也一样能写好报告,不会让你在新老板面前出糗的。再说了,你不是要去电视台了吗?你走了,我就可以正大光明趴在我的办公台上睡觉了,呵呵……” 说完,她转身要出他的办公室。 廖一江叫住她:“南汐……” 南汐背对着他,挑了挑眉,无奈转身:“总监还有什么吩咐?” 廖一江挠了挠头:“其实……昨晚你给我打电话请假后,我挺担心你的,你自己一个人坐夜车跑那么远,多不安全。下次你再遇上这样的状况,你喊上我,我开车送你去……” “总监工作忙碌辛苦,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南汐觉得他的热情扑面迫来,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廖一江是一个有眼色的人,他看出南汐脸上薄薄的不耐,他适时地收住话题:“你太客气了,反正以后有事需要帮忙,你尽管找我吧。” “好的,谢谢。” 然后,南汐飞快转身逃出了他的办公室,跑回自己的办公台前坐好。 刚坐下来,她就意识到自己跑得太快,还没有向廖一江问清楚报告要怎么写。她叹气,正犹豫要不要再回去一趟,一只大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一杯咖啡落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随即,她头上传来廖一江的声音:“报告不要有太多表功绩的内容,新老板最想了解到的是我们媒介部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尤其是今年的工作情况。我往你的邮箱里发了一份报告的概要和一些资料,资料不足的地方,让小安帮你找。” “我知道了。”南汐看了一眼那杯散发着香气的咖啡,不安地往四下里瞅了瞅。 果然,对面的小安因为被总监点了名,站起身来,看到了南汐眼前那杯咖啡,发出一声呼叫:“哟!廖总监煮咖啡了?有我们的吗?” 廖一江一挥手:“谁喝了我的咖啡,谁就写明天给新老板的报告,小安要接下这个任务吗?” 小安一缩肩膀,坐了下去,猫在自己的电脑前,小声嘀咕一句:“这个理由可不是天天能用的,看你以后送咖啡的时候要怎么说……” “小安……”廖一江唤了她一声。 小安急忙跳起来就跑:“我去给南汐找资料!” 廖一江瞪了小安一眼,提上自己的包,出了办公室区,去电视台办事了。 小安偷眼瞄着廖一江离开,旋即跑到南汐身边:“总监对你真好啊,亲手为你煮咖啡,正好你也是空窗期,不如就考虑一下他吧。” 南汐懒得理她,伸手到她的眼前:“你不是找资料吗?资料在哪里?” 小安撇了撇嘴:“你又没说需要什么资料,让我找什么?” 说完,她便回了自己座位。 南汐开了电脑,先看过廖一江传给她的邮件,整理了一下资料,开了文档准备写报告。 没写几个字,就看到小安慢悠悠地晃到她旁边来。她转头看小安,小安看她的咖啡:“咖啡都凉了,你不喝?” 南汐端起咖啡杯递到小安面前:“给你!” 小安伸手接过来,轻轻地抿了一口,晃着脑袋:“凉了也好香……” 第14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办公室恋情就像一张网,你爱他,而他却爱她。 在智美,也有一张这样的网,办公室里的痴男怨女们像蜘蛛一样爬行于这张网上,都希望能捕捉到自己的食物。 原本南汐不在这张网上,她和邓嘉祥一进公司就是情侣档,两个人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亲密无间,几乎没有给别人留下插足的余地。 可是现在南汐被邓嘉祥甩了,她刚刚落单,那张无形的网络立即张开怀抱,将她网了进去。 当然,她是被动的,起因就是那个廖一江。 廖一江在智美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他属于那种勤奋踏实能干的男人,个性不突出,缺点也不明显。这样的人,老板会觉得很好用,女人会觉得很可靠。 这个男人平时走在大街上,也许并不会引来多高的关注度。可是在工作的时候,他那种专注执着的样子还是相当有魅力的。 所以廖一江在公司里很有女人缘,公司里好多未婚女都想嫁给廖一江这样的男人,有车有房,踏实有责任感。 这些女人中,就包括刚进公司半年,在媒介部管资料的小安。 廖一江曾经谈过两次恋爱,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受伤不轻。 大家都没想到,他在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一颗追求爱的心复活,竟然会钟情于刚刚被邓嘉祥甩掉的南汐。 因为这件事,最近小安一直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待南汐。 南汐却没心思理会这些事,她还没有从失恋的伤痛中走出来,家里还有一个闪婚的丈夫要处理,妹妹的状况也不太好。 邓嘉祥那个男人已经不属于她,不管有多么受伤多么痛,她都会克制自己,尽量少想到他。 她经常能想起来的人,反倒是那个路在远。她很想赶紧处理掉这一桩乌龙婚姻,可是路在远却偏偏赖在她的家里,怎么也不肯离婚。 这个男人令她很忧心,尤其是今天,她发现路在远竟然身份不详来历不明,这令她更加不安起来。 这种不安的情绪严重地影响了她写报告的进度,一份报告写了一个下午,也没有什么进展。快要下班的时候,她收住心神,从头看了一遍自己一下午的工作成果,完全不满意,只能删掉重写。 廖一江已经从电视台回来了,他也不催促她,只是不时地走过来看一眼。 到了下班时间,南汐才刚刚写好开篇。她想去跟廖一江说,让她把报告带回家去写。恰好就在那个时候,路在远打来了电话,他说:“老婆,晚上我煎牛排,炖奶油玉米浓汤,你要早点儿回来哦……” 南汐听到他的声音,脑子里“嗡”地一声。她知道,自己如果回家,今晚一定会和路在远吵得天翻地覆,报告也不用写了。 而这份报告是媒介部呈现给新老板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所以她决定,留在公司加班,写好了报告再回家。 同事们都下班了,小安见南汐不走,她也磨磨蹭蹭地不肯回家。直到她意识到,南汐今天有可能会通宵写报告,她才收拾好办公桌,背着包走过来。 她说:“一份报告要写这么久吗?你不会是在等总监请你吃晚餐吧?”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把总监约走,我自会打电话叫外卖。”南汐回她一句。 小安悻悻地下班走了,南汐继续写报告。 好安静,南汐敲键盘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以为是廖一江走过来了,心想小安的猜测果然没错,他八成是要邀请她出去吃晚餐。 脚步声在她的身后停下了,一阵安静,身后的人竟然不开口说话。 南汐犹豫了一下,装作不知道身后有人,继续工作?可是有一个背后灵杵在那里,让她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于是她转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那个人。 这一看不要紧,惊得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动作太大,还打翻了自己的水杯。 是邓嘉祥!他怎么敢跑到公司来找自己? 邓嘉祥看着南汐的脸,问:“你那是什么表情?见鬼了吗?” 南汐镇定了一下,冷冷一笑:“幸好你开口说话了,要不然我真以为自己见鬼了。你来这里做什么?看望旧同事吗?” “我在一楼大厅的咖啡座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别人都下班了,唯独不见你,我只好上来了。小汐,我知道裴娇倩今天上午找你去了,对不起……” “对不起?你这句话是代表裴娇倩说的吗?”南汐想起了被裴娇倩打耳光的事,不由地气愤起来,“也对,你是她老公,她在外面撒野,你的确是有资格代表她道歉的。” “小汐,你不要这样,我来是因为你,不是因为她……” 南汐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不等他讲完,她就打断他:“你既然不是替裴娇倩道歉来的,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我要加班,请你离开。” “小汐……”邓嘉祥去握南汐的手臂,“我和裴娇倩吵架了……” “你们两口子吵架,关我什么事?”南汐甩开他的手。 “她说我不在乎她,我心里没有她……” “你心里有没有她,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跑来跟我讲你们两口之间的事,不觉得很怪异吗?”南汐气愤地看着邓嘉祥,头一次觉得自己爱了四年的这个男人,看起来竟然如此陌生。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邓嘉祥总是被打断讲话,也开始躁了起来,“你怎么不明白?我心里没有她,我只爱你呀!连裴娇倩都看得出来,你怎么就不懂呢?” 南汐彻底地愤怒了,她很想抓起水杯泼他一脸水,可是她的水杯已经被打翻了,水已经泼在桌子上了。她握了握拳头,咬牙说道:“邓嘉祥,你才结婚不到两个月,你现在还是一个新郎,你的妻子是裴娇倩!你是裴家的女婿!弄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自己选择了过现在的生活,就不要再跟过去牵扯不清,否则我会瞧不起你的!” 南汐这话已经说得很严重了,邓嘉祥深受打击,人也激动起来,抬手扳住南汐的肩膀,刚要开口辩解,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哟!这不是嘉祥吗?新郎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邓嘉祥刚要发作,听到这个声音,他生生把蹿上来的火气压了下去。 他松手,回头看,见廖一江已经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正微笑着朝这边凑过来。 邓嘉祥见了廖一江,眼睛一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廖总监还是一如既往地勤奋啊,这个时候了还不下班?” 廖一江摇头道:“没办法啊,我可没有嘉祥那么好命,像我这样的人,不拼命工作就没有饭吃啊。” 这话分明就是在讥讽邓嘉祥吃软饭,邓嘉祥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落进了谷底。 他看了一眼南汐,又看一眼廖一江,说道:“廖总监,你不要以为我离开了智美,就不知道这里每天在发生什么事。我听说廖总监最近对小汐非常关照,今天不会是特意留下来陪小汐加班吧?” 说话的功夫,廖一江已经走过来了。面对邓嘉祥的质疑,他欣然点头:“是呀,嘉祥的消息很灵通,也很准确,我在追求南汐,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她一个人加班会很寂寞,所以我留下来陪她。请问你有什么意见吗?” 廖一江坦率承认自己追求南汐,邓嘉祥反倒被将了一军。他滞了几秒,狠狠地说道:“廖一江,南汐不是你应该惦记的女人,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廖一江微微一哂:“这是我和南汐之间的事,你就不要多管了吧。” 邓嘉祥到底是理亏心虚,有廖一江在,他也不可能再纠缠南汐了。于是他瞪着廖一江,撂下一句话:“南汐不会看上你的,你白费心机!” 然后,他甩袖离开。 邓嘉祥一走,南汐看着廖一江,无奈在叹气:“廖总监,最近我的麻烦事够多了,你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吧。” 廖一江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我说实话而已,而且追求你是我的事,我不会给你压力,你也不必有负担。” 他这样说,南汐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何况她现在还有工作没做完,再花时间纠缠在这些事上,恐怕到明天早上,她也写不完这份报告。 于是她不再说话,坐回座位上,深呼吸,尽量收心,继续写报告。 廖一江往她的电脑屏幕上扫了一眼,说道:“看你目前的进度,大概今晚要熬通宵了。我去订晚餐和宵夜,今天辛苦你了,我请客。” “不用……” 她话未说完,手机就响了,又是路在远打来的电话。她接起电话,没好气地吼一句:“不是跟你说过我要加班吗?不要再打电话烦我了好不好?”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传来路在远哀怨的声音:“老婆,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在哪里上班,我要给你送晚餐啊,你干嘛这么凶?” “谁要你送晚餐?你不如呆在家里面壁反省!我们的事还没完呢!” 她说完,“啪”地挂断了电话。 正气得头晕眼花,就听廖一江从旁叹道:“哇!原来南汐也有这么凶的一面哦,我头一次见识。” 南汐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失控,她发现自己只要遇上路在远的事,就会忍不住情绪失控。 廖一江看她的眼神很怪异,她张口想要解释,随即意识到,这是她的私事,似乎没有向廖一江交待的义务。 于是她歉意地笑了一下,转过身面对电脑屏幕,继续写报告。 第15章 老公变老板 南汐努力想要专心工作,可是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她不由自主地就会走神。 想起妹妹,想起路在远,想起邓嘉祥,没有一件事不是让她忧心忡忡。报告写写停停,果然熬了一个通宵才完成。 廖一江整晚都在,晚餐和宵夜都是他打电话叫来的,直接送到南汐的办公桌上,她也不好拒绝。 他一会儿过来送杯咖啡,一会儿过来探头看几眼,也不怎么说话。大部分时间他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南汐偶尔回头,看见他办公室里的灯亮着,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凌晨1点左右的时候,廖一江再次从办公室走出来。南汐听到身后的动静,便转回头去,看着廖一江:“廖总监,我一个人加班就可以,你回家吧,明天上班的时候,我一定会交给你一份完整的报告。” 廖一江走过来,看了一眼她的进度,然后慢悠悠道:“我也要加班,明天新老板要开主管会议,我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你这份报告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所以呢……谢谢你今晚陪我加班,否则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会觉得很孤单呢。” 他这样讲,南汐便无话可说了。人家是有工作要加班,她再多说,未免显得自作多情。 凌晨四点半,南汐终于敲上了最后一个字,将媒介部的工作报告写完了。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回头看廖一江的办公室仍然亮着灯,她也不去喊他,将报告电邮到他的邮箱里,又在工作□□上提醒他收邮件,看一看报告是否还需要修改。 而这个时候,廖一江已经在办公室里睡着了。 南汐支着昏沉的头,等着廖一江的回复。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在线上回复,更不见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此时,南汐已经困倦得支撑不住了,她将双手叠放在办公台上,将额头抵在手背上,闭上了眼睛。 她只是想休息一下,谁知眼睛一合,不到半分钟,她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真沉啊,连个梦都没有做。直到有人大力地推她的肩膀,她才惊醒。 她眯着眼睛看身后,推她的是媒介部里的大姐陈素芬。芬姐一脸焦急地表情:“南汐,快醒醒……” “芬姐……我睡多久了?你们都上班了吗?”她抬起头来,用手指拢着头发,勉强撑着困涩的双眼,往办公室四下里打量着。 果然,天已经大亮了,办公室里已经充满了阳光。而她的同事们几乎都到齐了,只是他们都齐刷刷地站着,用一种严肃正经的表情面对着门口方向。 南汐搓着在手臂上压得麻木的面颊,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门口,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目光慢悠悠地移过去,看见了所有同事目光汇聚的那个焦点———站在门口的那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是智美的现任总裁,她虽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但是对老板那张脸也不陌生。 而另一个人……路在远?! 南汐在看到路在远的那一刹,脑子里“轰”地一声巨响。 她看着同事们怪异的表情,她想:一定是因为她昨晚没有回家,路在远也不知道跟谁打听到她在这里上班,就跑过来找她! 看大家都那么惊讶,这家伙在她醒来之前,说不定已经向大家宣布过,他是来找他老婆的! 他一向以给她丢脸为乐! 天哪!如果她结婚的消息在公司里传开,她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混下去?她才失恋一个月!同事们会怎么说她?会说她早就勾搭上别人了,怪不得邓嘉祥甩了她?或者说她失恋后失心疯,随便找个人就嫁了? 不管怎么样,这会是爆炸性的八卦,公司里的那些女人会立即兴奋起来,这件事经那些女人的嘴巴绘声绘色地演绎,到最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她完全没有办法预料! 南汐身随心动,人已经跳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路在远也看到她了。他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来,随即伸手指向她:“哎?老……” 不等他将那个“婆”字吐出口,南汐已经冲到他的面前,抬手捂住他的嘴巴:“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跟我出去!我们出去说话!” 情急之下,南汐的力气很大。她连推带搡,将路在远推出了办公室。 说时迟,那时快,南汐这一连串的动作将所有在场的人都震惊了,等大家缓过神来,两个人已经从办公室里消失了。 南汐拽着路在远,穿过走廊,推开楼梯间的门,将路在远推进楼梯间里。 然后她将门一关,转身面对路在远,咬牙切齿地问:“你疯了?你找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嫌我的生活还不够乱?” 路在远好整以暇地抱着臂,倚着楼梯扶手:“原来你在这里上班,我这个老公当得多失败,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在哪里工作……不过……我想我现在明白邓嘉祥是怎么勾搭上裴娇倩的了。” “你少废话!我问你,你没有对我的同事说,你是来找南汐的吧?”这是南汐最担心的事。 路在远摇头:“我刚要喊你,就被你堵住嘴巴拖过来了。不过即便我不说,估计你的同事大概也猜得出我们的关系不简单了。” “我会向他们解释,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你找来公司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既然同事们还不知道她结婚的事,那她就放心了,现在只要把路在远打发走了,她回头对同事们自有一番解释。 谁知路在远却说:“我不是来找你的啊,你又没有跟我说过你在这里上班,我怎么可能找得到你?我是来上班的。” “上班?你来智美上班?你不是自由摄影师?为什么要来智美上班?”南汐顿觉不妙。 路在远抿唇一笑:“我是摄影师没错,不过那是兼职。男人要有事业,否则怎么养得起老婆?我也要找一份正经职业才行啊。” 听着路在远的话,南汐有点儿懵。 有一件事她心里是清明的,无论如何,她不能和路在远在一个公司工作。她和他之间这桩乌龙婚姻不能曝光,否则她目前脆弱而混乱的生活将会受到很大的冲击。 她镇定了一下,认真地对路在远说:“不行,我们不能在一个公司上班,你现在做自由摄影师,收入也不错啊,为什么一定要进广告公司?再说了,d市有那么多家广告公司,你为什么一定要进智美?反正我在这里,你就不能在这里上班,你去请辞!” 路在远咂摸了一下嘴,为难道:“不太好办,我投入了那么多钱,说撤就撤,我会损失惨重的。” 南汐一听就急了,“啪”地打了他一下:“你真有出息!找个工作还要花钱疏通?你不是有名的摄影师吧?难道是假的?你自己吹嘘来骗女人的?” 路在远笑了笑,正要跟她说什么,就听到楼梯间的门被敲响了。 “路先生,你没事吧?”门外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 路在远伸手拉开门,就见门外站着智美现任总裁方同明,还有媒介部的主管廖一江。 廖一江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南汐:“南汐,发生了什么事?” 路在远拉着南汐走出楼梯间的门,站在了走廊里,笑着指了指南汐:“真是太巧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 “老朋友!”南汐截断他的话,抢着说道。 “老朋友?”方同明和廖一江同时发出一声质疑。 路在远咳了一声,说道:“是老朋友……恩……老朋友看见我出现在这里,比较惊讶,所以拉我过来问一问情况。” “哦……”尽管路在远和南汐的神情都非常可疑,可是这毕竟属于他们的私事,方同明也不好问太多,只好朝着南汐点了点头,然后对路在远说道:“楼梯间可不是叙旧的好地方,一会儿见过同事们,带这位……哦……” 方同明不知道南汐的名字,转脸向廖一江求助。 廖一江提醒他:“南汐……” “对,南小姐,一会儿路先生可以带南小姐去你的新办公室参观,顺便叙旧。现在我们继续去各部门走走好吗?员工们都等不及要见他们的新老板了……” 新老板?! 南汐如闻五雷轰顶,瞠目结舌。 路在远朝着她扬了扬眉,对方同明点头:“好的,今天麻烦方总裁指引介绍……” “你开玩笑了,我已经离任了,你才是这里的新总裁……” 两个人说着话,沿着走廊往媒介部走过去。 南汐则呆若木鸡,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应该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好呢,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发呆好。 廖一江往前走了几步,见南汐不动,他又折了回来,小声问她:“南汐,你和路先生是老朋友?” “啊?哦……老……老朋友……”南汐的大脑已经短路了,机械地重复着那三个字。 廖一江察觉出她神情不对,可是新旧两任总裁已经去了媒介部,他身为主管,不能在这个时候缺席。于是他瞪了南汐一眼:“我先回办公室看一看,一会儿我过来找你。” 第16章 好不尴尬 南汐站在楼梯间的门口,好久没有缓过神来。 她在内心检讨自己,她从第一眼看到路在远的那一刻开始回忆,她想从回忆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能给她一些提示,让她弄明白路在远这个男人。 她是怎么惹上他的?又是怎么自以为是去判断这个男人的?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有问题的,至于问题在哪里……她想来想去,终究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正犹豫要不要去找路在远问个清楚,看到廖一江从走廊的那一端走了过来。 想必路在远此时已经离开媒介部,去往别的部门了。而廖一江得了空,必然会来找她问一下刚才的事,毕竟是她当着好多同事的面,将新来的老板推出了办公室,逼到了角落里。 可是她现在不想面对廖一江的质疑,因为她自己也有满腹的疑问无从解答, 于是她迈步走过去,在走廊的中间迎上了廖一江,她先开口道:“廖总监,对不起,昨晚我写完报告,实在是太困了,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那份报告你看了吗?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现在去改还来得及。” 廖一江站在她的对面,盯着她的脸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既然你和新任的老板是老朋友,那么报告写成什么样子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是很奇怪,路先生一个月前才从英国回来,而你在智美工作快三年了,从来没有出过国,你们怎么变成的老朋友?” 他特意强调“老朋友”三个字,南汐心虚得很,也不敢正视他的眼睛,目光穿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某一点:“总监……交友属于私事吧?我是不是可以不回答?” “你交什么样的朋友是私事,但是你刚才在办公室里的表现,已经在公司里造成了影响,这就不是你的私事了吧?我们媒介部的人闹出这样的笑话来,我身为媒介部的主管,了解一下情况不过分吧?” 明明是他自己想知道南汐和路在远的关系,可是他能把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可是就算他搬出主管的身份压制她,她也不能承认那个新老板是她的老公啊! 她转了转眼珠,说道:“实在对不起,给你丢脸了,其实我和路先生也不是很熟,认识而已。刚才我睡懵了,猛一见他,以为他是来找我的……” “就算他是来找你的,你用得着那么慌张吗?连句话都不让他说完,就把他拖走了?你知道同事们现在怎么议论这件事吗?”廖一江对她的答案十分不满意。 但南汐也只能解释这么多了,她无奈道:“我都说我睡懵了,总监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 话题进行到这里,廖一江也没有办法再逼着南汐了。何况他还要去开主管会议,今天一天他都将非常忙,也只得这一会儿空闲了。 他直觉南汐和路在远之间的关系不那么简单,所以他有些焦虑。可是南汐不肯说,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又不能去找新老板询问。 于是他说:“我现在要去开会,中午我们一起用餐,你等着我。” 说完,他转身走了。 南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迈步回了办公室。 她推开媒介部办公室的玻璃门,“唰”地一下子,所有同事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南汐还是很尴尬。 她装作看不见,低着头溜回自己的座位,随便翻开一个文件夹,盯着纸上的字,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心里乱糟糟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感觉到有人站在身后。她闻到了一股柠檬香水的味道,便知道身后的人是小安。 小安进公司半年时间,原本跟南汐的关系还不错。可是现在因为廖一江的缘故,年轻女孩子的嫉妒心作祟,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跟南汐作对。 今天南汐丢了脸,小安怎么可能放过她? “南汐,听说你和新来的老板是老朋友啊,你们见面的方式可真特别。你当时惊慌失措地冲过去,堵住路先生的嘴巴,不由分说就把他拖出去,那场面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知道的,那是老友相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抢亲呢,哈哈!”小安的声音放肆地回荡在办公室里,末尾她还大笑两声。 南汐转头看小安,见她脸上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又看了看周围的同事们,大家都放下手里的工作,望向她这边,等着听她如何答复小安。 南汐合上文件夹,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所有同事,说道:“大家不要瞎猜,我在智美工作好几年了,你们对我还不了解吗?我如果有路先生那样的老朋友,芬姐会不知道吗?我只是和他认识,根本不熟悉,而且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所以刚才见了他,我有些失态……仅此而已。” 大家听她这样说,纷纷将目光移到芬姐的脸上。 在这个公司里,南汐和芬姐的关系最好。所以在这个时候,芬姐的话也是有份量的。 芬姐看了南汐一眼,朝着大家一挥手:“我刚才就告诉你们,不要瞎猜。南汐如果有一个在英国的有钱的好朋友,我会不知道吗?如果南汐和路先生真是你们想像的那种关系,路先生买下我们公司50%的股权,要来当老板,南汐会不知道吗?你们只知道看热闹,都不长脑子的,是不是?” 芬姐在媒介部年纪最大,资格也最老,所以她这样说大家,也没有人敢开口反驳她。 “都工作吧!我看我们的新老板可不是好相与的,大清早就搞突袭,这么早就到各部门视察,搞得大家手忙脚乱。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吧,光想着八卦,要是被新老板抓了包,丢了工作,哭都没人看!”芬姐又教训了大家几句。 办公室便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埋头开始工作。 十几分钟后,南汐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是总裁室打过来,通知她马上去楼上的会议室。 楼上的会议室?不是正在开主管会议吗?找她一个普通职员做什么? 她愣了两秒,又不好说不去,只能答应了一声:“好。” 然后她撂下电话,站起身来,在同事们偷偷关注的目光中,出了办公室,上楼去了。 南汐心里很忐忑,她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在等着她。事实上,自从她遇到了路在远,她的生活就已经开始混乱了。 她小心地推开会议室的门,悄无声息地进了会议室 公司的管理层和各个部门的主管们正在开会,南汐站在门边,不好打断正在进行中的会议,又不好退出去,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十几秒后,有人看见她了,是智美那位年轻漂亮身材火辣的现任总裁助理吴可欣。 她就坐在路在远的身边,正对着会议室的门。她斜了南汐一眼,侧身对正低头听报告的路在远耳语了几句。 路在远抬头,见南汐倚门而立,便展开一个笑容,朝着她招手:“小汐!过来过来!到这边来坐。” 他指了指身边的一张空椅子,朝着南汐招手。 南汐站在那里,好不尴尬。她不明白路在远这个男人,她既没有傲人的家世,也没有倾城的容貌,对于他来说,她并不是一个值得拿出来炫耀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他非要这样张扬他们之间的关系呢?他就不能低调一些?装作不认识她,对他不是更好吗? 再说了,她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为什么要出现在这样的主管会议上? 南汐犹豫着,不肯迈步移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她本能地排斥靠近路在远。 她客气地问:“请问……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她等着有谁能给她一个解释,可是大家的目光只在她和路在远之间来回打转,都不说话。 最后还是路在远亲自开口向她解释:“是这样,刚才我们开会讨论决定,从今天开始,你调到总裁室来工作,做我的助理。既然你是新任总裁助理,自然要来听一听公司今后的工作安排。你先坐下来开会,会后再与……” 他看了看身边的美女助理吴可欣,吴可欣的脸色极难看,沉着脸站起身来:“我去整理一下手头的工作,一会儿南汐去我办公室,我们交接一下工作。。” 说完,吴可欣就离开了会议桌,往会议室外走去。 路过南汐身边时,吴可欣瞪了她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南汐何其无辜,她根本就不想当路在远的助理。可是当着全公司的高层主管们的面儿,她又不好生硬地驳路在远的面子,毕竟他是新老板刚到任,她不想令他难堪。 于是她恭敬地请辞道:“谢谢总裁的信任,但我一直在媒介部做文字方面的工作,总裁助理的工作大概不适合我。” “我还不了解你吗?”路在远大概料到南汐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也不急,继续解释,“我相信你一定能胜任这份工作。用你做助理,主要是考虑到我对智美还比较陌生,有一个熟悉智美又与我很熟的人在身边,方便我多了解公司的情况,也方便沟通。” 南汐看着他悠然笃定的脸,恨不能冲上去拧着他的耳朵骂他一顿。 他竟然好意思说和她很熟?她对他除了一个名字之外,一无所知! 她在背后捏了捏拳头,深呼吸,压下火气,委婉地商量道:“不如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 见路在远还要跟她争取,她立即又重复一遍:“你们继续开会吧,我回去考虑一下!” 随即,她不等路在远开口,转身推开会议室的门,跑了出去。 第17章 约法三章 南汐回到办公室,再也没有心思工作了。 她看着电脑桌面上的时钟,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决定,只要看到廖一江回办公室,她马上打电话将路在远约出去。 她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即搞清楚路在远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整个上午,廖一江也没有回办公室。她心急火燎,还往楼上打了两个电话,被告知会议正在进行,没有结束的迹象。 一直到了午休时间,同事们都出去吃午饭了,她仍然守在办公室里。 12点半,廖一江终于抱着文件夹,一脸疲惫回到了媒介部。 一进门,他看到南汐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办公室里,愣了一下:“你……是在等我一起用午餐?” 因为他记得早晨约了南汐一起用午餐,所以他想当然地以为,南汐是在等他。可是南汐看到他,劈头便问:“你们开完会了?” “是呀……” 廖一江只说出这两个字来,南汐已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拎起包,抓起手机,三步并两步冲出大办公室。 她跑进走廊里,边走边拨路在远的手机。 接通之后,路在远的声音传过来:“小汐?就知道你一定会找我,我在办公室里,你上来吧。” 他轻松自若的态度令南汐更加生气,她咬牙道:“你还嫌我丢人不够吗?公司里众目睽睽,我去你办公室,不是明着惹闲话吗?你赶紧从办公室滚出来!我有话要问你,我们出去说!” “不行啊!”路在远慢条斯理地回答她,“你也知道,我刚刚接手公司,有好多事情需要做。秘书已经给我订午餐了,我正在吃饭,顺便看一些文件。如果你有要紧的事,就上楼来找我,如果你不着急,不如等晚上回家再说……” “你说话注意一点儿!”南汐听他说什么回家,不免紧张起来,“你身边有没有人啊?说什么回不回家的?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跟你问清楚!” “那你就上楼来嘛,我让秘书再给你订一份午餐。”路在远语气温和,却坚决不肯妥协。 “不要……”南汐想告诉他,不要让秘书给她订午餐,可是不等她出言阻止,路在远已经挂断电话了。 南汐彻底被激怒了,一跺脚,转身冲上楼梯,风风火火地跑上楼去。 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外,秘书金娜娜正在给餐厅打电话,见了她,赶紧站起来询问:“南助理,请问你午餐要吃什么?” “别叫我南助理,我不是助理,也不用给我订午餐,我在楼下吃过了。”南汐迅速地答复了金娜娜,抬手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迈步跨进去,一返手关上了门。 心里有气,关门的力道不免大了些。只听“呯”的一声,不仅吓了门外的金娜娜一大跳,屋里正在吃饭的路在远也惊了一下。 他抬起头,好笑地看着她:“哇!老婆!你这个样子还真像电母哎,要不要我化身雷公配合你一下?” 南汐面对路在远那张若无其事淡定微笑的面孔,一腔怒火熊熊燃烧。 她站在他的办公桌对面,抱着臂,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问:“路在远,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路在远放下手中的筷子,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他站起身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揽着南汐的肩膀,带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他收敛住嬉皮笑脸的玩笑表情,认真地回答南汐:“我是谁?我就是路在远。我出生在这个城市,六岁以前我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后来我跟随我妈妈去了澳门,又从澳门辗转去了英国。我在澳门读小学和中学,在英国读高中和大学。虽然我在大学里的专业是企业管理,但摄影一直我的爱好。我是一个摄影师,这份自由职业养活了我自己,为我的生活和学业提供了经济支撑。毕业后我在伦敦的时尚圈混了几年,做了几年的自由摄影师,现在我回来了,回到我出生的地方,想做一些事情。” 他一口气讲完这些话,然后说道:“从出生一直讲到现在,我够有诚意吧?” 南汐将他的话反复琢磨了两遍,还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便继续问:“就这样?我相信你说这些话都是真的,可我也觉得,你是不是刻意在避重就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后来为什么要跟我结婚?现在又为什么要买下智美的股权?” 她问这些,路在远便垂下眼去,沉默了。 南汐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戳中他的痛处了。她凑到他的眼前,低下身偏头认真地看他的眼睛:“怎么不说话了?比起你在哪里上的小学中学,我更关心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周围,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心虚了是不是?” 她的脸凑得那么近,他略一偏头就能亲到她的嘴唇上。不过这一次路在远没有调戏她,他把她扶到一边,轻轻地叹了一声,说:“南汐,你是个聪明女子,我知道有些事瞒不过你。不过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儿时间?这件事过些日子我再向你解释……” “你也不是必须要向我解释,本来我们两个就是陌生人,你的事都与我无关。可是我们现在有婚姻关系在,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你还是进入到了我的生活里。如果你发生什么事,做为你法律意义上的老婆,说不定我会受到牵连,所以我才一定要问清楚你的事。如果你同意离婚,然后从我家搬出去,我们之间完全没有关系,我自然不会来追问你的事。” “南汐……你就那么想摆脱我吗?我是你丈夫……” “你不是我丈夫!”南汐果断否认,“我们并不是由恋爱而结婚的关系,我们都不是情愿的,这是一个笑话。” “恋爱不是结婚的必经途径吧?不管我们是因什么缘由而结的婚,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能不能尝试着把我看成你的丈夫?这样你对我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怨气了,我们相处也会自在一些,你说是不是?不要总想着离婚,也许我是一个好丈夫呢,你如果错过了,岂不遗憾终生?” 平时习惯了路在远的戏谑,今天他突然用很正经的态度讲这些话,南汐倒不知如何应付了。她拢了拢头,微微侧过脸去:“我们才认识一个月而已,彼此不了解,我怎么可能当你是丈夫?你能真心当我是老婆吗?何必彼此为难呢?只要我们把生活恢复到我们相遇以前的状态,什么麻烦都没有了,不是更好?” “我们相遇以前?”路在远轻轻地笑了一声,“在我们相遇以前,你还有一个谈了四年恋爱的男朋友呢,他能回到你身边吗?南汐,有些事已经发生了,我们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路在远的话让南汐有所触动,她偏转脸,略略地低了头,没有说话。 路在远见她有些伤感,便抬手搭上她的肩膀,拍了拍她:“南汐,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做伤害你的事。至于我的一些事,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一定会告诉你,好不好?” 南汐吸了吸鼻子:“时机成熟?那要多久?不过我也没有要窥探你的秘密,既然你能保证不会伤害到我,那我也不是必须要了解你的秘密。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两个人互不相干……” 南汐说到这里,路在远突然伸出手来,勾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向他。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深沉地说道:“怎么会不相干?你是我的老婆,你这么聪明,这么可爱,我多喜欢你啊!” 南汐盯着他的脸,见他面不改色,便往前凑了凑,离他近了,继续盯着他。 可他依旧一派镇定,一脸认真,用坚定地眼神与南汐对视。 于是南汐又往前凑了凑,几乎已经与他鼻尖相抵了,用更凶狠的目光看进他的眼睛里。 两个人以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姿势对峙了十几秒之后,路在远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音来。 南汐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将身体后撤,倚在沙发上,得意地看着路在远:“路先生,说谎也要有底气的,你连半分钟都撑不到,也敢大言不惭地说喜欢我?” 路在远歪倒在沙发上,大笑道:“哪里是我没底气?是你的样子太好笑,都看成斗鸡眼了,哈哈!” 南汐也觉得自己刚才瞪得太用力,眼睛都酸了。她揉了揉眼睛,将路在远拉了起来,对他说道:“你别笑!严肃一点儿,我要跟你说几件事……” “什么事?”路在远边笑边问 南汐很郑重地掰手指道:“既然你已经进了智美,我们免不了要在公司里碰面。我对你有几个要求,第一,不许在外面喊我老婆;第二,不要勉强我做你的助理,我要跟你保持距离;第三……第三,你既然这么有钱,买别墅都没有问题,那就赶紧从我家搬出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不在乎,我还要做人呢……” 路在远听到这里,将她的手指握住,说:“第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至于我要你做助理的事,我不是存心要难为你,我初来乍到,整个公司我只认得你一个人,也只能信任你一个人,我当然希望是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在身边。不过你不要急,这件事你可以慢慢考虑……至于搬家……恐怕不行……” “为什么?你这么有钱,住在我家不觉得委屈吗?你完全有条件住豪宅呀!”南汐很想撵他走。 路在远沉吟片刻,说道:“我不得不提醒你,夫妻有共同居住的义务,这是其一。其二……我没有钱住豪宅别墅,你要是把我赶出去,我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怎么可能?你能买下智美百分之五十的股权,怎么会没有钱?”南汐不信他的话。 第18章 接近他就会接近真相 南汐以为,能买下智美50%的股权,路在远一定是个低调隐行的富豪。 可是他却可怜巴巴地说,他没有钱,如果从南汐家里搬出去,他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爸爸给我留下一笔钱。我们在澳门的时候,我妈妈把这笔钱委托给信托公司,她说这笔钱要留到我成年后,由我来调配使用。这笔钱经过二十年经营,到现在也挺可观了。可是你也知道,智美并不是一家小规模的广告公司,要买下一半的股权,那笔钱也不太够。于是我把我自己做摄影师期间的所有积蓄也都用上了,才勉强够用。” “所以我现在身无分文,如果你不收留我,我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路在远抓着南汐的手,惆怅地望着她。 有那么一刹那,南汐几乎相信了他的话。可是她转念一想,他平时虽然算不上有多奢侈,但也绝对不是过着平民化的生活,怎么说也不能算是穷人吧? 她冲着他哼了一声:“鬼扯!信你才怪!” 路在远急忙争辩:“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真是舍不得你啊,夫妻分居最伤感情了。再说了,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了?我交了租金的!我有权力在你家二楼住到明年的这个时候。” “……”南汐发现,自己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想要问的事情没有问明白,对他的要求也被他拒绝了,她竟然一无所获。 这个男人太狡猾了,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是一条上了钩的鱼,被他钓在半空里,任他杀剐宰割。 她很不服气,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应对他。 于是她冷静下来,检讨自己。 现在回想,自从邓嘉祥亲口将他的婚讯告诉她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开始丧失理智了。不管她表面上装得多坚强,她的内心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路在远就在这一段时间趁虚而入,闯进了她的生活。 而她过分专注于自己内心的痛苦,对这个从天而降的丈夫几乎没有重视起来。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路在远这个男人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之间的婚姻似乎也不单纯。路在远看似吊儿郎当,其实却心思缜密,城府颇深。 他对自己的事讳莫如深,而她却不能一直这样被他蒙在鼓里。 思来想去,要弄明白他的来龙去脉,似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接近他,在他的身边留心观察…… 路在远见南汐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脸看,倒让他不安起来。他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唤她一声:“老婆……” 南汐眨了眨眼睛,突然拍手道:“我刚才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做出一个决定,我要做你的助理!” “你想通了?”路在远很高兴的样子,“这样才对嘛,我们夫唱妇随,和和美美,多好啊。” 南汐这次没有急着撇清他们的关系,她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对路在远说:“我回媒介部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上楼来交接工作,你考虑一下给我加薪的事吧。” 南汐回到媒介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了一会儿呆。直到饥肠辘辘,她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午饭。 她翻了翻自己的抽屉,什么吃的也没有,便站起身来,去同事们那里搜刮。 最后在小安那里翻出一盒泡面,小安还极不情愿把自己的泡面让给她:“南汐,你不是发达了吗?新老板是你的老朋友,他一来就给你升职,你现在跟我们可不一样了,还吃泡面?” 南汐也不理她,自顾撕开泡面盒的包装,去饮水机那里接热水。 热水正往泡面碗里流着,就听到门口有人喊她:“哪位是南汐小姐?” 她转头往门口看,热水就淋到了她的手上,烫得她哎哟一声,差点儿把泡面碗给扔了。 只见一个穿白制服戴白色鸭舌帽的小伙子捧着一个宽大的纸盒子,目光在办公室里寻找着,希望那位南汐小姐出来应他一声。 众人一看这小伙子的穿着打扮,再看他手里的包装盒,便知道他是附近那家披萨店送外卖的。 小安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站了起来,晃到那小伙子的身边:“哟!小帅哥,这披萨是谁订给南汐小姐的呀?” 小伙子看了看手里的单子,又看着小安,问道:“这上面留的信息就是南汐小姐,请问你是南汐小姐吗?” “我不是!”小安酸溜溜地撇了一下嘴巴,然后看向南汐:“明明有人订午餐,非要毁我一盒泡面!” 她说话的功夫,南汐已经将泡面放在桌子上,走过来签单。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路在远给南汐订的餐。早晨这两位“老朋友”相见时的诡异场面已经由媒介部传出去了,再结合南汐的升职,智美的人们已经认定这一对“老朋友”的关系不简单了。 连南汐自己也以为,一定是路在远让秘书室给她订的餐。 她还在心里暗骂:路在远!我警告过你不要在公司内部张扬我们的关系!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你等着…… 不等她在心里骂完,就见廖一江从他的办公室里探头出来,喊了一声:“南汐!披萨到了没有?” “哇!”有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南汐捧着披萨盒,瞪着廖一江,心想:你这是在闹哪样啊?你订披萨,非要喊我来签收?你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呀? 廖一江无视她愤闷的表情,朝着她勾了勾手指:“不是说好了一起用午餐吗?快拿进来,我快饿死了。” 说完,他就缩回到办公室里去了。 南汐皱着眉,犹豫了几秒,走进了廖一江的办公室,将披萨盒往他的办公桌上一放:“这是你的披萨,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廖一江见她气哼哼的,轻轻笑了一下:“你这是升了职,与我平起平坐了,说话的底气也足了,是吗?你忘了?我早晨就约了你,何况我还有事要与你谈。” 南汐听他这样说,心想:不管怎么样,廖一江一直很照顾她,她现在要离开媒介部了,于情于理都应该跟他好好谈一谈。 于是她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会儿。” 然后她转身出了廖一江的办公室,准备将自己的泡面端进来。 谁知她刚走出去,又听到门口有人喊她:“哪位是南汐小姐?” 又一份外卖! 南汐不是一个高调的人,她读高中的时候,是她的父母事业最辉煌的时候,可是她的同学们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家世。 她这一生最高调的时刻,便是她和邓嘉祥第一次手牵着手步入大学阶梯教室的那一刻。那一天,他们两个人的携手亮相,引来一片惊呼声。 而今天,她又一次体会到了受人关注的感觉,大家的目光像是冷冰冰的蛛丝落在她的脸上。 她默默地走过去,签了单,收下了外卖。 回到座位,她打开外卖盒子看了一眼:虾饺,蛋挞,蜜汁叉烧酥,热奶茶。 她想了想,将虾饺和蜜汁叉烧酥送给了芬姐:“这个你带回家,晚上热了给柳柳吃。” 柳柳是芬姐的女儿,六岁,和南汐的关系非常好。 然后她将蛋挞和奶茶放在了小安的桌子上 小安端起奶茶来喝了一口,夸张地惊叫:“哟!这奶茶也太好喝了吧?这是哪家餐厅啊?是不是很贵啊?南汐,以后我每天都要喝这家的奶茶,让你的老朋友给我买单,好不好啊?” 南汐二话不说,伸手就去小安的手里抢奶茶杯子。小安急忙护在胸前:“不要这么小气嘛,你现在地位不同了,注意风度!” 南汐没有抢到奶茶,顺手在小安的头上敲了一记:“风度你个头!你再这样阴阳怪气的,看我不把你塞进垃圾桶里!” “是总裁办公室里的垃圾桶吗?我不介意哎!”小安拿起一个蛋挞,边吃边摇头晃脑地气南汐。 南汐没有闲心跟她斗嘴,瞪了她一眼,端着泡面去了廖一江的办公室。 她坐在沙发上,边吹着泡面的热气,边对廖一江说:“总监,你叫我来,是想问我和路在远的关系吧?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他并不熟,我们认识不到两个月,我不了解他的为人,不了解他的背景,甚至连他投资智美我都不知道。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了。” “你叫他路在远,而不是唤他路总……”廖一江拿了一个纸碟,装一块披萨,放在了南汐面前的茶几上,“而且路总对待你的态度,可不像是不熟悉的样子。上午我们开主管会议,进行到人事议题的那一部分,他开口就要求将你调上去做总裁助理,完全是命令式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南汐沉默了,为了掩饰她的尴尬,她低头猛吃披萨,噎得难过,她就喝泡面汤。 廖一江等了半天,不见她答复,生气地抢过她手中的泡面碗,呼噜呼噜地喝了几口汤,又咬了一大口披萨,嚼了几下,突然脸色就顺了:“嗯,这样吃还挺好……南汐,你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这种天然率真的样子,不矫情,和你在一起感觉很舒服……” “咳咳!”南汐被呛到,剧烈地咳。 廖一江等着她咳够了,继续说:“你用不着这么惊讶吧?我平时表现得不够明显?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在追求你,难道你没有察觉?我叫你来,也不是要窥探你的*。我只是想弄清楚,路总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既然你说不是,那我就可以放心地向你表白了。” 南汐捂着胸口,喘着气,心中暗暗叫苦: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什么事都凑到一块儿了! 第19章 渣男渣渣渣 其实廖一江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向南汐表白,毕竟南汐失恋时间尚短,他过早地表白,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合适的事情。 可是今天他看到了路在远,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一种压力。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能再等了,下手一定要早。他用心守护一只受了伤的小鸟,希望能留下为伴,如果鸟儿伤愈后,振翅飞走了,那他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反正他平时已经做得很明显了,干脆就向她言明好了。 谁知道他把话讲出来,南汐先是猛咳,等她停了咳嗽,便是好一阵沉默。 “南汐,我并不想给你造成心理上的压力,我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需要时间慢慢恢复对爱情的信心。我不求你马上答应我,我只希望在你疗伤的这段时间里,能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廖一江递给南汐一杯水,然后凝视着她,目光款款地落在她的脸上。 可是南汐却没有感觉到那种被人爱慕的喜悦和温暖,她好头痛!因为现在已经有一个男人“陪伴”在她的身边,而且搞得她焦头烂额,若是再来一个,那还了得? 她喝了一口水,顺了顺气,然后说道:“廖总监,你很照顾我,我很感激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答应你什么,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决定接受路在……路总的升职任命,一会儿我就要搬到楼上去了,对于你以往的宽容和关心,我要说一声谢谢。” 廖一江受了打击,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随即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没关系呀!我本来也没指望你会有什么回应,我不是说了吗?你需要时间恢复信心,我不急的。你升职是好事,恭喜你。不要说得像是要分别了一样,我们还是在一家公司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还是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噢。” 南汐点头:“是啊……我们还是同事……很好的同事……” 然后她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赶紧站起身来:“好像午休的时间结束了……我要出去收拾一下东西……” “我帮你。”廖一江主动跟上。 “不用不用!”南汐急忙拒绝,然后逃也似地跑出了廖一江的办公室。 突然被廖一江表白,她心里很慌,一刻也不想在媒介部逗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匆匆地收拾了属于她自己的私人用品,向媒介部的同事们告别。 同事们起哄,让她请客。她随口答应着,然后便离开了媒介部的大办公室。 芬姐帮她搬东西,陪着她上楼。 两个人等电梯的时候,芬姐见周围无人,便凑近南汐小声说道:“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我,你和我们的新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我也不能说吗?” 南汐晃了晃晕沉沉的头,偏身靠住芬姐:“芬姐,你饶了我吧,我今天被各种人各种事狂轰滥炸,我快要崩溃了,这件事我改天再向你交待,好不好?” 芬姐便没有再追究。 经过了一个混乱的上午,南汐身心疲惫。 原来智美那位美女总裁助理因为心怀不满,也不肯认真地交接工作。她只是将手上的公物交了出去,便拎起她的包闪人了。 南汐只好自己整理文件资料,自己熟悉工作。 昨晚一夜未睡,上午又过度消耗精神,到了下午,她就像一个打了蔫儿的茄子,完全提不起劲头来。 下午两点的时候,她对着铺满办公桌的各种文件表格,困得两眼眯蒙,如小鸡啄米般,额头不停地往办公桌上磕。 恰在这个时候,路在远推开她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他也被各种文件折腾得头晕眼花,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椅上,看各种文件资料,这不是他擅长做的事。比较起来,他更喜欢在摄影棚里或者是在外景场地上,操作着他的相机,捕捉各种精彩瞬间。 他主动走过来,是想与南汐一起喝杯咖啡,跟她斗斗嘴。哪怕是挨她几句骂,那也是一件很提神的事,不是吗? 谁知道他一开门,就看到南汐将额头直接磕在了办公桌上,还发出“叩”的一声响。 他被逗乐了,也不出声,静静地倚门而立,看着她像一只磕头虫那样,不停地点头。直到有一下她磕得狠了,人也清醒了一些,捂着额一抬头,才看见了他。 他走过来,双手支桌,凑近南汐,佯装批评她:“你平时在家里跟我吵架的时候,简直精神十足。没想到你工作的时候是这个样子,我是不是找错助理了呢?” 反正都被他看到了,南汐干脆耍起赖皮来,将文件一收,往后靠进沙发椅里:“困死了!我昨天一晚没合眼,就为了写那份给你看的报告!现在困得睁不开眼睛,额头都磕疼了,我这也算是工伤吧?” 路在远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将她从沙发椅上拎了起来。 “你干什么?”南汐挣扎了几下。 路在远拿起她的外套往她的身上穿,又拎起她的包挂在她的脖子上,对她说:“虽然工作很重要,但是老婆比工作更重要。你负工伤了,我要让你好好休息的。我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行程,放你半天假。你回家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真的吗?”南汐听他这样说,如闻仙音纶语,“那我不客气喽,我真要回家喽。” “回家吧,你尽管放心地睡,晚上我回家做饭……”路在远一边往门外推她,一边殷殷叮嘱着。 他这么殷勤,南汐好不习惯。可是她现在也没有力气跟他较真,只想赶紧回家,一头扎到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出了公司,她直奔地铁站。 下午三点,还没到这个城市的交通高峰时段。地铁上人很少,南汐上了车,在就近的一个座位上坐下,倚着旁边的扶手,没半分钟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有人推她。 她睁开眼睛,看向推她的人,是旁边的一位大姐。 那位大姐笑眯眯地提醒她:“妹子,到站了,你该下车了。” 南汐睡得迷迷糊糊,听那位大姐这样说,转头一看,车门已经打开了,有人正在下车。 她赶紧拎起包,从座位上跳起来,挤进下车的人流中,出了地铁列车。车门在她的身后关上了,随后列车就开走了。 南汐站在站台上,缓了一会儿神,突然发觉不对:哎?那位大姐是谁?她怎么知道我要在哪一站下车? 想到这里,她急忙抬头看站牌,根本就不是她要下车的那一站! 她竟然提前了好几站下车了! 南汐知道自己被骗下了车,下意识地先翻包。 她正手忙脚乱地检查包里的物品,就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小汐,你还是一个小迷糊……” 南汐听到这个声音,脊背一僵,连包包的拉链都来不及拉上,直接抱在怀里,迈开步子奔着地铁站的电梯跑过去。 没跑几步,一只手勾住她的肩膀,将她扳住:“小汐,你跑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南汐跑不动了,无奈站住,回头瞪着身后的人:“邓嘉祥!是你让那个大姐喊我下车的,对不对?你不是天鸣物流的高管吗?你怎么还有时间玩这种游戏?难道天鸣物流要倒闭了吗?” 邓嘉祥按住南汐的肩头,凑近她一些:“天鸣物流的生意很好,但是我和裴天鸣的关系却没有那么好。我在裴氏企业里的位子很高,但是工作却很闲,你懂的……” 南汐动了几下肩膀,也没能挣脱邓嘉祥,愤懑不已:“你闲了,就以跟踪我为乐趣吗?难道我跟你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们现在已经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你这样骚扰我,给我带来很大的困扰,你懂不懂啊?” 邓嘉祥直接无视南汐的黑脸,揽着她往滚梯的方向去:“你恨我,我可以理解。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能承受。但是我现在有一个很大的困扰,这件事关系到你我,不说清楚我不能安心。” 南汐被他带着走了几步,猛地一推他:“你放开我!你安不安心,关我什么事?你能不能清醒一些?我们没有关系了!没有关系了!” 南汐的吼声很大,站台上的人纷纷望向他们这个方向。 邓嘉祥现在最怕被围观,他怕被人认出来,更怕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所以他迅速地转身,将南汐逼退到一堵墙上:“小汐!难道你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听说智美的老板换人了,是那个路在远!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的手臂圈住南汐的身体,他的脸就贴在南汐的鼻子前,他的鼻息喷在南汐的脸上。而南汐整个身体都贴在墙上,努力地偏着头躲避着他的触碰,根本没有办法挪动。 她心里好恨,为什么这个男人抛弃了她,娶了别的女人,还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来骚扰她? 这个男人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她以前怎么没有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问题? 她抬脚,用力跺下去,正中邓嘉祥的脚尖。 邓嘉祥痛得脸色瞬间变白,咬紧嘴唇,眉目狰狞。可是他却没有动,也没有放开南汐,他说:“你不肯谈吗?你非要逼我吗?想必你也知道,我虽然离开了智美,但是我在智美还有许多的兄弟朋友。要不要我把你和路在远同居的事告诉他们?或者我给南河打个电话,将路在远的事告诉南河……” 第20章 放开那个女孩儿 南汐看着近在眼前的邓嘉祥的脸,她觉得这个男人好陌生,她没有办法相信自己曾经和这样一个男人朝夕相处了四年之久。 她的心中腾江倒海一般难过,为她那一份被现实击碎的感情。 她吸气,忍住眼泪,沉下声音冷静地问:“你竟然威胁我,你要怎么样?” “我只是想跟你谈一谈路在远这个人,只是想要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安静地坐下来,你好好听我说话。”邓嘉祥见南汐稍微平静了一些,他也松了一口气。 南汐推他一把:“好啊!我给你时间!你想说什么,请一次性说完,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她率先朝着站台外走去。 邓嘉祥跟着她,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滚梯。 出了地铁站,南汐才明白邓嘉祥为什么要在这一站把她骗下车。原来就在地铁站的出站口旁边,有一家小小的咖啡馆。 咖啡馆里没有几个客人,邓嘉祥推门先进去,走到最角落里的那一张木桌前,朝南汐招手。 南汐在心里冷笑:入赘豪门还真是不容易呀,以前他最喜欢窗口光线充足的位子,他们两个坐在阳光里,互相望着对方甜蜜的笑,哪怕只是吃一碗米粉,心里也会装着满满的幸福。 而现在,他与她见面,只能钻进那个角落里晦暗不明的位子。就像他的内心,装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先叫来女服务生,要了一杯浓咖啡。 然后她说:“在你说话之前,我要给你一个警告:以后不许你接触南河,我们之间的事我会向她解释,如果你敢利用南河,我会跟你拼命!” 邓嘉祥露出一个很受伤的表情:“小汐!在你的心里,我已经变成了那么坏的人吗?我把南河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疼爱,我怎么会忍心伤害她?” “你最好说到做到!”南汐冷哼道。 邓嘉祥叹气:“小汐,你要理解我,我选择的这一条路并不好走。我现在虽然和裴娇倩结了婚,可是裴天鸣并不信任我。我要取得他的信任,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那你还不专心讨好岳父?你这样天天跟着我,裴娇倩已经发现了。如果被裴天鸣知道了,他会怎么看待你?又会怎么对待你?你不害怕吗?”南汐冷冷地说道。 邓嘉祥见她面有讥色,不由地羞恼:“我是很想专心进行我的计划,可是现在你让我分心!那个路在远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安静地等我几年吗?如果你想报复我,也该选一个安全系数比较高的男人吧?那个路在远很危险的!你感觉不到吗?” 听他讲话,南汐只觉得头痛。无论她说什么,这个男人都听不进去,他固执地将她的生活和他的生活混为一谈。 她懒得再与他争执,因为她很困倦,眼皮很沉,脑子里一片木然。 她低头猛喝咖啡,也不看他,只希望他快点儿说完,她也好早一点儿回家。 邓嘉祥见她不答话,更加恼火。他拍她面前的桌子,冲她低吼:“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在哪里遇到路在远的?为什么他会住在你家?他说他是你的丈夫,这一定不是真的,对吗?他怎么会入股智美?他到底是什么背景?” 困极的时候喝一杯浓咖啡,虽然会能抵抗睡意,撑住眼皮,但是却解救不了疲惫的大脑。 一杯咖啡喝下去大半了,南汐依旧是木然无神的样子。 邓嘉祥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看到南汐还是一副漠然的表情,他有一种被鄙视的感觉,非常火大。 他往前探身,伸出手去勾南汐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面对着他。他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道:“南汐!你到底要怎么折磨我才开心?你说话啊!你不要逼我!我会发疯的!” 南汐的头好痛,她闭了闭眼睛,深深深深地叹气,然后说道:“邓嘉祥!拜托!请从你的幻想世界里走出来,好不好?你现在是有妇之夫,入豪门,一脚踏入上流社会,这样的生活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对我不尊重,对你的婚姻也不负责。我和路在远之间的事,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为什么要向我的前男友解释我丈夫的身份和背景?你不觉得这样很荒谬吗?” “丈夫……”邓嘉祥的目光突然黯淡下来,他松开了南汐的下巴,向后跌坐进了椅子里,“你承认了,他是你的丈夫……不管是丈夫还是什么,我都弄不明白,怎么会这么快……” “邓嘉祥,你太自信了,你以为一切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但世事难料,就如同你和裴娇倩的姻缘,我和路在远虽然是意外相遇,却也走到了一起。这些变化来得太快,我和你一样,都还处在适应期中。虽然我们曾经走在一条路上,可是现在你往左走,我往右去,我们已经分开了。我不想谴责你的负心,你也不要再来骚扰我的生活,好不好?” 南汐心平气和地讲话,只希望邓嘉祥能听进去。无论如何,她和他曾经共同沉浸在一段爱情中达四年之久,就算走不到一起去,她也不希望结局过于不堪。 邓嘉祥低着头,用咖啡勺在杯子不停地搅动着,动作机械缓慢。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叫了一声:“南汐……” 南汐看他,见他眼眶湿湿的,她的心就被狠狠地扭了一下。 “一切都是我的错。”邓嘉祥一开口,眼中便漾了水意出来,“是我行事过于仓促,我该给你一点儿时间,我该得到你的允许。两个人之间的事,不该由一个人决定。你是那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如果我能耐心给你解释,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初衷。是我把事情搞砸了,我来负责修复……” 当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南汐心里一松,以为他终于想明白了。可是继续听他说下去,她的心便“倏“地沉下去。 她真心觉得,这个男人已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入了一个异次元空间。而她对那个空间里的一切都想象乏力。她和他根本就不一个时间里,她拯救不了他。 她无力地摇头:“修复一段已经不存在的关系?邓嘉祥你是不是疯了?我对你别无所求,只求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想安安生生地活下去,你让我的生活一团混乱,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她撑着桌子站起身,想要离开这里。 邓嘉祥见她要走,动作极快,一步蹿了过来,将她堵在座位里,单膝着地,跪在她的面前:“南汐!我们四年的感情,真的经不起一次考验吗?我爱你!我的心从来就没有背叛过你!今天你所承受的痛苦,我会用下半生无数的幸福和快乐补偿给你!我不会放弃你的……” “嘿!”一个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邓嘉祥!你放开南汐!” 南汐正在邓嘉祥堵得心烦,突然听到路在远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她抬头往门口的方向望。迎着光,果然看到路在远晃着肩膀走了过来。 这场景是不是太戏剧化了?女主角被欺负的时候,男主角从天而降,像一个英雄一样将女主角救走……可是……就算她是女主角,男主角也不应该是路在远吧?为什么他那么有男主角的感觉呢? 听他开口那句话,像不像某部电视剧里的台词?看他走路跩跩的样子,会让人忍不住往他身后看一眼,确认一下是不是有一部摄影机在跟拍他。 如果不是当下这种尴尬的场面,路在远这样走进来,南汐一定会嘲笑他爱演。 可就在她恍神的功夫,路在远已经走到了邓嘉祥的身后。他拍了拍邓嘉祥的肩膀:“兄弟,你还不死心吗?这个女孩儿现在是我的人了,你要是再纠缠她,我会登报约你决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决斗的勇气,但我知道你一定没有将这件事见诸报端的勇气,你说呢?” 对于路在远的突然出现,邓嘉祥也很吃惊。 可是路在远一开口,挑衅的意味那么明显,邓嘉祥便从讶异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抬起膝盖,站起身来,转身面对着路在远:“决斗?你以为自己还活在中世纪吗?你装什么英雄?我不介意跟你决斗,只不过决斗的方式要由我来决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等着瞧吧!” “ok!我接受挑战!从这一刻开始。”路在远欣然点头,“不过我想提醒你,你要不要先回家去哄好你的老婆?如果你因为后方不宁而输掉这场决战,可不要来责怪我胜之不武哦。” 邓嘉祥一愣,似乎明白了路在远为什么要突然出现了。 裴娇倩最近盯他很紧,可是他得到路在远入主智美的消息,又忍不住想要见一见南汐。 今天下午,趁着裴娇倩去瑜伽会所的功夫,他悄悄地从家里跑出来,以为只要不开车就不会被发现。却不料还是被裴娇倩发现了。 估计回家后又是一场大闹,他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可是当着南汐的面,他又不得不努力保持镇定。 好在南汐并不在关注他的表情,她拉起路在远的手,拎起自己的包,说道:“我们走,你送我回家吧。” 然后,南汐和路在远手拉着手,走出了咖啡馆的门。 大概是路在远的话起了威慑作用,邓嘉祥没有再追上来纠缠。 路在远的车就停在门口,南汐上了车后,往后靠进座位里,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我让你回家休息,你跑来跟旧情人约会!还要我来亲自接你!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你还想装睡蒙混过关?”路在远责备了南汐几句。 “他威胁我,他说要打电话给南河,还要将我和你的事告诉智美的同事们……我也想跟他好好谈一谈,否则他接二连三地来骚扰我,我也不胜其烦。”南汐虽然困乏得不想开口说话,但还是好好地向路在远解释了这件事。 “你放心,我估计一段时间以内,邓嘉祥是不会再有精力烦你了。”路在远说着话,拿出手机来,翻出一条信息,递到了南汐的眼前。 南汐睁开眼睛,看见了那条信息的内容:“请至地铁二号线博物馆站出口处往事如烟咖啡馆,南与邓在那里幽会。” “怪不得你出现得那么及时,这是谁给你发的信息?” 第21章 发糖 南汐问得自然,她并没有留意到,路在远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然后他才说道:“不认识,一个我不熟悉的号码……不过也不难猜,裴娇倩能堵在门口等着扇你的巴掌,她就有可能雇一位专业人士跟着邓嘉祥。所以我认为,你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太可能见到邓嘉祥了。” 南汐听了他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歪头靠着,重新闭上眼睛。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路在远开口问:“南汐,你是不是还爱着邓嘉祥?” 南汐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睫毛颤了颤,然后轻声说道:“还爱他?我犯贱啊?不过就算是小猫小狗,朝夕相处了四年,突然某一天丢了,心里也会空一阵子的,何况是一个人?” 路在远想说什么,抿了抿嘴唇,忍了回去。 两个人再没说话,南汐困倦已极,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暖暖地洒在她的身上,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行车顺畅,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到家了。 路在远见南汐还在睡,就伸手推她:“到家了,下车了。” 南汐侧了一下身,将身体更深地窝进了座位里,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路在远瞪她:“都到家门口了,回家去睡,窝在车里睡多不舒服。” “我不想动,你别吵我……”南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将头抵在车窗上,身体蜷在皮座椅里,赖着不肯下车。 路在远很无奈,公司里还有好多的事需要处理。他接到那条消息后,觉得事情严重,简单了交待了一下,就跑出来了。 送南汐到家,他还要回公司去的。可是她这样赖在车上不肯动,他又不能再把她拉回公司去。 犹豫了几秒后,他推开车门跳下去,走到另一边,拉开南汐那一侧的车门。 南汐的头抵在车窗上,车门一开,她一下子就栽出去。路在远急忙伸手接住她,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都这样了,还不肯醒来吗?”路在远拍了拍她的脸颊。 南汐睁开困涩的眼睛,见自己上半身靠在他的怀里,下半身还在车里,喃喃地抱怨道:“你开车门?你想摔死我呀?” 说完,她抬腿想要下车。 却不料她的身体动了,脑子还迷糊着呢,动作完全不协调,右脚还没有落地,左脚已经抬了起来,整个人失去重心,从车里扑出来,往地上栽下去。 路在远反应还算迅速,伸手捞住她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 他见她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只好将她抱起来,关上车门,往家里走去。 南汐蜷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水的味道,不用走路,很是舒适。 于是她拍了拍他的胸脯:“谢谢你,小卷毛……” “小卷毛?”这是路在远第一次听她这样称呼自己,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你平时在心里骂我的时候,都叫我小卷毛?” 他气得心跳都快了几拍,可是南汐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质问,贴着他的胸膛,又睡过去了。 “把你丢在家门外算了!”路在远恨恨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开了门,将她送进了卧室,丢在了床上。 几乎就在头挨上枕头的那一瞬间,南汐就沉入了黑甜乡。 她这一睡,正如她所愿,从日薄西天一直睡到日出东方。 中间她迷迷糊糊醒来过两次,一次是被路在远推醒的,她勉强睁眼,发现屋子里已经亮了灯,料想已经是夜里了。 而路在远坐在床沿上,俯身看着她,问她要不要吃饭。 她动了动嘴唇,回他:“我只想睡觉,不想吃饭……” 第二次醒来,是因为有人拱进她的被子里,贴在了她的后背上。她的身体在被子里捂得暖暖的,突然被凉凉的皮肤贴上,人就醒了。 她回头,看见路在远的脸挨着她的脸,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装睡,就与她的目光对视上。 他咧了咧嘴:“你醒了?” “你越来越过分了,得寸进尺啊,回自己房里睡!不要来骚扰我。”南汐去推他,伸手却摸到了他光滑结实的腹肌,她像是被咬了手指,立即缩手,脸红了,声音也变弱了。 路在远笑嘻嘻地抱住她的腰:“老婆,夫妻分房睡会伤感情的。” 他刚刚洗完澡,身上有淡淡的青橄榄的香气,很好闻。她被这种香气迷住,心也变得柔软起来,竟然鼓不起勇气将他撵走。 可是她不能就这样留下他,她要矜持。于是她用脚踢了踢他的腿:“不要胡扯了,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你还想假戏真做?” 路在远将她那只不老实的脚夹住,然后说:“你还不肯承认吗?我们铁“证”如山,就是真夫妻。我们不是假戏真做,我们是真戏真做,如果你想真戏做假,我可不能答应噢。” 南汐眯了眯眼睛:“路在远,是不是你不做摄影师了,那些漂亮妹子不找你了,你寂寞了呀?我警告你,我可不是你消烦解闷的工具。” 路在远赶紧举起一只手来发誓:“我向你发誓,我是真心喜欢你,以后我只守着你一个人,我绝对不会再去勾搭别的女人。” 这话从路在远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具有可信度。可南汐还是觉得,他现在这个表情蛮可爱的。 而且她没有睡好,人不太清醒,也没有什么力气和他过多争辩。 于是她转了一个身,将后背朝向他,闭上眼睛,嘀咕一句:“就准你这一个晚上,明天赶紧滚回你自己的房间。把灯关了,光线太明亮,我睡不着。” 路在远偷笑,伸手关了床头柜上的台灯,贴上她的后背,搂着她的腰。 南汐原本以为,床上多了这样一个色相俱佳的男人,这一晚她可能会睡不好。可是很奇怪,她居然在他的怀里怡然安睡,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清晨六点,她醒了。 因为睡得饱,她觉得身轻体松,精神百倍。她在被子里抻了一个懒腰,动作太大,踹到了身后那个人。她这才想起来,昨晚路在远赖在她这里没有走。 她翻了一个身,面对着他,见他还在睡,并没有被她踹醒。 反正她现在也不想起床,便揉了揉眼睛,将一只手臂垫在脸侧,凑近眼前这张男人的睡颜,认真地打量起来。 南汐与路在远自从相识那一天起,一直处在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状态中。 她还是头一次这样静下心来,认真地打量路在远的面孔。 他头上的卷发稍显凌乱,眉毛却英挺整齐,睫毛根根微翘,如黑色的蝶翼。他的皮肤并没有多细腻,但是却很干净,连鼻窝都干净得没有一点儿瑕疵。 不知道为什么,他清醒的时候是那么嚣张,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却很乖的样子。南汐反复观察,发现问题出在他的嘴唇上。 平常看他,嘴唇总是微抿着,唇线紧绷,看起来比较严肃。可是睡梦中放松下来,他的嘴唇却是微嘟的。 正是这样的唇形,令他的睡颜看起来像个小孩子。 女人天生就对这样的自然萌没有抵抗力,南汐看着他的嘴唇,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凑上去咬一口。 她咽了咽口水,提醒自己要做淑女,不要做狼女。 她正努力地抑制自己的冲动,突然眼前的男人睫毛一颤,眼睛就睁开了:“老婆,你咽口水的声音真响亮啊,你是肚子饿了吗?” 南汐心虚脸红,结结巴巴地回道:“有……有点儿饿……” “你盯着我的脸看半天了,难道我的脸长得像肉包子?”路在远声音清亮,表达清晰,分明早就醒了。 南汐立即将目光上移,停留在他的头发上,煞有介事地皱了皱眉:“我……其实在研究你的头发,你这头发是自然卷吗?不像是烫发的效果呢……” 路在远在被子里动了一下,抓住她空闲的那只手,放在他的头发上:“你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柔软的发触到了她的手心,痒痒的感觉。南汐的心跳快了几拍,耳朵也热了起来,急忙缩回手,翻身要从床上爬起来:“不跟你鬼扯了,我要去洗澡了。” 她才支起半个身子,路在远长臂一伸,又把她压回了床上。他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支着头,俯视着她的脸:“你盯着我看半天了,我也要看回来才行,我不能吃亏……老婆,这么近看,你的皮肤很好哎,白嫩细滑……你的眼睛也挺有神的,看来是睡好了呢,可惜这里有一粒眼屎……” 说完,他抬手在她的眼角蹭了一下。 前面听他夸自己,南汐心里还挺受用。可是他突然说她有眼屎,她立即臊得无地自容,将脸偏向一边,使劲推他:“你闪开!我要去洗澡!” 路在远却没有打算放开她,他握住她的手,箍制住她的动作,很认真地说:“你不要害羞,这样才好啊,这样我们才像是夫妻嘛。如果我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描画精致的脸,那才虚伪可怕呢。” 他这话很贴心,南汐觉得自在了一些。 可是她刚一放松,他整个人都欺上身来。她还来不及防备,他已经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舔了一下,他说:“小汐,你的嘴唇干干的……” 南汐浑身一抖,差一点儿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吟。 眼前这个男人像伊甸园里的苹果,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南汐极力想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她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对路在远说:“小卷毛,你放过我吧,我和你身边的那些女人不一样,我玩不起,也伤不起……” 第22章 清甜的早晨 南汐真心不想与路在远有太深的牵涉,虽然她还没有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但直觉告诉她,越是靠近路在远,就越是有风险。 可是路在远却是一个主动进攻型的男人。 他对南汐的请求充耳不闻,反而更加放肆地缠住她,贴着她的唇畔,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轻轻说道:“你又叫我小卷毛,你是故意的,女人在【床】上唤男人的爱称,这是明晃晃的勾引……” “小卷毛”是爱称?叫他“小卷毛”是一种勾引? 这分明就是他在勾引她! 南汐的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吵架,一个说:“你不能这样堕落,他不是那个会陪伴你一生的男人,这样做也不会让你从失恋的悲伤中走出来,只会令你越来越被动……” 可是另一个声却在劝她:“怕什么?他是你的合法丈夫哎,你和他有什么,天经地义,合理合法。你被感情所伤,在你还来不及深刻悲愤颓丧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这难道不是天意?” 她犹犹豫豫,路在远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他吻她的嘴唇,咬她的下巴,手掌在她的肩头上摩挲着。 她推他,力气却并不大,让他感觉不到拒绝的意思,于是他更加大胆,将她肩上的细肩带扯下去,埋首于她的肩窝里,用唇去触碰她的肌肤。 他的手从她有肩头上滑下去,落在她的腰间,将她的睡裙往上撩。 南汐想起来,身上这条睡裙还是昨天傍晚回到家,他帮她换上的。 她模糊记得,他把她放到床上后,见她怎么不肯动,便脱了她身上的套装,帮她换上了这件睡裙。他还去卫生间洗了一条热毛巾,给她擦了脸。 她在半迷蒙的状态中,隐约还在想:家里有一个丈夫也不错呢…… 现在,他亲手给她穿上的睡裙,他又在亲手脱掉。 南汐轻叹一声,唤他:“小卷毛,我给不了你真心的爱情,你不介意吗?” 路在远从她的肩上抬起头,看进她的眼睛里,沉默了两秒,说道:“我们相处的时间还短,你这样说言之过早。像我这样魅力四射的男人,你根本抵挡不了的,相信我,你早晚会爱上我的。” 言罢,他还冲她眨了眨眼。 他的眼睛在放电,南汐也的确被他电到了。可是她还有最后的一丝理智在,她清了清嗓子,矜持道:“你也不要太过自信,我们的离婚协议还是有效的,一年后……我们还是要离婚的,你不要忘了……” 路在远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好啊,如果一年后你还能记住那个离婚协议,并且还想要跟我离婚的话,我会遵守约定的。” 好奇怪的关系!两个人躺在【床】上,在如此迷离的气氛中,谈的却是他们之间的界限,以及他们将来的分离。 南汐心里别扭了一下,皱了皱眉。 而路在远却再也不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 在路在远的主动进攻下,南汐放弃了挣扎。虽然她的内心里还保留着对路在远这个男人的怀疑与戒心,但是在她的身体却彻底打开,接纳了这个男人。 正如路在远所言,他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他极具吸引力和诱惑力,他能令女人忘我地投入。 一旦她放下矜持,将她自己交给他,他就能带领她打开一片新的世界。 那天清晨,当阳光从东面的窗子照进来,洒在路在远的身上时,他的肌肉线条显得那么健硕优美,有汗珠在上面晶晶闪亮。 南汐眯着眼睛想:也许失恋并不是不可治愈的伤痛,人生中总会有柳暗花明的惊喜…… 路在远伏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小腹上。而她的手指在他的背上游走着,画着他背肌的轮廓。 狂欢过后,室内格外地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路在远爬起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跳下床去,先去了卫生间。 南汐没有动,用手抚摸着被他的身体揉皱的床单褶痕。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暖熏熏的,舒服得令她浑身酥软。 难得有这样一个慵懒幸福的早晨,她真想闭上眼睛,重新回到梦乡中。她一定会做一个甜甜的梦,梦里会有一大片粉色的花海,她是一只蝶,翩立于挂着露珠的花瓣上,她的羽翅在清甜的晨风中颤动着。 她舍不得这一刻的幸福感受,可是时间已经到了七点半,她还要上班,不得不起床了。 听到路在远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走到床边,伸手将搭在她脸上的发撩起来,问她:“老婆,你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不要……我和你上【床】,可不是在求你包养。生活是一回事,工作是另一回事,公司里关于我和你的传闻已经很多了,我不能再落人口实。” 南汐说着话,拉着他的手,借力起身,下了床后,光着双脚往卫生间走去。 路在远跟在她身后,跟她商量:“不如干脆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这样他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可以!”南汐坚决反对。 “为什么?”路在远追问原因。 南汐在卫生间的门口转身,仰脸看他:“你不会以为上了几次床,我们的关系就稳定了吧?别忘了,你还对我保守着秘密呢,我还不了解你的为人呢。” “为人?”路在远委屈地挑眉,“你有麻烦的时候,都是我在你身边,我的为人还不好吗?我刚才那么卖力表现,还通不过你的审核吗?” “不行!”南汐说完,“啪”地关上卫生间的门。 静默了几秒之后,她听到门外传来路在远的声音:“这样还不行?那今晚我继续努力吧……” 明明是他在调戏她,可是不知怎么的,南汐却很想乐。 她急忙打开花洒,让水流浇下来。而她站在水流中,抖着肩膀偷笑,溢出来的笑声淹没在哗哗的流水声里,并没有传出去。 第23章 冤家路窄 南汐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踏进裴天鸣的办公室。 这位商界的风云人物,物流行业的大佬,对于一个普通的白领来说,是一尊上界的大神,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谒见的。 很久以前,南汐只在商业类杂志上和电视上才见过这位著名的生意人。后来她的男朋友大劈腿,一脚迈进了裴家,此后她在杂志上看到裴天鸣,首先冒出来的想法是:这是邓嘉祥的岳父! 即便如此,她也不认为自己与裴家什么关系,更不会想到有一天会与裴天鸣对面而座,谈工作上的事。 可是自从遇到了路在远,她的生活似乎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迹,正往一个她不熟悉的方向去。很多她原来想不到的事情,一件一件在她的生活中发生。 比如今天,她陪着路在远去天鸣物流拜访裴天鸣。 路在远上任伊始,便安排了拜访客户的工作计划。因为智美承担着天鸣物流未来三年的企业形象宣传与维护的任务,而天鸣物流是智美的最大客户,所以路在远将天鸣物流做为第一个拜访对象,是非常正确的。 预约的时间在上午九点半,路在远带着南汐和客户部总监童桐准时到了天鸣物流的本部大楼。 南汐从心里抗拒到天鸣物流来,她担心在这里遇到邓嘉祥和裴娇倩。她希望自己离这两位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也不相遇。 但是工作上的事她不能推,虽然从一进天鸣物流的大门,童桐就一直在偷偷地打量她的脸色,她还是很镇定地跟在路在远的身后,并没有将内心的不安表现出来。 好在他们乘电梯直达裴天鸣的办公室,并没有遇见不该见的人。 电梯门一开,有人等在电梯门外迎接他们。 三个人一见这位迎接之人,同时愣住! 眼前这位身材高挑火辣,将一身小套装穿得凹凸玲珑的大美女,正是前两天才离开智美的总裁助理吴可欣。 她朝着路在远妩媚的笑,随即冲着南汐和童桐挑了挑眉,露出来一个骄傲的神情来:“哟,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欢迎几位造访天鸣物流,我们董事长已经在等待你们几位了,请跟我来。” 路在远歪着头打量了吴可欣一会儿,眯着眼睛笑道:“哎?这不是我们的前总裁助理吗?居然在这里遇上你了,真是巧啊,美女留个电话好不好?” 南汐站在他的身后,听他毫不矜持地向吴可欣要电话,不由地暗暗咬牙。 吴可欣也怔住,毕竟她是被路在远弃用的人,如果路在远早对她有兴趣,怎么会换掉她另用南汐呢?现在又兴致勃勃地跟她要电话,这不是很奇怪吗? 不过吴可欣到底是职场拼过几年的,心里有疑惑,脸上却依然挂着笑:“路总赏脸,不过我的名片不在手边,一会儿路总离开的时候,我一定将名片双手奉上。” 路在远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南汐:“一会儿记得向这位美女要名片。” 他一口一个美女,让吴可欣非常受用。殊不知他根本不记得吴可欣的姓名,除了叫美女,他也想不出合适的称呼来。 南汐看着吴可欣如花一般笑颜,再看向路在远,顺从地应了一声:“是!路总!” 她咬字重了一点儿,路在远听出她的语气了。他抿嘴一笑,一伸手:“麻烦美女给我们引路,不好让你们裴董事长久等啊。” 南汐印象中的裴天鸣是一位儒雅温厚的中年商人,他的经典形象是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一丝不乱地向后梳,深色西装,白衬衫,浅色的领带。 真正见到他本人,除了眼角的皱纹比照片上多一些,再无其他的不同。 他坐在小方会议桌的主位上,天鸣物流的策划部韩经理向他介绍:“董事长,这位是智美广告的新任总裁路在远先生。” 裴天鸣看了路在远一眼,愣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朝路在远伸出手来:“小路总……我怎么看着你很面熟呢?我们以前见过吗?” “这是我第一次见裴总,很荣幸!”路在远握住裴天鸣的手,谦恭地弯了一下腰。 “哦?”裴天鸣打量着路在远那张脸,神情疑惑,“第一次吗?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路在远笑了笑:“我以前做摄影师,还算有名气,如果你见过我,那应该是在时尚杂志的访谈栏目里。” “我从来不看那种杂志……”裴天鸣笑着摆了摆手,不再纠结路在远面熟这件事:“年轻人大有作为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社会的底层拼搏呢,哪里有你们现在这么好的条件?” “是,所以我自己也诚惶诚恐,毕竟羽翼未丰,还请董事长多关照多担待。”路在远表现出晚辈该有的谦虚态度来。 南汐与路在远相处也有近两个月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路在远这样放低姿态。他一向都是自信嚣张的,似乎从来不知道低调是怎样一种品质。 这样的场合,她没有说话的余地,便默默地坐在他身后,听着一老一少两位总裁先生互相寒暄,说着与生意完全无关的客套话。 原本裴天鸣只是来见个面,表示对公司广告业务的重视。具体的广告宣传工作,当然不需要他这个董事长来谈,策划部的人会与智美沟通。 可不知为什么,他与路在远一见面,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 于是他就多聊了一会儿,像一个真正的长辈那样,从路在远大学读什么专业开始,一直聊到他为什么要进广告这个行业。 路在远谈吐得当,对答如流,毕恭毕敬。 最后,裴天鸣向他发出邀请:“下个月是天鸣物流周年庆,你一定要来,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些人,做生意就是这样嘛,人脉总是很重要的。” “多谢董事长提携。”路在远急忙道谢。 裴天鸣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具体工作你和韩经理谈,改日有空了,来我这里喝茶。” 路在远起身相送。 裴天鸣临出门前,又看了路在远一眼,若有所思。 路在远向他道别,他拍了拍路在远的肩膀,感慨道:“看看你,多么年轻,有朝气有活力,前途不可限量啊。” “董事长再见。”南汐和童桐出声道别。 裴天鸣便出了小会议室,离开了。 天鸣物流企划部的韩经理是个很有眼色的人,见裴天鸣对路在远如此激赏,他也客气了起来。 他看了看手表,对路在远说道:“路总初上任,按理我应该请你喝酒,向你道贺。不过今天我们都在上班,所以喝酒只能以后再约了,我请你和两位小姐喝茶吧,我们公司一楼有一间茶室,环境不错,茶也好,我们不如去那里坐下来聊吧。” 路在远点头答应:“客随主便。” 然后路在远便带着南汐和童桐乘电梯下楼,去到一楼的茶室。 一进门,南汐一眼就看到裴娇倩和邓嘉祥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人面前一杯茶,气氛却不像是在闲适休息,因为裴娇倩拧着眉头,正疾言厉色地和邓嘉祥说着什么。 邓嘉祥背对着门,看不见他的表情。 韩经理看见了裴娇倩,自然是不能视而不见的。他走过去跟她打招呼:“娇倩小姐……” 裴娇倩听到韩经理的声音,转脸往这边望,一眼就看到了路在远。 她紧拧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脸上一瞬间便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哟?这不是卷毛先生嘛,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她跟路在远说话,邓嘉祥便回头看。他和裴娇倩的关注焦点大不相同,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路在远身后的南汐。 他下意识地欠了欠身,随即看了一眼裴娇倩,又坐了回去。 南汐从见到他和裴娇倩的那一刻起,就低下了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上,回避着尴尬。她站在那里,只希望那几位赶快寒暄完,也好找个座位坐下来,离邓嘉祥和裴娇倩远一点儿。 可事情却不如她的意,裴娇倩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手去拉路在远的衣袖:“来来,相请不如偶遇,坐下来一起喝杯茶。” 路在远推辞:“我是来找韩经理谈工作的,韩经理也很忙的,所以就不打扰裴小姐的雅兴了,我们另寻座位吧。” “工作?噢!我想起来了,听说你是智美的新任总裁呢,你来是要谈广告的事吧?”裴娇倩一脸热切地看着路在远。 路在远虽然面上没有表情,但还是点头:“是。” 裴娇倩不假思索,朝着韩经理摆了摆手:“韩经理,以后和智美的业务往来工作,就由我来做吧,我和卷毛先生认识,沟通起来也方便。” 南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娇倩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吧?她和路在远只见过一面,还被路在远臭骂了一顿,这也能算做认识? 一旁的韩经理也为难:“娇倩小姐……这是策划部的工作,怎么好劳驾你……” 邓嘉祥也探过身,小声提醒裴娇倩:“娇倩,你不是策划部的人,又不了解这方面的业务……” 裴娇倩将眼睛一横:“我不是策划部的人又怎样?整个公司都是我家的,我还做不了策划部的主吗?我说由我来做,那就由我来做,怎么?我说话不管用吗?” 第24章 不一样的他 韩经理当然不敢顶撞裴娇倩,即便她的要求十分幼稚可笑。 邓嘉祥本来想说点儿什么,可是看了看裴娇倩的脸色,他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低头喝茶,也保持沉默。 路在远嘴角噙着笑,优雅地落座,朝着裴娇倩伸出手去:“既然这样,那以后请裴小姐多多关照了。” 裴娇倩志与路在远握手,志得意满地笑着,从始至终也没有看南汐一眼。 “没想到你会成为智美的总裁,智美和天鸣物流一直合作得很愉快,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裴娇倩不但无视南汐的存在,连邓嘉祥的存在她也不顾忌,冲着路在远灿烂地笑。 路在远挑了挑眉:“大水冲龙王庙这种事经常发生,倒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裴娇倩怔了怔,她觉得路在远这话似乎另有所指,难道是在讽刺她前几天登门找麻烦的事? 于是她干巴巴地笑:“呵呵,不打不相识,我倒觉得和你很投缘呢,相信以后我们在工作上会合作愉快的……” 她和路在远你一言我一语,就这样聊了起来。 天鸣物流企业划部的韩经理被彻底晾在了一边,同在一旁被忽视的还有南汐、邓嘉祥和童桐。 童桐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倒也不觉得无聊。可是南汐和邓嘉祥看着那两位相谈甚欢,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尤其是南汐,简直没有办法相信,路在远居然能冲着裴娇倩露出那样热情的笑容来。 他口口声声教训她,要培养他们之间的夫妻意识,要把他当成丈夫看待。看看他在干什么?如果他有一点点夫妻意识,他能不能冲着一个打过她巴掌的女人笑得如此风轻云淡? 南汐心里憋着气,如坐针毡,琢磨着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先离开。 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她立即拿出手机,起身道:“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 然后她迅速地离开座位,快步出了茶室。 离席那一瞬间,她听到裴娇倩讥诮的声音:“哟,卷毛先生,你的助理好大牌啊,居然在工作期间接电话?” 然后,她听到路在远呵呵笑了两声,并没有出言维护她。 她心中暗恨:路在远!我还以为你有多仗义呢!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也是一个见了白富美就膝盖发软的家伙!我算是看清你的真面目了! 她心里咒骂着路在远,人已经出了茶室。 手机还在响,她拿起来一看,是南河打来的。 她稳定了一下情绪,接通电话,语气轻快:“喂?小河,你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今天没有课吗?” 电话那头传来南河的呼吸声,急促不安,却迟迟不说话。 “小河……”南汐担心起来,“你怎么了?说话呀。” “姐……”南河一开口就带着浓重的哭音,“我害怕……你和嘉祥哥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出事了?” 南汐非常了解自己的妹妹那极其脆弱的内心。 虽然南河已经从自闭的世界里走了出来,但是她仍然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鹿,生活当中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令她惊悸不安。 听着妹妹隐忍的吸气声,南汐内心刺痛。 她没有勇气告诉妹妹,她已经和邓嘉祥分手了。对于妹妹来说,那意味着又一个家人的离去。 她考虑再三,开口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没事呀,都好好的,你不要瞎想。” “怎么会是我瞎想?我昨天给嘉祥哥打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那个女人凶巴巴地逼问我是谁,我说我是嘉祥哥的妹妹,她还讥笑我说‘你别装了,他哪里冒出来个妹妹?你老实说,你到底是谁?’……” 南汐一听这话,便知道是裴娇倩接了邓嘉祥的电话。她急忙问:“你怎么说?” “我……我好害怕,我就把电话挂断了……”越往后说,南河的声音抖得越厉害,忍不住要哭出来的样子。 南汐又急又气,偏偏不敢发作。她咬了咬嘴唇,沉下一口气,尽量用心平气和的声音说道:“小河,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嘉祥哥最近很忙的,你有事给我打电话,不要去打扰他……” 话未说完,突然一只手从她的身后探出来,一把抢过她的手机。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在写字楼里就遇上抢劫的了,急转头看,竟然是邓嘉祥。 只见邓嘉祥将她的电话放在耳边,亲切地问候电话那一端的南河:“小河,是你吗?” 大概是听到南河的啜泣声了,他马上哄问:“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快告诉嘉祥哥。” 南汐极不情愿让邓嘉祥和南河再有接触,她是希望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在南河状态比较好的时候,将她自己和邓嘉祥分手的事讲出来。 最其码现在南河感觉到不对了,她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了。 处理这件事,南汐需要的是一个铺垫。如果邓嘉祥保持与南河的联络,那只会让南河继续对他们的关系抱着希望。 可邓嘉祥似乎铁了心跟她捣乱,他听了南河的叙述后,立即装出一副气愤的样子:“一定是我的助手接的电话,她最爱开这样的玩笑。以前玩玩也就算了,但是她伤害了小河,我绝不会放过她的。我回头就去教训她一顿,替你出这一口恶气,好不好?你不要哭了,我和你姐姐都好好的,你不用担心,好不好?” 经过邓嘉祥的一番哄劝,南河平静了下来。 邓嘉祥把手机还给南汐,冲着她得意地挑了挑眉。 南汐先与妹妹说了再见,然后她抬起头来,看着邓嘉祥,揶揄道:“你在电话里说什么了?答应小河要好好教训一下你的‘助手’,对不对?不知道你要怎么教训她呢?她就在茶室里坐着呢,不如你现在就去教训她一顿,我也好长长见识,如何?” 邓嘉祥被她将了一军,面上一红,随即辩解道:“我是一片好心,如果小河知道我们正在闹矛盾,她一定会接受不了……” “闹矛盾?你开什么玩笑?我跟你闹得着吗?我再警告你一次,以后不许你跟南河有联络,我们的事我会找机会解释给她听!” 南汐说完,瞪了他一眼,迈步要回茶室里去。 邓嘉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都出来了,你还进去做什么?你没看见吗?路在远和裴娇倩正聊得热火朝天,他们那么投缘,你忍心进去打扰他们吗?” 听邓嘉祥这样说,南汐探头往茶室里看了一眼。 只见韩经理和童桐已经猫进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将路在远和裴娇倩两个人留在原来的位子上。裴娇倩面朝着门的方向,南汐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歪着头,手托着腮,一边讲话一边冲着路在远妩媚地笑。 路在远将双肘支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这样的姿势分明就是表露出交谈下去的意愿。 南汐心中有气,她朝着邓嘉祥勾了勾手指,说道:“我问你一件事,当初你就是被裴小姐这副样子勾引到的吗?” 邓嘉祥巴巴地凑上来,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立即尴尬地僵掉。 南汐冷冷地哼了一声,像是针对茶室里的路在远,又好像是针对身边的邓嘉祥。 然后她掉转身,迈步离开茶室门口,往写字楼的大门方向走去。 邓嘉祥跟在她的身后追了几步,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来,指着前面的那道窄窄的玻璃门,问他:“只要一过了这道门,到处都是天鸣物流的人,你确定你有胆量追我出去吗?” 邓嘉祥果然站住,犹豫了一下,回手一指茶室:“怎么?你就这样任由你的老公和别的女人*?看来你不够爱他呀。” 南汐漠然回应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才刚结婚而已,老婆就这样公然向别的男人卖弄风情,小心你的富贵梦碎。” 说完,她再不理邓嘉祥,往门外走去。 可是,离开的时候很潇洒,出了门就发现自己犯傻了。她刚才急急忙忙走出茶室接电话,她的包还留在座位上。 站在马路边上,南汐不禁茫然:难道要走回公司去?那么远,脚会废掉的吧?为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是傻瓜才干的事。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童桐打个电话,让童桐把她的包送出来。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如果童桐问她:“你怎么不告而别?你在生气吗?你怎么了?”要她怎么回答? 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吴可欣。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审美正常,都不得不承认,吴可欣是一个大美女。她腰细腿长,□□,五官媚丽,美得抢眼。 在大多数男人眼中,这样的女人会是性幻想的对象。而在大多数女人的眼中,这样的女人是天生的狐狸精。 以前智美还在方同明治下的时候,芬姐就曾经对南汐说过:“你听说过没有?吴可欣能从一个人力资源专员一跃而成为总裁助理,是因为她和方同明有一腿……” 南汐是一个宽厚的人,她从来不会毫无根据地去揣测别人。 但是周围那些对吴可欣的风言风语,还是影响到了她对这个女人的判断。所以,以前她和吴可欣虽然一个公司,却毫无交情。 而这个时候,吴可欣踩着高跟鞋,微笑着朝她走过来,像是和她很熟悉的样子。 她不禁有些疑惑。 第25章 醋坛子 吴可欣袅袅娜娜地走到南汐面前,伸手将一张名片递过去:“这是路总要的名片,我看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就出来送给你。” 原来是为这个!看来吴大美女对路在远还是挺有兴趣的。 话又说回来,连裴娇倩这样的千金大小姐都对路在远兴趣浓厚,可见他对女人还是颇具吸引力的。 南汐笑着收下名片,说道:“是我疏忽了,还要你亲自送下来,真是不好意思。” 吴可欣摇了摇头:“不用这么客气,我看路总的面子。” 南汐听她这语气,便欣然点头:“也对,是路总有面子。不过那也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你的魅力。” “哟!”吴可欣扬了扬眉,“你这语气怎么酸溜溜的?你不会在我离开后,把我的名片顺手丢垃圾桶里吧?” 南汐本来就有一肚子的气,吴可欣用那种挑衅的眼神看着她,她更加火大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大家都商量好了来气她的吧? 她立即把吴可欣的名片递回去,对她说:“既然你有这样的担心,这名片还是你亲自交给路总吧……” 吴可欣笑了,把她的手推回去:“喂!南汐!你占了我的职位,我当然会恨你啊,说你两句解解恨也不行吗?你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南汐本来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她便将名片收了回来:“你恨什么?天鸣物流可是全国十强的大公司,比智美强多少倍?你这是高就了!我嫉妒你还差不多。” 吴可欣撇了撇嘴,叹息道:“什么高就?不就是一个工作吗?赚口饭吃……”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南汐不着急结束话题,是在犹豫要不要向吴可欣借打车的钱。 可是不等她开口,她看到路在远从大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拎着她的包。 南汐看见他,气不打一处来。见他正往这个方向走来,她匆匆地向吴可欣道了别,谎称自己要去对面的咖啡厅买杯咖啡,赶紧离开了。 她过了马路,沿着人行道往前走着。走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路在远开车追上来。 她回头望了望,见路在远和吴可欣面对面站着,相谈甚欢。最好笑的是,她的包还在路在远的手里拎着。而路在远是一个人出来的,童桐并不在他的身边。 火上浇油!南汐气得快要冒烟儿了。 狗改了不□□!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他才装了几天正经人?今天终于装不住了! 火气大,人就容易冲动。 南汐一甩头,迈开大步往前冲,只想眼不见为净,至于是不是要走回公司去,她也顾不得了。 又走出好远去,身后才传来路在远的喊声:“南汐!你要走到哪里去?快上车!” 南汐才不管他呢,只当听不见,头也不回,走得更快了。 随后,路在远的大吉普车就出现在她前方的马路上。 路在远在路边停了车,下来堵在南汐的去路上。南汐立即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 路在远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臂:“你站住吧!醋坛子打翻了吗?生这么大气?一会儿天上都要下醋雨啦!” 南汐本来想爆发,想一想,又觉得那样太没风度。 于是她转过头,挤出一个笑脸来,看着路在远:“我什么时候打翻过路总的醋坛子?你被美女晃瞎了眼睛,脑子也不好使了吧?” 路在远哈哈大笑,伸手在她笑得僵硬的脸蛋儿上揉了揉:“老婆,你是不是想咬我呀?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呢。快上车吧,我请你吃饭,填饱肚子你就不气了。” 他当她是小孩子吗?生气了塞一块糖就好了? 可是看着他那张笑开了花的面孔,她又忍不住反思:我在气什么呢?我和他只不过是领了结婚证的假夫妻,他爱跟谁勾搭,关我什么事?难道我还真把他当成老公看住吗?我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这样想着,她便淡定得多了。 她将吴可欣的名片递给路在远:“美女的名片,你赶紧收起来吧,方便下次联络。” 路在远低头看了一眼那张被她捏皱巴的名片,笑着说:“你是我的助理,名片当然你是替我收着。” 南汐歪着头,眯着眼睛看他:“是不是刚才已经交换过电话了,不需要这张名片了?” 路在远也不否认,拉起南汐的手,往他停车的地方走去。 南汐甩他的手:“我自己会走路,你别拉拉扯扯的!” 路在远充耳不闻,将她拽到车边,打开车门,把她塞进了车里。 南汐坐在车上,非常地不甘心。可是转念一想:有车坐,有饭吃,何乐而不为?跟这样的花心男人生气,她犯得着吗? 等路在远上了车,她突然大声要求道:“我要去月谷街吃臭豆腐!” 路在远一听“臭豆腐”三个字,立即痛苦地咧了嘴巴。 月谷街有一家著名的卖臭豆腐的小店,他家除了臭豆腐闻名遐迩,还有好吃的辣炒田螺和麻辣烫。虽然月谷街离家离公司都很远,但是南汐经不起美食的诱惑,每周必要光顾那里一次。 昨天晚上,路在远加班到很晚,身为助理的南汐也陪到很晚。 下班后,南汐喊肚子饿,嚷着要吃宵夜,路在远大方请客,就被南汐带到了那家臭豆腐店。 一进店里,路在远看见每个客人都吃着那种闻起来臭烘烘的方块状食物,他就觉得一阵反胃,拉着南汐就要离开。 可是南汐说什么也不肯走,硬是将他摁坐在椅子上。 南汐食欲大好,不但要了臭豆腐和炒田螺,还要了两份麻辣烫。食物上桌后,她大快朵颐。可怜路在远,看着她将各种可疑的不明物体放进嘴巴里嚼,强忍着恶心,连筷子都没有拿一下,他的那一份就剩下了。 南汐心疼那美味的臭豆腐和炒田螺,喊老板过来打包。 路在远马上将她拽起来,拖着她往店外走:“你在这里折磨我也就算了,还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家毒害我吗?” 出了那家小吃店的门,路在远冲到马路边上,扶着一棵大树,用力地呼吸。南汐凑过去,在明亮的路灯下,发现他的脸都白了,忍不住开心地大笑。 所以,这一刻,看着南汐咬牙瞪眼要求吃臭豆腐,路在远心里明白:她这是存心要整他啊。 南汐用无辜而闪亮的眸光看着路在远,嘴唇紧抿,态度坚决。 路在远本想跟她打个商量,只要不是臭豆腐,她想吃什么样的豪华大餐,他都能满足她。 可是看她的神态,他就明白了一件事:今天如果不让她折磨一回,她是不会消气的。 于是他动了动眉,瞬间将痛苦的表情转化成一个夸张的笑容:“好!只要老婆爱吃,我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还怕臭豆腐吗?咱现在就去月谷街!” 他欣然接受,南汐倒觉得没有趣了。 她哼了一声,转脸看车窗外,问他:“童桐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她和韩经理有工作要谈,本来我也想跟他们一起讨论一下工作上的事,可是我发现你不在了,就赶紧追了出来……” 不等他讲完,南汐就打断了他的话:“工作上的事?不是裴小姐要亲自和你谈吗?你和裴小姐聊得热火朝天,还会留意到我离开了?对了,裴小姐怎么不请你吃午饭?她怎么舍得放你离开?” 不管她表现得多么不在乎,最后还是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这上面绕。路在远想,如果不让她把坛子里的醋倒光,她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咳了一声,认真地说道:“既然你把话说到这里了,我就好好地跟你解释一下。先说吴可欣,虽然目前只是一个秘书,但是以她的样貌和能力,升职是早晚的事。她曾经是智美的员工,相信也有智美的员工和她是好朋友。有这样一个熟人在,以后要打听个什么事,也会方便许多,不是吗?” 南汐想了一下,觉得这个解释还说得过去。 “那么裴娇倩呢?也是因为多个熟人多条路?” 南汐问到裴娇倩,路在远勾唇,神秘地一笑:“你不会以为我喜欢那个女人吧?我问你,如果我们要谈生意,裴娇倩和韩经理这两个人,你觉得跟哪一个谈起来会比较容易一些?” 南汐嗤笑一声:“当然是裴娇倩喽,她已经被你迷得晕头转向,还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都不用谈的,你说怎样就怎样!就这么容易!” 路在远无奈地摇头:“我正经跟你讲话,你偏要往邪门歪道上想。像裴娇倩那样的败家千金,除了吃穿玩乐,她还懂什么呀?跟这样的人谈生意,不比跟那些老江湖过招要容易得多吗?” 咦?他真是这样想的?从做生意的立场出发,而不是因为裴娇倩那白富美的身份吗? 南汐有些怀疑,追问一句:“她可不是想要跟你做生意噢,她看上的是你这个人,如果她借生意之名,向你提非分的要求,不答应生意就没得谈,你答不答应她?” “当然不答应!”路在远很坚定地摇头,“我可是有老婆的人,我的眼里只有我老婆,什么白富美都跟我没有关系!” 这话的可信度并不高,可是很奇怪,南汐听他这样说,心里的气竟消去了大半 第26章 报复来得这么快 南汐觉得,路在远像一个谜。 他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任她怎么甩也甩不掉。他经常对她表现出好感来,看起来非常真诚,有时候连她都会恍惚觉得,他似乎真的喜欢她。 可仔细想一想,就会觉得他不可能会真的爱上她,因为她这样的女人,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分析,都不符合他找女人的标准。 既然她不是他的菜,那他又为什么赖在她身边不走呢?她没有财,也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他到底图她什么呢? 越想越不明白,越不明白就越觉得他神秘,他越神秘她就越想弄明白。 渐渐的,南汐发现了一个事实:路在远这个人出现在她失恋之后,很大程度上分散了她的精力,缓冲了她失恋的痛苦。 有时候她会任性地想:管他是谁呢,我又没有什么是他可以希图的,有他在身边好像还不赖,不如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是人心难免贪婪,虽然她经常提醒自己,她和路在远只是临时性的关系。可是当她看到他对别的女人表现殷勤时,仍然不免会吃味。 今天她就觉得自己很受伤,因此她决定用臭豆腐来治愈一下自己受伤的心,顺便也惩治一下路在远的花心。 车子开到月谷街那家小吃店的门口时,路在远无论如何也不肯下车:“老婆,你自己去吃吧,我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闻到那个味儿我就想吐,昨晚我就差一点儿没忍住。” “不行!你说要请我吃饭,你不进去,最后谁结帐啊?你别想耍赖,赶紧下车!”南汐往车门外推他。 路在远赶紧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塞进南汐的手里:“够你吃到饱吧?你就别拉着我了,你也不希望我吐在店里,对不对?我要是真地吐了,多影响你的食欲!” 南汐手里握着钞票,瞪他道:“这种地方就是要人多才热闹嘛,你让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早知道你这么矫情,我们还不如去一家高级餐厅呢,反正你有钱,我吃什么你都付得起帐。”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路在远如蒙大赦,立即就要发动车子。 却被南汐一把摁住:“慢着!都已经到了门口了,不让我吃到臭豆腐,我死不瞑目啊!你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进去!” “好好!”只要不让他进去,他就松了一口气,等一会儿也不怕的,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处理一下邮件嘛。 于是南汐下车冲进了臭豆腐店里,路在远从车后座上拿过自己的平板电脑,开始工作。 他刚刚登陆上自己的邮箱,才看了一份邮件,就听见车门被打车。 他转头一看,见是南汐回来了,奇怪地问:“咦?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南汐转头,冲着他开心一笑:“哪有那么快?我不好意思让你等太久,所以就让老板打包了两份臭豆腐,我在车上吃……” “不要……”路在远赶紧制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南汐已经将包装盒放在了膝盖上,揭开了盒盖。 顿时,臭豆腐的味道充斥了车厢里,飘进了路在远的鼻子里。立即从有一股酸水胃里涌起来,直冲他的喉咙。 他丢下平板电脑,推开车门,落荒而逃。 南汐诡计得逞,得意地大笑。 路在远冲下车后,意识到南汐还在车里,臭豆腐还在车里。一想到他的车子被臭豆腐这种可怕的食物污染,他就毛骨悚然。 他回身去拉车门。 可是南汐反应很快,她料定他会撵自己下车,出手迅疾,立即锁上了车门。 路在远拽不开车门,气得敲车窗:“南汐!不许你在我的车里吃臭豆腐,快把车门打开!快下车!” 南汐朝着他扬了扬下巴,慢条斯理地用牙签戳起一块臭豆腐,伸着手臂递到车窗前。 虽然隔着一层车窗玻璃,可单单那臭豆腐的色泽和形状,就足以让路在远感觉到生理性反胃的痛苦。他急忙向后撤了一步,离那块臭豆腐远了一些。 而南汐又慢慢地将那块臭豆腐收了回去,慢慢地放进嘴巴里,慢慢地嚼着,露出满足幸福的表情,快乐地摇头晃脑。 这个缓慢的表演过程,真是倒足了路在远的胃口。 他打不开车门,又没有办法忍受南汐吃臭豆腐的画面,无奈地转身,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卖奶茶的小店,他只好走过去,买了一杯奶茶,坐在门口的阳伞下面,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盯着自己的车,咬牙切齿地骂着南汐。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车门打开了,南汐下了车,将外卖纸盒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朝他走过来。 不等她靠近,路在远已经捂了鼻子,努力表现出疏远她的态度。 南汐只当看不见他嫌恶自己的样子,走到他的身后,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低头往他的腮边凑近。 路在远已经闻到了她手上沾染的臭豆腐的味道,他立即挣扎着要站起身,可是南汐却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后背上,将他摁回了座位里。 “老公……”她忍着笑,柔声地唤他,“你不是一直教育我,要把你当丈夫看待吗?今天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两个真的很像夫妻呢,因为我现在特别想吻你……” “不要!”路在远伸手去挡南汐的脸,“当街亲热……这不是你的风格,这么多人看着,怪不好意思的,不如等我们回家后再……” “不行啊,人家就想现在吻你嘛!”南汐自己都快爆笑了,她拼命地撑着,用力将路在远挡在眼前的那只手扯开,不由分说就亲上了他的嘴唇。 一股奇怪的味道灌入路在远的口鼻,他当即屏住呼吸,挣扎着躲避南汐的袭击。 可是南汐像一只八爪鱼,牢牢地箍住他的脖子,黏在他的后背上,在他紧紧闭合的嘴唇上乱亲乱咬着。 路在远费了好大一会儿的功夫,才把她从身上摘了下去,推到了一边。 此时,他已经憋得脸都红了,赶紧偏过头去,拼命地呼吸着空气:“南汐……你……你太过分了!” 路在远坚决拒绝再上车,最终他挣脱了南汐的魔爪,跑到马路上,打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公司。 南汐看着他乘出租车逃路,差一点儿笑倒在路边。刚才在天鸣物流眼看着他与美女眉来眼去时生出来的愤怒,就在这笑声中消散了。 笑够了,她开着路在远的吉普车,返回公司去。 在路上,她接到了路在远的电话:“你把车开去洗干净,我下班后用车,不想再闻到车里有臭豆腐的味道!” “是,路总,小的一定照办。”南汐笑嘻嘻地答复他。 路在远一听就知道她不是认真的,他严厉地警告道:“你最好照办!这是上司对下属的命令!如果你不把车里的味道弄干净,我……我扣你的薪水!” “你敢扣我的薪水,你今晚就别进我的房间!你睡自己二楼的卧房去!”南汐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 挂断电话后,南汐略一回味,感觉出不妥来:哎?我这是怎么讲话呢?我还真拿他当丈夫了?拿同房来威胁他,我是不是太丢脸了? 因为觉得自己丢脸了,南汐就想挣回点儿面子。为了那一点儿面子,她没有去洗车,直接把车开回了公司。 回到办公室,她刚刚坐下,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 她接起来,又是路在远:“听秘书说你回来了,你没有洗车对不对?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回公司?” “洗了呀,洗车场就在公司附近,很快的。”南汐忍着笑,很认真地回答。 路在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说道:“好,车洗了,人也要洗一洗,我可不要一个浑身臭豆腐味道的助理。” 南汐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好像真有臭豆腐味儿。整蛊一下路在远也就算了,带着一身的臭豆腐味儿工作,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她进了卫生间,洗脸洗手刷牙,最后往身上喷了一点香水,总算是把身上的臭豆腐味道盖过去了。 整理完毕,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路在远倚在她的办公桌上,抱着臂歪着头,眼神像飞刀一样“嗖嗖嗖”扫遍她的全身。 “路总有事?打电话叫我过去就可以了嘛,还劳你亲自过来,多不好意思。”南汐沉浸在臭豆腐之战的喜悦之中,还没有料到危险正在来临。 路在远勾起唇角,哼了一声。他直起身来,迎着南汐走过去。 他走近了,南汐躲闪到一边。他也没有逼近南汐的意思,越过她,直接奔着办公室的门走过去。 南汐以为他只是来看她一眼,这就要走了呢。谁知道他到了门边,一伸手,“咔”地反锁上了房门。 “嗨!你要干什么?”南汐意识到不妙,冲过去要开门。 路在远一把抓住她,将她摁到墙上,凑近她的脸闻了闻,说道:“我来……是为了检查一下把自己洗干净没有……” “洗……洗干净了,我还喷了香水呢……”见路在远要动用武力,南汐有点儿慌了。 路在远先是咬了一下她的嘴唇,点点头:“恩,嘴唇还挺香,看来刷过牙了……” 然后他又将鼻子凑近她的脖子,反复嗅过,又点头:“恩,淡淡的迷迭香,我喜欢这个味道……” 南汐被他逼在墙上,被他非礼着,非常紧张。 因为这里是办公室,公司里关于他们两个人的风言风语还在传播呢,秘书们就在门外办公,路在远进她的办公室,还锁了门半天不出去,这事会被传得非常难听的。 她用力推路在远,警告他:“你别乱来!这里可是办公室!随时都会有人进来!” 路在远低笑了一声,说道:“你也知道这里是办公室喽,门外随时都可能有人,所以你千万不要叫太大声噢,配合我一下,我还没有检查完呢……你洗了脸刷了牙,可是谁知道那玩意的味道会不会钻进你的衣服里,沾到你的皮肤上……” “不要!”听到路在远这样说,南汐终于意识到危险了,赶紧制止他。 可是真动起手来,她怎么可能敌得过路在远? 不等她抓住他的手,他已经抓住她的衣襟往外一扯,只听“嘣”的一声轻响,她的衣扣就飞了出去,小西服的上衣便敞开了。 “路在远!你放开我!”情急之下,她也没有顾得上控制音量,这一声喊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咬住嘴唇,压低了嗓音:“你别玩了!正上班呢!” 路在远嘿嘿一笑:“老婆,你再叫大声些,我不介意被全公司的人听到。” 南汐气坏了,抬脚想踢他,却被他趁机勾住了腿,往前一带。她失去了平衡,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他抱住她,将她往办公桌那里推送过去。 他好大的力气,她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他推了过去,后腰一下子抵在了桌子边沿上。 她意识到他来真的了,迫于眼下的不利形势,她赶紧服软:“好了好了!不就是用臭豆腐恶心了你一下吗?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别闹了好不好?” 路在远抬手在她的办公桌上一扫,笔筒、日历、文件、绿色小盆栽、水杯一应物品噼哩啪啦飞到了地上。 然后他挑着她的下巴,朝着她飞了一个暧昧的眼神,说道:“老婆,你别害怕噢,你让我好好检查一下,让我一寸一寸地仔细检查……” 他这明明就是报复,她哪里肯就范? 可是她越挣扎,他就是越用力。 他压住她的肩膀,将她摁倒在办公桌上。随即,他将腿一抬,就压在了她的腰间,整个身体都伏在了她的胸前。 她不敢叫大声,只能拼命地跟他撕扯着。但是她居下,他居上,从位置上她就失了优势。她张牙舞爪地反抗,不但没有推开他,还把办公桌上唯一剩下的电脑显示器给扒拉到地上去了。 显示器摔到地上,声音可比水杯要响亮得多了。“嘭”的一声响,把南汐自己都惊到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呯呯呯!”的敲门声。 “南汐!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摔倒了?怎么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廖一江的声音从门上传了进来。 第27章 无地自容 听到廖一江的声音,南汐吓得一哆嗦,哀求路在远:“有人来了!快放开我!” 路在远趁她被敲门声分神的功夫,在她的腰间用力一扯! 南汐只觉得身下一凉,紧接着她看到路在远一扬手,将她的裙子甩了出去,丢到了门口。 其实这些日子路在远和南汐已经同床同卧了,她已经渐渐地接受了两个之间的这种亲密关系。 但她毕竟不是那种疯野开放的性格,在办公室里makelove绝对不是她能接受的事。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廖一江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南汐,你怎么了?你要是再不出声,我就要喊保安来开门啦!” 南汐正在与路在远抗争,她拼命地收拢膝盖,可是路在远握着她的脚踝往两边一拉,她的两条腿就完全打开了。 她紧张地直冒冷汗,廖一江又在门外一遍一遍地敲,她只好放弃挣扎,稳了稳气息,尽量平静地回道:“我睡午觉呢,碰倒了杯子,不要紧的……” “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我帮忙?”廖一江还真是执着,一句一句追问,也不肯离开。 “我没有受伤,我现在挺狼狈的,你要是有工作上的事,一会儿再过来吧,让我梳洗一下……”南汐说这话的时候,气息已经不稳了,因为路在远已经开始行动了。 南汐真想一脚踹到路在远的脸上,她恨死他了。 一方面是她的理智和道德底线,她认为在办公室这样的地方宽衣解带、*相搏,是很不道德的事,她做人是原则的,她不能这么堕落。 可是另一方面,路在远的挑【逗】又令她激动得浑身发抖,酥酥麻麻的感觉漫遍她的全身,说不出来的奇妙感受。 她的身体和她的思想分离了,她好纠结,想大声叫喊,想咬人。 门外,廖一江见她不开门,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一声:“好,我一会儿上来找你。” 估摸着他已经走了,南汐突然抬起上身,扑到路在远的身上,照着他的肩膀咬了下去。她咬得那么用力,大概是咬疼了他,她听到他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两个人在办公桌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南汐几乎晕厥过去。在迷乱昏蒙之间,有一种清晰尖锐的感觉像是火苗舔上了引信,哧哧地燃烧着,引爆了埋在她身体里的那颗炮竹。 在她的身体爆开的那一刹那,她几乎忘记了要控制自己,差一点儿失声尖叫。 路在远及时低下头,用他的唇堵住她的嘴巴。 紧张、害怕,再加上近一个小时的体力消耗,南汐感觉身体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她蜷缩在沙发上抖成一团,一边掉眼泪一边骂路在远:“你这个禽兽!我恨你!我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我都说不要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饶不了你!” 路在远整理衣装,然后收拾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回办公桌上。 他一边做事,一边看着南汐笑:“咱们俩儿谁也不用说谁,你有秘密武器臭豆腐,我有身体炸弹!较量之下,谁胜谁败已见分晓了吧?” “你混蛋!”南汐丢出一个靠垫砸他,结果那只靠垫飞到半路,就无力地掉落在地板上了。 路在远把屋子里收拾好了,把摔坏的显示器摆到靠窗的墙角放好,然后走过来,捡起靠垫拍了拍,坐回沙发上,将南汐扶了起来。 他给她穿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嘴巴里说道:“你别没良心,刚才要不是因为你热情和主动,我也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你可不能吃了甜枣,回头还要骂枣酸……” “你不要脸!你就是颗烂枣!”南汐羞愤交加,捏起拳头去砸他的肩膀。 路在远好脾气地任她砸,等她砸够了,他去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别针,将她掉了扣子的西装外套衣襟别了起来。然后他拍拍她的脸,教育她道:“女人要懂情趣,知道了吗?总是等到黑灯瞎火的时候在床上摸索,日子久了会失去兴趣的。” “谁对你有兴趣呀?脸皮真厚!”南汐抽出两张面贴纸来,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继续骂路在远。 路在远却满不在乎,凑近她的耳边,小声问:“你对我没有兴趣吗?你说实话,刚才你有没有觉得很刺激很新鲜很给力?” “给力你个头!”南汐简直无地自容,连耳朵都红了,狠狠地敲了路在远一记爆栗。 路在远摸了摸被敲疼的额头,站起身来,摇头晃脑地说:“哎!女人都这样,心里想的是一套,嘴巴上说的是另一套。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身体是最诚实的,它已经忠实地向我表达了你的感受……和老婆在一个公司上班真好啊,工作之余还可以偷偷情,嘿嘿!我现在神清气爽,我去工作喽!” 南汐现在手软脚软,想打他一顿撒气都不行。她恨恨地看着他晃出了办公室,并且随手关上了门。 路在远一出办公室,就看到廖一江站在楼梯间的门口。 听到这边门的响动,他立即转过身来。看到路在远的一刹那,他的脸上顿时风起云涌,瞬息万变。 就在他内心纠结的时候,路在远已经走了过来,朝他一笑:“廖总监,找我有事?” “路总……我找南助理有工作谈。”无论如何,面对公司的老总,廖一江还是要保持尊敬。 路在远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南汐的办公室门:“她……现在不太舒服,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工作,就等她休息好了再说吧。” “是。”纵然廖一江有再深的城府,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淡定平静了。他的脸色沉了下去,推开楼梯间的门,下楼去了。 路在远听着他的脚步声在楼梯间急匆匆地回荡,思忖了一下,回头问秘书:“我问你个事儿,南助理在咱们公司里最好的朋友是谁?” “媒介部的陈素芬,芬姐……”秘书如实答道。 “好,你叫陈素芬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 南汐窝在沙发上,两条腿抖得厉害,浑身酸软无力。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她想过去接电话,刚起身要迈步,身子一沉,又跌坐回沙发里了。 她暗骂自己:没出息!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吗?没见过男人啊! 电话铃声不依不饶地响着,她撑着沙发靠背又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过去,坐进沙发椅中,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只有喘息声,没有说话声。 南汐等了一会儿,她举着话筒的手在微微哆嗦,她很恼火,便对电话那头不讲话的人格外不耐烦:“谁啊?再不说话我挂了!” “南汐……”是廖一江的声音,唤了她一句,又不讲话了。 “廖总监……你有事吗?”虽然没有面对面,南汐还是觉得尴尬。刚才他在外面敲门,屋子里却在上演那样不堪的戏码,想一想她就脸红。 她等着廖一江说话,可是只听到廖一江粗重的呼吸声。她在想,他这是在生气?他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廖总监,我……”南汐害怕被人想到不好的地方去,试图解释。 可是她才唤了廖一江一声,“啪”!那头电话挂断了! 南汐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的忙音,心里暗暗叫苦:完了,这下可丢人了…… 她正发怔呢,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她吓了一跳,以为廖一江在电话里不讲话,冲上来找她了呢。 她急忙整理仪容,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除了衣服没了扣子,似乎没有别的不妥了。 她深呼吸,端正了一下坐姿,然后冲着门口应了一声:“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女人的身影闪了进来。 南汐一见是芬姐,松了一口气,浑身一软,瘫进了沙发椅里:“芬姐……你找我有事啊?” “有事!当然有事!还是大事!”芬姐一脸严肃,走到南汐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下,隔着办公桌,盯着南汐的脸看。 刚做完坏事,南汐心虚得很,小心地问:“什么大事?跟我有关吗?你别死盯着我看啊,你倒是说话啊!” 芬姐指了指她的脸:“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发烧了?” 南汐赶紧捂脸:“没有发烧,我刚睡醒午觉……” 芬姐指了指手表:“小姐!这都几点了?你刚睡醒午觉?总裁助理是这么轻松的工作吗?” 南汐轻咳了两声,努力镇定了一下,跟芬姐玩笑道:“芬姐,你这派头太像老板了,你教训得是,我错了,我一定好好工作,不再偷懒了,好不好?” “哼,轮得着我教训你吗?老板都不管你,我算是哪根葱?”芬姐撇嘴摇头。 “芬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跟我打哑谜了好吗?”南汐隐隐觉得,芬姐似乎知道了什么。只是她怎么知道的呢?难道是廖一江向她倾诉?或者是整个公司都已经传遍了吗? 一想到后一种可能,南汐只觉得后脑勺都发凉,桌子下面的两条腿抖得更厉害了。 芬姐看她那么紧张,抿嘴笑了一下:“瞧你吓的,做贼心虚!刚才路总把我叫到办公室去,好一通审问!专门问你的事。开始还把我吓得够呛,以为你犯错误了呢!后来我仔细一琢磨,咦?他为什么那么关心你以前的私生活呀?” “私生活?他找你问我以前的私生活?我以前过什么样的日子,关他路卷毛什么事!”南汐发现,她越怕事情闹大,路在远就越像一只大喇叭一样到处给她宣传,这实在令她恼火。 她突然炸了毛,芬姐惊讶地瞪着她:“哎?你叫他什么?路卷毛?好私人好亲昵的称呼啊!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你别瞎猜了,你快说,你到底都告诉他什么了?”南汐急得直挠头。 芬姐却越发淡定了:“小丫头片子,你一张嘴巴,我就能直接看到你心里去,还跟我撒谎?你要是不告诉我你们俩儿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告诉你我和他都谈什么了。反正我不急,外面的风言风语有的是,我全当故事来听。” 芬姐说完,起身就要走。 南汐赶紧追上来,抓住芬姐的手,把她拖到沙发那里,摁她坐下:“你别急着走啊,我跟你说还不成?” 芬姐扬了扬下巴,得意地坐下。 突然,她吸了吸鼻子,低头在沙发上闻了闻:“这是什么味道?” “没……没什么味道。”南汐紧张起来,后悔自己让她坐沙发了,“可能是沙发套子好久没换了,我一会儿让秘书换一下。” “南汐!”芬姐正色看她,“你别来糊弄我,我生柳柳的时候,你才刚上大学呢!这味道是怎么回事,我会闻不出来吗?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真的做了路在远的情妇吧?你疯了?” “哎哟!真要疯了!”南汐抱着头,恨不能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你要疯也等一会儿再疯!你先跟我交待清楚!”芬姐知道南汐没有父母,唯一一个亲妹妹还是有严重心理疾病的,所以她是真的关心南汐。 南汐见实在躲不过了,一咬牙一甩头,转头看着芬姐,带着哭腔说道:“芬姐……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啊,我……我不是路在远的情妇,我是他老婆啊!” “啊?!”芬姐惊得差点儿掉了下巴,“老……老婆?你什么时候结的婚?你和邓嘉祥分开没多久啊?” “嗨!别提了!我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像在梦里一样!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出那种事来……” 南汐苦着脸,将自己遇见路在远,醉酒后拉着他去登记结婚的事,前前后后都告诉了芬姐。 芬姐听后,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怀疑道:“我有几个疑问哈,第一,那么巧?他就出现在你和邓嘉祥吵架的地方?他到底是谁?第二,你喝醉了,他是清醒的,你拖着他去结婚,他就跟着你去了?这不是正常人的思维啊!第三,就算他有钱,要做生意,那么多项目那么多公司,他为什么要来智美?你不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吗?” “我都问过他,可是他不肯说啊,他只说给他时间,早晚我会知道真相的。”南汐缩着腿,小心翼翼地回答芬姐的话。 芬姐一拍沙发:“那你跟他离婚呀!这个人有问题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他不肯离……我又怕把事情闹大了丢丑……我和邓嘉祥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我已经丢不起人了。” “他不离?他想干嘛?不行!我这就去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芬姐二话不说,从沙发上跳起来就往外冲。 芬姐很仗义,她一听说南汐这事儿,火气一冲头,直奔路在远的办公室去了。 南汐抓了她一把,也没能抓住。想要追她,一抬腿就磕在了茶几的一角上,疼得她蹲在地上半天,才重新站起来。 此时芬姐已经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一阵风一样的冲到了路在远的面前。 路在远正在看一份策划书,被芬姐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吓了一跳:“陈素芬?你连门都不敲就冲进来?你这是怎么了?” 路在远一脸的不悦,将策划书丢在办公桌上,严肃地看着芬姐。 芬姐看见这张脸,有一点儿回魂儿:这个男人是她的老板哎!她一冲动就杀过了,要是把他惹毛了,把她解雇了,她岂不是要失业了? 这样想着,她本来想拍桌子,手也抬不起来了。 可是她已经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了,现在就算她要转身逃跑,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不做二不休,她一掐腰,指着路在远说道:“路总,论公你是我的老板,我该尊敬你。可是现在我希望你能放下老板的架子,和我讨论一件私事……” “私事?我和你有什么私事可讨论?”路在远扬了扬眉,看着芬姐。 正在这个时候,南汐一瘸一拐地跑进来:“芬姐,你别冲动啊……” 路在远见此情形,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站起身来,走过去搀住单脚着地的南汐,将她扶到沙发上做好。然后他拿起电话,打给外面的秘书:“去药房买医用纱布和磕碰伤的药水回来。” 做完了这些,他才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那张椅子,对芬姐说:“你坐下来说,即便我们要谈的私事,也不必这样掐腰瞪眼吧?” 芬姐见他那么照顾南汐,怔忡了一会儿,气势就没有刚才那么足了:“我鲁莽了,我向你道歉。可是我把南汐当妹妹一样,她的事我不能不管不问。路总,你为什么要跟艾艾结婚呀?” “芬姐……就冲你这么关心南汐,我也叫你一声芬姐。你觉得我和南汐结婚是有所企图的,是吗?”路在远反问芬姐。 芬姐点头:“难道不是?哪有人才认识几个小时就结婚的?你说你没有企图,谁会相信?” “芬姐,你说这话之前,为什么不想一想?我图她什么?图财?她有钱吗?图色?她长得好看吗?”路在远扳着手指和芬姐讲道理。 南汐坐在一旁可不爱听了:“哎?路卷毛!你怎么说话呢?你还嫌弃我?你长得有多好看吗?” 芬姐看了看路在远,又看了看南汐,也有些迷茫:论财,路在远比南汐有钱,论貌,路在远也比南汐出色。倒不是南汐不好看,她只是不属于那种第一眼惊艳的美女,若说路在远第一次见她,就被她深深吸引,以至于非她不娶,那还真不可能。 “是啊,她要钱没钱,要貌没貌,那你为什么要跟她结婚呀?”芬姐问路在远。 路在远正了正脸色,认真说:“那天我刚从国外回来,没有亲戚没有朋友,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最有趣的是,才喝了几杯酒,她就拉我去结婚。我当时就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就等我在那一天从万里之外的英国飞回来,去到那家咖啡厅,看见那个忧伤的女孩子,领着她走进我的生活……” 路在远一边说着话,一边望着南汐,一脸的情深深意朦朦。 芬姐被他迷惑了,心也软了下来,艳羡地看着南汐,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年轻真好啊,多浪漫啊,咖啡厅偶遇帅哥,就演绎出这么一段奇妙的感情故事来,我是没机会了…… 南汐却是清醒的,她冷冷地瞪了路在远一眼,毫不客气地打击他道:“你挺入戏呀!这一段深情表白可以入围奥斯卡表演奖了呢!你省省力气吧,总共就两个观众!你不用这么卖力的!” 一棒子敲醒了被迷惑的芬姐,她眨了眨眼睛,恼火地敲桌子:“路总!我是很认真来跟你谈这件事,你能不能态度端正一些?你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路在远见两个女人都不信他,赶紧为自己辩白:“芬姐,你和南汐是好朋友,你觉得南汐是不是一个好女孩儿?” “那一定是啊!就因为她是好女孩儿,所以我才不允许你伤害她呀!”芬姐理直气壮地点头。 路在远顺着芬姐的话往下说:“对啊!她是好女孩儿,所以我才会喜欢她呀。跟她结婚那天是冲动,我在国内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孤身一人回来,第一天就撞上一个女孩子向我求婚,这多有趣啊。可是后来,我跟她相处一段时间,我就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像她这么好的女孩儿,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她的魅力?你说对不对?” 他言之凿凿,芬姐再一次迷糊了:“这么说,你是真心喜欢南汐?” 南汐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来,跳着脚过来拉芬姐:“芬姐,你别跟他说了,你说不过他的,他那张嘴巴,死人都能说活了,你还是回去吧。” “不行!这事我得问清楚!结婚是终身大事!如果你父母都在的话,他们会容许你这样稀里糊涂就嫁人了吗?你还拿这件事当儿戏呢?”芬姐一腔正义,满怀热情,说什么也要跟路在远理论个明白。 南汐却已经将她拽了起来,往门外推:“芬姐,要是能问清楚,我还用得着等到今天吗?我是怕你没把事情弄明白,反而被他带沟里去。” 说着话,她已经把芬姐送到总裁办公室门口了。 第28章 挡桃花 芬姐瞪她:“你推我干什么?你这是在帮谁呀?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你先回去工作,有空我请你吃饭,咱俩儿再细聊,好不好?”南汐好说歹说,把芬姐哄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一瘸一拐地回到沙发上坐好,斜睨着路在远:“你越来越过分了!居然向芬姐打听我以前的事,你什么意思啊……” 正这个时候,秘书敲门进来,将药水、纱布、棉签放下,狐疑地看了南汐一眼,又出去了。 路在远走过来,打开药水瓶子,用棉签蘸着药水,往南汐磕破了皮的膝盖上搽。药水又凉又杀,疼得南汐一缩腿,火气就大了:“你能不能轻点儿?疼死我了!” 路在远抿嘴轻笑:“家有河东狮,我真是不幸啊……容我分辩一下,我可没有向芬姐打听你以前的事,我只是向她了解一下廖一江……” 南汐听他提到廖一江,顿时就没了气焰,哼了两声,说道:“芬姐也是,也不把话说明白……你们谈廖一江,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路在远没有抬头,继续给她搽药。但是南汐看得清楚,他的眉已经挑了起来。 她底气不足,支吾道:“也不能说一点儿关系没有,毕竟我在他的手底下工作了好几年……” “仅此而已?”路在远抬眼瞄她,说话的尾音高高地扬起。 南汐见他跩起来了,她立即强硬道:“怎么样?你管我?我长得漂亮,人又好,有男人追是正常的!我们离婚协议上可有一条,互相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你忘记了?” 路在远已经给她搽好了药,正拿一片创可贴往上贴。他也不激动,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道:“南汐,我记性不太好,离婚协议上有哪些条款,我其实也记不太清。我是一个男人,男人的自尊提醒我,如果有人追求我的老婆,我一定要给他点儿教训……” “你要干什么?”南汐紧张起来,她可不想在公司里闹得鸡飞狗跳。 路在远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笑道:“亲爱的,你表现得这么紧张,只会令我更加生气,你说我要不要解雇廖一江?反正我现在有这个权力。” “你敢!”南汐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我不敢?”路在远反问她。 南汐简直不知道应该拿他怎么办,她只好说:“我告诉你,廖一江在智美可是元老级别的人物,智美的媒体资源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你解雇了他,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得力的媒介部主管了,你是求财还是求气?” 路在远哼了一声,直接拿起电话打给门外的秘书:“叫媒介部的廖总监……” 不等他讲完,南汐扑上去摁断电话:“你疯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怎么样,那要看你的态度。”路在远握着电话,扬起下巴看着南汐。 南汐只好服软:“我态度很好啊,他多少次约我吃饭,我都拒绝了!我连暧昧的机会都不给他,这样还不行吗?” 路在远撇了一下嘴,摇了摇头。 “这也不行?那我还要怎么做才可以呀?”南汐被他折磨得火大。 路在远笑了,放下电话,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承认错误要有一个正确的方法和态度,亲我一下,这件事我就暂且放下。” 南汐盯着他微嘟等吻的嘴唇,气得咬牙。尤其见他一脸欠扁的得意表情,更是恨得不行。 “好!亲就亲!” 她突然就凑过去,猛地张嘴咬住他的嘴唇,牙齿轻轻一错。只听路在远发出一声闷哼,疼得皱起眉来。 南汐松开他,后退,笑眯眯地看他:“怎么样?我亲得还爽吗?要不要我再亲一次?” “你来你来!有胆量你再咬我一次试试。”路在远捂着被咬疼的嘴唇,朝南汐招手。 南汐才不傻呢,再咬一次?他可有防备了呢,她非吃亏不可。 于是她一转身,扬扬手:“回去工作喽,不跟你玩了。” 路在远倒没有追她,只在她的身后威胁道:“这笔帐我记着,晚上回家我再跟你算!” 南汐整个下午都窝在办公室里,心里忐忑不安。 大概是做贼心虚,她总觉得秘书看她的眼神很怪异。而且廖一江打来电话却不讲话,这让她更加尴尬。如果连廖一江都在怀疑她和路在远的关系,那秘书整天在眼皮子底下工作,八成已经看出点儿猫腻来了吧? 别看她平时挺强悍,其实她的脸皮儿还是挺薄的。 她可以想像同事们会怎么议论这件事:她这是受刺激了吧?男朋友娶了富家千金,她也卯着劲儿要傍一个高帅富? 或者会有另一种说法:别看她刚被邓嘉祥甩掉时可怜巴巴的样子,骨子里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快就跟了别的男人…… 想想中午路在远和她在办公室里干的好事,她自己都无地自容。 她咬牙切齿地发誓,她要在抽屉里备一把剪刀,路在远要是再敢睛天白日里侵犯她,她就直接把剪子尖儿对准他的喉咙…… 咦?这场景不对呀,他又不是老爷,她更不是丫鬟…… 整个下午,南汐的心七上八下,怎么都不安稳。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正愣神,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又是廖一江! 她捂脸,痛苦地□□一声。 不接电话又不对,她只好接通手机:“喂?廖总监?” 她还担心廖一江又不讲话呢,好在他终于开口了:“南汐,我有事要跟你谈,我请你喝咖啡吧,我们一会儿在timetravel咖啡厅见面。” 他的声音很低沉,语气也不太好,而且用的是命令句式,完全没有要征询她的意见。 她猜得到他要谈什么,她根本就不想去触碰那个话题,于是她拒绝道:“对不起,我有工作没做完,今天要加班,不能接受你的邀请,改日好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廖一江的一声冷哼:“南汐,你升了职,就不把以前的上司放在眼里了,是吗?” “那倒不是,不如等我们都有空了,改天我请你喝咖啡,好不好?” 南汐拒绝得彻底,廖一江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说:“好啊,那就改天,我也不急,等你不忙的时候,记得请我喝咖啡。”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其实南汐没有撒谎,她的确有工作没做完。好在并不紧急,她决定拿回家去做的。 她整理好了要带回家做的工作,将笔记本装进电脑包里。然后她坐在那里听门外的动静,直到秘书来敲门,向她请示:“南助理,今天需要加班吗?” “不用不用,你都下班吧。”她赶紧打发她走。 听到门外的同事们说说笑笑离开了,整个楼层安静了下来,她才站起身,拎起包,准备下班回家了。 刚走到门口,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幸亏她退得快,才避免了被撞扁鼻子的命运。 站定一看,是路在远走了进来。 他非常绅士地一伸手:“老婆,我来接你下班。” 他说得那么响亮,吓得南汐赶紧往门外张望。 路在远干脆把门敞开:“你怕什么?大家都下班了,这一层楼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南汐这才松了口气,她把背包往路在远身上一摔:“路卷毛!你最近很嚣张呀!以前在同事面前就对我眉来眼去的,我都不跟你一般见识!没想到你越来越过分,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你是不是就想把我们的关系公示于众?” 路在远接过她的包,拎在手上,点头应道:“是呀,你是我老婆,合情合法,我做什么都不为过,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你……”南汐气结,“我就不明白了!男人不都是喜欢当钻石王老五吗?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就是喜欢拈花惹草吗?你要是变成了已婚男,得吓跑多少漂亮小姑娘呀!人家结了婚的出去还装未婚呢,你这拼了命的想要大家都知道,你到底图什么呀?” 路在远嘿嘿一笑,朝着南汐挤了挤眼睛,说了三个字:“挡桃花!” 南汐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傻乎乎地问了一句:“谁挡谁的桃花?” “互相挡桃花。”路在远揽着她的肩膀,耐心地解释,“我的事业刚刚起步,有你这样一尊河东狮摆在身边,我招不到蜂也引不到蝶,正好可以专心工作……” “你拿当我避邪兽呀?”南汐被他气乐了。 “我也帮你挡桃花呀,如果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夫妻,什么一理二理的,都该死心了吧?”路在远拍了拍胸脯,一副很仗义的样子。 南汐却不领他的情:“谁要你挡我的桃花了?你问过我吗?我一个单身女人,就要桃花旺旺的啊!你都给我挡没了,我嫁谁呀?” “你是单身女人?你要不要脸啊!”路在远拍她的脸颊,“你老公就在此!你还装什么单身?” “我们俩儿结婚的事不算数的!早晚会离的!”南汐摆摆手。 “你又要提那个离婚的协议对不对?我回家就把协议撕了!”路在远边说边带着南汐往外走。 南汐缩身子低头,从他的臂下挣脱出来:“你先走,我不跟你一起下楼,被人看到我坐你的车下班……” 一提到车,她突然想起了中午的臭豆腐。 路在远让她去洗车,她嘴巴上答应了,其实根本就没有去。虽然已经过了一下午,但是车门锁着,估计车厢里的臭豆腐味也散不掉的。 一会儿去了车库,他一打开车门,臭豆腐的味道一下子扑进他的鼻子里,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只是想一想他被恶心到的样子,南汐就心情大好。 “我突然想起来,我腿受伤了呢,还是你载我回家吧。”她从他的手中抢回自己的包,跟他一起乘电梯下到车库里去了。 路在远先去开车门,南汐站在一旁,期待他被臭到后那种纠结的表情出现。 可是他一脸泰然,伸手拉她:“快上车吧。” 南汐疑惑着,坐进了车里,吸吸鼻子,只有清新的香水的味道,哪里还有臭豆腐的味道? “你太狡猾了!你洗车了!”南汐愤愤地控诉。 路在远上车坐好,发动了车子,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你知道我狡猾就好,你眼珠一转,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所以你乖乖地给我当老婆,以后都老实一点儿,知道了吗?” 因为没臭到路在远,南汐非常不爽,一路上都在发誓:“我一定要偷一把你的车钥匙,以后趁你不注意,我就往车里放一盒臭豆腐,我就不信你会天天有防备天天洗车……” 一直到家了,她还在絮叨这件事。 路在远下车后,过来给她开车门,直接把车钥匙丢给她:“这辆车给你了,以后你随便祸害,你想把这辆车弄成流动的臭豆腐店,我都不会管你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南汐斜他一眼:“你要买新车?那我就去弄臭你的新车!” 路在远无奈地摇头,笑着戳她的额头:“你跟我有那么大的仇吗?你不如一刀砍死我算了。” 南汐立即捂着额大叫:“我腿受伤了!我是伤患,你还这样戳我!” 虽然路在远不觉得腿受伤和戳她额头有什么关系,可既然她这样说了,他是一个绅士,也不能装作听不到吧?于是他伸手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往家里走去。 “你这个女人连撒娇都不会,想要我抱你,直接扑到我怀里就行了嘛,拐那么大的一个弯儿,幸亏我聪明……” “我会想被你抱?我疯了吗” “那你现在是在谁的怀里?你不想我抱,我把你丢在地上行不行?” “你敢松手!我今天走不动路,你就受点儿累吧!” “老婆,其实……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天天走不动路……” “卷毛你太坏了!你变态啊!” …… 两个人拌着嘴,你一句我一句,到了家门口。 路在远示意南汐开门,南汐便从他的口袋里摸出家门的钥匙,准备开门进去。 她刚把钥匙□□锁孔里,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门外的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抬眼一看,竟然是南河站在门内。 南河看见南汐在路在远的怀里,脸“刷”地就变白了:“姐……” 南汐慌了,手忙脚乱地从路在远怀里跳到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向妹妹解释。还是路在远反应快一些,挠了挠头,笑道:“小河回家了?你姐姐的腿受伤了,走路不太方便,所以……” “姐,你受伤了?伤在哪里,我看看……”一听说南汐受伤了,南河的脸色更白了。 南汐急忙安慰她:“磕在茶几角上了,不严重,你不要担心。” 南河蹲下去检查她的伤势,见她的腿上只是贴着创可贴,估计也不太严重,松了一口气,扶着南汐:“我也是刚进家门,听到门响,估计是你回来了……” 她说着话,将南汐拉进门去,随手就要关门。 路在远还站在门外呢,一伸手就抵住门:“小河你不知道吧?我也住在这里,所以……我进门喽,呵呵……” 他笑着,朝着南河点点头,从姐妹二人的身旁跑进去,“噔噔噔”上了二楼。 “他……他怎么会住在这里?”南河指着路在远的背影,惊惶失措。 南汐赶紧解释:“上次我去看你,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嘛。他是我的好朋友,刚从英国回来,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我就把二楼租给他了。” “你往家里招一个男人?这怎么可以?嘉祥哥不会同意的!” 和邓嘉祥分手的事,南汐一直在犯愁怎么向南河解释。 她知道自己的妹妹跟正常人不一样,对于她和邓嘉祥的事,南河不可能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去理解。邓嘉祥离开,南河会害怕,因为她和邓嘉祥谈恋爱这么多年,南河早把邓嘉祥当成自己的家里人了。 家人突然离开,这是南河的病根儿。医生曾经警告过南汐,一定不要在这方面刺激南河,不要让她感觉再一次被抛弃了。 更何况,南河对邓嘉祥的感情近乎于崇拜。她甚至怀疑,也许南河在潜意识里是暗恋着邓嘉祥的,自从那天在学校门口遇见丁楚阳,她就一直在担心这件事。 这样的情况下,她更加不敢将邓嘉祥结婚的事告诉南河了。 因为离南河放暑假还有一段日子,南汐原本计划等忙过了这阵子,她去找南河的心理医生,让大夫帮她出个主意,看这件事能用什么样最安全的方法,让南河接受。 没想到她竟突然回家了!让南汐措手不及! “小河,你要回家……怎么也不给姐姐打个电话,姐姐也好去接你呀,你一个人坐火车,我多不放心。” 南河的卧室里,南汐从行李箱中往外整理衣物,状似轻松地和妹妹聊天。 南河还沉浸在见到路在远的惊惶之中,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呼吸急促,也不说话。 南汐最怕看到她这个样子,哪怕她摔东西骂人都可以,她一旦闭上嘴巴,南汐的心就会揪起来,因为曾经有整整两年时间,她每天这样低着头,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反正就是不说一句话。 “小河,你说句话,是不是你在学校里有什么事?”南汐放下衣服,坐到南河的身边,抓起她的手,使劲地握了握。 南河动了动,转脸看着南汐:“姐,是不是你惹嘉祥哥生气了?为什么你的腿受伤了,不是嘉祥哥送你回来?” “他……我忘记跟你说了,公司要派他出国去学习,大概要……一年多时间吧,他最近在准备出国的事,非常忙……忙得没有时间照顾我。”南汐撒着谎,心里“扑嗵扑嗵”直跳。 南河的眼睛红了,眼眶里含了眼泪:“嘉祥哥要出国?为什么他不告诉我?今天上午我们不是通过电话吗?他在电话里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怕你难过嘛,还不敢跟你说……哎?你去哪儿呀?” 南河突然跳起来,气乎乎地往门外走去,南汐以为她要去找邓嘉祥,急忙追她。 “我要给嘉祥哥打个电话,我要亲口问问他,出国这么大的事,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南河的声音里已经透出哭腔了。 南汐不能阻止她打电话,那样只会令她更加不安。 急中生智,南汐抓起手机,迅速地给邓嘉祥发了一条短信:务必接电话,告诉南河你要出国学习,其他事我来解释。 她把短信发出去后,推门走出去,就见南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一遍一遍地拨邓嘉祥的电话。大概因为邓嘉祥一直不接电话,南河急得泪流满面。 “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是不是已经走了?他出国后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南河一边哭一边唠叨,手里不停地拨电话。 突然,电话就接通了。 南河兴奋地大叫一声:“嘉祥哥!你在哪儿呀?” 虽然这不是一个方便的时间,邓嘉祥还是接了南河的电话,他按照南汐短信中所告知的内容,对南河说他要出国学习一段时间,因为要做许多的准备,所以最近比较忙。 邓嘉祥亲口这样说,南河的情绪总算安稳了一些。 那天晚上,路在远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他把南家二姐妹叫到餐桌前,还拍了拍南河的肩膀,非常得意地一挥手:“今天我大展身手,为小河接风洗尘,快尝尝我的手艺……” 南汐只在中午吃了一盒油炸臭豆腐,早就饿了。而且她看得出来,路在远这是刻意在讨好她的妹妹,这种时候她得捧场啊。 于是她捏起一个虾仁放在嘴巴里嚼了嚼,点头赞美道:“真好吃,今天我跟着小河沾光了呢,平时这个懒家伙都只会煮面吃……” 两个人卖力表演,南河却并不买帐, 她白了路在远一眼:“你只是我们家的房客,我跟你又不熟,无事献什么殷勤?” 说完,她一甩手进了厨房,拉开橱柜,拿出两袋泡面来,接了水开始煮面。 第29章 解梦 路在远满脸的笑容僵住,看着南汐,挑了挑眉,用眼神与她交流: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就这么讨人厌吗? 南汐摇了摇头,示意路在远不要再说话了。然后她也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块三明治火腿,切了两片,铺在煮面锅里,对南河笑道:“加一片火腿好吃。” 南河抿了抿嘴唇,哼了一声:“不是有人给你做了晚餐?你去吃饭吧,煮面我会,你不用管我。” “我陪你吃泡面。”南汐拿出两只面碗来,摆在橱台上。 南河这才露出笑脸来,将煮好的面分别盛进两只碗里,还特意挑了一片厚一点儿火腿,用筷子夹进了南汐的那只碗里。 一张餐桌上对面坐着三个人,两个女人各自抱着一碗泡面,吹着热气,聊着天,吃得很香甜的样子。 路在远一个人面对四菜一汤,十分郁闷。南河不给他面子也就罢了,南汐在这个时候也不理他。他以为搞一顿丰盛的晚餐,热热闹闹地凑在一处吃顿饭,也许他和南河就相熟起来了呢。 没想到热脸贴上了冷屁股,不但南河不买他的帐,南汐也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就坐在对面,却对他视而不见。 那姐妹二人吃过泡面,洗了碗,一起回了房间。 南河准备洗澡,南汐抓住她问:“小河,学校没有课了吗?还没到放假呢,你怎么回来了呢?” 南河立即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怎么?这里不是我家吗?我还不能回来呀?你不想要我这个妹妹了吗?还是说我碍着你什么好事了?” 这话已经很严重了,再说下去,又要弄得南河难过不安了。 于是南汐没再追问,只想着明天往学校打个电话。 南河进卫生间洗澡,她便回了自己的卧室。 一进门,她就看到路在远半卧在床上,开着电脑,正在看什么文件。她急忙冲到床边拽他:“你怎么到我房里来了?赶紧回二楼去!” 路在远被拖了起来,委屈地抱怨道:“这算什么事啊?我是她的正牌姐夫!怎么弄得跟偷情似的?你要跟她解释清楚啊……” “我会解释的,但是小河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们之间的事要让她接受,还需要时间和机会……她在家期间,你不许进我的房间,被她看到了可不得了。” 南汐将路在远推到门口,她自己先拉开门,探出去瞅了瞅,没见南河出来,她便放心地把路在远推出了门外,反手关上了门。 听着路在远慢腾腾地上楼的脚步声,南汐叹了一口气。 南河突然离校回家,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她很担心妹妹,明天她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她洗漱完毕,开了电脑处理白天没有做完的工作。因为想着妹妹的事,她的思路也不是那么顺畅,坐在电脑前一个小时,效率奇低。 干脆关了电脑,上床睡觉吧,反正老板是自家人,不是特别紧急的工作,拖延一下他也不会扣她的工资……这个想法在南汐的脑子里刚冒出来,她自己就吃了一惊。 哎?她什么时候开始把路在远当成自家人了?什么地方不对吧?她是不是上他的当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去了隔壁南河的卧室,轻轻推开门往屋里望了一眼,发现南河已经关了灯,上床睡觉了。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也关了灯,进了被窝。 各种事闹腾了一天,南汐也挺累的,合上眼后,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进了一片树林里,阳光从树叶间洒下来,林间光影斑驳,树叶在微风中跳舞,空气里有绿色植物散发出来的那种清新的味道。 她心情大好,脱了鞋子,赤足踩在青草地上,徜徉于林间。 突然,她看到前方的树干上盘踞着一条花蛇,黄黑相间的花纹儿,蛇身绕着树干,蛇头朝向她,正朝着她吐信子。 最诡异的是,在那条蛇扁扁的三角脑袋上,竟然长了两条像蜗牛那样的触须,而且那两根触须还是卷曲的,像是烫过的两绺头发。 南汐吓得浑身发冷,当即就要转身逃跑。可是她的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怎么也动不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花蛇从树干上爬起来,弯弯曲曲地爬过青草地,来到她脚边,软软地缠上她的腿,凉凉腻腻地往顺着她的腿往爬上来…… 她拼命地想要动,她想把那条蛇从身上摘下去,她想撒腿跑出树林,可她就是不能动。 那条蛇已经爬到了她的腰间,她恐惧极了,放声大叫:“啊……” 然后她就醒了! 更可怕的是,明明已经醒了,可腰间还是有什么东西在爬,温热的缓慢的,在她的小腹那里游移着…… 梦里的恐惧感和现实的恐惧感双倍叠加,南汐心脏都要爆炸了,“呼”地一下子跳起来,却因为没掌握好力道,一头栽到床下面去了。 幸亏床边铺着一块地毯,她的头磕下去,倒是不怎么疼,但还是发出一声闷响。 随即,床头灯亮了。 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屋子里突然亮灯,吓得她爬起来就要跑。 这个时候,后面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南汐!你这是怎么了?做恶梦了?” 竟然是路在远的声音! 南汐一听他说话,立即就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了。她又羞又气,猛地转身,伸手将路在远推倒在床上,骑在他的身上一顿乱拍乱捶:“你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装神弄鬼吓人!你吓死我了!” 路在远亲眼看见她头朝下脚朝上栽在床边上,笑得不行。他挨了她几下,握住她的手腕,问她:“我哪有装神弄鬼,我才钻进被子里,刚把手搭在你的腰上,你就跳起来了,你不是睡了吗?反应这么灵敏?” “我正在做恶梦呢!突然腰上多出一只手在动,我能不害怕吗?你不在自己房里睡,跑下来做什么?快滚回去!”南汐想吼他,又怕惊动了隔壁的南河,只能压着嗓子。 路在远扯着她的手腕往前一拉,她整个人便扑倒在他的胸前。他双手环住她的身体,将她紧紧地换在怀里,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唉……我一个人在楼上,漫漫长夜,孤单寂寞冷,根本睡不着啊!现在这样就好了,温香软玉满怀,我心里就充实多了……” “充你个头!”虽然他这样说,南汐听着也挺受用的,可她有所顾忌,就挣扎着要起身:“你放开我,回你房里去,要是被小河看到了,她会崩溃的!” 她在他的身上动来动去,路在远便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他勾着她的下巴,在她的嘴唇亲了一下,然后说:“不着急走嘛,你跟我说说,你做什么恶梦了,吓成那个样子。” “梦见蛇啦!我最害怕蛇了!冷冷黏黏地爬在我身上,我还动不了,心脏简直都要爆开了。吓醒之后,腰这里就有东西在动,你说我能不慌吗?”南汐想起刚才那个梦,不由地咧了嘴。 谁知路在远竟扑哧乐了,惹得南汐送他一记白眼:“我做恶梦,你那么开心吗?” “老婆,你那个不是恶梦,是春梦啊……” “叩”!路在远刚说出“春梦”两个字,脑门就被南汐狠敲了一下:“你脑子里一天都想什么呢?春什么春?你赶紧走!你吓我这一大跳,明天我再跟你算帐!” 其实路在远一提醒,南汐就想起那个著名的弗洛伊德关于梦见蛇的解析了。她恨自己口无遮拦,说出来让路在远笑话一顿。 路在远却耍起无赖来,不但不肯走,真的像一条蛇一样,缠在她的身上,任她怎么推怎么打,他就是不放开她:“你就让我睡在这儿吧,我保证早早地起床,不会被小河发现的……” 南汐实在弄不走他,只好妥协:“那你一定要早起离开啊,要是被小河看到你从我房里出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明天早上怎么走都行啊,反正今晚我是不走了,我留在这里给你解梦……” “解什么梦……”南汐还疑惑呢,路在远却已经有了动作。 他将她的睡裤褪掉,丢到床下去,又去解她睡衣的扣子。 “你这哪里是解梦?你这是要解衣啊!” “解衣即解梦,我在这里,你就不会梦到蛇了嘛……” 第二天早晨,南汐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往身边看。 路在远已经不在床上了,她松了一口气。 进卫生间刷牙洗脸后,她出了卧室,见路在远坐在餐桌前,喝着牛奶,吃着面包,正在看一份文件。 她走过去,低头瞄了一眼:“一大早就这么用功?你在看什么啊……” 她看清楚那是天鸣物流今年的广告宣传计划,刚一偏脸要问路在远话,就被他偷袭了嘴唇。 他的唇上有淡淡的牛奶香,他的脸上映着温暖的阳光,眸光像星星一样闪着。 南汐像是被电了一下,没能像平时那样反应迅速,表情有点儿迷离,人也怔怔的。 他见她发愣,开口说:“发什么呆?怎么不向老公问候早安?” 南汐眨了眨眼,回吻了他一下,说:“早安。” 她竟然主动亲密,这令路在远大喜过望。他立即殷勤地站起来,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牛奶,将煎蛋和面包装在盘里,端到餐桌上:“老婆请用早餐。” 南汐心安理得地坐下去,喝牛奶,吃面包,问他:“这份计划都已经执行了几个月了,你现在看得这么仔细,是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吗?” “天鸣物流是公司最大的客户,我当然要了解清楚他们家的广告业务,至于有没有想法,等我看完了再说。”路在远说着话,继续低头看文件。 “噢。”南汐应了一声,专心吃早餐,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对面而坐,路在远低着头,南汐的视线正好落在他的头顶上。看着他一头的小卷毛,她突然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梦里那条蛇头上两根卷曲的触须,多像是他的卷毛头发啊! 想到这里,她“扑哧”笑了出来。 路在远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笑什么?牛奶里有加笑料吗?” 这次南汐学乖了,说什么也不肯告诉路在远原因。 正在这个时候,南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见餐桌前的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立即黑了脸。 南汐马上收敛了笑容,起身招呼自己的妹妹:“小河,回到家又不用上课,怎么起这么早?也不多睡一会儿?” 南河鼓着腮帮子进了厨房:“饿了,起床觅食,不行啊?” “当然可以,你想吃什么?煎蛋好不好?要不我给你炒饭?”南汐看着妹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询问。 南河想了想:“我想吃炒饭和菠菜汤。” 南汐赶紧从冰箱里拿出冷饭、鸡蛋、菠菜,开始给南河准备早饭。 路在远倒是学乖了,没有再招惹南河,安静地吃完他的早餐,收了文件夹起身上楼。过了一会儿,他从楼上跑下来,衣着整齐,喊了一声:“我上班去了!” 没有人回应他,他撇了撇嘴,穿上鞋子出了家门。 南汐照顾南河吃过早饭,对她说:“小河,我要去上班了,你今天乖乖地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晚上下班我早点儿回来,带你去逛夜市吃大餐,好不好?” “你不用担心,我就在家里看电视,哪儿也不去。”南河答应了一声。 南汐这才放心地回房里换好衣服,拎着自己的包出门上班去了。 时间有点儿赶,她小跑着往公车站去。刚拐了一个弯儿,就看到路在远的车停在前面,大概是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了,他从车窗里伸出手来,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南汐立即觉得心中一暖。 到了办公室,南汐放下包,马上拿起电话,打给南河的辅导员。 因为南河的特殊情况,南汐倒是经常和她的辅导员沟通,所以辅导员对南汐的电话并不陌生。接通后,她问:“南小姐,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 “孙老师,我想了解一下,南河在学校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昨天突然从学校回来了,也不告诉我原因。”南汐说道。 辅导员听说南河回家了,先是吃了一惊,随即说道:“她回家了?我还不知道呢。非常抱歉,不过我相信你也能理解,像我们这样的艺术院校,在学生的管理上没有那么严格,也没有什么查寝的制度,所以……” “孙老师,她很安全,我也没有要怪责学校的意思,我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下南河的状况。”南汐赶紧安抚辅导员。 辅导员松了一口气,说:“说实话,你不找我,我也准备这几天给你打电话。南河最近的状况十分不好,同宿舍的同学说,她有时候不去上课,一个人在宿舍的床上坐一天,有时候连饭都忘记吃。同学半夜起来去厕所,好几次看到她一个人站在走廊的窗户前,叫她也不应。而且她和同学的关系越来越糟糕,经常怀疑同学说她坏话,并且因此和同学吵架……另外……我听说她好像谈恋爱了。” “谈恋爱?是不是一个叫丁楚阳的男同学?”南汐一下子想起这个人来。 辅导员肯定答道:“对,就是这个人……他们两个的关系像是在谈恋爱,可是同学问起,南河又不承认。” “哦……孙老师,我替她请个长假行不行?我想她需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我现在不放心把她放回学校里去。”南汐听说妹妹这种状况,心都揪了起来。 辅导员建议道:“不如你给她办休学吧,先休学一年,让她在家里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等她的精神状况稳定了,再让她回来继续读,好不好?” “好……谢谢孙老师……” 放下电话,南汐深深地叹气。 她的妹妹,曾经是多么活泼伶俐的一个小姑娘,那个背着画夹在公园里奔跑的小姑娘,那个爱画蓝天白云花开水绿的小姑娘,那个笑起来眼睛里晶晶闪亮的小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她回想南河严重自闭失语的那两年,多么艰难的一段时间,她几乎和妹妹一起崩溃。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如果妹妹再一次闭上嘴巴,回到那个封闭黑暗的世界里去,她绝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她心中难过,默默地垂泪。 正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她赶紧抽出面巾纸,擦掉脸上的泪水,应了一声:“进来。” 门一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趾高气扬,珠光宝气,竟然是天鸣物流千金裴娇倩! 秘书站在门口,无奈地朝着南汐摊了摊手。 南汐示意秘书去忙,她站起身来:“裴小姐,你突然造访,有什么事吗?” “我找路在远,秘书说他出去办事了,我干等着怪无聊的,找你聊聊天。”裴娇倩不自请入,还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朝着南汐勾了勾手。 南汐没动,冷笑道:“我和裴小姐没什么好聊的吧?” 裴娇倩的骄横跋扈是从她刚出生就开始培养、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种气质。 出身决定了她的性格。 她的外公赵良卯当年是黑道中的风云人物,靠经营色/情行业和贩卖毒品起家,富可敌国。家中本来有两个儿子,裴娇倩的妈妈赵欣瑶是最小的女儿。 赵良卯曾经雄心勃勃,誓要将他的黑帮帝国拓展到世界范围去。 他最崇拜的人就是成吉思汗,他经常给他的属下和儿子讲当年铁木真横扫欧亚的故事。他家的客厅里挂着一幅字,不是抒情的古诗,也不是叙意的对联,而是铁木真的一句名言:“要让有青草覆盖的地方都成为我的牧马之地”。 可是赵先生的凌云壮志最后并没有实现,在他四十五岁的那一年,他出人意料地宣布金盆洗手,将所有的黑帮产业都清理过之后,转而洗白,做起了正道生意。 他突然转性,起因是他的两个儿子先后猝死。 大儿子是在自家的门口被乱枪扫射,浑身上下中了几十枪,尸体像是马蜂窝,简直惨不忍睹;二儿子吸毒,几度被他打得半死不活,依然戒不掉毒瘾,最后吸毒过量而死。 赵良卯在失去了两个儿子之后,痛定思痛,认为是自己前半辈子做了太多杀人放火的勾当,老天有眼,都给他记着呢,夺他儿子就是报应。 身边只剩一个女儿,半生打拼来的黑帮版图和财富无后人承继,他心中凄凉之余,决定为自己的下辈子积点儿德,于是金盆洗手,洗白了他的财富,做起了生意人。 没有了儿子,他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女儿的身上。 虽然有一个黑帮老爹,但是他的女儿赵欣瑶却是一个干净单纯的姑娘。她从小就被赵良卯送去法国读书,接受的是贵族式的教育。 这应该是暴发户最普遍的心态,突然有了花不完的钱,就想着往上流社会靠一靠。两个儿子要跟着他打拼,成为贵族是没有希望了,那么家里培养出一个优雅的贵族小姐也是不错的。 有一个端庄高贵的女儿,经营一份正经的生意,虽然丧子之痛折磨得他身心俱疲,但他终于有了做好人的感觉。 剩下的事中,最重要的就是为女儿挑一个可靠的女婿。 他相中了当时在公司里给他做秘书的裴天鸣。 裴天鸣和赵欣瑶结婚后,赵良卯原本是指望着赵欣瑶多生几个儿子,虽然是外孙,好歹也有一半的赵家血统,将来把家业交给外孙,他心里也觉得舒坦。 可是报应再一次降临到他的头上,赵欣瑶在生裴娇倩的时候难产,之后得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就再也没有怀孕,各种药方仙方都试过了,都没有用。 赵良卯大骂老天爷,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于是裴娇倩就成了赵老爷子的心肝儿肉,从小骑在保镖和保姆的脖子上长大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哼一声,家里的医生马上跑来给她看病,她哭一嗓子,一大群人都吓得胆儿颤,生怕老爷子听到了责罚。 在这样的条件下长大,裴娇倩一直觉得她就是太阳,地球就应该围绕着她来转动。 第30章 换男人 在裴娇倩的眼里,男人只分为两种:她想要的和她不想要的。 至于这个男人是不是属于别的女人,她根本不在乎。反正只要是她想要的,最后她都能得到。 她曾经做过许多让人瞠目结舌的疯狂事。 在她十六岁那年,她爱上了一个年纪大她一倍的男人。那个男人有妻有子,生活美满幸福,对她这位千金小姐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可她不管,她就是喜欢那个男人,每天跟着那个男人。男人被她扰得没有办法工作,只好打电话报警。可是裴小姐前脚刚进警察局,赵老爷子后脚就来保人。 她每天早晨守在男人的家门口,半夜又去敲人家的门,一天无数次电话骚扰。 最后男人和妻子不胜其烦,只好搬家。 她找不到男人的新家,于是去男人儿子的幼儿园,将小朋友带走,并且威胁男人:你不离婚,我就不把儿子还给你。 男人再次报警,裴小姐因为绑架罪进了局子里。不出一个月,她外公雇请最好的律师,并且动用了一切关系,将裴小姐再一次从警察局里保了出来。 裴娇倩觉得男人辜负了她的一片好意,带一伙人闯进男人的家里,将所有的家具电器门窗砸个稀巴烂,拿一把刀抵住男人的妻子,对男人说:“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离不离?” 男人实在没办法,只好离婚。 裴娇倩终于得偿所愿,高调宣布这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给男人买豪车洋房,上班送下班接,也不管男人的脸有多臭,她自顾高兴。 可是一个月后,她就玩厌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从男人的生活里消失掉,追求她的下一段恋情去了。 当然,她身边也不乏看中裴家的家业,虚与委蛇,对她有所企图的男人,她为此也吃了不少亏。 所以,从她十四岁谈第一次恋爱开始,一直到她与邓嘉祥结婚,前前后后共经历了多少男人,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结了婚,并不代表裴小姐从此后收心养性,开始做一个好女人了。 邓嘉祥能娶到她,完全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 她二十六岁了,到了该嫁的年纪,父母急着把她嫁出去,连一直宠着她的外公也开始催她结婚; 她的名声不好,与裴家门当户对的,都不敢娶她进门,避之唯恐不及。裴天鸣和夫人商量,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嫁给一个门槛不高,但是对她很好,又有能力打理庞大的赵、裴两家产业的年轻人。 邓嘉祥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他对裴娇倩体贴入微,对赵老爷子毕恭毕敬,他的工作能力也在智美与天鸣物流合作广告业务时,充分展现了出来。 更何况他生得一表人才,做裴家的女婿,从样貌上他也是过关的。 再加上裴娇倩那段时间疯狂迷恋邓嘉祥,发誓这一辈子非邓嘉祥不嫁,于是这桩婚事就这么促成了。 可是新婚甜蜜期还没有过,裴小姐故态复萌,又有了新的猎取目标。 那个目标就是路在远。 邓嘉祥曾经属于南汐,而路在远也亲口向她宣布过,他正与南汐往交。 先后从同一个女人的手中抢夺两个男人,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可裴娇倩才不会顾忌别人的看法呢,在她的眼里,男人只分两种:她想要的和她不想要…… 秘书送进来一杯茶,放在裴娇倩面前的茶几上。 裴娇倩端起那杯茶,闻了闻,皱了一下眉,又放了回去。她抬起头,对冷着脸视她如不见的南汐说道:“你们公司就是这样接待贵客的吗?我可是来谈工作的,连一杯好茶都没有,身为总裁助理的你坐得稳稳的,连起身迎客的道理都不懂吗?” “你又不是我们公司的老板,我是不是称职,还轮不到你来评价。”南汐对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连勉强装一下客气都做不出来。 裴娇倩想了想,点头道:“也对,你好不好,的确跟我没有关系。要不是因为我有事找你谈,我也不屑走进这间破办公室,坐在这张破沙发上。” “我想不出我和裴小姐之间会有事需要坐下来谈,如果是关于工作上的事,不如我把童总监请来,你和她谈更合适。”南汐句句话流露出逐客的意思。 可是裴娇倩却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办公桌的对面,大喇喇地坐下,说道:“我找你谈私事,我跟你要一个人。” “要一个人?”南汐觉得又吃惊又好笑,“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你想跟我要什么人?” “卷毛先生。”裴娇倩说得那么坦然,甚至还扬了扬下巴。 “卷……毛?”南汐对这位千金小姐的思维方式实在理解无能,“你当他是桌子上这只笔筒吗?你想要就能拿得去?再说了,裴小姐前几天才刚刚跟我炫耀你的环球蜜月之旅,怎么?才结婚两个月,你就对新婚丈夫厌倦了吗?” “你恨我,我知道!”裴娇倩依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就是因为我抢了你的男朋友吗?其实你不用这么介意,我把他还给你就是了。” “还……”南汐强烈感觉到,她不是在和一个正常人交流。眼前这个女人的大脑结构严重异常,甚至比她的妹妹南河更需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她忍无可忍,翻了一个白眼:“裴小姐,是我的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你的行事异于常人?我想请问,你每个月大姨妈光临那几天使用的卫生用品,换下来之后还可以当礼物送人吗?” 裴娇倩觉得这个犀利的比喻很有趣,大笑三声,说道:“哈哈哈!你还挺风趣。不过话说回来,邓嘉祥难道不是你用过的卫生用品吗?现在你负责回收,不是正合适吗?” 南汐耸了耸肩:“虽然是我用过的,但是你不嫌弃,已经接手了,他就是你的了,要丢要留都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喂!”裴娇倩没想到南汐如此牙尖嘴利,气得拍桌子,“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沟通啊?我拿邓嘉祥换卷毛!你要是觉得卷毛有钱,你舍不得撒手,我可以加码,你开个价!” “跟我谈价钱?我倒想问问你,你觉得卷毛值什么价钱?”南汐气极了,反而平静了下来。 “卷毛……” 裴娇倩正眨着眼睛思考路在远的身价,办公室的门开了,路在远出现在门口:“听说裴小姐来了,我出去办了一件事,让你久等了。” 路在远露出一个绅士微笑,朝着裴娇倩点了点头。 “卷毛!”像是狼见了肉,裴娇倩眼睛里闪着光,跳起来就扑过去。 路在远眼见着她冲过来了,赶紧伸出手来,佯装握手,实际上将她阻在了身前两尺远的地方。 南汐见这两位相见甚欢的样子,撇了撇嘴,冷冷地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裴小姐对别人用过的卫生用品情有独钟啊。” “什么卫生用品?”路在远听到了,却没有懂,一脸迷糊地问道。 裴娇倩娇艳地笑着,挽住路在远的胳膊:“这是女人们的话题,男人不适合听。我们去你办公室吧,关于本季的广告宣传,有些事情我需要跟你沟通一下。” “好啊,请吧。”路在远带着裴娇倩,出了南汐的办公室,并且顺手关上了门。 他冲着裴娇倩微笑,他也没有甩开裴娇倩的手,他像一个绅士那样礼貌,这令南汐非常生气。 鬼才相信裴娇倩是来谈工作的!她怎么可能懂工作上的事?她不过是藉由工作这个借口,跑来钓男人罢了!路在远那样一个精明狡猾的男人,他会看不出来她的目的? 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还是要靠她自己想办法才行! 裴娇倩已经从她身边抢走一个男人了,她不能允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第一次她没有防备,这一次她可不能不战而降! 虽然她和路在远也并不是能走多远的关系,但是只要他在她的名下一天,她就要完完整整地拥有他一天,绝对不可以让裴娇倩在她的面前再得意一回! 这样想着,南汐浑身充满了战斗的热情。 南汐抿紧嘴唇,瞪着办公室的门,手里握着一只笔,用力地戳着一本会议纪要簿,想啊想啊。 终于,她想起一个办法,虽然不见得最管用,但是应该能奏一时之效。 她拿出手机来,拨通了邓嘉祥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嘈杂,邓嘉祥的声音夹在一片吵闹声中:“喂?小汐?我带小河在游乐场玩呢,这边很吵,你大点儿声说话!” “小河?!”南汐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是她去找你的吗?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许你再接触南河了!她最近的状况很不好!你不要再害她了,好不好?” “小汐,小河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害她?你要是亲眼看见就知道了,她见到我有多高兴啊!正是因为她状况有反复,才需要我们都关心她呀!”邓嘉祥说得理直气壮。 “你不明白南河的情况,就不要瞎操心,好不好?我们姐妹俩儿的事已经与你无关了!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吧!你们两口子还真是极品的一对呢!一个跑来这里勾引男人,一个去骚扰前女友的妹妹!你们倒是配合得默契!约好的吗?” 南汐生起气来,说话的语速就很快,像炒豆子一样。 不过邓嘉祥还听到了关键的那一句,疑惑地问道:“勾引男人?她要勾引谁?” “这还用问吗?上次我们去天鸣物流拜访,你还没有看出苗头来?裴大小姐瞄上路在远了!她今天亲自来跟我谈判,她说她要把你还给我,让我把路在远让给她!你老婆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是不是应该抽个时间带她去看看医生?”南汐丝毫不留情面地揭发了裴娇倩。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估计邓嘉祥被严重打击到了,大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南汐莫名火大。 她真的很生气,她一直觉得,邓嘉祥是一个敢说敢做有担当的男人,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也有这么怂的一面。而这一切都是钱闹的,如果裴娇倩没有不菲的身家,她怎么会这么嚣张?而邓嘉祥又怎么会如此惧内? 火气往头上一冲,她说话就更加不客气了。 她冷笑了一声:“哼!怎么不说话?你害怕了,对不对?前景堪忧啊!邓先生!如果你费尽心机,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情以堪啊?你以后还是少来招惹我们姐妹两个,多花点儿心思在你老婆身上吧。既然你娶了她,你就有义务看住她,不要再放她出来害人了,不行了?” “我和裴娇倩之间的事,我自然会有办法解决,这个你不用操心。”邓嘉祥终于开口了,情绪明显低落,“我倒想问问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裴娇倩,我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回到你的身边?” “机会?我们的机会都被你用完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机会了,你最好清醒地接受这个现实。”南汐冷冷在回应道。 正说到这里,电话里传来南河撒娇的声音:“嘉祥哥,救命啊!我被转晕了,站不稳了,快扶我一把……” 然后,邓嘉祥在电话的那一端笑了一声:“呵呵,小汐,千万不要把话说得太满,我觉得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你说呢?” 南汐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邓嘉祥!我警告你,不许你在南河身上打主意!你应该很清楚南河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她只是一个胆小的孩子,你要是敢利用她,我跟你鱼死网破!” “嘉祥哥,你在跟谁讲电话?”电话里传来南河的问话。 邓嘉祥答道:“你姐姐,她叮嘱我不许带你坐过山车……你看你这一头的汗,快去买一个冰淇凌吃吧。” “问一问我姐,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又是南河的声音,不过已经好远了,大概是跑去买冰淇凌了吧。 接着,南汐听到邓嘉祥说:“小汐,谢谢你告诉我关于裴娇倩的那些话。说实话,我听了反而挺高兴的。我对裴娇倩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离婚是早晚的事。就算我的计划进行不下去,到离婚的那一刻,我也不会便宜了她。可是你呢?你现在又是什么心情?大概你也很清楚,你那位裴先生可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人,他经得住勾引吗?相较之下,你比我更需要早做心理建设呢,不是吗?” “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赶紧把南河送回家去!以后不许你再接触南河!” 南汐挂了电话,心中暗想:你说得那么轻松,我就不信你不着急!后院起火,够你忙活一阵子的!你以为豪门女婿是那么好当的?你以为裴家的钱任你予取予求? 坐在那里生了一会儿闷气,又给南河打了一个电话,催她赶紧回家。 然后她看了看时间,发觉路在远和裴娇倩已经谈了半个小时了。 他们有什么好谈的?这么久还谈不完? 南汐拉开门,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望了望。 小秘书金娜娜看见了她,马上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指了指总裁室的门,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小声说道:“那个女人太不要脸了,她结婚的时候那么轰动,结果不出两个月,竟然毫不掩饰地来勾引我们路总,我看见她那副搔首弄姿的样子就恶心……” 她说完这番话,直盯着南汐的脸看。 南汐看回去,用同样犀利的目光盯着金娜娜的脸:“身为总裁室的秘书,你要学会管好你的嘴巴。天鸣物流可是我们公司最大的客户,裴小姐找路总谈工作上的事,你胡乱猜什么?” 金娜娜没有从南汐的脸上看到预期的尴尬和窘迫,反而被教训了一顿,只好低头认错,回自己的位子坐好。 南汐虽然在秘书面前表现得淡定从容,其实她自己看着总裁室紧闭的那道门,内心里已经开始在运气了。 她关上办公室的门,转身回到自己位子上坐好。 眼睛看着桌子上的一张表格,耳朵却在关注着门外的动静,想起刚才裴娇倩那明晃晃的挑衅,她的心思全不在工作上了,不停地脑补着裴娇倩可能对路在远使出的勾引招数。 她会卖萌吗?好像这不是适合裴大小姐的路线。 卖弄风情?投怀送抱?甚至…… 南汐越想越坐不安稳,再一次站起身来,去休息室泡了两杯茶,端着送去总裁办公室。 第31章 软磨硬泡 走到门口的时候,南汐原本想不敲门,直接闯进去。注意到一旁金娜娜看她的眼神,她还是象征性地在门上叩了几下。 不等屋里传出回应的声音,她果断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情形果然不出她所料。 路在远和裴娇倩并排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摆着一份打开的文件。不过看样子只有路在远一个人在看文件,他手里握着一只笔,指着文件上的一行字,本来正在说什么,被南汐的突然闯入打断了。 而裴娇倩只顾看着路在远的脸,整个人都贴到了路在远的身上。看见南汐走进来,裴娇倩干脆伸出手掌,搭在了路在远握笔的那只手上。 她轻抚着路在远的手背,笑着说道:“你这个建议很好呢,就按你说的办,让童总监给我发一份补充协议吧,等我签字盖章之后,明天亲自给你送过来,怎么样,我够有诚意吧?” 路在远转过脸,看着她,展开一个迷人的微笑:“裴小姐果然有魄力,真正是虎父无犬女啊。行!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下午我会让童总监把协议发过去。” 裴娇倩被他的笑容电得晕乎乎的,又被他夸了一几句,更加骨酥筋软了。 她得意地斜了南汐一眼,摇着路在远的手臂,冲他撒娇道:“工作谈完了,我肚子好饿,你请我吃饭吧。” 南汐实在看不下去了,恨不能把两杯茶水都泼到她的脸上。 她等着看路在远的反应,如果路在远真的装傻充愣,并且顺水推舟地赴这个午餐之约,她一定不会手软,直接把这两杯茶水泼到他们的身上去! 南汐端着茶水站在旁边,只等着路在远说话。 路在远已经感觉到有两道冷嗖嗖的目光从旁射到他的脸上,他慢慢地从裴娇倩的掌下抽回自己的手,脸上的笑容稳稳不变,客气地说道:“这顿饭的确该我请……” 此言一出,他就听到旁边传来茶杯相碰的声音,“卡啦”一声轻响。 他赶紧说下一句:“可是我中午有一个约会,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已经约好了,不好改时间,所以下次再请裴小姐吃饭吧。” “这么巧?我让你请吃饭,你就有约会?我不算你的重要客户吗?你就推一推嘛!”裴娇倩还不甘心,继续磨缠着路在远。 路在远指了指南汐:“你当然是我们最重要客户,为表示对你的重视,改天让我们全公司的人一起陪你吃饭。不过今天中午的约会真的是早就定好的,不相信的话,你问南助理。” 裴娇倩哪里肯问南汐,她生气地扭了脸:“哼,谁稀罕你们全公司的人陪?人家只要你陪就好了嘛。” 南汐实在忍不住了,将两杯茶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说道:“我来正是要提醒路总,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呢,难得路总还记得这个重要的日程安排,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什么意思啊?下逐客令啊?卷毛!你这个助理是怎么当的呀?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懂,是不是该换人了呀?”裴娇倩约不到路在远,正一肚子的火气呢,全撒到了南汐的身上。 路在远见南汐要发作,急忙做消防员。他把裴娇倩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推她往门外走:“不好意思,我这个助理吧……也不仅仅是我的助理,你也了解一些情况,对吗?被我惯坏了,回头我说她……你先回去,这顿饭你容许我先欠着,改日一定请,我这边约会快到时间了,你先回去……” “你怎么也这样啊!”裴娇倩甩开他的手,生气地瞪着他,“你这样对我,那份额外的宣传策划我不签字了啊!” 她使出威胁的手段来,路在远立即将脸一沉:“噢……这样啊,那好吧,就当我刚才那一番话白说,以后关于工作上的事,还是让韩经理找我们总监谈吧……” 路在远瞬间变脸,语气也冷了下来。裴娇倩立即就服了软:“我跟你开个玩笑嘛!工作上的事我从来不含糊呢,既然我同意,就一定会签字的呀,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吓到我了!” 此时,路在远已经将她送到电梯门口了。他笑着说道:“我也是开个玩笑,你怕什么……电梯来了,快进去吧,改日再聊。” 说着话,他把她推进电梯。看电梯门关上,他挑了挑眉,转身回了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看到南汐臭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立即皱了脸:“怎么是凉的?太难喝了!” “你还想喝热的?你和你的裴小姐缠缠绵绵,没完没了,热茶也早凉了!”南汐火气太大,端起凉茶来,猛灌了几口,发现的确太难喝,又吐了出来。 路在远揽住她的肩膀:“哪有缠绵?你别说得这么难听……你吃醋了,对不对?” “我没醋可吃!我就不明白,那个裴娇倩……你用得着那么对她吗?你是做生意还是卖笑啊?”南汐拍开他的手,生气地别过脸。 “我当然是做生意!”路在远认真地向南汐解释,“天鸣物流是我们公司最大的客户,单单与天鸣物流之间的业务几乎可以支撑我们公司一整年的运作,这样的客户不得好好维护吗?做生意的人不都是这样吗?难道我做错了?” “你狡辩!她的意图那么明显,她就是在勾引你,你还要装傻吗?你知道她刚才在我办公室说什么吗?她说把邓嘉祥还给我,让我把路卷毛让给她!还让我开个价,问多少钱我愿意成交!” 南汐数落着裴娇倩的不是,路在远一旁偷乐。 她看他笑,就更加生气了:“你还笑?你特别得意是不是?明知道她动机不纯,还让她挽你的胳膊?还让她靠你的肩膀?还让她摸你的手?你是不是犯贱啊?” 路在远听她这样说,摸了摸自己右手,又拍了拍自己的手臂,最后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南汐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就扯了他一把:“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爱听我说这些,对不对?或者你觉得我没有资格评论这件事?” “你当然有资格说这件事!你是我老婆!”路在远冲她笑着,将自己的右手臂伸到她的面前,“我刚才是在检讨呢,我这只手被她摸过了,这手臂被她挽过了,这肩膀被她靠过了,该怎么办呢?我要不要把整条手臂都卸下来送给你谢罪呢?可是那样我不就成了杨过?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老公成为独臂大侠呢?” 南汐本来生了一肚子气,听他这样说,忍不住扑哧一乐,气就消掉了大半:“谁要你的手臂?又不能当肘子炖来吃!” 路在远嘿嘿笑了两声,揽住南汐,对她说道:“老婆,我认真跟你说哦,你这气生得没有道理。你想啊,一个能把自己的丈夫拿出来交换的女人,哪个男人敢要她?她跟你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对你完全构不成威胁,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这话听在南汐的耳中,别提有多熨帖了,可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在吃醋。她横了路在远一眼,哼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害怕你吃亏上当,好心提醒你一下。” 路在远也不跟她计较,只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中午想吃点儿什么?我让人去买来给你。” “臭豆腐!”南汐毫不犹豫地回答,还转头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路在远。 路在远立即咧了嘴:“又是这玩意儿!怎么会有人爱吃臭的东西呢?你这口味太让人不能接受了!” “臭豆腐闻着臭,吃起来是香的!你尝过就知道了!”南汐争论。 “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奇怪的东西,明明闻着是臭的,吃起来怎么会香?”路在远说着话,站起身来,拿了自己的车钥匙和包。 南汐见他要出去的样子,就问:“你要出去?你真有约会呀?日程上没有呀,我还让秘书给你订了午餐呢。” 路在远从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塞进她的手里:“乖了,中午自己去吃臭豆腐吧,或者约陈素芬一起去。我有一个私人的约会,大概两点左右能回来。” “私人的约会?跟谁?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南汐站起来,疑惑地看着他。 路在远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说:“聪明的老婆要懂得给老公适当的空间,不能管得太严噢,我走了。” 言罢,他就出了办公室,离开了。 南汐看着手里的钞票,嘀咕道:“谁爱管你?要多大的空间都给你!你去赴私人约会,我也吃大餐去……” 南汐甩了甩手里的几张钞票,拿起电话,打给楼下媒介部的芬姐:“芬姐,今天中午咱们两个出去吃大餐,有人出钱,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谁出钱啊?不会是你那个闪婚的老公吧?”芬姐在电话里调侃了她一句。 “哎呀!你小点儿声,在公司里不许你乱说!”南汐很担心芬姐乱说,被别人听了去,就嗔怪了她一句。 “你放心吧,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今天购物台有一个周年庆午餐会,那些人争着抢着跟廖总监去了,留我一个人守着办公室。他们去吃大餐,留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啃汉堡,我多可怜……还是你知道心疼我啊,让我想想……对了!听说迎春路里新开了一家巧克力火锅店,环境又雅又静,巧克力也地道得很,冰淇淋也好吃,不如我们今天就去尝尝吧?” “好啊!如果尝着好吃,下次咱们带柳柳一起去。” 定好了吃饭的地方,南汐回办公室拿了手机和包,出来后吩咐了金娜娜几句,就下楼找芬姐去了。 她叫上芬姐,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往迎春路那家叫“巧克力情人”的巧克力火锅店。 出租车上,芬姐问南汐:“你不找我,这几天我也要找你聊一聊,你最近的生活状态很不好啊,乱成一锅粥了呢。” “又不是我故意的,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南汐嘀咕了一句。 芬姐撇嘴哼了一声:“你不是故意的?我看你还瞒享受的样子。刚知道邓嘉祥劈腿那一阵子,你整天像个死人一样,再看看你最近的气色,红红润润的,你都不照镜子吗?” 南汐有点儿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脸,辩解道:“要不然呢?为了一个劈腿男,我还能当一辈子死人啊?这说明我心胸豁达,拿得起放得下。我为邓嘉祥伤心而死,也不值得呀。” “你别打岔,你知道我不是在说他!我说你那位卷毛老公!我可警告你,这世上从来都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路在远要钱有钱,要貌有貌,他为什么要跟你结婚呀?”芬姐板着脸,很严肃地提出这个问题。 南汐想了想,不服气地反驳道:“芬姐,照你的意思,我就不配找一个要钱有钱、要貌有貌的男人吗?我只配邓嘉祥那样的花心劈腿男?” “你完了!”芬姐叹息摇头,“你陷进去了!你现在已经没有理智了,完全就是一个被情迷惑的小女孩儿了!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还说什么一年后离婚,我看不用一年,你就得被路在远那家伙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儿都不剩。” “不能吧?我无钱无势,他能从我这里算计到什么呢?”芬姐说得那么严重,南汐也有点儿不安了。 “所以你要了解他啊,你知道了他的来龙去脉,不就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了吗?你现在对他有多少了解?你知道他父母是谁?有没有兄弟姐妹?读的哪间学校?有一些什么样的朋友?谈过几次恋爱?结过婚没有?你都知道吗?” 南汐一想,好像只知道他在英国念书,父母均亡,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挠了挠脸:“我是知道的不多……不过他那个人不坏的,他不会害我的吧?” 说着话的功夫,两个人就到了火锅店。 这家叫“巧克力情人”的巧克力火锅店果然是新店新气象,连门口的庆典花篮都没有撤掉呢。 南汐和芬姐走进这家店,巧克力的香气扑鼻而来,香甜宜人,令人顿时胃口大开,心情大好。 店面并不大,装修却很精致,白色的餐台,淡紫色的绒布圈椅,每张餐台上都有一只小巧的白瓷花瓶,花瓶里插一只鲜艳的红玫瑰。 用来溶巧克力的是水蓝的心形瓷锅,里面盛着浓稠的巧克力浆,旁边再配上五颜六色的水果、冰淇淋和各种小点心,视觉上便有赏心悦目的效果。 “这个地方真是太适合情侣约会了……”芬姐感慨了一句。 刚说完,她就看到最里面的角落里,坐着两个非常熟悉的人。 她怔住,停了脚步,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走进去,还是应该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去。 跟在后面的南汐没有料到芬姐会突然停住,就撞在芬姐的后背上:“哎哟,你怎么不走了?里面没有位子吗?” 南汐边说着话,边从芬姐的肩膀上探过头去,向里面张望着。 然后,她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那两个人,一位是路在远,另一位是前智美总裁助理、现在天鸣物流总裁室工作的吴可欣。 吴大女美还是一如既往地冶艳美丽,这样的女人不管在任何场合都是亮点。 两个人对面而坐,一人面前一只蓝色的心形小瓷锅,热巧克力散发出来的白色蒸汽在两人之间氤氲,却也挡不住路在远那张迷人的微笑的面孔。 “哼!看看吧!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好人!昨天他还在我面前言之凿凿地说喜欢你,今天午饭就被我看到他泡美女!你还替他说好话?你也太天真了!”芬姐气愤地咬牙说道,顺便鄙视了南汐一眼。 南汐愣在那里,心里像是被小虫子咬了一下。她后悔听芬姐的话,非要来这家巧克力火锅店了。而且,这一刻她也不觉得这家店有多好了,情绪直线坠落,食欲也大受影响。 领位子的服务生见她们两个不走了,回头客气地问:“两位是嫌里面的位子太偏僻吗?实在对不起,只剩下这边的位子了,等一会儿恐怕连这几个位子也要没有了。” 芬姐瞪着路在远和吴可欣看了一会儿,突然举步,朝着那两位走了过去。 路在远面朝着这个方向,因此不等芬姐走近,他就看见了她,继而看见了芬姐身后的南汐。 他先是一怔,随即向吴可欣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站起身来,笑着迎向芬姐:“芬姐……南汐,你们也来了?南汐不是说要去月谷街吃臭豆腐吗?” 芬姐看着路在远,冷笑一声:“怎么?路总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的女人只配吃臭豆腐,只有美女才配享用巧克力火锅呀?” 第32章 私人性质的约会 “当然不是!”路在远的目光落在南汐的脸上,“是南汐喜欢吃臭豆腐,她自己说要去月谷街呢。既然来了,你们就找位子坐下吧,想吃什么尽管点,我来结帐。” 这个时候,吴可欣已经起身,站在路在远的身边,看着南汐,妩媚一笑:“南助理,芬姐,在这里能碰上,真是巧啊。” “是呀,有些日子没见到吴助理了,听说你另有高就了,真是羡慕啊。像吴助理这样的大美女,永远这么艳光四射,走到哪里都抢镜。”芬姐明夸暗贬,鄙夷地看着吴可欣。 芬姐替南汐抱不平,对吴可欣充满了敌意。 南汐瞄了路在远一眼,对芬姐说:“芬姐,路总和吴助理有事情要谈,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那边有个位子,我们过去吧。” 说完,她拉着芬姐,在服务生的引领下,走到这一排座位的尽头,拐了一个弯儿,坐在了离路在远这边比较远的一个位子上。 路在远示意吴可欣等他片刻,他跟了过去,在南汐的身边坐了一下,说道:“早知道你也来这里,刚才不如坐我的车一起来了呢。” 南汐往吴可欣的方向望了一眼,见吴大美女正往这边看呢,她便笑了一下,对路在远说:“早知道你在这里,我一定会避开的,扰了你的雅兴,实在对不起。” 路在远指着她笑道:“就知道你会误会,等回去我跟你解释。我和吴可欣还有些事要聊,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他叫来了服务生,吩咐把南汐这边的消费记在他的帐上,就起身离开,回了他自己原来的座位上。 他前脚刚走,芬姐朝着他撇嘴,对南汐说道:“这人简直太狡猾了,被抓了现形,竟然不慌不忙,还说什么有事要聊!他和吴可欣有什么好聊的?虚伪的家伙!” 南汐心情不好,不爱提路在远,便皱了一下眉:“难得有人请客,我们好好吃一顿,别让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提他做什么?” “他是不相干的人吗?他是跟你领了结婚证的人!刚才你还说他不是坏人,话音才刚落呢,他就打你的脸!这个人绝对不可靠,你一定要想办法和他离婚!”芬姐越来越替南汐担心。 南汐点了吃的,等服务生走开后,她喝了一口水,对芬姐说:“离婚是早晚的事,你不用担心。其实他好与坏,跟我没有什么关系的。我和他就像是两辆车,在一个路口撞上了之后,因为撞车的纠纷,不得不暂时在一起,但是我们终将要分开的。毕竟……我们是两个陌生人……” 明明是很理智的一番话,可是南汐一边说,心一边往下沉。 芬姐见她情绪低落,也不再责备她,只是小声劝道:“既然你和他注定走不到一起去,那你自己就要长点儿心,不要让自己陷进去。男人的心和女人的心是不同构造的两种东西,对于男人来说,和女人上床是出于他们的雄性本能,可是对于女人来说,和男人上床却是一种情感投入。你不要犯傻,你这里已经有一道难以愈合的伤了,不要自己再往上添一道伤,知道了吗?” 芬姐用手指了指南汐的心口处,南汐低头看了一眼,抬头苦笑一下:“芬姐,我知道了。” “哎……真是郁闷……要不然我们俩儿换一间餐厅?看着他们两个,我都吃不下东西。”芬姐往路在远和吴可欣的方向瞪了一眼。 南汐呼出一口气,说:“嗨!我为什么要躲着他们呀?既然是不相关的人,就不能被他影响了食欲,这才是拿得起放得下,对不对?咱们吃咱们的,不管他们!” 直到南汐和芬姐吃完了饭,那边路在远还在和吴可欣谈着。 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远远地看过去,就见路在远身子前倾,神态专注认真,而吴可欣则时而皱眉,时而摇头轻笑。 这顿饭,南汐也没有吃出滋味来。见路在远那边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她对芬姐说:“午休时间要过了,我们回去吧。” 芬姐将餐巾摔在桌子上,拎起自己的包,站起身来,将椅子推出很大的响动来,气哼哼地朝着路在远边瞪了一眼,率先往店外走去。 南汐跟在芬姐的后头,一起走了出去。 服务生还以为是这两位顾客对店里的服务不满意呢,跟在后面又是致歉又是道谢,一直送到门外。 南汐借着回头跟服务生说话的机会,往路在远那里瞄了一眼。 路在远看到她要离开,朝着她摆了摆手,又继续和吴可欣说话了。 回去的出租车上,芬姐见南汐脸色不好,便管住了她的嘴巴,没有说什么。 南汐满脑子都是路在远与吴可欣对面而坐,低低絮语的画面,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 她在疑惑,路在远见了她,并没有表现出慌张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真有正经事找吴可欣,而不是泡妞?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意被她看见? 思及此,南汐记起两个月前,路在远刚刚搬进她家的时候,经常大摇大摆地带着那些小明星小模特回家,也没有避讳她。 可是他这一段时间一直在不停地教化她,要她有夫妻的概念,要她学着把他当成丈夫看待。 难道他的话都是假的?难道他只是要逗她玩? 南汐突然发觉自己根本不了解男人这种生物。 就比如邓嘉祥,他与她相处四年,感情至深,任谁看他们两个人,都是天衣无缝的一对。她也笃定这个男人就是她一生的伴侣,她完全想不到,这个男人会突然劈腿,另娶别的女人。她更想不到,他都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还有脸跑到她的面前,向她表白他的苦衷,要求她给他时间和机会! 再说路在远,她原本就是拿他当一个陌生人看待,把他们的婚姻当成是一个意外。可是他却处处关心她,照顾她,像一个恋爱中的男人那样,使出各种手段讨好她追求她。 等到她坚定的心意有所松动,渐渐地接纳他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时,他的种种行为又开始令她不安。 到底是她太笨?还是男人本性就是如此不安定? 她心里闷闷的,回到公司后,坐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 就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手机微信发来一条消息,是廖一江发给她的:南汐,今天下班后有时间吗?可否赏脸让我请你吃饭? 最近廖一江几乎每天都用这样的短信折磨她,她每天都照例以忙工作为借口拒绝他。 可是这一刻,她没有心思搭理他,就把手机往旁边一放,也没有给他回复。 两点半,路在远终于回来了。 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先去了南汐的办公室。 他推开门,见南汐正在低头工作,便走过去,敲了敲桌子:“怎么样,你觉得那家的巧克力火锅好吃吗?要是喜欢,周末带着南河,咱们一起去。” 南汐深深吸气,抬头朝着他微微一笑:“我不觉得那家的东西有多好吃,巧克力的味道也不纯正,点心的品种好少,以后我都不会再去那里了。” “哦?我觉得还不错啊……” 路在远打量着南汐的表情,突然就笑了。他走到南汐的身后,伸手从后面去揽她:“老婆,你这张脸就是你心情的晴雨表,我看着你这张脸,就知道你的内心正醋意翻腾,对不对?” 南汐皱了眉,把他的手从她的肩膀上拿掉:“你这一身的巧克力味道混合着女人香水的味道,可真够熏人的,你离我远一点儿。” 路在远抬起袖子来闻了闻,摇头道:“吴可欣用的香水实在不敢恭维,太浓烈了,生怕别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我只是和她对面坐了坐,就沾染了这个味道,我得换一下衣服才行。” “是啊,你只是和她对面坐了坐,就坐到两点半了。一会儿还要开会,路总还是赶紧回去准备一下吧。” 南汐很想表现得若无其事,可她心里的小别扭还是掩藏不住,一开口就流露了出来。 路在远趴在桌子上,转脸看她,认真地解释道:“南汐,我和吴可欣的确是有些事要谈,我可不是去泡妞哦,你不要误会。” “哦?你和公司去职的前总裁助理有什么事要谈?你不会是想把她调回来,顶替我的位子吧?”南汐本来不说这个话题,可是路在远非要解释,她就忍不住要究问。 路在远赶紧摆手:“怎么会?你在我身边最合适,我怎么可能换掉你?不是我们公司的事啦,我走前不是说过了吗?这是私人性质的约会。” “私人性质?你和她有什么私事好谈?”他越是想模糊话题,她就越想问个清楚。 路在远微微蹙了一个眉,略显出不悦来:“这个……不方便告诉你。” “是噢,这件事不方便告诉我,那件事也不方便告诉我,你对我保留的秘密是不是太多了点儿?”南汐见他沉了脸,她也微有愠色。 “你这是要跟我吵架吗?”路在远被她追逼得尴尬起来,语气不大好了。 南汐哼了一声:“我一个打工的,怎么敢跟老板吵架?我的饭碗还握在你的手里呢,我可没有那个胆量,路总高看我了。” 她一字一句都是冷冷的讥讽,路在远知道再说下去,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于是他说:“准备开会吧,这件事等晚上回家再谈。” 南汐没有应他这句话,冷着脸,低头开始整理开会的资料。 为了与公司各部门磨合,最近路在远频频开管理会议。 今天下午的会议是与媒介部的同事们讨论公司与各家媒体的合作情况,会议开了很久,从两点半一直到四点半。等会议结束的时候,下班的时间也快要到了。 大家都起身离开会议室,南汐没有动,低头在整理会议纪录的最后一段话。 正敲着键盘呢,觉得眼前光线一暗。她抬头,就看见廖一江站在对面:“南汐,中午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 “什么消息?”南汐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的会议里,愣了一下,才想起那条消息来,“哦……当时太忙……” “又是这个借口?你每天用同一个借口搪塞我,连换一个借口都懒怠想吗?”廖一江歪着头看她。 “这个……” 南汐犹豫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路在远站在会议室的门口,正往这边看着呢。 她脑子一热,开口道:“我今天不忙啊,下班后我有时间,你请我吃饭?” 这下轮到廖一江怔住了,这几天屡遭拒绝,他几乎已经绝望了。他本来只是想问一问南汐,为什么不肯给他一个机会,可是这个机会突然降临了,他还有点儿措手不及。 “哦……千予日本料理怎么样?我回去打电话订位子。”他小心地征求南汐的意见。 南汐朝他笑了一下:“好啊,寿司和生鱼片,还有米酒,我喜欢。” “下班后我在门口等你。”廖一江约到了她,开心地离开了。 站在门口的路在远看着廖一江的表情,觉得不对,便又走回来:“你们说什么了?” “对不起,不方便告诉你。”南汐用他的话来回答他。 路在远语塞,思考了两秒,说:“晚上我带你去月谷街吃臭豆腐吧。” “对不起,今晚我有一个私人性质的约会,不能陪你了。”南汐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私人……你跟他去私人约会?你明明知道他在追求你,你这么做,只会给自己惹麻烦!”路在远生气了,眉头蹙了起来。 南汐却越发淡定:“路总,不要管得太多哦,我们彼此之间要保留适当的空间才好,你说呢?” 几乎每一句话都是路在远亲口说过的,她现在全部拿来回应他。 路在远哑口无言,怔怔地看着她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抱着往会议室外走去。 回到办公室,南汐就有些后悔了。 对于廖一江,她原本打算用慢慢冷却的方法,只要她一直不回应他,总有一天他的热情也会消减。 可是今天她却答应了他的邀约,只因为在那个当下,路在远站在门口望着她。 她知道自己受了路在远的影响,这一认知令她非常不安。芬姐今天中午的警告是完全正确的,对于路在远这样一个浑身充满了不安定气息的谜一样的男人,她不应该纵容自己陷进去。 第一次情伤,和邓嘉祥四年的感情抵不过裴家财势的诱惑,这是她始料未及的,是命运在捉弄她,这不是她的责任。 可是如果她紧接着就让自己再受一次伤害,那就是她的智商有问题了。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南汐知道,她现在不适合触碰感情,她需要让自己的心休养生息,她要对男人保持距离和戒备,无论是路在远还是廖一江,都应该是这样。 下定决心后,她觉得自己清醒多了。 下班时间一到,她收拾了东西,拎起包,准备去赴廖一江的晚餐约会。既然已经答应了他,放人家鸽子总是不好的,正好趁这个机会,她可以跟他把话说清楚。 一出办公室,她就看到路在远迎面走过来。 “有工作,要加班!”路在远拦在她的前面,摆出老板的嘴脸来,试图阻止她去赴约。 她连脚步都没有停,直接从他的身边绕了过去:“我有重要的约会,今天不加班。” “嗨!我说加班就加班,我是老板!”路在远追在她身后,继续努力阻止她离开。 南汐按下电梯后,转头看着路在远:“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你要我加班,我今天不加,你能把我怎么样?你开除我呀?” “你……”路在远干瞪眼,也说不出开除她的话来。 正在这个时候,电梯到了。 南汐一脚迈进电梯里,挎包的带子却被路在远拉住了。两个人拉扯之间,南汐被电梯门夹了一下,路在远赶紧松手了。 电梯门随即关上,南汐乘着电梯下楼去了。 走出一楼大厅的旋转门,她就看到廖一江的车停在路边上,车窗摇了下来。廖一江看见了她,探出头来,朝着她招手。 她走过去,上车前,她回头仰望,看见路在远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叉着腰在看她。 第33章 孤枕难眠 南汐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进了廖一江的车里,关上了车门:“我们走吧。” 廖一江见她脸色不太好,问她:“你是不是太累了?吃过晚饭后,我带你去做个按摩怎么样?松筋活骨,消解疲劳。” “不用了,我不习惯被人按来按去。”南汐婉言谢绝。 “你是不是误会了?”廖一江笑着看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地方,很健康的,按摩师也非常专业……” “我没有误会,我妹妹回来了,我得早一点儿回家才行。”南汐委婉地解释。 “哦?南河回来了?给她打电话,叫上她一起吃饭吧。”廖一江客气了一句。 “她不会来的……” 两个聊着天的功夫,车子就到了千予日本料理店的门口。有迎宾的服务生过来开了车门,南汐下了车,跟着廖一江一起进了店里去。 这家店的日本料理的确很好吃。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聊到敏感的话题。 南汐是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说那些扫兴的话,毕竟是她的同事,又是以前的上司,还是应该尊敬他的。 因为南汐一直在聊公司同事之间的一些闲事,廖一江找不到表白的切入点,跟着她的话题聊了一会儿,这一顿饭就吃完了。 饭罢,两个人喝着菊花茶,廖一江先开口了:“南汐,最近公司有许多关于你的传闻,如果我向你求证,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关于我和路在远的传言,对不对?”南汐很坦率地看着他。 廖一江点头:“虽然你一直说和路总是老朋友,但是我怎么看,你们两个都不像是认识很久的样子,你和他……” 南汐看着他疑问的目光,心里想:公司里对她和路在远的关系猜疑纷纷,这件事总要有个解释。他们两个有结婚证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不能说的,不如就把他们最单纯的那一层关系说出来吧。 于是她说:“路总是我家的房客。” “房……房客?!”廖一江吃了一惊。 “对,我家房子大,你也知道的。路总从英国回来后,就租下了我家二楼那一层,交了一年的房租。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自由摄影师,我不知道他是回国创业的,更不知道他会买下智美的股份,成为我们的新老板。” 南汐将她和路在远的关系中最不重要的那一部分讲了出来,句句属实,算不上是撒谎。 廖一江不太相信,追问一句:“只是这样而已?” “要不然呢?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南汐没有办法正面回答,只好反问。 廖一江自然不敢乱说,又不好问太多南汐的私事,便说:“你说他是房客,我相信你……既然你和他并不似传闻中那样的亲密关系,那是不是说,我的机会还是存在的?” 话题终于进行到这里了,南汐慢慢转着手里的茶杯,笑着回答廖一江:“头儿,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件事说清楚。我的事你都知道,一段情伤,伤得我体无完肤。我现在一提感情的事浑身都哆嗦,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重新开始呢?你能理解的,对不对?” “不要紧,我可以等你,你需要一段时间疗伤,我等得起。”廖一江坚持道。 “等我?”南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头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情款款?我都不认识你了呢。你别给我这么大的压力噢,耽误了你的大好年华,我岂不是罪孽深重?” “你不相信我?我是认真的!我也是被感情伤害过的人,这次我一定要找一个好女人结婚!”廖一江很郑重地看着南汐。 “可以结婚的好女人有的是,你还是把眼界放开阔一些比较好吧?我除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什么都没有,我应该不算是好的结婚对象吧?”南汐没想到廖一江会这么认真,她本以为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现在看起来复杂多了。 果然,廖一江根本没打算放弃,他说:“我不需要女人有太好的经济条件,钱我可以赚,但是我娶回家的女人,一定要是那种安定沉静的女人,能维系好一个家,长长久久的过日子……你身上就有这种气质……” 一直到廖一江开车送南汐回到家门口,南汐也没能说服廖一江放弃对她的期望。 从廖一江对南汐的执着态度来看,他喜欢南汐应该是很久的事了。只不过那时候南汐的身边有邓嘉祥,他完全没有机会表白。 现在南汐的感情生活终于出现空白了,他终有机会了,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她。 南汐很头痛,她对廖一江完全无感,可她一时又说服不了他。 她在家门口下了车,看着廖一江开心地朝她挥着手,然后驾车离开。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要回家,却看到路在远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一只手端着咖啡杯子,另一只手扶着护栏,正朝她这个方向张望。 灯光从他身后那两扇玻璃门透出来,笼罩在他的周身。他的面容是模糊的,身影修长挺拔。 当他看到她从廖一江的车上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会想什么? 她猜不到,因为她根本不了解他。 她低下头,不再看他,迈步往家走去。一进门,就见南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南河见她回来了,急忙迎过来,跟在她身边,一直进了她的卧室,边走边问:“姐姐,你去哪里了?和嘉祥哥约会了吗?是嘉祥哥送你回来的吗?” “你白天不是和邓嘉祥一起去游乐园了吗?他没有告诉你吗?他最近会很忙,没有时间和我约会……”南河张口闭口只有嘉祥哥,南汐听着很难过。 南河很敏感,立即察觉出南汐的语气不好,她小心地问:“姐,你不高兴吗?你和嘉祥哥闹矛盾了吗?” 南汐赶紧哄她:“没有不高兴,就是有点儿累了……你晚饭吃的是什么?吃饱了没有?要不要我去给你下一碗面条?” 一提到吃的,南河立即满面喜色:“从游乐园出来后,嘉祥哥带我去吃自助海鲜,我吃得好饱,到了晚上也不饿。嘉祥哥又给我买了好多的零食,我刚吃了一桶饼干……” “你晚上就吃饼干?”南汐心疼妹妹。 南河嘟了嘟嘴:“楼上的那位先生做了很丰盛的晚餐,邀我和他一起吃晚饭,我才不吃他的东西呢!哼!” 南汐听到路在远给南河做晚饭,心里暖了一下。可是又听到南河那种鄙夷不屑的语气,不由地纠结,便问:“南河,你不喜欢路在远?” 南河点头。 “为什么?”南汐问。 南河又摇头:“不知道,直觉吧,直觉告诉我,这位路先生不是一个好人。” 直觉……心理医生都说,像南河这样敏感脆弱的孩子,直觉是最敏锐的。南河说路在远不是好人,难道他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姐,你能不能把他撵走?我每次看见他,都觉得他浑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我总觉得他是一个很危险的男人,我们不能留他住在家里……”南河附在南汐的耳边小声要求。 冷冰冰吗?这个词跟路在远挨不上边吧?他虽然酷了点儿,但平时待人好像并不冷淡。 南汐不想和南河讨论路在远这个人,至少现在还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于是她说:“我和他签了租房合约,收了他一年的租金,违约要赔钱的。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你坐下来,我跟你谈一谈……” “你是想让我回学校去吗?我不回去!”南河也不坐,倔强地站着。 “你不愿意回学校,就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我已经和你们辅导员老师打好招呼了,回头填一个休学申请就可以了……我是想……我们很久没有去看周医生了,明天中午我请两个小时的假,我们去周医生那里坐一坐,好不好?” 南汐说得很小心,但南河还是听懂她的意思了。 “姐姐,孙老师跟你说什么了?我没有病!我不要看医生!” 南汐见妹妹脸都涨红了,吓得她马上打住话题,没敢继续说下去。 算了,毕竟妹妹才刚回家。也许她回到家里,心里感觉到安全了,休息几天精神状况就稳定了呢。 于是姐妹二人又聊了几句,南河习惯早睡,就早早地回房间去了。 南汐洗了澡,看看时间还早,她不想睡觉,可是又不愿意走出卧室的门。 因为她知道,只要走出那道门,必然会与路在远面对面碰上。他现在一定在二楼关注着一楼的动静呢,他只是不确定南河是否睡着,所以还不敢大喇喇地到她房间里来。 她上了床,将笔记本架在膝盖上,打开后连网,刚登陆上□□,路在远的头像就跳了出来。 她立即隐身,似乎来不及了,因为路在远给她的留言是:“你还敢上线?你不怕我追杀你吗?” 南汐想了想,赶紧把笔记本放到一边,跳下床去,将卧室的门反锁上。 然后她回来,重新抱起笔记本,回了他一句:“你当自己是卷毛杀手啊?还追杀?你入戏太深了吧?” “你说得对,我入戏了,可是你还在戏外,那怎么行?今晚的私人约会,你必须要向我解释清楚。”路在远回。 南汐看着他打出来的字,气得咬牙,迅速回道:“我不需要向你解释,正像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的,互不干涉,保持适当的空间,你把分居协议翻出来看一看,明文规定,你也签了字的!” “你还敢拿分居协议来搪塞我,你等着,我马上下去找你!” 他留下这一句话后,不到半分钟,南汐就听到门外有轻轻的响动。紧接着,门把手旋动了一下,“咔哒”一声,门没开。 南汐盯着门,得意地偷笑。 安静了两秒之后,门把手再一次被旋动,又是“咔哒”一声。 随即,南汐听到隔壁妹妹的房间门“呯”的一声打开,南河细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怒气:“你干什么?” “哦……我找你姐借一下电吹风,我的坏掉了……”路在远现编谎话,还挺镇定。 “就算你是借东西,你进别人的房间都不敲门吗?懂不懂礼貌啊?”南河又教训他一句。 “正要敲……”路在远回应了南河一句,然后南汐就听到敲门声了,“南汐!借我电吹风用一下,我刚洗了头,电吹风坏掉了。” 南汐本想不搭理他,考虑到南河在门外盯着呢,她觉得还是配合一下路在远比较好。 于是她应了一声:“等一下。” 她下了床,从卫生间里取出电吹风,走到门口,开了门,塞进路在远的手里:“一个大男人,洗了头用毛巾擦干就好了,还吹什么?” “就是!”南河倚在自己卧室的门框上,盯着路在远,附合着南汐的话。 门已经敞开了,路在远多想冲进去,摁住南汐问个明白。 可是南河就在旁边盯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对他的警惕和反感。他忍下冲动,瞪了南汐一眼,拿着电吹风回二楼去了。 南汐叮嘱南河早点儿睡,然后关门,反锁。 回到床上,抱着电脑等,没一会儿,路在远就发给她一句话:“我的原则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选择了抗拒,你麻烦了!” 路在远撂下一句狠话,就下线了。 南汐看着他那变暗的头像,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关了电脑,关了灯,躺了下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睡意。 今晚她的耳朵十分敏锐,总是不经意地关注着门外的动静,稍微有一点儿响动,她就会精神抖擞地坐起来,盯着门看半天。 起初,她觉得自己是在提防着路在远。 她一直睡不着,脑子里面一直在想着:他会不会再下楼来开她的门?卧室的门钥匙就在电视柜子下面的抽屉里,会不会被他找到呀? 到后来,她发觉自己整晚都被那扇反锁的门牵着神经,难道她在期盼着路在远打开门走进来? 真是疯了!也不过同床了一段时间而已,没了他,就孤枕难眠了吗? 南汐!你不是这样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别丢脸了! 她暗骂了自己一句,将被子蒙到头上。虽然外面根本没有什么响动,可她还是使劲地堵住耳朵,命令自己赶紧睡觉。 在被子里捂了一会儿,不但没睡着,连呼吸都变困难了。 她生气地把被子踹开,就在那一瞬间,她听到门外有走动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动了深夜里熟睡的人。 这次她没有动,只是把头从枕头上抬了起来,认真地听了一会儿,的确是有人在走动。 可是她等了一会儿,脖子都扭得酸了,也没有听到钥匙开门或转动门锁的声音。她便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踩着地板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了听,那声音又没有了。 她轻轻地扭开门锁,将门打开一条缝,偷偷地往外望着。 客厅里没有亮灯,暗乎乎一片。 她又往二楼的方向看过去,楼梯灯也没有亮,二楼更是黑漆漆的,安静得很。 如果是路在远下楼来,他不可能不开灯的。难道是她今晚失眠,出现了幻听? 她有些沮丧,正准备关门,听到窗子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咔哧咔哧”的轻响,像是有人在吃薯片。 她走出去,开了窗台那边的地灯,一眼看见南河窝坐在窗台的下面,怀里抱着一桶薯片,眼睛望着一个虚空的方向,完全不受突然亮起来的光线的影响,正专注地吃着薯片。 “小河……”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南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像是灵魂出了窍,完全无视南汐的出现。 这样的妹妹,南汐多么熟悉,又令她多么恐惧啊。那些可怕的揪心的日子,难道又要回来了吗? 南汐心里一痛,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走过去,挨着妹妹坐了下来,转头看着妹妹的脸:“小河,你这是怎么了?你的心事到底有多少,跟姐姐说一说不行吗?” 南河视她如无物,继续吃薯片。 南汐知道自己叫不醒妹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叫醒妹妹。她很难过,挨在妹妹的身边,默默地掉着眼泪……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靠着墙睡着了。 第34章 公之于众 第二早晨,南汐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身上盖着被子,温暖而慵懒。 她翻了一个身,突然想起来,昨天半夜她在客厅的窗台下,陪南河坐着,一直坐到睡着了。 她自己肯定没有梦游的毛病,不会自己走回床上的。想必是路在远发现她睡在窗子下面,将她搬回到床上来的。 想到这里,她坐了起来,往身边看了看。被子裹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床上没有另一个人睡过的痕迹。 她担心南河,跳下床去,随便披了一件衣服,跑出卧室。 一出门,就看到南河站在冰箱前,正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盒牛奶。 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南河问:“姐,你要迟到了吗?” “哦……来得及……小河,你昨晚睡得好吗?”南汐不敢直接问昨晚她为什么跑出来,只能装作关心她的睡眠,侧面打探一下。 南河一边倒牛奶,一边坦然答道:“我回家这两天,一直睡得很好,就是爱做梦……” 梦见自己在客厅吃薯片吗? 南汐很想这样问她一句,可是她知道问了也白问,南河不会知道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 还是等周日休息的时候,带她去周医生那里,让周医生想办法才是正经。 想起昨晚路在远一个人将她们姐妹两个分别搬回各自的卧室,她就不由地往楼上看了一眼。 南河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找路先生吗?他已经上班去了。” “这么早?”南汐看了看时间,吃了一惊。 南河不悦:“姐,我总觉得你和他像是有什么事,我只有你这一个姐姐,你也只有我这一个妹妹,你可不能瞒着我啊。” “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南汐应了妹妹一句,就回房洗漱去了。 吃过早饭,她叮嘱南河在家安心画画,哪儿也不要去。然后她自己背着包出门,上班去了。 她在马路上走着,眼睛不停地往身后看,总觉得路在远会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从车窗里探出头,朝她勾勾手,酷酷地说一句:“上车!” 可是直到她走到地铁站,路在远的大吉普也没有出现。 等她到了公司,发现总裁办公室的门开着,路在远就坐在他的办公台后面,正在低头看什么文件。秘书金娜娜将沏好的茶放到他的手边,走出来看到南汐,赶紧问早安:“南助理早!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都来好早。” 路在远应该能听得见金娜娜的声音,不过他仍然没有抬头。 南汐想了想,走到门口,跟他打个招呼:“路总早。” “早!”他头也不抬,只是随便应了一声。 南汐摸不准他的心思,只好退出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放下包脱下外套,她坐下去,想了想今天的工作。 她先把昨天路在远和裴娇倩一起讨论签下的那份补充宣传策划书拿出来,打开来仔细看。 这份策划书事先南汐没看到过,也不是出自策划部。直到昨天路在远和裴娇倩谈这件事之前,公司里没有人知道智美和天鸣物流之间有这样一份补充协议。 南汐看得仔细,不知不觉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策划书的内容是要给天鸣物流拍一部宣传片。 这部宣传片可不是普通的电视宣传片,而是一部系列的纪录片。这部片子不但要追溯天鸣物流的历史,纪录它的现在,还要展望它的未来。 策划书中预计这部纪录片将拍成十集,这几乎相当于一部电视剧的长度,内容足够细化到天鸣物流企业发展史中的许多细节和人物。 当然,预算是相当可观的。 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在给裴天鸣树碑立传,对于天鸣物流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广告宣传价值。也只有裴娇倩那样的二百五才会在雌性荷尔蒙的作用下,不经大脑思考,立即拍胸脯答应下来。 换成是韩经理来谈,可能这个项止都不会成立。 她在想,不知道裴娇倩能不能说服她的爸爸在这份策划书上签字。如果这份策划在裴天鸣那里通不过,裴娇倩还有什么脸再来勾搭路在远? 正想着,秘书金娜娜敲她的门:“南助理,路总要开会,各部门主管已经到了,请你到会议室去吧。” “开会?”南汐愣了一下,赶紧去翻工作日程。 她以为自己忘记了今天上午要开会的事,实际上日程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会议。她不知道路在远突然开会要讲什么,急忙起身:“开什么会呀?会议都准备好了吗?” “路总一早就让我准备了,南助理放心,会议资料和茶水都由秘书室准备好了。”金娜娜回应道。 南汐更疑惑了:“都准备好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路总说你有别的工作要做,今天早上的会议就由秘书室准备。”金娜娜又答道。 南汐满心不解,抱起笔记本电脑急匆匆地奔向会议室。 门一推开,果然公司各部门的主管和副主管都在,只缺她一个人了。 她也没想太多,迈步往路在远旁边的那个座位上去。 刚走两步,就听到路在远喊一声:“老婆!给我来一杯咖啡!” 南汐如闻五雷轰顶,整个人都被那一声“老婆”给炸晕了! 会议室里“嗡”的一声,所有在场的主管和副主管整齐划一地发出一声惊叹,随即便集体收声,静悄悄地将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南汐。 南汐被这么多道异样的目光宰割着,手脚都抖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袭击,她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化解这个尴尬的困境。她仓促辩解:“谁是你老婆?老婆也是能乱叫的吗?” 话说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语言和语气都弱爆了! 她不是应该直接把笔记本砸到他的脸上吗?或者她应该表现出被羞辱的愤怒来,甩袖而去,用态度向在场的所有人控诉:路在远是一个登徒浪子,而她只是一个被欺负了的属下而已。 可是她没能做出这样的反应,她竟然开口说话,回应了他一句,而她那样的语气,不像是在反抗和驳斥,倒像是在撒娇! 要死了! 南汐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南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会议室里跑出来的,最要命的是,当她定下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茶水室里,正在往咖啡机里加咖啡豆。 她恼恨于自己的呆傻,把装咖啡豆的袋子往地上一摔。哗啦一声,咖啡豆子撒了一地。 她抬脚在那些咖啡豆子上用力地踩:“混蛋!我说你昨晚怎么安静了呢!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不要脸!谁是你老婆!你以为这样就能制住我吗?我要跟你离婚!” 她一边说一边去揉踩那些咖啡豆,宣泄着她心里如海浪般翻涌而起的负面情绪! 他昨晚威胁她有“□□烦了”,原来竟是这个意思!他完全不管她的处境,就这么把两个人的关系公布了出来!现在叫她怎么办?百口莫辩啊! 原本公司里就有风言风语,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各种各样的猜测。现在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她“老婆”,无异于在公司里丢下一颗炸弹。 炸窝了!她的名字会像一颗口香糖一样,被公司所有人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一想到这样的状况,她头皮都发麻! 她冲出茶水室,正撞上秘书室的几个女秘书在往这边探头探脑。看见她跑出来,她们转身不及,只好面对。 金娜娜走过来,笑着说:“原来南助理早就和路总结婚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平常我们有失敬的地方,还请总裁夫人多多担待啊……” “不许胡说!他满嘴胡话,你们也相信?”南汐冲着金娜娜吼了一句。 金娜娜挨骂,好不尴尬:“不能吧……这种事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 是的!这种事肯定是不会拿来开玩笑的,尤其在公司主管的会议上,当着那么多公司同事的面儿!她冲着秘书发什么邪火?恐怕公司的同事听说了这件事,都会是金娜娜这样的反应吧? 她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想赶紧逃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冷静一下。 她跑回办公室,拎起背包和外套,急匆匆地离开了公司。 她心虚得很,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目光不同往常。她也不看人,只管低着头往外冲。 在一楼的大厅里,她跑得太急,一头撞上了迎面走过来的一位女士。对方的身体受到撞击,噔噔噔后退几步,要不是保安及时出手扶住,那位女士非摔个仰面朝天不可。 “对不起!对不起!”南汐收住脚步,向被撞的那位女士道歉。 那位女士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轻声细语地责备了一句:“年轻人走路也没个样子……哎?你是……南汐小姐吧?” 哈?竟然认识她,今天这是怎么了?非要她把脸丢光吗? “是,是我,对不起,您是……” 南汐仔细地打量那位女士,猛然认了出来。 这不是裴天鸣的夫人、裴娇倩的妈妈赵欣瑶吗? “裴夫人?”她惊疑地看着对方。 赵欣瑶点了点头:“果然是南小姐,看来你也认出我了。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我来找你,结果一进门就被你撞了。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份,找一个地方聊几句,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以前南汐经常从一些时尚生活类的杂志上见到这位女士,今天见到了本尊,真是和杂志上一样优雅高贵美丽啊。 没错,赵欣瑶从生下来那一天开始,就不需要为生计奔波,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将贵妇这个职业进行到底。 当别的小女孩在学校里被小男生扯辫子欺负的时候,她就已经进了法国的私立女子贵族学校,她的父亲赵良卯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生活得像一个贵族。 即便如今已经年近半百了,她依然气质卓然,容光焕发。 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她的皮肤好得令南汐这样的年轻女子都羡慕不已。她的妆容精致如画,头发柔软黑亮,像波浪一样倾泻下来,搭在肩膀上。 赵欣瑶和裴娇倩母女二人在气质上大相径庭,但是两个人的五官却极其相似,当她们微扬着下巴,充满优越感的看着对方的时候,那种眼神尤其相像。 “南小姐,很抱歉打扰你,冒昧请你出来,是有一件事想跟你谈……”非常客套的开场白。 南汐没有应声,但是她心里想:一件事……那就一定是邓嘉祥喽,除了这个人,我和这个贵妇之间还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瞄了一眼,是路在远打过来的! 这个混蛋!他开完会了?估计今天的晨会也不会有什么实质内容,他不过是想在公司内部公开他们的关系,他尤其要针对的是廖一江这个人。 看着手机上那亮起来的“卷毛”两个字,她就恨得牙痒。 她摁断了电话,想了想,又关了手机,塞进包里,然后对赵欣瑶说:“裴夫人有什么事找我,尽管直说。” 赵欣瑶端起茶杯,从容地浅酌一口茶,缓缓开口:“我不说你也应该猜得出来,是关于我家女婿的事……” “我和邓嘉祥曾经是恋人,这一段关系我改变不了。可是自从他结婚后,我一直都在努力回避他,我和他已经决裂,并没有藕断丝连的牵扯,裴夫人只管放心。”南汐听她提邓嘉祥,立即就澄清关系。 赵欣瑶浅浅一笑:“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女子。不过有些关系不是你想断就能断得干净的,据我所知,最近你和嘉祥仍然有接触,而且昨天……嘉祥带着令妹去游乐园……大庭广众,毫不避讳,如果被狗仔们拍到了,你知道他们会编出什么精彩的故事吗?” 南汐叹了一口气:邓嘉祥真是自作聪明,他以为自己能摆平裴家的人呢,殊不知他这个裴家女婿的身份还在考验期呢,有多少人盯着他的行踪。 “裴夫人,我向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去找邓嘉祥。至于我妹妹……她一直拿邓嘉祥当亲哥哥,不过现在的状况,他们见面的确不方便。我会管住自己的妹妹,至于邓嘉祥,我就管不着了……” 南汐提到邓嘉祥,暗示他纠缠她,是希望赵欣瑶回去后能给邓嘉祥一些压力。 如果赵欣瑶不来找她,她自然不好会主动去裴家告状。可是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她也不会替邓嘉祥隐瞒。她是一个干脆的女人,邓嘉祥已为人夫,她与他再有什么牵扯,只会让彼此的生活更加糟烂而已。 赵欣瑶听懂了南汐话里隐含的意思,她点头:“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们都各自管好自家人。我知道你的妹妹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本来嘉祥照顾一下她,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我们家的状况不同,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也不要觉得我小气。” 南汐听她这样说,只觉得后脑勺微微发凉。原来做为裴家女婿的前女友,她也是被调查过的,要不然赵欣瑶怎么会知道南河“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呢? 她的个人生活被人窥探,她很生气。而她在生气的时候,本能地就会反击。 她说:“我了解,像你们那样的人家,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我想提醒一下裴夫人,要看管好你的女儿,别让她总是惦记着拿自己的丈夫换别的男人。你们家如此受人瞩目,裴小姐刚结婚就离婚,闹出这样的笑话,有损你们家的颜面啊。” “什么……什么换别的男人?”赵欣瑶没听懂,微微皱了一下眉。 “你还是回家问你女儿吧,这话我不方便说。”贵妇那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南汐心里小小地爽了一把。 赵欣瑶知道自己家的女儿有多疯癫,估计南汐说的也不是什么好事,问下去也只有自己丢脸。 于是她便起身告辞,留南汐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南汐不是不想走,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如果现在回公司,她会被各种异样的目光包围,被各种奇怪的语言问候。 她还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些。 她想给芬姐打一个电话,了解一下公司里现在的状况。 手机一开,立即进来十几通未接电话和十几条消息。打开来看,有路在远的,有廖一江的,有芬姐的,还有秘书金娜娜的。 她正在一条一条读着消息,突然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又是路在远! 这一次她没有客气,马上接通了电话,不等路在远开口,她先发制人:“路卷毛!你个大疯子!你还好意思打电话过来?你是不是非要逼我去跳楼啊?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明天我们就去离婚!” 她劈头盖脸地吼了一通,电话那头先是静默了一会儿,随即传来两声轻笑:“嘿嘿,老婆,你是不是害羞了?” “羞!羞你个头!你明明知道我的状况,非要让我难堪,我跟你有仇吗?是不是我上辈子踩过你的尾巴,你这辈子特意找来报复我的呀?我快被你逼疯了,你知不知道啊!”南汐越喊越生气,眼泪不由地掉了下来。 路在远听出她的声音里透着哭腔,就问:“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不想见你!我恨不得时间能倒退两个月,再回到遇见你的那一天,我一定抬腿就走,说什么也不招惹你这个倒霉鬼……” 南汐失控,大哭出声。 第35章 棒打鸳鸯 流年不利!本来按部就班的平静生活,现在全乱了套! 南汐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越哭越失控。 她挂断了电话,关掉手机,趴在茶桌上哭了起来。一个帅哥领班关注了她好一会儿,怕她出事,就走过来询问:“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南汐知道自己失态了,扯几张面巾纸擦了脸,说道:“没事,结帐吧。” “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夫人已经结过帐了。”领班客气地告诉她。 “哦……”贵妇做事果然周全,南汐也乐得省下茶钱。 她拎了包,走出茶楼,站在大街上。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勇敢一点,现在就回公司里去,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管闷头工作。 可是情绪提醒她,她再也不可能有以前那样平静的工作氛围了,她会是一个话题,一个焦点,一个是非中心。人们背地里会用各种不同的心态议论她,当着她的面又要装出一副谦卑恭敬的样子。 这并不是她在胡思乱想,以前公司里的同事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吴可欣的。甚至像她这样一向自扫门前雪、极少参与公司八卦的人,对吴可欣与前任总裁的关系也曾默默关注过。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了。 怎么办?要不要辞职?可是现在的就业形势这么差,如果她辞了智美的工作,下一份工作在哪里呢?她要是丢了工作,怎么供养她自己和妹妹? 各种纠结各种为难,令她心烦得想要冲到马路中央去撞车。 这种状态下,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强撑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姿态来,回公司去面对那些人了。 于是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去了。 到了家门口,她付了车钱,下车去开门。 一推开家门,她就看到玄关处有一双男款耐克篮球鞋。家里唯一的男人路在远,从来不穿这种运动鞋,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篮球鞋。 家里来客人了?可是为什么静悄悄的? 她换了拖鞋,走进客厅里,发现沙发上放着一个深蓝色的双肩背包,还有一件军绿色的风衣外套,一看就知道这是年轻男孩子的东西。 东西在这里,人在哪里? 南汐突然就慌了起来,往南河的卧室跑去:“小河!小河你在家吗?” 不等她跑到门口,卧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南河一手扶着门,吃惊地望着南汐:“姐……你怎么回来了?” 南汐站住,看着妹妹。 只见她惊慌地张大眼睛,右手死死地握着门把手,身体堵在门口,两条腿还在微微的发抖。 南汐料定那双篮球鞋的主人就在卧室里,她收住了脚步。她的妹妹受不得惊吓,即便她急得百爪挠心,也不能推开门冲进去。 她若无其事地指了指沙发上的东西:“小河,家里来客人了吧?是你的同学?” “姐……”南河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惶恐地看着南汐,大眼睛闪啊闪,便闪出泪光来了。 南河极力想表现出镇定无事的样子来,可是她的内心真的很慌张。 南汐只好装作没有看见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转身往自己的卧室去,边走边说:“我去换衣服,然后出来做午饭。既然家里有客人,今天中午我多做几个菜。” 然后,她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将背包和外套丢在床上,整个人软坐在地板上。 她觉得好累,家里家外的事,像是一块又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她的心上。没有人来帮她分担生活的重量,她在这个世界上孤独无依。 呆坐了好一会儿,她才爬起身来。 她不放心妹妹,尽管心情不好,浑身无力,但她还是换好了衣服,出了卧室。 她一推开门,就看到妹妹和一个男孩子在客厅里推推搡搡。 很明显,南河是想趁着姐姐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把男孩子打发走,可是那个男孩子好像不愿意悄无声息地逃走,又不敢对南河用力,只能一边抵抗着南河的推搡,一边小声地请求着什么。 南汐一出来,两个人立即停了动作。 南河跳开,和男孩子保持一定的距离,局促地搓着手,不知道怎么向南汐解释。 可是南汐已经认出那个男孩子了,上次她去学校看望南河,出了早餐店的门,就遇见了他。 “你是……丁……”她指着他,却又叫不全他的名字。 男孩子赶紧走过来,向南汐鞠了一个躬:“南汐姐姐好,我是丁楚阳。” “对,丁楚阳,我们见过,上次去学校的时候……”南汐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丁楚阳。 这个男孩子的五官与邓嘉祥有三分相像,尤其是脸型和鼻子。所以当他剪一个与邓嘉祥一样的发型时,那相似度就会立即提高到六七分。 南汐看着他,内心里简直像是有许多只手在抓挠着。 她暗暗地舒缓一口气,尽量维持一个平静的表情,问丁楚阳:“你怎么有空来看望小河?学校的课程不紧张吗?” 丁楚阳倒是大方,坦率承认:“我听说南河学姐休学回家了,她走的时候也没有跟我打招呼,我非常不放心,就过来看一看。” “哦……” 挺不错的一个男孩子,可惜喜欢上了一个错的人。虽然南汐一直都希望南河能像正常的女孩儿一样,读书工作,谈恋爱生子结婚,可现实的状况却与她的希望相反。 周医生警告过她:南河现在长大了,会有情感上的本能冲动,但她不具备谈恋爱的健全心智,那些情侣们之间经常发生的吵吵闹闹、痴缠爱怨,会一点一点摧毁她的精神世界。如果恋爱谈得不好,再闹出分手失恋这样的事来,她会彻底崩溃。 丁楚阳一定不了解南河的状况,在他的眼里,南河也许只是一个多愁敏感的女孩子,脆弱的令人心疼。在他这样的年纪,很容易被这样的女孩子激发出雄性的保护*来。 而南河……也许只是觉得他像邓嘉祥,才会愿意主动接近他。 这更增加了两个人之间这段关系的危险性。 南汐不知道丁楚阳和南河进行到了哪一步,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必须将这场灾难一般的情感消灭在萌芽状态。 她不能冒险,不能失去妹妹。 她要阻止这段危险的感情,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她留丁楚阳吃午饭,丁楚阳很大方地留了下来,并且还主动进厨房,帮她摘菜洗菜。 这期间,家里的电话响了无数次。先是路在远打来的,因为南汐哭着挂了他的电话,他不知道她的去向,便打回家里求证。 后来又有芬姐和廖一江打来电话,南汐一律不接,只教南河敷衍几句,打发了他们便罢。 如果说早晨被路在远当众喊“老婆”的事能称之为响雷的话,那么丁楚阳与南河共处一室的事,简直就一记炸雷, 自从父母去世、妹妹自闭后,南汐就有一种自觉性:妹妹的事永远要放在第一位! 做饭、吃饭,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聊天,整个过程都很平静。虽然南河几乎不讲话,但是南汐的平和态度令她感觉安心,她便没有那么惊惶了。 饭罢,丁楚阳因为赶下午的火车,便要告辞离开了。南汐非常主动地要去送行,丁楚阳明所以,既感动又欢喜,还以为自己得到了南汐的认可。 到了火车站,买好了车票,距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南汐和丁楚阳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聊到了南河。 南汐说:“小丁,看得出你是一个好男孩儿,虽然小河比你年长一岁,可是我相信你对她是真心喜欢。但是今天,我必须要表明立场,我不同意你和小河交往。” 先前的气氛都是好好的,突然其来的排斥,令丁楚阳措手不及:“为什么?南汐姐,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你跟我说,我一定改!” 南汐当然说不出丁楚阳有哪里是不好的,可是她也不能告诉丁楚阳,她的妹妹是有严重心理问题的女孩子,不能谈恋爱。 在学校里,只有辅导员老师知道南河的情况,而同学们只是觉得南河有点儿奇怪而已,虽然也有人猜测她有点儿心理方面的问题,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严重程度。 南汐保护妹妹的自尊心,从来不跟别人提这件事。 所以她只能想其他的理由:“你很好,但是我要送南河出国深造。你也知道,她画画很有前途的,我希望她能接受更好的艺术熏陶,所以我打算送她去法国……” “我……”丁楚阳一听南河要去法国,有些傻眼,“我可以跟她一起去……或者我可以等她回来。” “这不太现实,因为南河去了法国,很有可能就不回来了。” 丁楚阳顿时就乱了心神,慌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件事……我要问一下南河学姐,也许她不愿意去呢……” “我们家我说了算,南河对我的话唯命是从,我要她去法国,她一定会去!”南汐知道自己不能给他留希望,因此话说得很绝。 最后,丁楚阳满怀失望和忧伤,上了火车,离开了d市。 南汐觉得自己像旧时棒打鸳鸯的封建家长,对于丁楚阳,她非常过意不去。可是她心里清楚,这样做也是为了他好。 送走了丁楚阳,她打车回到家里。 一进门,南河跑出来告诉她:“路先生刚才回来了,好像找你有急事的样子。我说你去火车站送客人了,他等了一会儿,接了一个电话,又走了……” 南汐相信,路在远对她的感受并不是漠不关心的。 一段时间的相处,路在远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容忍她的小脾气,照顾她的生活,几乎可以算一个合格的丈夫了。 南汐也不讨厌他,甚至开始有点儿喜欢他依赖他。 她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来解释他们之间现在的这种状况。 因为爱情?南汐不是那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而且她也没有感觉到路在远对她有多么钟情,她自己对路在远也没有那种一见即触电的感觉。 那是友情?更谈不上了吧?一男一女以一段荒诞婚姻开始的奇怪的关系,怎么也不能称之为友情吧? 南汐正在逐渐喜欢上和路在远在一起的感觉,正是因为她喜欢上了,她的心里才更加不安。她总觉得,事出必有因,路在远不是无缘无故闯进她生活里的。 到底为什么他会出现,她问了,他支吾搪塞。 所以她没有办法相信他。 既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缺乏信任的基础,那就一定不会有一个稳定长远的未来。所以她不想公开,应该是一个理智正确的决定。 可是路在远问也不问她,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公之于众了。 她觉得自己很被动,完全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可是他到底要把她牵引到什么地方去,她又看不清摸不透,这才是她最恼火的事。 路在远下午回家一趟,估计也是不放心她。后来他接了一通电话就走了,一直到了晚上,也没有回来。 南汐也顾不上担心自己的事,南河就够她操心的。 那个叫丁楚阳的男孩子不甘心被南汐给阻断了情路,上了火车后,就给南河打电话了。 南河从他的口中得知姐姐要送自己去法国,整个下午都非常不安,不停地问南汐:“姐,你是不是烦我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我不会把你送出国去的,你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也不放心啊。我只是觉得那个男孩子不适合你,你需要在家安静地休养一段时间,我不想他打扰你……”南汐不得不耐心地劝慰她。 可是南河依旧坐卧不宁,她会突然问南汐:“姐,如果你真想送我出国,我跟着嘉祥哥一起出去好不好?他不是要出国学习吗?跟着他一起出去,我就不害怕了。” 南汐听她提到邓嘉祥,趁机劝她:“小河,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去烦嘉祥哥了,好不好?他……真的很忙,没有时间陪你。” 南河立即泫然欲泣:“是嘉祥哥这么说的吗?他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我都回家好几天了,他也不来吃顿饭,你们吵架了吗?” 南汐只能耐着性子哄她。 可是南河怎么也不肯相信,趁着南汐在厨房里做晚饭,她拨了邓嘉祥的电话。 这次,任她反反复复地摁重拨,邓嘉祥就是不接电话。 南河深受打击,晚饭也不吃,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任凭南汐在门外怎么叫她,就是不开门。 姐妹两个都没有吃晚饭,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默默地僵持到晚上八点钟。 南汐也不开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就如同窗外的夜色那般沉重。 她发现,南河状况最好的那一段时间,恰恰是她和邓嘉祥最甜蜜的那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她和邓嘉祥刚刚毕业,先是为工作而奔波。等到他们找到了工作,适应新的社会生活,在公司的最底层打拼,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 可那时候他们是相亲相爱的,再苦再累,晚上他们一起回到家里,买菜做饭,哪怕只是炒两个青菜,也能吃得欢欢喜喜。 周末休息,如果天气好,他们两个会骑着自行车,邓嘉祥载着南河,南汐载着南河的画具和食物饮料,一起去公园里或河岸边。 南汐和邓嘉祥或聊天,或嬉闹,或安静地躺在草地上读书。 而南河就会在不远的地方,支开画架,专心作画。 就是那一段时间,南河的精神状况非常好,让南汐几乎以为,她的妹妹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已经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了。 后来南河考上了大学,她自己是极其不情愿离开家去读书的,可是南汐觉得,妹妹始终要长大,还是要把她放进一个更大的世界里去锻炼一下。 现在回头想,她那个时候对妹妹的精神状况太乐观了。 事实上,自从上了大学后,南河便逐渐地不快乐起来。仅仅两年的时间,她就已经退步到现在这个样子了。 南汐坐在昏暗的客厅里,望着南河房间那两扇紧闭的门,内心充满自责。 大约八点半的时候,她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吉普车行驶的声音,她知道是路在远回来了。 想起白天她在会议室被众人瞩目围观的情形,如同在她原本就火烧火燎的心上泼了一桶滚油,令她难过不已。 她毫不犹豫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直奔玄关,迅速地将家门反锁上。 然后,她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听着外面车门打开又关上,接着是路在远的牛皮短靴踏在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第36章 依靠 等到路在远的脚步声停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南汐莫名紧张起来,心跳加快,甚至能听到自己“呯呯”的心跳声。(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她努力屏住呼吸,听着门外先是传来“哗啦”一声钥匙碰撞的轻响,紧接着是钥匙□□锁孔的声音,“咔哒咔哒”旋转了两下,门没有开。 门外安静下来,南汐更加紧张了,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生怕被路在远发现她站在门内。 突然,就在南汐头上的门铃响了。安静的夜里,幽暗的客厅中,那舒缓的门铃音乐显得那么诡异。 南汐吓了一跳,差点儿叫出声音来。 她捂着嘴巴,急忙闪身,想要离那门铃远一点儿。却不想一脚踹上了放在门口地垫上的高跟鞋,那只鞋飞起来,撞在鞋架子上,发出“呯”一声响。 随即,门里门外同时安静了下来。 南汐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听到门外再次响起路在远的脚步声,他下了台阶,走了…… 门外安静了,他就这么走了? 南汐浑身一松,本以为会有报复的小快感,没想到快乐没有,心里却空落落的。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开了玄关灯,把踢飞的鞋子捡回来,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门外依然悄无声息,她开门往外望了望,路在远的车还在门口,人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也许他此时正窝在车里,也许他去了附近的酒店,总之他是走了。 刚才他明明已经听到了响动,他应该知道她就站在门内,他居然不说一句道歉的话,转身就走。这样的举动,比今天早晨当众叫她一声“老婆”更令她生气。 因此她关上门,重新反锁上。 她正准备关了玄关的灯,回自己房间去睡觉,就听南河的房间门“咔哒”一声开了。她急忙看过去,只见南河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木然地走了出来。 “小河……”南汐叫了妹妹一声。 可是南河并不应她,也不看她,恍若客厅里没有人,直奔着窗口的方向去了。 南汐的眼泪刷地掉下来,默默地去房间里取了一件外套。 等她再回到客厅里,就看到南河已经在窗口的那只画架前坐下了,手里捏着碳条,在原本已经快成型的一副素描上随意地涂抹着。 南汐走过去,将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妹妹的身上。然后她扯过一张小凳子,坐在了妹妹的身后,看妹妹在画纸上涂下的那些线条。 她想:妹妹的心里有多纠结啊,看那画纸上的线条,无意识地下手画上去,完全没有规律和方向,纷乱如麻。在妹妹的内心里,一定充满了孤独感、恐惧感和迷茫感,她根本就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也看不懂别人身上发生的事,她就是一个受惊吓的孩子,她没有安全感,她觉得世界随时可能崩塌。 可怜的妹妹,要怎么样才能挽救她? 南河沉沦在一个没有人能了解的世界里,而南汐却活在现实的世界中,坐在光线不太明亮的客厅里,心坠入无底的冰谷中,冷得浑身发抖。 也不知坐了多久,她听到楼梯上传来轻轻的“嚓嚓”声,像是软底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她转头看过去,就见路在远一身银灰色休闲家居服,头发还微湿着,双手抄进裤兜里,意态悠然地正从楼上走下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她也精神分裂了吗?刚才她明明把他反锁在门外,他打不开门,已经走了。那么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难道只是她幻想出来的一个影子?是不是她也太孤单,开始幻想身边有一个人陪伴? 南汐没有动,怔怔地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那个人,直到他走近了,站在她的面前,抬手在她的脸上摸了一下。 他的手心那么暖,将温度真实地传递到她的脸颊上。她浑身一哆嗦,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从眼眶中滚滚涌出。 按照白日里南汐的心情,见了路在远,她必然会冲上去赏他一个巴掌。 但此时此刻,看着他从楼梯上走下来,她那颗孤单寒冷的心竟然像晒到了太阳一般,回暖了。 在他安静的目光注视下,她突然觉得好委屈。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抬手去抹她的脸上的泪水,越抹越多。 她的泪滚落到他的手上,顺着手指流到他的掌心,凉凉的。 他想去把茶几上的纸巾盒拿过来,刚一转身,衣襟就被她拖住了。 她死死地扯着他的衣襟,低着头,拼命地忍住哭声,双肩抖得厉害。 路在远只好将迈出去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抚摸着,想用这样的动作安慰她的委屈。 谁知他不动还好,他越是抚慰,她就哭得越凶。 南河还在那边画着凌乱的线条,对姐姐的悲伤毫无察觉。 路在远叹息一声,伸手将南汐从凳子上抱了起来,往她的房间走去。 她没有抗拒,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她的泪水立即就打湿了他的衣服,胸前湿了一片。 到了她卧室的门口,他要开门,她却突然开口,轻声说:“上楼吧,别惊动了南河。” 他回头看了南河一眼,那个女孩儿仍然在慢慢地涂抹着线条,她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他不觉得他和南汐的存在会影响到她。 可他还是顺从了南汐,将半开的门合上,抱着她踩着楼梯上了二楼,进了他的房间。 他把南汐放到他的床上,南汐一翻身,将脸埋进他的枕头里,“呜呜”地哭出声音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便侧躺在她的身边,将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南汐像是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子,没有人在身边安慰的时候,她还能勉强撑住。一旦有人可以依靠了,反而会哭得越来越凶狠。 她在路在远身边哭了好久,直到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路在远听她的声音不对,赶紧将她翻了一个身,责备一句:“你要把自己闷死啊?就不能抬头喘一口气?你是打算死在我床上,诬陷我谋杀吗?” 南汐哭得脸都花了,不好意思直接面对路在远,便扯起被子的一角,在脸上擦了几下。 “把我的被子都弄脏了……”路在远不想再看她哭,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他这样一说,南汐立即把被角捂在鼻子上,用力地擦了几下,抬手就丢到了他的身上。 他故作嫌恶地咧了嘴,将被子掀回去,啧声道:“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讲究……” 就见南汐瞪着红肿的眼睛看他,两秒之后,扑到他的身上,抓起他的衣襟,在脸上鼻子上胡乱地擦抹着。 她这个动作与其说是撒气,不如说是撒娇。见她又开始生气勃勃地与他做对,他便知道她已哭好了,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他把上衣脱下来,完全让给她。然后他去了卫生间,将毛巾浸了热水,拧干后拿出来,给她擦脸。 把她的脸处理干净了,他拾起地上的枕巾和床上的衣服,准备一起送到卫生间的脏衣篮里。 就听她在身后喝了一句:“站住!我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不会是爬窗户吧?” 路在远将衣服和枕巾丢进卫生间,回来坐到南汐身边,笑着说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必然为你开启一扇窗……” “你从二楼的窗子爬进来的?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南汐皱着眉看他。 路在远得意地扬了扬眉,在自己的胸口处划了一个“”,然后将手臂朝半空里一伸:“我是uperan!” 他的样子很幼稚,南汐忍不住“扑哧”乐了。随即便觉得好丢脸,才刚哭过,这会儿又笑,好像神经病一样。 于是她一秒钟变脸,凶巴巴地瞪着路在远:“你别以为会爬窗户、有点儿幽默感就了不起!今天上午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大概是因为刚哭过的原因,她的样子挺凶,气势却严重不足。 路在远趁机耍赖,直接扑到床上,将上半身卧在她的大腿上,老老实实地趴伏着:“我在家里喊老婆习惯了,今天早晨脱口而出,完全是无心之失。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几下,反正话说出去了,我也收不回来了。” 南汐抬起手来在他的后背上捶了一下:“你还要耍赖!你分明就是有预谋的,哪里是无心之失!” 路在远很配合地叫一声痛:“哎哟,你还真打啊!你轻点儿!就算我是有预谋的,我说的也是实话啊!你不是我老婆吗?你已为人妇,还要装单身女孩儿接受别人的追求,我要是不想办法阻止,我还是个男人吗?” 南汐又捶他一下:“终于说实话了!你就是故意要让大家知道!你早就憋着坏呢!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之间不是有约定吗?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不管我们以前什么约定,你现在是我老婆不?只要是我老婆,我就不允许别的男人追求你!否则我不是戴了绿帽子?”路在远辩解。 南汐当然不信,伸手就掐他的脖子:“你还不说实话!你以为我傻吗?当初你竟然顺从地被我拉去结婚,就已经开始古怪了!你不承认也不要紧,明天我们去离婚!” “不要离婚……”路在远被掐得喘不上气来,便掰开她的手,坐起来抗议。 “我说离就离!如果我们再不离婚,说不定你就把我拐进哪个坑里去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办手续!你要是还想耍赖,我就去法院起诉!” 见南汐决心很大的样子,路在远抓住她的手,勾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我不会跟你离婚!” “为什么?”南汐简直要抓狂了。 “因为我需要你……” 这话从路在远的口说出来,南汐立即就想捏拳砸到他的脸上。 可是不等她出手,路在远又补充了一句:“……我真的需要你,就像你需要我一样……” 像是一根针扎在了气球上,南汐立即泄了气,攥紧的拳头松开。她沉默了几秒,有气无力地摇头:“不应该这样的,我会成为别人的笑柄,还有南河,她如果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她真的会崩溃……” “你是勇敢的女孩子,有些事不能逃避,我和你一起面对,好不好?”路在远伸手搂住她的肩,轻轻一揽,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可是……我不明白,你需要我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呆在我身边,这样就很好……” “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我还是不明白……” 南汐觉得,她越来越没有原则了。 昨天白天,她还咬牙切齿地恨路在远,发誓今天一定要拉着他去离婚。 可是今天早晨,她却像一只没胆的小老鼠一样,跟在路在远的身后,低着头进了公司。 本来她是不肯坐他的车上班的,可是他说:“既然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你再躲躲闪闪的,反而显得矫情了,为什么不能大方一些?” 然后,他就把她塞进车里,载着她一起上班了。 一路上,南汐心里都在敲小鼓,不知道进了公司,同事们会用什么眼光看她。 路在远却心情大好,听着音乐,哼着歌,仿佛买彩票中了头奖一样。看到南汐眉毛都拧成了结,他伸手去按她的眉心:“嗨!你这是什么表情,给我当老婆委屈了你吗?” 南汐苦着脸看他:“按理说,把你这样条件的男人分配给我,我应该有一种天上掉陷饼的惊喜感才对。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上当了呢?” 路在远拍拍她的头,但笑不语。 等到了公司,面对共事几年的同事,南汐像是一个撒了谎的孩子,低眉顺眼的,不敢看人。 不出所料,大家跟她打招呼的语气,果然不同以往那般随便了。平日里相熟到可以拍肩搭背的人,现在也跟她保持了距离,脸上挂着某种意味深长的笑容,恭敬地称呼她:“总裁夫人……” 南汐觉得“总裁夫人”真是一顶奇怪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一点也不合适。可是她又不好反驳,路在远的那句话是对的,既然关系已经公开了,她再忸忸怩怩的,反而显得矫情。 她硬着头皮应承着每一个人的问候,终于进了办公室,她将捏紧的手指松开,发现手心已经汗涔涔的了。 她脱下外套,放下背包,想要去茶水室接杯水润润干燥的喉咙。 刚动一下想喝水的心思,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地敲了两下,紧接着秘书金娜娜走了进来,将一杯咖啡放在她的桌子上:“夫人请喝咖啡……” “千万别这样称呼我,我们又不是在拍言情剧,你这样夫人长夫人短的,我都没有办法工作了,跟大家说,还叫我南助理,好不好?”南汐要求道。 金娜娜赶紧答应了一声“是”,然后就出去了。 南汐坐下来,端起咖啡来,还没入口,只是闻了闻,就发现这不是她平日里跟大家一起喝的那种咖啡,而是路在远专享的英国某品牌咖啡。 路在远在英国生活许多年,只钟情那一种牌子的咖啡。茶水室有他自己的煮咖啡设备,没有人敢跟他分享的。 金娜娜一定是想:既然他们是两口子,就应该不分彼此,做为丈夫,路在远应该不介意自己的老婆喝他的咖啡。 南汐抿了一口路在远的专享咖啡,味道果然非同凡响,和她平时喝的咖啡不可同日而语啊。 她喝了几口咖啡,若有所思地看着桌子上电话,考虑了一会儿,鼓足勇气拿起电话来,拨给了廖一江。 南汐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廖一江一个解释,因为她前天才向他撒了谎,昨天就被戳破了。 毕竟在一个公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还是不希望自己和廖一江之间相见时太尴尬。 她拨了廖一江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不等她开口,廖一江先说话了:“南汐,你给我打电话,是想解释那个关于房东和房客的谎言吗?” “那个……也不算是谎言,其实……”南汐卡住了,她不知道怎么解释,继续否认她和路在远的关系已经不可能了,就这么承认了,她又不甘心。 廖一江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她讲话,他便说道:“你不用解释了,我昨天问过陈素芬了,我知道你和路总是怎么回事,听说你们还有一个分居协议……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你们在结婚第二天就商量好了离婚的事,路总为什么要公布你们的关系,他是不是爱上你了?” “他?爱上我?不可能吧……”最近一段时间,路在远对她的确很关照,可那是爱吗?她很不确定。 第37章 不务正业 “那他为什么紧抓着你不放?”廖一江很受伤,说话不免带一些怨气。 “他……我也不知道……我只想说,我很抱歉没有对你说实话,希望没有伤害到你。”南汐不想和廖一江过多地讨论这件事,毕竟这是她的私事,她给他打电话,只是为撒谎一事道歉而已。 廖一江叹气,然后说道:“南汐,我很担心你……” “你一直都很关心我,我很感激。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这些事我都能解决。”其实南汐心里完全没有底,但她只能这样对廖一江说。 廖一江沉默了一会儿,说:“南汐,我不瞒你,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但那时候你有男朋友,我不能夺人所爱。本来我以为邓嘉祥结婚了,我有机会了。现在看来,我的运气还真是不好。不过我喜欢你,这种心思是不会变的。你如果有麻烦,记得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谢谢。”南汐真心道谢。 放下电话后,她就听门口有人说话:“水性杨花的女人真是不好养啊,我都已经高调宣布所有权了,还是阻止不了她跟别的男人暗通曲款啊。” 南汐抬头,见路在远站在门口,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水性杨花?这个词用来说你倒是瞒贴切的。如果结婚证能代表所有权的话,那所有权能阻止得你和别的女人暗通曲款吗?” 路在远走过来,从办公桌上探过身去,凑近南汐。南汐仰身向后躲,可还是被他揽住了脖子,生生被他在嘴唇上亲了一下:“老婆,你看我深情款款的眼神,你还不相信我吗?” 她急忙推他,紧张地往门口方向望了一眼,见门外没有人经过,她才松了一口气,皱眉道:“上班时间,拜托你庄重一点儿好吗?” 路在远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直起身来,偏身坐在桌子上,朝她勾了勾手:“我来找你,就是有一件很庄重的事要谈。我来智美后,原先的副总裁自动离职,这个位子一直空着。经过几天的考虑,我有了一个合适的副总裁人选……” 南汐等着听他说出那个人选的人名,可是他却停住了,目光在她的脸上打转。 “谁啊?你卖什么关子?”她不耐烦地催问。 路在远勾唇一笑,手指一点她:“你!” “我?”南汐差点儿笑出声音来,“你开什么玩笑?我当副总裁?就因为我是你老婆吗?” “对!因为你是我老婆,我相信你!”路在远点头。 “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我又没有经营管理方面的经验,总裁助理也不过做了几天而已,你就给我这么高的位子?任人唯亲啊!”虽然升职是每一个人的渴望,但是南汐真心觉得自己胜任不了副总裁这样的职位。 路在远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说道:“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去做,以后在公司的时间会很少。我不在的时候,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看着底下的那些人,让他们好好工作。除了我老婆,还有谁能一心一意为我做这件事?” “什么重要的事?比经营公司还重要吗?”南汐有一种预感,他要做的一定是一件不务正业的事。 果然,他指了指摆在她桌面上的那份与天鸣物流的补充协议,说:“你看过这份协议了吗?我们要给天鸣物流拍摄一部十集的纪录片,纪录裴天鸣的发家史和天鸣物流的发展史。拍成之后,要放到各大卫视上去播放。如果我做这部纪录片的导演,你不觉得很酷吗?” “酷?”南汐摇头,“我只知道你做过平面摄影,没想到你还有当导演的梦想。只是这样的工作交给专业的团队去做,不行吗?你放下自己的公司不管,去当什么导演,你不觉得自己太不务正业了吗?” 路在远似乎决心已定,完全不在乎南汐的鄙视。他拍拍那份补充协议:“公司是正业,这件事更是正业。我对裴天鸣那个人很感兴趣,对天鸣物流的发家史更有兴趣,这件事一定要由我来做才行。” “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件事也只是裴娇倩答应了而已。她吹牛说昨天来送签了字盖了章的协议,结果连人影都不见。这么大的一笔预算,如果用来在各大卫视投放硬广告,也比什么纪录片的效果要好得多吧?裴天鸣不会同意这份补充协议的。”南汐忍不住泼路在远冷水。 路在远却信心满满:“宝贝儿,你知道像裴天鸣那样事业有成、富可敌国的人,还有什么事对他有吸引力吗?” 南汐懒得去猜,瞪着他不说话。 他只好自己说下去:“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几百年后,当人们翻开历史时,能看到裴天鸣这个人物,能了解他的丰功伟绩,这件事对他来说,绝对具有致命的诱惑力。” “丰功伟绩?他不过是个商人……”南汐撇了撇嘴。 路在远自信地笑道:“没错,他只是一个商人。但我有办法说服他,让他相信自己可以做一个流芳百世的商人……” “可是拍纪录片耗财耗力,回报率又低,对公司来说,做这种事岂不是费力不讨好?”南汐始终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路在远不为所动:“这件事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一定要做,谁也阻止不了我。你只管给我看好公司,别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还以为真要我当副总裁呢,原来不过是一个看家婆的职位而已。”南汐嘀咕一句。 路在远就笑:“你这个看家婆的薪水很高的……现在我要去天鸣物流面见裴天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要!”南汐一想到可能见到邓嘉祥和裴娇倩,心里就打结。 尽管南汐十二分不愿意踏入天鸣物流的地盘儿,但是做为路在远的助理,她不去又能把工作推给谁? 更何况,天鸣物流有吴可欣,还有裴娇倩,让路在远这种水性杨花的男人自己来,她总有一种肉包子打狗的感觉。 当然,她不会承认自己是想看住路在远,她嘴硬的很,只说自己为了工作,硬着头皮做牺牲。 这一趟到天鸣物流来,原本只为了说服裴天鸣答应拍那部纪录片。不想却有意外的际遇,在裴天鸣的办公室里,他们见到了赵欣瑶的父亲、裴娇倩的外公赵良卯! 赵老爷子已近耄耋之年,虽然一头白发,可是身板硬朗,神清气爽,并不显老态。 路在远来拜访时,赵老爷子正在裴天鸣的办公室,翁婿二人正在谈事情。秘书进来报告过之后,裴天鸣特意让路在远进办公室,将他引茬给老爷子。 “爸爸,这位年轻人是智美广告的新任总裁,上次他来拜访,我们聊得很投机。”裴天鸣和赵良卯这样介绍路在远。 那一刻,南汐就站在路在远的身后,她听到“嘎嘣”一声轻响,是那种指关节被攥紧时会发出的声音。她低头看,只见路在远的双手在背后捏成拳头,骨节处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她吃了一惊,急忙抬头去看他的脸,发现他面色如常,脸上挂着谦恭的微笑,正含身鞠躬:“赵老先生,久仰您老的大名了。” 声音低稳,并不见异常。 南汐再低头看时,他已经伸手出去,握住了赵良卯的手,很真诚地摇晃了几下。 赵良卯并没有因为路在远的谦卑而表现出多少热情来。相反,他微微耸了一下眉,看着路在远:“小伙子是哪里人啊?” “我在英国长大,刚回国不久。回来的主要目的是投资做生意,以后还请老先生多多关照。”路在远微微颔首,表现得十分低调。 赵良卯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圈,疑惑道:“英国长大的?你讲中文可没有什么外国腔调呢。” “谢谢老先生夸奖。”路在远不接这个话茬儿,直接避过。 赵良卯又问他多大了,读什么学校,路在远一一回答。 正聊着,裴天鸣的办公室门被推开,裴娇倩从门外跑了进来,也不理其他人,直接扑到了赵良卯身上:“外公!你什么时候到的?也不告诉人家一声……” 赵良卯微蹙的眉头立即展开,抓着裴娇倩的手,整张脸的线条都软化了一下来:“我找你爸爸聊点儿正经事,告诉了你,你又来捣乱。” “什么意思嘛!”裴娇倩不依地扭着身子,“外公老把人家当小孩子,我长大了,也会做正经事了呢。” “你做正经事?你别到处闯祸,就算是孝顺外公了!”赵良卯虽然这样说,看向裴娇倩的目光里却充满了宠溺。 裴娇倩一跺脚:“你不相信我!你问这位卷毛先生!最近我和他一起策划了一个很好的宣传方案呢!只不过卡在我爸爸这里,他不肯签字而已!” “哦?”赵良卯扫了路在远一眼,发出一声质疑。 “是真的啦!外公……你跟我爸爸说,让他给我签字嘛!”裴娇倩整个人几乎坐进了赵良卯的怀里,耍赖磨缠。 裴娇倩缠着赵良卯,像是小孩子要玩具一样,要他爸爸在那份策划书上的签字。 赵良卯似乎很享受这样被外孙女腻着,满脸慈祥的笑容。 裴天鸣很尴尬。 路在远很镇定,脸上维持着礼貌的微笑,看着赵良卯。 而南汐的目光却落在他的手上,这一次她没有眼花,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路在远的双手在背后捏成拳头,捏得紧紧的。 本来是一次很正式的拜访,因为裴娇倩的出现,场面变得有些无厘头。 那边裴娇倩还在向赵良卯撒娇,但赵老爷子虽然溺爱外孙女,工作上的事倒是不含糊。他哄裴娇倩:“倩倩乖了,不要闹了,这是你爸爸公司的事,外公管不着的。” “你怎么会管不着?你说一句话,我爸爸敢不听吗?”当着路在远和南汐的面,裴娇倩闹不出一个结果来,觉得好没面子。 裴天鸣见女儿闹得实在不像话了,就板起来脸来:“娇倩!别闹外公了!既然路先生来了,我和他谈一谈,听听他的想法,然后再做决定。” 裴娇倩似乎怕她的爸爸,听裴天鸣的语气不太好,就从赵良卯的身上下来,撅着嘴道:“你只相信别人,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我昨天跟你讲的,你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还要卷毛先生说了你才肯信。” “你懂什么?你只知道好玩。”当着人前,裴天鸣不好发作,但是脸已经沉了下去。 裴娇倩抿了抿嘴唇,没敢回嘴。 赵良卯赶紧给外孙女解围:“倩倩,你爸爸要谈工作了,你陪我去喝杯茶,好不好?” 裴娇倩想要留下来,听听路在远跟她爸爸说什么。可裴天鸣的脸色非常不好,她倒也识相,乖乖地扶着赵良卯,一起出去了。 待岳父和女儿走出去后,裴天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路在远说:“坐。” 路在远谢了,坐在裴天鸣的对面,南汐则坐在了他的身后。 要谈生意了,裴天鸣便严肃了起来:“前天下午娇倩把你的那份策划书拿给我看了,事实上,如果我想为自己立传,也不会等到今天。我奇怪你怎么会对这件事感兴趣,你能告诉我你的理由吗?” 路在远似乎早有准备,非常镇定。他将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裴天鸣的眼睛,很真诚地说道:“我知道裴先生是一个低调的人,从不向世人炫耀自己的功绩。可您是这个国家物流行业的拓荒者,天鸣物流几乎承载了这个国家物流业发展的大半历史,如果把天鸣物流的发展史纪录下来,对这个行业很重要,也给后来者树立一个榜样。而且,如果这个片子拍成播出,将把天鸣物流的企业精神更广泛的传播出去,这将产生很深刻的社会影响,是广告所达不到的效果。” 裴天鸣听了,眉梢动了动,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是你经营广告公司,并不是影视公司,这件事给你带来的效益并不高,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做这样的事呢?” “谁说智美永远只是一家广告公司,也许将来智美真的会涉足影视行业。最重要的是,我在国外就读过裴先生的各种访谈,我对您的创业史有过研究,对您本人非常崇拜,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回到国内,遇到了您,我一定要给您拍一部纪录片……”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路在远说出这一番近乎谄媚的话来,坐在他身后的南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是裴天鸣却十分受用。 于是,经过一番恳谈,裴天鸣真的被说服,提笔在那份补充协议上签了字。 南汐一直认为,路在远不是一个正经做生意的人。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自从和天鸣物流签下了那个拍纪录片的合约,他就将大部分精力投入了拍片的准备工作中。 他在外面租了工作室,每天看大量的资料,组织拍摄的团队,亲自写脚本,还从英国请来了摄影师。 而南汐则成了真正的看家婆,公司里有事找不到路在远,就都堆到了她的案头上。 她这个副总裁,原本公司的其他股东是不看好的。可是路在远是控股股东,又在智美占据着实际上的掌权者的位置,他一力推举她上位,别人也拗不过他。 于是南汐硬着头皮坐在了副总裁的位子上,开始了她不熟悉的工作。 她每天要看大量的文件,要拜访客户,要与媒体打交道,公司内部的一应人事、行政、业务都成了她的责任。 好在有正式的应酬场合,路在远还是会出现的,否则大家真的会误会,以为南汐才是智美的真老板呢。 南汐还算聪明,悟性比较高,很多事她经手一遍就能掌握要领。实在不能做主的,她会向路在远请示。如果找不到路在远,她只能向廖一江求救。 毕竟她曾是廖一江的下属,她了解廖一江的为人和能力。 可是,工作量突然增大,她真的很累。 她向路在远抱怨:“你把你的工作都推给我,我干着总裁的工作,拿着副总裁的薪水,我多亏啊!我要求加薪!我要求股份分红!” 路在远就把头枕在她的肩上,做小鸟依人状:“老婆,咱们是一家人,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跟我分彼此,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南汐一脸嫌恶地推开他:“你别跟我打马虎眼,谁跟你是一家人?我可没花过你一分钱!我们得分清楚。你伤心?我还伤身呢!快给我加薪!” 路在远便把他的白金卡拍给她:“谈加薪多生分,这是我的信用卡,你拿着,随便花!” 南汐描了一眼那张暗银色的信用卡,推了回去,撇嘴道:“我又不是你的情妇,要什么信用卡?我有手有脚长脑子有工作,我要求加薪,又不是在求包养。” 路在远拿信用卡敲她的头:“你还自夸长脑子?你是我老婆!拿我的信用卡是天经地义的!连这点儿自觉性都没有!说什么情妇包养?你丢不丢脸啊?” 南汐抿了抿嘴唇,瞄了一眼他手里的信用卡,还是摇头:“不要!我们又不是真两口子,花你的钱,我心不安。” 路在远将信用卡直接塞进了她的包里:“别傻了,住同一屋檐下,睡一张床,一口锅里吃饭,我甚至把公司都交给你了,还不是真两口子?我们可是比珍珠还真的真两口子。小河治病需要花钱,你现在身份不同了,置装应酬也是很大的一笔开销,你不花我的钱,我还不安心呢。” 南汐想了想,托着下巴看他:“我花了你的钱,到我们离婚的时候,你不会跟我算帐吧?” “叩”的一声脆响,她的脑门就被敲了一下:“还提离婚?” “不是说好要离的吗……” 刚争辩一句,见路在远的手又抬起来,她急忙躲闪:“好吧好吧,先不提离婚的事……” 第38章 莺莺燕燕 虽然是因为路在远的关系,南汐乘着直升飞机坐了上现在这个位子,因此公司里有些不好听的传言,可她不介意,她相信自己不会给路在远丢脸的。 工作累,对南汐不算什么。她觉得自己很幸运,年纪轻轻就可以有这么好的机会提升自己。 令她不顺心的事不在工作上。 既然要给天鸣物流和裴天鸣留影像立传,那么天鸣物流方面自然要有专门的团队配合的。而裴娇倩小姐就揽下了这个工作,带着几个小美女,整天跟在路在远的身边。 她们好像不是来工作的,而是来泡帅哥的。 大概是事先商量好了,都知道路在远是娇倩小姐的猎取目标,没有人打他的主意。 于是路在远从英国请来的摄影师兼好友ben便成了抢手货,每天被几个年轻女孩子包围着,莺莺燕燕,艳福无边。 每次南汐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就会非常不舒服。 今天,有一份重要的文件需要路在远亲自签,可是路在远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回公司来了。 南汐心里憋着气,拿着那份文件,亲自开车奔工作室去了。 一进门,她就看到路在远和娇倩大小姐并肩而坐,正在讨论什么事情。事实上,真正专注于讨论的只有路在远一个人,娇倩大小姐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路在远的身上。 她整个身体从椅子上倾过去,倚在路在远的肩膀上。她转着脸,半眯着眼睛注视着路在远的脸,好像一只猫看着一条鱼那样。 路在远低着头,指着面前桌子上的脚本,很认真地说:“……如果你觉得这样可以,那么我们明天就去采访录制这几个人,好不好?” 裴娇倩看也不看一眼,直接点头:“恩,好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南汐已经推门进来了,见这情形,又重新退回去握住门把手,用力将门一摔。 “啪”的一声响,惊动了屋子里的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她。 路在远见是她来了,急忙起身,一边走过来迎接她,一边对裴娇倩说:“看看,我老婆管得多严,随时来查岗呢。” 本来不错的气氛,被南汐的突然到来打破了,裴娇倩非常不爽,哼了一声:“我以为卷毛先生是一个阳刚的男人呢,没想到也是这么怕老婆……” 路在远揽着南汐的肩膀,带她到沙发上坐好,然后笑着对裴娇倩说:“你家邓先生也很阳刚,他不是也怕你吗?男人怕老婆不丢脸,怕老婆是因为爱老婆,对吧?小汐?” 南汐还是第一次从他的嘴巴里听到这个“爱”字,虽然他不是认真对她表白的,虽然有外人在场,可她的心里还是“扑通扑通”猛跳了几下,脸也烧了起来。 一肚子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她把厚厚的一叠文件丢到他的身上:“别贫了,这是公司上半年的税务报表,看清楚喽,没有问题就签字!财务着急交税务局呢!” “你看过了吗?”路在远问她。 “看过了。” “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发现问题。” “那我就签字!”说完,路在远拿起笔来,翻到报表的最后一页,在企业负责人那一栏里刷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 因为南河对看医生非常抗拒,南汐只好把周医生请回了家里。 那天,周医生和南河聊了好一会儿,并且对她进行了催眠。事后,她告诉南汐,南河现在就像每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一样,有她自己的小心思了。可是她不懂表达,也不会排解,心事就变成了她的压力。 “什么心事?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南汐问周医生。 周医生点头:“她生理发育正常,到了这个年纪,一定会爱和被爱的渴望。” “你给她催眠的时候,她有没有说出来喜欢谁?”南汐问出这个问题,自己都紧张地直揪心。 可是周医生摇头:“她只是说,她希望和你、嘉祥哥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永远不要分开……” 南汐心里一痛,差点儿掉下眼泪来。她为难地问周医生:“如果我现在告诉她,我和我男朋友已经分手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最好先瞒着她,她这一阵子比较脆弱,她在学校被孤立了,她感觉自己被摒弃了。你现在多关心她,并且要开始尝试让她融入到社会生活中,让她交朋友……” 南汐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妹妹交到朋友,她考虑了好几天,觉得妹妹最擅长的只有绘画,于是给她报了本地一位画家的西画课,让她每天去绘画教室,跟那些有同好的人在一起。 老师和同学对她在绘画方面的才能都非常赞赏,对于她过于沉静的性格,大家也不太介意,搞艺术的人,谁还没有自己的个性? 所以这几天,南河白天都在绘画教室度过,情绪很平稳。 南汐每天都尽早下班,去接了南河,然后一起回家。 日子挺太平,除了南河对邓嘉祥的失踪频频表示怀疑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邓嘉祥在刚结婚之后的那一段日子里,着实嚣张了几回,家里堵,公司堵,甚至跟踪南汐到地铁上。自从赵欣瑶找上南汐之后,他就消停了,再也没有主动出现在南汐面前。 当然,两个人仍然会不期然碰面,比如他去接裴娇倩,恰好南汐也在他们的纪录片工作室里。 世事多可笑,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冥冥之中却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将他们拴在了一起,兜兜转转,总也离不开一个圈子。 今天,南汐拿财务报表去给路在远签,不等她离开,邓嘉祥就来了。 邓嘉祥是奉赵老爷子之命,来接裴娇倩去参加一个聚会。他一进屋,看到南汐坐在路在远的身边,嘴角抽了抽,却没有说出话来。 裴娇倩正在为路在远和南汐的恩爱泛酸,见邓嘉祥来了,立即跳起来,搂住邓嘉祥的脖子:“老公,你怎么才来?” 邓嘉祥的表情瞬间僵硬,赶紧催她:“外公等得急了,赶紧回去吧。” 裴娇倩抓起她的包,挽着邓嘉祥的胳膊,回头递给南汐一个示威的眼神,对路在远妩媚一笑:“卷毛哥哥,我有重要的聚会要参加,明天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做采访噢。” 说完,他们两口子就出了工作室的门。 南汐注视着他们的背影,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竟然入了神。 路在远见南汐盯着邓嘉祥的背影发呆,就敲她的后脑勺:“喂!就算你对前男友念念不忘,也不要在自己老公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好不好?” 南汐揉了揉被敲痛的后脑勺,瞪了路在远一眼:“你整天放着公司不管,躲在女人堆里偷懒,你还好意思说我?” “女人堆?”路在远好笑地看着南汐,“我可是很认真在工作,至于天鸣物流那边为什么派了几个女人过来,我想可能是考虑到他们家娇倩大小姐的天□□,跟我没有关系噢。” “没关系?”南汐鄙视了他一眼,“心里不一定怎么暗爽呢,我每次见你那个摄影师朋友,他都笑得像开了花一样。” 路在远咧了咧嘴:“你别想转移话题,现在说你呢,刚才你走神,心里在想什么?” 南汐见他一脸吃醋的表情,像是真的很在意她刚才那一瞬间的恍神。她便叹了一口气,说:“我看着邓嘉祥,心情很复杂。我恨他,可是我又想求他……” “求他?!”路在远误会了南汐的意思,眉梢都飞了起来。 南汐赶紧解释:“我是想求他去看看南河,南河每天都念叨他,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一定就会穿帮的。周医生又不允许我跟她讲出实情……” “哦……”路在远舒出一口气来,“你可想清楚了,那家伙正愁没有什么事可以拿捏得了你呢,要是你把南河的状况告诉了他,他以后拿小河当借口,没完没了地纠缠你,到时候我可不替你去打他啊。” “谁要你打他?”南汐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想一想,我又没有真的求他……但愿我妹妹的状况快些好转……哎!” 路在远还要继续工作,南汐拿了报表,就回了公司。 将报表交给财务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因为今天没什么额外的工作需要加班,南汐难得按时下班一回,早早地开车去绘画教室接了南河,然后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菜,回到了家。 南河这几天在画班和老师同学相处愉快,老师也经常拿她的画作钉在墙上作范本,她甚至还交了一个朋友,一个和她一样安静的小姑娘。 情绪好,她的话就多起来,每天回到家,和南汐讲画班里当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连她的新朋友一天吃几个苹果,都要讲给南汐知道。 南汐像一个耐心的家长,脸上带着笑容,认真地听妹妹讲那些无聊的事。有时候她听得直打瞌睡,也会拼命地撑住,不让自己走神。 只要妹妹开心,她怎么样都可以。 今天也不例外,南河把一天里发生的事,细细碎碎地讲给她听。 一直到晚上九点,南河才回了她自己的房间,洗漱睡觉了。而南汐也直到这个时候,才能松下一口气,洗了一个热水澡,打开电脑处理一些工作。 十点左右,她听到开门声,知道是路在远回来了。 她走过去,推开门,见他正踩着楼梯往二楼去。 听到她的开门声,他回头看她,笑道:“还没睡?在等我回来呀?” 南汐见他一脸贱贱的笑,就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谁等你?我听到响动,以为家里进来贼了呢!” 说完,她转身就关上了门。 她倚着门站了一会儿,听着路在远的脚步声踩着楼梯到二楼去,直到听见他轻轻的关门声,她呼出一口气来,回到了电脑前坐下。 再没有心思工作了,她对着电脑发呆,想起许多事。 南汐其实不是一个性格张扬的女人,更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她从小生活优渥,曾经人生最大的理想是找一个爱她的人,像爸爸妈妈那样爱她,让这一生都生活在童话般的幸福里。 可人生很难如意,偏偏是她这样性情恬淡的人,生活过得像是坐上了过山车。 家里破产,父母双亡,妹妹自闭,男友劈腿,一日闪婚……所有狗血的剧情都在她的生活中上演了。 那些失去的,她都追不回来了,而她的人生还在继续。不管生活有多么狗血,她都要打起精神来面对。 好在希望总是有的,她失去了爱情,却收获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几天她总在想,路在远的出现,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天意安排。设想一下没有他的到来,她现在的生活将是怎样一个局面呢? 也许她还在媒介部做着简单的媒介助理工作,并且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之中,每天脸上带着被人抛弃的晦丧气,萎靡不振。 虽然因为路在远,她这几个月过着鸡飞狗跳的生活,可失恋对她造成的负面影响也因此被冲淡了许多。 南汐是个有良心的人,路在远对她的好,她嘴上不说,却都记在心里呢。 其实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像他这样的人,完全可以当一个钻石王老五,为什么非要钻进她的生活里,缠着赖着要当她的丈夫。 她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像一个梦。如果他是梦中的人,那么他就会随时从她的身边消失…… 但路在远却总是教导她:“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同一张床,我们是真夫妻,你要有身为我妻子的意识和自觉……” 被他教育得多了,她竟然真的被他洗了脑,渐渐地有了身为他妻子的感觉。 只是……原本是他主动教唆她,等到她的心逐渐地热络起来时,他却端起了架子来。 这几天,他都是很晚才回来,然后钻进他自己的房间,彻夜挑灯工作。前些日子半夜偷偷溜进南汐房间里的那种事,最近几乎没有发生过。 今天他又是这样,直接上了二楼,然后就再没有响动了。 南汐看了几回,他的房间里一直亮着灯,只是不见人出来。 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呀?怎么会忙成这个样子?拍纪录片有那么忙吗?比她这个挑起公司大梁的人都要忙? 她咬着嘴唇想了半天,去厨房泡了一杯热茶,端着上了二楼。 路在远房间的门虚掩着,她在门口站了两秒,给自己想出一个借口来,然后推门而入。 大概是没有料到南汐会主动进他的房间,路在远听到门响,回头见是她,吃了一惊,“啪”地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他这个举动,令南汐非常不快。 她走过去,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没好气地说:“我想喝茶,顺便也给你泡了一杯。” 说完,她转身就想离开。 路在远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的跟前,捏了捏她的鼻子:“只是为了送一杯茶上来吗?你就没有一点儿别的企图?” “我有什么企图……好吧,我是想上来看一看,你为什么会忙成这样呢?我以为你工作很忙,需要挑灯加班。没想到你其实挺闲的,还有闲功夫和□□?”南汐故意冤枉他。 路在远立即喊冤:“哪有视频?你别胡说!” “没有视频?那是什么?难道你在欣赏苍井空老师的作品?”南汐歪着头,继续气他。 路在远被她气乐了:“嗨!我是那种需要依靠苍井空解决问题的男人吗?我有老婆哎!我和自己的老婆创作自己的作品好不好?” 这话说得很露骨了,南汐有一种给别人挖坑,却坑了自己的感觉,立即偏了头不看他:“不理你了!我管你干什么呢!我要下楼了。” 路在远拍拍她的脸颊,逗弄她道:“看看,我老婆害羞了呢,脸都红了!放心吧,我真的是有工作要做,不信你看……” 他说完,回手将笔记本电脑打开。 在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间,南汐看到了一份文档。可是不等她看清那份文档是什么内容,路在远又把电脑合上了。 她心中生疑,便说:“你确定你是在拍纪录片吗?你不会是什么军情六处的特工吧?潜伏在我们这里窃取商业情报?怎么鬼鬼祟祟的呢?” “哈哈!你听听你自己讲的话,简直逻辑混乱!军情六处是收集商业机密的地方吗?你是不是谍战片看多了呀?不如老公陪你温习一下言情片,帮你找回来一点儿智商好不好?” 第39章 失控 “言情片和智商有什么关系?”南汐和他拌着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带到了床边。 再往后退一步,她就要倒到床上去了。她赶紧站住,抓住他的衣襟,怎么也不肯动了。 路在远一旦动了心思,哪还能由得她躲闪? 他将手掌搭上她的肩膀,用力一推。她整个人身后仰倒,摔在了床上。她的手还扯着他的衣襟呢,来不及松开,拽得他往前一扑,正好压在了她的身上。 “好重!我要喘不上气了,你快闪开。”南汐伸手推路在远。 路在远却压住她,摇头晃脑地调戏她:“你想不想我?快说你是不是想我了?” “你别臭美了,我才没有想你呢。你放开我,我要回去睡觉……”嘴巴上这样说,可是南汐内心里却有一点点小喜悦小得意。 如果她肯诚实地面对自己,她就会承认,其实半夜进一个男人的房间会发生什么事,她心里非常清楚的。 也许她下意识的,她就是在等着被路在远扑倒的这一刻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红了脸。 而她娇羞地表情□□裸地将她的小心思暴露给了路在远。 南汐羞怯怯的样子,令路在远怦然心动。 他伸出手指,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划了一下。她突然张开嘴,咬住他的手指,牙齿轻轻一错,疼痛感便从他的指上传进了他的心里。 这小小的举动更加刺激了他,令他的心跳快了起来。他捏开她的嘴巴,将自己的手指抽回来,俯下头去,咬住她的嘴唇,舌尖向前一探,就勾到她的舌。 唇瓣相抵,舌尖勾缠,南汐浑身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好吧,既然是自己主动上来投怀送抱,那也不必再矫情推却了? 她抬起双臂,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手勾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压向自己,使两个人的嘴唇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从来都是路在远主动去亲近她,使出各种赖皮手段黏住她。她这么主动地勾引他,这还是两个往交过程中的第一次。 路在远一下子就被点燃起激情来,一边与她唇舌纠缠,一边把手放在她心脏的位置上。此时此刻,那里像是藏着一个正在敲鼓的淘气小孩,他的手掌心能感受到那里的跳动。他甚至能从她心跳的节奏中,感受到这一刻她对他的渴望。 她吻得那么用力,像是要把他肺里的空气都吸光。 实在有些喘不上气了,他咬了一下她的舌尖。她吃痛,闷哼了一声,终于放开了对他的纠缠。 路在远夸张地大口地吸气,说:“还不承认你想我?简直快把我吃掉了……” 南汐面色绯红,眸光如春光荡漾,被他咬痛的舌尖像小蛇一样唇间闪动着。她歪了一脑袋,斜睨着路在远,用鼻音回道:“谁还没有个馋肉的时候?” 路在远大笑:“说得好!老婆,我们也吃了一个星期的素了,今晚就好好地开一回荤,吃一顿大餐怎么样?你是想吃红烧的?清炖的?还是焖蒸的?” 南汐煞有介事的想了想,然后说:“红烧的吧,肥而不腻,咸香诱人……” “哎呀!”路在远露出一个大喜过望的表情来,“没想到我老婆还喜好重口味呢!那我们就开始红烧喽,腻不腻的……你尝尝就知道了……” 见他像饿极的狼一样扑了过来,南汐意识到自己今晚放得太开,勾起他的挑战*来了。这不是她平时会有的样子,她终于有点儿害羞了。 于是她推开他,往床下爬过去。 路在远哪里肯在这个时候放过她?见她上半身已经扑到了床下,他一伸手扯住了她的脚踝,把她往床上拖。 南汐抬起另一只脚,踹在了他的脸上,趁他挨了一记无影脚,一松劲的功夫,将搭在床上的两条腿一蜷,整个人就趴在了地板上。 路在远立即从床上跳下去,扑在她的后背上:“老婆,你最好乖乖的,今晚就任我宰割吧。” 南汐一边喘息一边笑,握拳捶地:“我后悔了,我不想吃红烧肉了……” 两个人在地板上嬉闹起来起来…… 静谧的夜,连桌上的台灯也静静地散发着淡淡的光,将地板上的两具身躯温柔照亮。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的喘息声,一高一低,像是一场急风骤雨的前奏。 一室春光旖旎。 地板上的两个人都沉醉在这迷离的气氛里,互相探索着对方的身体,陶陶然欲共赴*之境。 他们浑然忘我,完全没有觉察出自己制造出了多大的响动。 这响动惊醒了楼下浅眠中的南河。 南河的睡眠一直就不好,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会在夜里梦游,进入到她自己的梦境里。 在学校的时候,同学有好几次都被她梦游的样子吓到,她心理有问题的传言,就是从梦游这件事开始,在同学之间传开的。 刚回家那一阵子,她也会在半夜爬起床来,去到客厅的窗子那里,或吃东西,或画画,或干脆什么也不做,只是在那里发呆。 后来南汐把这种现象讲给周医生听,周医生说,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对客厅的窗子那里保留着美好的回忆。 南汐绞尽脑汁回想,终于想起来。 这栋别墅刚建起来的时候,南河年纪还小。爸爸给她买了一只小木马,放在客厅的窗子下面。她经常坐在那只木马上,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她的身上,她在阳光里唱着歌。 周医生还说,只要夜里把门窗都锁好,不要让她走出去就可以了。她自己在窗子下面呆一会儿,还会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不会有危险。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那段时间里,南河每天半夜从自己的房里走出去,在窗子那边玩一会儿,又会安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里。 当然,她是不会知道自己在夜里会有那样诡异的举动,她只会抱怨说,夜里睡得不好,每晚都做好多的梦。 可是最近,她开始服用周医生开的药物,并且去了画班,还认识了新朋友,精神状况大有好转,梦游的次数也减少了。 南汐还为此非常高兴,重新看到了希望,觉得妹妹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正常的女孩子。 可是就在今晚,她这个不再梦游的妹妹,很清醒地听到了楼上传下来的异样响动。 南河被扰醒,从床上爬了起来,出了自己的房间,更加清晰地听到那种声音。 她转头,见姐姐的房间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灯光来。她便走过去,拉开门,想问一问姐姐,楼上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姐姐不在屋里。 她开始不安,回到客厅里,站在楼梯下面,望着二楼的灯光,侧耳细听那断断续续传下来的奇怪的响动。 这是……有人在楼上打架吗? 她犹豫了一下,踏上楼梯,蹑手蹑脚地往二楼走去…… 越接近二楼,那声音就越清晰。 南河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很想马上转头跑回自己的房间,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只是她做了一个梦。 可是当她站在二楼地板上的时候,她听到了姐姐的声音,很奇怪的音调,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气息很不顺畅,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她左右看了看,见楼梯口地灯的旁边,放着一只摄影用的三角架子,她便走过去,将那只三角架捞在手里,拎着往路在远的门口靠近。 门没有关严,奇怪的声音就从门缝里溜出来的。 南河轻轻地拉开门,握紧了三角架,往屋里看去。 只见灯光柔和的房间里,地板上有两具交缠的身体。南汐正骑坐在路在远的身上,水绿色的睡裙褪在胸部以下,将整个肩膀和半个胸脯露了出来。 而在她身下的路在远,下半身只穿一条三角紧身的短裤,上半身的t恤也被南汐撩开,正要给他脱下来。 可以想象,在南河没有开门之前,屋子里是一个怎么样激情四射的场面。 可是南河突然拉开门,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三角架子,张大眼睛惊讶地望过来。 于是画面定格。 南汐完全傻住,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突发的状况。而南河也怔在那里,用一种疑惑的目光与南汐对视着。 南河似乎看懂了眼前所发生的事,可是她又不愿意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坐在男人身上的那个女人,是她的姐姐吗?为什么那么熟悉的面目之下,却是那么陌生的神态和举止? “姐......”她动了一下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 南汐慌手慌脚地从路在远身上爬起来,将睡裙拉起来,遮住了身体。路在远也尴尬得不行,抓过自己的裤子,迅速地穿上,将t恤拉下来。 “小河......你......”此情此景,南汐心里乱成一团,又恐惧又慌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南河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她脸色发白,浑身开始发抖,眸光随着她身体的颤动,不停地闪啊闪。 南汐吓坏了,跑过来抱住她:“小河,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路在远......我和邓嘉祥......”千头万绪,南汐一时竟不知从哪一件说起才好。 “你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怪不得嘉祥哥不住在这里了......姐,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对得起嘉祥哥?你怎么对得起我......我们这个家?”南河的表情突然变得愤怒起来,她质责南汐,嗓音抖得几乎失真。 “我没有背叛邓嘉祥,小河你冷静一下,是他先离开我们的!”事已至此,南汐不得不说出实情来。 可是南河根本不肯相信,她的嘉祥哥是多么完美的一个男人,他爱她的姐姐,也爱她,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那些时光,美好得像在天堂。 而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卷毛男人破坏了!一定是他勾引了姐姐,撵走了嘉祥哥!他是一个侵略者,他是一个欺男霸女的恶魔!她的生活再也不是曾经美好熟悉的那个样子了!而罪魁祸首就是他! 路在远! 南汐还在解释着她和邓嘉祥分手的事,因为紧张,语无伦次。 南河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的脑子里有几列火车同时轰隆隆地开过,将她本就不多的思维和理智碾压成了齑粉。她的身体里剩下的,只有仇恨!仇恨! 那只三角架一直在她的手里,她并没有因为惊慌而丢掉它。 当她对这件事情有了自己的判断后,她不加思索推开了南汐,冲进房间里,抡起三角架,朝着路在远的头上砸了下去。 第40章 悔不当时 路在远反应还算快,抬起手臂去格挡。三角架也是有份量的武器,南河将全部的力量都灌输其上,砸到路在远的手臂上,也是非常有杀伤力的。 路在远缩了一下胳膊,倒吸一口气。 就这一刹那,南河又将三角架举起来,再次朝着路在远砸过去。 在这一场较量,路在远从心理上就处于劣势。 他清楚地知道南河的精神状况不太好,不敢刺激她。而南河又是南汐的妹妹,他不能伤害她。更何况被南河看到那个尴尬的场面,他自己也窘得很。 各种担心和愧疚困扰着他,令他面对南河的袭击,反应慢了一拍。 因此,他没能挡住南河的第二次击打,虽然他下意识地歪了一下头,可是那三角架的架腿还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额角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无数地金星在闪烁。 他还听到南汐喊了一声:“啊!路在远!”但她的声音好远,好像她不在这个房间里,与他隔着门隔着窗隔着墙。 他很想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但他连眼前的人和物都看不清,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支撑和平衡。他晃了晃,一股热流从额头上流下来,流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想:我流血了。 然后他向后趔趄了一步,倒了下去。 南汐没有料到妹妹会突然发飚,她也不知道妹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能把擅长打架的路在远砸晕。看着血从路在远的额头上流下来,看着他向后倒下去,她魂飞魄散。 她扑过去,用手去抹他脸上的血,喊着他:“路在远!路在远!你别吓我!你没事吧?快应我一句!” 路在远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没有办法将眼睛睁开,但他能听到南汐的呼唤声。他只是很晕,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没办法开口说话,也爬不起身来。 他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板上,半闭着眼睛,额角流下来的血被南汐擦了几下,不但没有弄干净,反而被她抹花了,满脸的血痕,令他看起来更加恐怖了。 南河站在屋中央,听着南汐带着哭腔的喊叫,看着路在远毫无生气地躺在地板上,挂着一脸的血花,她浑身发冷,脑子里有无数的影像在乱飘。 她看到了爸爸妈妈,两个人也是这样死气沉沉的躺在地板上。她看到了姐姐,梳着齐额的学生头,穿着蓝牛仔裤白t恤,跪在父母的身边,摇晃着他们的身体,大声哭喊:“爸爸,你醒醒!你别吓我!你别丢下我们啊!爸爸!妈妈!” 画面一闪,她又回到了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她听说家里的公司要破产拍卖,突然想起爸爸的办公室里挂着她的一幅画,那是她的获奖作品,是她的心血之作,如果被别人拿走了,她会心疼死。 于是她飞奔去爸爸的公司,跑上楼去,推开爸爸的办公室...... 她人生中所有的记忆,只有在那一刻是最深刻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情景,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她的心脏里,长在她的心脏里,拔不出去,多少年一直在割着她的心,令她不停地流血,不停地痛。 现在,那把匕首又开始动了,它冒着寒气,闪着冷光,一下一下锯割着她的心。 姐姐还在呼叫着:“......你快说句话!你没死吧?不要吓我啊......” 不可能说话了,他们都死了!他们像两个破布袋子一样悬在那里,青紫的脸,扭曲的五官,灰白突出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她! 身体的温度刷地降到冰点以下,血管里发出细微的“咔嚓”声,那是血液被冻住的声音。 她的手一松,三角架子掉下来,砸在了她自己的脚趾上。可是她感觉不到痛了,她的眼前起了一团冷雾,缭绕着将她的身体裹住。 她是谁?她在哪里?她要做什么? 她迷失在那一团冷雾中了...... 路在远躺在南汐的腿上,从眼缝中捕捉着屋里的情形。虽然视物是模糊的,但他还是看见南河的身影晃了晃,然后转身,像一个失魂的布偶一样,漂移出了他的房间。 他想提醒南汐去追,可是他发不出声音。他抬了抬手指,南汐正抱着他哭得不行,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手指的动作。 他急得不行,使出浑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快......” 南汐听到他的声音,赶紧抹掉脸上的泪水,捧着他的脸:“你没死啊!你能看见我吗?” 如果此时路在远有足够的力气,他一定会狠狠地在南汐的脑门上敲一下。挺聪明的一个女人,怎么在这种紧急的时候,会笨成这个样子? 他闭了一下眼睛,攒了一点儿力气,然后费力地说道:“打急救......救我......南河......” “好!我马上打急救电话,你坚持一下哈,救护车很快就会到的,千万别晕......小河呢?”他能说话,南汐便松了一口气。她从地板上爬起来,想要去拿桌子上的手机。可是她一转身,发现南河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做为凶器的三角架安静地躺在地板上。 “小河!”她大叫一声,奔出房间。 她扒着楼梯扶手往一楼张望,没有南河的身影。大门开着,夜风从门外灌进来,吹得整个一楼客厅里冷嗖嗖的。 “小河!”她喊着妹妹,往楼下跑去。 刚下了几级楼梯,突然意识到路在远还晕倒在房间里呢。她又急忙跑回房间,从桌子上抓起他的手机,拨急救中心的电话。 妹妹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她慌得手脚发抖,简单的三个数字,她硬得按错了两次。等到急救中心的电话接通时,她已急得哭了起来:“快来救人!有人晕倒了!” 电话那一端不紧不慢地问:“请报上你的地址,病人是什么情况?” 南汐快要崩溃了,电话都快要拿不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才报出自家的地址来。 放下电话,她扑到路在远的身边,哭着喊他:“路在远,你怎么样了?你千万不要死啊。小河跑出去了,我可怎么办呀?” 一个头上流着血,死气沉沉地躺在地板上;另一个惊吓过度,神情恍惚,离家出走。 南汐完全错乱了,到底要顾哪一头儿,她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了。 路在远在地板上躺了这一会儿,已经好了不少。他知道自己没事,便对南汐说:“我没事,我等急救车来,你去找南河,她一个人会出事的。” 南汐终于在一团乱麻中抓住了一个头绪,赶紧点头:“好!好!你千万挺住,我把电话放在你手里,有事你就打电话求救,我去找小河,她吓坏了,我怕她在街上乱走,会出人命的!” “快去!”路在远握住了手机,皱了一下眉,催促着南汐。 南汐跳起身来,连鞋都来不及趿一双,只穿着单薄的睡裙,光着脚丫儿,就冲出了家门,冲到了大街上。 夜半时分,街上的车辆和行人并不多。她往左右张望,空旷的大街上,根本没有南河的身影。 她不知道南河会往哪个方向去,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朝着右侧的方向跑去。 她选这个方向,并不是盲目撞运气。刚才在家的时候,她慌得完全失去思考能力,跑出来后,夜风一吹,她冷静多了。 她想起父母刚出事的时候,南河严重自闭,整日不说一句话,却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跑出家去,沿着马路往爸爸公司的方向去。 那时候,南汐好多次沿着这条马路找妹妹,或远或近,总能找到她,不是在马路上失神地晃荡着,就是蹲在马路边某一棵大树下,像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布娃娃,可怜巴巴,目光空洞地望着某一个方向。 今天,当南汐再一次奔跑在这条马路上,四处搜寻着妹妹的身影时,她的心如油煎。 如果妹妹出事,她绝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今晚的事,全都是她的错。如果她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洗澡工作睡觉,就不会出事。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如此放纵自己?明明知道妹妹就在家里,明明知道妹妹不可能接受她的情变,她还要多次与路在远半夜相会。而今晚,她更是主动上楼去勾引他!弄出那么大的响动来,惊扰了妹妹。 她是有多缺男人?!她是不是疯了? 她一边跑,一边喊着:“小河!小河!你在哪里?听到了就出来吧,姐姐知道错了!” 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看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头发凌乱,穿着一条及膝的睡裙,光着脚跑在马路上,流着眼泪喊着一些奇怪的话,都以为她是疯子呢,纷纷避让,对她侧目以视。 她管不了别人的目光,在大街上奔跑着,大声叫着南河的名字。 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依然没有找见南河。她已经跑得精疲力尽,肺都要炸开了。她扶着膝盖,弯腰喘着气,眼泪哗哗地流出来,掉落在眼前的地砖上。 在她的前方,有一个正在遛狗的中年男子,注视了她好一会儿,走过来,小心地问:“姑娘,你是不是在找人啊?” “对!我找人!你看见一个女孩子没有?她和我长得很像,长头发,穿粉色的棉布睡衣......”南汐用求救的目光看着中年男子。 那男子指了指她身后的路:“你跑过了,刚才我家狗去路边的草地上撒尿,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矮灌木丛的里头。我见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就没有多问......” “离这里有多远?”南汐眼睛一下亮了,抓住中年男子的手,急切地问。 “不远,你拐回那个弯,往前大概二三百米,就能看到了。”中年男子给了她明确的指示。 南汐来不及道谢,撒腿就往回跑去。 拐过了弯,她直接跑进路边的草地上,沿着来时的方向,留意搜索着灌木丛里的动静。 果然,没走出多远,她就看到南河抱着双膝,坐在一丛灌木里,头发被灌木枝挂住,睡衣的扣子也开了好几个。她神色茫然,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静静地坐着,完全没有察觉到南汐的到来。 南汐看见她,浑身一软,就瘫坐在了草地上。 好在她没有被人拐走,好在她没有受伤......可是看着她像死水一样寂静的面庞,南汐的心猛地坠下去。 她曾经为了妹妹的病,耗尽心力财力。除了房子,她几乎变卖了父母留下来的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用在给妹妹治病上。在学校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好好上课,毕业后回家,她没有办法好好工作,全都是因为要照顾妹妹。 所有的努力,一夕之间付诸东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粗心大意! 南汐爬到南河的面前,与妹妹对面而坐。她抓住妹妹冰凉的手,轻轻地摇着:“小河,姐姐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惩罚姐姐,这样太残忍了。你生姐姐的气,骂我几句,哪怕打我一顿都不要紧,千万不要不说话,求你了......” 到了这个时候,再说这样的话,已经彻底晚了。 南河就像一只牵线玩偶,任姐姐握着她的手,摇晃着,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盯着自己沾着泥土和草叶的脏脚丫儿,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南汐知道自己再说多少话都是徒劳,妹妹的心已经迷路了,她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南汐痛悔不已,捂着脸大哭。眼泪从她的手指缝隙间流出来,一滴一滴打在草地上。 哭了好久,终于惊动了路人,有人走过来,关切地问:“姑娘,你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啊?” 南汐抹了一把脸,朝来人摇了摇手:“谢谢,不用了,我们没事。” 说完,她站起身来,去拉妹妹的手。 她想把妹妹扶起来,带着妹妹回家。可是南河好像僵掉了,被她一拉,整个人身体一歪,就栽倒在草地上。她急忙把妹妹扶起来,伸手架住妹妹的腋窝,用力往一提。 南河根本不肯伸开腿,她蜷缩着,像一只被烫熟了的虾。 南汐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南河双脚不肯着地,抱起来很沉的。她冷不丁地抻了胳膊,手一松劲,又将南河摔回去了。 她沮丧到不行,只得向那位好心的路人求助:“大哥,麻烦你帮忙打一个报警电话,我挪不动我妹妹了,让警察来帮忙把她弄回家吧。” 那个路人答应了一声,正要掏出手机,就听有人说:“不用了,我来送她回家。” 多么熟悉的声音,此时此地听到,南汐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她转头看,果然见邓嘉祥踩着草地走过来。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打银色的领结。她想起白天的时候,他去工作室接裴娇倩,说有一个重要的聚会参加。从这一身装束来看,他应该是从聚会上过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南汐见到他,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同时又疑惑不解,他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是恰巧路过吗? 邓嘉祥脸色很不好看,没好气地答她:“我在参加一个酒会,接到了路在远打来的电话。他说小河离家出走了,你追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你们跑去了哪里,让我帮忙找一找。” 原来是路在远!他能给邓嘉祥打电话,是不是说明他没事了? 邓嘉祥蹲下身,握了握南河的手,叫她一声:“小河......” 南河像是一尊石雕,依旧是抱双膝而坐,不动不言语。 邓嘉祥的面色阴沉下来,抬头看南汐:“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两个这么狼狈地跑出来?那个路在远打电话的声音要死不活的!是不是他欺负你们了?”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们......你能来,我非常感激,你帮我把小河抱回家去吧,我实在搬不动她。”南汐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件事,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向邓嘉祥解释的必要。 邓嘉祥不理她,坐在南河的身边,将西装上衣脱下来,披在了南河的身上。他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轻轻地划着:“小河,你不许耍赖噢,你这个样子,嘉祥哥会着急的。你看你的脚丫,又脏又凉,半夜里跑出来也不穿一双鞋,你再这样不乖,嘉祥哥以后都不理你了......” 邓嘉祥说着话,用手去捂南河的脚。 他的手落在她脚背上的那一刹那,她的脚趾头突然勾动了一下 第41章 造孽 邓嘉祥搓着她冰凉的脚,抬头看她的眼睛:“嘉祥哥在这里,你是知道的,对不对?那你还不赶紧回过神来,让嘉祥哥带你回家?” 像是听到了邓嘉祥的话,南河空洞的眼睛有了焦距,她转了转眼珠,目光落在了邓嘉祥的脸上,眨了眨眼睛。 看着妹妹这个样子,南汐简直百感交集,热泪从眼眶里涌出来,瞬间便被夜风吹凉,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 邓嘉祥抬头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然后他伸手,将南河抱了起来。 南河居然很配合,并不似刚才那般僵硬着身体,她顺从地窝在邓嘉祥的怀里,脸靠在他的胸前,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襟,任由他抱着她走出草地,走到马路边。 邓嘉祥的车就停在那里,他抱着南河,腾不出手来拉开车门,便回头看南汐。 南汐这才叹了一口气,迈开脚步,跑了过来,打开车门。 邓嘉祥把南河放在车后座上,他欲抽身退出来,他的衣襟却被南河抓得死死的。没有办法,他只好钻进车里,坐在了南河的身边,朝着南汐扬了扬下巴:“小河不松手,你开车吧。” 南汐木然地拉开前面车门,坐进了驾驶座里,发动了车子,往家的方向开回去。 她光着脚,又冷又累,浑身都在发抖。没有跟别的车撞上,居然能安全地开回家,简直是一个奇迹了。 在门口停好车,邓嘉祥把南河抱下车,送进了她的卧室里。南汐跟在他的身后,抱着肩膀,抖抖地进了家门。 邓嘉祥安顿南河的功夫,她先是跑上楼,去路在远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屋里很乱,那只三角架子还躺在地板上,他不在,估计是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吧。 她下楼,打他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南汐,找到小河没有?” “找到了,已经接回家了......你怎么样了?”南汐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刚才只是有些晕而已。医生已经给我处理了伤口,让我在这里观察一个晚上......但是我很清醒的,头也不痛,一定不会有事。”他这样说。 南汐吸了吸鼻子:“听你说话条理清楚,我就放心了......谢谢你给邓嘉祥打电话,幸亏他来帮忙,否则我就要惊动警察了......你好好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南汐......”路在远唤了她一声,又沉吟了几秒,然后说道:“这种时候,你还能记得打来电话问一问我的情况,我心里很感动......” “应该的,是我妹妹打伤了你,你不追究,我也很感激。”南汐说。 “这件事不能怪小河,我......我也有错.......” 他不认错还好,他这样道歉,令南汐更加羞愧难当。她咬了咬嘴唇:“我们的事再说吧,我妹妹的状况不太好,今晚不能去医院照顾你了,你早点儿休息,明天我去看你。” 南汐挂断了电话,急忙跑进南河的房间。 因为房门开着,邓嘉祥隐约听见了南汐讲电话的内容。 南汐一进屋,他用愤怒的目光瞪她:“我就知道这件事必然和路在远有关,他如果不是心虚,也不会向我打电话求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南汐不想说,也没有办法说。 她只当听不见他的吼叫,去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拧了热毛巾,给南河擦洗脸和手脚。 南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任南汐摆布,一只手却一直揪着邓嘉祥的衣襟。 把她收拾干净后,给她盖上了被子,南汐坐到床边地板上,将脸趴在床沿上,看着妹妹的脸,心里在暗暗犯愁:妹妹好久没有跑去通往爸爸公司的那条路了,照今天的情况看,她已经回到过去那种很不好的状态了。明天要把周医生请来看一看,如果妹妹又不说话了,她该怎么办呢? “小汐......”因为被南河扯着衣襟,邓嘉祥只能坐在她的身边,倚在床头上,居高临下看着南汐。 南汐没有看他,只随口应了一声:“什么事?” “你不觉得眼前的情形很熟悉吗?记得你家刚出事的时候,小河也是现在这样。那时候你每天夜里守在她的床边,我也陪你守着,她躺在床上,我们两个坐在床边,有时候我就那么睡着了,醒来时身上一定会有你给我披的毯子......”邓嘉祥回忆起过去的日子来,有些感慨。 南汐却不为所动,她扯过被子盖住南河伸出来的一只脚,淡漠地说道:“都过去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你看小河抓紧我的这只手......还有,今晚如果我不来,她到现在还坐在草地上,不肯跟你回来呢!小河才是有心的孩子啊!这么多年我对她的好,她都记着呢,她相信我,依赖我,她把我当成家人。而你呢?” 南汐抬起头,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小河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你心里很清楚。我一直瞒着她不提你的事,只是想保护她。如果她能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那样看待事物,她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会怎么看你,你想过没有?南河没有判断能力,我有!大家以后还要见面,彼此留些脸面吧。今晚你来帮我,我很感激。我们之间也仅限于此了,一会儿你回去吧,我知道你也不是太方便出来。” 见南汐的态度依然如此强硬,邓嘉祥便叹了一口气:“小汐,就算是为了南河,你也应该给我一次机会的。我做错了事,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你说我贪图荣华富贵,我承认。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一个人享受荣华富贵。如果我只贪荣华,心里没有你,我又怎么会跟你过好几年的艰苦生活?攀上了裴家之后,我又何必再牵挂着你,自找麻烦?我是放不下你啊,我有多爱你,你都忘了吗?” 邓嘉祥说的话,乍一听句句都在理,仔细一琢磨,又句句都不对味儿。他有他自己的逻辑,南汐也有她自己的原则。 “嘉祥,也许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但是归根结底,你更爱你自己。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总喜欢把自己的逻辑强加给别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算了,但是这一次是大事,你结婚了,你是别人的老公了,再跟我纠缠不清,是对我极大的不尊重,这是我不能接受的,这个道理不难懂,你那么聪明,你一定能明白的。”看着南河抓住邓嘉祥衣襟的那只手,南汐就没有办法对他发火,只能耐心地跟他解释。 可邓嘉祥显然不是能轻易被说服的人,他痛心地皱眉,说道:“我知道我错在哪里,我错在没有早些跟你商量,错在让你措手不及。我当初害怕你不同意,就想先斩后奏。现在我最后悔的就是这个决定,如果我早些让你知道,征得你的同意,你不会这么恨我的......” 南汐觉得他的话很可笑,可她又笑不出来。她觉得好悲哀,男人和女人相处年久,总是有一种完全了解和掌握了对方的自信。事实上这种自信多么脆弱,简直不堪一击。 看看邓嘉祥,交往四年,她都不了解他竟然有这么顽固刚弼的一面,而他也不了解她做人的底线在哪里。 她觉得,这件事再讨论下去,也只是鸡同鸭讲。于是她说:“嘉祥,我们的人生观已经出现了彻底的分歧,这件事不必再讨论了吧。总之你不要再惦记我了,安心做你的豪门女婿。虽然这条路也不是很好走,但是我愿意祝福你......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谁要你的祝福?我要你的谅解!就算是为了小河,你也应该考虑一下。”话题又进行到了死胡同里,邓嘉祥稍微有些烦躁。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号码,目光闪烁了一下。 南汐立即猜出打来电话的是谁,她站起身来,出了南河的卧室,回到自己的房间,开了热水迅速地冲了一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 刚才光着脚跑上街找南河,脚底被割破了好几处。她担心南河,也觉不出来有多痛。 现在用热水一洗,脚底开始火辣辣地痛,走路都不敢落脚,只能像猫那样,轻轻地落地,姿势也是歪歪扭扭的。 洗好了澡,换好了衣服,估摸着邓嘉祥也该接完电话了,她又走进南河的房间。此时南河已经睡着了,抓住邓嘉祥衣襟的那只手便松开了。 邓嘉祥依旧坐在床头上,转着手机,看着南河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早了,你该回家了。”南汐倚着门,下了逐客令。 邓嘉祥给南河掖了掖被子,站起身来,走到南汐的身边。他抓她的手,她甩开,他揽她的肩膀,她抬手去拨,却没有拨开。他离得那么近,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脸上,令她非常紧张。 今晚她已经身心俱疲了,她不想再节外生枝,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于是她冷冷地看他:“刚才应该是你太太打来的电话吧?她一定在催你回家呢,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否则她一会儿直接杀来找人,我可就麻烦了。” “小汐,不管我人在哪里,我的心仍然没有办法离开你,我爱你!”邓嘉祥忽视她的冷漠态度,也不管她在说什么,突然就将她搂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 南汐急忙挣扎,却被他更大力地箍住:“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你要知道,如果没有你,无论我拥有多少荣华富贵,活着就没有意义......” 南汐哼了一声:“是吗?既然是这样,明天你和裴娇倩离婚吧,只要你能马上离婚,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不出所料,邓嘉祥沉默了。 南汐鄙夷地哼了一声:“邓嘉祥,你松开我吧,难道你还没有醒悟吗?我和你是两种人......” “我一定会离婚,你给我时间。”邓嘉祥怕她挣脱,将她搂得紧紧的,“我不可能和裴娇倩那样的女人过一辈子,离婚是早晚的事,我只希望等到我自由的那一天,你还在原来的地方等着我......” 南汐忍不住再一次冷笑:“等你?凭什么?” “就凭我们之间四年的感情......”邓嘉祥理直气壮。 “感情是用来珍惜的,不是用来伤害的。我们俩儿曾经有很深厚的感情,但是现在......它已经伤痕累累,早就不是原来的模样了。你放开我吧,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否则你有麻烦,我也有麻烦。你岳母亲自来找过我,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南汐挣不脱他,只能跟他讲道理。 可道理是讲给明白人听的,有些人有他自己的思维阵地,刀枪不入,你讲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邓嘉祥就属于这样的人。 也不知道南汐哪一句话刺激了他,也许是讲他们的感情伤痕累累的那一句,也许是因为提到了他的岳母,伤害了他的自尊。他重重地喘息几次,突然就捧起南汐的脸,朝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从他进家那一刻,南汐就对他有防备。他突然吻过来,她下意识地偏了一下脸,就被他亲在了脸颊上。 “邓嘉祥!你别太过分,你如果对我连最其码的尊重都没有,还好意思说什么感情?”南汐虽然躲过了被他亲上嘴唇的命运,但是她仍然被他揽在怀里,没有挣脱。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对她行不轨之事,她是绝对挣不脱的,因为她现在疲惫不堪,站在这里腿都发抖,怎么可能敌得过他的力气? 好在他只是把嘴唇贴在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他闭着眼睛,深深地吸取着她的气息,说:“你别动,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闻一闻你的味道......这才是幸福的味道啊,我怎么舍得丢掉呢?” 他说话的气息呵到她的脸上,热热痒痒的,很难过。可是既然他答应不会有什么越轨的行为,南汐也不想惹恼他,毕竟现在的情况下,她是那个处于劣势的,赶紧把他糊弄走才是正经。 恰好在这个时候,有人打邓嘉祥的手机。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邓嘉祥浑身一僵。他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南汐,在手机响到第三声的时候,迅速地接了起来,边说话边往外走:“我已经在路上了,半小时内就会到家......” 不用想,这一定是他那位豪门小妻子打来的。真是救命的电话啊! 南汐松了一口气,两脚一软,顺着门框溜下去,坐在了地上。 脚底火辣辣地痛,浑身都在痛。她很想现在就晕倒,人事不省,身上的痛楚、心上的痛楚就会全部消失掉。 可是她不能,她必须清醒地活着,承受生活施加在她肩头上的压力。因为她有一个不清醒的妹妹,除了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照顾妹妹一辈子。 隔着一段距离,她看着床上睡着的南河,想起了不久前她做过一个梦。那一次,她梦见了爸爸妈妈,他们很严厉地指责她,说她没有照顾好妹妹。 的确,她没能照顾好妹妹。她不但没有保护好妹妹,还害了妹妹。她用自己愚蠢的行为硬生生砸碎了妹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信仰。如果父母在天有灵,看着这样的她,该多么失望啊。 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大概就是要处罚那些做错事的人,让他们在痛苦悔恨中煎熬。 而南汐今晚就在这样的煎熬中,像一只剥了皮的土豆被丢进油锅里。 她很累,可是心事太多,她没有办法入睡。晚上又吹了冷风,有点儿发烧,头痛欲裂。 浑身没有力气,脚也疼得很,她一点儿也不想动,就那样倚着门框坐在南河的卧室门口,望着南河苍白的面孔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门口有响动。刚才邓嘉祥走的时候,她也没有爬起来去锁门,这个时候有人进来的话,要么是邓嘉祥去而复返,要么就是贼。 南汐警惕起来,探头往外望了一眼,看见一个人正穿过客厅,走了过来。 竟然是路在远! 他额头上用医用胶带贴着一叠纱布,一头卷发乱七八糟的,像鸡窝一样。他的脸色极不好看,灰白中透着点儿青,身上还穿着那身摇粒绒的家居服,脚上穿着一双塑料拖鞋,大概是从医院里偷穿出来的。 路在远能有这么潦倒丧气的时候,简直千载难逢啊。如果不是今晚的气氛不对,南汐一定会用手机拍下来,留作以后恶搞他之用。 想到自己就是害他如此形象的那个罪魁祸首,她不由地苦笑。 他走路还不太稳的样子,摇摇晃晃地来到她的面前,先是看了一眼南河,然后俯下身,小声问她:“你怎么坐在这里,多凉啊。” “你能扶我一下吗?我起不来。”南汐朝他伸出一只手。 路在远接住,用力地拉她起身。她借着他的力道,又扶了一把门框,终于从地板上站起身来。 可是她坐在地板上有一个小时了,这段时间里,她受伤的两只脚已经肿了起来。她一起身,脚底踩在地板上,钻心地疼痛,令她站立不稳,两腿一软,又坐回地板上去了。 路在远赶紧拽她一把,结果没能把她拽起来,反而被她给拖倒了。 两个人在南河的卧室门口摔成了一团。南汐的脚痛得不敢动,呲着牙倒吸凉气,而路在远则扑倒在地板上,捂着头半天爬不起来。 这个时候,床上的南河好像受了惊动,翻了一个身。 第42章 越来越像两口子 南汐吓坏了,咬着牙爬过去,轻轻地关上了卧房的门。 然后,她又爬到了路在远的身边,碰了碰他的肩膀,小声问:“你怎么样?这副德性还回家?你怎么不在医院住着呀?” “不要紧,就是有点儿晕,你让我缓一会儿。”路在远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闭着眼睛缓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上,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好了,缓过来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金星,要是给我一个盒子,让我把看到的金星都收集起来,今晚我就发财了呢。” “半死不活的,还有心思开玩笑。”南汐白了他一眼,双膝双手撑地,往自己的房间爬回去。 “我来扶你......”路在远见她爬得像只青蛙,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拉她。 她推开他的手:“算了吧,再把你拖倒了,你再晕一回,我还得想办法救你。你赶紧回房间睡觉吧,我看你脸色不好,明天还得去医院看看呢。” 说完,她继续往前爬。路在远走过去给她开了门,她爬进自己的卧室,又爬到床上去,四肢摊开,呈大字状趴卧着,身下是软软的床褥,感觉舒服多了。 路在远开了灯,终于看到她脚底的惨状。他皱了一下眉:“你的脚必须要处理一下了,药箱在哪里?” “衣柜右侧那扇门的最下面......”南汐的脸埋在床上,抬手胡乱指了一下衣柜的方向。 路在远从衣柜里取出药箱来,翻出药水和棉签、纱布,坐到床尾,捧起她的一只脚,用棉签蘸着药水往伤处搽。 棉签在伤口上点一下,南汐就抽搐一下。处理了两处伤口后,她痛得哼出声音来,抽回自己的脚,一翻身坐起来:“痛死我了,我不弄了!” “你现在不忍忍痛,明天脚会肿得更厉害,到时候可不止这一点点的痛苦了。”路在远威胁她。 她的眼泪刷地掉下来,嘟囔一句道:“这也痛那也痛,活着真没意思。” 路在远放下棉签,往前凑了凑,伸手给她捏腿,边揉边说:“老婆,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要是轻生了,我就是鳏夫了。刚结婚就死老婆,多不吉利,你会害我一辈子找不到女人的。” 南汐知道他想哄自己,可她就是笑不出来。她撇了撇嘴:“什么时候都能开出玩笑来,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路在远怕自己头晕,不敢点头,便朝着南汐竖了一下大拇指:“你猜对了,这不是被敲傻了嘛。” 南汐“扑哧”乐出声来,可是伴随着笑容,她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路在远叹了一口气,拿起棉签来继续处理她脚底的硌伤和划伤,嘴里说:“我看你才是脑子坏掉了呢,又是哭又是笑。伤在脚上,又不在头上,竟然也会变傻......不过也不奇怪,我平时就觉得你不太会用大脑思考问题,我还一直奇怪,你这个女人到底是用身体的哪一部分想问题的呢?今天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是用脚想的呀......” 搽药的过程依然很痛,可是有他在眼前絮叨,左一句右一句的损她,她竟然也不觉得那痛有多难忍了,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处理好了她脚底的伤口,他将药瓶和棉签往箱子里一收,随便丢到床尾。然后他慢慢地躺下去,偎在南汐的身边,搂住她的腰,舒出一口气,忧伤地感叹道:“哎......不过是想吃顿红烧肉而已,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南汐想起妹妹的状况,眼泪不知不觉又掉下来。 她抬起手背,把眼泪擦掉,拍了一下路在远的后背,问他:“医生怎么说?你为什么不在医院呆着,跑回来做什么?” “到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很清醒了。医生给我做了一个脑部ct扫描,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损害。鉴于我一直晕,他怀疑我有脑震荡,要我留院观察一个晚上。我又没有呕吐,想必不是很严重的,在医院也睡不着,不如回家来陪你......也幸亏我回来了,否则你在地板上坐一宿,脚还不得肿成两个馒头?” 他的语气,就像一起生活多年的丈夫,没有甜言蜜语,却句句透着体贴。 虽然南汐仍在为妹妹的事难过,可是有他这样陪着,她的确是安心了不少。 她躺下来,侧卧在他的身边,把手搭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抚着,问他:“卷毛,你恨不恨小河?” “当然不会,她不过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我不但不恨她,我倒觉得是我行事不够谨慎,思虑不够周全,害到了她......你会不会恨我啊?” 南汐从一开始就没有觉得这是他的错,因为今晚的确她自己春心荡漾了。他在楼上工作,并没有招惹她,是她主动跑上去投怀送抱的。 他这样主动承担责任,反而让她很不好意思。她说:“是我的错,我对小河没有以前那么细心了......我这个姐姐当得不称职,小河又不说话了,而且她对我非常抵触。今晚如果不是邓嘉祥及时赶到,我都没有办法安抚她了......对了,你怎么会想起给邓嘉祥打电话呢?” 路在远很吃味地哼了一声:“哼!你们姐俩儿一起跑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想不起来哪个人比他更了解你们,能够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寻找到你们的踪迹......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他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你和小河。” “几年前,小河自闭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她会趁我不注意,从家里走出去,沿着去我爸爸公司的那条路乱逛。那时候每当发现她不在家里,我和邓嘉祥就会去那条路上找,一定会找到她......”南汐解释了一句。 “哦......找到了就好,就不知道小河现在是什么状况,到底严重不严重,明天把周大夫请回家来,给她诊断一下吧。”路在远说着话,声音里已经透出浓浓的睡意。 怎么说也是脑袋上被砸了一下,他需要休息了。 南汐便不再说话,拖过两个靠垫倚在身后,看着他额角上的那块纱布,再看看自己脚上的纱布,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感。 他们两个的相遇就是一段孽缘,这几个月来磕磕拌拌、吵吵闹闹,两个原本陌生的人竟然渐渐地熟悉了。如果能一直顺顺利利地走下去,说不定她和路在远的婚姻也是一桩奇缘。 可惜,归根结底他和她还是火星撞地球的宿命。 瞧瞧现在两个人弄的,一个伤了头,一个伤了脚,隔壁还有一个受牵连,被他们伤了心的。 孽缘终究是孽缘,修成正果的希望......应该不大的吧? 她心里纷纷杂杂地想着一些事,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因为牵挂着南河,她睡得并不好。天还没有亮,她就醒了,爬起来去了隔壁。 她开了灯,见南河早已经醒了,安静地躺在床上,正瞪着眼睛望天花板呢。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喊了一声:“小河......” 南河的眸光闪了一下,没有看她,也没有回话。 南汐知道糟了,这一回她把妹妹害惨了。她心里翻江倒海一般难过,蜷缩在南河的身边,像以前那样,絮絮地说着话:“小河,早饭你想吃点儿什么?我给你煎鸡蛋好不好......对了,我今天不用上班,可以多花点儿时间,煮你最爱吃的八宝粥......吃完饭,我送你去绘画教室吧......你昨天还说,想送你那个新朋友一件礼物,路上我们去一趟书店,给她买一本画册怎么样......” 南汐边说边掉眼泪,泪水打湿了南河铺散开的长发,而她却浑然不觉。 天亮了,南汐听到妹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她忍着脚痛,爬起床来,准备去厨房给她弄点儿吃的。 她一瘸一拐地进了厨房,看见路在远已经在厨房里了。他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木勺,正在煮粥。见她进来了,他扶了她一把,让她在流理台前的凳子上坐下来,然后问她:“小河怎么样了?” “一个字也不肯说,我在她耳边说了那么多话,她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她说着话,揉着红肿的眼睛,心都皱巴成了一团。 “我煮了红薯粥,一会儿喂她吃一点儿。然后我去接周大夫,让她早早地来家里......”路在远见她表情十分纠结,不免为她担心。 “不用,你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头吧,如果问题不大,你就去公司上班。我今天不能去公司了,你就先把纪录片的事放一放,关心一下公司里的事吧。”南汐不想他留在家里,因为她没有办法确定,南河如果再见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路在远点头:“工作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公司的事我会安排,这几天你就好好照顾一下小河吧。” 他说着话,腾出手来冲了一杯蜂蜜水,递到了南汐的手里。 南汐慢慢喝着水,等到粥煮好了,她盛出一小碗来,吹凉了,端去南河的房间。 正遇上南河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好像还洗了脸刷了牙。南汐心里暗喜,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南河自闭最严重的那些日子,生活基本上不能自理,南汐花了好长时间,才训练她自己吃饭穿衣,自己洗漱如厕。 虽然她现在不说话,但是她还知道早起洗脸刷牙,看来她的状况并不严重。 这样想着,南汐心里轻松了不少。把粥碗放到床头柜上后,她对南河说:“小河,吃早饭了,我刚才就听到你肚子在叫了,趁热喝了这碗粥,好不好?” 南河视她如无物,自己爬上床,掀开被子钻进去,重新躺下,仰面看着天花板,不给她任何回应。 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见妹妹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一进屋看到这种情形,她一定会以为妹妹一直未动,未离开这张床呢。 好吧,既然妹妹不肯动,就由她来喂食好了。 她拿过来一个枕头,塞到了南河的脖子下面,将她的肩膀垫高了一些。然后她端过碗,舀了一勺粥,递到南河的嘴边,哄她道:“红薯粥,甜甜的噢,很好吃......” 勺子碰到了南河的嘴唇,有几粒小米沾在了她的唇上。可是她却紧咬着牙关,怎么也不肯张开嘴巴接住这一勺粥。 南汐举着勺子,劝哄了半天,南河也不肯张开嘴巴。她手臂都酸了,便将勺子放回碗里,耐心地继续哄:“小河,你一定听得懂姐姐在说什么,对不对?不管你怎样生姐姐的气,饭也要吃的呀。不吃饭会饿死的......” 劝了半天,再喂她一勺,她依旧是不肯张嘴吃下去。 南汐那颗因为亲眼看到妹妹从卫生间走出来而雀跃不已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南河竟然绝食! 这是她从来不曾遇到过的状况!这比生活不能自理更让她头痛!她可以照顾妹妹的生活,洗脸刷牙穿衣,哪怕是接屎端尿,她都毫无怨言。 可是南河不肯吃饭,她能怎么办?吃饭这种事又不能替代,南河就是不肯张嘴,她还能强行撬开她的牙齿,将饭食强灌下去吗? 她默默地看着南河那张木然无神的面孔,坐了好一会儿,端着粥碗走了出去。 路在远正从楼上走下来,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去了。 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他走了过来,一眼看见她手里满满的一碗粥,他皱了眉头:“怎么回事?她不肯吃饭?” 她摇了摇头,摇下几滴眼泪来:“她一定是在生我的气,她这是在向我抗议。她不肯吃饭,怎么办呢?她这个样子,不如直接拿刀戳进我心窝里算了!” 路在远也无计可施,只能替南汐给周医生打了电话,将南河的情况说了一下,拜托周医生早点儿来家看看。 “你不要急,医生一定会有办法的......要不然我也不上班了吧,在家里陪着你。” “不用,你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如果南河再看见您,会不会再一次爆发。你先去医院吧,检查好了,如果没有问题,你就去上班,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南汐说着话,将路在远往外推。 路在远在门口穿上鞋子,回头又叮嘱她一句:“她不吃饭,你要吃饭噢,如果你的身体垮了,就没有人照顾她了。你的脚不方便,中午不用做饭,我让芬姐来给你送午饭。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走了......” 南汐站在窗口,看着他走出去,上了车,离开了家门口。 她回身,走到沙发前坐下,将南河不吃的那碗粥端起来,一勺接一勺,将一碗粥都吃了下去。 的确是甜甜的,可是她却不觉得好吃。心情不好的时候,果然吃什么也不香。 她守着空碗,坐在那里发着呆。一直到她听到门外传来停车的声音,她猜想是周医生来了,赶紧将粥碗收进了厨房,走出来的时候,正听到周医生按门铃。 她去开了门,周医生走了进来,劈头就问:“怎么回事?我听路先生在电话里讲得很严重,最近南河的状况不是好转了吗?怎么会突然糟糕成这个样子?” 周医生是一位已近中年的职业女子,永远盘着干净利索的发髻,戴着一副眼镜,精明干练的样子。 南汐引她到客厅坐下,端了茶上来。周医生着急了解南河的状况,便说:“你不用忙了,我又不是外人,你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南汐很难堪,可事关南河的治疗,她不能对周医生撒谎。 于是她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周医生听。 周医生听后,皱了眉头,挺生气的样子。但这样的事,她又不好评价,只能忍着气,站起身来,说了一句:“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说完,她就往南河的卧房去:“我去看看她现在的状况。” 周医生来到南河床边,坐下去,拉着她的手,问候她:“小河早啊,我是周阿姨,我来看你了。” 南河连眼珠都没有转一下,只是瞪着天花板,偶尔眨一下眼睛,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周医生的脸严肃起来,看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的南汐,目光中有责备的意思。 南汐又窘迫又难过又着急,想说什么,被周医生抬手制止了。 接下来,不管周医生如何诱导,南河就是不说话。周医生见实在撬不开她的嘴巴,便起身将南汐拉出房间,对她说:“我现在也有点儿摸不清她的状况,如果说她是因为受了刺激,旧病复发,可她还能自己洗脸刷牙,所以我现在没有办法判断她绝食是有意识的抵抗,还是无意识的心理自闭。我尝试一下给她催眠吧,看看能不能在催眠的状态下,让她开口说一说心里话。” “好,我马上准备!” 第43章 走投无路 以前周医生来给南河看病,在家里布置过催眠的现场。听周医生说要催眠,她也顾不上脚痛,赶紧去准备催眠的事。 她把南河房间的窗帘拉上,开了一盏光线暗淡的地灯。然后她在床头柜子上点燃了安神静心的熏香,把电脑搬过来,放舒缓的音乐。 一切准备就绪,她问周医生:“我可不可以在旁边听一听她说什么?” 周医生点头:“你坐在角落里,不要出声,不要吵到她。” 催眠开始了,在周医生柔缓低沉的语言引导下,十几分钟后,南河缓缓地闭上眼睛,呼吸均匀,进入了催眠状态。 周医生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始低声缓慢地提问,从名字、年龄开始问,一直问到读哪一所大学。南河虽然反应迟缓了一点儿,但最后都回答了周医生的问题。 然后,提问进入到实质阶段,周医生问:“南河,你心里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南河睫毛颤了颤,犹豫着说:“有......没有......” “你说有,你喜欢的男孩子叫什么名字?”南河答得模棱两可,周医生便选择其中一个方向做为突破口。 “他......丁楚阳......”南河居然说出这个名字来。 周医生一边记录,一边继续提问:“丁楚阳......你喜欢他什么?” “他......长得像嘉祥哥。” “那你是喜欢丁楚阳多一些?还是喜欢嘉祥哥多一些?” “嘉祥哥。”这一次南河没有犹豫,立即就做了回答。 南汐坐在角落里,苦笑了一下,心想:果然是这样,这个傻孩子,她竟然在心里偷偷地喜欢邓嘉祥。 周医生看了南汐一眼,继续提问:“你喜欢嘉祥哥,你告诉过他没有?” “......没有,我不能说......他是姐姐的男朋友......”南河的眼皮猛跳了几下,眉心也微微地蹙起来。 “你不告诉嘉祥哥,他就不知道你喜欢他,这样也可以吗?”周医生继续循循诱导。 南河的胸口起伏,眉皱得更紧了:“我不会告诉他,他和姐姐在一起......很好......我能看到他......就很好了,他和姐姐结婚,我们是一家人,多好......” 南汐的眼眶湿了。妹妹的要求多么简单,她只希望能看到一家人圆圆满满地在一起,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都没有办法实现。先是至亲至爱的父母离开了她,接着是心爱的嘉祥哥离开她。她的身边只剩下姐姐了,可是姐姐却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再一次为自己昨晚的行为感到羞耻。 她垂着头,听周医生继续提问:“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嘉祥哥离开了你,离开了这个家,你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令南河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呼吸急促,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行!都不要我了!不可以!我也要跟他们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眼看着她要清醒了,周医生抓紧时间问:“你要跟谁走?” “爸爸妈妈!我看见他们了!他们就站在那里朝我招手!我要去找他们!我不想呆在家里了!家里有陌生人!我害怕!别丢下我......”南河的声音大了起来,并且开始语无伦次。 南汐慌了起来,用手势朝着周医生比划,示意她赶紧把南河叫醒。 周医生也觉得再问不出来什么了,便把南河唤醒了。 虽然催眠没能顺利进行下去,但还是问出了一些关键性的事情。两个人安顿了南河之后,出了房间,到客厅里坐下来谈。 周医生说:“刚才你也听到了,她其实是偷偷地暗恋邓嘉祥,而且她有其码的道德观,知道那个男人是姐姐的男朋友,她不能向他表白。于是她转移注意力,尝试着去接受一个和邓嘉祥长得相像的男孩子。但是显然不成功,她并没有多喜欢那个叫丁楚阳的男孩子,她的心还在邓嘉祥的身上。这件事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我想她在学校里出了问题,不仅仅是因为社交困难,和同学相处不来。单恋和思念邓嘉祥,应该是她最大的心理压力。” “可是......周医生,你也知道,邓嘉祥已经结婚了。但凡她喜欢的是一个物件,倾家荡产我也给她弄来。可邓嘉祥是一个人,而且他现在是别人的丈夫,我能怎么办?”南汐好为难。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的心结就在邓嘉祥身上。昨晚的事,血淋淋□□裸地提醒她,邓嘉祥已经离开她的生活,连每天看见他都成了奢望。她觉得活下去再无希望,她便开始绝食......” 周医生解释得很清楚了,南汐也听明白了。她垂了首,难过得说:“我才是她的亲人,难道我抵不过邓嘉祥在她心里的地位吗?因为邓嘉祥,她就去死,她就完全没有想到我吗?” 周医生见她这样哀怨,和气地笑了:“你这样说对南河不公平,她还是很看重你这个姐姐的,她希望你和邓嘉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在一旁看着就高兴......你也正年轻呢,你应该能理解,在你们这个年纪,身体里的性激素分泌旺盛,这种荷尔蒙影响着年轻人的情绪,令他们把异性和爱情看得很重要。” 南汐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我不是怨她的意思,我只是很绝望,和她一样绝望。因为她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她,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挽救她。” “你可不可以尝试着去请求邓嘉祥,也不需要他对南河做什么样的承诺,只要他能抽空来看看她,在她的身边说几句,就可以令她心情愉悦起来。我再辅以催眠治疗和药物治疗,只要她从这次打击中重新站起来,再向她解释邓嘉祥另娶的事,她会容易接受一些。” “要求他?”南汐眉心都拧出一个小肉疙瘩来了,“他......本人也许不是问题,可是他的妻子......还有他的岳父家里,都十分难办。” 周医生点头:“我知道,天鸣物流裴家嘛......我还是建议你去试一下,这对南河的康复至关重要。你可以坦率地把南河的情况告诉他们,也许他们能够通情达理呢。” 通情达理? 南汐想到了飞扬跋扈的裴娇倩,想到了尊贵高傲的赵欣瑶,想到了那位大半生纵横江湖的臭脸赵老爷子......在他们那一家人中,也就数裴天鸣看起来比较和气。 如果这件事要求到邓嘉祥,她必然要先征得裴家的同意。因为她不想偷偷摸摸地给他打电话,被人看见了,会谣传她与前男友旧情复燃,介入他的婚姻之中,这样的骂名她担不起。 怎么办?要不然她去找一下裴天鸣?跟邓嘉祥的这位岳父先谈一谈? 可是无论跟谁谈,这件事最后一定会惹到裴娇倩。一想起裴大小姐眼高于顶,拿白眼看她的样子,她的心里就直犯怵。 周医生给南河开了药,并且建议南汐,如果南河继续不吃饭,只能请大夫来家里,给她静脉注射葡萄糖和营养液了。 周医生走后,南汐又尝试着喂南河吃饭和喝水,她仍然牙关紧闭,连一口水都不肯喝。 期间,路在远打来电话询问,她把周医生的话向他复述了一遍。路在远便说:“救人要紧,如果你拉不下脸去找裴家人说,我替你去。” “算了,南河是我的妹妹,你去也是丢我的脸面,倒让人家觉得我没有诚意。中午芬姐过来,让她帮我照看一下妹妹,我去一趟天鸣物流,希望能见到裴天鸣。” 南汐放下电话,心情无比沉重。 原本以为,邓嘉祥负了她,娶了别人,她下定决心斩断情丝,与他再无瓜葛,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却没想到命运弄人,她和他不但在工作上有牵扯,连家事上她也要求到他。偏偏他还对她不死心,这回她亲自上门去求,还不成了他的把柄? 最要命的是,以后需要经常与他面对,这种压力和烦恼,就像一团烂棉花堵在她的心里,闷得她透不过气来。 虽然只有半天没进食进水,但是南汐担心妹妹脱水甚至营养缺乏,还是打电话给附近的一家诊所,叫来大夫给南河挂上了吊针。 一瓶葡萄糖,一袋白色的营养液,挂在南河的床上,沿着细细的胶管流下去,流进她的身体里。 南河只是在被扎针的时候,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便再无明显地反抗。周医生说得对,她的一切思想都活跃在潜意识里,她不会用外在的语言和行动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她绝望到想要放弃生命,都没有办法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悲愤来。 这样可怜的妹妹,为了救她,让南汐做什么都可以! 中午的时候,芬姐拎着外卖盒子来了。 看见南汐憔悴的脸色,一瘸一拐的走路姿态,芬姐十分揪心。尤其在看到南河的现状之后,愁得她长吁短叹:“唉!老天爷真是不长眼!欺负你们两个没爹娘的孩子!” 南汐现在也十分脆弱,芬姐提到她的父母,她不由地红了眼眶。 芬姐赶紧啐自己:“呸呸!我这张破嘴!不提那些旧事,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啊,你不是有男人嘛。我看你那个闪婚的丈夫对你也不错呢,能够放心把整个公司交给你,看来他对你是用心的。现在公司里的女孩子们都羡慕你,说你运气真好,刚刚丢了块美玉,马上又捡到更大块的金镶玉......” “这都什么比喻?金镶玉?怎么不说他是贾宝玉呢?你见过他那样的男人吗?放着公司里的生意不管,热衷拍什么纪录片,简直不务正业。”南汐抱怨了一句。 芬姐却不以为然:“那不是因为公司有老婆看着吗?我老公要是有这么大的一家公司,让我去当老板娘,公司里的事让我说了算,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去南极和企鹅偷情我都不管!” 南汐被她逗乐了。 吃过午饭,南汐留芬姐在家照顾妹妹,她梳妆打扮后,出门直奔天鸣物流,准备面见裴天鸣。 到了天鸣物流,因为没有预约,她在门口就被前台拦住了。 她只好搬出自己智美广告副总裁的身份来,说自己有急事拜会裴董事长。前台往董事长秘书室通报过后,才放她上楼去了。 这个世界有多小,看看每天遇见的人就知道了。 她出了电梯,接待她的人是吴可欣。 几天不见,吴大美女越发妖娆了。 只不过南汐眼下没有心情欣赏美女,她一路上都在心里打腹稿,希望自己的措辞能够打动裴天鸣,允许邓嘉祥经常性地去探望一下南河。 她本来想得差不多了,可是一踏进天鸣物流的大门,她心里一紧张,那些想好的说辞就像受了惊吓的鸟儿,扑棱棱全都飞走了。 她带着一个空脑壳来到裴天鸣办公室的门口,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 裴天鸣刚开完一个会,略显疲态,坐在他的大办公椅里,眯着眼睛喝咖啡。 吴可欣把南汐引进去,报告了一声:“董事长,智美广告的南副总裁到了。” 裴天鸣的目光在吴可欣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冲着她笑了一下,然后看向南汐:“南副总快过来坐,我刚开完一个会,会上讲了好多的话,口干舌燥的,容我喝一杯咖啡。” 南汐在楼下撒谎说是公事,现在她满怀歉意,坐到了裴天鸣的对面:“对不起,是我冒昧来访,打扰董事长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比起给那些老头子们开会,我倒是更愿意和你这样的年轻人谈工作呢,呵呵......”裴天鸣慢慢地啜饮着咖啡,和南汐开着玩笑。 南汐还是头一次单独面对裴天鸣,她发现眼前的这个裴天鸣,和她以前陪着路在远来见到的裴天鸣,似乎有些地方不太一样。好像......也没有那么严肃,嘴角噙着笑意,挺活泼的样子。 南汐耐心地等他喝完咖啡,然后他问:“秘书说你有急事要找我,是我们的广告出了问题?还是说你们裴总又有什么新鲜的点子,要拿来说服我掏钱?” 他的神态轻松自然,将双手搭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看着南汐的脸,做好了谈工作的准备。 南汐抿了抿嘴唇,开口说道:“对不起,裴先生,我对你撒了谎。我今天来找你,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我有一件私事来求裴先生。” “哦?”裴天鸣抬起手来,扶了一下眼镜,眼睛在眼镜片的后头眯了眯,“私事?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跑到我这个半老头子的办公室里,说要跟我谈私事,这比公事更加让我好奇。你说来听听,我看是什么样的私事?” 南汐便将自己妹妹的状况向裴天鸣讲述了一遍。 当然,她没有向裴天鸣坦白南河暗恋邓嘉祥这件事,她只是说,妹妹把邓嘉祥当成家人,在经历了失去双亲的痛苦之后,她脆弱得很,身边任何亲近的人离开,都会让她无法适应。 “裴先生,我知道我的请求非常冒昧,也很不合适。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一直没有把邓嘉祥结婚的事告诉妹妹,就是害怕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谁知道还是被她发现了,她现在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作为她的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挽救她。我......求你了。”南汐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向裴天鸣鞠了一个躬。 裴天鸣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事,他沉吟了片刻,问:“关于这件事,你和嘉祥沟通了吗?” “没有!”南汐果断摇头,“我觉得,我私下里和他联系,是对裴家的不尊重,毕竟他现在是裴家的女婿,作为他以前的女朋友,我不好跟他有太多私下里的联络和沟通。这件事,我还是应该先征得裴先生的同意,如果你肯同情一下我的妹妹,同意让邓嘉祥隔三岔五地去探望她一回,陪她说几句话,我会感激不尽。只有你点头了,我才会可以去联系邓嘉祥。” “恩......”裴天鸣点头,对她的态度表示了赞许,“我很同情你的遭遇,现在的年轻人都很自私任性,像你这样有担当识大体的女孩子,真的是很可贵......至于你请求我的事,我是没有意见的。只不过这件事我一个人同意也没有用,嘉祥毕竟是娇倩的丈夫,而你是嘉祥以前的女朋友,这种关系很敏感的,我也要考虑到我女儿的感受。如果娇倩点头,我这边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我们家的家事,归根结底还是我夫人说了算,男主外女主内嘛,相信你能理解,对不对?” 一番话,既展现了他的大度与宽容,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第44章 有夫如此 裴天鸣说他同意,可是他又说他同意也没有用。这件事要裴娇倩点头才行,最终还要裴夫人通过才算数。 南汐好失望,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我懂了,谢谢裴先生的安慰,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回去了。” 她起身告辞,裴天鸣叫吴可欣送她。 两个人乘电梯到了楼下,吴可欣叫住南汐:“南副总,如果你有时间,我请你喝杯茶好不好?” 南汐现在哪里有闲坐喝茶的心情,她客气地拒绝:“我今天的确是有些事,你有事要跟我说吗?不如就在这里说吧。” 吴可欣听她这样说,便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只是想和南副总随便聊聊。既然你有事,那就改天再约吧。” 南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是我们吴大美女的个性哟,我一直认为你是干脆爽快的女人,像你的外表一样,直接,*。” “我可以当你这几句话是赞美吗?”吴可欣笑了两声,然后说,“真的没有什么正经事,只不过是听人说南副总对我有些误会,想跟你解释清楚。” “误会?你听谁说的?我对你没有误会,我们两个人本就没什么交集,哪里来的误会儿?”南汐一边否认,一边在心里暗想:一定是在巧克力火锅店撞见她和路在远约会的那件事,事后自己有意无意地对路在远冷嘲热讽了几句,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把这种话讲给吴可欣听! 今晚路在远回家,她一定要问一问他,连这么私密的话都可以告诉吴可欣,他还敢说自己和吴大美女没有私交吗? 吴可欣也是一个聪明人,从南汐勉强的笑容里,她就能猜出几分。她无奈地摇头:“哎......这可真是越抹越黑了,我们俩儿也不要猜谜语了,我坦白跟你说吧,我和路总......我和他并没有你认为那种关系,你误会他了。” 不是那种关系?那么你们两个在巧克力火锅店里交头接耳的,都说了些什么事? 南汐内心里犯核计,不过嘴巴上没有问出来。她也坦然一笑:“我没有误会他,也没有误会你。等你结了婚就知道,两口子在家里,偶尔开一些小玩笑,互相打趣挖苦,是经常有的事。如果我哪一句提到你,让你躺着中枪,我在这里向你道歉,我并无意要中伤你......” 吴可欣微笑点头:“恩,我听说了,路总和你的感情非常好,我非常羡慕。那些话我都是道听途说,虽然我这个人不太讨喜,不过我在智美工作了好几年,怎么也能交下几个朋友的。” 她这话,就是在为路在远撇清。她是想告诉南汐,那些话不是路在远告诉她的。 如果说以前南汐对路吴二人的关系还有一点点猜疑的话,现在听了吴可欣讲这些,她倒是打消了那一点点的疑虑。 像吴可欣这种性格的人,如果她真的是路在远的情人,虽然她不会肆意张扬,但她也绝对不会跑到原配面前来洗白示弱的。她费这一番口舌,大概也是不想把自己扯进莫须有的三角关系里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话,改天我请你喝茶。”南汐表示接受了她的解释。 吴可欣挑了挑眉,风情万种地笑:“你现在可是身份不菲的路夫人,智美广告的副总裁呢,只请我喝一杯茶,会不会太小气了一点儿?” “好吧,我请你吃饭,餐厅由你来定,这样可以了吧?”南汐也轻松地玩笑。 “我可记住了,你不能爽约噢。” 言罢,吴可欣将南汐送出大门外,为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看着她离开了。 南汐坐在出租车上,司机问她要去哪里,她原本打算报出裴家的地址,马上去见一见裴夫人。可是转念一想,就这样闯进人家家里去,实在是太冒失了,她还是先打电话约一下时间,准备一份礼物,然后再登门拜访吧。 毕竟要去见的是长辈,而且自己有求于人家,礼数不能缺的。 于是她乘出租车回家去了。 一进家门,她就看见南河的房间里有大夫忙碌的身影。她吓了一跳,以为出什么大事了,鞋都来不及脱,就冲进苓苓的房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芬姐急忙过来安慰她:“你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刚才我坐在这里看书,一不小心睡着了。南河自己起来去厕所,将手上的吊针拔掉了,我给大夫打了电话,让她重新来给小河扎针。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哦......”南汐长出一口气,反过来安慰芬姐,“不要紧,她经常有出奇不意的举动,不怪你。再说了,你只是让她多扎了一针而已,你看看我这个当姐姐的,把妹妹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你别这样自责,怎么能怪你呢?”芬姐叹气,当着医生的面,她又不好多说什么。 待医生离开后,芬姐拿了两张凳子放在南河卧室的门口,拉南汐坐下。她给南汐递了一杯热茶,然后问她:“怎么样?裴天鸣怎么说?” 南汐摇头:“真是一只老狐狸,我白跑了这一趟。他说,他很同情我的遭遇,可是他也要顾虑到自己女儿的感受,而且他们家的家事,最后都是他夫人说了算。” “这么说,你还要去求裴娇倩?还要去见裴夫人?我的天哪!那一对母女,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吗?”芬姐都替南汐头疼了。 南汐从门里望进去,看着床上木然的妹妹,咬了咬嘴唇,说:“只要她们能帮我这一回,什么样的侮辱我都忍得下。南河如果不能好起来,我留着再多的自尊,又有什么用?” 芬姐心疼南汐,皱眉道:“你非要这样吗?如果你私下里给邓嘉祥打一个电话,我相信他一定会想办法找时间过来看望小河的。” “这样不好,如果我偷偷摸摸地求邓嘉祥来安慰小河,这件事被裴家发现了,那必然是一场轩然大波。而且......芬姐高看邓嘉祥了,他其实没有什么勇气与裴娇倩做对的,更不敢不听岳父岳母的话。昨天他帮我把南河接回家,之后裴娇倩电话就打过来,他都没敢耽搁,马上就回家去了。”南汐想起昨晚邓嘉祥离开时那急匆匆的身影,不由地冷笑一下。 “这样啊......”芬姐没话说了。 南汐坐着喝完一杯茶,小歇了一会儿,就给路在远打电话,让他想办法帮忙要到裴家的电话。 不出十几分钟,路在远就把电话打回来,把裴家的电话给了南汐。 这么快的速度,十有□□是向裴娇倩问的吧? 南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按照号码拨过去。是裴家的管家接的电话,南汐报上了名字,请求裴夫人听电话。 大约等了一分钟之久,电话那里才传过来一个舒缓的女人声音:“喂?我是赵欣瑶,请问哪一位找我?” 只听这个声音,南汐的眼前就浮现出赵欣瑶那像白天鹅一样挺拔高傲的姿态。她暗暗地咽了咽口水,说道:“裴夫人,是我,南汐。” “噢,南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不紧不慢的语气,不冷不热的态度。 南汐其实挺紧张的,可是为了妹妹,她豁出去了。 “裴夫人,您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去府上拜访您。”她没有兜圈子,直接要求道。 赵欣瑶没料到南汐会想去登门拜访,何况像裴家那样的门第,也不是谁想去都可以去的。她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婉拒道:“南小姐有什么事吗?不如就在电话里说吧。” “裴夫人,我知道你很忙,但是这件事在电话里真的说不清,拜托你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当面跟你说,好不好?”南汐央求道。 赵欣瑶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好吧,明天早晨九点钟,我在家里恭候南小姐。” “多谢裴夫人!”总算争取到一个见面的机会,南汐心里敞亮了不少。 当天,南河打着葡萄糖和营养液,在床上度过了一天。 南汐看着默然无语的妹妹,心里想:昨天邓嘉祥亲眼见过南河的状态,他应该知道南河现在很不好。如果他关心南河,他是不是应该抽空来看一眼,哪怕是打一个电话呢。 她本人是十分不愿意见到邓嘉祥的,她害怕他那些牵强的逻辑和不清不楚的纠缠。 可是为了妹妹,她依然在盼望着邓嘉祥这个人的出现。 只要他来了,他能在南河的床边坐一会儿,跟她讲几句话,喂她吃几口东西,南汐就会感激不尽。就算是一个电话,让南河听一听他的声音,相信南河也会有反应的,不会像现在这样,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 可是一直到了天黑,南河的吊针已经打完了,南汐也没有盼来邓嘉祥的只言片语。 他昨天还纠缠住她,向她信誓旦旦地表达着他的感情。今天在她和妹妹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连一句安慰的话语都没有。这样的一个男人,你还能相信他什么呢? 南汐彻底看透了邓嘉祥这个人,以前她还会可惜和心疼他们一起走过的四年时光,现在她连这一点儿不舍的心情都没有了。 生活推着人向前走,没有人能走回头路。南汐看清了邓嘉祥这个男人的本质后,她非常希望自己能甩掉过去的包袱,重新面对人生的各项选择。 可是她不能,不管她有多么不想见到邓嘉祥,为了妹妹,她还是要一次又一次地与他打交道,一次又一次地被他伤害。 晚上六点钟,天刚刚黑下来,路在远回来了。 他额角上的纱布还在,头上的发随性地卷曲着,蓝白格子的法兰绒衬衫敞着襟怀,里面是白色的t恤。丛林绿军裤,短筒牛皮靴。即便他现在已经是智美的总裁,算是商界人士了,他依然拒绝穿西装打领带。 见南汐不错眼珠地打量他,他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我哪里出问题了吗?脖子上有吻痕?衣领上有口红印子?还是裤子忘记拉上拉链了?都没有啊!你为什么用那种凶狠的眼神看我?” 他一开口,必然没有正经话,南汐都已经习惯了。 “我在看你额头上那块纱布,真是点睛之笔啊,一下子就把你的坏小子气质衬托出来。”和他斗嘴,对南汐来说是很好的解压方法。 路在远正走到电视前面,听南汐这样,弯腰在电视屏幕上照了照自己的脸,然后他撩起搭在纱布上的一绺卷发,转身摆了一个很帅的pose,朝着南汐抛了一个媚眼:“没办法,长得帅的人,连受伤贴块纱布都这么性感,我也很无奈。” 南汐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真够贫的。你今天不忙?怎么回来这么早?” 路在远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来,搂住她的腰:“我回来照顾你啊,你瘸着两只脚,白天又在裴天鸣那里碰了壁,我怕你想不开,一个人在家里偷偷掉眼泪。”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还是会挂着顽皮的笑容。可是南汐听得出来,他是真的在关心她。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胸脯,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老婆啊,疼老婆是不需要理由的。再说了,你这样的凶婆娘,我平时多疼你一点儿,你但凡长点儿良心,也会回报我一点儿好处吧。如果我不能让你满意,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好好的话,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就不一定会歪到哪里去了。 不过南汐听着很舒心。 她将身子一歪,倒在他的身上,头枕着他的腿,闭上眼睛,吁出一口气来:“卷毛,我现在也不太后悔那天跟你结婚了,我觉得......有你在身边,挺好的。” “我这个人吧,其实是一块很稀有的钻石原石,你现在算是慧眼识珍,能够发现我的闪光点。假以时日,当你意识到我是稀世美钻时,你就再也不能离开我了。”路在远用掌心在南汐额头上摩挲着,扬扬得意地自夸。 “真是不能夸你,还当自己是绝世美钻?我看你就是一朵柳絮杨花,给你一丝风,你就能飘到天上去了!”南汐在他的腿上掐了一下,听到他“哎哟”一声呼痛,她觉得心里爽多了。 晚饭是路在远做的,因为担心南汐这几天心火旺盛,食欲不好,他煮了花生杏仁粥,拌了一个水果沙拉,煎的牛排。 南汐虽然并没有什么食欲,但她还是吃了不少。她不能辜负了路在远的心意,而且她要照顾妹妹,就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晚饭后,路在远回楼上工作,南汐就在妹妹的床边打了一个地铺,搬了几本南河平时喜欢的书籍,坐在地铺上,倚着床,给妹妹读书。 九点多的时候,南河现出疲态来。南汐估计她要睡觉了,赶紧打来热水,给她擦洗了脸和手脚。 南河合上了眼睛,南汐担心地趴在妹妹的身边,听到她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她才放了心。 妹妹睡着了,夜也静了下来。 南汐瘫软在地铺上,身上的疲惫和脚上的胀痛在这个时候被放大了。她蜷缩着身子,抱着头,姿势并不舒服,可是她却不想动。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随即她闻到了路在远身上那干净的香水的味道。 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把头偏了一下,靠在他的胸前,含糊地呢喃道:“去哪里?我要看着小河......” “你都要臭了,洗好了再睡。”路在远轻声答她。 “我脚痛,我不洗......”南汐哼哼着。 “脚痛也要洗,臭烘烘的,我可不要你。”路在远坚持道。 “你不要我......我就哭给你看......我砸你的车......我把你绑架起来,关在屋里......”南汐胡言乱语着。 路在远轻笑:“我可真是歹命,落进女匪的手里了,还要绑架我?就凭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不能强取,还不会巧夺吗?我在你的水里下蒙汗药,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用锤子砸你的后脑勺......总会有办法的。”南汐边说着话,边傻兮兮地笑着。 “这么狠毒,我还能留着你吗?我还是先下手吧,在我还没有被你害死之前,我先把你淹死吧!” 路在远话音一落,南汐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往下一沉,屁股下面一片冰凉。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在路在远的卫生间里,坐在他的大浴缸上。 浴缸里已经放满了热水,水上还飘着白色的泡沫,还有她叫不上名字的粉色花瓣,旁边有一个小几,几上点着两只香烛,空气里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这气氛......好暧昧。 尤其是,站在她对面这个男人,正在动手扒她的衣服。 她一把按住他的手:“我是伤患,不许非礼我。” 路在远拉开她的手,不屑道:“想我非礼你吗?你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再说吧!” 第45章 不要脸了 路在远几下就脱光了南汐的衣服,将她抱起来,放进了浴缸里。因为担心她的脚浸到水里,他把她的双腿分开,将她的双脚分别架在两侧缸沿上。 虽然她整个身体都埋在了白色的泡泡里,两腿之间的春光并没有暴露在路在远的视线中。可是这种姿势,还是让她很难堪。她把两腿一并,举在半空里:“我不要这样,你去杂物间找一块长木板架在这里,让我把脚搭在木板。” 路在远翻了一个白眼,嘀咕了一句:“你身上的哪一个部分我没看过?还要装害羞?” 他话音刚落,一团白色的泡沫飞过来,甩在了他的脸上:“怎么是装害羞?人家是真害羞啊!快去!” 路在远抹掉了脸上的泡沫,转身出去找长板,边走边笑着说:“我不在你身边,你就软趴趴的装死,一见了我,你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生龙活虎的......难道我是你的兴奋剂?” 不管他说什么,最后他还是找来了长木板,架在了南汐的脚下。 南汐浸在白色的泡泡里,温热的水包围和抚慰着她的身体,令她的身心都放松下来,白日里沉积在身体里的许多负面能量,一点一点地从她的毛孔里爬出来。 路在远则偏身坐在浴缸沿上,用毛巾浸着热水,将她脚上的药水擦洗干净。 直到浴缸里的水微凉了,路在远才放热水冲掉了南汐身上的泡泡,用干浴巾将她包裹起来,抱她出了浴室,将她放到床上。 然后,他拿来药水和棉签,重新给她的脚上了一遍药,用纱布包裹了起来。 南汐看着他在自己的脚上忙活,心里有一股热流在涌动。她唤他:“卷毛,你对我太好了,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在梦里一样。” 路在远在她包着纱布的脚上捏了捏:“疼不疼?” “嘶!当然疼了!”南汐吸了一口凉气。 “那就不是做梦喽。”路在远收了药瓶、棉签和纱布,挨到南汐的身边,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南汐转头,看着他的眼睛,心里那股暖流涌动地更快了。她说:“我说正经话,你认真一点儿。像你这样的男人,又高又帅,还有自己的家产和事业,你怎么会和我搅和在一起呢?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这么聪明,从来不会吃错药的。”路在远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那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南汐是真的想不明白,路在远怎么会舍得放弃一整片森林,守着她这棵不怎么出色的小树呢? 路在远拍拍她的脸颊:“因为你是好女孩儿,你值得这么好的对待。” “卷毛......”南汐唤了他一声,心里的暖流往上一冲,就从她的眼眶里溢了出来,化作两行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 不管他是怎么来到她的身边,最近这一段时间,他真的是感动她了。 她很想对他说点儿什么,表达她此刻对他满满的情怀。可是她又觉得语言太苍白单薄,没有办法表达出她此刻复杂的心绪。 于是,她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他的嘴唇。 他回应她,两个人,四瓣唇,轻轻地触碰,慢慢地厮磨。她搂紧他的脖子,他环住她的腰,两具身体像两条藤,攀附缠绕在一起。 这一吻,不带一丝的*,单纯是两个人心灵上的交流。 南汐想要表达对路在远的感激,而路在远似乎在表达他对南汐的依靠和需要。 两个人缠绵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南汐身上的浴巾脱落下来。 路在远抓起浴巾来,重新裹到她的身上,用鼻尖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不要勾引我哦,我怕我把持不住。” 南汐勾着他的脖子不松手,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如果你想要......我就给......” 路在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背,说道:“还是不要了吧,昨天闹出那样的事来,我对南河还是很愧疚的。她还不见好转,我怎么也不好意思再欺负她的姐姐。” “恩......”南汐了解他这种心情,她又何尝不是?只是他对她太好了,她不知道自己能拿出什么来报答他。 她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抓紧浴巾,蹭下床去:“我还是回去吧,我不放心留下小河一个人在房间里,你也早点儿睡,养一养脑袋上的伤。” 路在远站起身来:“你的脚才刚包好,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南汐推开他的手,“白天你不在家,我还不是自己走来走去的?我没有那么娇气,你不要太宠着我,会把我惯坏的。” “你自己看清楼梯,不要摔了。”路在远嘱咐了她一句。 南汐答应着,出了他的房间,下楼去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晨,南汐早早地起床,吃了早饭后,去了家附近的花市,买了一束新鲜的粉玫瑰。 等她再回到家的时候,芬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路在远已经上班去了。 “路总让我这几天好好照顾你,他说照顾好了你们姐妹两个,他会给我涨薪。”芬姐笑嘻嘻地看着南汐,“乍一听这话,我还挺高兴,可是仔细一想,不对啊,他拿我当保姆了吗?” “对不起,他那人说话很随便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南汐替路在远解释。 “哟,什么时候开始帮着他说话了?看把你紧张的,我跟你开玩笑而已。我本来就乐意帮你的忙,要是因此还能涨薪,那我岂不是赚了吗?”芬姐说道。 南汐谢了芬姐,回自己的房间去换了一条天青色的长袖及膝裙,把头发绑成一个干净的马尾,略略在脸上扑了一点儿粉,涂了浅色的唇彩,没再往脸上化妆。 八点一过,她拎着自己那只白色四方的手提包,抱着刚买来的粉玫瑰,出了门,乘上一辆出租车,往裴家去。 裴家住在城市西侧的一座山上,是一桩民国时期建筑的仿欧式风格城堡。这座城堡的原主人是一位大军阀,当年以d市为中心,方圆几千里之内,都是他的统辖地。 岁月变迁,二十年几前,赵良卯在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之后,从军阀后人的手里买下了这座城堡,经过一番装潢,便成了一座现代的宫殿式别墅。 赵良卯的身边只剩一个女儿,他的所有财产都将是这个女儿的,他还指望着女儿给他养老送终呢。 因此,赵欣瑶和裴天鸣就在这座宫殿式的建筑中结婚,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而裴娇倩就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的。 这座建筑很有名,但南汐却是第一次看见。 她下了出租车,站在高大的铜门之外,望着院子里几栋威严气派的建筑,心中感慨:这样的人家,果然和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上。 她按下门铃,有一位穿浅蓝色制服的中年男子给她开门,问清楚她的姓名,便引她往院子里去:“太太在花厅喝早茶呢,你跟我来。” 南汐道了谢,跟在那位中年男子的身后,横穿过青草茵茵的大院,往花厅的方向去。 院子真大啊,南汐脚都走疼了。为了保持形象,她还尽量不让自己步态歪斜,这就更加大了脚上的压力。 走到花厅门口的时候,她的额头上已经冒了汗,不是热出来的汗,是疼的。 中年男子推开门,先进去回了一声:“太太,小姐,姑爷,昨天约好的那位南小姐到了。” 南汐还没进门呢,听那男子连唤三个人,心里便一沉:好嘛!到得真齐全啊,八成裴天鸣回家,已经将她昨天找到天鸣物流的事讲给他太太听了,而赵欣瑶已经知道了她来的目的,就把当事人也请来了。 “让她进来吧。”赵欣瑶慢条斯理的声音传出来。 中年男子回身,朝着南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南汐深吸一口气,跨步迈进门。 这花厅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房,房里分成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分别种着各种花。在四块花田之间,设有高高的铁艺架子,架子上摆着各式盆栽花卉和绿植藤萝。 玻璃房的正中央,在花团锦簇和绿意盎然之间,摆放着一张藤编茶桌,四周散落着几张藤椅。 赵欣瑶就坐在正对大门的那张藤椅上,穿白纱的洋装,手端着白瓷的茶杯,不慌不忙地饮着茶。裴娇倩坐在她的身边,母女俩儿挨得很近。而在赵欣瑶右手边坐着的那个人,便是裴家的新女婿邓嘉祥。 这排场可真够大的。 可是南汐既然来了,当然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她先向赵欣瑶微鞠一躬,将手里的粉玫瑰献上去:“裴夫人好,这束花送给你。” 南汐将花速递出去的时候,手心里都冒了汗。 如果她知道裴家有这么漂亮的一个花厅,如果她知道自己将在花厅里见到赵欣瑶的话,她说什么也不会去买一束花作为礼物的。 来的路上,她看着怀抱里这一大束粉玫瑰,粉莹莹的,花瓣上还挂着水珠,真是美极了。 可是在这间花厅里,在各种盛放的奇花异草的映衬下,她的粉玫瑰显得好可怜,像是一只丑小鸭闯进了一群白天鹅之中。 她看见裴娇倩撇了一下嘴,但是赵欣瑶却并没有让她难堪,这位贵妇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她的教养让她不会将任何情绪表露在脸上,永远是那么得体地微笑着。 “谢谢南小姐,花儿很美......老王,你把南小姐的花拿到我书房里去,找一个瓶子好生养着。”赵欣瑶抬了抬手。 刚才给南汐引路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从她的手里接过花束。 “南小姐过来坐,一起喝茶。”赵欣瑶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 南汐道了谢,走过去坐好。 从南汐进来那一刻起,邓嘉祥就一言不发,低头喝茶。及至南汐在桌边坐下了,他突然站起身来,对赵欣瑶说:“妈,你要不要再来一块抹茶蛋糕?我去拿。” 赵欣瑶拿手指点了点他,笑道:“你这孩子,是想把我喂胖吗?我哪里吃得下那么多?你不用管我,倒是应该照顾一下客人,快给她倒杯茶。” 邓嘉祥尴尬地笑笑:“我是看妈妈很爱抹茶蛋糕,妈怎么吃都不胖的,不用怕。” 说完,他顺从地给南汐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面前,没有称呼,直接说:“请用茶。” “谢谢。”南汐倒是比他坦然得多,因为她对他完全没有企图,心怀坦荡,自然不觉窘促。 裴娇倩在一旁嗤笑出声:“真有意思,明明是非常熟悉的两个人,假惺惺地装什么客气?” 若是平常,南汐被她这样讥笑,必然会出语反击的。可是今天,南汐是有目的而来,既然有事要求到人家,自然在气势上就要矮几分。 她没有说话,只当没听见裴大小姐的话,端起茶杯来,轻啜了一口茶。 赵欣瑶的目光在她和邓嘉祥之间来回打转,开口道:“南小姐昨天在电话里说,有事要跟我讲,不知道是什么事啊?” 南汐听她这样问,心中暗想:你老公回家会不跟你讲吗?看看今天这阵势,你们分明就已经知道了,还要装不知道问一遍,不就是想要我再尴尬一回吗? 她把茶杯放好,抬头看着赵欣瑶的眼睛,将昨天讲给裴天鸣听的那些话,又在裴氏母女和邓嘉祥面前叙述了一遍。 等她讲完了话,赵欣瑶看着邓嘉祥,沉默不语。 邓嘉祥急忙向她解释:“自闭症的孩子依赖性都很强,我以前拿南河当妹妹一样看待,对她很照顾,所以她才会这么依赖我。” “你慌什么呀?我妈又没说什么。”裴娇倩呛了他一句,然后看着南汐,“你自己的妹妹没有照顾好,让她生了病,却要我丈夫去帮你照顾她,这是什么道理?请问我们是亲戚吗?朋友吗?我们有什么理由帮你这个忙?” 南汐被问得很窘,一双手紧紧地交握着,拧得手指头都疼。她暗暗提醒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发火,任她怎么说都行,只要能让邓嘉祥去见妹妹,能哄得妹妹开口吃饭,她受一点儿委屈不算什么。 她陪着笑脸,点头道:“是的,的确是我没有照顾好妹妹,本来这是我家的事,没有理由来麻烦邓先生和裴小姐。可是大夫说,我妹妹现在已经没有了求生的*,她整天不吃不喝,我怎么劝怎么哄都不行。我实在没有办法,想起她以前很听邓先生的话,希望能麻烦邓先生去帮我劝一劝,让她开口吃饭。我也是走投无路,还希望裴小姐能体谅。” “我凭什么要体谅你......”裴娇倩又想挤兑南汐,话刚一出口,就被赵欣瑶制止了。 赵欣瑶看向邓嘉祥:“嘉祥,你怎么想?” 邓嘉祥转身面朝着赵欣瑶,低下头:“我听妈的,妈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南汐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虽然这个男人现在不属于她了,可是曾经她也是很爱他很依赖他很信任他的。自己曾经以为可以依靠一辈子的男人,在这种时候表现出这么怂的样子来,她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邓嘉祥的恭顺并没能换来赵欣瑶的赞许,她冷冷地说:“据我所知,在你和娇倩结婚以后,你可不止一次去找过南小姐。听我的?那几次和南小姐见面,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邓嘉祥头更低了,面部表情已经僵掉了。他尴尬了两秒,低低地说:“妈,我错了。” 当着南汐的面,赵欣瑶这样教训邓嘉祥,其实就是想给他们两个敲一敲警钟。邓嘉祥如此顺服,这让她很得意。 她扬了扬下巴,看向南汐:“南小姐,本来你这件事不算什么,别说是以前相熟的人,就算是陌生人,遇见了这样的事,我们能帮也是要帮的。治病救人是积德的好事,我不该阻拦的。” 南汐听着这话的前奏,心开始往下沉。 果然,赵欣瑶紧接着就说:“但是,上次我和你谈过,我们家不同于普通人家,进进出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妹妹的情况我也听明白了,绝对不是一回两回就能治好的。她如果病个三年五载的,嘉祥每天往你家跑,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夫人,不需要他每天都去,也不需要他跟我们耗那么久。我只想让我妹妹开口吃饭,让邓先生去帮忙劝一劝。我只要能喂她吃下去饭就可以了。”南汐赶紧解释。 “这样啊......”赵欣瑶沉吟片刻,又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从中阻拦,人家会说我没有同情心。不如这样,让嘉祥先去几次,试一试劝说一下你的妹妹。如果他的出现能让你妹妹开口吃饭,那自然是一件功德。可是如果你妹妹对他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那你就只能去向医生求助了。我不可能允许嘉祥隔三岔五地就往前女友的家里去,这对我家娇倩是很不公平的。” “现在对我也不公平!”裴娇倩一听妈妈同意了,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嘉祥是我的丈夫!为什么要借给别人用?” 第46章 屈辱 南汐料到裴娇倩是最难搞定的,她站起来,朝着裴娇倩鞠了一个躬,说道:“娇倩小姐,如果你肯帮我这个忙,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我只有妹妹一个亲人,无论如何请你帮我这一回。” 像裴娇倩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同情心。她只关心自己能得到什么,别人的生死,甚至比不上她的一个限量包包重要。 南汐姿态放得越低,她就越得意。她得意的时候,最爱做的事就是欺负人。 她抱着肩仰着头睨视着南汐,用鼻子哼道:“噢?什么都愿意做吗?那你现在给我跪下!你跪下了,我就让嘉祥去探望你妹妹。” 此言一出,连邓嘉祥都吃了一惊。他动了动嘴唇,瞥见赵欣瑶在看他,到嘴边的话愣是没有说出来,垂了头。 赵欣瑶喝止自己的女儿:“娇倩,不许胡闹!” “我哪有胡闹!全天人都知道,这个女人是嘉祥以前的女朋友。她妹妹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怎么不见有这种事?现在她说是妹妹生了病,需要嘉祥去看望。谁知道她是不是藏了什么心机?也许她不甘心被嘉祥抛弃,预谋着想要把嘉祥抢回去呢!我的老公,每天往前女友的家里跑,要是被我的朋友们知道了,我还有脸混了吗?她装得可怜巴巴的,我倒想知道,到底是她妹妹病了,还是她病了!她给我跪,我就把老公借给她几天,她要是不肯跪,那她就是在撒谎!” 裴娇倩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一头金色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飞扬了起来。 她这番话,句句像毒箭一样射在南汐的心脏上。可是她的母亲赵欣瑶,却显然被女儿的这番话说动了。赵欣瑶犹疑了一下,看着南汐:“南小姐,我们家可不是你能耍着玩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南汐料到此行必会受一些委屈,但是她没有料到,裴娇倩会这样歪曲她的人格。 她其实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裴娇倩对她的侮辱,简直如同乱箭穿心。 她捏紧拳头,两条腿在发抖。她很想跳起来就跑,就当她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可是她不能跑,她已经在这里了,她来是为了她的妹妹,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脸已经丢了,不如就丢到底吧!如果她今天所受的屈辱,能够换来妹妹的一线生机,那么她受多大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可能因为太气愤的缘故,她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简直要吐出来了。 她咬紧牙,深深地吸一口气,扶着藤编茶桌站起来。眼泪已经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着转。她仰头看向花厅的棚顶,透过那一层玻璃,她看见外面的天空很蓝,有一朵白云在飘。 再低头时,眼泪已经消失了,她的眼睛里只剩下决绝的神色。她松开被咬痛的嘴唇,一字一句地说:“好!求人自然要有诚意!既然娇倩小姐要求我一跪示清白,那我就跪下!” 花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裴娇倩等着看她出糗,赵欣瑶则在犹豫,而一旁的邓嘉祥,脸色铁青,身体僵硬,却终究是没有动,也没有说一句话。 南汐下定了决心,双膝一屈,“扑通”就跪在了裴娇倩的面前。 裴娇倩“扑哧”乐了出来。 赵欣瑶见此情形,急忙站起身来:“哎哟,你这孩子,你还真跪啊!我家娇倩就爱开这种无谓的玩笑,你听听也就算了,怎么来真的呢?”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走过来,伸手去扶南汐。 南汐双膝着地的那一瞬间,世界在她面前轰然崩塌,天旋地转,膝下的灰白花纹大理石地面都在扭曲晃动。她想大哭,想尖叫,可是她最后什么也没做。 她只是静静地跪着,低着头,张大眼睛看着突然拉近距离的地面。她不敢眨眼,生怕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 赵欣瑶扶她,她借着力道,站了起来。 再开口说话时,她的声音已经哑了。她说:“夫人,如果我有觊觎邓嘉祥的心思,天打五雷轰!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一定不会求到夫人这里来。我跪也跪了,我的请求,夫人是不是可以答应了呢?” 赵欣瑶扶着南汐的手臂,感觉到这个女孩子浑身都在发抖。她有点儿后悔,刚才不该犹豫了一下,让自己的女儿胡来。这种事如果传出去,人家会说他们家仗势欺人。让一个女孩子受这样的委屈,她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于是她朝邓嘉祥招手:“嘉祥过来,你现在就过去看一看小妹妹的情况,顺便送南小姐回家。” 刚才南汐跪下的那一瞬间,邓嘉祥整个人都石化了。现在岳母突然叫他,一时间他竟反应不过来。 裴娇倩看着他紧绷的脸,僵硬的表情,撇了撇嘴:“老公,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会是想打我吧?我妈叫你呢,你傻了吗?也不应一声?” 邓嘉祥松开藏在桌子底下的拳头,舒出一口气来。他站起身,走到南汐的身边,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对赵欣瑶说话:“妈,那我就送她回去了。” 裴娇倩冲过来,一把扯开他的手:“扶什么扶?她自己不会走路呀?邓嘉祥!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我不会饶了你的!” 南汐在心里冷笑:这就是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德性!上个月她还跟自己说,要拿邓嘉祥换卷毛,现在她又把丈夫护得紧紧的。在这位大小姐的心里,全世界的东西都是她的,她想要就要,想丢就丢,全凭她高兴。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看裴娇倩。她现在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她害怕自己如果再看裴娇倩一眼,或者再跟她讲一句话,就会忍不住冲动,扑上去杀了那位大小姐。 她的两条腿抖得厉害,两只脚因此而格外地疼。可她还是自己迈开步子,往花厅外走去。 她走得极慢,走路的姿态也极不好看,可她不在乎了。连双膝跪地这种事她都做出来了,走路难看一点儿怕什么? 她一步一步挪出花厅,往大门外走去。 邓嘉祥被裴娇倩扯开了手后,就跑出去开车了。不等南汐走到大门口,邓嘉祥的车就开过来,停在了她的身边。 他下车,拉开车门,对南汐说:“上车吧。” 南汐很想长一点儿志气,不上他的车。可是她明白自己赌不了这口气了,她的两条腿已经软掉了,就算她能走出那两扇大铜门,也不可能走下山去。 而且,赵欣瑶目光一定会在后面关注着她,她现在和邓嘉祥赌气,反而惹人怀疑。 于是她瘸着脚,默默地钻进了邓嘉祥的车里。 邓嘉祥关上车门,自己进了驾驶位,开着车出了大门,朝着山下急驶而去。 南汐歪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邓嘉祥将油门踩到低,车子低声轰鸣着,在山道上狂奔,他也一句话不说。 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车速减慢,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南汐以为到家了呢,睁开眼睛,往车窗外一看,还没有进市区呢,车子竟然停在了一条小河边的岸边上。 她看前排驾驶座位上的邓嘉祥,问:“这是哪里?为什么不去我家?” 邓嘉祥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半晌不语。 南汐便说:“你不想走的话,那我下车,我自己打车回家。” 邓嘉祥突然就推开车门,跳下车去。然后他跑到南汐这一侧来,拉开南汐身边那扇车门,不等南汐下车,他双膝一弯,跪在车门外,堵住了南汐的路:“小汐!我对不起你!” 南汐看着他,一颗心如同在沸水中翻腾。 可是她没有哭,她告诉自己,为这样的一个男人掉眼泪,不值得! 刚才在赵欣瑶和裴娇倩的面前,他像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偶一样。别的事也就罢了,当裴娇倩用傲慢的眼神睨视着她,要她跪下去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存着一点点奢望,希望他能帮她说一句话。 谁知道他就像死了一样,坐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在她弯曲双膝跪在他老婆面前那一刻,她在心里大吼着:邓嘉祥!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在四年前那个下雨的夜晚,在从自习室回寝室的路上,躲开突然降临到我头上的那把雨伞!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只希望我没有遇见你! 此时此刻,南汐看着跪在车门外的邓嘉祥,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抹掉过去,可是她清楚自己要如何去面对未来。 她动了动黏在一起的嘴唇,对邓嘉祥说道:“你起来,不要这样。你的岳父岳母随时都可能派人盯着你,如果让他们看见你这个样子,连我都会解释不清的。” 邓嘉祥不肯起,顽固地跪堵在车门那里。他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应该是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悄悄地哭过。 可是他的眼泪已经打动不了南汐了,她见他不肯动,便爬向另一扇车门:“好吧,既然你这么爱跪,那你就在这里跪着吧。” 邓嘉祥一把扯住她的手,将她拽了回来。然后,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小汐,我向你发誓,今天你所受到的侮辱,总有一天,我会让裴娇倩加倍偿还给你!” 南汐被他扯着手,怎么也挣不脱。她心烦到要爆炸,还要被他这样纠缠,终于忍不住,朝着他愤怒的大吼:“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我今天所受的屈辱,全部都是因你而起!你现在跪在我面前拿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来,当初你和裴娇倩勾搭的时候,你想什么了?你抛下我和那样一个女人结婚的时候,你想什么了?再往近了说,刚才裴娇倩指着我的鼻子要我给她下跪的时候,你想什么了?!你就是一个贪图富贵自私懦弱的人!你醒一醒!快点认清自己吧!” 邓嘉祥被她吼一通,哑口无言。他低着头,盯着南汐的脚,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的。你等着瞧!会有那么一天!我会让她跪在你的面前爬!” 说完,他站起身来,摔上车门,回到驾驶位,继续开车,朝着南汐家里驶去。 南汐先是在裴家被裴娇倩欺侮了一通,又在路上被邓嘉祥气了一下。当她迈进家门时,脸色苍白,额头挂满了冷汗珠子,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芬姐见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急忙过来扶她:“小汐,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南汐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芬姐的身上,抬手指了指南河的房间,对跟在她身后进来的邓嘉祥说:“邓先生,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说完,她靠着芬姐,往自己的房间去:“芬姐,麻烦你给我倒杯水,我想躺一会儿。” 芬姐看了一眼邓嘉祥,发现他的眼睛肿肿的,好像刚刚哭过,而南汐又是这个样子,想必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她先把南汐扶回房去,倒了一杯水,看着南汐喝下去。她拿着空杯往外走,在门口一回头,看见南汐倒头躺在床上,抓过被子蒙住头。 她犹豫了一下,没去打扰南汐,关了门,去了隔壁南河的房间。 南河正在打吊针,和昨天一样,她不肯吃饭,只好给她静脉注射葡萄糖和营养液。和昨天不同的是,南河对身边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紧紧抓着邓嘉祥的手,眼神也有了焦距,仿佛她的灵魂已经回来了。 只是她依然不说话,静静地听邓嘉祥说。 邓嘉祥好像很伤心,抚摸着南河的头发,带着微微的哭音,小声地唠叨:“小河,嘉祥哥不是好人,伤害了你和姐姐......嘉祥哥这么坏,你还这样喜欢嘉祥哥,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你和姐姐的身边,哪怕是做牛做马,我也要守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再不让你们受人欺负......” 受人欺负?这话从何说起? 芬姐很疑惑。看着邓嘉祥像是在教堂里做忏悔课那样,对着南河不停地自责,她便没有靠上前去,默默地退出门外。 她在客厅转了一圈,心想:邓嘉祥来了,南河连眼睛都有神了。她抓邓嘉祥那么紧,也许一会儿邓嘉祥哄她吃饭,她就肯吃了呢。 于是她进了厨房,开始煮粥。 南汐一直没有动静,房门紧闭,把邓嘉祥请过来了,她就不管妹妹了?她不应该会这样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芬姐左思右想,怎么都难以心安。她便拿出手机来,拨通了路在远的电话。 “喂?路总,你有空回家一趟吗?”芬姐躲在厨房的窗口,小声地讲电话。 路在远那边却很吵,他喊道:“你大点儿声,你说什么?” “回家啊!我让你回家!”芬姐将手机的话筒贴在嘴边,又重复了两遍。 “我在拍摄啊......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路在远听到了,问她。 “我要是知道出什么事了,我就不让你回来了!小汐把邓嘉祥请回来了,可是她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东倒西歪的,站都站不稳。现在她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也不管苓苓了!你快回来看看!我怕她把自己捂死呀!”芬姐把家里的情况向路在远交待了一下。 路在远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已经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前面他听得断断续续,后面的话他却听清楚了。 他说:“好的,你照顾好小汐,我把这边的事情交待一下,一会儿就回家。” 芬姐刚放下电话,就听邓嘉祥在喊她:“芬姐,麻烦你煮点儿粥或面条,我试着喂小河吃一点儿。” “我在煮粥呢,马上就好。”芬姐应了一声。 十几分钟后,粥好了。芬姐盛出来一小碗,吹凉了,端去南河的房间,递到了邓嘉祥的手上。 邓嘉祥一只手被握着,抽也抽不出来,只好对芬姐说:“你帮我端着碗吧,她握着我的手才安心,现在别刺激她了。” 芬姐偏身坐在床沿上,端着粥碗。邓嘉祥拿着粥匙,舀了一匙粥,试了一下温度,递到南河的嘴边,碰了碰她的嘴唇:“小河乖,要好好吃东西,长得胖胖的,嘉祥哥才会喜欢......” 南河嘴唇竟然动了,她抿了抿沾在唇上的粥汤。 邓嘉祥赶紧用粥匙去碰她的牙齿:“来,喝点儿粥,嘉祥哥不喜欢厌食的女孩子......” 奇迹出现了,两天没张开过嘴巴的南河,竟然在邓嘉祥的诱哄下,接住他喂到她嘴里的一匙粥,抿了抿,吞了下去。 邓嘉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放松了,舒出一口气来。 芬姐更是大喜过望,隔着墙壁呼喊南汐:“小汐!你快过来看!小河吃东西了!” 邓嘉祥也很希望南汐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想让南汐知道,他对她还不是一无用处的。其码她最珍视的这个妹妹,对他是无限依赖的。 可是芬姐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南汐走过来。 第47章 欠命抵命 芬姐皱了眉,问邓嘉祥:“她这是怎么了?今天早晨她还说,如果小河肯开口吃饭,让她干什么都愿意。现在小河终于肯吃东西了,她怎么像没事人似的。” 邓嘉祥没法把在裴家发生的事告诉芬姐,他选择沉默,一匙一匙地喂南河吃粥。 南河的反应很机械,只要邓嘉祥开口说话,她就肯张嘴吃东西。如果邓嘉祥不讲话,粥匙把她的牙齿敲出声音来,她也是不肯开口的。 芬姐摸索到这个规律后,自作聪明地说道:“哎?她好像对你的声音有反应,不如你录一段劝她吃饭的话,就刚才那些话,你给录下来,每次要她吃东西的时候,就在这里放你的录音.......” “不行!”邓嘉祥皱眉反对,“她要我喂,我就亲自来喂,我不会欺骗小河的。” 芬姐偷偷地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暗想:这个时候你倒是有担当了,你抛弃南汐投奔富家千金怀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这等担当? 就在一碗粥快要喝完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南汐的声音:“不要给她吃太多,她现在没有饥饿和饱腹的感觉,你喂她多少,她就能吃多少。胃里空了快两天了,不要一下子塞太多食物进去。” 邓嘉祥便把匙放回粥碗里,回头看南汐:“你看,小河吃东西了。” “谢谢你,你救了小河,我很感激。”南汐很客气地说道。 邓嘉祥面色一窘,说道:“南汐,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好吗?小河有事,我来照顾她是天经地义的事。” 又来了!如果没看到他在裴娇倩母女面前的那等表现,只听他此时刻所说的这一句话,南汐说不定会被他感动。 可惜,她见识过他最懦弱的那一面,他再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了。 她没有反驳他,毕竟现在是她求他。 她说过,只要妹妹肯吃饭,让她做什么都愿意。因此今天的事,她怪不到别人头上。 她笑了一下:“不能这样说,你有家庭有事业,抽空来帮我们姐妹两个,这种恩情我还是要记住的。” 邓嘉祥被她疏离的态度刺激到,哼了一声,说:“好啊!我的恩情!你要记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总有一天,我会来向你讨要偿还的!” 芬姐听他这样说,马上不乐意了:“恩情?哪一段恩情啊?是以前你突然抛下南汐,和裴娇倩结婚的那一段恩情?还是现在因为你的背弃,南河受到打击,绝食轻生的这一段啊?” 邓嘉祥的脸瞬间变色,哑口无言。 南汐给他解围:“芬姐,别这样说,他现在是我的恩人,我真的很感激他。毕竟他还肯来,如果他就不肯来探望小河,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河像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靠静脉注射维持生命,对不对?” 芬姐哼了一声,端着粥碗走过来,站在南汐的身边:“你脸色太差了,怎么搞的?锅里还有热粥,你也吃一口吧。” “我不吃,我只是太累了,在床上躺一会儿就好了。”南汐说着话,挪着脚步又要回自己的房间。 正在这个时候,家里的门被打开了,路在远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我回来了,小汐怎么了?” 南汐强撑了一上午的坚强,在看到路在远的那一瞬间,轰然垮塌。被她用力压在心底的悲伤,像突然喷发的泉水一样,汹涌地冒出来。 她嘴巴一扁,眼泪刷地掉下来。 路在远见她这样,更着急了,穿着鞋就跑进来:“出什么事了?你这是怎么了?” 南汐张开双臂,一头就扑进他的怀里,痛哭失声:“卷毛.......” 她哭得说不出话来,路在远也问不出什么。他用眼神向芬姐提问,芬姐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路在远只好抱起她,带她往楼上去。等到进了他的房间,他把她放到床上。 她不肯松手,搂着他继续哭,他只好坐在床边上,偏着身子配合她搂抱的动作。 南汐满心的委屈啊,终于见到可以让她宣泄的人了。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把眼泪和鼻涕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昏天黑地地哭。 路在远知道不让她哭够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他一手撑着床,维持着自己的身体平衡,一手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好吧,你想哭就哭吧......” 南汐哭了快半个小时,终于哭累了,声音越来越小,从嚎啕变成了抽泣。 路在远觉得她应该差不多了,便呲牙说道:“老婆,你让我动一下行不行?否则等你哭好了,我也变成半身不遂了。” 南汐松手,抹了抹眼泪,看见他苦撑着一个别扭的姿势,就吼他道:“你傻啊?你不会坐正了吗?” “你搂得那么紧,我也动不了啊。再说了,你哭得那么有情绪,万一我乱动,影响你的情绪,那多不好。”撑在床上的那条胳膊已经麻木了,路在远呲牙咧嘴地揉着,直喊疼。 南汐才不同情他呢,伸手“啪”地打在他麻掉的那条手臂上:“你现在就影响我情绪了!你害我哭不出来了!我还没哭爽呢!” 路在远赶紧重新搂住她,将她的头摁在自己的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你接着哭......” 南汐吸了吸鼻子,抽泣着说:“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味道真难闻......” 路在远低头往自己的怀里看一眼,湿了一大片。他摇头:“你还挺挑剔,要不要我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喷上好闻的香水,给你提供一个优雅舒适的哭鼻子环境啊?” 南汐抬手拍他的胸脯:“你太坏了!我都被人欺负了!你不说哄哄我,还来气我!” “我正想问你呢,你哭什么呀?谁欺负你了?”路在远被她哭得脑袋都大了,见她总算说到正题上了,赶紧问。 他不问还好,他一追问,南汐的泪泉又开始喷涌:“卷毛,你要给我报仇......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呜呜......人家都说,好女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不能乱跪的.......我活到二十六岁,只在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才跪过!可是今天......今天......我不想活了!” 她只想发泄自己的委屈,边抹眼泪边说话,完全是语无伦次。 可路在远听得认真,还是听出一些端倪来。他抓住她的肩膀,严肃地问她:“你去裴家,他们家人要你跪下?” 南汐摇头:“是他家那位小姐啦!我能怎么办?小河不吃饭,我总不能看着她饿死吧?我当时就想,如果我跪下来,裴家就同意邓嘉祥来看小河,那我忍了......可是我忍不了啊!我现在好难过!我为什么要给她跪下?你说!我为什么要给她跪下?” 她抓着路在远的衣襟,边哭边倾诉。 路在远的脸色却已经变了,他指着楼下,问南汐:“邓嘉祥呢?他当时在现场吗?” 南汐点头。 路在远突然就推开她,转头冲出房间,噔噔噔冲到楼下。 南汐愣了两秒,猛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跳起来去追他:“路在远,你回来,不要......” 路在远真来了火气,她也叫不住的。他跑下楼去,冲进南河的房间,薅起邓嘉祥的衣领,拖着他往外走。 本来邓嘉祥的手被南河攥着,一直就没有动过。这一会儿大概南河也攥得累了,被路在远那么大力一拖,两只握在一起的手竟然松开了。 邓嘉祥坐到腿麻木,站得也不稳。 路在远把他拽到客厅里,往地板上一掼,举拳就往他的脸上砸:“邓嘉祥!你是不是男人!你看着一个女人受侮辱,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这个孬种!” 芬姐正在厨房刷碗,听到外面这么大的响动,冲出来一看,吓得大叫:“哎呀!南汐!你快出来看!怎么打起来了?” 南汐虽然恨邓嘉祥,但是她不想邓嘉祥被打得鼻青脸肿。那样他回到家里,没有办法向赵欣瑶和裴娇倩解释,说不定那母女两个误会了,明天就不让他来了呢。 她的脚疼,下楼就慢,眼看着路在远一拳一拳砸在邓嘉祥身上,她急得不行,大喊着:“芬姐,快拉开他们!” “我......我怎么拉呀?”芬姐张了张手,见路在远像是发了怒的狮子,她也不敢上前去拉。 “路在远!别打了!”南汐终于走下楼来,扑上去,拉住路在远手臂。 这是路在远和邓嘉祥第二次直接起冲突了。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邓嘉祥挨揍。 上一次两个人拳来脚往,互有受伤。而这一次邓嘉祥则完全没有反抗,任路在远把他摁在地上,拳头如重锤一般落在他身上,他只默默地忍受着。 南汐吓坏了,扑上去拽路在远的胳膊:“你快住手,不要打了!” 路在远胳膊一抡,就把她甩到一边去了。 芬姐怕挨拳头,也不敢上前去拉,见南汐摔倒在地板上,急忙去扶,嘴巴里胡乱喊着:“哎哟,南汐你出血了!南汐!南汐你醒醒!” 路在远听芬姐这样喊,以为自己把南汐摔昏了,赶紧住了手,放开邓嘉祥,转身扑到南汐身边:“哪里出血了?” 南汐在地板上翻了一个身,仰面看着路在远,眨了眨眼睛:“心里出血了!都跟你说不要打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请来的,你再给我打跑喽!” 路在远知道自己上当了,瞪了芬姐一眼。 回头再看,邓嘉祥捂着脸,仍然躺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估计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吧,要不然他怎么不还手呢?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又不是他让南汐跪下的,算了吧。 路在远这样想着,也不管邓嘉祥了,把南汐扶起来,送回她自己房里去。 南汐倚在床头上,歪着头,有气无力地说:“你不应该打他,他没有理由保护我,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他。相反,我现在有求于他,他肯帮忙,我应该感激。” 路在远坐在她身边,抬手扒了扒乱掉的头发,说:“你比我干脆,能跟他断得如此干净。虽然你说这话有道理,可我还是很生气,如果你不是他以前的女朋友,裴娇倩也不会这么怨恨你。你今日所受到的羞辱,归根终底还是因为他。他哪怕是从旁劝一句,也算是一个男人,居然任由自己的老婆胡作非为,吃软饭也不至于窝囊成这个样子!” “你跟他较什么劲?你怎么不直接找那个欺负我的?要是你去把裴娇倩胖揍一顿,我绝对不拉着你,还会帮你踹上两脚。”一想起自己居然给裴娇倩跪下了,胸口就堵得难过,这口气怎么也出不去。 就听路在远哼了一声:“揍她?那真是便宜她了!总有一天,我会让她颜面扫地!生不如死!你今天所受到的侮辱,将来我会让她加倍偿还!” 同样的话,刚才邓嘉祥也说过一遍。 不知怎么的,邓嘉祥这样讲的时候,南汐完全不相信,只想苦笑。可是路在远这样说,她竟然有一种找到了依靠的感觉,好像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单。 她从床头柜子上抽出几张纸巾,擦着已经花掉的脸,对路在远说:“这话可是你说的哦,你可不要忘记了,我等着你给我报仇呢!” “仇当然要报!欠债还钱,欠命抵命!因果轮回,坏事做绝的人,就不应该有好下场!”路在远握了握拳头,低声说道。 他这样说,南汐还挺感动的,心里也好过了不少。可是细一琢磨,又觉得他这话说得过了。 她是受了委屈,可是他说以命抵命......好像不至于如此吧......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你让她给我跪回来就行了,不用杀人吧......” 路在远一戳她的额头:“傻瓜!我当然不会去杀人,那是要坐牢的。我也不会打她,男人打女人,说出去被人笑话,总之我有办法,你等着看好戏吧。” “恩......”南汐吸了吸鼻子,顺从地应了一声。 客厅里,路在远把南汐扶走后,邓嘉祥躺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芬姐叹了一口气,上前扶他:“嘉祥,你起来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邓嘉祥爬起来,一句话不说,就回了南河的房间里。 他坐在床边,看着南河的脸,揉着被打青的颧骨,眼睛里有两朵火苗在跳跃。 “小河,嘉祥哥只想要让你和姐姐过上好日子,本以为这是个好办法,没想到现在一切都乱了。不过你放心,嘉祥哥不会丢下你不管,你也不要丢下嘉祥哥,你要帮我,帮我找到回去的路。一切都会好的,你向往的那种生活,我一定给你。你、姐姐和嘉祥哥三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未来一定是这样的......” 他正和南河嘀咕着这些话,芬姐拿着一个冰袋走了进来。 刚才她看见邓嘉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想着拿冰袋给他敷一敷。虽然她也恨邓嘉祥始乱终弃,丢下南汐,但是好歹同事一场,以前还相处得不错,也不忍心看他如此狼狈。 她一走进屋里,就听见了邓嘉祥最后一句话:“......你、姐姐和嘉祥哥三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未来一定是这样的......” 她愣了一下,感慨一句:“你可真是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知道后悔了,来不及了。” 邓嘉祥也不接她的话,拿过冰袋在脸上揉着,说一句:“谢谢芬姐......芬姐,我想带小河出去晒晒太阳,你帮她换一身衣服吧,我去找轮椅。” “出去?她可以出去吗?要不要问一下南汐?”芬姐犹豫了一下。 “问她?不用了吧。南汐现在听我的,不听她的。”邓嘉祥说完,站起身出了房间。 他去杂物间,从一堆旧书报旧衣服中,把以前南河用过的轮椅拽了出来,推到门外,打一盆清水,将轮椅擦干净了。 然后他又回到南河的房间。 芬姐已经给南河换好衣服了,邓嘉祥走过去,牵她的手:“小河,嘉祥哥带你去散步。” 南河很听话地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天没有进食,只在刚才喝了半碗粥,南河的体力根本不行。走到客厅里的时候,她突然脚一软,就往地板上坐下去。 邓嘉祥扶住她,将她抱了起来,出了家门,放在轮椅上,推她往公园的方向去了。 等南汐在路在远面前哭够了闹够了,心里感觉好受一些了,再出来的时候,发现南河不在,问芬姐:“小河呢?” “邓嘉祥带出去散步了。”芬姐答。 南汐不放心,就要出去找。芬姐说:“你别找了,我看邓嘉祥对小河是真关心,他能照顾好小河的。再说了,总把小河闷在家里也不好,让她出去晒晒太阳,说不定她还能开朗一些。” 南汐听着有道理,便没有去找。 第48章 埋下隐患 路在远因为有事要忙,安抚了南汐,他又走了。 他前脚刚离开家,芬姐便拉住南汐:“南汐,我刚才进小河的房间,听见邓嘉祥对小河说话,他说......将来一定是他、你和小河三个人生活在一起,他这是什么意思?裴千金对他不好?他后悔了?” 一提这个,南汐就头疼。她说:“裴千金对谁好过?他当初娶裴千金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的吧。只不过他没想到,现实比他预计的要严酷,裴家虽然接纳了他这个女婿,可是只在天鸣物流里给他安排了一个虚职。裴娇倩那个人喜怒无常,裴家的家长又不太信任他,盯他很紧。” “哎!软饭也不是好吃的,他现在可后悔了呢。想回头吧,你又不在原来的地方了,真是悲剧。”芬姐摇头感叹,“平时在公司里,看你家卷毛先生都挺和气的,没想到他打人那么狠。邓嘉祥被他打了,心里不一定多窝火呢。” “芬姐,你这是在同情他吗?”南汐觉得芬姐的语气有点奇怪。 芬姐吁出一口气,说:“就是觉得可惜,以前你们多好啊,虽然生活不富足,但是你们两个相亲相爱,谁看了都羡慕。嘉祥那个人......其实也没有多坏,一时糊涂,走了弯路,把你们两个人的生活都毁了......” 刚和邓嘉祥分手的那一阵子,南汐也觉得,没有了邓嘉祥,她的生活就彻底毁掉了。可是现在,她发现没有邓嘉祥,日子也过得下去。 丢掉了四年的感情,她只需要几个月就恢复了,不知是那段感情不够深厚,还是因为她太冷静淡漠。 只是邓嘉祥说,将来他们三个一定会在一起,这话让她很担心。刚才在路上,邓嘉祥跪在她面前,也是这样说的。她还是比较了解邓嘉祥的,他既然这样说了,必定会为此付诸行动。 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愿他能够吸取教训,不要再做伤害别人的事。 那一天,邓嘉祥在南汐家一直呆在晚上,晚饭也是他亲手喂给南河吃的。 有他陪着,南河好多了,脸上有了生气,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不再像昨天那样苍白。 跟以往不同的是,虽然就在南汐的家里,可是他并不去纠缠南汐。白日里挨了路在远的打,他似乎也不介意,在南汐面前只字不提。 吃过晚饭后,他在南河的床头,读书给她听。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裴娇倩的电话。 裴娇倩在电话里大吼:“邓嘉祥!你别忘了自己是谁家的人!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不会是旧情复燃,舍不得离开了吧?” 邓嘉祥听着她尖锐的斥责声,还有背景里嘈杂的音乐声,额头的青筋都突跳了起来。 他知道她还在外面混呢,她根本就不在家。但裴大小姐的道理一向如此,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没有结婚以前,他只是听说过裴大小姐的□□生活,那时候他想,他根本不必在乎这个,裴小姐越愚蠢越好,如果她是一个精明女子,他还不好办了呢。 现在看来,他真是太天真了。 愚人做怪,是最令人头痛的事,因为你跟她讲道理,她就跟你撒泼,等你决定无视她的时候,她又开始拿道理来要求你。 邓嘉祥咬牙切齿地想:烂女人!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封上你那张乌鸦嘴,揍扁你那张不可一世的脸! “好的,我马上就回去了。”心里头想的,终归是不能说出来,对着电话,他还是用平静的语气对他的妻子说话。 裴娇倩在电话那头重重地哼了一声,连一句再见也没说,“啪”地挂断了电话。 邓嘉祥放下手机,深呼吸,然后继续读完了那一段文章,将书放在床头柜子上,拍拍南河的脸颊,说:“小河,嘉祥哥累了,要去休息,你也乖乖地睡觉,我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南河眨了眨眼睛,目光移到他的脸上。 他朝着她笑了一下,对她说:“乖,闭上眼睛,做一个好梦,梦里嘉祥哥带你去吃红豆冰。” 南河果然就闭上了眼睛。 他勾起嘴唇笑了一下:“小河,你要一直这样乖,一直这样听嘉祥哥的话,嘉祥哥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然后,他起身走出去,到隔壁南汐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小汐,我要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望小河。” 南汐拉开门,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真诚地说:“嘉祥,谢谢你,这件事给你添麻烦了,让你在岳父岳母面前难做,我真的过意不去。” 邓嘉祥苦笑一下:“我说了你也许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他们根本就不重要。这件事是你做得有问题,你就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总有办法来看小河的,何必惊动他们?” 听他讲话,南汐惊讶地发现,原来她和他的人生观有如此大的差异。四年的时间,他们是怎么走过来的呢?以前他们也是有这么大的分歧吗?那个时候到底是谁妥协得多一点儿? 邓嘉祥觉出她的眼神有异样,便说:“我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算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南汐追着喊了一句:“今天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我替路在远向你道歉。” “不必了。”邓嘉祥头也没回,只说了这三个字,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第二天,周医生又来给南河做检查,南汐欣喜地告诉她,妹妹开始吃饭了。 周医生说:“你不要太乐观,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心理疾病也是病,南河这一次旧病复发,你们那件事只是一个诱因,有些问题积累已久,不是邓嘉祥来哄几回就能好的。” 南汐满怀希望,被周医生当头泼一盆冷水。 既然周医生这样讲,那么南汐只好做长期的打算。 虽然照顾妹妹很重要,可是赚钱给妹妹治病更重要。她要上班,又不能每天麻烦芬姐,于是她托人请了一个保姆,白天她上班的时候,由保姆在家里照顾苓苓。 邓嘉祥很够意思,每天都会来,或早或晚,有时候呆个十分钟八钟就走,有时候能陪南河半天,带她出去散步晒太阳。 南汐在裴家下跪的事,应该是对裴天鸣夫妇有所触动的吧。邓嘉祥如此频繁地来南汐家探望,除了偶尔听几句裴娇倩的冷嘲热讽,竟然没有受到来自岳父岳母的阻力。 自从那天之后,南汐与裴大小姐便结下了梁子,势同水火。 可工作还是要做,裴家依旧是智美最大的客户,路在远依旧热衷于拍那部纪录天鸣物流历史的片子。 上班后的第一天,中午路在远约南汐一起吃饭,当她到达工作室的时候,裴娇倩也在。 冤家路窄,南汐装作没看见她,直接喊路在远去吃饭。 工作室里有好多人,人越多,裴娇倩就越乐意张扬。 她走过来,低下头看南汐的双膝,故意大声问:“哟,南副总来上班了?你的膝盖还疼不疼了?” 南汐的脸立即冷了下来,她说:“我的膝盖和娇倩小姐的心是一样的,铁打铜铸,所以不会疼,你放心好了。” “哈哈,南副总还真是能屈能伸啊,这个时候倒牙尖嘴利的,求我的时候怎么不跟我厉害呢?你就不怕我反悔吗?”裴娇倩讥笑道。 这个时候,路在远走了过来。他搂了一下南汐的肩膀,笑着对裴娇倩说:“裴千金一诺千金,你不会反悔的。” 裴娇倩立即扁起嘴来,露出一个受了委屈的表情:“你这话像是在威胁我呢!你就知道欺负我!我说说好玩而已嘛!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反悔的!” 路在远笑得愈发灿烂了:“我就知道,娇倩小姐是个善良的人。其实呢......谁都会有膝盖疼的时候,等轮到你的时候,你就知道那滋味不好受了。所以娇倩这样善良的女子,在别人膝盖疼的时候,还是应该同情一下的,对不对?” “你......”裴娇倩明明知道他在教训她,可是她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裴娇倩从小到大,被人呵护惯了。她生活中出现的每一个面孔,几乎都对她笑脸相迎。很多时候,她伸手去打对方的左脸,对方还要笑着把右脸凑上来,让她打高兴了。 她小小年纪,阅人无数,男人是她的生活必需品。虽然上过好多的当,受过好多次骗,但是总有人给她收拾烂摊子,敢骗她钱财的人,最后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她几乎不懂得什么是挫折。 第一眼看见路在远的时候,她就想得到这个男人。更何况他还是南汐的丈夫,她不能容忍丈夫的前女友找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这很伤她的自尊。 在勾搭男人这种事上,她自信满满。她长得漂亮,有财有貌,舍得在男人身上花钱。只要她看上的男人,送限量版跑车她都能舍得。 因为以前的无往不利,她对路在远也是势在必得。 可是这一次她碰壁了,她被路在远弄得晕头转向,到现在也只是挽一挽胳膊,靠一靠肩膀,再没占到更多的便宜。 如果说路在远不喜欢她,她说什么也不信的。因为路在远从来不会拒绝与她见面,而且对她总是和气可亲,并没有冷冰冰拒绝她的时候。 如果说路在远喜欢她,似乎也不太对。如果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必然会喜欢与这个女人进行肢体接触。可是每次路在远却对她设有底线,拉手靠肩可以,再进一步的话,他一定会礼貌地躲开。 这种难题,裴娇倩还是头一次碰到。她勾搭男人通常只有两招:大笔砸钱!主动献身! 这两招对路在远都不管用,她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了。 她觉得路在远好神秘,这种神秘感深深地吸引了她。越是得不到,她就越是觉得路在远好。 女人一旦迷上一个男人,心理上就会处于劣势。她会主动调整自己的状态,以讨得那个男人的欢心。 所以裴娇倩在路在远面前,展现出她平生未有的温柔乖顺。路在远说什么,她都只用一个字作为回答:“好......” 她都做到这种程度了,原本指望着路在远会感动呢。事实却不如她意,路在远依然和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他依然会在她的面前护着南汐。 因此,她更加恨南汐了! 她眼看着路在远拎着外套,牵着南汐的手离开了,心里的妒火腾腾地烧。 南汐能感觉到背后那两道因为嫉妒而变得冷厉的目光,她偏着头,对路在远小说声:“下次我要穿防弹服来,我怕被裴大小姐的眼神洞穿心脏呢。” “你才不怕她呢,她是嫉妒。”路在远摸摸她的脑袋。 “我活得这么凄惨,有什么好让她嫉妒的?”南汐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偏偏不想让他得意。 路在远可不是含蓄的人,引她不上道,他便自夸道:“有我这么好的老公在你身边,任何女人都会嫉妒你的。我就是光芒万丈的太阳,哪怕你是一棵残枝败叶的歪脖小树,我的光辉往你的身上一照,立即就会让你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南汐被他逗乐了:“你才残枝败叶呢!你才是歪脖树呢!你就会贬低别人,衬托自己!就算我有生机勃勃的时候,那也是被你气的!” “呵呵......”见她并没有受裴娇倩的影响,情绪还算好,路在远便笑了。 “你说请我吃饭,那我们去吃什么呀?”南汐问。 路在远想了想,说:“是不是带你去吃臭豆腐,你会开心一些?” 南汐顽皮地一笑:“你吃臭豆腐才会让我开心。” “不要!那我们还是去吃别的吧......巧克力火锅......算了,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跟那个地方有仇......从这里走出去不远,新开了一家台湾餐厅,我们去那里吧......” 南汐以为,路在远单纯是想跟她吃一顿午饭。 可是午饭结束后,他并没有马上放她回公司,而是载着她去了位于商业中心的万象城。 万象城是这座城市里一家著名的百货公司,汇聚了世界各地的名牌,是一个有钱人花钱彰显身份的地方。 以前南汐和芬姐一起逛街,路过万象城门口的时候,芬姐想进去逛逛,南汐就会拉住她:“咱们进去做什么?又买不起。” 芬姐就会说:“买不起还不能看一看?看又不花钱。” “不要,那些店员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何必进去受人白眼?” 因此,她从这家百货公司的门口经过无数次,却一次也没有走进那道大门。 今天,路在远把她带进来,走在冷冷清清的大堂里,她还不明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是你要买衣服?” “给你买衣服。”路在远说。 “不要!”南汐立即停住,“这里的衣服贵得吓死人,在这里买一件,够我在外面买一年四季的衣服了。我可没有这么奢侈的爱好,要是我穿一条一万块的裙子,人家会说:瞧瞧她那得瑟的样子,傍上有钱人了不起了,这就开始显摆了,也不怕有钱人哪天不要她了......” 路在远拉起她的手,拖着她继续往前走:“首先呢......我这个有钱人不会不要你的,其次,该显摆的时候也不能太穷酸。天鸣物流后天周年庆,会有一个盛大的庆典,听说当天名流云集,还设置了走红毯的环节。邀请函中明确要求,请来宾着正装出席。你再低调,也不能穿现在这身去走红毯吧?” “走红毯?”光听这个名词,南汐就有点儿腿软,“我又不是明星,到时候闪光灯刷刷地闪,我还不得摔倒了?” “说实话,我也紧张,所以我才拉着你壮胆,呵呵......”路在远故意这样说,安她的心。 好吧,既然是那么重要的场合,太寒酸了反而惹人笑话。 于是,南汐顺从地跟着路在远,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穿梭在万象城里各家名品店之间,买了鞋子衣服包包,还买一套搭配的首饰。 转眼就到了周年庆典的那一天。 一早起床,等保姆到了,南汐拎着她的衣服鞋子,和路在远一起出了门。 两个人去了一家形象设计沙龙。路在远的头发好打理,很快就弄完了,坐在一楼看报纸喝咖啡,等南汐。 南汐在二楼做头发,化妆,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等她终于穿戴停当,踩着高跟鞋走下楼去的时候,路在远从报纸上抬起头,看向她,突然就笑了。 她立刻不自在了:“你笑什么?不好看吗?我去把妆洗掉,我不去了!” “好看好看!”路在远赶紧夸她,放下报纸,走过来挽她的手。 他很想礼貌地赞美她几句,诸如“你真美”、“你穿这条裙子太合适了”、“钻石都掩盖不了你的光芒”之类的话。 可是看着她的假睫毛忽闪忽闪的,他实在说不出这些话。他抿紧嘴唇,不让自己再笑出来。 南汐见他还是表情怪异,生气地跺脚:“到底怎么样啊?你要笑不笑的样子,很伤人自尊哎!” “咳咳......”路在远轻咳两声,“其实很好看,就是不太像你,像是另外一个人......” 第49章 捉奸 路在远说着话,往左右两边看了看,见化妆师们都不在眼前,他附到她的耳朵上说:“要是晚上回到家,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一定会以为自己走错门了,撒腿就跑......” 其实刚才照镜子,南汐也觉得镜子里那个人不是自己。化妆师安慰她说:“宴会妆就是要精致浓重,否则那么多人挤在一起,谁会注意到你呀?你这是第一次化宴会妆,以后习惯就好了。” 她还算心理强大吧,顶着一张自己都不太认识的脸,被路在远笑着,还是跟着他去了天鸣物流的周年庆典现场。 庆典是本市瑞莱酒店举行,这是本市唯一一家超五星级酒店,邓嘉祥和裴娇倩的婚礼就是在这里举办的。 上午10点走红毯,路在远和南汐到达现场的时候,正好赶上仪式开始。 有工作人员引导他们,停好了车子,排队等待从红毯上走过。 先步上红毯的,是一些请来撑场面造势的明星。那些人惯经这种场合,相互结伴,有说有笑,在两侧的欢呼声中,摆着各种pose给媒体拍照,然后穿过红毯,进入酒店里的宴会大厅。 南汐原本以为,她和路在远既不是明星也不是名流,能受邀参加这次庆典,已经是裴天鸣给面子了。至于走红毯,他们必定会被安排在后面。 没想到,工作人员竟然安排她和路在远在一个当红男明星的后面走红毯。 南汐激动坏了,她超喜欢前面那位男明星,几乎可以算作是他的脑残粉。他出演的电视剧,剧情再烂她也会看完,他出唱片,唱得像催眠曲一样,她也会掏钱买正版唱片支持,就因为这位男明星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扮演了一个为心爱的女人不惜出生入死的白马王子。 她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进了宴会厅里,一定要找男明星合影,要他的签名,哪怕他把名字签在她身上这条价值一万二的裙子上,她也是乐意的。 她傻兮兮的笑着,浑然不觉自己因为太high,掐痛了路在远的手臂。 路在远看她一脸花痴地盯着前面那位男明星看,心里非常不爽。他装作伸手揽她的腰,在她的腰上用力捏了一下:“注意你的形象,口水流到裙子上了!” 南汐赶紧咬嘴唇,低头往胸前看了一眼,哪里有口水。她也不介意被耍,摇着路在远的手,兴奋地脸都红了:“方一卓哎!我超喜欢他的!我要和他合影!我还要他的签名!” “要不要他把名字签在你的胸口上啊?”路在远不好当众朝她翻白眼,只能偷偷掐她腰间的肉。 她吃痛,也不敢咧嘴:“你再掐我,我就脱了衣服让他签在胸口上!” 本来以为走红毯会紧张,因为这样一个插曲,稀里糊涂就从红毯上走过去了。 在他们之后,又有好多人走过红毯。最后压轴出场的,是裴天鸣一家人。 赵良卯走在正中间,一身白色的西装,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乱,拄着一根龙头拐杖。他的左右手臂分别被女儿和外孙女挽着。 赵欣瑶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褶纱长裙,长及脚踝,腰间系一条细细的镶钻腰间,斜露香肩,气质高贵地如希腊女神一般。 而裴娇倩则穿一身火红的短裙,抹胸设计,上身镶满了红色的亮片,裙摆蓬起,黑色丝袜,红色高跟鞋。 再往两边,就是这一家的另两个男人,裴天鸣和邓嘉祥。裴天鸣还是那么风度翩翩,而邓嘉祥则穿了一身黑色的礼服,衣着上与裴娇倩很搭配。 这一家人走上红毯,现场气氛立即爆发。尖叫声,鼓掌声,闪光灯闪成一片。 就连被男明星深深吸引的南汐,也被这火爆的气氛吓到,转头看着从红毯上走过来的那一家人。路在远附在她的耳边,对她说:“看起来多么和睦的一家人,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呢。谁会知道其干虽壮,其心已腐。” “啊?”南汐的注意力暂时从男明星身上收回来,疑惑地看着路在远,“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 “看你的偶像吧,你管我什么意思呢。”路在远瞪她一眼。 在一片欢呼声中,裴天鸣一家人走进了宴会厅。一番忙乱之后,大家纷纷找到自己座位,坐了下来。 午宴开始了,先是一些重要人物的讲话,当地官员,商会领袖,还有天鸣物流的几位高层...... 他们都讲了些什么,南汐根本就没听清楚。她的目光追随着自己的偶像,在心里酝酿着,一会儿那些人罗嗦完了,开始吃饭的时候,她一定潜到偶像身边去。 “我可以和你合个影吗?” “你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我很喜欢你,你很帅,你演的电视剧很棒,加油!” 她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几句台词,生怕自己到时候说错了话,让偶像见笑。 看着看着,她突然意识到,身边好安静啊,路在远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她转头一看,路在远的位子上是空的。 他去哪儿了?是不是觉得她太丢脸,所以躲开了? 满桌都是不认识的人,路在远不在身边,她有点儿慌了。她扭头四下里寻找路在远的身影,目光将整个宴会大厅都扫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路在远的踪迹。 此时,台上那些人已经讲完了,裴天鸣举起一杯酒来,走到人群中,向大家敬酒。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大家互相碰杯,礼貌地笑着,说一些不咸不淡的话。南汐一边应付着走到她面前的人,一边继续四处张望,寻找路在远。 都敬了好几轮酒了,她也没有找到路在远,路在远也没有回到她身边。 她气坏了,心想:这家伙太不靠谱了,就算我看明星不对,他也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呀,旁边的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人家一定觉得我很奇怪,自己跑来这种地方,连个男伴都没有。 正恼火的时候,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转头一看,是邓嘉祥:“哎?你不陪你岳父岳母,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她紧张地望向前排赵欣瑶所在的方向,路在远丢了也就算了,他再不回来,她闪人回家。邓嘉祥出现在她身边,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被裴天鸣夫妇看到了,或者被裴娇倩看到了,或者被有心人抓拍了去,又会惹出无谓的麻烦来。 有人认出邓嘉祥是裴家女婿,过来搭讪。 邓嘉祥应付了几句,微微俯身,对南汐说:“你是不是在找路在远?你跟我来,我知道他在哪里。” “他在哪里?”南汐警惕地看着他,没有起身。 邓嘉祥也不客气,立即出手拉她:“你没发现裴娇倩也不见了吗?我不会骗你,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你跟我来。” 裴娇倩? 南汐站起身,往前排的方向望过去。 果然,赵欣瑶的身边、裴天鸣的身边、赵良卯的身边,均不见裴娇倩的身影。 邓嘉祥朝南汐使了一眼色,先走出了宴会大厅。 南汐坐在那里,犹豫了好一会儿。因为四处找不见路在远的身影,她还是决定去外面问一问邓嘉祥,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他亲眼看见了路在远的去向似的。 她站起身,穿过人群,往大厅外走去。 出宴会大厅的那一瞬间,她又回头往自己的座位那里看了一眼,不见路在远回来。 于是她走出去,目光在大堂里寻找邓嘉祥的身影。 只见邓嘉祥站在不远处的一根大理石立柱后头,朝她招了招手。然后他又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这是什么意思?要上楼?楼上不是酒店的客房吗? 南汐跟过去,见电梯门已开,邓嘉祥已经在电梯里,一直摁着开门的按钮等着她。 她不肯进去,就站在电梯的门外:“邓嘉祥,你把话说清楚,路在远和裴娇倩一起离开的?他们去了哪里?你可别跟我撒谎。” “刚才在宴会厅里,你没看见路在远和裴娇倩眉来眼去吗?他们两个勾搭了一会儿,同时走到宴会厅门口,嘀咕了几句之后,就一起出去了。”邓嘉祥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南汐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就算他们是一起离开的,也有可能是出去散散步,聊聊天呢,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在楼上?” “散散步?聊聊天?小汐,你太天真了。我如果没有弄清楚他们的去向,也不会带你出来找他们。你跟我来吧,我会让你看到,你的卷毛先生是不是如你想象的那般美好。”邓嘉祥说完这话,伸手一扯南汐的手腕,将她拽进了电梯里。 南汐甩开他的手,电梯却已经开始上行了。 她心里想:这些天邓嘉祥天天去家里,也没有特别纠缠她。今天这样的场合,邓嘉祥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吧。既然他这么确定,那就跟他去看看吧。 可是听邓嘉祥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路在远和裴娇倩一起跑出来偷情似的。她怎么也不能相信,路在远会傻到招惹裴娇倩那样的女人。 转念再一想,当初她还不相信邓嘉祥会抛弃她呢,结果还不是发生了?邓嘉祥说的对,她太天真了,总是把人想得太好。正因为如此,她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到最后变成事实的时候,她就是最受打击的那一个。 如果一会儿真的发现路在远和裴娇倩有一腿,那她该怎么办?冲上去赏他一巴掌?怒斥他的虚伪?然后跑回家,把他的东西从二楼全部丢下去? 老天不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吧?在她对男人刚刚恢复信心的时候,又要给她沉重一击? 她忐忑不安,突然害怕看到那种可能的尴尬场面。 电梯在9楼停了下来,电梯门一开,邓嘉祥率先走了出去。 南汐不肯动,站在那里犹豫着,电梯门都要关上了,她还是不肯挪动脚步。 邓嘉祥身子一横,在电梯关闭之前,挡在了电梯门之间。被电梯门夹了一下,他有点儿恼火,伸手将南汐拖出电梯外:“怎么了?你害怕了?你害怕看见在你面前道貌岸然的卷毛先生,背地里也是一个花花浪子,对不对?” 其实,路在远给南汐的最初印象,就是一个浪子。如果他在外面有女人,倒是不会太出乎她的意料。 她只是不能相信、不能接受,路在远会和裴娇倩勾搭在一起。 原因她也说不清楚,直觉告诉她,路在远非常讨厌裴娇倩,即便平时为了工作,不得不与裴娇倩接触,并且十分绅士礼貌地对待她,但是从他的笑容里,南汐仍然能看得他内心的鄙夷和厌恶。 最近一直从旁观察路在远,她对自己的这一点认识十分笃定。 如果今天发现自己的判断是错的,那么她恐怕需要去找一个大夫,检查一下自己的大脑,查验一下自己的智商了。 “我怕什么?你说你知道他们在哪里,你倒是带路啊!”南汐被他激起了好奇心和斗志,决定跟他去看个究竟。 邓嘉祥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她还是很紧张,好在酒店的走廊里铺着地毯,否则高跟鞋踏地的声音都会吓着她自己。 他们走到了9026号客房门口,邓嘉祥指了指客房门。 南汐与他保持着两米远的距离,以防遭到他的暗算。她抬了抬下巴,意思说:“你说他们在里面,你倒是敲门啊。” 邓嘉祥露出一个冷蔑的微笑,抬手就按下了门旁墙上的门铃。 “叮铃铃”响了两声之间,门里传出声音来:“谁啊?” 隔着一道门,声音有一点儿失真。不过因为提前有心理预期,因此还是能听得出来,这个声音是裴娇倩。 她果然在这里!邓嘉祥果然是探察清楚了,才上来找她的! 这么说,路在远也一定在里面喽? 南汐的心突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好像小时候期末考试后,发布成绩的那一刻,老师一个一个喊名字、报分数,却迟迟叫不到她,那种焦虑担忧害怕的心情,如猫爪挠心。 这真的是她人生中一次重要的考试,如果这一次考试失败了,她会对男人这种生物彻底失去信心。 就听邓嘉祥压低嗓子,简短地应了一句:“客房服务,送咖啡。” 南汐紧张地捏起拳头,生怕房间里的裴娇倩辨出邓嘉祥的声音。 不过裴娇倩显然没有这么机警,因为就在邓嘉祥的话音落下来两秒之后,那道白色的客房门咔哒一声开启了。 南汐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脚下却偏偏使不上力气。她站在原地,瞪大眼睛望着那道门。 邓嘉祥的目的就是来捉奸,他的反应又快又准。门刚启开一条缝隙,他将身体一侧,用力往门上一撞,一下子就闯进屋里去了。 就听屋内传出一声尖叫,是裴娇倩的声音:“啊!你怎么来了?你疯了吗?滚出去!” 南汐没有听到邓嘉祥的回答,但是她却听到了客房内碰倒东西的声音,还有“呯呯”的摔门声,八成是邓嘉祥搜查卫生间。 她小心地挪着步子,移到了客房门口,朝里面望着。 因为拉着窗帘,房间里的光线不太明亮。她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看见邓嘉祥在里面东一头西一头地找人,甚至连床下他都不放过。 裴娇倩的红蓬裙小礼服已经脱了,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追在邓嘉祥的身后,叫骂着:“邓嘉祥!你敢跟踪我!你胆子太大了!你还不给我滚!否则我跟你没完!” 在这动态的画面之外,有一个十分有趣的静态场景。就在那客房窗户一角,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裸着身体,扯着窗帘的一角护住身上的重要部位,正惊慌地看着邓嘉祥,很怕自己挨揍的样子。 南汐多想好心地提醒他一句:这位小弟弟,你可真是顾前不顾后了,窗帘都被你扯起来了,你是想让对面大厦里的人欣赏你的美臀吗? 可惜眼下的情形,她开口说话非常不合适。 邓嘉祥把整间客房翻了一个遍,没有找出另外一个人来,别提多窘迫了。裴娇倩撕扯着他的衣服,尖叫着骂他。而门外,南汐静静地站着,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他。 他突然就暴怒了,抡起地上的立灯,朝着躲在窗帘后面的那个男孩子就砸了过去。 男孩子已经躲进窗子的角落里了,避无可避,徒劳地掀起窗帘盖在头上,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 “咔嚓”一声,立灯的长杆断掉了。 好大的力气,男孩儿的头一定被砸破了。 南汐笑了笑,转身离开客房门口,迈着轻盈的步子,穿过走廊,乘上电梯,下楼去了。 路在远没在那间客房里,她好开心。 她带着微笑,哼着歌,重新回到了宴会大厅里。 一进大门,她就看见路在远坐在原先的位子上,正与旁边的人举杯相碰,愉快地聊着什么。 她走回去,坐在他的身边。他扭头看她,生气地问:“你跑哪里去了?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第50章 有其母才有其女 南汐本想反驳他一句:“明明是你先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的!你还好意思问我?” 可是她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情大好,决定让他一回,就不与他起争执了。她在桌子下面抓住他的手,握了握,说:“这里太吵,我出去透透气......” 她主动的亲密行为,令路在远的表情放松下来,附在她的耳边开了一句玩笑:“你再不回来,我就去勾搭对面那位小美女,她盯着我看半天了,你瞧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是不是很有情意的样子?” 经过刚才那一番遭遇,南汐对身边这个男人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欢喜。想一想刚才自己竟然会相信邓嘉祥的话,怀疑他和裴娇倩有苟且之事,她觉得怪对不起他的。 基于这种愧疚的心理,这一刻她变得异常温顺。 她眯着眼睛对路在远笑:“是啊,你这么有魅力,人又这么好,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女孩子的注意,真是没有办法。” “咦?”路在远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发烧了?” 他还煞有介事地抬手去摸她的额头,被她抬手挡住了。 “你才发烧呢!想找借口送我回去,好留你在这里勾搭小美女,是不是?我偏不给你机会!”她歪着头瞪他。 路在远佯装松了一口气:“呼!果然是你!我还以为你出去撞了邪呢。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 南汐又好气又好笑:“你还能再贱一点儿吗?给你点儿好脸色都不会享受!” 两个人说笑着,南汐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跟偶像合影要签名呢,赶紧往那位男明星的方向看过去。谁知那个位子已经空了下来,偶像不见了! “哎呀!方一卓呢?我还没有跟他要签名呢!他不会是离开了吧?”南汐急忙四下里寻找。 路在远伸手将她的脸扭回来:“不用找了,那个叫方一卓的戏子已经走了。” “什么戏子?!不许你这样说我的偶像......他走了?”南汐气急败坏,“宴会才开始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走了?我还没合影呢!” 都怪邓嘉祥!胡乱猜疑,非要拉她上楼去捉奸,害她要不到偶像的签名! 她正沮丧,就见路在远将礼服上衣的衣襟拉开一些,露出里面白衬衣。他指了指胸前那个部位:“你看,这是什么?” 南汐往他的怀里瞄了一眼,只见雪白的衬衫上,用黑色的签字笔龙飞舞凤地写着三个字:方一卓! “这是他的签名?”真是意外地惊喜,南汐抬头看着路在远,等他的确认。 “当然是他的签名,我还能自己写一个糊弄你吗?”路在远看她这么开心,得意地笑了,“刚才我眼见着方一卓要离开,你又不在这里,我就追出宴会大厅外,拦住他要了这个签名。当时我手边没有纸,只好让他签在了衬衣上。你没看见当时的场面......别提多尴尬了,周围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我,还以为我是gay呢!” “哈哈!”南汐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也能想象得出来。他一个大男人,向一个男明星要签名,还要人家签在衬衣的胸口上,可不正像是gay会干的事吗? 她抬手摸了摸路在远的头发,笑道:“卷毛,其实你一头卷发很妩媚的,又长了一张妖孽的脸,不当gay真是太可惜了......” “你敢胡说!我马上去卫生间把这个倒霉的名字洗掉!”路在远瞪着眼睛威胁她。 南汐立即就服软了,拉住他的胳膊,撒娇道:“不要!卷毛最好了!卷毛最man了!天下的男人都变成gay,你也不会是gay的。” 路在远这才得意了。 正说着话,南汐就看见裴娇倩和邓嘉祥一起从宴会大厅外走了进来,两个人都铁青着脸,不过衣着和妆容都很整洁,看不出狼狈的样子来,应该是经过一番整理了。 就不知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儿怎么样了,挨了揍,现在正去医院呢吧。 回想一下,那个男孩子长得可真不错,堪比男模,从他露出来的肩膀来看,肌肉也挺发达。 “看什么呢?”路在远见她走神,拉了她一下。 “我看风景呢。”南汐笑。 是啊,刚才她的确是看了一场有趣的风景,妻子带英俊男子开房,丈夫闯进去当场捉奸,简直就像是狗血电视剧里的情节。 裴大小姐还真是饥渴呀,连公司周年庆典这样重要的场合,她都能干出这种事来,也不怕闹出丑闻。 因为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南汐也没注意到宴会的细节。吵吵闹闹的,不过是一些明星在台上表演,下面的人偶尔鼓掌叫几声好,大部分时间也不理台上在演什么,彼此之间互相攀谈,互相敬酒,交换名片。 有路在远在,南汐倒不必刻意地去结交谁,社交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她觉得好饿,抓紧时间吃东西。以前听人说参加宴会吃不饱,她今天倒是吃得挺好。 庆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就在现场所有人都已经酒意醺醺的时候,主持人宣布宴会结束,请大家移驾户外,在那里举办大型舞会。 南汐不知道还有舞会,她瞧着自己脚上这双又细又高的鞋子,扯住路在远说:“我穿这双鞋会走路就不错了,我可不能跳舞,一会儿我躲到角落里去,谁拉我跳舞我跟谁急。” 路在远看了看她的鞋子:“你不跳舞?那我可要找小美女当舞伴喽,你不许发飚。” “好吧好吧,我这么宽宏大量,就让你闻一闻野花的香气好了。不过不许你跟小美女要电话,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她拿出悍妇的嘴脸来,警告路在远。 舞会在酒店后院的一个大花园里,绿草茵茵,碧树繁花,景致很美。 南汐一到现场,四处观察一下,拿起一杯果汁,就躲进一丛樱花树下,坐在一张长椅上。从这个角度望出去,没人会留意到她,她却能看到大半个舞会现场。 路在远落了单,便有好多女人上来邀舞,包括刚才坐在对面、一直盯着他看的那位小美女。 南汐见路在远这么受欢迎,吃味地撇了撇嘴。她以为会是那位小美女从一堆女人中胜出,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裴大小姐突然出现,无视其他女人,直接拉起路在远的手,随着舞曲的节奏,就晃进跳舞的人群中间去了。 嗨!这个女人简直无敌了!刚才跟小男生偷情,被老公逮了一个正着,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她居然还有脸来勾搭路在远! 南汐气愤地站起来,想一想,又坐了回去。 路在远那么聪明,裴大小姐的嘴脸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才不会上她的当呢。应酬而已,跳个舞又不会怎么样。 这样想着,南汐又重新坐下去,喝着果汁,抬头看着如淡粉色云朵一般美丽的樱花,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这一片樱树林面积不大,但是樱花却开得很茂盛。繁密的花朵遮天掩地,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这片樱树林很深,一直延展到远方一样。 周围是美得令人窒息的樱花,外面却是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南汐既然不想跳舞,她就想清静得更彻底一些。 她喝光了果汁,将杯子放在长椅上,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朝着樱花树林的深处走去。 林子虽不大,但是脚下的路弯弯曲曲,走了一会儿之后,音乐犹能听得到,却看不见那些红男绿女了。 南汐的本性还是喜静的,离开了人群,埋身花海之中,她的身心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她在一棵最大的樱花树下停住,眼前是青青的草地,软软的,上面铺着粉白色的花瓣,让她忍不住有躺下去打几个滚的*。 她蹲下去,在草地上摸了摸,终究不舍得身上这条昂贵的裙子,没敢躺下去,又站了起来。 远处飘来音乐声,舞会还在继续,估计不到天黑,这场以周年庆典为名义的狂欢是不会结束的。 她越走越远,绕着每一棵樱花树转圈,终于走累了。 这个时候,她看到前面有一间简易的铁皮房子,铝合金的门窗,应该是这一片树林的养护人歇息的地方。南汐走过去,趴在窗户上往里望了望,只见屋子里有两张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摆了两个水杯,墙角立着两只塑料水桶。 南汐很想进去坐一会儿,可是屋子里没有人。虽然这不是什么人家,但南汐还是觉得擅自进入不太好。 她转到铁皮房子的后头,后门外有几块平整的木板,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她将那几块木板铺在地上,把裙子撩起来,坐在了木板上,倚着铁皮房子的后壁,想要休息一会儿。 对面是一堵墙,墙内种着几棵榆叶梅,好像要跟那边的樱花争艳一般,一树榆叶梅开得挤挤挨挨。 如果从铁皮房子的后窗往外望,应该正好看见榆叶梅的花枝。而南汐就坐在花枝下,太阳从斜旁照进来,正晒到她的腹部以下,暖洋洋的,令她昏昏欲睡。 这种感觉多好,就像小时候她和妹妹躲猫猫玩,她藏进阳台的杂物柜后面,太阳照着她的脸,她看着窗户外的蓝天白云,听妹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焦急地喊她:“姐姐,你在哪儿呀?” 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如此慵懒闲适的时候了。她不想动,坐着坐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响动把她惊醒了。她不能确定是哪里来的声音,竖起耳朵来仔细地辨听。 是门响,铁皮房子的前门被人打开了,有人进了房子里面,听脚步声,应该是两个人。 难道是园丁来了? 南汐揉了揉眼睛,想要站起来,走出去,免得一会儿被园丁看见后门这边有人,吓人家一跳。 可是她刚直起腰来,就听屋子里传来说话声,声音很清晰,可是她一句也没有听懂! 因为屋里那两位,讲的居然是法语!! 乖乖!这家酒店好高级,连园丁都请法国人? 南汐满心狐疑,想要站起来扒窗户往里看一看,听声音瞒好听,说不定还是一位法国帅哥呢。 她手提着裙摆,正要站起身,发现这铁皮房子的后门没有关严,竟然有一条缝隙。她就往门缝那里挪了挪,眯起眼睛往里看。 她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只看背影就知道是一位帅哥,高大挺拔。但是这人绝对不会是园丁,因为他穿着面料昂贵做工考究的西装! 他站在桌子前面,有两条纤长白皙的女人的腿从他的腰两侧伸出来,他的手架在女人的腿弯处,女人的两只脚上穿着银色镶钻的高跟鞋! 只看这一双鞋,南汐就差点儿晕过去! 然后她听到女人开口说话了!虽然说的是法语,那声音却是南汐非常熟悉的! 那位高贵得像白天鹅一样的女人!那位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的女人!那位如希腊女神一般走在红毯上的女人!谁能想到!她会出现在这样简陋的一间小铁皮屋子里!而且是如此风情万种的将两条腿架在男人的腰两侧! 而且!她的声音是怎么了?好像含了一块糖在嘴巴里,甜甜腻腻的! 她的双手勾在男人的脖子上,她那条浅灰色的古典希腊女神一般高贵的裙子,像云一样铺在那张供园丁休息时喝水之用的木桌子上! 两个人并没有说几句话,他们从舞会的现场跑到这间简陋的小屋子里来,显然不是为了聊天的。 他们两个热烈地拥抱,激情地缠吻,偶尔夹杂着低低的絮语。南汐听不懂,但她可以确定,那一定是两个人在用法语说着情话! 明明是别人在偷情,可是南汐紧张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她现在不能出去,因为从这里出去,必然会从铁皮屋子的前面离开,铁皮屋子虽小,门窗却还挺敞亮的,那位男士一定会看到她离开的身影。 刚才还觉得坐在这里躲猫猫,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现在别提多难受了。她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惊动了屋子里那两个热情缠绵的人。 门外南汐憋着气,忍得要晕倒了,屋子里的两个人却越来越疯狂。 男人的激吻和抚摸,挑逗得贵妇心痒难忍。她摆动着腰肢,用娇糯的嗓音嘟囔了几句什么。 南汐没有学过法语,但是她听人说过,这个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就是法语。 以前她不觉得怎么样,今天她才算是真正见识了!用法语与情人细语呢喃,那*的节奏!那婉转的语调!别说是男人了,就连南汐这个女人都感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那个男人积极响应贵妇的要求,半蹲半跪在桌子前。 他的身形一矮,一下子就把贵妇的形象暴露在了南汐的视线里。 贵妇哪里还是贵妇?发髻已经松散开,裙子的肩带被拉下来,半个胸脯都敞露在外。只见她欲眼惺忪,满面□□,红唇翕动着,将她的*一字一字地吐露出来。 男人蹲下身后,先是将她的两只鞋脱下来,摆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伸手探进她的裙子里,将她的丝袜褪了下来,放在了鞋子上面。 然后,男人开始吻她的脚,吻她的小腿,他的唇落在她的一条腿上,手掌就在另一条腿上抚摸着。 位置越来越深入,将男人开始亲吻她的大腿内侧时,贵妇发出难耐的□□,小腿一勾,就夹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立即领会她的意图,将她轻轻地往外挪了挪,埋首在她的两腿之间,亲了上去! 贵妇发出一声舒畅的欢呼,伸手撩起大大长长的裙摆,盖在了男人的头上。 男人整个上半身都埋在了裙子里,贵妇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后仰,享受着男人伺候,半眯着眼睛,摆动着,娇呼着。 配合男人的节奏,她的身体一起一伏地扭动着,两只脚也最大限度地张开,脚趾被刺激得一勾一勾的。 她的神情越来越荡漾,红唇开启,舌头在唇边饥渴地舔着,好像要吃什么东西,却始终没有吃进嘴巴里一样。 裙摆下那个男人唇舌的挑逗,显然已经不能满足她了。她皱着眉,用鼻音哼了几声,用哀求的语调,向男人说了几句什么。 贵妇已经到了欲罢不能的境界了,立即用双脚勾住男人的腰,摆动着腰肢向男人发出邀请。 那个男人将腰用力往前一推,就听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随后,男人开始发力,而贵妇则被他撞击得花枝乱颤,娇吟不断。 天哪!上帝啊!耶酥基督啊!满天神佛啊! 南汐捂着胸口,从门缝那里移开,用慢动作一点一点地往外移,终于移到了角落里。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赶紧大口地喘气! 屋子里的两个人正热火朝天,桌子被他们□□着,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声。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女人满足的吟哦声,从门缝里传出来。 这种时候,南汐的存在应该是很难被发现的,她喘几口气,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刚才可能因为过于震惊,或者因为憋气,脑子里面缺氧,她的思考能力严重下降。 现在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她的大脑有些清醒了。 贵妇原来也有这么热烈的*!贵妇竟然也会躲简陋的小铁皮屋子里偷情!贵妇竟然也会向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掀起裙摆!贵妇居然会叫得那么【淫】【荡】! 第51章 到底谁有问题 南汐和贵妇的生活是没有交集的,真会有那么一个年轻男子,是她也认识的,贵妇也认识的? 她记住了那个男人西装的颜色和面料,一会儿回到舞会现场,她一定要留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得到那个男人。 她不太确定,那个男人和裴天鸣的夫人偷情之后,有没有胆量留下来,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跳舞。 慢慢的,她溜达了回去,音乐声还在继续,人们还在不知疲倦地跳舞。她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人群中去,却发现有路在远坐在长椅上,正朝着她这个方向看。 他显然是在等着她,见她走近了,他伸出手指在她浑身上下指点了一遍:“你瞧瞧你的形象,鞋也脱了,裙子也皱了,头发也乱了!你说去散步谁会相信?别人看你这个样子,还以为你偷情去了呢!” 若是平常,南汐只当他是玩笑,顶几句嘴就过去了。 但此时此刻,她刚刚受过一个强烈的刺激,对“偷情”这个词格外敏感。 她生气地走过去,拿高跟鞋往他的身上甩:“你别胡说八道!你敢冤枉我!我是那样的人吗?这话也能乱说吗?” 路在远躲过了她的袭击,扯着她的手,将她摁坐在身边:“喂!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了?” 南汐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哼了哼,说道:“你跟裴大小姐跳舞,跟小美女跳舞,我都没说什么,你来冤枉我,我当然很生气啦......”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从铁皮屋子出来,回到舞会的现场,这条青石小路是唯一的通道。路在远坐在这里等她,会不会看到贵妇和那个男人走出来呢? “哎!我问你!你在这里坐多久了?你有没有看到刚才从林子里走出来两个人”她问路在远。 路在远眨了眨眼睛,问道:“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女人......不都是人吗?你哪那么多废话?有没有看见嘛!”南汐看他的眼神,好像知道她在问什么。 路在远想了想,说:“看到了......我刚看到一个女人走出来,头发也乱着,裙子也皱着,好像刚跟男人偷过情的样子......” “你看到了?!”南汐激动了,扒住他的肩膀,“那你看到有个男人走出没有?你看到那个男人是谁了吗?” “没有男人,只有一个女人,原本我以为她是偷情,现在我发现了,她是犯傻呢,哈哈.......”路在远看着她笑。 “你说那个女人是我?”南汐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气得眉毛都立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有人喊路在远的名字。 她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男人端着两杯酒,神态自如地微笑着,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南汐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西装的颜色......那面料......还有这身材和高度! 天哪!可不正是他嘛! 南汐被贵妇偷情的事刺激到,心一直在呯呯乱蹦。 突然看到路在远的摄影师好友ben端着酒杯走过来,狂跳的心一下子就停住了,连呼吸都停住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据路在远说,ben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个人有多年的交情。这次拍纪录片,路在远特意从英国把他请了过来。 当时南汐还说:“国内就没有好的摄影师了吗?还需要你大费周折从英国请人来?你对这个片子也用心了吧?好像在给自己拍传记一样。” 路在远给她的解释是:“我和ben是多少年好朋友,既然要做这件事,当然要找一个能跟我配合默契的人。何况这也是一次挣钱的机会,与其让别人赚了,还不如把机会让给我的老朋友呢。” 南汐觉得他这话有道理,再没多想。 是中法混血,帅得无法无天,他妈妈是法国人,爸爸是中国人,他生长在英国。 他讲英语、法语,中文只会一点点,磕磕绊绊。 可是中文不好,不但不能减少他的魅力,反而令他更萌更勾人了。当他僵硬着舌头说“我要吃宫保鸡丁……”的时候,女孩子们满眼红心,恨不能自己变身宫保鸡丁,被他吃掉。 南汐知道他花心,但是她没有想到,他的胃口那么大口味那么重,那么多的年轻女孩子都不能填满他的生活,他居然去勾搭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虽然这位贵妇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小很多。可她毕竟是长辈的身份,ben在和她*偷欢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点犯罪的感觉吗? 外国人好难懂…… 她瞠目结舌,样子很惊恐。 路在远捅了捅她:“眼睛瞪这么大,你看到鬼了吗?” “汐小姐从来也没有把我当人看待过。”ben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本来是拿给路在远的一杯酒,出于礼貌,递到了南汐面前。 他刚到中国来的时候,搞不清中国人姓和名的顺序,就称呼南汐为“汐小姐”。 南汐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习惯了他像一只花蝴蝶一般流连在花丛中,习惯了他身边每天出现不同女人的面孔。 但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与一个中年妇人谈情说爱,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男主角确定之后,再回想刚才铁皮屋里的情形,南汐觉得喉咙里像是火烧了一样,又干又痛,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接过ben手里的那杯酒,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喝得太猛,呛得她直咳嗽,脸都涨红了。 看了路在远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的马子一定是受了什么惊吓,看来你需要好好安抚一下她了。” “马子”是他新学的词汇,他喜欢到处乱用。 他讲完这句话,转身回到舞会现场去了。 路在远拍着南汐的后背,对她说:“我现在可以确定,你刚才一定是见鬼了,不如明天请一个法师给你去邪吧。” “不用了……”南汐抚着胸口,艰难的喘气,“不用请什么法师了,撞邪撞多了,慢慢就会习惯的。” 路在远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怎么?你今天撞了很多邪吗?” “还用我去撞?今天这场周年庆典就很邪性,简直就是裴家母女二人的偷欢大会……” 路在远眼睛一眯,问:“怎么说?” 今天看到的事,南汐并不想隐瞒路在远。她想让路在远了解娇倩大小姐的为人,也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朋友做了什么事,让他心里有数,将来有什么事,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于是,她就把刚才被邓嘉祥带到9楼捉奸的事,以前樱花树林中小铁皮屋子里ben与赵欣瑶偷情的事,讲给路在远听。 路在远听完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 南汐生气地推他一把:“你这是什么反应?无动于衷?” 路在远笑了一下,伸手捏她的下巴,问:“捉奸……你还挺英勇的嘛。如果今天被你发现屋子里的男人是我,你会怎么样啊?” 南汐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会学邓嘉祥,抡起灯杆往你的头上砸!” 路在远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佯装惊恐地说道:“好狠毒的女人,幸亏我及时离开,否则今天脑袋不保啊。” 南汐知道他在开玩笑,也不理他这句话,只问他:“你是不是应该劝一劝你的朋友,那么多的年轻女孩子供他挑选,他就别招惹那位贵妇了吧……裴天鸣可不是好惹的呢。” 路在远点了点头:“我会劝一劝他的,你放心好了。” 南汐这才吁出一口气来,说:“我这颗心脏啊!今天真是经受了严峻的考验,到现在还在跳着,真是一个奇迹。” 路在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手帕,把她那双沾着草叶和花瓣泥土的脚丫擦了擦,塞进鞋子里,然后说道:“舞会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我们过去露个面,跟熟悉的人打个招呼,然后就回家吧。” “好!赶紧回家!”南汐站起身来,挽着路在远的手臂,出了樱花树林。 现场跳舞的人已经不多了,就连坐在那里说话的人都已经露出疲态来了。 南汐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看见裴氏一家人坐在一把大遮阳伞的下面,裴天鸣与赵良卯端着酒杯,闲聊着。而赵欣瑶和女儿将头凑在一起,低低密语。 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在交流偷男人的心得……南汐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来。 路在远带着南汐,与熟悉的人打过招呼。然后他牵着她的手,往裴氏一家人的方向走过去。 南汐本能抵触,拖着他不肯走。 路在远回头站住,对她小声说:“这是礼貌,我们还是要向主人打过招呼再离开。生活糟烂的是他们一家人,又不是你,你心虚什么?” “我不是心虚,我是尴尬……我怕一会儿看到裴夫人,流露出什么怪异的表情来。”南汐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办法马上面对赵欣瑶。 路在远瞪了她一眼,说道:“那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过去打个招呼,一会儿就回来。” “好,我就坐在这儿等你。”南汐如释重负,赶紧捡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让路在远一个人去见裴天鸣了。 半天没喝一口水了,她很口渴,就起身去饮料区拿果汁。 她端起一杯橙汁,刚一转身,差点儿撞到了身后那个人身上,定睛一看,是邓嘉祥。 她一慌,往裴家人所坐的那顶遮阳伞下张望,见裴娇倩已经不知去向,裴天鸣正在与一个中年男子并肩而坐,认真地说着什么。而路在远则坐在赵良卯的旁边,陪赵氏父女二人说笑着。 他们都没有关注到这边。 她松了一口气,瞪了邓嘉祥一眼:“又要带我去捉奸吗?” 明明知道说出这话,邓嘉祥会非常尴尬,可她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若说以前的邓嘉祥让她伤心,那么现在的邓嘉祥是令她失望。 当她爱他的时候,她的眼中全是他的优点,他的缺点她自动屏蔽。 可是当感情不在的时候,被爱屏蔽掉的那些缺点便显现了出来,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个男人是个多面体,他有许多面是她不熟悉的。 今天她差一点儿被他拉下水,心里非常恼他,见了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邓嘉祥吸了一口气,说:“你要相信我,真的是有人看见他们两个乘着电梯上了楼去,我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弄到如此尴尬的地步,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 南汐想了想,说:“我相信你不是故意骗我的,你可以说是你的消息出了问题,但是我却认为,是你的心态出了问题。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把你自己的生活打理好。别人的事,你就不必关心那么多了。” “别人的事?路在远那个人不简单,你已经被他的花花表相蒙蔽了眼睛,我不能任由你受他的骗上他的当!这不是别人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邓嘉祥见南汐一脸疏离生分的表情,有点儿激动了。 南汐见他又是这一套说辞,无奈在摇头:“我的事已经不是你的事了,你越早接受这个现实,对你就越有好处。其他的……我什么也不想说了。” 说完这句话,她眼看着路在远起身向赵良卯和裴氏夫妇告辞,便端着果汁,往自己的座位那里走去。 邓嘉祥追了她几步:“小汐,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我不是在每一件事上都犯糊涂的!大部分时间,我还是比你要聪明的!不信你留意观察路在远,我就不信你看不出破绽!” 南汐什么也没说,加快步伐,甩开他,回到座位上坐好。 她想着邓嘉祥的话,看着路在远走近了,坐在她的旁边:“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南汐饮了一口果汁,歪着头看路在远:“看你和裴夫人聊得很欢乐的样子,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路在远抓过她的手,捏了捏:“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不就是想说我虚伪吗?其实她的生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我们公司一位大客户,你看见她,就当是看见了公司的业绩,心态不就摆平了吗?” 南汐点了点头:“也对。” 两个人站起身,离开了瑞莱酒店,回家去了。 南汐原本以为,那天邓嘉祥会很忙,应该没有时间来家里陪南河。 可是那天傍晚,她回到家后,刚洗了澡换了衣服,邓嘉祥就来了。 路在远因为有事,把南汐送回家后,他又出去了。 家里只有南汐、保姆和南河。保姆在厨房做饭,南河则坐在窗口的那张沙发椅上,眼睛望着窗外逐渐西沉的太阳,安静地像画中的少女。 当门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时,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最近这几天,邓嘉祥几乎每天都来陪她。虽然她不言不语,但是南汐相信,她对每天邓嘉祥的出现是充满期待的。 她家的院子里,每天有三辆车进出。 一辆是路在远的大吉普,一辆是南汐升职副总裁之后,路在远给她买的红色奥迪,还有一辆就是邓嘉祥的保时捷跑车。 南河对前两辆车的声音完全没有反应,可是每当邓嘉祥的保时捷开进院子里来的时候,南河的眼睛马上就会亮起来。 当保姆把这件事告诉南汐后,她只能无奈的叹气。 路在远还开玩笑:“要不然我把你的车换成邓嘉祥那一款保时捷吧,这样你每天回家,就会受到小河的欢迎了……” 南汐只能苦笑。 如果一辆保时捷就能解决妹妹的问题,她就不必去裴家受那一遭屈辱了。 不过周医生说,南河的状况有明显好转,坚持不懈的催眠治疗和药物治疗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邓嘉祥的功劳应该是最大的。 正因为如此,南汐不得不每天忍受着与邓嘉祥相见的尴尬,和南河一起期盼着这个男人的光临。 她是真的希望妹妹快些好起来。 邓嘉祥停好车,走进家门来,叫着南河的名字,将一束黄灿灿的太阳花放在她的怀里:“小河,嘉祥哥给你买的花,漂不漂亮?” 南河低下头,看着那些娇美的花朵,眸光一闪一闪的,像是有许多的话想要说。 邓嘉祥见她这个样子,就蹲在她的面前,掐下一朵太阳花别在她的头发上。他打量着她的脸,朝她竖起大拇指:“小河美得像天使一样。” 南河竟然红了脸,嘴唇轻轻地颤动着,好半天,轻轻地吐出来两个字:“谢谢……” 声音虽然小,但是很清晰。 邓嘉祥大喜过望,一把抓住她的手:“小河!你开口说话了!” 南河有点儿不知所措,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邓嘉祥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一把抱住她:“小河,你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是好样的!你没有辜负嘉祥哥的期望!” 此时,南汐就倚在门口,她没有听到南河吐出来的那两个字,但是她看到了妹妹倚在邓嘉祥的肩膀上,露出那种娇羞的表情。 她心里真是百味杂陈,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第52章 小傻妞 妹妹终于又开口说话了,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可是如果妹妹好起来了,仍然要面对邓嘉祥已婚的现实,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希望一切的努力,最后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南汐想,也许她应该找周医生商量一个妥当的办法,在南河康复的过程中,逐渐地让她疏远邓嘉祥。 她走过去,将邓嘉祥拉开,坐在妹妹的面对,牵着妹妹的手:“小河真乖,周末休息,我带你去山上画风景画,好不好?” 南河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南汐好心凉,至亲骨肉的姐姐竟然比不过邓嘉祥在她心目的地位。 她摇晃苓南河的手:“小河,跟姐姐说句话,我们上山去野餐、画画,好不好?” 南河扭头看着邓嘉祥,邓嘉祥赶紧说:“我也去,我们像以前那样,我和姐姐看书听音乐,你给我们画一副画,好不好?” “好。”南河应了一声,声音里还透露着一点儿雀跃和欢喜。 邓嘉祥得意地看了南汐一眼。 南汐站起身来,将邓嘉祥拉到一旁:“小河能重新开口讲话,你的功劳是最大的,我非常感激你。可是小河不能一直这样依赖你,你也不能一直这样亲近她,否则你会害了她。” 邓嘉祥一脸受伤的表情:“小汐,是不是我现在做什么都不对?我是多么盼望着小河能好起来?我怎么会伤害她?她才开口说了几个字,你就让我疏远她?你是打算前功尽弃吗?” “我又没有要你马上疏远她,这件事需要一个过程,她的嘉祥哥已经不是这家的人了,我要让她逐渐接受这个现实……” 南汐话音一落,门口传来“啪啪”的鼓掌声。 两个人同时转头看过去,就见裴娇倩依然穿着她那身红色闪亮的蓬裙小礼服,站在门口,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好!南小姐说得好!我越来越佩服你了!你比我老公可强多了,他一个大男人,拖泥带水的,你就干脆得多了!” 邓嘉祥立即黑了脸,没好气地问她:“你来干什么?” “怎么?只许你跟踪我,不许我跟踪你吗?”裴娇倩踩着细高跟鞋,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有时间跟踪我,不如去跟你的小情人约会。”邓嘉祥表现出少有的强硬来,向裴娇倩呛声。 裴娇倩不以为侮,反而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跟踪你没意思,你现在的心思还在这个小傻妞的身上,不能怎么样……” 她叫南河“小傻妞”,一下子就惹火了南汐。 南汐拦住她:“裴小姐,请你向我的妹妹道歉!你这样说一个生病的孩子,太没有人性了吧?” 裴娇倩满不在乎地瞟了南河一眼,随意地挥挥手:“好啦,小妹妹对不起,你不是小傻妞,你姐姐才是小傻妞。” 南汐火气更大了,推她往外走:“我家庙小,容不下裴小姐这尊大佛,请你以后不要踏进我家的家门!” 裴娇倩拉开她的手,反拖着她往门外走去:“你以为我爱进来呀?你跟我出来!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来者不善,南汐就知道裴娇倩一定是来找麻烦的。 她跟着裴娇倩出了门外,就在台阶下面站住。她说:“你有话请讲,不要拉拉扯扯的。” 裴娇倩斜睨她一眼:“我问你,路在远哪里去了?” “我好像没有义务把他的行踪告诉你吧?怎么?你来我家,就是为了找他?”南汐听她毫不避讳地提起路在远,好像路在远在哪里,她就应该知道一样。 裴娇倩撇嘴:“当然,刚才在舞会上人多耳杂,我还没有问清楚呢。他敢耍我,今天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跟他没完。” “耍你?从何说起?”南汐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乱说的样子,不由地警觉起来。 裴娇倩立即露出恼恨的表情来:“你别糊涂,今天你有出现在那间客房的门口,我都看见你了。你别以为是我自己乐意去的,是卷毛跟我说,有事要跟我谈,我才跟他去了那间客房......” “路在远带你去客房?我不相信。他明明就不在房里,你和小情人鬼混,不要赖到别人头上。”南汐本能地想要保护路在远。 “你就那么相信他?你也不动脑子想一想,这种事我编排来有什么用呢?他说有事要跟我谈,可是到了客房里,他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又打电话给我说,他有点儿事脱不开身,不能回客房了。他这不是耍我吗?叫我去了,他又有事脱不开身了?”裴娇倩越说越气愤,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南汐抬手制止她:“你先等等,你说的话我还是不明白。你说路在远约你到客房,然后他有事离开了......那么我看见的那个裸男是谁?” “这你就不用管了!”裴娇倩脸皮再厚,被揭了疮疤也会尴尬,“我只想找路在远问清楚,为什么约了我又不能来,害我出糗,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南汐在心里暗暗琢磨着这件事,嘴巴上依旧护着路在远:“我听明白了,路在远有事离开后,你闲着也是闲着,就约了你的小情人去幽会,对不对?你这样就怪不了他了吧?是你自己春心泛滥,把持不住,关他什么事?” “他开好的房间,他转身才离开一会儿,就有一个高大帅气的男模去敲房门,表达对我的仰慕,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猫腻?你当我是傻子吗?被骗了还想不明白?”裴娇倩争辩道。 南汐便笑了:“你既知道那人是男模,可见平时你们是认识的。再说了,他向你表达仰慕,你就拉他上床?如果这世上的男子排着队一个一个地向娇倩小姐表达倾慕之心,那么你是不是都要跟他们上床啊?” 庆典的舞会结束后,裴娇倩一直在打路在远的电话,都打不通。因为被邓嘉祥捉奸,她非常恼火,急着想找到路在远问清楚原委,便直接闯到家里来了。 路在远不在,她这口气没地方出,就想气一气南汐。 谁知道南汐不但不理她这一茬儿,反而处处护着路在远,问得她哑口无言。 她跺脚道:“你倒是和卷毛站在一边儿,你别高兴得太早,他今天能骗我,明天就能骗你,到时候我怕你哭都没有人看呢!” 南汐镇静地回道:“我是我,你是你,不要混为一谈。你生活糜烂,还要把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简直幼稚可笑!” 裴娇倩没有找到路在远,在南汐这里也没有占到口舌便宜,心里本来就堵着气,这一会儿更是快爆炸了。 她大吼一声:“邓嘉祥!你给我滚出来!” 南汐转过身,看着自己家的门,心里数着秒。她想知道,邓嘉祥到底有多少骨气,被自己的老婆这样大吼大叫,他也肯乖乖地出来吗? 还没有数到二十,门推开了,邓嘉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马上跟我回家!赖在别人家里做什么?”裴娇倩凶巴巴地吼他道。 邓嘉祥阴着脸,一言不发,下了台阶,直奔自己的车子,打开车门,坐进去,驾驶着他的保时捷扬长而去。 裴娇倩白了南汐一眼,哼了一声,也回到了她的车上。司机给她开车门,将她送进车子里,也驾车离开。 南汐目送着两辆车离开她家门前,叹了一口气。每次与邓嘉祥、裴娇倩夫妇交锋,她都像真的是打了一场仗。 她回到家,来到窗口。 南河还坐在椅子上,怀抱着邓嘉祥送她的太阳花,脸上有淡淡的欢喜。 她用手指小心地摸着花瓣,一片一片,十分珍爱的样子。 南汐唤了她一声:“小河......” 她没有反应,继续抚摸那些花瓣,好像她指所触的不是一种植物,而是名贵的钻石一样,生怕弄坏了,又忍不住去碰它。 南汐好伤心,妹妹仍然无视她的存在,只会回应邓嘉祥的呼唤。也许在妹妹的潜意识里,姐姐是一个坏人,把她的嘉祥哥弄丢了呢。 她坐到了南河的对面,转脸望向窗外,想着刚才裴娇倩说的那些话。 虽然当着裴娇倩的面,她一定要为路在远说话。可此刻她自己坐在这里,回味着今天中午在瑞莱酒店九楼那间客房门口看到的情形,再结合裴娇倩的讲述,她也不免生出疑窦来。 那件事一定是有蹊跷的! 首先,路在远约裴娇倩去客房谈事,就是很奇怪的举动。裴娇倩每天像是蹲在树下的狐狸,仰着脖子守候着路在远这块挂在树上的肉。客房这种场合多么敏感,如果路在远真邀请她去客房,哪怕他不做任何言语和表情上的暗示,裴大小姐也会自己浮想联翩的。 其次,路在远约了她,随即便找借口离开。更巧的是,他才向裴娇倩说明,他有事不能回客房了,便有一个高大帅气的男模去敲门,向裴娇倩表达倾慕之心,这未免太戏剧化了。 也许有人会说,就算那个小帅哥在一个值得怀疑的时间向裴娇倩表白,那又能如何呢?小帅哥又没有摁倒裴娇倩□□她,分明她自己见色起心,勾搭帅哥上床的,怎么能说是别人的阴谋? 可是了解裴娇倩的人必然明白,裴大小姐在社交圈子里臭烂的声名是怎么来的?就是因为她百无禁忌,见肉必扑上去咬一口。 所以,开始那个男模能敲开客房的门,就注定了后面必然会滚到床上去的结局。 而这一切,多像是精心安排好的一个局。 想到这里,南汐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不觉后脊发凉。 那天晚上,路在远很晚才回家。他一进家门,就看见南汐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在播放广告。南汐平时看电视最不耐烦广告时间,只要广告一出现,她必然会换台。 可是此刻,她的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好像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路在远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在看电视,她已经走神了。 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老婆,这么专心等我回家吗?” 南汐看了他一眼,关掉电视,开口道:“路在远,听说娇倩小姐下午一直在打你的电话,你一直拒绝接听,有这回事吗?” “有啊!”路在远欣然点头,“我和她只有工作上的关系,工作上没事,我跟她就没什么好聊的了,为什么要接她的电话?” “哦?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开口就撒谎,南汐不由地吸气。 “你听说什么了?”路在远发觉她的表情不对,便反问她一句。 南汐敢懒得跟他绕弯子了,便说:“娇倩小姐傍晚闯到家里来,专程来找你。她说她要向你讨一个说法,问你今天在瑞莱酒店为什么要欺骗她。” 路在远脸一沉:“我哪有欺骗她?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她说,你约她到九楼的一间客房谈事情。可是等你们两个到了客房之后,你接了一个电话,又走了。随即你给她打来电话,告诉她你有事脱不开身,不能回客房了。紧接着,就有一位年轻帅气的男模特去敲客房的门......她认为,你是故意在耍她,害她出丑,想要你给她一个解释。”南汐将裴娇倩的话叙述了一遍。 路在远认真听完,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不是跟我说起过吗?她和年轻男模在客房里偷情,被邓嘉祥捉了个正着,对不对?但那关我什么事?是她自己像花蝴蝶一样到处招摇,引来了烂桃花,还想怪罪在我的头上?想要诬赖人,也要有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她这个理由实在太烂了!” “我不管她说什么,我只问你,你明明知道裴娇倩是什么样的人,明明知道你自己就是她眼中的一块肥肉,有事哪里不能谈?你为什么要引她去客房?”南汐不理他那些解释,直戳问题的要害。 她以为路在远会慌张,会思考。 谁知他毫不迟疑地答道:“今天是天鸣物流的庆典,我们要拍下庆典全过程做为纪录片的素材。因为我和ben都是受邀嘉宾,不能参与拍摄工作,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ben的助手viky。宴会刚开始,viky就告诉我,她发现了几个重要的人物,平时都很难约到的,她想趁着这个机会采访他们,可是那些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拒绝了她的请求。我约裴娇倩上楼去,就是为了让她和viky讨论一下这件事,确定几个人的名单后,由她引着viky去见,采访必然会成功的。” 好充分的理由,让南汐根本无从怀疑。 “可是......”她依然不甘心,继续追究道,“既然是正经事,你为什么不事先和裴大小姐说?那后来怎么又不采访了?” “我在宴会厅里有和她说过,她自己选择性失聪,关我什么事?后来不采访了,那是因为宴会现场人多事乱,我们的摄影机被挤得掉在地上,摔坏了,根本没有办法录影,哪里来的采访?” 这样吗? 他的说辞天衣无缝,可是为什么南汐会觉得哪里不对呢? 路在远见她脸上仍然挂着几个小问号,拍拍她的脸,说道:“你到底是谁老婆,她说的话你就信,我说的话你就满脸疑问,你这样,我很伤心哎。” “好吧,算你说得有道理!”南汐想来想去,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脸上紧绷的线条便松弛下来,“你去换衣服洗澡吧,我给你热饭。” “我吃过了,你早点儿休息吧,我今晚要加班。”路在远说完,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就上二楼去了。 他最近总是加班,而且总是晚上在家里加班,南汐满腹怨言,又不好像怨妇一样发作。 她只好回了自己的房间,上床躺下。 拿一本杂志,倚着床头读了一会儿,眼皮开始打架。她便放下杂志,钻进被子里,关灯睡觉。 凌晨两点钟的时候,放在床头柜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南汐从睡梦中惊醒。她从被子里伸出手臂,摸到了手机,眯着困盹的眼睛看,竟然是廖一江打来的电话! 这个时候,他把电话打进来,该不会是喝多了酒,找她撒酒疯,说一些胡话吧? 她犹豫着,不敢接起来。 手机响了许久,终于挂断了。她正想松一口气,一条消息进来了。 她点开来看,是廖一江发给她的,写着一行字:有急事,速接电话。 第53章 暗算 随即廖一江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看他发过来的微信内容,他是清醒的。那就必然是有事找她喽?毕竟她现在是公司的副总裁,如果公司真的有事,她不接电话岂不是耽误了大事? 于是她按下接听键:“喂?” “南汐,你赶紧起床开电脑,上微博找一个叫‘辛萍1958’的人,这个帐号今晚发了好多的照片,都是偷拍你和邓嘉祥......”廖一江语气焦急地说道。 南汐的脑子本来很浆糊,一听他说这个,就像被人扎了一针,马上就清醒了。 “什么?!我和邓嘉祥?什么人那么变态?跟踪我们做什么?我和邓嘉祥早就分手了,现在发那些旧照有什么意义吗?”南汐一边说着话,已经踢开了被子,跳下床去,手忙脚乱地开了电脑。 “也不仅仅是以前的旧照,大部分是近期的照片。”廖一江跟她说道。 “近期......”南汐迷糊了,“近期我和他也没有什么......他经常到我家来,是为了看望南河呀,我和他又没有怎么样!” “我不清楚你的事,你看过照片就明白了,我刚才刷微博,看到以前公司的一位同事转发,就给你打电话了,你赶紧想办法处理吧。”廖一江说完,就挂了电话。 南汐开了电脑,登陆微博,立即就收到了一堆她的信息,还有几条私信,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不认识她的人,直接她的微博,用各种冷嘲讽的言语评论看到照片后的心情。而认识她的人,则私信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流传出来这么多她和邓嘉祥的照片。 她急忙点开那个叫“辛萍1958”的微博号,只看了一眼,顿时就是晕了。 那人在两个小时前刷屏,发了十几张照片,其中有两张是以前她和邓嘉祥谈恋爱时留下来的,一张是大学食堂的背景,她和邓嘉祥分别拿着鸡腿往对方的嘴巴里塞,两个人的脸上是那只青春无忧的张狂和甜蜜。另一张是工作后,有一次他们两个出去旅游时拍下来的,他们两个互相搂着对方的腰,头靠着头,将外侧的手臂弯曲抵在头顶上,摆成了一个心形。 除了这两张旧照,剩下的便都是近期的偷拍。 一张是她和邓嘉祥在地铁出口那家咖啡店见面的情形,照片是从窗外拍下的。一张是那天从裴家回来,路上邓嘉祥开车到小河边,停下来跪在她面前的情形。 其余的照片,则是邓嘉祥最近一段时间从她家里进进出出时拍下的,其中有一张虽然拍的是邓嘉祥,但是细心的人会从窗子里看到她的身影。 所有图片都没有配文字,但是下面的评论却已经有几千条之多。 南汐只觉得被一记重锤敲在了后脑勺上,她晕得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本能的反应告诉她,她要有□□烦了。 一个粉丝为0的人,刚刚注册的微博帐号,发了十几张照片后,居然有几千条的转发和评论,简直匪夷所思。可是往下一翻,她就知道原因了。 原来下面的评论中,有人了裴娇倩。 裴娇倩是微博的大户,当初是网络公司派专人去和她谈,要求她在该网站开微博的。做为天鸣物流的千金,时尚名媛和娱乐话题人物,她的微博经过网站推广,粉丝多达二百多万。 这么庞大的一个粉丝数量,只要有人去她的微博下面吆喝一声,立即会引来无数的围观。 看来这几千条的评论和转发还只是开始,明天天亮以后,这件事必然会以飓风一样的速度在网络上传来。 她也顾不上再翻评论了,立即给这个叫“辛萍1958”的人发关注请求,在留言的部分,她质问对方为什么要发她的照片,到底有什么目的,并且要求此人立即删除这些微博,否则给她造成名誉损害,她一定会追究到底。 请求发过去之后,对方毫无反应。 南汐不相信这个人干了这件事之后,会安心地去睡觉。她相信对方一定坐在电脑前,正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她的请求,那人一定看到了,兴许他/她看着她的请求,脸上还会露出讥讽和得意的微笑呢。 既然对方有意要算计她,那么不回应她的要求,也在预料之中了。 她立即向微博管理员投诉这个叫“辛萍1958”的人侵犯她的肖像权,要求微博管理员立即删除这个帐号所发的全部照片。 然后,她坐在电脑前等着,十分钟过去了,她没有等到微博管理员的回复。 虽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但是网络世界显然生存着无数的夜行动物,他们在静寂的夜里,守在电脑屏幕前,围猎一切令他们刺激和兴奋的猎物。 今晚,南汐就成为了这样一个猎物,她的照片已经从“辛萍1958”的微博里流传出去,在整个微博乃至网络上流传开来。 天鸣物流的女婿与前女友藕断丝连、暗通曲款,这是多么好的一个话题。先前关于裴娇倩的各种绯闻,早已经令大众疲劳了。突然出现一条裴娇倩新婚不到半年的老公劈腿的消息,又重新勾起了大家的关注。 那些照片的转发量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在提醒大家,天亮后这些照片一定会被删除,要迅速截图保存。 南汐坐在电脑前面,手开始发抖。 也许值班的微博管理员睡着了呢,也许有更多更重要的微博事件需要管理员处理,还没有轮到她呢。可是对她来说,这是塌天的大事,她不能等了! 于是找到了微博的投诉电话,反复拨打了七八次,终于接通了。 南汐立即向接线员要求删除“辛萍1958”帐号下的所有照片,虽然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删了那些照片,至少给“辛萍1958”一个警告,而且也能降低这件事的危害。 接线员受理她的请求,要求对她进行身份验证。 她应下来后,放下电话,却发现电脑里没有保存身份证的扫描文件。 她的房间里没有扫描仪,但是路在远的房间里有。她拿着身份证,迅速地冲上二楼,“呯”地推开路在远的房门,冲了进去。 路在远竟然还没有睡,见南汐闯进来,吃惊地看着她:“你被鬼撵了吗?大半夜乒乒乓乓吓死人!” “我不是被鬼撵了!我是被鬼缠了身!”南汐气急败坏的说着话,将他从电脑旁边推开,“你闪开!让我用一下扫描仪和电脑。” 路在远被她推得歪倒在一旁,看着她慌手慌脚地启动扫描仪,扫描身份证后,又忙着上传。 “出什么事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等她忙得差不多了,开口问道。 她便调出那个微博帐号,指给路在远看:“你看!这些照片......竟然还是我和邓嘉祥的合影,而且全部是偷拍的!多可怕!一想到每天都有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像鬼一样跟着我、偷拍我,我的后脑勺就发凉!” 路在远盯着那些照片看了一会儿,说道:“依我看,你一定是受邓嘉祥牵连。” “废话!当然是他牵累我了!我既不是明星又不是权贵,一个普通的民间小女子,完全不具有话题性,谁会关注我的私生活啊......你说......会不会是裴娇倩的那些情夫们干的?裴家那么有钱,一定会有人觊觎他们家的财富。本来他们有机会娶到裴娇倩,结果被邓嘉祥抢了先,他们一定会嫉恨邓嘉祥......于是就想出这种损招来抹黑他......于是我躺着中枪了......”南汐脑子很乱,胡乱猜测着。 路在远点头:“极有可能是这样。” “又或者......”南汐又想起另一种可能来,“是有人想令裴娇倩难堪?她那么招摇,骄纵跋扈,一定在外面得罪了不少人......” 正乱想着,她听到楼下手机响了。 她急忙跑下楼,接起电话来,是微博管理员打来的,通知她身份验证通过了,那些照片已经删除了。 南汐放下电话,坐回电脑前,点开“辛萍1958”的微博,果然所有照片都删除了,微博数变成了0。 她知道这并不是结束,她随便搜索了几个关键词,“天鸣物流”、“裴娇倩”、“邓嘉祥”、“豪门女婿、劈腿”,果然已经有人截了图。 那些截了图的人还特得意,向大家炫耀着:“豪门女婿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截图吗?” 南汐手脚发软,瘫倒在椅子上,茫然不知所措。 这时候,路在远已经从楼上下来了,他从南汐的背后搂住她:“你不用害怕,反正对方也不是针对你的,最担心这些照片流传的是裴家,明天他们家一定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的。” “你说......我要不要给邓嘉祥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件事。我看裴娇倩的微博下面毫无反应,可见她和邓嘉祥都不知道这件事呢。”南汐问路在远。 路在远摇头:“这件事你不要有任何的举动,你只沉默就好。你的任何反应,都会引起裴家的怀疑,引起网上那些人的各种猜测。” 南汐想了想,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 可是她仍然很不安,不知道明天天亮以后,这件事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她抱着双膝,蜷缩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路在远从她的背后伸出手来,关了电脑。 “我睡不着,你让我看着,如果再出什么事情怎么办?”南汐挣扎着不想离开电脑前。 路在远将她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出什么事也与你无关,你安心睡觉。” 他把南汐放到床上,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他也钻进被子里,搂住南汐的身体,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说:“你不要紧张,你想想那些明星,每天都面对各种绯闻,人家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你怕什么?不就是几张照片吗?” 南汐苦笑一声:“话是这样说,可是你也不看惹到的是谁家。别的不说,就单单那张邓嘉祥跪在我面前的,就足够授裴家以把柄,他们家不会放过我的。” “这件事可以解释清楚的呀,你可以把当时的情形告诉他们,是邓嘉祥要跪,关你什么事。”路在远继续安慰她。 南汐叹气:“我倒没什么,我们家破产、父母双亡,我不是都挺过来了吗?我是担心这件事之后,裴家禁邓嘉祥的足。小河的病情才刚刚好转,如果邓嘉祥又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我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那又如何?离了他,小河的病还治不好了吗?如果他真的不能来见小河,我把小河送到英国去,那里有很好的医生和疗养环境,只要让她得到最好的治疗,她一定会好起来的。”路在远宽慰她。 南汐却立即反对:“我不会把妹妹送那么远的,她的病是心病,把她一个人送到国外去,没有亲人陪在身边,我不觉得对她的康复有好处.......” 从凌晨三点半一直到天亮,南汐都没有合眼。起先她还絮叨着各种担心,到了后来,她实在太累了,便闭上嘴巴不说话了,只是窝在路在远的怀里,瞪着眼睛望着卧室的窗子外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路在远也一宿没睡,抱着她,说各种宽心的话抚慰她受惊的心灵。 天亮的时候,她看着路在远疲惫的脸,心想:幸亏身边有这个男人,否则出这么大的事,漫漫长夜里,她该多煎熬啊! 一大清早,路在远起了床,冲了一个凉水澡,去厨房煮了粥煎了鸡蛋,叫南汐出去吃早餐。 南汐完全没有胃口,勉强喝了半碗粥,又照顾南河起了床,喂她吃下一些东西。 然后,她想要打开电脑,看看照片事件的进展。 可是路在远不让她开电脑,他说:“你怎么不听话?我都说了,这件事你只要保持沉默就好,裴家一定处理的。你去看那些转发和评论,除了焦虑忧心,还能有什么用?” 南汐想了想,便顺从了他。 路在远先上班去了,南汐坐在家里,等着保姆来。 这期间,她接到了好几通电话。廖一江和芬姐最先打过来,问她怎么样了。她打起精神来,学路在远的话回复他们:“我不要紧的,我相信这件事是针对裴家,而不是针对我。这点小事,他们家一定会处理干净的。至于我......我想过了一段时间,应该就不会有人记得这件事了吧。” 芬姐只知道慌张,廖一江倒是比较理智。 他提醒南汐:“话是这样说,但是裴家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记恨你,事后会不会找你的麻烦,你都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南汐扶着额头,无奈地答道。 八点整,保姆到家里来了。 南汐向保姆交待了南河的午餐,然后就拎了包,出门准备上班。 她开车出了大门,刚拐上家门口的那条路,行出去不远,突然从前面横着开出来一辆面包车,挡在了她的前头。 那辆车冲出来的时候,离南汐这辆车还挺远,而且速度也不快。若是平时,南汐一定能反应过来,及时踩下刹车。 可是今天,她一宿没睡,脑袋又胀又痛,精神也极度不好。而且恰巧在那个时间,她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邓嘉祥打来的电话。 这个时间他打来电话,一定是因为知道了微博上流传照片的事。 她摸索着找蓝牙耳机,没有找到,便把手机拿了起来。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等她再抬头看前方的路,赫然发现一辆面包车横在她的去路上,而她的车头眼看就要撞上面包车的车身了。 她尖叫一声,丢了手机,急忙踩刹车。 车子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借着惯性往前一冲,“嘭”地撞上了前面的面包车。她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离开了座位,倏地飞出去,胸口撞在方向盘上,脑袋撞在前挡风玻璃上,立即就失去了知觉。 马路两边立即冲上来好多人,有两个人去救前面翻掉的那辆面包车里的人,有一个人拉开车门,将头上流着血的南汐从车厢里拖出来,还有一个人打电话报警。 更多的人则围住了南汐的人和车,扛起摄像机和照相机,一顿狂拍。 有人在喊:“别拍了!闹出人命了!” 可是那些抢拍的人根本不理会,将南汐围在中间,将她双目紧闭头破血流的样子从各个角度拍了一个遍,还不忘去拍她那辆撞坏的车,车子的型号和车牌照都拍下来,连车厢里面也拍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警车来了。 那些拍照的人一哄而散,就连抢救南汐的人也丢下她跑掉了。 第54章 阴魂不散 只有和南汐撞在一起的那辆面包车里的人,因为受了伤,逃不掉,并且有人守护在那位司机的身边。 救护车把两名伤者送去了医院,警察们留下了面包车司机的同伴,并且封锁了车祸现场,开始勘查...... 那天中午,南汐在医院的病房里醒来。她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的头上又紧又痛,伸手摸了摸,层层叠叠裹着纱布。她想起来,自己早晨开车上班,刚出家门,就撞上了一辆面包车。 她记得自己在昏过去之前,心里还冒出来一个疑问:怎么会有面包车突然横在马路上呢? 头很痛,她转了转眼珠,没有发现床边有人。 她抬手拍了拍床沿,开口问:“有人吗?” 只说了三个字,她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差一点儿吐了出来,她赶紧闭嘴,同时闭上眼睛。 门口有两个男人在吵架,一位是路在远,一位是邓嘉祥,两个人互相指责对方。 邓嘉祥说:“你明明知道出了那样的事,你还自己去上班,丢下她一个人出门?你怎么这么愚蠢?” 路在远反击:“还不都是因为你?是你给她引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你有什么脸来指责我?” 邓嘉祥争辩:“路在远!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是宁肯自己受伤害,也不会伤害南汐的人!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是受害者!” 路在远立即鄙视他:“宁肯自己受伤害,也不会伤害南汐?邓嘉祥!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果然是厚颜无耻!” 两个男人吵来吵去,没个分晓。站在一旁的芬姐劝这个几句,劝那个几句,像是一个忙碌的消防员,徒劳无功地想要扑灭一场冲天大火。 这个时候,护士来到病房门口,想观察一下南汐醒了没有。见南汐正皱着眉忍着恶心呢,立即朝着两个男人低吼了一声:“吵什么吵?病人都醒了!要吵出去吵!别影响到病人休息!” 门口的三个人听护士这样说,立即掉头往病房里冲。结果动作太过整齐划一,一齐被挤在了病房的门口。 路在远伸手拨开挤住他的两个人,率先冲进了病房里,跑到病床边,低下头看南汐:“小汐!你醒了?你哪里疼?” 邓嘉祥冲到另一边,也叫她:“小汐!你总算醒来了,吓死我了!” 两个人的声音都好响亮,一左一右轰炸着南汐的神经。眼前冒出金星来,头也更痛了。 护士走过来,瞪了他们一眼:“小点儿声,她伤在头上,伤势不清,你们是想把她吼晕吗?” 两个男人立即息了声,谁也不说话了。 南汐缓了一会儿,头没有那么痛了,也不怎么恶心了,她才睁开眼睛,先看路在远,问他道:“我撞车了......一辆面包车横在马路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围攻你的那些人是狗仔,他们想用面包车拦下你的车子,然后对你进行采访和拍摄。刚才面包车的司机接受警方的讯问,他说他看你的车开出了家门,就把面包车横在了马路上,当时距离还挺远,他以为你一定来得及踩下刹车,没想到你撞上去了。”路在远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把今早车祸的事先讲给她听。 南汐听完,转动眼珠,瞪了邓嘉祥一眼。 本来她今天早晨的状态就不好,偏偏在她刚开车出家门的时候,邓嘉祥就把电话打进来了。她摸索着去找蓝牙耳机,根本就没有看见前面横着一辆面包车,等她抬头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邓嘉祥也知道是自己那一通电话害她撞车。 今天早晨,他还没起床,他的一个朋友打来电话,告诉他微博上到处在传他和南汐的照片。 他打开电脑一看,当即就傻眼了。 虽然原来发出照片的那个叫“辛萍1958”的帐号下面已经被清空了,可是他跟南汐那些照片的截图,已经被好事的网友转发了几无数次,传遍了整个网络。 这么大的事,必然会被汇报到裴天鸣那里,其他的照片还好解释,那张在河岸边跪在车门外的偷拍照,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的。到时候,裴天鸣和赵欣瑶夫妇会如何对待他?恐怕离开裴家是最轻的处罚了,如果被赵老爷子知道了,挨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了。 赵老爷子虽然已经离开江湖多年,但他老人家的行事手段依旧是当年混黑道的那一套,他身边最得力的那些人,也是当年跟着他混黑道的那一批。 邓嘉祥在与裴娇倩结婚前,赵老爷子就警告过他:“既然娇倩喜欢,我也不拦着你们结婚。不过你要心里有数,知道自己的娶的是谁家的女儿。你对娇倩不忠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末日。我的外孙女绝对不可以受到伤害,你知道了吗?” 邓嘉祥那时候还想:忠诚?这有什么难的?我本来也不是那种热衷于寻花问柳之事的人,只要能进入天鸣物流的高层,天天守着裴娇倩我也忍了。 没想到计划很完美,世情却很复杂。 还不到半年的功夫,他就破了自己对赵老爷子的承诺。这些照片如果被赵老爷子看到,非打断他的膝盖不可。 他心里非常恐惧,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于是他就给南汐打电话,想问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电话才打通,他就听到南汐一声尖叫:“啊!” 随即便是“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人声嘈杂,有人喊着出车祸了。 他吓坏了,马上给芬姐打电话,要她帮忙确定南汐入了哪家医院,随后他开车直奔医院而来。 他到医院的时候,路在远和芬姐已经到了。路在远坐在抢救室门外的长椅上,脸上蒙着一层寒气,垂首不语。 邓嘉祥心虚,也不说话,就坐在他的对面。 大约半个小时后,抢救室的门开了,护士推着南汐走了出来,并把她送进了病房里。 医生说没有大碍,头部受撞击,除了皮外伤之外,脑震荡也挺严重,需要静养。 南汐依旧昏迷不醒,芬姐陪在床前,邓嘉祥站在床尾,看着南汐微微泛青的面孔,心中充满了自责。路在远则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低着头数着手指,脸上的寒气都已经快要结出冰花来了。 路在远没有来谴责邓嘉祥,这令邓嘉祥颇为吃惊。邓嘉祥见到他的那一刻,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挨拳头了,没想到他只沉默不语,竟然没有发飚。 邓嘉祥守在南汐的病床边,心里很不安。他知道这样躲出来不是办法,裴家说不定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兴许现在正在商量着怎么收拾他。 果然,南汐还在昏迷着,裴娇倩打来电话了。裴大小姐火气都冲到天上去了:“邓嘉祥!你赶紧给我滚回来!你敢把本小姐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你胆子太大了!你躲在哪个老鼠洞里?赶紧给我爬回来!” 邓嘉祥被裴娇倩一顿臭骂,真想回她一句:“你个臭□□还有脸面?” 但他没有说出来,情势比人强,如果现在他和裴娇倩对骂,后果将不堪设想。 裴娇倩根本也没有给他还嘴的机会,自己骂够了,“啪”地挂断了电话。 邓嘉祥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别提多暴躁了。一回头看见路在远仍然像只闷葫芦坐在那里,他就冲过去,一扯路在远的肩膀:“你明明知道出了那么大的事,还让她一个人开车出门,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路在远哪里肯让他? 于是两个男人在病房外吵了起来,芬姐急忙跑出来劝架,连南汐醒了,他们三个也不知道。 此时面对头上缠着纱布脸色青白气息虚弱的南汐,两个男人都非常内疚。 南汐以前只在娱乐报刊杂志上见过明星被狗仔追拍堵截的报导,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遇到这样的事。她生气地瞪着邓嘉祥:“这种时候,你还敢到医院来?你是不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呀?” 邓嘉祥抿了抿嘴唇,没说出话来。 他不能告诉南汐,他现在很害怕,不知道能去哪里。虽然说这种时候呆在她身边很不适当,可是他仍然觉得,和她在一起令他心安。 见他默默不语,南汐更急了。她说:“你赶紧回家呀!回去把事情处理好。该解释要解释,该认错要认错。以裴天鸣的社会地位,跟网站沟通一下,控制一下那些照片的流传,他一定做得到。” 该解释的解释!该认错的认错!说起来容易!他现在回去,不死也得褪层皮! 他非常抗拒回裴家,可是他知道,这一劫是躲不过去的。 正在犹豫,他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是裴天鸣打来的,声音非常严厉:“嘉祥!你和南汐的照片在网络上疯传,我相信你不会不知道。你现在不来解决问题,一会儿老爷子发起飚来,可别怪我没有帮你。” 挂断电话后,邓嘉祥咬了咬牙,看着南汐:“你说得对,天降横祸,躲是躲不过的。我现在就回去,看他们家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他转头往病房外走去。 出门那一瞬间,南汐还叮嘱他一句:“当心那些狗仔,被他们拍到你从医院走出去,又不知会说成什么呢!” 邓嘉祥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离开了医院,开车回裴家。 而此时,裴家的气氛也很凝重。 本来对于他们家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赵老爷子当年在黑道叱咤风云,两个儿子的命都搭进去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裴天鸣从老爷子的助理做起,一直到今天成为全国物流行业的领军人物、商界的大佬,他也是见识过风浪的人。何况这些年,女儿不争气,在外面闹出多少烂事,他早就习惯给女儿收拾烂摊子了。 可是今天,这翁婿二人却因为网上爆出邓嘉祥与前女友的照片,而陷入了窘迫和僵持的局面。 令这两位不安的,不是那些照片,而是传播照片的那个微博帐号,居然取名字叫“辛萍1958”! 裴天鸣一早起来,正在看报纸等早餐,就接到了吴可欣的电话。他看了一眼号码,接了起来。吴可欣在电话里提醒他:“裴总,你打开电脑看一下,网上在疯传姑爷和他前女友的照片。你看过之后,想要怎么处理,给我一个指示。” 裴天鸣当时只是皱了一下眉,暗暗地骂了一句:“这两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一天不给我找麻烦,他们就不能安生!” 他先是给邓嘉祥打了电话,然后他起身,进了书房,开了电脑。 他先是看到了那些照片,随即便留意到了那个传播照片的微博帐号:辛萍1958! 就像见了鬼一样!他当即就觉得胸口一紧,心脏病差点儿犯了! 完全顾不得看那些照片,他盯着“辛萍1958”这几个字,愣愣地看了半天,脑子里一下子涌现出太多的记忆来,将他的思路完全堵塞了。 呆了好一会儿,他吁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打通了一个电话:“梁老弟好啊,抱歉这么早打扰你,你们家网站的微博上有一个辛萍1958的帐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这个人的注册资料。” 他打电话的这个人,正是这家网站的老总。他和这位老总也算有些交情,以前这位梁总就总是劝诱他在自家网站的开微博,只不过裴天鸣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兴趣,就没有弄。 那位梁总马上答应了他的请求,很快,邮件就发过来了。 这个叫辛萍1958的人,注册资料显示人在台湾,而且所用的ip地址也在台湾,资料中所填的姓名就叫辛萍,留了一个电话,裴天鸣尝试着拨打了一下,关机! 辛萍怎么会去台湾呢?如果她真的去了台湾,那就难怪这些年都找不见她。 可此辛萍到底是不是彼辛萍呢?如果不是,那也必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所为。 他正想着,听到门外赵欣瑶的声音:“天鸣,爸爸叫你上楼去,他有事找你。” 裴天鸣心里一动,站起身来,出了书房,往楼上赵良卯的卧房走去。 此时,裴娇倩就在赵良卯的房间里,这丫头只要一有麻烦,估摸着要挨爸爸的骂了,就会躲去外公那里。不过这次的事情,她认为她也是委屈的,就想要外公给她报仇出气。 赵良卯一听这事,立即就炸了。 老头子年纪虽大,性格却仍然那么急躁,沾火就着。因为邓嘉祥还在回家的路上,他有气没处撒,就只能把女婿叫上来,教训几句出出气。 裴天鸣一进屋,先是瞪了裴娇倩一眼。 裴娇倩立即躲在了赵良卯的身后,擦眼抹泪装可怜。 赵良卯一拍沙发椅的扶手,质问裴天鸣:“天鸣!你是怎么搞的?那个邓嘉祥居心叵测,你竟然都没发现?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用了?” 裴天鸣站在老爷子面前,低着头,却并没有向往常那般谦顺地认错:“爸爸,我没有教育好孩子,是我的错。的确,我年纪也大了,现在总是回忆起过去的一些事。今早我就想起一件事来,想问一问爸爸。” 赵良卯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就呵斥道:“事有轻重缓急!你还不赶紧把邓嘉祥那个小王八蛋喊回来!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爸爸只听娇倩讲,并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也许你听我讲一讲,会让你老人家豁然开朗。”裴天鸣声音虽低,但是态度却不太好。 赵良卯意识到这里面有事,眯起眼睛看了他两秒,没好气地吼:“讲啊!你不是有真相要讲?还卖什么关子?非得我三请九问啊!” 裴天鸣冲着裴娇倩摆了摆手:“娇倩,你出去一下,我和外公有话要说。” 裴娇倩虽然有外公撑腰,倒也不敢违逆爸爸的命令,只好乖乖地走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翁婿二人,裴天鸣看着自己的岳父,说:“爸爸,微博上传播嘉祥和他前女友照片的那个帐号,叫辛萍1958......” 赵良卯一听这个名字,眉梢跳动了两下,怔了几秒,说道:“我不懂什么网络什么微博,既然是那个辛萍搞的鬼,那就是你的孽债!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是什么意思?还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吗?” 裴天鸣看得仔细,并没有错过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岳父,脾气虽大,关键时刻却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能让他不由自主地挑眉的事,就已经触动到他的神经了。 裴天鸣便说:“爸爸,不瞒你说,前几年我曾经派人去找过辛萍,可是我到处找不见她,她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别说人影子,就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赵良卯立即瞠大眼珠子:“你竟然偷偷地去找辛萍?天鸣!你太过分了!你把欣瑶放在哪里?” “我和欣瑶多年夫妻,我很尊重她。只是慢慢地年纪大了,想起一些往事,不免心生感慨。我并没有要怎么样,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可是我找不到她,连她的亲人都不知道她哪里去了,据说当年还报了失踪,到底是没有找到,就当她死了......” 赵良卯眉头蹙到一起去了,生气地拍着沙发椅扶手:“当年我多慷慨,给了她一大笔钱!兴许她拿着那笔钱,躲到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享荣华富贵去了呢!我们家并没有对不起她!什么死了活了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爸爸说她去享荣华富贵了,可是她现在又冒出来了,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看那些照片,应该是跟踪了嘉祥很久了,既然她能出现在嘉祥身边,怎知她就不会出现在我的身边?甚至是您的身边?她的目的显然不是嘉祥,也不是娇倩,而是我!甚至是爸爸您!”裴天鸣有些激动了。 赵良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挥舞着手臂吼道:“妈的!阴魂不散!她既然来者不善,你就把她挖出来啊!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阴魂不散?”赵良卯一下子抓住了这四个字。 第55章 神秘女人 裴天鸣抓住赵良卯话里的漏洞,立即追问:“阴魂不散?她的确是死了?爸爸知道的,对不对?你让我去把她挖出来,我去哪里挖?你能不能给我个指示?” “放屁!”赵良卯抓起茶盏,朝着裴天鸣丢过来,“老子说话一向这么冲,别来跟老子咬文嚼字!有本事你去对付那些算计咱们家的人!在这里跟我来什么劲?你翅膀硬了!不把老子当爹看了,是不是?” 裴天鸣偏了一下头,躲过飞来的茶盏,忍了忍气,说道:“爸爸,我永远尊重您。但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如果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没有办法想出应付的对策来,您说对不对?” “什么事?你说什么事?什么事也没有!要我说,她就是看你现在过得好,眼红了!兴许她把钱花光了,现在穷困潦倒,想来讹几个钱花花呢!”赵良卯叫嚷得很大声,脸都涨红了。 翁婿二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外面传来敲门声,赵欣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爸爸,嘉祥回来了。” “让他滚进来!”赵良卯一肚子的火气,眼看就要爆炸了,这时候听到邓嘉祥的名字,简直就像是饿狼见了小绵羊。 门推开,邓嘉祥从门外走进来,一脸的惶恐,朝着屋里的两位前辈鞠躬:“爸爸,外公......” 话音未落,一只茶壶就飞过来,直奔他的脑门儿:“谁是你外公!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王八羔子!” 邓嘉祥本能地一歪头,就躲过了茶壶的袭击。那只茶壶撞在身后的门板上,摔碎了,还溅了门口那母女两位一身的茶水茶叶。 这一下要是被赵良卯砸中了,他还能解些气。可是被邓嘉祥躲过去了,他就更加恼火了。 他突然站起来,几步来到邓嘉祥的面前,抡起手中的拐杖,朝着邓嘉祥的头上砸下去:“你还敢躲?你这个小王八蛋!你这只白眼儿狼!” 邓嘉祥意识到,如果再躲下去,麻烦更大。 于是他一咬牙,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揍。赵老爷子的拐杖携着呼呼的风声,落在他的头顶上,前胸后背上、两条腿上。 老爷子边打边骂,白眼儿狼!吃里扒外!忘恩负义!一堆的骂词儿从老头子里的嘴巴里滚出来。邓嘉祥不敢反驳,心里却在偷偷地想:我才吃你家几天饭?白眼儿狼?忘恩负义?这都说得着吗? 他不知道老爷子在指桑骂槐,他只觉得老爷子的气不小,如果任由老爷子打下去,他今天不死也得残了。 想办法自救吧。 于是当赵老爷子的拐杖再一次从头上落下来的时候,他发出“啊”的一声痛叫,两眼一闭,身体一软,就往地板上瘫下去。 裴天鸣知道老爷子这是在骂自己,他不动不劝,只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老爷子打人。裴娇倩在网络上丢尽了脸,正愁有气没处撒呢,邓嘉祥挨打,她也抱臂围观。 赵欣瑶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原本也不敢上前去劝。看见邓嘉祥倒在地上了,她害怕打出人命来,才上去扶住赵良卯:“爸爸,你消消气,你看你的脸色都不好了,一会儿高血压该犯了!” 赵良卯将拐杖一丢,舞着手臂骂道:“死不了!老子这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想要气死我?门儿都没有!我死了你们倒是高兴了!我偏不死!” 裴天鸣在一旁微微一勾唇角,冷笑了一下。 邓嘉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赵欣瑶赶紧喊人:“青叔,快把姑爷抬回他自己房里去。” 赵良卯踹了地上的邓嘉祥一脚:“等他醒了,让他收拾了东西滚蛋!明天就去和娇倩离婚!他敢不离!我挑了他的脚筋!” 邓嘉祥躺在那里,赵良卯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心里暗想:老爷子火气这么大,离婚是必然的了,几个月前他雄心勃勃地迈进这个家门,以为自己住进了金山银山里,财富任他求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要被清理出裴家的大门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以为自己有了钱,还可以继续和南汐在一起,让她们姐妹两个过好生活。等到他翅膀硬了,捞足了资本,他就和裴娇倩离婚,到时候再娶南汐,从此过着富贵快乐的生活。 现在想一想,他多么可笑,南柯一梦,醒来后什么都变了。 南汐嫁给了路在远,而他和裴娇倩结婚不到半年就离婚,必然会沦为别人的笑柄。竹篮打水一场,最后想得的没得到,原有的也失去了。 青叔叫来两个人,抬着他回了卧房,将他随意往床上一丢。 他躺在那里,一想到自己睁开眼睛那一刻,就是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他好不甘心!怎么也不能接受这种鸡飞蛋打的结局。 虽然晕倒是装的,但是他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拐杖,真疼啊。青叔带人把他丢到床上后,就再也没有人来关心他一下,这一家人连个医生都不给他请,大概是笃定他死不了,就让他自己在这儿挺着。 他恨得直咬牙,正想不出个主意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身上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被赵老爷子的拐杖招呼到了,手机居然没有被他砸坏,真是奇迹了。 邓嘉祥怕手机铃声吵到外面的人,赶紧从上有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看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起来,对方是个女人:“喂?邓先生吗?” “你是谁啊?”邓嘉祥压低声音问。 “你别管我是谁,我知道你有麻烦了,我有办法帮到你。”那个女人说道。 邓嘉祥一听这话,愣了一下:“你帮我?你怎么帮我?你到底是谁?” 女人回答:“你不用管我是谁,总之我是能帮到你的人。不过我的帮助不是免费的,你需要为此支付一定的代价。” “代价?什么代价?”邓嘉祥警惕起来。 女人轻轻地笑了:“钱啊!小伙子!你是不是被吓傻了?我跟你素不相识,我愿意帮你,当然是为了钱啊!” 邓嘉祥觉得这个女人神神叨叨,不像是正经人,骂了一声:“骗子!”便想要挂电话。 女人赶紧说:“你别急着否认我,我往你的邮箱里发了一份文件,你去看一眼。十分钟后我再给你打电话,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们就谈一谈价钱,如果你不需要的话......不接我电话就好了。” 说完,女人先挂了电话。 邓嘉祥犹豫了两秒钟,还是爬起来,反锁上门,打开了电脑,登陆自己的邮箱,果然看见了一封未读邮件。 他点开一看,竟然是一张照片。只看一眼,他浑身的毛孔刷地全部张开! 照片里的人是裴娇倩,背景是瑞莱酒店昨天的那间客房。她赤身*,□□,倚在客房那张白色真皮大床的床头上,双腿张开,左手的食指含在嘴巴里,右手五指张开,压在大腿的内侧。 她眼神迷离,好像已经饥渴难耐,整个身体都打开了,准备迎接男人的到来。 在她的右手边,摊着她昨天穿的那件红色蓬裙小礼服,她的左手边,是一条□□的男人的腿,应该是他昨天见到的那个年轻小男模的腿。 裴娇倩不知自己已经被人偷拍,表情【淫】【荡】,三点全露,连小腹上的那条内裤的勒痕都清晰可见。 这具身体,邓嘉祥一点儿也不陌生。可是眼下看到,他觉得那么恶心。 想起刚才那个女人的话,他心中犯疑:这个女人和那个小男模应该是一伙的吧,小男模负责勾引裴娇倩,然后偷拍,女人负责联系他,敲诈勒索,一定是这样。 可是他们敲诈的时机赶得这么好,就令他十分费解了。 那个女人的话,明显就是在提醒他,他现在可以利用到这些照片为自己解围。问题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因为看到了网上流传的他和南汐的照片? 这倒是极有可能。 他正对着裴娇倩三点全露的照片琢磨着,手机又响了。 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女人。他接起电话,就听对方说:“邓先生是聪明人,我给你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反击武器,虽然价格贵点儿,不过我相信你值得为此付出,对不对?” “你那里还有多少这样的照片?都是什么时候拍下的?”邓嘉祥问。 女人说:“不瞒邓先生,从去年到今年,陆陆续续有几百张吧,这些照片要是流传出去,绝对比你那些照片具有杀伤力呢。邓先生要不要?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可要去找裴小姐喽。” “要!”邓嘉祥一咬牙,决定拼了,“你开个价!” “一百万!一分不能少。”女人很坚决地说。 邓嘉祥倒吸一口凉气:“事发突然,我没有准备,你让我上哪里搞到一百万?” “邓先生,我们工作一年,也很辛苦的,而且我们这也不是无本的买卖,人工和设备都要钱的,一百万已经不多了。”女人用谈生意的口气说道。 邓嘉祥心里暗恨:妈的!这是什么世道,敲诈勒索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可是他急需这些照片,也不敢跟对方强硬,便商量道:“你要一百万,得容一个我时间,我现在手头上没有这么多钱,商量一下,我先付你二十万,余款过几天一定付给你,好不好?” “二十万?哼!”女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邓嘉祥害怕女人挂电话,赶紧保证:“我绝对不会赖帐,这种事我怎么敢赖帐?你也能想明白的,对不对?照片先发给我,容我几天时间,一百万一分不少地打给你!我保证!” 女人在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一会儿,勉强道:“好吧,我理解你的苦衷,不过二十万,也只值二十张照片的价格,我给你一个帐号,你把款打过来,款到之后我发给你二十张照片。” 邓嘉祥也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二十万是他目前□□上全部的余额,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登陆网上银行,将帐户里的这笔钱全部划到了女人所提供的银行帐号下。 操作完了汇款的动作,他就坐在电脑前,盯着邮箱焦急地等着。 大约二十分钟后,终于有了新邮件。他急忙打开来看,还真是那个女人发来的,是一个压缩文件,解压后,是一个存了二十张照片的文件夹。 没想到现在的敲诈犯还挺守信用。 邓嘉祥一张一张地看过,这些照片的时间跨度果然很大,有许多照片是他还不认识裴娇倩的时候拍下的,地点更是丰富多样,有的在夜店的卫生间里,有的在车上,有的在酒店,甚至还有不知哪里的野外草地上。 照片的质量良莠不齐,最清晰的,当属于昨天在瑞莱酒店被偷拍的那几张。 “烂女人!”邓嘉祥骂了一句,赶紧动手将这一组照片分别存放在了几个地方,他的几个邮箱里分别存了一份,几个云盘上各存一份,防止这台电脑被砸。 他正往手机里传输这些照片的时候,有人推门。 推了两下,没有推开,便传来裴娇倩的斥骂声:“邓嘉祥!我知道你醒了!醒了就收拾东西滚蛋!别躲在房间里装死猪!没有用的!” 照片还没有传完,邓嘉祥也不理她。 裴娇倩叫不开门,又踹又骂:“你有胆量给本小姐戴绿帽子,没胆量承担后果吗?你这只缩头乌龟!快开门......” 一直到照片全部传到了手机里,邓嘉祥关了电脑,从容地走过去,开了门。 裴娇倩一头闯进来,抬手就往邓嘉祥的脸上招呼:“你还敢锁门!想赖在我家不走啊?拿着你的东西,立即从我家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 邓嘉祥一伸手,抓住了裴娇倩的手腕。他用凌厉的目光盯着裴娇倩的脸:“娇倩,就因为那几张照片,你就要撵我走吗?我和南汐是清白的!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怎么不想一想,结婚不到半年,你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你怎么好意思说我?” 邓嘉祥手指用力,裴娇倩的手腕被抓得生疼,就像是一只被烧了尾巴的鸡,跳着脚地挣扎叫骂:“你居然敢过问本小姐的事?你也不惦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我高兴跟谁就跟谁!我有那个资本!你既然进了我家的门,就该老老实实的!不能给我们家抹黑!” 邓嘉祥冷笑一声:“是谁在给你们家抹黑,你最好清醒地想一想。我只是希望能和你好好谈一谈,毕竟我们才结婚不到半年,半年前你追着我,哭着闹着要嫁给我的那个时候,你都忘了吗?” 裴娇倩挣不开自己的手腕,张口就去咬邓嘉祥的手臂。 邓嘉祥伸出另一只手掌,抵住她的头:“有话好好说!你再这样乱咬乱叫,我可不客气了。” 他对裴娇倩很少有这样强硬的态度,裴娇倩愣了一下,随即便爆发了:“你不客气?你不客气能怎么样啊?结婚又如何?离婚又如何?本小姐玩得起!我那时候要嫁你,那是因为你那个时候能引起我的兴趣!现在我对你失去兴趣了!我玩够了!你最好乖乖地闪人,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邓嘉祥听她这样说,眸中寒光一闪:“好吧,既然在你这里谈不通,那我找外公谈去。” 他扯着她的腕子用力一甩,将她甩到了屋里头。然后他拔腿往楼上赵良卯的房间跑去,裴娇倩在他身后追着骂:“你敢打我!你找谁也没有用!这次我和你离定了!” 邓嘉祥噔噔噔跑上楼去,冲进了赵良卯的房间。 赵良卯一早被裴天鸣气着了,血压升高,大夫正在给他治疗呢。见邓嘉祥闯了进来,赵良卯一抬手:“滚!我不想看见你这个小兔崽子!滚得远远的!” 他的私人医生见此情形,收了医箱,悄悄地退出房间去。 邓嘉祥走到赵良卯的面前,双膝一屈,就跪了下去:“外公,我知道是我的行为不当,给咱们家惹来了麻烦,惹你老人家生气了。可是那些照片,我真的可以解释清楚。” “我不听你解释!”赵良卯正在气头上,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我们家岂是任你胡为的地方?我当初看你小子就不地道!你趁早滚蛋!” “外公......”邓嘉祥继续保持着耐心,“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但是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娇倩的事。那些照片,有两张是以前上大学时的旧照,后来的一些照片是我去看望南家小妹妹时,进出南家的照片。南家小妹妹有自闭症,因为以前拿我当亲哥哥看待,南汐登门向岳母求助,希望我能去帮忙劝几回,对小妹妹的治疗有帮助。南汐在岳母面前跪下相求,岳母亲口答应的,不信你去问。” 这个时候,裴娇倩已经追了进来。她扑过来扯住邓嘉祥的头发,乱抓乱打:“胡说八道!就算你说的那些照片没事,那张跪下的呢?你为什么要跪南汐?心疼她了是不是?向她忏悔是不是?求她原谅你啊?她原谅你了没有?你从我家滚出去,继续求她收留你啊!” 邓嘉祥抓住她的手:“南河生病是因我而起!我给南汐下跪,也只是为这件事向她道歉!我当时只是说,虽然我已经不能和她成为一家人了,但是南河的病我一定会管的......仅此而已!我已娶妻,她已嫁人,我怎么会笨到再和她有牵连?” “你就鬼扯吧!我才不相信你!总之我不要你了!我要跟你离婚!”裴娇倩朝着邓嘉祥撒完泼,转身就扑到赵良卯的身上:“外公!他满口胡言!到现在也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样的男人!我怎么能跟他继续过下去!他刚才还打我!你要保护我!我要跟他离婚!” 赵良卯被吵得头都大了,血压噌噌地往上蹿,气急败坏地吼道:“小子!你再狡辩都没有用!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让我家娇倩伤心!让她伤心就是你的错!” 邓嘉祥见这一对爷孙怎么也讲不通,突然脸子一冷:“外公,我好话好说,是想给娇倩留个面子,我们才结婚半年,我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她给我戴了那么多顶绿帽子,我从来都没有找你老人家抱怨过委屈。我忍辱负重,就是想着她还不成熟,总有一天她会长大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对待我......” 说完,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了手机...... 第56章 各怀鬼胎 邓嘉祥见好说歹说都没有用,孤注一掷,从怀里掏出手机,调出裴娇倩的那些照片来。 “外公,你怪我做错事惹裴娇倩伤心,娇倩做为妻子,给我戴了多大一顶绿帽子,你自己看一看。”他说完,就将昨天在瑞莱酒店客房里的那张照片递到了赵良卯的面前。 赵良卯只看了一眼,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脸上来。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外孙女生活不太检点,但是真正让他老人家看到这样□□的照片,他还是难以接受。 他突然两耳轰鸣,头晕目眩,心脏揪紧了,气也喘不上来。他张着手,想要把邓嘉祥的手机抓过来丢掉,可是他头痛得厉害,痛得他眼睛都花了,邓嘉祥就在他的身前,一动也没动,他抓了几下,却没有抓准那只手机。 一旁的裴娇倩也看到了那张照片,登时恼羞成怒。她扑过去抢夺邓嘉祥的手机,倒是一抓一个着。她愤怒地把手机丢出去,砸到墙,看着那只手机摔成两半,她犹不解气,又过来抓邓嘉祥的脸:“混蛋!你敢偷拍我!你这个阴险小人!” 刚刚赵老爷子那一顿打,邓嘉祥到现在浑身上下还痛着呢。他不想再挨打,更何况他手抓裴娇倩的小辫子,腰杆子硬了起来,也不想再挨她的打了。 于是他跳起来,掐住她的手臂,指着赵老爷子,对裴娇倩说道:“你先别忙着跳脚,你还是先救一救你外公吧。” 裴娇倩转头一看,只见赵良卯满脸涨红,手抓着胸口,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怪声,好像要断气了一样。 “外公!”裴娇倩吓坏了,大声叫喊着,“来人啊!大夫快来呀!外公要死了!” 赵良卯的私人医生才刚出去,正在楼下喝茶呢,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呼救声,跳起来就往楼上冲。 等大夫冲进来的时候,赵老爷子已经僵硬着身体,嘴歪眼斜,不会动了。 大夫立即给赵良卯实施急救,并且命令邓嘉祥:“还愣着干什么?老爷子可能是脑出血,快来帮忙!” 邓嘉祥先是走到墙角,将自己的手机拾了起来,把摔掉的后盖合上去,按了几下试试,仍然好用。 然后,他才走过去,在医生的指导下,帮忙把赵老爷子抬起来,往楼下送。 赵欣瑶也听到了喊叫声,赶了过来。看见自己的父亲那副样子,吓得面容失色:“爸爸!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病,人就变成这样了?” 裴娇倩知道这回自己闯祸了,在邓嘉祥开口之前,她反咬一口,指着他斥责道:“就是他!他害外公变成这样的!” 赵欣瑶瞪了邓嘉祥一眼,此时也顾不上追究责任了,只能守着赵良卯,帮忙把老爷子送上了车。 医生和赵欣瑶上了老爷子这辆加长车,守在老爷子的身边。邓嘉祥将他的车开了出来,停在裴娇倩身边:“上我的车吧,我看你现在的情绪,也不太适合开车。” 裴娇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拉开车门,坐进车去:“邓嘉祥!如果我外公有个好歹,我不会放过你的!” “哼,如果你外公有个好歹,你先自责吧!我只给他老人家看了一张照片,他老人家就变成这样了,如果我把所有的照片都给他老人家看,会不会直接就要了他的命?”邓嘉祥开着车,眼睛盯着前方的路,面无表情地说道。 裴娇倩一听,差点儿背过气去,伸手就去掐邓嘉祥的脖子:“你!邓嘉祥!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竟然干这么缺德的事!你到底偷拍了我多少张照片?” 车子在马路中间猛地一晃,差点儿拐到人行道上去。 邓嘉祥及时地踩下刹车,反手一扳裴娇倩的肩膀,将她推出去,重重地摔在车门上。 他怒瞪着她,吼道:“你不要命了?你想死,别拉着我当垫背的!我可想好好活着呢!” 裴娇倩吓坏了,缩在座位里,开始捂着脸哭:“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样伪君子?你简直就不是人!竟然偷拍那样的照片来威胁我!” “我偷拍?我才懒得跟踪你,看你那些丑态呢!你早就被人盯上了!我手里的照片也不过是一部分而已,还有大量的不在我手里呢!如果那些照片都在我手里,你还走运了呢!最其码看在夫妻的份上,你丢了人,我脸面也不会好看,所以我不会给你传播出去!放在别人的手里,对方能干出什么事来,你能知道啊?” 裴娇倩听他这样说,完全傻眼了。她抖着嘴唇,颤着声音问:“谁?你从谁手里得到的照片?快想办法买回来呀!那些照片要是流传出去,我以后都不用做人了!” 邓嘉祥白了她一眼,心里暗想:你还要做人?你早就不是人了! “对方要价很高,我出不起那笔钱,所以我也只能买回来一部分。”邓嘉祥放出线来,一点一点地钓着裴娇倩。 裴娇倩果然急眼了:“要多少钱?你怎么不跟我说?我出钱啊!” “我跟你说?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为了我和南汐那么几张无关痛痒的照片,你就要跟我离婚。你跟我闹这么凶,我有机会跟你讲这件事吗?”邓嘉祥冷冷地斜了她一眼。 裴娇倩沉默了。 这位大小姐虽然骄纵狂妄,倒也没有愚到家。听邓嘉祥这样说,她似乎明白了一些。 现在她有大量形象不堪的照片掌握在某一个人的手里,那个人没有打电话找她,反而去找邓嘉祥,这种做法很奇怪。邓嘉祥出钱买下了一部分照片,现在他要拿这些照片来威胁她。 如果现在离婚,邓嘉祥必然会把她的那些照片传播出去。光看刚才那一张,就已经把外公气得脑出血了,其余的照片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子呢。 眼下先不管那个掌握照片的人,因为那人是图钱,在把照片流传出去这前,必然会打来电话敲诈的。 先稳住邓嘉祥要紧,怎么也要等照片事件的风波过去了,她才可以跟这个男人清算旧帐。 于是,她抹了抹眼泪,一脸委屈地说道:“哪家两口子吵架,不会赌气闹个离婚什么的,可是你见几家是真离掉的?我就是看了那些照片,一时生气,说些狠话解气而已,你还当真?” “我和南汐正大光明,什么事都没有,你看着还生气。做为你的丈夫,我看了你这些照片后,是什么样的心情,你能理解吗?唉......离就离吧,你心里终归是没有我,在一起勉强凑和着过也没有意思。我只是觉得愧对外公,我没想到照片拿出来,他老人家会气成那个样子。”邓嘉祥摇着头,不胜唏嘘的样子。 裴娇倩恨得牙痒,却也不敢再耍狠。她抽泣了两声,说:“我是玩大了些,可能我还不适应婚姻生活,没有学会怎么做一个好妻子。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要跟你离婚,要不然......前几天我也不会跟外公说,让他在娱乐公司里给你安排一个好职位。我也知道你在天鸣物流呆得不开心,我爸爸那个人比较刻板,我说什么他也不会听,我才去求外公的。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你一点儿也不能领会吗?” 裴娇倩口中所提的娱乐公司,是赵良卯名下的产业。 赵良卯当年金盆洗手后,想要做些正经生意。可是他干惯了黑道生意,正经行业做不来。于是就选择了娱乐业这一个半黑半白的行当。 就在他的赵氏娱乐公司起家的时候,裴天鸣从别家公司跳槽,应聘做了他的助理。 直到裴天鸣和赵欣瑶结婚,也没有天鸣物流的存在。裴天鸣跟在赵良卯身边,做了好几年的娱乐投资生意。 后来裴天鸣想:娱乐公司始终是他们赵家的生意,只要赵良卯活着一天,他在公司里的地位就永远不会超过这个老头子。即便老头子去世了,娱乐公司的股权也会转移到赵欣瑶的名下,甚至裴娇倩都有可能得到他外公的股份,唯独他不能。如果不想自己的办法,他这一辈子都只是给赵家打工,给老头子打完工,再接着给老婆和女儿打工。 裴天鸣怎么能甘心如此? 因此,在裴娇倩三岁的那一年,他找老头子,说娱乐公司已经步入正轨,运营良好,暂时他的作用也不大了。他一个大男人,不能总靠着岳父,他要靠自己的能力养老婆女儿,因此他想尝试着做别的生意。 那个时候,因为裴天鸣在赵良卯的身边表现极好,深得赵良卯的喜欢,正经拿他当半个儿子来对待。 虽然听说他要做别的生意,老爷子心里有些顾虑。不过裴天鸣的话说得妙,他说他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养家,这话让老爷子很感动。 老爷子答应让他暂时离开娱乐公司,试一下做物流生意。启动资金是老爷子提供的,不过并不多,当年只一千万。 毕竟不是亲生儿子,老爷子还是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一千万对老爷子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就算被裴天鸣骗走了,他也不心疼。 裴天鸣就靠着这一千万的资金,创立了一家只有几十个员工的小物流公司,经过二十几年的经营,如今已经变成了全国物流行业的龙头老大。 到今天,如果从企业的资金规模来看,天鸣物流已经远远不是赵氏娱乐公司可以相比的,论个人地位,裴天鸣的社会影响力也远超过了赵良卯。 不过赵氏娱乐公司经营这么多年,在娱乐行业中也是举足轻重的。 所以当邓嘉祥听说,自己有机会进入赵氏娱乐公司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就开了花。 虽然天鸣物流是邓嘉祥的首要目标,但是照眼下的情形,裴天鸣那个人戒心极重,而且他正值壮年,精力旺盛,天鸣物流在未来二十年之内,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下。 而赵老爷子年事已高,虽然他仍然是赵氏娱乐的最大股东,并任董事长一职,事实上他现在也没有多少精力管公司的事了。 做为他的外孙女婿,一旦进入赵氏娱乐,邓嘉祥施展的空间会很大。以他的聪明才智,保不齐等老爷子驾鹤西归的那一天,赵氏娱乐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呢。 因此他也把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下来,对裴娇倩说:“唉!有人在背地里暗算我们家,我们不去找出敌人来,反而在家里起了内讧,现在闹得外公也进了医院,多不值啊。” “就是就是。”裴娇倩也应和,“都怪我不好,我不够冷静。” “算了,一家人也说不出谁对谁错来,我们两个也别吵了,赶紧去医院看看外公吧,但愿他老人家没事......” 此时此刻,邓嘉祥是真心希望赵良卯能够好好地活着。他初进娱乐公司,必然要靠着老爷子撑腰,才可以一步一步往上爬,一点一点掌握权力。如果老爷子现在翘了辫子,他依靠谁去? 裴娇倩可没有几分真心要帮他进赵氏娱乐,她不过是一时情急,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想要暂时稳住他。她真正关心的是那些照片,照片的事一日不解决,她就一日不得安宁。 因此她问:“你能联络上那个掌握照片的人吗?我们要不要跟对方谈一谈?如果他要钱,要多少我都给。如果他敢耍花枪,我们也得赶紧报警啊。” 邓嘉祥心里有数,除非那个女人主动联系裴娇倩,否则他是不会把那个女人联系方式告诉裴娇倩的事。照片这件事的主动权,他必须要抓在手里。 “都是对方联络我,而且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高科技手段,连电话号码也能屏蔽掉。你说的对,对方不过是想要钱,只要我们肯出钱,相信他们不会把照片传播出去的。等他们再打来电话,我再跟你商量。”邓嘉祥敷衍道。 裴娇倩又说:“你手里的那些照片呢?都存在哪里?不能留着啊,留着就是祸患,要删掉才行。” 邓嘉祥拿起自己的手机:“都在这里,他们传进我的手机里,我还来不及往电脑里存呢。给你,你删掉吧。” 裴娇倩当然不可能相信他的话,他这么狡猾,眼看着就要被清理出裴家了,都能被他打了翻身仗。在照片这件事上,他会这么不小心?连一份存档都不留? 可是眼下她又不敢招惹他,就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有空的时候删掉吧,我相信你。”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上再无其他的交流。 等到了医院,他们赶到抢救室的门口,赵良卯还在抢救之中,没有出来呢。 赵欣瑶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很不安的样子。看见女儿和女婿来了,立即走过来,把他们两个拉到一边,小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外公气成这个样子?” 裴娇倩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她也不敢指责邓嘉祥了,便低了头,小声说:“妈......对不起......” 赵欣瑶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是她闯了祸。她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就没让她省心过。她头痛地皱了眉:“别吞吞吐吐的!到底是什么事?” 那么丢人的事,裴娇倩自然是羞于开口。 邓嘉祥见她低头不语,便开口说道:“妈妈,你不要着急,这件事怪我。一早外公生气,要我和娇倩离婚,我很着急。我醒来后,就去外公面前跪求,希望他能给我一次机会。可是外公气头上,怎么也不肯原谅我,我就拿出一张照片给他看......我的本意是想告诉外公,我和南汐真的没有什么,结婚之后,我一心一意和娇倩过日子,为了娇倩,我担下多少委屈......没想到外公一看到那张照片,就气成这样了......” “什么照片?给我看一看!”赵欣瑶命令道。 裴娇倩使劲地扯邓嘉祥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把照片调出来给妈妈看。可是她的小动作被赵欣瑶发现了,贵妇摆出一张寒冰脸:“在我面前也要瞒吗?是不是要我给你爸爸打电话?” “不要!”裴娇倩吓得腿都抽筯了,那些照片要是被爸爸看到了,她以后就别想再出家门了,爸爸非得拿一条铁锁链子,把她锁在家里不可。 邓嘉祥是不介意把照片秀给他们全家看的,见裴娇倩让步了,他就把手机掏了出来,递给赵欣瑶。 赵欣瑶自己翻出照片来,只看了两张,就看不下去了。 当着女婿的面,她满面赤红。羞愤之下,她甩手就给了裴娇倩一巴掌:“混帐!天天说你去逛街做头发做美容!你都逛到哪里去了?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出家门了!给我老实在家里呆着!” “不要!”被关在家里,没有了花天酒地的生活,这比杀了裴娇倩还要狠。 “你还敢有意见?要不要问一问你爸爸是什么意见?”赵欣瑶眼睛一瞪,威胁女儿。 裴娇倩眼泪汪汪的看着赵欣瑶,可怜巴巴地摇着赵欣瑶的手臂:“妈......求你了!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爸爸,否则我小命不保啊!你可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啊!” 生女如此,赵欣瑶此刻的心情,真是哭都不知道从哪儿哭起。 邓嘉祥摆平了这一对母女,心里暗暗得意。因为南汐也在这家医院里,他心情雀跃,忍不住想要告诉南汐,便借口去卫生间,溜去了南汐所在的六楼脑外科病房。 第57章 自作多情 路在远冷笑,挂断电话,找护士要了一只暖水瓶,打了一暖瓶的热水,回到了赵良卯的病房。 突发性脑溢血的手术,病人怎么也要昏迷几天。如果经过一番调养,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那算是幸运的。 赵良卯闭着眼睛,像一只在干瘪的土豆,被各种医疗仪器包围着,苟延残喘。 裴天鸣不在,赵欣瑶有些无措。路在远拎着热水走进来后,她就拉着路在远开始絮叨她的担心。 可能是因为ben的原因,也可能因为路在远本人就是一个帅哥。赵欣瑶虽然不喜欢南汐,但是对路在远却非常亲切和气。 路在远神情专注,看起来像是在耐心地听她讲话,偶尔还能□□去一两句安慰之语,令赵欣瑶得到不少的宽慰。 可是她不知道,路在远的心思在飘。 他想起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些闯进他家里的人,那两条锁住他和妈妈的铁锁,还有那一场大火...... 回国以前,他经常做恶梦,梦里总是火光冲天。 赤红的火焰将他包围,他像是一只困兽,在大火中四处突围,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火苗舔食着他的皮肉,他听到自己身上发出嗞嗞的声响。 这种声音通常在烤肉店里才会听得到,一片生肉,放在火炭上,“嗞啦”一声响,有时候还会蹿起一朵火苗,那一片生肉瞬间就由血红变成淡粉。 在梦里,他永远也冲不出那一场大火,因为他总是被吓醒,醒来后一身的冷汗,摸摸自己身上的皮肉尚在,他才会长出一口气。 很奇怪,回到他小时候生活的这座城市,那些人就在他的身边,他反而不做这样可怕的梦了。 也许是因为他开始忙碌起来了,也许是因为他见到了想见的人,然后他明白,再也没有人能在他的身边点燃一团毁灭的火焰了。 现在,他已经足够强大了,如果他愿意,那么多年燃烧在他梦里的那一场大火,他也许可以把它引到现实中来,烧光那些他恨的人。 赵欣瑶的嘴唇一直在动,她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飘着,他偶尔听到一句,就会应她一句。看见她露出感激的笑容,他忍不住在心里冷冷地笑。 坐了将近半个小时,裴天鸣终于到了,此时,离赵良卯入院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 赵欣瑶看见自己的丈夫,冷了脸。 裴天鸣虽然来得晚,但是该有的关切却做得很到位。他坐在赵良卯的病床边,叫了几声“爸爸”,可想而知,一定不会有回应的。 于是他向裴娇倩询问手术的情况,裴娇倩对这些事完全不上心,也说不出什么来。 还是赵欣瑶在一旁冷冷地插话,将赵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向丈夫做了通报。最后她说:“......大夫说了,我爸爸的身体素质好得很,今天只是被气到了,不过问题不大,他老人家会挺过来的。” “哦......”裴天鸣应了一声,随即又问,“我上班之前,爸爸的身体还挺好的,而且我还叫了他的医生去家里给他量血压,怎么我才上班一会儿,他就脑出血了呢?” 裴娇倩立即紧张起来,拼命地给妈妈使眼色。 赵欣瑶瞪她一眼,哼了一声:“老人家的身体说不好的,以后还是多注意吧,都别惹他老人家生气才好。” 路在远见一家人开始说家事了,他便起身告辞,出了赵良卯的病房,回去南汐的病房。 一进门,发现邓嘉祥还没有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和南汐说着什么。 南汐闭着眼睛,皱着眉,也不太爱搭理他的样子。 路在远便走过去,对邓嘉祥说:“小汐需要安静地休息,不要跟她讲太多的话。再说了,赵老先生已经被送到病房了,你岳父岳母都在,你这个时候不在老人家的身边,不太好吧?” 路在远明确地下了逐客令,邓嘉祥也不好再呆下去了。 他站起身,对南汐说:“你安心休养,不用担心小河,稍晚我去看望她。” “谢谢。”无论南汐对邓嘉祥有多么失望,在妹妹这件事上,她还是要感谢他的。 邓嘉祥离开后,路在远坐在病床边上。南汐睁开眼睛看他,见他脸色极其不好,不由地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有什么事吗?” “没事。”路在远摸了摸自己的脸,冲着她笑了一下,“被你吓的吧,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突然就撞破了头躺在床上,我心里挺害怕的。” “你胆子这么小?”南汐笑话他一句。 他伸手在她的胸前拍了拍:“我还是很在乎你的,换做是别人,撞死又与我何干?” 他这样说,南汐的心突然就猛跳了几下。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通常都是吵架拌嘴,彼此之间很少有情意脉脉的时候,更是极少讲一些情意缠绵的话。 今天路在远突然变得如此直接,连“在乎你”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令南汐有些招架不住。 “卷毛......”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试探他,“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呀?” 路在远挑了挑眉,认真地想了想,反问她:“你觉得我会爱上你吗?你牙尖嘴利,性格凶悍,一点儿也不温柔可爱,我会爱上你哪一点啊?” “你这个人什么眼光啊?我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好不好?我虽然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但好歹也算中上之姿吧?而且我独立能干,你把公司丢给我,到现也没有垮掉吧?还有......”南汐很想多数一些优点出来,可是她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出众之处,说着说着,就词穷了。 路在远看她气馁的样子,抓过她的手,安慰她道:“你别太用力想,让大脑好好休息一下吧。其实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不需要什么说得出来的理由的。就像是一株嫩芽,春天到了,它自然就生发出来了,等你留意到它的时候,它已经生机勃勃了......” 南汐的手在他温暖的掌心里,他的话语像是一股暖流,流进她的耳朵里,流遍她的全身。她的心呯呯直跳,可是又不太确定他的意思。 于是她小声问:“嗨!卷毛,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 路在远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突然听她这么明确地发问,像是受了惊一样,猛然回神。 “我只是就事论事,感情这种东西是这样的,往往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它就已经悄然来临了。至于你......我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你,从来就没有不经意的时候,哈哈!”他戏谑而夸张地大笑。 南汐的心“扑通”一声沉下去,失望像是一股冷空气,从头上一直漫延到她的脚下。 她皱起眉头,从他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指:“你笑太大声了,震得我头痛。” 路在远赶紧收住笑声:“对不起,我忘记了。” 南汐觉得自己好丢脸,竟然主动去问人家喜不喜欢她,结果被人家明晃晃地拒绝了。难道是车祸撞坏了脑子,人就变傻了吗? “我好累......而且头痛,我想睡一觉。”南汐的情绪一落千丈,不想再说话,就闭上了眼睛。 路在远拍了拍她的手:“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然后,他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站在病房的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路在远望着病床上的南汐。她并不是真的想睡觉,他一关上病房的门,她就睁开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了身,离开病房门口,沿着走廊往外走。 一边走,他一边拿出手机来,拨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他问:“裴天鸣在医院里,你应该就在附近吧?我找你聊一聊。” “我在楼下,裴天鸣让我等着他。你下来吧,我在东侧老槐树下的长椅上坐着。”对方答他的话。 路在远收了手机,乘电梯下了楼,走出一楼的大厅,在医院的大院里一路向东走,果然看见一个穿玫红色裙子的女人,坐在老槐树下面的长椅上。 这个女人,不管你什么时候看见她,她都是如此地妩媚。而且,在她妩媚的外表下面,还有一颗充满了*的野心。 她在朝着路在远招手,路在远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吴大美女真正是闭月羞花啊,你坐在这里,这一树的槐花就黯然失色了。” 吴可欣也不谦虚,得意地仰头:“槐花也算花吧?槐花本来就没有颜色......” 路在远没有心思跟她聊花花草草的话题,他往周围看了看,人来人往,没有熟悉的面孔。他放了心,问吴可欣:“裴天鸣今天上午一直在你家?” 吴可欣捡了一朵掉落下的槐花,丢向路在远:“帅哥!你问得太直接了吧?这算不算是侵犯我的*啊?” 路在远很严肃地看她一眼:“在裴天鸣这件事上,你没有*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好吧......”吴可欣见帅哥毫无幽默感,无奈点头,“是,他今天没有什么工作行程,一早就到了我家。没过多久,他就接到电话,说他们家老爷子脑出血,正在送往医院。他不慌不忙的,只说他在开一个重要的会,也不急着去医院......” “那你探听到消息没有?裴天鸣和赵家的关系真的很紧张吗?”路在远问。 吴可欣拨了拨自己的长发,垂首不语。 路在远见她这种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可欣。”他柔缓了声音,“我相信你是一个有义气的女子,虽然我让你做一件很为难的事,但是我付给你的代价也是很大的。我们之间也算是合作关系了,对不对?你知道了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的。” 吴可欣一撩长发,转头灿然一笑:“瞧你吓的,我能不告诉你吗?我跟你说吧,裴天鸣和赵家的关系紧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你知道裴天鸣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是没有儿子!他创下了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却没有一个儿子继承。家里唯一的女儿不争气,而且将来要嫁给别人。裴天鸣觉得,他辛苦一生所积累的财富,最终都要落入外姓人的手里,他不能接受。” “早期创业的时候,他要依靠赵良卯的势力,也没太敢嚣张,乖乖地在赵良卯面前扮演好女婿,在赵欣瑶面前扮演一个好丈夫。他真正在商界立稳脚根,摆脱了赵良卯的影响,也就是最近六七年的事。”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裴天鸣也不例外的。更何况他的老婆不能再给他生儿子了,而且他又那么想要一个儿子。于是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小情妇,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女硕士生,学音乐的,年轻漂亮,充满活力。他对女硕士生的良好基因充满了希望,就盼着有一天他的小情妇能为他生下一个优秀的儿子。” “小情妇的肚子还真是争气,两个人在一起不到一年,她就怀孕了。几个月后,裴天鸣托人查了胎儿的性别,果然是一个男孩子。裴天鸣高兴坏了,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在小情妇身上花钱如流水,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陪小情妇的时间越来越多。” “就在小情妇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有一伙人闯进了裴天鸣为小情妇买的别墅里,将小情妇劫持上了一辆车。她被带到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嘴巴被堵上,双手被捆绑,直接丢到一张床上。” “随后,就进来一个戴口罩的医生,给她打了全身麻醉,就把她肚子里已经成型的小婴儿引产取了出来。” “那一天,裴天鸣还是得到了消息。他那个人那么狡猾,既然有心要与岳父做对,就必然会收买他岳父身边的人。但是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等他带着人冲进那间房子里的时候,孩子已经拿掉了。他只看见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儿子被扔在一只塑料桶里......” 吴可欣讲到这里,感觉到身边的路在远浑身都绷紧了,咬着牙关,眼睛炯炯闪亮。 她顿了顿,说:“很残忍的一个故事......听说那个小孩子生下来的,还哭了两声......女硕士生受到严重的惊吓,精神出了问题,随后就被送出国疗养去了......” “裴天鸣就那么算了?”路在远问。 “他能怎么样?虽然天鸣物流已经不再依靠赵良卯的支持,但是赵良卯一生混黑白两道,势力也不可小觑的。毕竟那是私生子,从道理上讲,他背叛了妻子,背叛了家庭,在外面养小情妇,怎么也说不过去的。不过从那时候开始,裴天鸣和赵家父女就开始了冷战,他和赵欣瑶已经有五年不曾同房了,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 “哦......”怪不得ben只随意丢给赵欣瑶几个挑逗的眼神,那个女人就趋之若鹜了,原来是一个被丈夫嫌弃了的饥渴女人。 “怎么样?这个故事对你有价值吗?”吴可欣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路在远。 路在远抿了抿嘴唇,也不正面回答她,只是说:“有没有价值是我的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故事。” “你谢得太早了,我还没有说完呢。”吴可欣意味深长地抿唇轻笑。 “哦?这个故事还有后续?”路在远坐直了身体,看着吴可欣。 吴可欣点头:“不是这个故事的后续,是裴天鸣要一个儿子的念头一直在延续。一个女人倒下了,还有无数个女人冲上来。不过他的运气不好,这些年他也养过几个情妇,也有人成功怀孕,却都是女儿。他不想要女儿,只想要儿子,因此那些女人最后都流产了......” “没有人性!”路在远骂了一句。 “随着裴天鸣年纪越来越大,他要儿子的心态就越来越迫切。现在......这个任务落到我头上了。”吴可欣歪着头,用轻描淡写地语气讲出最后一句话。 路在远见她盯着自己瞧,挑了挑眉,笑了:“怎么?你想拿这件事跟我谈判?” 吴可欣也不明说,只是嫣然一笑:“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看出你心里的小火苗在蹿动,你一定在想,如果你给裴天鸣生了儿子,将来偌大的天鸣物流就都是你儿子的,也就是你的了。到时候你富可敌国,小小的智美根本就不放你的眼了,对不对?”路在远直接戳破吴可欣的心思。 吴可欣仍然不明确表态,反问一句:“难道不是这样吗?” 路在远冷了脸:“你觉得这是一个向我提出加码的条件吗?我想你没有那么笨的。给裴天鸣生儿子,到底有多大的风险,你不必仔细评估,只看做为前车之鉴的那位女硕士生就可以了。” 吴可欣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就轻松地笑了:“卷毛先生,你太紧张了。我倒觉得,如果我敢给裴天鸣生儿子,赵良卯自然是最大的障碍,不过首先,我就过不了你这一关呢。你很介意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你恨裴天鸣,对不对?” 第58章 内疚 路在远像是怕被吴可欣看出破绽来,扭了脸看向另一边,口中说:“你不要瞎猜,知道得太多并不好。我们之间的事按约定进行,你帮我盯紧了裴天鸣,,事实之后,我把智美的股权转让给你,仅此而已。” “我当然晓得!放心好了!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有你和赵良卯从旁虎视眈眈,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量。不管多么诱人的财富,也要有命享受才可以,我一定不会给裴天鸣生儿子的。”吴可欣向他保证。 “我相信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女人,否则当初我不会找你合作。”路在远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 话说到这里,路在远的电话响了。是南汐打来的,他赶紧接了起来。 “卷毛!你丢下伤患,一个人跑哪里逍遥去了?你是不是打算饿死我,节省下来离婚时换本的钱啊?”南汐在电话里充满了怨气。 路在远笑了:“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是那么没有人性的人吗?你想吃什么?我就在医院楼下,马上出去买给你。” “我想吃汉堡......” “你的嘴巴能张那么大吗?”路在远马上反驳。 “那就吃汤包......” “医生不许你吃太油腻的东西......我还是去给你买粥好了,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去了。” “你这人可真虚伪,明明不让我选择,还来问我要吃什么?”南汐斥他一句,“啪”地挂断了电话。 路在远摇了摇头,收起手机,站起身来:“估计裴天鸣也快出来了,我不方便在这里跟你多聊,我先走了......” “给你的小妻子买粥去?”吴可欣揶揄他。 “你管好多。”路在远哼了一声。 “我自然是管不着的,不过你好像谈恋爱了呢,卷毛先生......” 路在远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也不理她。 他开车出了医院,去本市有名的一家粥铺,买了一份豌豆牛肉粥和一份桂圆八宝粥,急匆匆赶回医院。 等他回到南汐的病房,发现她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 刚才还喊着饿,这一会儿就睡着了? 路在远不敢叫醒她,将把两只外卖盒放在床头柜子上。又怕等她醒来时粥凉了,便找来两条干净的毛巾,将外卖盒包了起来。 做完这些后,他一转头,猛地看见南汐张大眼睛盯着他。他故作受惊,往后跳了一步:“哎哟!你诈尸呢?无声无息的!吓死人了!” “吓死你!让你饿着我!”南汐磨着牙说道。 路在远把刚包起来的外卖盒打开,取出羹匙,坐到床边:“这可是赵家铺子的豌豆牛肉粥,香着呢,赶紧喝几口,堵住你的嘴巴!” 说完,他舀了一匙粥,喂到她的嘴里,见她抿了抿,吞下去,就问:“香不香?” “香......我都快饿扁了,吃什么都香。”南汐没好气地哼哼着。 路在远这么细心地照顾,几乎可以说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南汐心里是很感动的。可是她越感动,内心里的空落感就越强烈。 以前她和邓嘉祥在一起,她就觉得邓嘉祥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极品好男人了,对她好得没话说。那个时候她经常跟邓嘉祥撒娇说:“......要是哪天你离开我,我就去死,因为我怕再也找不到对我这么好的男人了......” 可是没有想到,在离开邓嘉祥之后,立即就有这么一个更加极品的好男人空降到她的身边。 她有时候会想,也许是父母在天有灵,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情所伤,就安排了路在远来陪她。 有时候她也会想,他真是太好了,好得不真实,好得......像一个诱人的陷阱...... 她的心思开始飘荡,人不由地走了神。路在远递给她一匙粥,她也不接,只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瞧。 他把羹匙放回粥碗中,问她:“看我的脸就能看饱吗?喊饿喊得那么响,还以为你能吃下一头牛呢,这才吃了几口?你就不吃了?” 南汐转了转眼珠,一指床头的另一碗粥:“我在想,你为什么只给我这一碗粥,那一碗是你的吗?你是不是藏私?留着好吃的给自己?我要吃那一碗。” 路在远便把剩下的半碗粥放回床头柜上,把另一碗桂圆八宝粥端起来,继续喂她。 她喝了一口,满意地咂咂嘴:“果然比那一碗的味道好,幸亏我聪明,发现了你有藏私......” 路在远也不与她计较,任由她胡说八道,又喂她喝下半碗粥。 她喊着饱了,他便就着她用过的勺子,把她喝剩下的两个半碗粥都吃光了,丢了外卖盒子,接了水给她漱口,又洗了热毛巾给她擦嘴擦手。 他把南汐当成一个小孩子一样照顾,南汐心里暖暖的,眼睛里总是忍不住泪意,一阵一阵想要哭。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受伤,身上痛苦着,心里就变脆弱了,人就容易感动。 她害怕自己在某一刻突然抽疯,跟他说出些什么表白情意的话。于是她说:“卷毛,我躺了一上午,浑身都酸了,骨头都硬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路在远对她有求必应,急忙出去找护士要了一张轮椅,把南汐抱到轮椅上,推着她出了病房。 正好南汐的主治医生路过,见她出病房了,赶紧叮嘱:“不要出去吹风哦,在走廊里转转就好。” 南汐回头看了路在远一眼,可怜巴巴地叹口气:“不能出去......哎?不如你推我去看看赵老爷子吧,虽然我对他的女儿和外孙女没什么好感,不过我还崇拜那个老头子的。” 路在远依她所言,推着她去乘电梯,边走边问:“你崇拜他什么?” “你都不看黑帮片吗?香港的那些黑帮片里,那些大哥们都是热血侠义,为兄弟两肋插刀,多帅啊......对了,你在英国长大,应该看不到香港的黑帮片......不过国外也有《教父》啊,马龙白兰度啊!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我听说赵老爷子以前就是黑道上的风云人物呢,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当年他有多迷人了......”南汐完全就是小女生的心态,以为黑帮都是电影里演的那样。 路在远哼了一声:“你别太天真,之所以称呼他们为黑帮,就是因为他们做的事都见不得阳光。电影里都是骗人的,那些人杀人放火,什么事不做?” 南汐听他这样说,不满地顶了他一句:“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我说什么你都反驳?气死我了!” 路在远也觉得自己认真了,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于是他赶紧哄她:“好吧,我可不敢惹你生气,否则你将来变傻了,还要赖到我的头上。我这就带你去看现实版的教父,好不好?你要不要跪在他老人家面前,求他收你做门徒啊?” “他都金盆洗手多少年了!再说了,我是一个女孩子!我要是男人,说不定真会去投拜在他的门下呢......” 两个人闲聊着,电梯已到了赵良卯所在的豪华病房那一层。 电梯门开后,路在远推着南汐走出去,来到赵良卯的病房门口。 病房门开着,有一位三十几岁的特护守在赵良卯的身边,因为无事可做,正在读一本杂志。病房里除了护士翻杂志的声音,就是医疗仪器偶尔想起来的嘀嘀声。 赵良卯没有醒来,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像是已经死掉了。 而他的家人,早不知哪里去了,一个也不在他的身边。 南汐看着这情景,不由地轻轻感慨一句:“唉......英雄迟暮,晚景凄凉啊......” “除了英雄这两个字我不能认同,其余部分你讲得还瞒贴切......”路在远在她身后冷幽幽地说。 “你这人可真没有同情心。”南汐随口说了他一句。 “同情心可不能随便滥用,对于有人性的人,才可以有同情心。”路在远争辩了一句。 南汐叹息一声:“不要这样讲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他也挺可怜的。” 路在远不再和南汐争辩,推着她往回走:“他家人不在,我们还是不要进病房了......” 那一天,路在远就在医院里陪着南汐,哪里也没有去。 南汐一直担心自己那些照片,动不动就想用手机上网,看一看那些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了。路在远不许她再操心这件事,让她安心养伤。屡劝不听,最后他便没收了她的手机。 到了晚上,南汐很早就困倦了,毕竟头上有伤,精神头怎么也不比平常。 路在远打了热水,给她擦洗了身子,安顿她睡下了。他就坐在床边,打开笔记本架在腿上,连上线后,登陆了他的□□帐号。 刚上线,就跳出来好多条消息,都是同一个人发的。 他一一看过,然后回复了对方一条:放心吧,事情进展顺利,简单地说后果:赵良卯被气得脑溢血,目前还在医院里,处于昏迷状态。 大约过了一分钟,对方回复他一条:这样好,直接气死他,就太便宜他了!留他一条命,让他慢慢地受折磨! 路在远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十二年来,他一直在期盼着这一刻! 十二年来,他的心里只装一种感情,那种感情叫仇恨! 可是今天,当他真正迈出这胜利的一步时,他并没有预期中的那么兴奋激动。相反,他有些伤心,有些茫然,有些......内疚。 他转头看了看已经入睡的南汐,手指在键盘上划拉了几下,一个字也没有打出来。 对方没有等到他的回话,就问他:你怎么了?你这一整天没有给我消息,都在做什么? 他想了想,敲下几个字:在医院里。 这一回,对方没有马上回复,好像也在思考。半分钟后,跳出来一句话:南汐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你爱上她了吧? 路在远突然就湿了眼眶,回答道:她......很善良,很单纯,她受了伤,我在医院照顾她一天,她就对我感激涕零...... 网络那头的人给他发一个无奈的表情,说:一切都会好的,等这件事过去了,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放开胸怀追求你爱的女孩子,你会幸福的。 路在远苦笑了一下,说:这些年来,我好像只知道什么是仇恨,不懂得什么是爱......再说了,到了那时候,她知道了真相,她不会原谅我的。 聊到这里,路在远的手机在床头柜子上“嗡”地震动起来。他怕吵醒了南汐,赶紧扣上电脑,拿着手机出了病房。 电话是裴娇倩打来,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已经有七分醉意了:“卷毛......你来接我啊,我回不去家了......” 路在远皱了一下眉:“为什么不给你老公打电话?我在医院里......” “你真不够意思,你老婆又死不了......”裴娇倩的舌头打着卷,语音含糊不清,“我老公......他也叫个男人吗?我不找他!我要你来接我!快来接我!” 说完,她连个地址也不报,“啪”地挂断了电话。 路在远回到病房后,重新翻开电脑,对方已经给他留了好几句话了,见他不回,就焦急地问:你做什么呢?哪里去了? 他赶紧回复一句:接了一个电话,裴家千金,在夜店喝醉了,要我去接她。 对方立即就回过来:那就快去啊! 路在远好不情愿,就说:我非常讨厌他们家人,我想离他们远一点儿! 对方给他发过来一个摸头的表情,劝他:不会太久的,你忍一忍...... 路在远重重地叹气,回复了一句:你放心,我去! 然后他关上电脑,准备出门去找裴娇倩。走到病房门口,他又折了回来,找出纸和笔,写了一张纸条:小汐,我有一件急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莫急。 他开车出了医院大门,拿出手机拨裴娇倩的号码。过了好久,电话才被接起来,声音却不是裴娇倩,而是一个男人:“喂?这位小姐没空接电话!不要打了!” 电话里传来震耳的音乐声,非常吵闹。路在远赶紧拔高音量,问那个男人:“我是她的家人!去接她回家,她在哪一家夜店啊?” “机械行动!”对方吼出一家夜店的名字,就挂了电话。 路在远调转车头,朝着那家叫“机械行动”的夜店驶去。 夜里车流稀少,大约半个小时,他就到了这个城里那一片灯红酒绿的区域。找到那家夜店后,他停好车,下去推开酒吧的门,一阵穿透人脑膜的刺耳音声和浓烈扑鼻的酒气,差一点儿把他轰出门外去。 他皱着眉,强忍对这种嘈杂环境的不适,走进店里,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寻找着裴娇倩的身影。 最后,他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裴娇倩。 她已经完全high疯了,手里拎着一瓶酒,仰着脖子往嘴巴里灌。在她的身边,围着两个年轻男子,都染着鲜艳的发色,画着熊猫一样的眼圈,穿着露股沟的低腰牛仔裤,将t恤掀到胸部以前,半裸着上身,往裴娇倩的身上磨蹭。 裴娇倩在两个男人的夹攻下,肆意地扭着身体,任由那两个男人四只手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 她的头发也乱了,妆也花了,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了起来,围在腰上,露出里面豹纹的小短裤。 路在远已经被音乐声震得要吐了,他伸出双手拨拉着身边的人,好不容易挤到了裴娇倩所在的那个角落里,先是抢过她手里的酒瓶子,摔在地上。然后他拉下她的裙子,扯起她的手腕就往门外拖。 裴娇倩身边的两个男人,把路在远当成是来跟他们抢妞的,伸手就扯住了路在远的衣襟:“嗨,小子!懂不懂规矩......” 话未说完,就被路在远一人一拳,打趴在地上了。 “cool!”裴娇倩尖叫着,扑到路在远的身上,“卷毛......还是你最帅!给我打死他们!全都打死!想占本小姐的便宜......剁了他们的手.......” 她挥舞着双臂,胡言乱语。 路在远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外拖:“你跟我出去!” 裴娇倩已经醉得没有办法站立,被他一拖,整个人往前一扑,倒在了地上。路在远只好将她夹在腋下,像拖死狗一样,把她带出了酒吧,放到了车上。 裴娇倩的鞋子被拖掉了,脚上的丝袜也在地上蹭坏了,后脚跟的皮都磨破了,渗出血来。 可是她丝毫觉不出痛来,她倒路在远的车子里,还在乱喊着:“给姐拿酒来!姐还能喝!” 路在远也不管她,发动了车子,风驰电掣一般开出了城,开上了通往赵家别墅的那座山。 裴娇倩一路上狂吼狂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车里头,还以为身在酒吧里,从车座上爬起来,要去跳舞,结果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车顶,疼得她差点儿晕过去,这才老实了下来。 到了半山腰,路在远停下来。下车后,他打开车门,将裴娇倩从车里拖了出来。 第59章 我有一个哥哥 路在远半扶半抱着她,把她弄到路边一片平整的草地上,将她一丢。然后他坐在她的身边,等着她的反应。 裴娇倩在草地上爬了好一会儿,夜风吹来,她浑身发冷,打了几个哆嗦,人也清醒了几分。 她睁开迷蒙的眼睛,瞅见对面坐着一个人,便爬过去,贴到对方的脸上,仔细地看了看,笑道:“卷毛......哈哈!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大小姐,是你打电话叫我来的。”她一身的酒气,闻起来极不舒服,路在远就把她推远了些。 裴娇倩皱着眉,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是我吗?我打电话给你?你竟然来了?太阳......太阳从哪边出来的?” “西边。”路在远没好气地答。 裴娇倩又笑:“太阳本来就是从西边出来的......我们这是在哪里?怎么黑乎乎的?你想对我做什么?” “再往上开一公里,就是你家。这里是一个适合醒酒的地方,你放心,我对你完全没有兴趣。” “为什么?为什么没兴趣?我不漂亮吗?”裴娇倩再一次爬到路在远的身边,“我漂亮,我有钱......男人都对我有兴趣,为什么你没兴趣?” “男人对你有兴趣?他们是对你的钱有兴趣吧?”路在远见她又要靠过来,就往旁边闪了闪。 裴娇倩扑了一个空,一下子就趴在草地上。这一次,她也不爬起来了,脸埋在又湿又凉的青草中,“呜呜”地哭了起来:“混蛋!都是混蛋!想要我的钱?没那么容易!本小姐可不是那好骗的!谁想骗我的钱,我先扒他一层皮!” “扒皮?你都扒过谁的皮?”路在远担心她把草皮啃光,就将她翻了一个身,让她仰面朝天躺着。 谁知她哭着哭着,又笑了:“卷毛,我看上你了,你喜欢我的钱吗?只要你开口,我的钱全是你的......” 路在远不屑地哼了一声:“你的钱?是你爸爸和你外公的钱吧?他们都还健在,那些钱就不是你的。” “你这个傻瓜......”裴娇倩吐着酒气,口齿不清地嘲笑路在远,“不管是我外公的钱,还是我爸爸的钱,我都是唯一一个继承人。我外公明年就八十岁了......他还能活几年?到时候......我爸爸......就只有我一个女儿......” “你确定?你爸爸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不会有人跟你抢财产吗?”路在远问。 裴娇倩突然就爬起来,贴近路在远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一个秘密......” 她的气息里还是有烈性酒的味道,混杂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刺激着路在远的嗅觉,令他一阵一阵想吐。不过听她口中吐出“小秘密”三个字,这一次他没有推开她,任由她趴在他的肩膀上。 裴娇倩得以靠近他,闻着他身上清爽干净的男性味道,心驰神摇,更加忘乎所以了。她贴着他的脸,几乎咬到他的耳朵了,轻轻地说:“我喜欢你,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其实我原本有一个哥哥......” 路在远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吊在了嗓子眼儿那里。他吃惊地转头看着裴娇倩:“哦?你有哥哥?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死了......”裴娇倩得意洋洋地说出这两个字,“他死了......他是我爸爸和外面的野女人生的种,你说......我外公能容得下他吗?” 路在远额上的青筋一下子突跳起来,他咬紧牙关,双手紧紧地交握着,浑身都绷紧了。 裴娇倩醉得丧失了感知力,路在远差一点儿伸手掐上她的脖子,她却毫不知情。她陶醉在自己这个秘密的故事里,内心里充满了讲述的*,也不用路在远追问,她自己就往下讲。 “我小时候经常玩一个游戏,就是把自己藏起来,看着家里的佣人们急得满头大汗,到处找我,我就觉得很好玩......有一天,我溜进外公的书房里,藏在他的大书柜最下面一层的空格子里。外公的书房,佣人们是不可以随便进的,所以我料定他们找不到我,我就等着他们被我妈妈骂呢......” “等着等着,我外公回来了,他带着青叔进了书房,然后青叔说,他找到了爸爸在外面留下来的野种,请示外公要怎么办。外公毫不犹豫地告诉青叔:弄死他,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幽暗的夜色里,裴娇倩靠在路在远因为隐忍而绷紧的身体上,带着深深的醉意,记起她小时候第一次听到的关于生死的话题。 现在讲起来,她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可是那个时候,她躲在书柜的空格子里,吓得浑身发抖。 “后来......”缓了口气,继续讲,“后来我害怕了,抖得厉害,被我外公发现了。我外公把我抱出来,问我听到什么了。我说我什么也没听到......我小时候就很聪明,是不是?我竟然没有被吓傻,一口咬定什么也没听见。” “后来我外公说,不管我听见了什么,都不要告诉别人,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我,等我长大就明白了......” “你现在长大了,你明白了吗?”路在远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冷嗖嗖的。 “我明白了......”裴娇倩突然有些伤感,幽幽地叹出口气,“我是一个女孩子......我不是男孩子......可这是我的错吗?爸爸不喜欢我,妈妈的心思也不在我身上,外公最疼我,但是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摸着我的头,对我说:娇倩啊......你要是个男孩子多好......” 裴娇倩越说越激动,眼泪噼哩啪啦往下掉:“你说......生成女孩子,是我的错吗?为什么他们都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态度看待我?”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活优渥,要什么有什么,你还抱怨?”路在远哼道。 “我不知道什么是优渥,我就知道我活得不幸福。我爸爸根本就不看好我,不管我在外面闹成什么样子,他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连结婚,我认识邓嘉祥才两个月,我说我要嫁给他,我爸爸也没有怎么反对。我做什么,他都是无所谓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把他的事业交给我,他在外面养情妇,努力的生儿子,就是希望将来他的家业还能姓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到了伤心事,裴娇倩的声音越来越清楚,思维也越来越有条理。 “我恨他!我也姓裴!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为什么要忽略我的存在?”裴娇倩咬着牙,“几年前,我有一个同学偷偷告诉我,她看到我爸爸陪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散步,就在她家那个小区。我跑去守了几天,终于被我看到了!我回去告诉了外公,外公马上就派人抓了那个女的,把她的孩子拿掉了!哼!他想生儿子?我偏偏不让他如意!他这一辈子就只能有我这一个女儿!他一生积累下来的财富都是我的!他不甘心也没有用!” 路在远听着身边这个女人的讲述,不寒而栗。他呼出一口气,镇定了一下,说:“你有没有想过,拿掉的那个婴儿,他是你的弟弟?” “弟弟?不过是一个抢我财产的小混蛋罢了!我那个长到十几岁的哥哥都死了,还在乎一个没有出生的弟弟?”裴娇倩声音里透着彻骨的仇恨。 “现在你变成赵氏娱乐和天鸣物流唯一的继承人了,可是你这么大的事业,你有能力掌控吗?你要那么多钱,要做什么呢?”路在远冷冷地问她。 这个问题把裴娇倩难住了,她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要那么多钱......我也不知道做什么用,反正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我不会做生意,我可以找一个会做生意的老公......” “邓嘉祥?”路在远问。 “他不行......他是混蛋!我跟他结婚,就是图个高兴......早晚要离的......卷毛,我看好你哎,你娶我吧,就算你没有多爱我,可是这么大的两份家业,你不眼馋吗?”裴娇倩抱住路在远的手臂,贴着他撒娇。 路在远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看好我?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原因,就觉得你特亲切......你跟那些混帐男人不一样,我知道你一定是靠得住的......莫名其妙,我就是喜欢你......如果我嫁给你,你一定能帮我守住庞大的家业.......”大概是话说得太多了,裴娇倩有些累了,又开始口齿不清。 “是,如果落在我手里,我一定会守得住,你不会是我的对手。”路在远轻轻地说了一句。 裴娇倩模模糊糊地听到他说什么守得住,就笑了:“我就知道,没有男人经得住财富的诱惑,你终归会是我的......” 说到这里,她头一歪,就倒在路在远的怀里,睡着了。 路在远将她从腿上推下去,让她躺在草地上。他低头看着她,说:“你错了,我不是你的,但你的终归会是我的......” 他又坐了一会儿,裴娇倩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清冷的夜里,他又想起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场大火。 是谁说时间可以磨平人心里的痛苦?在他看来,有些痛苦能够被淡忘,只是因为痛得不够深刻。 而他,这一生都将活在那一场大火的折磨中,那赤红的火焰,和在火海中挣扎的母子俩儿,每当想起,他就如同重返那一天的场景,浑身有烈火灼烧,当时的绝望和恐惧从来不曾离开过。 那一场灾难深刻地影响了他的人生,而在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嘴巴里,只有冷漠的两个字:“死了......” 他用脚尖踢了踢裴娇倩,她哼了哼,没有醒来。 他把她扛起来,走出这一片草地,丢在马路边上。然后他打了裴家的电话,让他们家派人下来接他们家的大小姐。 大约二十分钟后,管家青叔带着两个人,开车着来到半山腰。 见他们家小姐躺在马路边上,青叔阴沉了脸:“裴先生,你怎么让我家小姐躺在马路上,又凉又硬,她会生病的。” 路在远指了指自己的车:“青叔你自己看,她把我的车弄成什么样子了。” 青叔往他的车里看了一眼,见里面折腾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裴娇倩的呕吐物,他便收敛了态度:“对不起,你可以开我的车回去,这辆车我开回去洗。” “不必了,把你家小姐弄回去就好,我自己的车我自己处理。”说完话,路在远探身钻进自己的车里,车里的座套和脚垫全都掀了起来,丢出车外。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坐进驾驶位子里,开着车扬长而去。 他将车的顶盖开启,将自己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任刺骨的风猛烈地打在他的脸上。 他记起自己上学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总是欺负他,骂他是野崽子。他那时候胆子很小,不敢跟小朋友打架,因为他在外面打了架,回家后妈妈会打他更狠。 他对那个小男孩儿的仇恨一天一天在积攒着,有时候走在路上,远远地看到那个小男孩儿在前面,他就会幻想自己冲上去,将对方摁倒在地,揍扁那张讨厌的脸,撕烂那张侮辱他的嘴。 他连做梦都在想着找小男孩儿报仇,可是日复一日,他始终没有胆量。 终于有那么一天,那个小男孩儿又骂他,这一次小男孩儿召集了一大票的观众,将他围在中间,边骂边朝着他啐口水。 他终于爆发了,像一头发了狂的小狮子,冲上去,将小男孩儿摁倒在地,拳头如雨点一般砸在小男孩儿的脸上,打得小男孩儿鬼哭狼嚎,连连求饶。 那一天,他终于做了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打了小男孩儿,报了受欺侮的仇。 可是,当他在那些小朋友敬畏的目光中站起身来,跨过瘫软在地上的小男孩儿,雄纠纠气昂昂往家里走去的时候,其实他的腿在发抖,他的膝盖破了,手指骨也断了,浑身都在痛。 是的,当你的拳头落在别人身上时,对方有多痛,你就有多痛。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是一个最基本的物理常识。 报仇,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可是不报仇,他的心将一生不得安宁。 他别无选择。 当他回到医院里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他一进病房,就看见南汐睁着眼睛,正在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日光灯出神。 他急忙走过去,趴在床边问她:“你怎么醒了?头痛吗?” 他的身上携着一股凉气,刺激得南汐打了一个哆嗦:“你去哪里了?刚从冰窖里爬出来吗?” “明天的拍摄出了一点儿问题,我去处理了一下,急着赶回来,车开得快了些。”这个说法有点儿奇怪,不过也算说得过去。 “哦?是天鸣物流的纪录片吗?出了什么问题?”南汐看着他,认真地问。 路在远想了想,说:“是脚本出了问题,写错了好多,我没有带来,放在工作室里,就只好赶过去修改了一下。” “脚本啊......你的脚本为什么总出问题?”南汐叹了一声,扭转脸,看向病房的窗外。 路在远觉出她情绪不对,可是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有些不安,很担心她现在就识破他的真面目,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说起来好笑,当初以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棋子,用过就可以丢掉的。没想这一枚棋竟然落进他心里,他竟然害怕丢了这枚小棋子。 他试探地问:“你怎么醒了?睡不着吗?大夫说你要多睡觉。” “有人给我发信息,我被吵醒了。”南汐轻轻地答。 “是谁啊?不知道你受伤了吗?大半夜给你发微信?”路在远开始翻她的手机。 她一掀被子,将一只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把手里握着的手机递到他面前:“你找这个吗?” 路在远抢过去,也不管什么个人*,开始翻她的手机找微信。 他找到了,最新的一条短微信消息,是邓嘉祥发过来的,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前,没有文字,只是一张照片。那张照片里,他正半扶半抱着裴娇倩,从夜店里走出来。 “邓嘉祥这个混蛋!竟然跟踪我!”他骂了一句,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是不恰当的,于是赶紧解释,“我可没有跟裴娇倩去酒吧喝酒,是她喝多了酒,给我打电话求救,我才过去把她送回家的。” 南汐安静地看着他,听他讲完这一番话,她开口:“她喝多了酒,为什么要你去接?她有丈夫,有司机,有家人,谁不能去接她?为什么会是你?” “我......你也知道她那个人,一向乱来的......”路在远努力想镇定,可是他竟然有些慌乱。 “她乱来,你就纵容她?你是她什么人?今天她让你去夜店接她回家,明天她约去酒店开房,你去不去?”南汐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是路在远听得出来,在她平静的表象下面,是失望、怀疑、伤心...... 第60章 南汐,我爱你 路在远自诩聪明,读大学的时候,他还是学校辩论队的队长。可是在她的面前,他突然丧失了高超的辩解能力,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不由地暴躁起来。 他拍着床沿,大声质问南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和裴娇倩有暧昧?你也太贬低我的人格了!我就算要找女人,也该找一个好女人!我能看得上她那样的吗?” 他突然吼大声,南汐皱紧眉头,掀起被子就盖在了头上。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即收声。 南汐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一声不吭,也不出来。 他等了好一会儿,觉得她快把自己捂死了,便伸手掀开被子:“我错了,我不该吼你,你出来透口气吧。” 南汐露出脸来,闭着眼睛,鼻翼在轻轻地翕动,嘴唇在微微地发抖。她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资格去查问你的行踪,我们的分居协议里有一条,便是互相不干涉对方的私人生活,是我忘记了。” 她突然表出现疏离的态度来,路在远觉得心被扎了一下。 他去握她的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夫妻,你问什么都没错,今晚的事我可以解释......” “我们不是夫妻!”南汐甩开他的手,扭脸看着窗外,“路在远,我们俩儿这一段婚姻关系,也许是我犯下的一个大错。我承认,在我人生最失意的时候,你从天而降,闯进我的生活里来,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新鲜的内容,冲淡我失恋的痛苦。在这一点上,我真心感激你。” “可是......假的终究真不了,我曾经幻想着将错就错,跟你就这样吵吵闹闹过下去,其实也是挺快乐的日子。但现在我发现,我对你的期望越高,你就越令我迷惑.......” “小汐......”听南汐的语气,好像要摊牌的样子,路在远很忙,凑上去捂她的嘴,“迷惑的时候,谁都有过,可是我们会一起走出去的......” 南汐拿下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我相信,我总会走出迷惑的。可是我现在很担心,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出了迷惑,我会看到什么?眼前会是一个美好的景象吗?” 路在远登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会是一个美好的景象吗?显然不是。他欺骗了她,对于她这样一个有精神洁癖的狮子座女人来说,这样的欺骗几乎是不能原谅的。 南汐见他怔忡,心中一凉,苦笑道:“我不了解你......你也没有打算让我了解你,一个向我关闭心门,不肯让我走进他内心世界的男人,我要怎么样才能相信他?” 路在远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处境向她言明,可是又不能忍受她对他是如此冷淡的态度。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梦里,四周是呼啸着燃烧的火海,他在大火中仓惶奔突,却怎么也跑不出去。 如果没有面临失去的危险,他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如此在乎。 他已经生活在一个冰凉的世界里,身边只有这一团旺盛燃烧的小火苗,他不能让这团火熄灭,那样他会彻底陷入一个黑暗的深渊里去。 他不知道如何用言语来解释和表达,他着急了。 于是他一偏身,坐到了病床上,两腿一分,就跨跪在了南汐的身上。 他这个动作实在太夸张了,而且也实在称不上优美。南汐见他眼里有什么犀利的东西在闪烁,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惹恼了他呢。 眼下她可是伤患,脑袋轻轻一晃,从脑仁一直疼到脑皮,要是打架,她一定打不过他的。 她有点儿害怕了,惊恐地伸手推他:“路在远,你别胡来,我要叫医生了!” 路在远握住她的两只手腕,往她的肩膀两侧一压,俯下身去,攫住她的嘴唇,用力地吻住她。 南汐没想到一个很严肃的话题,会突然进行到这一步。她吃惊地张大眼睛,看着他突然近在眼前的面孔,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路在远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的舌长驱直入,侵入她的口中,带着满腔无法言说的热情,与她的舌纠缠在一起。 他的唇抵住她的,起初有点儿凉,经过一番厮磨,唇上温度逐渐热了起来。 不仅仅是他的唇热了,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似乎有无限的情意,他用一个绵长细密火热的吻来表达这些情意。 结婚几个月,两个人亲密缠绵的时候也不少。但是南汐能感觉得到,今晚他这突然一吻,意义是大不相同的。 他像是一个初恋的小男孩,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茫然不知所措。他的心跳得如擂鼓一般,脸红得像是醉了酒一样。他好像有好多的话要告诉她,苦于心慌口拙,不知从何说起,便做出此等莽撞之举来。 她没有抗拒他,虽然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头有点儿痛,但她还是忍了。 两个人之间那若有若无、若明若暗的情愫,总归是需要一个突破口,就像是地下的岩浆,需要一个喷发口,才能够涌上地面上来。 为此,她付出一点儿头痛的代价,还是值得的吧。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完全交给了他。任他在她的唇上辗转,她努力地回应他。 直到她的头越来越晕,呼吸越来越重,他终于意识到,再这样死死地纠缠下去,她怕是要昏倒了。 于是他从她的口中撤离,留给她呼吸的空间,随着她呼吸的节奏,他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式地啄吻着,好像舍不得这个吻就这样结束了。 南汐缓过神来,睁开眼睛看他:“卷毛,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在远被问得一滞,随即红了脸。他一翻身,挤在她的身边躺好,把脸埋进被子里,支吾了几句,突然像是大义赴死一般,喊了一句:“南汐!我爱你!” 南汐的心突然就不会跳了,耳边嗡嗡直响,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每当她与他缠绵时,她总是期盼着他能说出这句话来。今天下午,她还在诱导着他,提示着他,试探着他,希望他能说这三个字来。 但那一刻他显然那么犹豫,让她好生失望,觉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芬姐曾经警告过她:男人和女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女人一旦向一个男人献上了身体,往往连她的心都会一起搭进去。男人和女人上床,纯粹只是生理反应,他们的下半身和上半身是分离的。 整个下午和整个晚上,当南汐充满哀怨地看着路在远时,她就会用芬姐的话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犯傻,这个男人不爱你,你要清醒,不要让自己陷进去。 尤其是刚才,当邓嘉祥发了一张那样的照片给她时,她对路在远这个人几乎绝望了。 她并不想中邓嘉祥的圈套,因为她相信,路在远是不可能与裴娇倩有什么苟且之事的,因为路在远对裴娇倩的排斥态度是那么明显,她每天在他身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 她只是不明白,他既然不喜欢那位千金大小姐,为什么还要与之纠缠不清?为钱?不像!那是为什么呢? 她越想越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路在远这个人。而她不了解他,并不是因为她笨,而是因为路在远刻意地与她保持着距离,他不愿意将自己的心打开,迎接她住进去。 他这样做,她只能认为,他拿她当生活中的过客。跟一个路人,当然没有必要敞开胸怀。 她越想得明白,心里就越是失落绝望。 在路在远携着一股凉气回到病房的那一瞬间,她看着他,提醒自己:南汐,赶紧收回你的脚步,不要傻乎乎地往前冲,小心有一天泥足深陷,想要抽身都不容易了。 没想到,她的心冷了下来,他却突然热了起来。 “我爱你!”这三个字带着无尽的回音,在南汐的耳中震荡着。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她的心里好欢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欢喜并不是明媚的,她能看到那上面有一道阴影。 但是,他毕竟说出来了呀!只要他将这三个字说出口,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不管他与她之间横亘着什么样的阻碍,只是他爱她,她就什么也不怕。 她慢慢地转过头,抬头摸上他的卷毛,那柔软的触感让她的心好暖。 她轻轻说:“卷毛,我也爱你......” 路在远的身体一震,伸出手臂来,搂住她的肩,却并没有抬头,依旧埋首于被子里。 南汐抚摸着他的发,渐渐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她疑惑地问:“卷毛.......你在哭吗?” 路在远扯着被角,在脸上用力地擦了几下,抬头看她:“我才没有哭呢,我只是有点儿冷。” 南汐看见他的眼睛有点儿红,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她掀开被子:“到我被子里来。” 路在远依言,钻进被子里,挤在她的身边,搂着她的腰,看着她的脸:“有没有被我害得头痛?” “有啊。”南汐笑着承认。 “对不起......”路在远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儿。 “你该说对不起的,应该不是这件事吧?”南汐依旧笑着看他。 他滞住了,几秒之后,叹气:“小汐,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我不想瞒你什么,可是有些事......现在讲出来不是好时机......将来有一天,我会把什么都告诉你。” “要多久?”南汐问。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太久了吧。”路在远迟疑了一下。 南汐叹了一口气,往他的怀里挪了挪,搂着他的脖子,说:“卷毛,我愿意相信你......” 一刹那,路在远的眼眶又湿了。 南汐看到了,笑他:“你真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挺man的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会哭鼻子。” 路在远羞恼,瞪着眼睛威胁她:“别胡说!我才没有哭鼻子!” “刚才是谁扯着被角蒙着脸悄悄地哭?简直就像一个娇羞的女孩子。”南汐想起他刚才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路在远涨红了脸,突然就伸手探进她的怀里,乱摸乱捏一气:“你再胡说,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咱们俩儿到底谁是娇羞的女孩子!” “不要啦!你别招惹我!我头好晕......”南汐求饶。 路在远把手停下来,放在她的腰侧,轻轻地揉着,说:“不许说我哭鼻子,我只是有点儿激动,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能够爱上我这样的人,我是有多么幸运。” “喂......”南汐总得他的情绪有点儿低落,就忍不住逗弄他,“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很违心呢?我听到你心底在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跟这样一个又凶又丑的女孩子纠缠在一起,这一辈了的幸福都毁在她手里了呀!” “不会......没有遇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样子......”路在远贴近她的脸颊,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药味,可是他仍然觉得心里充满了感动和幸福。 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小的床病上,互相拥抱着,在天快亮起来的时候,睡着了。 第一天早晨,南汐醒来,有温暖的阳光晒在她的脸上。她懒洋洋的,不想睁开眼睛。 可是......有一股强烈的极具诱惑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飘摇在她的鼻端,勾醒了她身体里无数的小馋虫。 臭豆腐? 这一大清早的,哪来的臭豆腐的味道,是不是她还没有睡醒,仍然在梦里呢? 她咽了咽口水,抬手在眼前挥了挥,懒懒地问了一句:“卷毛......怎么有臭豆腐的味道,我睡醒了没有?” 有一只手探过来,捏了捏她的鼻子。有点儿痛,看来是醒了。 于是她睁开眼睛,见这一侧没有人,但翻了一个身,看向另一侧。没见到臭豆腐在哪里,倒是先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只见路在远用两只医用口罩叠在一起,遮住他的大半张脸,两只眼睛从口罩上面露出来,朝着她眨啊眨:“你终于睡醒了?你再不醒,我就要憋死了。” “你这是干什么?”南汐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么喜感的画面,不由地心情大好,笑了起来。 路在远拉开床头柜子的抽屉,从里面端出一只外卖盒子,递到她的眼前:“我一大早跑出去给你买臭豆腐,回来了你还不醒。我以为把这东西放进抽屉里,味道就不会散发出来了。没想到这东西的味道还真是顽强,从抽屉缝里跑出来,搞得满屋子都是臭豆腐的味道。你没睡醒,我又不敢开窗......” 南汐虽然爱吃臭豆腐,却从来没觉得臭豆腐的味道闻起来这么幸福。她吸了吸鼻子,看着他说:“你好傻,不喜欢臭豆腐的味道,就不要跑去买嘛,我又不是非今天吃不可。” “我想让你一早起来就心情大好,想来想去,好像你在吃臭豆腐的时候是最开心的。”路在远献宝一样,把外卖盒送到了南汐的手里。 然后他跑去床尾,将病床摇了起来,又往南汐的身后塞了两个枕头,让她倚靠着:“吃吧,我戴着两层口罩,还可以忍受这个气味。” 南汐哭笑不得:“我还没洗脸刷牙呢。” “吃完了再洗刷,反正臭豆腐也是臭的,你也臭的,正搭配。”路在远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南汐拿筷子戳他一下:“还说让我高兴!就这么说我,我能高兴吗?” 第61章 隐忧 吃罢了早饭,医生来做过复查之后,路在远因为有要紧的事需要去公司,便把芬姐叫来陪着南汐。 虽然路在远走前反复叮嘱,不许南汐去关心网上的那些传闻。但是南汐忍不住担心和好奇,还是央求芬姐把手机还给了她。 她上网一搜,发现她的那些照片依旧在网上流传着,而且今天还有了新内容:昨天她撞上了面包车后,受伤昏迷,被人从车里拖出来,躺在马路边上,那些狗仔竟然也不放过她,将她从各个角度都拍了一个遍,还有她的车,以及车内的包和手机,还有车前面撞坏的车灯,后面的车牌子,都有被拍。 有一家娱乐周刊更过分,甚至拍到了她丢在车里的手机当时正处于通话的状态,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模模糊糊辨认得出来,是“邓嘉祥”三个字。 果然是不看还好,一看就更加头痛。 南汐丢了手机,皱巴着脸向芬姐诉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我既不是明星,也不是名媛,怎么就被盯上了呢?难道我以后出门,都要戴着口罩和墨镜?” “要我说,这件事你是无辜中枪。不管是谁在做这件事,他们的目标一定是邓嘉祥,不可能是你。那个男人多可恶!先前他娶裴娇倩,就深深地伤害了你一回。本以为从此后和他没关系呢,没想到又受他牵连,以前的照片都被扒出来了,还害得你受伤。”芬姐愤愤不平。 说曹操曹操就到,芬姐话音刚落,邓嘉祥就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着南河。 南河穿着白衬衫,蓝布长裙,梳着两条麻花辫子,像一个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小姑娘,单薄苍白,乖乖地跟在邓嘉祥的身边,胆怯地拉着邓嘉祥的手,从病房外走进来。 南汐看到妹妹,高兴得差点儿尖叫出声:“小河!小河来了!” 虽然叫得声音大了点儿,令南汐头有点儿痛,但她是真心高兴啊,忍不住满心的欢喜。 自从南河犯病之后,她就没有这么远距离地离开家。偶尔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还只有邓嘉祥能把她带得出去。邓嘉祥不在的时候,南汐尝试过要带着妹妹出去走走,可惜南河根本就不理她。 平时,南河在家里的活动范围,就是从她的卧房到客厅窗前。 今天她竟然肯到医院来,简直令南汐惊喜不已。 邓嘉祥将南河引到南汐的床上,一脸得意的表情:“我觉得你一定会担心小河,所以我把她带过来,让你亲眼看一看她,她好着呢,有保姆照顾她的生活,一早我去看她,她见了我也很高兴。” 南汐听他这样说,不由地伤感:“是啊,她现在也不太在乎我这个姐姐了,我在不在家,对她完全没有影响,我有没有受伤,她也是不在意的。” 邓嘉祥听她这样讲,便笑着说道:“你可别冤枉小河,她还是很关心你的,对吧?小河?” 他转过头去捏了捏南河的手心,然后问:“小河,刚才在门外,嘉祥哥教你说什么了?” 南河低着头,看着病床上白色的被子,紧张地抿起嘴唇,眼睛闪啊闪的,似乎想应和邓嘉祥,可是又很难讲出话来。 南汐赶紧说:“算了算了,不要为难小河了,她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呢。” 邓嘉祥却不肯罢休,微微蹙了眉,用失望的声音对南河说:“小河,怎么不乖了呢?嘉祥哥怎么教你的?你勇敢地说出来,嘉祥哥听了会很高兴的。” 南河一只手使劲地卷着辫梢,另一只手抓紧邓嘉祥,重重地喘息着,憋了好一会儿,吐出来像蚊子嗡嘤一样轻的三个字:“痛不痛?” 南汐的眼泪一下子就飚了出来,悲喜交加,百味杂陈,简直没有办法说清楚她此刻的感受。 “不痛......姐姐一点儿也不痛。”她也顾不得头晕恶心,猛地坐了起来,抓住南河的手,“小河能来医院看姐姐,姐姐一高兴,哪里都不痛了。” 南河说出那三个字,像是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任务一样,轻松了许多。 南汐声俱泪下地讲那么多话,她却再没有一点儿的反应。 芬姐赶紧过来劝:“你别哭了,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吓坏了小河。” 南汐擦了眼泪,让芬姐搬了凳子给南河坐。南河就坐在病房的窗口,仰头望着外面的蓝天白云,神情专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南汐叹了一口气,把视线从妹妹的身上转移回来,看着邓嘉祥,表情也严肃了起来:“邓嘉祥,你是在跟踪裴娇倩?还是跟踪路在远?你昨晚给我发一张那样的照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当然是跟踪裴娇倩......”邓嘉祥对她毫不隐瞒,“认真说起来,我也不是在跟踪裴娇倩,我是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跟踪偷拍裴娇倩,不过没有等到想见的人,却看见了你家卷毛先生.......” “你不是也在偷拍?你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南汐鄙夷地哼了一声。 “我可不是偷拍,我是明拍,我就站在马路对面,他们没有发现而已。不管你有多恨我,我都不能不关心你。我给你发那张照片,是出于一片好心。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家卷毛先生可不简单呢,这边哄着你,那边和裴娇倩厮混着,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邓嘉祥言语犀利,一下子就切中了要害。 南汐听他这样说,心里又起了一层迷雾。 昨晚她本来是很生气,可路在远突然对她那般深情缱绻,她一下子就掉进了幸福的温泉里,什么不开心的事都给忘掉了。现在回头想一想,虽然他对她说出“我爱你”,但是她对他的了解,并没有因为感情的明朗而产生实质的进步。 邓嘉祥说得对,她是应该问问他,他一边哄着她,一边做一些瞒着她的事,他到底在干什么? 一想到这些,南汐幸福了一个早上的心情,便慢慢地沉入了凉潭里。 “他要干什么,轮不到你来管。”南汐下意识地护着路在远,但是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底气。 邓嘉祥勾了勾嘴唇,冷笑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指了指南河,说道:“我需要上楼去看一眼老头子,就让小河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老头子那儿打个照面儿,就下来接她回家。” “你去吧。”南汐答应了一声。 邓嘉祥前脚刚走,芬姐就坐下来,问南汐:“谁偷拍裴娇倩?” “我也不知道。”南汐摇头,“不知道裴大小姐得罪了谁,被人跟踪好久了,拍了好多不堪入目的照片,有些分明就是她遭人设计,拍摄的角度都近到她的脸上去了......” “邓嘉祥从哪里得到的那些照片?不会是他干了这样的坏事,还假装好人吧?”芬姐对邓嘉祥的人品彻底失去了信心。 南汐否认:“不会,昨天他翻那些照片给我看,有几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在一年多前,那时候邓嘉祥还不认识裴娇倩呢。” “噢......”听说不是邓嘉祥拍的,芬姐还有些失望的样子,“邓嘉祥也算是走了狗屎运,要不然这次他肯定过不去裴天鸣和赵良卯的那一关......不过......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简直太......凑巧了吧?先是有人跟踪邓嘉祥,拍了你和他的照片,然后又爆出裴娇倩的那些艳照,来解救邓嘉祥,这一环扣一环的,像不像是电影里的剧情?” “不会吧?”南汐觉得芬姐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这两件事会有什么关联?我可想不出来。” 芬姐撇了撇嘴:“我又没说一定是,我就是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裴家。你看,他们家的老爷子不是气得住院了吗?你说他们家是不是要倒霉了?” 南汐笑了:“你什么时候通灵了?还能看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裴家?” 芬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又板起脸来,认真地说:“我不通灵,我看不到别人家的事。不过你的事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南汐还以为她一早来时,看出自己和路在远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不由地有些害羞,低了头:“你又看出来什么了?” “你妹妹啊!”芬姐指了指南河,“我劝你去找周医生咨询一下,小河现在这样的状况到底算怎么回事,你要问个清楚。” 一提到南河,南汐不由地紧张了起来:“怎么?你看出哪里不好了吗?” 芬姐看了一眼南河,凑到南汐的身边,小声说:“最近你一直跟我说,小河的状况在好转,还因此对邓嘉祥心存感激。今天我看到小河这样,我就感觉她身上好像被安了一个开关,启动这个开关的遥控器就在邓嘉祥的手里。她像一个木偶一样受邓嘉祥的控制,邓嘉祥让她开口讲话,哪怕是再艰难,她也要张开嘴说几个字。你都不能把她带出门去散步,邓嘉祥居然能把她带到医院里来,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这......”听芬姐这样说,南汐一时怔住,“可是我觉得......她这次犯病,病因就在邓嘉祥的身上,她听他的话,应该也不算是坏事吧?总得让她先开口讲话,先对身边的人和事有了感知,然后她才能逐渐地好起来......不是这样吗?” “是不是这样,你要去问医生。我不是医生,我不能给你一个答案。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好,要是有一天,邓嘉祥仗着自己掌握着小河的命运,来威胁你嫁给他,你怎么办?” “不......不会吧?昨天赵老爷子用拐杖抽他,让他跟裴娇倩离婚,他都不肯呢。他还得意地跟我说,裴娇倩答应他,安排他进赵氏娱乐做高管......他那么热衷于财富,根本不可能会放弃即将到手的金山,回头来娶我的。” “单纯的狮子女!”芬姐拍了拍南汐的手背,摇头感叹。 就在她们两个闲聊的功夫,邓嘉祥已经上了楼,来到了赵良卯的豪华病房。 裴天鸣夫妇和裴娇倩都在,围坐在赵良卯的床边上。 裴天鸣面色沉定,一言不发,低头用手机浏览资讯。 裴娇倩脸色极其不好,化了很浓的妆,也遮不住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她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打哈欠,又不敢出声,只能用手捂着嘴巴。 只有赵欣瑶一个人真正关心病床上的老头子,她拿着一份报纸,给赵良卯念着今天的重要新闻。 正在这个时候,邓嘉祥走了进来。 裴天鸣连头也没抬,根本就不看他。裴娇倩倒是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赵欣瑶读完报纸后,回头看了一眼邓嘉祥,对他说:“嘉祥,你跟我来,我有事要跟你谈。” 虽然裴天鸣根本不拿正眼瞧他,但邓嘉祥还是朝着他微鞠了躬,叫了一声:“爸爸......”然后,他恭敬地候在门边,等赵欣瑶出去了,他才跟在赵欣瑶的身后,朝着外面走去。 大厅里有几排长椅,赵欣瑶在最靠近窗子的那一张长椅上坐下来,指了指身边:“嘉祥,你过来坐。” 邓嘉祥坐过去:“妈,找我有什么事?” “我先说娇倩的那些照片,那个人联系你没有?”赵欣瑶很担心这件事,如果女儿的那些照片流传出去,她以后都没有脸面在贵妇的圈子里混了。 这件事一天不解决,她就如坐针毡。 其实,自从昨天邓嘉祥打过去二十万,收到了二十张照片后,那个女人就再也没有联系他。 他很担心,怕那个女人最后跟裴家的人联系。因为那个女人似乎对裴家的事了如指掌,她应该知道,如果想要钱,裴天鸣和赵欣瑶能给出的价钱,肯定比他刚入赘的女婿要高得多。 不过听赵欣瑶这样讲,女人应该是没有联系他们。 邓嘉祥想了想,说:“今早我刚出门,就接到了那个女人的电话,她问我要不要余下的照片,我当然说要,她就让我准备五百万,随时等她联系我。” “五百万?”赵欣瑶被这个数字惊到,眉峰都耸了起来。虽然让她拿五百万出来并不费事,但她还是觉得惊悚,并且心里开始没底,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有多少照片在人家的手里。 “是啊。”邓嘉祥面不改色,“对方根本不给我讨价还价的余地,讲完就挂断电话了。” “查她的电话!”赵欣瑶狠狠地说道。 “这件事倒不用妈妈提醒,我想得到。但是那个女人的每一通电话,用的都是不同的号码,我再拨回去,不是关机就是没有人接听,所以查她的电话号码,根本就没有用。”邓嘉祥继续撒谎,面不改色。 “五百万......真是狮子大开口!我看我还是报警好了。”赵欣瑶嘀咕了一句。 “报警?”邓嘉祥可不愿意让她报警,“我觉得报警不是好办法。对方肯定是一个团伙,他们盯了娇倩好久了,他们给娇倩拍了那么多照片,娇倩都毫无察觉,可以想见他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果我们报了警,一旦被他们察觉了,恼羞成怒,一下子将所有的照片都曝光,娇倩这一辈子就不用做人了。” 赵欣瑶捂着头,重重地叹气:“唉......真是冤孽啊!” 邓嘉祥看着她头痛的样子,得意地冷笑。 赵欣瑶冷静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她高贵的神态,抬起头,板起脸来看着邓嘉祥:“这件事就等着对方的进一步行动吧,不过他们打电话来,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等外公醒了,我会跟他老人家商量一个妥当的办法。” “是。”邓嘉祥顺从地答应。 “现在我跟你说第二件事,今天一早起床,我就上网搜了一下,发现你和南汐的照片还在流传。昨天你爸爸跟那家网站的梁总沟通过,但是这种事的确不好控制。我想了想,那些发出去的照片,我们是没有办法彻底删除了。但是有一点我们可以做得到,关于你和南汐的传闻,对我们家名誉造成的损害,就到今天这种程度为止,我不允许有新的照片出现在网络上和媒体上!”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邓嘉祥看赵欣瑶的神情,就意识到不妙。 “这件事我有责任,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同意你去看望彭家的小妹妹。当时南汐讲得那么可怜,我也是同情她的遭遇,才做出那个错误的决定。我早就说过,我们家不是平民百姓之家,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凡事都要谨慎小心。我相信你现在也应该得到教训了,以后你不能再与南汐姐妹两个有任何接触了。”赵欣瑶一字一顿,非常郑重地警告邓嘉祥。 邓嘉祥一听这话,立即就慌了神。 他在南河身上的努力已经初见成效,未来他能不能赢回来南汐这个女人,希望就全部寄托在南河的身上了。 这个时候,如果让他远离南河,那么他之前所有的铺垫,岂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62章 生儿子 邓嘉祥不甘心就这么失去赢回南汐的希望,虽然基于对赵欣瑶的惯有畏惧情绪,他慌了一下神,但是他马上就镇定了下来。 是的,他现在可不是刚结婚时那个可怜的小女婿,任他们家人指东指西。他的手里也有把柄的,为什么他不能拿出来用一下? 他说:“妈,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你才会同意我去看望小河。虽然我和南汐有缘无份,不能成为就一段姻缘,但是我拿她的妹妹当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当初南家父母过世,小河受惊自闭,也是我守在她身边,一直照顾她,看着她一天一天好起来的。这样的感情,我相信妈妈一定能理解。” “对不起,我很理解你对南家小妹妹的那种兄妹情,可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不得不自私一些,我得很守护我们家的名誉。现在外面谣言四起,那些人说得有多难听,难道你没看到吗?”邓嘉祥竟然反驳,令赵欣瑶非常生气。 可是邓嘉祥不但没有服软,反而变得强硬了起来:“妈......你说是我损坏了家声,这个锅我坚决不背。我只是在做一件善良人都会做的事,帮助一个无助的小妹妹。可是娇倩呢?好像她才是那个败坏家声的人吧?我的事完全可以向公众解释清楚,她的事能解释清楚吗?” “你!”赵欣瑶气得手指发抖,“你说这话,是在威胁我喽?” “我不敢威胁妈妈,我只是想帮人帮到底,小河很可怜,很无辜,她才刚见好,这个时候我突然消失不见,她会重新回那个封闭的黑暗世界里去,我不能看着这样的事发生!”邓嘉祥很坚决地表明了态度。 赵欣瑶恨不能抬手扇他两个耳光,但是贵妇不可以当众发飚,这一点儿矜持和隐忍她还是能把握住的。 她瞪着邓嘉祥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我有一个主意,既然你不能放弃对南家小妹妹的关注,而她的治疗也非你不可,那么就把她接到我们家来吧,反正我们家有那么多的空房子,也不多她一个人。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也算是一个折衷的好办法,如果你还不同意,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你去南家的用心了。” 邓嘉祥乍一听这个主意,愣了一下。 随即,他便心花怒放! 如果让南河离开南汐,她会更加地依赖他,到时候...... “我就说妈妈是天下最善良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不同意?我对妈妈真是感激不尽!”邓嘉祥赶紧点头答应。 赵欣瑶冷笑一下:“你别高兴太早,南河的监护人是南汐,不是你!你想把南河搬到我们家,南汐会同意吗?虽然我和南汐只有几面之缘,但是我看得出来,那个小姑娘可是个有主意的人呢!” “只要妈妈同意,我相信小汐也会答应的。她不傻,一切以有利于小河的康复为出发点,她能想明白的。”邓嘉祥觉得,他一定能说服南汐。 赵欣瑶还想说什么,可是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话题。 两个人回头看,见裴天鸣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好像要离开的样子。 邓嘉祥赶紧站起身来:“爸爸......” 裴天鸣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赵欣瑶起身,追着他走出去好远,拦在他的去路上:“你要去哪里?” 裴天鸣站住,平静地看着她:“爸爸的情况很稳定,我先去上班,公司今天有重要的事,等我处理完了,晚上再过来陪爸爸。” “你每天都有重要的事,爸爸仍然昏迷不醒,外面有多少家媒体在蹲守着,你就不能给外界传达一些正面的信息吗?坐了半个小时就坐不住了?你这么不耐烦陪着我爸爸?”赵欣瑶一见了他,就忍不住满腹怨言。 裴天鸣眉梢动了动,说:“你每天游荡在美容院、会馆和购物中心之间,当然不懂男人做生意的辛苦。你说的没错,我每天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能走到今天,就是因为我比别人勤奋,这么多年你亲眼看到的,对不对?” 赵欣瑶被他噎住,又不甘心就这么放他走,就冷冷地说道:“你能有今天,除了你自己的勤奋,就没有其他的因素吗?你可不要忘恩负义。” 裴天鸣眸光一冷,随即浅笑道:“对,夫人说得有道理。不过正因为我的今天得之不易,所以我才要更加勤奋和珍惜,你说是吗?” 说完,他脚步一偏,越过赵欣瑶,朝着电梯走过去。 吴可欣就等在电梯的门口,见他走过来,赶紧摁下了电梯。 电梯门一开,裴天鸣先走进去,吴可欣回头向赵欣瑶客气地道了再见,也进了电梯。 两个乘电梯直接下到停车场,裴天鸣坐进后排座位上,吴可欣进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开了出去。 一出停车场,他们的车就被围堵了。各种记者挡住去路,拍着车窗,大声喊着话:“裴先生,请问赵老先生醒来了吗?” “他现在的状况如何?” “对于网络上流传的你的女婿和他前女友的照片,裴先生有什么看法?” “裴先生,说几句好吗?” 裴天鸣坐在车子里面,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吴可欣用力地按着喇叭,慢慢往前挪着车子。 这时候,守在医院门口的裴家的保镖跑了过来,将那些记者分开,把路清了出来。吴可欣一踩油门,就冲出了医院大门。 “呼!这些记者太可怕了,简直不要命了!”上了路后,吴可欣长出一口气,从后视镜里看着裴天鸣,和他说话。 裴天鸣看着后视镜里的她,笑了一下:“生存不易,也不过是为了赚口饭吃。” 吴可欣撅了撅嘴,撒娇道:“我可是为你担心,你还在替他们说话,哼!” 裴天鸣探身前倾,伸手在吴可欣的脸蛋儿上摸了摸:“知道你最乖了,你懂得心疼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我这么急着从医院出来,不就是为了陪你吗?” “真的吗?”吴可欣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我还以为你真的有重要事情处理,我都不敢向你提要求呢。” 裴天鸣将身体靠在驾驶座的后背上,手从吴可欣的脸上滑下来,落在她的腰间,掀起她的白色真丝短衬衫,摸上了她的腰:“是吗?你想提什么要求?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他的手在吴可欣的腰上抚摸着,吴可欣很配合地在座位上扭了一下腰,声音也更加甜糯起来:“人家就是想你了嘛......” 她的举动一下子就激发了裴天鸣的兴趣。他笑着,伸手去解她后背上的胸衣扣子,边解边说:“这个要求......我最愿意满足你了......” 说着话,他已经熟练地解开了那两颗扣子。 “啊......嘶......”吴可欣发出一声难耐的□□,“不要嘛,人家还在开车,你这样欺负人家,会出人命的.....” 吴可欣叫了两声,扭着腰肢,发出小猫一样娇弱的抗议。 可是裴天鸣浑身却已经着了火,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深深地迷恋上了吴可欣的身体。他这半生,也算是阅人无数,但是吴可欣的身体,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只要他轻轻一碰,每一个细胞都会激动起来。 有一种说法:在床上越[淫][荡]的女人,就越容易生儿子。 裴天鸣不仅仅贪恋这个年轻女子的躯体,他对吴可欣的子宫也是充满了期待。他已经年近半百了,如果再不能生个儿子,他的毕生心血都将在死后改做他姓。 因此他最近格外地努力,对吴可欣也是百依百顺,就盼着她心情愉快,肚子争气,赶紧给他怀上一个儿子。 他一指路边的一家酒店:“我们去那里!” 吴可欣依他所言,把车子开进了那家酒店的停车场。 她先整理好衣服,拿手包下了车,上到一楼的大堂,付了钱开好了一个房间。 然后她拿着房卡,乘电梯上了楼,打开客房的门,走了进去,才打裴天鸣的手机:“亲爱的,快上来嘛,我在1015房间,快一点儿嘛,人家都等不及了.......” 裴天鸣立即下车,戴上一副大大的墨镜,乘上电梯,直奔10楼。 门没有上锁,他一推门就走进去了,喊了一声:“欣欣宝贝儿......” “我在卫生间里呢,你锁上门,进来吧。”吴可欣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 裴天鸣仔细地锁好了门,走到卫生门门口,一推开门,就看见吴可欣站在花洒喷下的热水流中,正在冲洗身体。 这个女人的身体,丰腴美好,像白玉雕成的最完美的艺术品一样。 裴天鸣顿时热血沸腾,三两下就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冲到了她的面前,一下子把她推到了墙上,亲上了她的嘴唇,两只手在她的身上纵情地抚摸起来。 吴可欣娇媚地笑着,一边回应他的亲吻,一边柔声取笑他:“你干嘛这么猴儿急?” “我早就等不急了!要不是怕出什么车震门的新闻,刚才在车上我就干掉你了!”裴天鸣的声音粗重急促…… 裴天鸣得到了无上的满足,这个女人真是他这些年来很少遇到的极品尤物,跟她在一起,他总是觉得自己像是回到年轻的时候,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和激情。 年轻的娇嫩的身体,就像一块肥沃温暖的土地,无论撒下什么样种子,都会茁壮地生长起来。 “给我生儿子!给我生儿子!”整个过程中,裴天鸣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吴可欣喘息着,摸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抚他:“天鸣,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生个儿子......” 裴天鸣歇了一会儿,爬起身来,抚摸着她爬起汗珠的小腹,亲她的脸:“宝贝儿,只要你的肚子争气,能为我生个儿子,你要什么我都给。” “我要你这个人呢?”吴可欣微斜着媚眼,挑衅着看他。 “给!你只要把儿子生下来,我马上跟赵欣瑶离婚,娶你进门!”裴天鸣很认真地保证。 “那么容易?我可害怕你的岳父呢,他还不得派人剁了我?”吴可欣拍拍他的脸。 “傻瓜!”裴天鸣已经开始冲澡,“你也不看看他多大岁数了,你还熬不过一个快八十岁的老人吗?” “说得也是。”吴可欣笑了一下。 裴天鸣穿了衣服出去,不一会儿,他从卫生间门口探进来一个头:“宝贝儿,老头子醒了,我要去看看,你洗个澡,休息一会儿,等我的电话。” “去吧。”吴可欣朝着他飞了一个吻,继续洗澡。 裴天鸣关上卫生间的门,离开了。 吴可欣洗好了澡,裹着浴巾,走出卫生间。 一推开门,她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支着下巴,仰首望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哟!你都跟踪到这里来了?”吴可欣走过去,叉起腰来,站在他的面前。 路在远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吴可欣。 她刚洗过澡,像一朵出水的莲花一样。一头湿发拢在头顶,用毛巾包着,将她肤质细腻的鹅蛋脸和修长的脖颈显露出来。她的身上裹着一条浴巾,只遮住了女性躯体上最重要的那一段,而她圆润的双肩和诱人的双腿□□着,性感地招摇着。 这是一具多么年轻姣好的身体啊,路在远看着她美丽的小腿,以前挂着水珠染着红亮指甲油的脚趾,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心痛到没有办法呼吸。 吴可欣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瞧,也不说话,就往前凑了凑,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抬起小腿在他的膝盖上磨蹭着:“怎么?对我有兴趣?” 路在远笑了一下,摊开手掌:“我对你没兴趣,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吴可欣低头看了一眼,竟然是两颗紧急避孕的药物。她抿了抿嘴唇,从他的掌心里抓起那两颗药,送入了口中。 “要不要我给你倒一杯水?”路在远问她。 吴可欣将药粒咽了下去,然后说:“不必,我没有那么娇气。只是......你也太贴心了吧?亲自给我买药?你是怕我不肯吃药,真的怀上裴天鸣的儿子吗?” “我没有那么多的闲功夫,每天跟着给你买药。我只是刚巧看见你和裴天鸣进了这家酒店,我在楼下咖啡厅坐了一会儿,刚才看见裴天鸣离开了,我就上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照你的样子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很滋润呢。”路在远的目光停留在吴可欣光彩照人的脸庞上。 吴可欣也不在乎,耸了耸肩膀:“女人嘛,不就是这么回事?只要有男人滋润着,气色就不会太差。你别瞧不起裴天鸣,他虽然半百之年,可是他为了要儿子,保养得好着呢,也就我这体力,还能应付应付他,要是换一个身体娇弱的,兴许真就被他给玩死了呢。” 她这话尺度有点儿大,路在远也不想跟她讨论到如此细枝末节的程度,尴尬地咳了一声:“哦......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提醒你,有些事不能心存侥幸,不管裴天鸣许给你什么样美好的未来,你都要先评估一下风险,想清楚你有没有命活到享福的那一天。” “哟......”吴可欣抬手臂,搭在路在远的肩膀上,朝着他飞了一个媚眼,“卷毛帅哥,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怎么觉得,你比赵老头子更加在意裴天鸣生儿子的这样件事呢?让我看看......从这个角度看你,把你这一头的卷毛遮起来,你和裴天鸣倒是有几分神似......你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 路在远拨下她的手臂,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做好你的事,拿好你的报酬,别的事你少管,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的。” 吴可欣笑了,仰面朝天倒在床上:“好吧!我也没有那么贪心,你不用有顾虑,我会认认真真按照你的指令行事,只要你守信用,把该给我的给了,我们就合作愉快。” “放心,我说给你,就一定会给你。” 两个人正说着话,路在远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见是裴天鸣打来的,不由一愣:“裴天鸣?” “不会吧?”吴可欣吓了一跳,呼地跳起来,“是不是他看见你进来了?你也太不小心了!” 路在远示意她噤声,他接起电话:“喂?裴总您好。” “在远啊,我们家老爷子醒了,想要见一见你,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方便?”裴天鸣的语气很客气。 路在远皱了一下眉,犹豫了两秒,说:“老爷子醒了?恭喜恭喜!本来我也想去看望老爷子的,我现在就过去。” “好的,谢谢你。”裴天鸣道了谢。 路在远收了电话,对吴可欣说:“你自己小心一些,我走了。” “喂!他到底说什么了?是不是发现我和你私下有联络?”吴可欣不放心,追着他问。 他摆了摆手:“跟你无关,你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 然后,路在远下了楼,坐进车里。因为这家酒店离医院太近,他便在车里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让自己的思绪沉定下来。 第63章 试探 十五分钟后,路在远发动了车子,出了酒店,两分钟后就开进了医院里。 医院的门口,裴天鸣、赵欣瑶和赵良卯的主治医生正在应付那些媒体的发问。她向在记者们通报了老爷子醒转的好消息,医生就是老爷子目前的身体状况,以及未来的康复问题,一一答记者的提问。 当然,都是往好了说,报喜不报忧。 因为赵良卯突然脑出血入院,坊间各种谣言揣测,赵氏娱乐的股价这几天大跌。 现在老爷子醒了,赵欣瑶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个消息了发布出去,以破除外间谣言,稳定股价。 路在远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绕过正门,从后门进了医院。 当他走进赵良卯的病房时,看见邓嘉祥和裴娇倩齐刷刷地站在床尾。两个人都涨红着脸,低着头,一副挨了训戒的样子。 一见路在远走进来,裴娇倩如同看见了救星,急忙向赵良卯通报:“外公,卷毛来了。” 赵良卯往这边看了看,对身边的青叔说了几句什么。 青叔赶紧走过来:“路先生,老爷叫你到他床边说话。” 路在远走过去,弯了一下腰,笑着看赵良卯:“老爷子气色很好啊,恭喜。” 其实赵良卯的气色一点儿也不好,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怎么样,整个右半身麻木,只有左手能抬得起来。 他就抬了抬那只左手,朝着路在远摆了摆:“谢谢......谢谢你来看我,你坐下来,陪我说一会儿话。” 路在远依言坐到床边,赵良卯闭了闭眼睛,对青叔说:“叫那两个小混蛋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他们。” 裴娇倩听到这一句话,如蒙大赦,急忙说:“那外公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说完,她也不管邓嘉祥,自己转身就出了病房。 邓嘉祥看了路在远一眼,也走了出去。 赵良卯缓了几口气,看着路在远:“我一看见你.....就愈发地恨我那个不争气的外孙女......如果你是我的外孙......不,如果你是我的孙子,那该多好呀。” “我虽然不是您的亲孙子,不过承蒙老爷子赏识,如果你有什么事,就把我当成你自己的孙子,尽量吩咐,我乐意为老爷子效劳。”路在远谦恭地说道。 “多好的孩子。”赵良卯感慨了一句,随即问,“对了,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令尊令慈,他们都还健在吧?” 路在远略一低首,感伤地叹气:“我父母已去世多年。” “哦......”赵良卯现出惋惜的神情,“真是遗憾,怪不得你这么懂事能干,想必一个人生活,也挺辛苦的。” “还好,挺过来了,就不觉得辛苦了。”路在远笑了笑。 “你一直在英国生活吗?国内可有亲人?”赵良卯继续路在远表现了关切来。 路在远不慌不忙地答:“亲戚应该是有的,只不过我很小就去了英国,父母去世后,就与国内的亲人失去了联系,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是谁,更不知道他们生活在哪里,也相当于没有亲人了。” “要不要我帮忙找一找?我在国内还是有一些人脉的,我过去是干什么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也不用隐瞒你。别的事也许做不好,挖几个人出来还是非常容易的。”赵老爷子说到这一句时,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尤其是最后一句,他加重语气刻意强调。 路在远只当看不见他神情的变化,微笑婉拒:“多谢老爷子的好心,还是不必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突然冒出一个亲戚来,会吓着他们的。” “吓着?不会的......”赵老爷子呵呵地笑了两声。 之后他们又闲扯了几句,赵良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路在远的脸上。路在远被他盯着,脸上像是有小虫子在爬,不过他还是很沉稳,自始至终保持着适度的微笑。 聊了不到半个小时,赵良卯就显出疲惫的神态来。 青叔便推了推路在远:“路先生,我家老爷才清醒,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看他是有点儿累了,不如你改天再来吧,好不好?” 路在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是我要来的吗?不是你家老头子一醒过来就打电话叫我的吗?我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原来是坐在这里拉家常,以为能从我口中打听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还是想吓唬吓唬我?我要是害怕,我就不来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站起身:“老爷子,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望您。” “谢谢你陪我。”赵良卯睁开眼睛,跟他说道。 路在远一躬身:“老爷子客气了,这是我身为晚辈应该做的。” 他出了病房,沿着走廊走到窗口,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接通后,他跟对方说:“赵良卯醒了,他睁开眼睛就把我叫到了医院,我想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你要赶紧换地方,我相信现在裴天鸣已经派人去台湾调查了,赵良卯也不会放过你的,根据ip地址,他们很容易找你的。” “我已经在香港了......”对方回答他。 路在远呼出一口气:“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害我替你担心。” “你还会替我担心?我觉得你最近心事重重,连话都不爱跟我讲几句,你是担心我吗?你是担心你的小妻子吧?”对方的声音听起来酸溜溜的,像是在吃醋。 “没......” 路在远只说出一个字,对方却根本不听,直接截断他的话:“别跟我说谎!我还不了解你吗?我不管你感情上的事,但是在我们的计划没有顺利完成前,你先把心收一心。我警告你,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坏我的事,我会恨你一辈子。” “我知道了......”路在远叹气,答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他扶着窗台,仰头望着外面的蓝色天空,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然后,他转身下了楼,去了南汐的病房。 还没进门,他就听到了南汐激动的吼叫声:“不行!我不同意!你不用跟我说了!我不求你了还不行吗?现在医学发达,我就不信没有更好的办法治疗南河的病!” 他急忙推门冲进去,就见邓嘉祥站在病床边上,神情激动,挥舞的手臂:“你怎么就不明白?这是为了南河好!如果没有我,她现在还躺在家里的床上,打着葡萄糖和各种营养液呢!你看看她!你仔细看清楚!” 邓嘉祥说着话,把南河拽到南汐的面前,指着南河的脸:“你看她现在气色多好,她甚至开口说话了!早晨刚来的时候,她问你痛不痛?你没听见吗?” 南汐看着妹妹,一脸的纠结为难,犹豫了几秒,一咬牙:“不行!你说什么也没有用!我不会让小河离开家的!” “出了什么事?吼什么?你不知道她现在要静养吗?”路在远走上前去,扯住邓嘉祥的手腕往外拽,“你出去!以后不许你再踏进这间病房。” 邓嘉祥手里还拉着南河呢,他被路在远往门外拖,南河就跟在他身边往外走。 邓嘉祥一扬手臂,甩开了路在远:“你闭嘴!这件事与你无关!你靠边站着!” “你再说一遍与我无关?!你是不是忘了我跟小汐的关系?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我是她的丈夫!她的事都与我有关!她需要休息,有事冲我说!”路在远指着邓嘉祥的鼻子,凶狠地瞪着对方。 芬姐头痛地哀叫:“又来了!你们两个又来了!快停住!你们吵到小汐了!” 邓嘉祥咬牙切齿地盯着路在远看了一会儿,突然放松下来:“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跟你讲一讲这件事。因为我和小汐被人跟拍,那些照片在网上一直流传,我岳母非常恼火。原本她要求我不许再管小河的事,可是小河这个样子,才刚好转,我怎么忍心丢下她?我央求岳母,我可以不去南汐家,但是我必须把小河带在身边。我岳母同意把家里后院的一座小楼腾出来,安排两个人照顾小河的生活,让她跟在我的身边。你说,我这样做有错吗?小河因为我而变成这样,我满心愧疚,只希望她早些好起来。她现在对别人一概没有反应,只有我说话的时候,她才能高兴起来,才会应几句,我现在就不管她了,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路在远一听这事,回头看了南汐一眼。 南汐急得从病床上往下爬:“不要!你不必愧疚!这件事与你无关了!小河是我的妹妹!她是那么胆小的一个孩子!我不可能允许她离开我的视线!这件事没得商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的苦衷我也能明白,以后不必为难你去我家陪着小河了,我会照顾好她!” 她跳下床来抓南河的手,一时头晕目眩,一头栽下去。路在远急忙抱住她,回头怒瞪着邓嘉祥:“你没听见她的话吗?她才是小河的监护人!她说你不可以带走小河,那就是不可以!请你离开!” 邓嘉祥无奈地摊手:“小汐!你心平气和地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是非轻重都摆在这里,我不能让小河住进别人家里!尤其是裴家!不可以!”南汐太激动了,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小棍子在搅动,头一阵一阵地发晕。 芬姐见她的状况不好,赶紧去推邓嘉祥:“嘉祥,你先出去,这件事等小汐好了再商量,好不好?” 邓嘉祥见她浑身发软,想要抓南河的手,却怎么也找不准方向。他觉得她情况不好,只好点头:“好吧,你别激动,这件事我们改天再商量......” “没得商量!”南汐态度坚决。 邓嘉祥举起双手:“我不跟你争辩,你好好休息,我现在送小河回家。” “不要!”南汐推开路在远,扑到南河的身前,挡住邓嘉祥,“不必了!从今天开始,我妹妹的事与你无关了,你回去吧,我让芬姐送她回去。” 邓嘉祥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怎么不明白?芬姐带不走她的!连你都带不走她,何况是芬姐?” “我自有办法,不用你操心,你走,你走!”南汐把邓嘉祥往门外推。 眼看着邓嘉祥就要被推出病房了,突然,站在屋子中央的南河抱着头蹲下去,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她的情绪爆发地如此突兀,病房里其余四人都被她吓到了。 南汐更是受不住她的尖利叫声,像是有一把小刀扎进了她的脑子里,她又痛又晕,差一点儿栽倒在地上。 她强撑着,捂着头,走回到妹妹身边,跪下身去抱妹妹:“小河不怕,姐姐和嘉祥哥闹着玩的,不怕不怕......” 南河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刺猬,南汐越是抱紧她,她就叫得越尖锐。她拼命地蜷缩身体,几乎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团儿,躲避着南汐的触碰。 这个时候,邓嘉祥从门口折回来,从南河的身后抱住她,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小河不要怕,我们闹着玩的,嘉祥哥在这里呢,哪里也不去,别怕别怕......” 南河缩在他的怀里,身体渐渐地放松下来,尖叫声也逐渐地小了。 到最后,她终于安静了,抓着邓嘉祥的衣襟,靠在他的身上,抖成了一团。 南汐跪在那里,双手撑着地板,看着妹妹靠在邓嘉祥的怀里,那影像越来越模糊。当妹妹终于停止了尖叫时,她眼前一黑,身体往旁边一歪,就栽倒在了地板上,昏了过去。 路在远急忙把她抱起来,放在病床上。芬姐拼命地按铃,又跑出去大叫着:“大夫!大夫!病人昏倒了!” 路在远又急又气,跑过来踹了邓嘉祥一脚:“你明明知道她脑震荡需要静养,偏偏在这个时候讲这件事,你居心何在?” 邓嘉祥争辩:“我是心平气和跟她讲的,谁知道她会这么激动?” “心平气和?遇上小河的事,她能心平气和吗?你滚!以后我不允许你再踏进这个病房!”路在远薅着他的衣领,将他扯了起来。 “你松手!”邓嘉祥警告他,“你别吓着小河,她才平静下来。如果你把小河吓坏了,小汐可不会感激你的。” 路在远看了一眼南河,她紧紧地揪着邓嘉祥的衣襟,瑟瑟发抖。 路在远松了手:“送她回家!” 邓嘉祥整理了一个被扯皱的衣服,朝着路在远哼了一声,拉起南河的手,柔声说:“小河乖,跟嘉祥哥回家。” 南河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被邓嘉祥牵了出去。 病房里,大夫和护士已经到了,经过一番紧急地抢救,南汐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就四下里张望着:“小河呢?” “回家了,邓嘉祥送她回家了。”路在远急忙安慰她。 “真的回家了?”她不安地追问一句。 “真的回家了,放心吧。”路在远握着她的手,安抚她。 “你是病人的家属?”大夫摘下口罩,一脸不满地看着路在远。 路在远点头应道:“是,我是她的丈夫。” “你们怎么照顾的?明明知道她脑震荡需要静养,怎么又吵又闹的?有什么事不能等她好了再说?如果她不能好好休养,以后会留下许多的后遗症的!你不知道严重性吗?”大夫很严肃地教训路在远。 路在远一一受教:“是,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大夫请放心,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从现在开始,让她安静地养伤,不会再有人打扰她了。” “最好是这样!”大夫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就气哼哼地离开了。 大夫前脚刚走,南汐就伸手四下摸手机:“快给我手机,我要往家里打个电话,我担心邓嘉祥会直接把小河带到裴家。” 路在远也不给她手机,拿眼神示意芬姐。芬姐按住南汐的肩:“活祖宗!求求你了!你可别再乱动了!你好好养着吧,如果你养不好,谁来照顾小河!我刚刚往你家打过电话,保姆说了,小河已经安全到家了。” “真的?”南汐用怀疑地目光看芬姐,又看路在远。 路在远很肯定地点头:“真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回家去,亲眼确认一下南河在不在,好不好?” “也不用了。”南汐这才安静了,“到家了就好,我是担心邓嘉祥直接带走她......我不能让小可去裴家的......” 说着话,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都怪我,照顾不好妹妹,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没有好的办法救她......我无能,我不是一个好姐姐.......” 路在远扯过几张面巾纸,抱着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脸,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哄她:“你不要哭了,你没听刚才大夫说吗?如果你不好好养病,后遗症是很严重的,到时候你嘴歪眼斜,手抖脚颤,生活不能自理,整天坐在轮椅上,我又要照顾你,又要照顾小河,会把我累死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别哭了,你是好姐姐,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南汐正哭得伤心,听他这样说,生气地扯过纸巾自己擦脸,回骂他:“你才嘴歪眼斜呢!你咒我不死啊!现在就这样气我,要是我真的生活不能自理,你还不得把我从窗户丢出去?” 路在远扁了扁嘴,咬了咬嘴唇,突然转过头去,抬起手在脸上擦抹着:“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对你一片忠心,你还这样来冤枉我......真伤心了......” 南汐起先不理他,听到他说着说着,开始吸鼻子,不由地担心起来。 她伸出手去,将他的脸扳了过来:“喂.....你至于吗?你不会......你还真哭了呀?” 第64章 另有所 路在远的脸一转过来,她就看到他的脸上还是泪珠,扁着嘴,吸着鼻子,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 “嗨!你有点儿出息好不好?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又没有怎么样,你哭什么呀?”南汐将自己擦过眼泪的那一团面巾纸又拿了起来,在他的脸上擦拭着。 芬姐坐在床的另一边,捂着嘴憋着笑。 南汐也没看见她的表情,一心就在路在远的身上:“别哭了,真丢人,芬姐还在这里呢......” “你向我保证,好好养病,在你的脑子没有养好之前,什么事也不要操心。”路在远抓着她的手,向她央求。 “好吧好吧。”这个时候,南汐只能让步,“我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我好好养病,天大的事也等我养好病回家再说,这样行了吧?你可真是的......一转脸就流下来这么多眼泪,一个大男人,泪腺怎么这么发达?” “噗!”芬姐实在忍不住笑了,“可不是发达吗?差一点儿把半杯水都抹到脸上了,洗脸都够了呢。” 听芬姐这样说,南汐微微撑起身来,往床下一望。就见路在远藏在下面的那只手端着半杯手,而刚才抹脸的那只手,手指上还沾着水,正往下滴呢。 “混蛋!”南汐发现自己上当了,又羞又恼,将一团面巾纸丢在了路在远的脸上,“你敢骗我!我......我这一天被你气得死去活来,还养什么伤?直接晕死我算了!” 路在远笑了,抓起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几把:“我不使出大招,你怎么可能安静?” “讨厌!你别碰我!”南汐往回抽自己的手。 路在远呵呵笑着,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拍乱打:“你生气就打我几下,只要你好好的,打死我也心甘情愿。” “哎哟......”芬姐在一旁故意拿出酸溜溜的样子来,“差不多就行了哈,当我是空气啊?就算是对着一屋子的空气,你俩儿也该有点儿羞臊吧?当我没有老公吗?再刺激我,我可以回家找老公去了,不管你们了。” “别!”路在远向芬姐求饶,“千万别!芬姐要是不管我们,我和小汐就失去了靠山主心骨呢。” “你少来!看你当老板的时候挺严肃,怎么也有一身嬉皮耍赖的劲儿?你那一套留着哄小汐这个傻丫头吧,我可不吃这一套。”芬姐开着他的玩笑。 路在远站起身来:“我认真的,小汐真的要拜托给你,我现在有重要的事去办,你先帮我看顾好她,无论是谁,都不许再进这间病房,让她好好休息。等我忙完了,马上就回来。” “没问题,不过要加薪噢。”芬姐歪着头看路在远。 路在远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拢了拢头发,对芬姐说:“没问题,只要你把小汐照顾好了,我给你主管级别的薪水......” “发财了!”芬姐笑着。 路在远低头在南汐的唇上亲了一下:“乖乖养病,什么也不要管,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他走后,芬姐倒了一杯水,一边喂南汐喝水,一边说:“小汐,卷毛好像是个不错的男人呢,也许你走狗屎运,丢了一粒芝麻,捡回来一个大西瓜呢。” 南汐润了润干燥的喉咙,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我只一心想跟他离婚,可是现在......我又舍不得跟他离婚了。” “那他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有一个分居协议吗?那个协议你们还在履行?”芬姐关切地问。 南汐想起昨晚的事,不由地红了脸:“没......他昨天跟我说......他爱我......” 芬姐看着南汐一脸幸福的表情,逗弄她道:“哎呀,看看你,脸红成这个样子,快幸福得晕倒了呢,要不要我喊大夫来呀?” “芬姐......”南汐嗔怪了芬姐一句。 经这么一闹,南河那件事对南汐造成的冲突,就缓解了不少。 因为担心南河,南汐开始认真养病,上不网,不打听,什么也不管。她心里明白,自己的身体不好,就没有办法照顾好妹妹。 即使那天邓嘉祥不来说,她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邓嘉祥现在已经不是她的什么人了,妹妹的病不能全指望他。 最开始,她不过是希望邓嘉祥能来劝一劝,让妹妹开口吃饭就好。谁知道邓嘉祥竟然十分关心南河,冒着被裴家家长怀疑和教训的风险,每天去看望南河。 邓嘉祥以这种方式介入她的生活,其实她内心里是非常抗拒的。 可是当她看到,只要邓嘉祥出现在南河的身边,南河就会明显地喜悦起来,后来甚至能在邓嘉祥的诱导下,开口讲出几个字来了。 这样的进步,简直让她欣喜若狂。 因此她就一再地纵容邓嘉祥出现在她的家里,她劝自己:为了妹妹,一切都为了妹妹! 没想到,妹妹的病情才刚刚有起色,就出了被偷拍这件事。闹成这个样子,赵欣瑶不许邓嘉祥再接近她们姐妹两个,她完全能够理解。 妹妹以后该怎么办?她心里也是一片茫然。但是她知道,无论多么艰难,她也要担下这副担子。 住院这一周,她每天唯一关心的事,就是妹妹在不在家。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自己出院回到家里,会见不到妹妹一样。 可是路在远和芬姐都告诉她,南河在家,有保姆照顾着,好得很。 她自己每天往家里打一个电话,都是保姆接的。保姆也一再地向她保证:“南河在家,一切都好,放心吧。” 她自己也想:邓嘉祥再怎么胆大,也不敢不经她的同意,就把南河接走吧?她是南河的合法监护人,不经监护人同意,就把小河带走,那可是违法的。 就这样,她在医院住了一周,终于要出院了。 那天一早,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坐在床上等路在远办好了出院手续,迫不及待地出了医院回家。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把她闷坏了。 她把车窗落下去,让清新的空气和温暖和阳光扑进来,她舒服地大叫:“啊!真好啊!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医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以后我都不要再生病了!” 路在远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是啊,你住院一个星期,简直扒了我一层皮,我以后也不敢让你生病了。” 南汐转头看他,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喜悦之色。从刚才在医院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开始,他就是这个样子,脸上淡淡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喂!我出院你不高兴啊?脸拉得这么长?说!是不是我住院期间,你在外面干什么坏事了?”南汐拍一下他的肩膀,问他一句。 路在远叹气,点头道:“我还真是干了坏事了,必须要向你坦白一下。” 说完,他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路边。 南汐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他认真起来。她不安地转头看他:“你别吓我,什么事?你出轨了?” 路在远抓住她的双手,紧紧握在掌心里,用充满愧疚的眼神看着她:“你先向我保证,你不许激动,不许哭,有什么想法,好好跟我商量,我一定站在你这边的。” 南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巴,眼泪就涌了出来:“是小河......小河被邓少麒领走了,对不对?” 路在远无奈地点头:“是......” 南汐的火气“噌”地蹿上了头,一下子就爆发了:“怎么会?你不是每天回家吗?保姆不是说苓苓很好吗?你们都在骗我?” “我怕影响你养病,大夫说你不能太激动太生气,否则后果很严重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南汐在车里乱蹦乱跳着,路在远只能探过身抱住她,把她压在怀里,向她解释。 可是南汐哪里听得进去,她打他:“你是死人吗?他要领走,你就让他领吗?为什么不把他打出去?为什么不把小河抢回来?” “那天在病房闹过之后,邓嘉祥根本就没有送小河回家,他直接从医院把小河带到裴家。我知道这件事后,追去裴家,要把小河带回去,可是你知道......小河不可能听我的,我也不敢生抢,我怕刺激了小河,造成不好的后果......” 听他这样说,南汐突然就安静了。 她推开他,抹了一把脸,冷静地说:“开车!” “去哪里?”路在远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去裴家!我要把妹妹领回家!那是我的妹妹!不是邓嘉祥的妹妹!他没有权力领走她!”南汐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只要你决定了,我一定站在你这一边!”路在远发动了车子,掉转方向,朝着城外开去。 南汐怎么也不能理解,邓嘉祥当初既然能狠下心抛开他们六年的感情,投奔豪门当赘婿,现在怎么又突然有了担当,竟然为了和小河跟赵欣瑶起争执,还把小河带到裴家去。 他是真的这么关心小河?甚至不惜得罪岳父岳母,也要承受下来小河这个大负担吗?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是愧疚?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南汐都不会把南河交给他。 因此她一出院,就直奔裴家,下定决心要把小河接回家。 路在远开着车,载她来到城外山顶裴家别墅。 车子刚开到大门外,不等路在远下车去叫门,两扇威严的铜门就自动开启了。 路在远转头看了南汐一眼:“看这样子,还挺欢迎我们的,是不是料到你出院后一定会来呀?” 南汐阴沉着脸,也不说话。 路在远把车开进去,迎面就看见邓嘉祥站在主楼的廊下,正在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车子停在了西侧的停车场上,路在远和南汐下了车,朝着邓嘉祥走过去。 邓嘉祥迎过来,笑着看南汐:“我了解你,就知道你今天出院,第一件事肯定是到这里来,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急。” 南汐很生气,不过她并没有马上表现出来。毕竟在照顾南河这件事上,邓嘉祥是尽了心的。虽然他不经她的同意,就把小河接到裴家来,令她十分不满。但是她仍然愿意相信,邓嘉祥是出于好意,是希望看到小河康复的。 她压了压怒火,平静地看着邓嘉祥:“既然你这么了解我,你就不应该把小河带到这里来。我妹妹在哪里?我是来带她回家的。” 邓嘉祥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你跟我来,我先带你去看小河。” 于是,他在前头引路,南汐和路在远跟在他的身后,绕过主楼,往后头走去。 这座庞大的别墅包括一栋主楼,两栋副楼,还有后院的几处附属建筑。这一家的主人们当然是住在主楼里,东侧副楼全部是客房,西侧副楼有一个室内游戏池,楼上是健身房和游戏室。 而后院的几处附属建筑,是给为一家人提供服务的佣人们居住的。 其中有一栋二层小楼,在这座大院子里的最北端,隐蔽在几棵古老的梧桐树掩映之下,有红色的围墙和白色的木门,居然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 推开木门,走进小院子里,可以看见小楼大门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匾,上面有三个金漆大字“珍墨阁”。虽然金漆已经斑驳零落,这三个字倒是看得清楚。 这座小院是原别墅的主人用来珍藏字画之用,闲来无事,来这座小院,于珍墨阁里坐一会,喝一壶茶,写字作画,或者品赏一下珍爱的古人名家书法绘画,是原先那位主人的雅兴。 这栋别墅到了赵良卯的手里,这座小院就空了下来。赵良卯没读过多少书,又出身黑道,金银珠宝他倒是喜欢,对于字画他一窍不通。 于是这个原本的雅意之所,就被用来堆积经年不用的杂物了。 直到邓嘉祥说要把南河带过来,赵欣瑶才想起这座小院。她让人把杂物清理了,屋子里收拾干净了,布置了家具,给南河居住。 当邓嘉祥带着南汐和路在远走进院子时,南河正坐在院子中央一棵老梧桐树下。她面前支着一个画架,旁边放着颜料盘,而她身上系着围裙,手执画笔,正在安静地作画。 南汐走过去,站在南河的身后,低头看她的画。 只见她画了一只小鸟,蔫头耷脑,拢着翅膀站在一断枯枝上,小鸟的上方是一片火红的天空,天空里有九颗太阳像火球一样燃烧着。 南汐没有马上出声叫妹妹,她琢磨着眼前这副画的意思。她不知道妹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也问不出来,也许妹妹的画能向她透露出一些讯息来。 正想着,一楼门推开了,周医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南汐一愣,随即上前打招呼:“周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周医生和气地笑着:“你这话问得多奇怪,我是南河的医生,她在哪里,我当然就会出现在哪里。” “哦?”南汐发出一个疑问的声音。 邓嘉祥在她身后说:“我害怕小河不能适应新环境,所以特意拜托周医生。周医生这一阵子每天都来一趟,除了来检查一下小河的精神状况,还有她一周一次的催眠治疗也没有中断过。” 好细心! 南汐回头看了邓嘉祥一眼,说:“谢谢你,我看得出来,小河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不过现在我出院了,小河就没有理由再住在别人家里了,给别人家添麻烦,我很过意不去的......我现在就把小河接走。” 说着,她迈步往屋里走去,并且对路在远说:“老公,你跟我来,我们去收拾一下小河的东西。” 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叫路在远“老公”,路在远心中暗喜,赶紧跟上她。 他们进了屋,邓嘉祥也紧接着走了进来。他拦在南汐的身前:“小汐,我们谈一谈。” “谈什么?如果关于小河的事,那你就不用开口了,我已麻烦你够多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因为小河的事为难你了......如果是别的事,我现在没空,等我把小河接回家再谈。”南汐一开口,就堵住了邓嘉祥的嘴巴。 不过邓嘉祥既然打算留下南河,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说:“当然是关于小河的事,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一件事比得过给小河治病重要。” 南汐听他这样说,眯起眼睛看向他:“邓嘉祥......你对小河实在是太上心了,你不觉得这样有些过了吗?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感觉怪怪的......我更加不能放心把小河放在你身边了!” “小汐!”邓嘉祥大叫一声,一脸受伤蒙冤的委屈样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河她只是一个生病了的孩子,我能从她身上图到什么?她有巨额财产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不过是因为对你们姐妹两个心怀愧疚,别的事我也帮不上忙,只有南河这件事,是我可以做好的!我就只想为你做这一件事!如果你非说我有所企图,好!我承认!我是有企图的!是希望小河病好之后,知道我为她做的这些事,可以少恨我一些!我也希望......当有一天小河能够主动开口叫你姐姐的时候,你也能少恨我一些!这就是我的企图!” 他这一番话,振振有辞,句句有理,南汐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他。 第65章 中计 南汐心里有数,不管邓嘉祥说什么,小河不能住在别人家!她今天一定要把妹妹带回家的。 于是她对邓嘉祥点头:“好,你说这些,我都相信。对我来说,你有这片心意就已经足够了。我已经没有那么恨你了,你不必心怀愧疚,只管去过好你未来的日子。小河是我妹妹,她没有任何理由成为你的负担。我感谢你为我们姐妹两个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但是我今天一定要带走小河,这件事没得商量。” 南汐说完,越来邓嘉祥,上楼去收拾南河的东西。 路在远自然是要跟上她的,不过他被周医生拉住了。周医生对他小声说:“你先在楼下等一会儿,我有些话要跟小汐谈。” 南汐上了二楼,找到了南河的卧室,开门进去,发现与南河在家里的卧室布置是一模一样的。 她怔住片刻,然后听到身后传来周医生的声音:“小汐,我可以跟你聊几句吗?” 南汐回头看周医生:“是关于小河的病情吗?” “是的。”周医生点头。 南汐走进房间,靠在梳妆台上,朝着周医生招了招手:“周医生请进,我们坐下来聊。 周医生走进来,坐在床沿着,看着南汐,说:“小汐,我非常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小河完全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她不在你身边,你一定是不能放心的。” “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小河是我的妹妹,她是我的责任,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的责任。我没有理由麻烦别人,对不对?”南汐对周医生说。 周医生浅浅一笑:“你是一个非常要强的女孩子,我非常佩服你,真的。不过在小河这件事上,我劝你还是不要意气用事。” “我怎么是意气用事?我来这里接走我的妹妹,天经地义,理所应当。是邓嘉祥在意气用事,他以为照顾好了小河,就能弥补以前对我的亏欠,其实大可不必,我与他之间事,与小河完全无关,况且人往高处走,我能理解,而且并没有那么恨他。”南汐边说着话,边把南河用的衣服往一起归拢。 周医生不紧不慢地继续劝导:“我说你意气用事,是因为你一味强调自己的责任,非要把小河留在你身边,而不是从对她康复有利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在小河的治疗问题上,我才是最专业的人,你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南汐听了这话,不由一滞:“这......周医生,你认为小河留在这里是个好主意吗?” 周医生点了点头:“小河这一次为什么会旧病复发,你和我心里最清楚。当初就因为我说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才去求邓嘉祥的。现在看来,我的策略是对的。小河目前正在康复之中,这是一个好现象。” “你认为她现在的状况很好?”南汐迟疑地问。 “小汐,你要知道,有多少自闭患者一生都不能开口讲话,小河现在偶尔还肯开口回应邓嘉祥几个字,这是多么惊人的进步啊!昨天我听见她对邓嘉祥说话,我激动地眼泪差点儿掉下来,你做为她的姐姐,怎么会没有感受呢?”周医生言辞恳切,十分不满地瞪着南汐 南汐顿时就迷茫了。 她愣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芬姐那天的提醒。她说:“可是......小河的治疗也不能一直依靠着邓嘉祥,对不对?她早晚有一天要摆脱对邓嘉祥的依赖,不是吗?难道除了邓嘉祥的陪伴,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来医治好小河的病吗?” “小汐,小河生病这么多年,你对自闭这种心理疾病还不了解吗?自闭不是感冒发烧,吃了药就会好。你不是曾经去过几家专收自闭症患者的疗养院吗?你忘了那些病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能走出自闭的世界。如果有更好的方法,我会不给小河用吗?我的患者中,和小河同程度的病情,同样用药和催眠治疗,就只有小河一个人的情况是最好的,其余那些人,对身边的人和事完全没有反应,我都想建议他们的家人放弃积极的治疗,将他们转入疗养院呢......”周医生说到这里,沉痛地摇头叹气。 “疗养院......那不行,我不能让小河一辈子在疗养院中度过,我要她好起来,我要看着她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一想到把妹妹送进那种疗养院里,身边都是一些木偶一样的人,连医生和护士都静悄悄的不爱讲话,像是一个世界遗弃的角落,她的心里就不寒而栗。 周医生见她的态度有转变,便站起身来,说:“做为医生,我一定要给你最专业的建议。不过做为小河的监护人,她的去留决定权握在你的手里。你自己考虑一下吧,我下楼去看看小河。” “周医生!”南汐追了周医生几步,“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吗?如果我把小河带回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想......”周医生考虑了一下,“我给你打一个比方,所谓自闭,就好比小河的身上被下了一道咒,要想解除这道咒,就需要邓嘉祥这个人的声音和气息。如果没有......那么小河就没有办法从封印中被解救出来,她就会一直被那道咒压着......” “别说了!我懂了!”听周医生这样说,南汐陡生一种绝望的无力感,她跌坐在椅子里,摆手示意周医生不要再讲下去了。 周医生挑了挑眉,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路在远跑了上来。他见她趴伏在梳妆台上,一声不吭,便过来扶她的肩:“小汐,周医生跟你说什么了?” “周医生说,小河被神秘的力量封印了起来,而解除封印的法术只掌握在邓嘉祥的手里......”南汐抬起头,把脸埋进了路在远的怀里,“我好难过,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的妹妹真的不由我做主了吗?” “不如这样吧,我们把小河送出国,我让朋友在英国找一家专业的自闭症疗养机构,也许经过一段时间疗养,小河也能康复呢。”路在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能想出来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 可是南汐却摇头:“不行,我想......我还是不要拿自己的妹妹去冒险了,听周医生的吧.......” 南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她默默地掉下眼泪来,紧紧地抱着路在远:“我害了小河,可是我却救不了她,我好难过......” 路在远只好安慰她:“你也别想太多了,既然周医生对小河的康复很乐观,那么咱们就让她在这里住一阵子,观察一下她的情况。如果能好起来,那当然是好事,到时候再接她回家,不是更好?” “我也只能这么想了。”南汐一边说着话,眼泪噼哩啪啦往下掉。 她在楼上难过了好一会儿,才擦干净眼泪,走下楼去。 此时,周医生已经离开了,邓嘉祥正牵着南河的手,绕着院子的四周散步。 见南汐走出来了,邓嘉祥把南河领到她面前,指着南汐,对南河说:“小河,跟姐姐打个招呼。” 南河低着头,也不看南汐,只往邓嘉祥的身后缩。 南汐刚刚擦干的眼泪,此刻又掉了下来。她说:“算了,别难为她了。刚才周医生找我谈过了,我本以为照顾小河是我的责任,但是听周医生那样一说,我带她回家,好像是害了她一样。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你操心了,我......我谢谢你了。” 邓嘉祥暗暗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你放心,小河在我这里,我保证她吃得好睡得好......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已经跟保姆阿姨说了,没有我的同意,不管是谁来敲门,都不许给开门。” “我......”南汐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最后也没有说出来。 她走过去,拉起南河的手:“小河,姐姐没有用,不能帮到你,只能把你放在这里了......不过姐姐会经常来看望你的,如果你住得不习惯......姐姐随时接你回家,好不好?” 南河突然抬头看向南汐的脸,还眨了眨眼睛。 这也算是一种回应吧,南汐欢喜地摇了摇妹妹的手:“好妹妹......”随即眼泪滴了一下来。 一门心思来接妹妹,没想到最后还是不能把人接回家。 看着南汐伤心的样子,路在远搂了搂她的肩,说道:“别难过了,周医生不是说了吗?小河正在康复之中,等她好了,我们马上把她接回家......现在,我们应该去拜会一下裴夫人吗?她给小河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住处,还派人照顾小河的生活,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去感激人家的。” “对。”经路在远提醒,南汐才想起这件事来,“不知道裴夫人在不在家,我去前头亲自谢过她吧......” “不用去前头了,我来了。”说话的功夫,小院的木门被推开,赵欣瑶从门外走了进来,“我听青叔说你们来了,就过来看一眼,这里空置太久,小河来得急,也不及好好装修一下,简陋得很,你们可别怪我怠慢小河。” “怎么会?”南汐急忙迎过去,鞠躬致谢,“这里比我们家要好太多了,因为我妹妹的事,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我都觉得没脸见你了。” “也没什么,你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家多养几个人不要紧,我只求息事宁人。”赵欣瑶走到小河的身边,伸手挑了挑她的辫子,见她胆怯地往邓嘉祥身后缩,便皱了一下眉,“这孩子也挺可怜,长得这么漂亮,偏偏生了这种病。” “夫人宽容大度,我们非常感激。不过有些事我们也不好太过分,小河住在这里,就已经添了很多麻烦了,她的一应生活费用,就没有理由再让你们家负担了,我会开一张支票给青叔,做为小河在这里的生活用度。”路在远站出来说话。 南汐听他说,才想起这方面的事,急忙附和:“对,一定要这样。” 赵欣瑶笑了,走到路在远的身前,仰头看着他:“在远想得周到,我知道你不差钱,不过我们家也不缺钱。所以生活用度什么的,就算了......对了,前几天我约了ben帮我拍一系列居家的照片,可是今天却联系不上他了,他去哪里了?” 路在远心里冷笑:就知道你不是为了见我们而来,果然你是有目的! “我和他起了一些纠纷,他一气之下,回英国去了。”路在远向她解释着ben突然不见的原因,还不忘生气地摇了摇头。 赵欣瑶脸色瞬间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泰然高贵的神情,状似关心地问道:“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好朋友吵几句算什么?还至于把他气跑了?” “ben的脾气比较倔强,不允许别人对他的创作风格有异议。昨天我说了他几句,他今天一早就走了,他快上飞机的时候,他的助理才给我打电话,我追都来不及了......唉,让他走吧,他那个人很难合作的。”路在远惋惜地叹道。 赵欣瑶双手交握在一起,下意识地扭着手指,脸上却依然微笑着:“上次他来家里给我做采访拍摄,我见识过他工作的认真程度,我倒是挺喜欢他的风格......你有他在英国的联系方式吗?有本女性杂志要刊登我的采访,他们给我拍了照片,让我选两张,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想听一下专业的人士的意见。” 好拧巴的借口! 不过路在远只是笑了笑,向邓嘉祥要了纸和笔,写下了一个邮箱地址:“这是他的私人邮箱,那家伙行踪不定,我也不确定他会在哪里,你发邮件问一下吧。” “谢谢。”赵欣瑶接过那张小纸条,回头朝着南汐挥了挥手,“你放心吧,你妹妹在这里会很安全的。” 说完,她就袅袅娜娜地出了院子,离开了。 南汐又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南河也不理她,只顾画画。她就是不想离开,总觉得把妹妹留在这里,是她的罪过。 快到中午的时候,路在远见她仍然坐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便上前扶起她:“我们回家吧,你也是刚刚出院,要好好休息才行,不能在外面吹太久的风。” 南汐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除了能安慰到自己,再没有其他的作用。 心中有万般无奈,也不得不站起身来,跟着路在远出了这座小院,开车离开了裴家别墅。 下山的路上,南汐闭着眼睛,把头倚在车窗上,一言不发。路在远知道她情绪不好,也不打扰她。 到了山下,南汐突然睁开眼睛,对路在远说:“我想去看望我的父母。” 路在远一愣:“现在吗?” “现在。”南汐点头。 路在远耸了耸肩,笑着说:“太突然了,头一次去见岳父岳母,我还怪紧张的。” 他是觉得南汐的心情太沉重了,想要开一句玩笑,逗她开心一下。谁知她对他的玩笑话毫无反应,将她父母墓地所在地址告诉了他,就又倚了回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路在远不知道怎么劝她,便默然开车,往万寿园墓地的方向去。 到了山下,他下车买了一束菊花,又重新上车,开上了山。 停好了车,他们进了墓园。 穿过一排一排的墓碑之下,终于到了南汐父母的墓前。路在远往墓碑上一看,两张黑白照片并排贴在碑上,男人四十岁上下,浓眉方脸,很英俊,女人明眸皓齿,面容娟秀,非常有气质。 这是路在远第一次看见南家父母的照片,因为怕刺激到南河,南汐不在家里任何地方摆放父母的遗像。 原来南汐长得像她妈妈,路在远心里悄悄地想。 路在远把花束摆在了墓碑上,恭敬地鞠了三个躬。 南汐却直接坐下来,坐在墓碑前的台阶上。她扯起袖子擦了擦父母的遗像,开口说道:“爸,妈......我有好久没有来了,你们没有怪我吧?我也不是有多忙,就是没脸来见你们,不知道见了你们能说什么......” “最近发生太多事了,一件一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先说哪一件好呢?先说今天跟我来的这个男人吧,你们看他怎么样?他是我丈夫.......” 她一说这话,路在远就觉得耳边有一阵风吹过,冷嗖嗖的。原本他不觉得南家父母的遗像有什么问题,他其实也不太相信鬼神之说。但是不知怎么样,此刻他觉得南家父母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令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你们一定会问,怎么是这个人?邓嘉祥呢?我告诉你们,邓嘉祥娶别人了,你们就不要惦记他了。这个人叫路在远,我和他结婚的时候......比较仓促,就没有来告诉你们......他这个人看起来不怎么样,其实相处起来,人还是很不错的,所以你们只管放心,平时都是我欺负他,从来没有被他欺负过......” 路在远低了头,不敢去看南家父母的遗像了。 南汐朝着他招了招手:“你别傻站着呀,你倒是打个招呼呀。” 路在远想了想,屈双膝跪在了彭家父母的墓碑前,说道:“爸爸,妈妈......很抱歉,结婚快半年了,才来看望你们......我会照顾好小汐......还有小河......你们放心吧。” 然后,他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南汐白了他一眼,继续擦拭父母的墓碑:“他这个人平时说话挺利落的,今天可能是因为紧张,笨嘴拙舌的,你们不要怪他......我今天来,除了带他来见你们,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说到这里,南汐眼圈一红,眼泪就涌上了眼眶:“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没有照顾好小河......上次我带她看你们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我还得意地跟你们自夸,看我把小河照顾得多好,她都上大学了......可是现在......可是现在......” 话未说完,南汐的眼泪汹涌而出,嘴唇抖得厉害,怎么也讲不下去了。 她扑到父母的墓碑上,放声大哭。 第66章 欢迎回家 路在远也湿了眼眶,走过去坐在南汐的身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他没有说话,他知道她心里憋了许多的事,就让她哭一场吧,也许痛快地宣泄出来,她能好过一些。 南汐头抵着墓碑,边哭边说:“小河那个傻孩子,她喜欢邓嘉祥......可是邓嘉祥娶了别人......我瞒了她很久,到底是没有瞒住......她受了惊,又开始不说话了......我觉得,她心里一定在怪我,怪我没有留住邓嘉祥......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他要另娶,我怎么可能拦得住......现在那个傻孩子只认嘉祥哥,不认姐姐,不肯跟我回家......爸!妈!你们如果在天有灵,给我出个主意,我到底要怎么办啊!我不知道怎么办啊!不是我不管她,你们不要怪我啊!” 她的心里储存了那么多的悲伤,就如一股洪水堵在闸门里。一旦开了闸,奔腾而出,收势不住。 她哭得呛了嗓子,剧烈的咳嗽,路在远敲她的后背,拿出手绢来给她擦满脸的泪水。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样的处境,到底该怪到谁的头上。她手扶着父母的墓碑,继续哭诉着:“其实有的时候,我挺恨你们的......你们走得那么急,根本就不考虑我和小河的感受!小河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们都没有权力来责备我!是你们害的!你们现在用冷冷的眼光来责怪我,我做错了什么?” 路在远听到这里,感觉她的情绪要失控,赶紧把她从墓碑上拉了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好了好了!哭一会儿就行了,再哭你该头痛了......不要怪你的父母,人生总会有过不去的坎儿,他们也不想这样的......” 南汐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分了,她伏在路在远的怀里,哽咽着:“我现在就有过不去的坎儿!我可不可以去死啊?” 路在远摸着她的头发,不紧不慢地说:“你要是实在不想活了,我也不拦着你,不过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要跟着去的,所以你要去死,一定要带上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们还没有买好墓地呢,我们也要学你父母这样,生同枕,死同穴......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风水好的墓穴,不如今天我们就去看一看吧。” 南汐每次觉得自己难过得快死过去时,都会被路在远气得又活过来,今天亦是如此。 她一边哭一边听他胡言乱语,渐渐地就哭不出来了。她使劲地拍他的胸脯:“你胡说什么?!当着我父母的面!你能说点儿好听的不?你就这样拐带他们的女儿去死啊!也不怕他们从里面爬出来,找你算帐!” 路在远见她不哭了,松了一口气。 他放开她,朝着彭家父母的墓碑鞠躬:“岳父岳母,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这样说她就没完,我其实可惜命呢,轻易不会去死的,我也不会让她去死的,你们放心好了。” “让你胡说!”南汐不解气,捶他的后背,“带你来见我父母,你也不知道给我长长脸,净给我丢人!我爸妈还以为我找一个疯子当丈夫呢。” 路在远任捶够了,才笑着扶住她:“我长得这么帅,岳父岳母一定会满意的。你哭够了没?哭够了我们就回家吧,山上风挺大的,我怕你吹太多风会头疼。” 南汐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叹了一口气:“唉......回家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要干什么,就是想找父母撒撒娇吧......” 她弯下腰,把鲜花立在父母的遗像下面,鞠了一个躬:“爸,妈,对不起,今天我失态了,你们放心,医生说过了,小河会好的,我不会放弃对她的治疗。今天我先回去了,改天我再来看望你们。” 说完,她拉起路在远的手,往墓园外走去。 路在远走了几步,回头看南家父母的遗像,他仍然觉得,那两位的目光冷冷的,像是对他充满了怀疑和责备。 南汐大概是在父母的墓前哭累了,从墓园回家的路上,她靠在座位里,睡了一路。 到了家门口,路在远停好了车,推醒她:“到家了,醒一醒。” 南汐一伸懒腰:“我好累,你让我睡一会儿吧。” “不许在车上睡,回家再睡。”路在远继续推她。 她歪了歪头,也不肯睁眼睛,只是耍赖道:“我真的好累,不想走路啊......你抱我回家......” 以往,她要是睡在车上,不用她吩咐,路在远就会把她抱回家去。可是今天,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锲而不舍地推她扒她,在她耳边说话,非要她醒过来。 南汐没有睡好,又被他骚扰得不行,带着满肚子的火气,跳下车去,“呯”得摔上车门,摇摇晃晃往家里走去。 到了家门口,她敲了几下门,没有人来开门。 “王姐呢?怎么不在家?”没有保姆出来开门,她不耐烦地朝着路在远招手,“快开门!” 路在远微笑着,慢条斯理地拿出钥匙,开了锁,猛地把门拉开,冲进屋里,大吼一声:“欢迎老婆回家!” 南汐瞪他一眼:“神经病......天哪!这都是什么?” 她摇晃着肩膀走进家门,一阵花香扑鼻而来,抬眼一看,吓了一跳,简直认不出来这是自己的家了! 只见从玄关到客厅里,铺了一地的粉色玫瑰花瓣,一直铺到楼梯那里,延伸到二楼。 除了这一地的花瓣之外,她卧室的门上也系着一束粉玫瑰,客厅的茶几上更是摆着一大篮的玫瑰花,红的黄的蓝的粉的,色彩纷呈,花意盎然。 从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简直就成了一条花的通道,楼梯台阶上铺着粉色的玫瑰花瓣,而楼梯两侧的扶手上,系满了一朵一朵的粉色玫瑰。 就在南汐发愣的功夫,路在远将玄关柜子上早就备好的一大束红玫瑰抱了起来,递到南汐的怀里:“送给你!恭喜你康复,欢迎回家......” 南汐怔怔地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红玫瑰,那鲜艳的红色像火焰一样,烧热了她的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你这是做什么?我今天哭得还不够多吗?你要这样来害我......” 路在远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吻她通红的鼻尖,轻声说:“这次不一样,幸福的眼泪不伤眼睛......” 南汐没有想到路在远会如此花费心思欢迎出院回家。 满屋的地板上都铺着花瓣,门窗和楼梯扶手上扎着花朵,屋子里面布置得像婚房一样。尤其是她怀里的这一大束玫瑰花,映红了她那张被病痛和悲伤折磨得有些苍白的面孔,令她一下子精神焕发。 用鲜花来讨好女人,这是一个很老派的办法。可是这种办法之所以延用不衰,就是因为所有的女人对爱人献上的鲜花都毫无免疫力。 南汐就被路在远的用心感动得稀里哗啦,心柔软得快要化掉了。 她一只手臂抱着那一大束玫瑰花,那一只手臂勾住路在远脖子,踮起脚尖去亲吻他的嘴唇。 路在远揽着她的腰,一只大掌兜着她的后脑勺,回应着她主动的亲吻。 两个人就在玄关那里缠绵起来,阳光从门玻璃上照进来,温柔地洒在他们的身上,她臂弯里的那一束玫瑰花,在明亮的光线下,红得格外鲜艳夺目。 南汐满身冰冷而坚硬的伤,在一刻都像是春天里开化的冰凌,一点一点地消融了。 她微合着双眼,感受着路在远那温柔的亲吻,像是阳光下的一阵春雨,落在她的额上,她的脸颊上,她的鼻尖上,她的嘴唇上...... 她想:不管人生有多少不如意的事,只要有这样一个人在爱着我,再艰难的生活都值得我努力地挺过去。 “小汐......”路在远轻声唤她,“你今天很累了,我抱你上楼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吧。” 南汐发出一声幸福的叹息,离开他的怀抱,睁开眼睛,笑着看他:“你铺这一地的花瓣,当然要我亲自走过去才有意义呀,我不用你抱,我自己上楼......咦?为什么是上楼?而不是回我的房间?” 路在远牵着她的手,带她往屋里去:“你的头才受过伤,所以你现在要少动脑,多听话。我让你上楼,你跟我来就好了,不要有那么多的疑问。” “好吧!”南汐踢掉鞋子,光着脚,踩在铺满了玫瑰花瓣的地板上,怀里抱着玫瑰花,跟着他往楼上走去。 这一天里,南汐的情绪真正是大起大落。本来满心欢喜出院回家,却不想因为南河的事,勾起她多少年来的辛酸,心情一落千丈。 从墓园回来的路上,她伤心得没有力气说话,根本就不想回家。 她害怕回到这个家里,看见妹妹那间空落落的卧室,和窗口画架上那些妹妹未完成的画作。她会因为这些想念妹妹,她也会因此而自责,时刻不忘自己是一个多么差劲的姐姐。 却没有想到,回到家里,不但没有她害怕的空落和寂寥,反而是这样一番浪漫和热烈的景象。 不管她的身上有什么样的负担,此时此刻,她是幸福。 因为这幸福,她也是欢乐的。 脚下踩着柔嫩的花瓣,她的身体轻盈地简直要舞动起来了。她笑着,拉着路在远的手,往楼上跑去。 走在楼梯上时,她还从旁边的扶手上摘下一朵花,别在自己的发间,风情万种地甩发回头,向路在远飞了一个媚眼:“老公,我漂亮吗?” “漂亮。”路在远由衷地赞美。 她高兴地大笑,又摘下一朵花,别在路在远的耳朵上。然后,她勾起他的下巴,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低头吻他一下:“你也很漂亮,哈哈......” 路在远为难地摸了摸耳朵上的那朵花:“在我身上用漂亮这个词,不太合适吧?” “你就是漂亮,你比我漂亮,不过我不嫉妒你,我很自豪......”南汐又亲他一下,拉着他的手跑上二楼。 一进路在远的房间,她就看见床上铺着崭新的白色床单,平展的床单上,用红色的花瓣摆出一个大大的心型。 她快乐地大叫一声,就要扑到床上去。 路在远一把拉住她:“等一下,你在医院这些天,都没有好好洗澡,我让王姐准备好了洗澡水,让我来伺候你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好不好?” 南汐歪了歪脑袋,说:“你让我少动脑,多听话,我就听你的喽。” 说完,她一旋身,就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走了进去。 卫生间里没有亮灯,但是却亮着十几支色彩鲜艳的香氛蜡烛。浴缸里盛满了泡沫,雪白的泡沫上飘浮着艳丽的花瓣。 路在远走进来,拿起遥控器,开启了挂在屋顶角落里的两只音响,柔缓的音乐如微醺的暖风,在卫生间慢慢地流淌着。 南汐转过身,柔媚地望着路在远:“这气氛......可不是洗一个热水澡那么简单吧?” 路在远放下遥控器,走到她身边,伸手解她的衣扣,并且俯首在她的耳畔,暧昧道:“你还想要什么?今天是一个魔法日,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他的气息呵得她耳朵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她放松自己,将双臂伸展开,任他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褪下来。她像一条鱼,在他的眼前慢慢地摆动着身体,看着他馋猫一样的眼神,便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说今天是一个魔法日,那你变一个魔法给我看一看,好不好?”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魔法,它能在两个人的身体里绽放出绚烂的花朵发,它能制造出一个天堂,只要到达那里,必然会乐而忘忧...... 当两个人从浴室里出去的时候,南汐像一只吃饱的猫咪,慵懒的窝在路在远的怀里,眯着眼睛,不肯走路。 路在远抱着她走到床边,将她放在那心型玫瑰花瓣的正中央。她展开双臂,舒服地抻了一下腰,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真好啊,真想就这么幸福地睡过去,永远也不要起来。” 路在远站在床边,看着她。 激情过后,她的皮肤透着浅浅的粉色,头发在白色的床单上散开,乌亮蓬松,显得她的脸蛋儿那么小巧。她躺在花瓣的正中央,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双臂自然伸展开,而那心型花瓣的两翼就从她的两侧肩膀那里延伸开,像是给她安了一对花的翅膀。 这画面多美,路在远看得痴了,不忍去破坏眼前的美好。 南汐向他招手,他也不动。他只是盯着她看:“小汐,你像一个天使......” 南汐翻了一个身,缩了缩肩膀:“天使可以盖被子吗?我有点儿冷。” 路在远笑了,扑到床上抱紧她,掀开一床被子,将两个人一起包裹起来。他在搂紧她,手掌轻抚她的背:“天使不仅可以盖被子,而且还可以睡觉......你今天很累了,睡一觉吧。” “你就在这里,不准离开我。”南汐也好想睡,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觉得很安心。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路在远低声哄着她。 “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我身边,陪我一辈子,好不好?”南汐好幸福,她多希望这个男人一直在她身边,给她温暖和爱,让她免于孤单。 路在远将她抱紧了一些,安静了几秒,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我希望如此......我希望可以留在你身边一辈子,如果你允许......” 南汐把这句话当成是承诺,她好开心。嘴角噙着幸福和满足的笑意,她安心地睡着了。 路在远却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他搂着南汐温暖的身体,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她均匀的呼吸声令他的心跳都缓慢了下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强大的暖流大他的身体里漫延。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情这种东西。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一个女人,她拥有强大的魔法力量,她只需要一个微笑,一个拥抱,就可以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此刻,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内心里生发出对安定和幸福的渴望。 他冰冷的内心,开了一扇小窗口,有明亮的阳光照进来,他迎着那光,看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原来他并非生而怨苦,他也有享受幸福的机会,不是吗? 第67章 离婚 路在远正沉浸在一种陌生的向往之中,突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将他从一个遥远的梦想的国度,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南汐受了惊扰,动了一下。 他赶紧伸出手臂,摸到手机,摁下了拒接。手机的震动声消失了,南汐又安心地睡过去。 他小心地从身上拿开她的手,慢慢地挪到床边,下了床,迅速地跑下楼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将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一通,沙哑的声音挟着怒气,立即就传了过来:“为什么拒接我的电话?你在做什么?” “我在谈一件重要的事,身边有人,不方便接电话......我这不是马上给你打回去了吗?”路在远辩解了一句。 “你撒谎......”对方的声音一沉,怒气更盛,“你竟然学会跟我撒谎了!” “我没有撒谎,你也知道,我在这里,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方便接你的电话。”路在远坐直了腰身,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响亮了一些。 “......”对方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好吧,我相信你......其实我轻易也不会打你的电话,我只是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你,赵欣瑶那个贱人,果然耐不住寂寞,发起骚来。不过才一个上午,她就发来了两封邮件,内容真是精彩。” 路在远皱了一下眉头,想了想,回答说:“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我在说赵欣瑶的事,你没听到吗?”对方本来很兴奋,却没有得到期待的响应,不由地恼火。 “听到了,是我给了她邮箱地址,所以她会发邮件,我并不奇怪。”路在远并没有多开心。 “好吧,我已经把邮件内容转给你了,你一会儿看一下......你说有事商量,是什么事?”对方问。 路在远沉下一口气,开口说道:“南汐原本就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遇上她纯属意外。我们的事情进展顺利,有没有她这一步棋,影响都不大。她是无辜的,接下来的事,就不要再牵累她了,好不好?” “你心疼她了?”对方冷笑了两声,“你心软了?你没有那么坚定了,是不是?!”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的到,这一点儿我非常坚定!但南汐是无辜的,她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没有伤害到我们......” “我不是无辜的吗?”对方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格外沙哑,“我伤害过谁?我还不是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把她当成需要保护的小白兔,那我呢?我活该倒霉,是不是?” “你不要这么激动,我从来没有要抛弃你,抛弃我们的计划,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只是请求你,不要再伤害到无辜的人,这并不影响我们的计划,所以我求你!”路在远边说着话,边钻进了南汐的房间,关上了门。 “你求我?你为了一个才认识半年的女孩子,来求我放弃已经定好的计划?”电话里开始传来对方磨牙的声音。 “只是一小部分计划,不会影响全局,也不会影响结果,你为什么不能牵就我一次?”路在远也激动起来,生气地挥舞着手臂。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去香港找你!”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是在请求你!” 谈话僵在这里,对方沉默了,电话里只能听到怒气冲冲的喘息声。 僵持了半分钟后,对方终于开口:“好!我答应你!关于她和邓嘉祥的事,我不会再曝光出去。” “谢谢!”路在远松了一口气。 “可是......”对方突然提高了音量,“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她的原谅吗?因为你突然闯入她的生活,她的妹妹旧病复发,而且到现在也看不到康复的希望。因为你雇人偷拍了她与邓嘉祥的照片,她成为一段不太光彩的绯闻话题的中心,而且还出车祸撞成脑震荡......” “不用你提醒,这些我都明白!”路在远听对方讲这些,心里堵得满满的。 “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对方得意地笑,“你想过没有?她已经卷入了这件事中,即便我放过她,她也不可能完全脱身。她现在是你的妻子,邓嘉祥的前女友,这一段关系,必然在将来发挥它该有的效果。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因为那不是我的操纵的,那是她的命运!” 路在远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牙问:“看着我痛苦,你心里很好过吗?” 对方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在我们的计划没有完成之前,我们都没有资格享受幸福和快乐。等事情有了结果,我也管不着你了,到时候我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自了,你尽管展开你的翅膀,去过你自由快乐的生活!但是现在不行!我不允许你的心有一丁点儿的柔软!一丁点儿都不行!那会影响你的判断力和执行力!” 听到对方又提“自了”这个话题,路在远痛苦地抱住头:“你可不可以不要拿死亡来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你!我活下来的唯一目的,就是看着赵良卯和裴天鸣痛不欲生!” 对方说完,“啪”地挂断了电话。 路在远将电话丢到床上,仰面朝天倒下去,望着头上的花枝灯,心揪得紧紧的,眉也蹙成了一团..... 南汐在楼上睡得好香,完全不知道楼下这一场关于她命运的讨论。她甚至还做了一个很甜美的梦,梦见她和路在远在举行婚礼,小河穿着粉色的小礼服,做她的伴娘,她挽着父母的手臂,在庄严的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声中,朝着新郎路在远走过去...... 不过她最终没有牵上他的手,因为从礼堂门口走向他的那一条通路那么长,她一直走一直走,怎么也走不到他的身边,她一着急,就醒了。 她翻了一个身,身边是空的。 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叫他:“卷毛!卷毛!卷毛!” 一声比一声响亮,终于从楼下传来了回应:“我在厨房呢!你醒了就洗把脸,下来吃饭吧!” 南汐咧了咧嘴唇,露出一个迷蒙的幸福的微笑。真好啊,睡一个美美的觉,醒来就有美餐可以吃。 她抻了一个懒腰,从床头抓起一件路在远的衬衫,穿在身上,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撩起凉水在脸上扑了两下,一下子就精神多了。 她擦干了脸,拢了拢头发,走下楼去。 路在远正在往餐桌上摆盘子,看见她走下来,吹了一个口哨:“哇!这是谁家的性感老婆?真是让人垂涎欲滴啊。” 他放下盘子,跑到楼梯口站好,伸手牵住她,在她的脸上亲了亲,又扯开衬衫的领子,往里面偷窥了一眼,咽了咽口水:“我看我们还是先到床上滚一滚吧,比起饭菜来,你看起来更可口一些。” 南汐笑着从他的手中扯回衣领:“你看起来可不怎么可口呢,系着围裙,身上还有一股子油烟味儿。” 路在远委屈地撇了撇嘴,耸肩道:“看吧,就说男人不能下厨房吧,果然会被女人嫌弃的。” “才不是!我肚子饿嘛!会做饭的老公是全天下最珍贵的老公!我爱你哦!”南汐亲他哄他。 路在远这才露出笑脸来,拉着她在餐桌旁坐好,将四菜一汤摆上桌来,解了围裙,倒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南汐,一杯自己端了起来:“老婆今天康复出院,我们要好好地庆祝一下,来,干杯!” 南汐笑着举起杯,跟他碰了一下:“这也太隆重了吧?我有点儿受宠若惊啊!” 路在远饮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块鱼肉递到南汐的嘴边:“听说吃鱼补脑,你多吃点儿,以后可以变聪明一些。” 南汐接了,嚼了几下,朝他竖起大拇指:“真好吃!你的厨艺真不是盖的!就凭你这做菜的功夫,我就得把你抓住喽!” 路在远听她这样说,不由地沉默了。 南汐此刻的注意力全在那几道菜上,也没有留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她拿起筷子来,夹着菜,喝着红酒,吃得十分欢实。 一抬头,看他专注地盯着她,她咽下一口牛肉,问他:“你看着我干什么?你怎么不吃呀?” “我不太饿,看你吃得这么香,我就很开心了。”路在远又去夹鱼肉,将鱼刺分出来,喂给她。 “你是不是有心事呀?工作上的事吗?跟我说一说吧,我现在好了,明天就上班了呢,也该操心一下公司的事了。”南汐放下筷子,看着他。 “公司一切都好着呢,没事,你不要乱猜,赶紧吃饭。”路在远催她。 “可是......”南汐还是觉得他哪里不对。 路在远赶紧端起一碗饭,低头往嘴里扒着饭粒:“其实我也好饿了,快吃快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了饭,两个人收拾了餐桌,路在远在水槽里洗碗,南汐就在一旁接着,擦干净,放进碗橱里。 “喂,你想什么呢?怎么一直不说话?”南汐动了动腰,撞了路在远一下。 路在远转头看她,笑道:“吃太多,撑着了,不想说话。” “你也没吃多少呀,就半碗饭而已,你就撑着了?你到底是怎么了?跟我说实话!”南汐弯下腰,凑近他的脸。 路在远放下洗碗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他转头问南汐:“小汐,你还记得我们俩儿有一个离婚的协议吗?” 南汐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记得......可是那时候我们不是还不熟悉嘛,你不用担心那个东西......” 路在远抿了抿嘴唇,皱了一下眉,将脸别到另一边,低声说:“我在想,我们要不要让那协议提前生效呢?” “什么......什么意思?”南汐有点儿懵,傻傻地看着他。 “我们......其实根据那份协议,我们早晚也要离婚的,对吧?我想......不如现在就把这事办了吧......”路在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口就抽痛一下。 南汐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离婚?” “是!”他一咬牙,点下头。 “啪”的一声,南汐手中的盘子滑落下去,掉在地上,摔碎了...... 南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什么,她怀疑自己只是在一个并不太美好的梦里,还没有醒来。 只到手中的盘子滑落,“啪”地砸在她的脚面上,砸得她脚尖微疼,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在梦里,这是在现实中,而他刚才的的确确是说出来“离婚”两个字了。 她不知所措,愣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路在远,心里充满了恐惧。 路在远不敢看她的眼睛,蹲下去收拾碎掉的盘子,见她脚尖被盘子边缘砸红了,伸手碰了碰,问她:“疼不疼?” 她往脚趾蜷起来,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触碰:“你别碰我,你都要跟我离婚了,何必来管我疼不疼?” 路在远听她声音发抖,忍不住抬头看她。 只见她一脸的茫然和无助,牙齿紧咬着下唇,眼睛里噙着泪水。她不敢眨眼,害怕眼泪会掉下来,只能拼命地瞠大眼睛,望着从窗前横斜而过的那一根梧桐枝。 路在远低下头,默默地将瓷盘碎片捡起来,一片一片放进垃圾桶里。 他的动作很慢,他在利用这个过程思考。 他想:我到底要怎么办?我闯进了她的生活里,掠夺了她的心,却没有明白告知她跟在我身边的风险。我自私地把她牵扯进我的事情里,她却懵懂无知。半年前她失恋,随后她的妹妹旧病复发,到现在她甚至失去了亲自照顾妹妹的机会,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她,这样的伤害,她能承受得了吗?可是如果我不离开她,随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会不会给她带来更深刻的伤害呢? 到底是哪一种伤害,是她更难以接受的?离开他?还是继续留在他身边,直到未来面对真相? 他把瓷盘碎片收拾干净了,心里仍然是没有答案。事实上,她在楼上睡觉的时候,他就一直挣扎在离与不离之间,怎么都觉得不对。 刚才他亲口说“离婚”的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刀子扎了一下。 他想起南汐说过的那一句话:“......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会在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转身离开,只当你是我生命里的一个路人......” 如果是那样,他与她只是人生路上擦肩而过的路人,没有交集也没有牵手,那该有多好。 可是现实里没有如果,他必须站在当下,直面这艰难的选择。 他在沉默,南汐站在他的身后,使劲地抹了一把脸:“离婚......既然你想要离婚,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做这些?这算是离婚仪式吗?你们在外国长大的人都是如此有风度?离婚这样的事,还要搞一个欢乐的庆典?我可没有那么洋气,既然你想离婚,你就该早一点儿告诉我,我......我......” 路在远慢慢地转回身,看着她:“你会怎么样?” “我......”那两个字卡在南汐的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回去,好难过。她就像在一片冷风中飘摇的单薄孤零的叶子,瑟瑟地发抖。 透过泪光,她看着路在远,希望他突然绽开一个笑容,嬉皮笑脸地跟她说:“我跟你开玩笑呢......” 可是他什么也不说,他的表情严肃,嘴唇抿得紧紧的,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 他是认真的?可是为什么?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这样? 她很想知道缘由,可是自尊又令她没有办法开口问为什么。以前她不是经常把离婚挂在嘴边吗?现在终于要离了,她反而要追问为什么,反而缠着他不放? 这不是她的性格。 他们两个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误会,虽然过程中她体会到了某种快乐和慰藉,但是现在结果明晃晃地摆在她面前,误会就是误会,电影里演的那些因为一个误会而开始的美好恋情,在现实中并不会发生。 眼泪扑簌簌地流,她拿起擦碗布,在脸上乱抹几下。然后她深深吸气,将卡在喉咙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这样的事,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半年前我就经历过一次突然地分别......不过呢......跟你还好,毕竟我们也不过相处半年而已,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分起来容易得很。你要离婚是吗?好的......我......同意!” 说完,她丢了擦碗布,转身就奔回了自己的房间,摔上了房门。 第68章 你是小狗 “呯”的一声之后,整栋房子便安静了下来。 路在远从厨房里走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对着南汐的房门,死死地盯着瞧。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南汐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响动。 路在远的内心里天人交战,理智提醒他,他现在应该上楼去,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潇洒的离开,从此与这个女人再无瓜葛,让她过上平静的生活。 可是情感又紧紧地揪扯着他,让他没有办法迈开脚步。 这是他的人生中,唯一一次看见了幸福的希望,难道他连努力争取一下都没有机会吗?如果今天他迈出这个家门,相信以后他再也没有可能回来了。 我可不可以继续自私下去,紧紧地抓着她不要松手?那些未知的伤害,我可不可以试着去拦阻或者消解?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房间门口,伸手开了门,往屋子里看进去。 只见她坐在床边地毯上,双肘支在膝盖上,头埋双臂之间,像一尊冷冷的雕像,一动也不动。她的脚趾使劲地蜷缩着,扣在了地毯里,显露出她的内心有多么地愤怒和伤感。她的双手紧紧地扣住后脑勺,十指用力地交握着。 她就那样僵硬地坐着,他推门进来,她也没有反应。 他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勾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她的脸上流满了泪水,来不及擦掉,嘴唇上有清晰的牙印,鼻尖通红,面色青白。她用冷冷的眼光看他:“怎么?来催我去办手续的吗?” 路在远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就有了决定。他一咬牙,在心里大吼一声:谁说我的命运已经注定!这一回我就豁出去了! 他屁股一沉,坐在她的对面,动了动下巴,歪着头看她:“你刚才说什么了?有本事再说一遍!” “怎么?你不是来催我去办手续的吗?”南汐将他的手拨开,把她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路在远摇了摇头:“不是这一句,你在厨房的时候说的最后那几句话,麻烦你再讲一遍。” “......”南汐不明所以,看着他眉头紧蹙,十分生气的样子,不由地恼火,心想:要离婚就离婚,还来跟我计较什么言辞语句?难道还想让我夸你不成? 她将脖子一挺,昂起头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说的不对吗?我们结婚就是儿戏,相处不过半年而已,也没什么感情可言,要离就离,很容易的.......” 不等她说完,路在远突然扑到她的面前,捏住她的下巴,指着她的鼻子痛心地问道:“相处不过半年而已?没有感情可言?我每天给你做早餐,晚上给你准备洗澡水,你累了我还给你捏肩捶背。你爱吃臭豆腐,我捏着鼻子戴着口罩去买来,给你送到医院里去,你要做什么,我从来都没有二话,一定是支持你站在你这一边的!还有今天......我怕小河不在家,你回来后会伤感,花费心思布置这一切......我做的这些,在你眼里算什么?你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就可以轻易说出没有感情这样的话?你这个女人有没有良心?” 南汐被他逼着,后背死死地抵在床沿上,他激动起来,说话的气息就很重,喷在她的脸上,害得她没有办法好好睁眼睛,只能拼命地眨啊眨。 他控诉完毕,她却如坠云雾里,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是啊,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路在远看着她惊讶迷惑的表情,内心里好愧疚。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挽回,心里一急,猛地将她拉起来,往床上一推,他一下子就扑到她的身上,吻上她的嘴唇。 前一刻两个人还在讨论离婚的事,这一刻又突然被他压住一通猛亲,南汐觉得自己的大脑完全锈住,不会思考了。 而路在远这一刻却是前所未有的情感大爆发,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地需要她,离不开她。他将自己内心所有的复杂激越的情感付诸这一吻,恨不能将她一寸一寸地吃下去,让她永远住进他的身体里,血肉相连,再也分不开。 渐渐的,他有些迷乱了,心里那一团喷发的火焰烧遍了他的全身。 他开始失控。 当他的手试图从她的双腿之间挤进去时,她浑身激灵一下子,突然就恢复了思考能力。 她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把他掀翻到一边,紧接着她往床边一滚,跳起来,站在了地毯上。 被他亲得狠了,她喘得好厉害。她不得不花了十几秒的时间调整呼吸,然后才叉起腰来,指着趴在床上装死的路在远:“卷毛!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明白!” 路在远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的言行,只能趴在那里装伤心:“女人真是不能惯着,你对她越好,她就越不在意你......什么没有感情啦,什么离婚很容易啦,简直脱口而出,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南汐气得差点儿噎过去,跪到床上,扯着他的衣服将他翻过身来:“你是猪八戒吗?倒打我一耙?是不是你先说的离婚?好好的你突然说离婚,你还想让我击掌称庆吗?你别装死!你到底要干什么,给我说清楚!” 路在远拿手捂着眼睛,坚决不看她,继续诉冤:“我说离婚你就同意?我还想去跳茂业大厦呢,你也同意吗?你这个女人简直太心狠了......” 南汐张口结舌,眼前金星乱跳,快要被他气晕过去了。 明明是他突然说离婚,害得她要死的心都有了,现在他反过来装可怜小媳妇,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又恨又恼,扯过一个枕头来,就捂在了路在远的头上:“你不用跳楼了,我直接闷死你算了!让你发神经!一惊一乍地吓唬我!” 她是真生气了,下手真狠啊。路在远喘不气来了,赶紧把枕头扯开,向她求饶:“我错了,我不该拿这种事开玩笑,不过你说话也很伤我的心啊......” “你还想狡辩!我说几句话就伤你的心了?你再敢拿离婚开玩笑,我直接拿刀杀了你!看你还伤不伤心!”南汐骑在他的身上,乱捶乱打着。 路在远也不拦,任她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虽然有些痛,但他心里是高兴的。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拿这种事开玩笑了。”他一个劲儿地道歉,见还是没有办法让她消气,他便开始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老婆,虽然你打我很痛,可是我却痛得很爽哎,咱俩儿真是天生的一对。”他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沿着她身体的曲线向下抚摸。 她打开他的手:“你又胡说!” “我没有胡说啊,我觉得我有受虐的癖好,而你恰巧就有女王的气质,我们不是正搭配吗?”他一边说着话,眼睛色眯眯地往南汐的胸前瞄过去。 南汐低头一看,自己果然是形象不佳! 她刚才睡醒了下楼,只穿了一件路在远的大衬衫,内里完全真空。经过这一番撕扯,衬衫的衣领开了,下摆也撩到腰上去了,她身体上的重要部位全都暴露了出来。 最要命的是,她此刻正跨骑在路在远的身上,又捶又打。这情形,难免会让人产生一些重口味的想象。 她急忙拉紧领口,从他的身上翻下来,把衬衫的衣摆扯下去,盖住了大腿。然后她侧躺在床的另一边,气鼓鼓地喘息着。 路在远凑过去,扒着她的肩膀,认真承认错误:“老婆,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拿离婚这种事开玩笑了。我发誓!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这一辈子就跟你缠在一起了,好不好?” “谁愿意跟你缠在一起?早晚被你气死。”南汐推他的脸。 路在远举起一只手:“虽然我不能保证以后不再气你,但是离婚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再提,再提我就是小狗......” 南汐回头瞪他一眼:“你今天就提了,我要你现在就当小狗!” 路在远想了想,果断地趴在床上,朝着南汐学了两声狗叫:“汪汪......” 南汐扑哧笑了出来。 路在远听到她的笑声,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他一高兴,表现得更加积极,学着小狗的样子凑近她,去嗅她身上的气味。 南汐笑着躲他:“你别无赖,离我远一点儿,我还在生气呢......” 路在远从她的胸前一直嗅下去,嗅到她的大腿上去,张嘴就咬住衬衫的衣摆,扯着往上掀。 “啊!”南汐尖叫一声,赶紧伸手抢回自己的衣摆,把下身盖严实了。 路在远便开始亲吻她的腿,边吻边说:“老婆,人家都说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我觉得这话很有深意啊,不如我们试试......” 南汐抬脚踹在他的肩上,将他踹得一仰身,倒在床尾。她想笑,拼命咬着嘴唇忍住了,说:“你自己到床尾去和吧,别来打扰我,我累了,要歇息。” 路在远哪肯罢休,伸手抓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扯,就把她拖到床尾了。 他合身扑上,一下子就抱住了她...... 好吧,俗话都是有道理的,床头打架床尾和,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这一场离婚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悲一喜之间,两个人都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路在远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说离婚了,除非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没有办法原谅他,非要跟他离婚,否则他就一辈子当她的丈夫,哪怕她生气的时候会要求他学小狗,他也是乐意的。 南汐被他折腾得累了,整个下午几乎都在睡觉。 他从她的身边爬起来,上了楼,开了电脑。 他登陆自己的邮箱,查看转发过来的赵欣瑶的那些邮件。这本来应该是在午饭前做的事,可他就是不想打开来看。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邮件的内容,并且他极其反感。 果然不出所料,贵妇在一个上午发了两封邮件。 第一封情绪激动,指责ben无情无义,回英国也不跟她说一声。 大概是发了第一封邮件后,贵妇就后悔了,怕自己的言辞过于激烈,惹恼了情郎。于是她紧接着发第二封邮件,诉说她的情意,那些回忆两个人相处的细节,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露骨*。 “宝贝儿,我渴望你的拥抱,渴望你的手从我的胸前划过,渴望你的唇落在我的肌肤上......” “我们两个在一起,虽然很少说到爱这个字眼,但是你的身体告诉我,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宝贝?” ...... 洋洋洒洒几千字,满篇都是这样的香艳缠绵之语。 很难想象这样一封情书是出自一位中年贵妇的手笔。那样一个端庄高贵的女人,谁能想象她的美衣华服之下,竟然藏着这样一颗荡漾的春心? 是的,谁也想不到,赵欣瑶活到四十几岁,终于开始燃烧一个女人的浪漫情怀。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去法国接受教育,在那样一个浪漫的国度里成长,她年轻的时候心里也是充满了对爱情的梦幻憧憬。 青春年少时,她也有过单纯美好不顾一切的爱情。 她的男朋友是一个法国的小提琴手,是那种所有少女都会心仪的白马王子,高大英俊,浪漫温柔。她本以为,自己能成为一个音乐家的妻子,在法国拥有一栋童话般的城堡,闲时在家里开音乐会,或者和丈夫去骑马,奔驰在法国乡村的山野之间。 她还幻想着自己会生好多个的混血儿女,一个一个漂亮得像是芭比娃娃,她把他们打扮得像公主王子一样,看着他们在阳光下奔路,在草地上打滚...... 所有美好的爱情和幻想,在她的哥哥们猝死后,全部化为了泡影。 她成了赵良卯唯一的希望,被迫回到国内。而她的音乐家男朋友,根本就不愿意跟她到中国来。更何况,那个时候赵良卯心目的女婿人选已定,他需要一个商人,他接受不了一个只会拉小提琴的女婿。 情断巴黎,嫁给了商人裴天鸣,是赵欣瑶这一生都没有办法释怀的遗憾。 如今人生已过大半,她本以为自己要带着这个遗憾死去,没想到多年来埋在内心深处的那些梦想,突然被一个叫ben的年轻人点燃。 她和ben认识,是因为路在远正在拍摄的这一部纪录天鸣物流发展史的片子。做为裴天鸣的夫人,她理所当然要出镜的。 那天,路在远没有到她家,而是ben带着一众工作人员来到她的家。 她一眼就被这个混血的年轻人吸引了,他高大英俊,有着蓝灰色的漂亮眼眸,多像她年轻时的那位恋人。 尤其当他用法语跟她交流的时候,她更加地心神恍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听到了旧日恋人在她耳边呢喃轻语。 那一天,她光彩焕发,在镜头上格外地优雅美丽。 歇息的时候,ben端着一杯咖啡走到她的身边,低头称赞她:“夫人,你是我镜头里面出现过的最美丽的女人,给你拍摄画面,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角度的问题,从任何角度看你,都完美得令人心动。” 赵欣瑶多久没有听到这种直接而热烈的赞美了!ben的这几句话,让她足足兴奋了好几天。无人是对镜自顾,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美丽,都被裴天鸣那满身的铜臭气给掩埋了。 于是她开始想念这个年轻人,在心里悄悄地渴望再一次相见。 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天鸣物流周年庆典,给智美广告发了几张邀请函,其中一张就落在了ben的手里,他那天穿着海蓝色的礼服,雪白的衬衫,越发衬得他那灰蓝色的眸子深邃迷人。 宴会上,她就频频地向他投以关注,只是碍于当时的场面比较正式,她不好与他有太多的接触。 后来到了舞会上,她坐在那里,目光追随着ben,希望他能走过来邀请她跳舞。而他果然如她所愿,款款走到她的面前,朝着她伸出手:“夫人,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多美的声音,只听他说话,赵欣瑶就已经飘飘然了。 第69章 发错邮件 牵着赵欣瑶的手,引她来到舞场的中央,搂住她的腰,带她随着音乐起舞。她闻着他身上干净而年轻的气味,心都醉了。 他看她的眼睛,在她的耳边轻轻说:“夫人,你真美,你符合我心目中对东方女性所有美好的想象,如果你不是有夫之妇,我一定会热烈地追求你。” 就这几句话,唤醒了赵欣瑶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她几乎忘记了自己与这个年轻人之间的年龄差距,一心沉醉在他的赞美之中,快乐地飞上了云端。 一曲结束之后,她心里恋恋不舍。 牵着她的手,对她说:“我看夫人也很累了,这里人多嘈杂,我刚才去赏樱花的时候,发现一个非常幽静的地方,夫人要不要去清静休息一下?”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手指挠她的掌心。 赵欣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她浑身都热了,脸红心跳,像一个害羞的少女一样,点头道:“你先去,给我引路,我马上就到。” 于是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樱花树林最深处的那一间小铁皮屋。 她不知道铁皮屋的后门那里有一双眼睛,她的身体里有一股压抑太久的火热奔腾的岩浆,在小铁皮屋里的那张桌子上,全部喷发了出来。 那一天,她的生命有全新的能量焕发出来,她觉得自己又得新活了一回。 随后,她就在本市的一个高档社区为ben购置了一套精装修的复式住宅,一则为幽会方便,二则为了让ben在这里安居下来。 她希望ben能留在她的身边,只要能留下这个年轻人,别说是一套房子,花多少钱她也是舍得的。 她开始了与ben的半同居生活,反而裴天鸣平时在家的时间就少,而且两个人已经分居多年,她有的时间陪她的小情人。 她像一个初恋的少女一样,几乎每天来给ben收拾屋子,给他做美味的中国菜。 而ben则用火辣的年轻的躯体来回报她的爱,他会在任何她想象不到的地方,突然地抱住她,给她惊喜,令她沉醉。 厨房、卫生间、沙发上、楼梯上、书房的书桌上,这个房子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他和她翻滚的身影。 有一次,她想象一对情侣一样,和ben去看一场电影。她和裴天鸣结婚这么多年,裴天鸣从来不曾陪她看过一场电影。她觉得做为一对情人,如果连一场电影都没有一起看过,实在是一个缺憾。 那天,她像一个年轻女孩子那样,抱着一桶爆米花,端着一杯可乐,坐在电影院的情侣包间里。 她倚靠着他年轻的肩膀,正沉浸在电影的剧情中,他突然伸手过来,将她的裙子掀开。 那一天,她完全不知道电影的后半部分是什么剧情,屏幕上再激烈的爱恨情仇,也比不上她和她的小情人在椅子上互相探索的美好。 西方式的大胆火辣浪漫,彻底地征服了赵欣瑶。她为这个年轻人疯狂了,两个人情到浓时之时,她忘情地许下诺言:“宝贝儿,你等着我,我要与裴天鸣离婚,我要跟你结婚,我们一辈子守在一起,好不好?” 她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得到ben的回答。因为ben用猛烈的肢体语言,迷昏了她的头脑,堵上了她的嘴巴。 只与她【上】床,从不给她任何的承诺。可是她不介意,因为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她在那里描画着自己的美好未来,在那个未来的故事,ben是绝对的男主角。 偶尔冷静的时候,她也怀疑过ben,她猜想ben是因为她的钱才跟她发展这一段关系的。 可是她不介意,虽然她保养得非常好,但她的年纪毕竟不小了。财富是她头上最大的一个光环,如果她不能给小情人一个年轻的身体,那么她乐于奉上自己的财富,只能能留住这个人,牺牲多大的代价,她都在所不惜。 可是就在她正浓情蜜意的时候,突然就在一个清晨,她打开爱巢的门,发现ben的衣物用品和行李箱都不见了。 她慌了,给他打电话,他却关机。 到此时她才发觉,她对他了解得太少了,一旦他消失了,她竟然不知道能去哪里找他。 她吓坏了,她不能失去他。 于是她也顾不得贵妇的脸面,听佣人说路在远来了家里,她立即亲自跑过去,绕着弯儿地从路在远那里要到了ben的邮箱地址。 她满怀的委屈,满心的想念,化为一封一封的邮件,传递到了ben的邮箱里。 起初没有回复,她急得快要哭了。一整天她都魂不守舍,不停地刷邮箱。一直到那天夜里,她都已经绝望了,邮箱突然出现提示,她有新邮件了! 她颤抖着手点开新邮件,果然是ben! 他向她道歉,解释自己走得很急很冲动,来不及向她告别。他说他爱她,等他处理好一些事情,一定会飞回她的身边。 赵欣瑶的心如小鹿乱撞,她欣喜若狂,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爱情不只是一个泡沫,ben爱她,他想念她,他会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她和他就通过邮件来往,谈情说爱。 秉持他一贯的大胆*,用文字和图片与她*。他在邮件中几乎提到了她身体上的每个部位,他热烈地表达对她身体的渴望与想念。 而赵欣瑶也完全放弃了贵妇的矜持,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她爱上了这种通过文字去感受对方的身体,通过文字与情人幽会的感觉。 每天夜里,她如果不读几遍ben的邮件,就舍不得上床。可是如果读了ben的邮件,她的身体燥热难耐,上了床也睡不着觉,只能在黑暗中想象着ben的样子,抚摸着自己的肌肤,慰藉自己的空虚。 她想ben想到快要发疯了。 赵欣瑶沉醉在自己的爱情里,整个人都变了。连家里的佣人都瞧出她不对了,暗下里悄悄议论:“老爷还在医院里呢,半边身子都不能动,搞不好要半身不遂呢,小姐这是怎么了?整天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难道她巴不得老爷早死?” 上帝欲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赵欣瑶完全没有了理智,每天只想着ben,想着他早一点儿回来,想着等他回来的那一天,她一定要扑倒他,扒光他的衣服,和他激战到死。 可是,ben回来的日子一拖再拖。 那天早晨,她还接到了ben的一封邮件,说他可能一周后回中国来。她虽然失望,但好歹有一个日期,她就有一个盼头。 然后,她梳妆打扮,准备去医院看望父亲。 她刚刚穿好衣服,还没走出房间,佣人来敲门:“小姐,楼下有一位年轻人要见你。” “谁啊?”她正在出门,这个时候来客人,让她很不耐烦。 “就是以前来过家里的那位摄影师,叫。”佣人叫不惯外国人的名字,还结巴了一下。 赵欣瑶吓了一跳,“噌”地站起来:“谁?” “那位摄影师啦,以前来家里拍过夫人的那位。”佣人还以为是自己的发音不对,小姐没听懂呢。 赵欣瑶的心里突然如小鹿乱撞,半信半疑地开了门,走到楼梯口,朝楼下望过去。 只见ben穿着一身红蓝格子衬衫,牛仔裤,背着一个帆布大背包,双手□□裤袋里,正仰头望上来。 赵欣瑶以为自己花了眼,使劲地眨眼睛,再看下去,可不正是ben吗? 她差点儿尖叫起来,碍于佣人在身边,她努力地绷住,朝楼下招了招手:“原来是ben啊,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吗?上楼来谈吧。” 佣人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ben踩着楼梯跑上来,进了赵欣瑶的房间。 天哪,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可以自己的房间里招待不熟的男客? 佣人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小心翼翼地下楼去了。 一走进赵欣瑶的房间,门还未关,一道身影就飞过来,扑到他的身上。他反手关了门,抱住她,和她吻在了一起。 “我一下飞机就跑来找你了,对不起,我等不及要见到你,忍不住跑到你家里来。”ben卸下背包,一边吻她,一边推她往床边去。 赵欣瑶欢喜地倒在床上,任他压住自己,她与他激烈地交缠着,娇声嗔怪他:“你这个坏家伙!明明是今天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去接机?还骗我说一星期后回来,害我好失望,又突然跳出来吓我,你真是太坏了!”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才不告诉你我的归期,下了飞机,我本想打电话给你,后来一想,你接到了电话再赶过去,就没有惊喜了......咦?你刚才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周后回来?” “你少装傻,你昨晚发给我的邮件,我今天早上看到了,你明明就说是一周后回来......不过我喜欢你这种小把戏,我现在心都快跳出来了,好高兴!”赵欣瑶也顾不上是在自己的家里,用力地缠住ben,恨不能把他成一块巧克力含在嘴巴里。 却在这个时候停下与她的激吻,疑惑地问:“邮件?什么邮件?” “你发给我的邮件嘛,我们不是每天都通邮件吗?”他在这个时候停下来,让赵欣瑶好不耐烦,抬手去勾他的脖子。 却拦住她的手:“我没有与你通邮件啊,我一周前和宥纶吵了一架,负气回了英国。本来想着永远不到中国来了,也不跟你联络了,可是后来我实在太想念你,所以就忍不住偷偷跑回来了......这期间,我躲在乡村的外婆家里,手机都不开,也没有电脑,与世隔绝,哪里能发邮件?” 赵欣瑶愣了一下,突然就跳起来:“怎么可能?我每天都收到好几封你的邮件!是我见鬼了吗?” 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 赵欣瑶脑子一下就乱了,抓着ben的手:“你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你突然出现,就已经吓我一跳了,不要再吓我了,好不好?” “宝贝儿,我没有吓你,我是真的躲到外婆家了,谁也不知道我的去处......就连我这次回来,宥纶他都不知道。你说给我发邮件,你是不是发错了邮箱?”ben很认真地解释。 “发错邮箱......不可能!我从宥纶那里拿到的邮箱地址,他不可能给我错的!再说了,如果我发错了邮箱,对方为什么要回复?”赵欣瑶一边说着话,一边慌手慌脚地开了电脑。 她登陆自己的邮箱,指着那一整列她舍不得删掉的甜蜜邮件,对ben说:“你看!这都是你给我发的邮件啊!怎么会有错?” 凑上去看了一眼,眯起眼睛,指着发件箱地址说道:“宝贝儿,我的邮箱地址是,你少打了最后一个e。” 赵欣瑶顿时就傻眼了:“不可能!我不可能打错!” 她开始在桌子上和抽屉里翻找,希望能找到那张路在远写给她的小纸条。 可是,一周多的时间过去了,邮箱地址她已经保存到常用联系人地址中,邮件也通了这么多封,那张纸条她早就丢掉了。 天哪,到底是路在远写错,还是她打错? 既然对方不是ben,那这些天与她通邮件的人又是谁?! 到底是路在远给了一个错误的邮箱地址,还是他写下的地址本来是对的,赵欣瑶自己在电脑上输入错了,到现在已经搞不清楚了。 她现在最担心的事,是最近这几天与她互相邮件的那个人,以及她发出去的那些□□裸的挑情逗性的邮件。 她祈祷,希望对方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只当她是一个普通的恋爱中的女子,也希望对方只是一个贪玩好奇的人,因为接到她误发过去的邮件,一时好玩,才与她互动。 就在她忐忑不安不知所措的时候,屏幕上突然出现提示,她有新邮件了。 她看着身边的ben,一脸无助。 滑动鼠标,点开了邮件,果然是这些天一直在赵欣瑶*的那一位发来的,邮件内容很简短,只用几句话:我的小心肝,我突然觉得,一周的时间好长噢,我等不及要见到你,等不及要抱紧你,吻遍你的全身,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赵欣瑶原本已经变得敏感脆弱的神经,经不住这最后的一击,“嘣”地一声断掉。 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咒骂,抬手打开邮件回复,噼哩啪啦敲下一行字:你这个白痴!混蛋!人渣!你明明就不是我要找的人!还发这么恶心的邮件!你是个神经病! 敲完这一行字,她毫不犹豫地按下发送,等到屏幕上出现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时,她猛然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她懊悔不已,暗骂自己冲动。 最近一段时间,她的智商严重退化,她已经不是那个淡定从容的贵妇了,她变得像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姑娘,为她已近黄昏的年纪突然到来的这一段爱情而疯狂着。 现在,她终于惹祸了。 她紧张得不行,急忙与ben商议对策。 倒是不太在意,只说:“你骂得好,这样的人太可恶,收了不该收的邮件,就应该善意地提醒你,不应该跟你玩这种恶作剧。” 可是赵欣瑶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于是她决定给对方再发一封邮件,为刚才她突然的爆发道歉。 不等她把一封邮件打完,她又收到新邮件了。 这一次,对方直接用中文回复她:赵欣瑶,你这个□□,今天你辱骂了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赵欣瑶顿时就感觉到后脊发凉,她急忙问对方:你想怎么样? 很快,邮件就发回来了:我要慢慢想,你且慢慢地等着,反正有你这些天发给我的邮件陪伴,我不会寂寞的。等我想好了,我再联系你。 赵欣瑶慌得手发抖,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得不向对方服软,她跟对方说:只是发错了邮件,只是一个误会,我向你道歉,就当这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让它就过去吧,好不好? 左等右等,对方却再也没了回音。 赵欣瑶搞不清对方想要干什么,心里乱得不行,刚才扑向ben时的那种欣喜若狂,早被这乌龙的邮件事件冲击得烟消云散了。 她不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真的对她采取什么举动,她有几十封近似于□□小说一样的邮件掌握在对方的手里,这件事后续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她完全没有办法预料,并且她处于完全的被动地位。 她懊恼沮丧,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把满心的怨气发泄在了她的小情人身上。 她瞪着电脑屏幕,迟迟等不来对方的答复,突然一转身,甩手就给了ben一个耳光:“都怪你!要不是你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现在可好了,我被人家盯上了!你满意了?” 被打得歪了一下头,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回头看着赵欣瑶,沉下脸来:“我以为你是一个聪慧优雅的女士,没想到那不过是你的表象,你不但长了一个猪脑子,而且还是一个泼妇!” 说完,ben“噌”地跳起来,从地板上拎起自己的背包,迈开大步往卧室外走去。 赵欣瑶只是一时气愤,不知道该向谁发泄,才把气撒到了ben的身上。没想到ben这么大的脾气,竟然转身就走。 “站住!”她朝着他吼了一声,可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 于是她从椅子上跳起,在门口追上ben,从背后抱住他:“你站住,我不许你走,我还不是因为太在乎你,才会弄出这样的乌龙事来?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件事?” “是你自己干下的蠢事,现在你要怪罪到我的头上来?我不是你手里玩具,你高兴的时候抚摸,不高兴的时候就摔打,你让我太失望了!”ben冷冷地扯开她的手,推门就往外走。 赵欣瑶怕他走的走了,不管不顾地拦腰搂住他:“不要走,我错了……” 她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小声哀求他:“求求你,不要走,我不该打你,我错了,你关上门,我们好好谈一谈……” 这一次,ben没有动,竟然站住了。 她以为ben心软了,留下来了,高兴地松开他的腰,拉住他的手。 就在她从ben的背后闪出来那一刻,她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人。其实门只被ben推成半开,但那个人就正正当当地站在半开的门外,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赵欣瑶对ben又搂又抱,拉拉扯扯。 他不是外人,他是赵欣瑶女婿邓嘉祥! 第70章 威胁 赵欣瑶看见了邓嘉祥嘴角那一抹讥讽的笑意,像是被火烫着了一样,赶紧松开了ben的手:“嘉祥!你怎么会在这里?” “妈,我就住在这个家里,你忘了吗?”邓嘉祥悠然地松开双臂,耸了耸肩,“我是想去医院看望外公,来问你要不要坐我的车起去,我刚走到门口,门就开了,这真的是一个意外。” 他说这是一个意外,其实这不是一个意外。 刚才他在三楼的楼梯口,亲眼看见ben背着包走上楼来,并且进了他岳母的房间。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看着岳母卧室那两扇紧闭的房门,然后他悄悄地走下楼来,站在了门口。 他在这里站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突然房门一开,他就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他看着赵欣瑶眼睛里的慌张和窘迫,心里暗骂一句: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们母女两个真是一路货色!只不过一个端着贵妇的架子,骨子里却□□不堪,而另一个从里到外都是一个□□,连伪装一下都嫌麻烦。 赵欣瑶见他丝毫也不回避,目光直喇喇地在她和ben之间打转,她真是无地自容,很想钻进地缝里去。 “ben……我请他到家来,是因为……想与他谈一个合作……”她试图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解释。 邓嘉祥却笑了:“哦?不知道妈妈和这位大摄影师要合作什么项目?妈妈是不是想投资拍摄一部都市浪漫爱情剧呀?” 哼了一声,也不管这岳母和女婿之间的奇怪对话,将背包往肩上一抡,跨步出了房间,噔噔噔跑下楼去,离开了。 “大摄影师好大脾气,看来你们的合作谈得很不愉快啊。”邓嘉祥摇头咂舌,指着ben离去的背影,揶揄道。 赵欣瑶今天已经够倒霉了,如今又被女婿撞破了□□。最要命的是,邓嘉祥完全没有要避讳的意思,摆出一副瞧热闹的态度来,堵在她的门口,冷嘲热讽,也不肯离开。 赵欣瑶本想摔上门,不理会他。想想又觉得不行,万一他转头就去把这件事告诉裴天鸣,那她不是更加没有活路了? “嘉祥,妈妈和ben是很好的朋友,你也知道,外国人在社交礼仪上与我们中国不同,要开放得多,所以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希望你不要误会。”赵欣瑶试图说服邓嘉祥替她保密。 邓嘉祥撇嘴一笑:“谁说外国人和中国人的社交礼仪不一样?我看都差不多。娇倩每次和她那些男性的朋友们见面,也是这样的开放,我习惯了。” “你……”赵欣瑶气结。 虽然娇倩是她的女儿,可她还是不愿意拿自己和ben之间的感情,和娇倩在那外面的*行为做比较。她觉得,她这是真正的爱情,女人为了爱情犯错,应该得到体谅和宽容。 她思忖了片刻,拉开房门:“嘉祥,你进来,我跟你谈一谈。” 邓嘉祥站了这么久,却在这赵欣瑶拉开门那一瞬间,转身往楼下走去:“我还是先去看外公吧,关于妈妈和那位大摄影师要拍爱情剧的事,我们改日再谈。” 说着话,他已经跑下楼去了。 赵欣瑶独自一个人站在房间的门口,连挪动一下脚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觉得脚底发软,正在往一个无底的黑洞里陷落。 她如同一只困兽,从天而降一只牢笼,将她牢牢地锁在其中。 可她毕竟是赵欣瑶,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当务之急,她想要先弄清楚,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想去医院看望父亲,现在她改了主意。 她开车离开家,往智美广去了。 她想去找路在远,弄清楚到底是他给错了她地址,还是她自己输入了错误的地址。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虽然她也不确定从路在远那里能否找到答案,但是直觉告诉她,先去路在远,一定没错。 可是她扑了一个空,因为路在远今天带着他的拍摄团队,出去采访一位最早在天鸣物流工作过的老人。老人住在邻近城市,他一早出发,估计要下午才能回来。 不过裴天鸣的夫人光临,即便路在远不在,也不能冷落她。 于是南汐出面接待了她。 赵欣瑶在看到南汐的那一瞬间,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她觉得,也许这个小姑娘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对邓嘉祥施加一些影响。 她坐在南汐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对面的这个小姑娘,露出优雅和气的笑容:“小汐,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做为智美的副总裁,工作的时候竟然有模有样的。” “裴夫人过奖了。”今天是南汐出车祸后第一天上班,她的案头上有许多工作需要处理,对于赵欣瑶的突然造访,她心里有些不耐烦。 即便没有那么多的工作,她也不能忘记自己为了小河去求这位夫人时,被她们母女*迫下跪的事。 所以不管赵欣瑶此时笑得有多亲切,她对这位夫人根本没有办法产生好感。 赵欣瑶既然在南汐身上打了主意,她当然不会急着走。 她喝着茶,和南汐聊起了南河:“这几天我有空,经常去后院看望小河,我发现她是一个很有绘画天赋的小姑娘,虽然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有些问题,影响了她像一个正常的小姑娘一样生活,但是这却令她不受周围人和事的影响,将所有的精神力量都用了在绘画上。她最近的画作我都有看到,简直令我大开眼界,我相信许多所谓的著名的画家,都不见得会有她那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恣意挥洒的笔触。” 南汐并不太懂绘画这种艺术,倒是听南河的老师说过,她的妹妹极具绘画天赋。但自从小河犯病后,她就不太关注小河在绘画上的进步和成绩了,一心只想着赶紧把妹妹的病治好,让妹妹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生活。 她只当赵欣瑶随口聊聊,她便随意地应道:“是吗?我不太懂绘画,不过谢谢夫人的赞赏,更要谢谢夫人对她的照顾。” “你有没有想过,把小河的画作推出去,让更多的人看见她的优秀作品?”关于南河这个话题,赵欣瑶可不是随意提起的,她很认真地要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南汐一愣:“推出去?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拿她的画出去参展吗?” “参展……太初级了,也许可以给小河找一个非常有经验的经纪人,为小河设计一条适合她的艺术这路。小河的画作完全可以独立展出,没必要混在一堆良莠不齐的作品中,那会遮掩住她的光华。”赵欣瑶很诚恳地说道。 南汐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考虑过,她的心思全在南河的病情上。此时听赵欣瑶这样讲,她心里“咯噔”一下子。 她知道小河从小就喜欢绘画,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长大后成为一个画家。 如果妹妹的画真像赵欣瑶说得这么好,那么她这个当姐姐的,是不是有义务帮妹妹圆了画家梦呢? “夫人,我妹妹的画……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好吗?”她迟疑地问。 赵欣瑶笑了:“你要是问我怎么当好一个副总裁,我可能不太懂。或讲起绘画来,我画得虽不怎么样,但我的眼光还是很准的。我有一个好朋友是著名的独立策展人,等我拿几副小河的画给他看,如果得到了他的认可,我引荐你和他见面谈,你看这样如何?” 这当然是好事,南汐赶紧应下来。但是她心里暗暗奇怪,这位夫人一向眼高于顶,对她更是有明显的敌意,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妹妹一直梦想着成为画家,我对这方面又不太通,如果夫人能帮上忙,我真是感激不尽。”南汐虽然在心里保留着一点儿警惕,但事关妹妹的绘画梦想,她还是非常乐意尝试一下的。 “你不必谢我,上次在我家发生那样的事,我心里一直非常抱歉。我们家娇倩从小被她外公惯坏了,性格张扬了些,不经意地就伤害到别人,我也拿她没有办法。但是做为她的妈妈,她做错事,我也有责任的。如果这次能帮到小河,我心里也会好过一些。”赵欣瑶说到这里,脸上果然有愧疚之色。 “哦……”提到那件不愉快的事,南汐低头敛眉,镇静了一下情绪,才又抬起头来,“不管怎么样,夫人还是很大度的。让邓嘉祥看望小河,本来就是我的非分要求,现在小河又住在你们家,怎么说也是我亏欠夫人多一些。” “我也是被你感动了,你年纪轻轻的,为了妹妹可以受那样的委屈,多不容易……嘉祥他也是一个有情有意的男人,虽然和你分手了,但是却仍然关心你的家人,他能这样对待你和小河,将来也必然会用同样的胸怀对待我们家的人,你说是不是?所以我要鼓励他做一个好人。”赵欣瑶说到这里,脸上有一抹不易觉察的暗色。 南汐挺惊讶,邓嘉祥在他岳母的眼中竟然是这么优秀的一个年轻人吗?她怎么觉得赵欣瑶这话说得不情不愿呢? 不过人家夸自己的女婿,她不好说什么,便微笑不语。 随后,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赵欣瑶便说要去医院看望父亲,起身告辞。 南汐把她送下楼,看着她上车离开,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坐在那里,想着赵欣瑶刚才说的那些话,翻来覆去,总觉得哪里不对。 正思索着,邓嘉祥打来了电话。 因为小河在邓嘉祥那里,受他的照顾,最近南汐和他的通话非常频繁。 她接起电话,就听邓嘉祥兴奋地说:“小汐,我有一种预感,我在裴家很快就会掌握主动权,只要我达到了目的,我就马上和裴娇倩离婚,离开他们家。到时候,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努力把你追回来!” 听了邓嘉祥的话,南汐当即就想起刚才赵欣瑶过分热情的表现,警惕地问邓嘉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邓嘉祥此刻很兴奋,声音也很轻快:“你就别管裴家发生的事了,我都会处理的,我只是很高兴,忍不住要告诉你。” 他们家的事,他不说,南汐也不爱去究问。不过他对她仍然还抱有幻想,这事南汐就不能听之任之了。 她说:“是,你们家发生什么事,我的确是管不着。不过我想提醒你,我现在是有夫之妇,你以后跟我讲话的时候,应该注意一些。你想做什么,不关我事,但是你千万不要把我扯进你的计划里,我跟你早已经划清了界限。” 邓嘉祥哧笑一声,说道:“有夫之妇又如何?我还是有妇之夫呢!我结一次婚,你结一次婚,这很公平,我不介意。你永远在我的人生计划里,我把你弄丢了一次,这样的错误我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南汐真是哭笑不得,她问邓嘉祥:“我告诉你,我已经不爱你了,我永远在你的人生计划里?你哪里来的自信?” “我当然有自信,我们有六年的感情基础,你和卷毛认识不过半年而已,闪电结婚,婚姻的基础就不牢固。”邓嘉祥还真是挺有自信。 南汐觉得自己有必要打击他一下,便说:“是,我和你曾经有四年的感情基础,可是我们没有结婚。我和路在远只认识半天,但我们现在是夫妻。难道你不觉得,这恰恰说明我和你没有缘份,而我和路在远却缘份深厚吗?至于说到感情,难道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叫一见钟情吗?” 邓嘉祥果然被她打击到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回应她:“小汐,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方式折磨我报复我,我都会忍受,不为别人,我也要为了小河。” “你为小河,笑话!”南汐没有办法理解他的逻辑,也懒得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于是她想要挂电话。 邓嘉祥非常了解她,抢在她挂断电话之前,突然说:“你也要为小河考虑一下,你自己仔细想一想吧,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我们三个还是一家人,小河她会多么高兴。现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在我身边,正在一天一天好转,如果有一天,当她彻底好起来时,你要怎么跟她解释,你嫁给了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 “我会先向她解释,你是为了什么而娶了别的女人!”南汐立即反击。 邓嘉祥笑了一两声,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好不容易被治愈,你真的打算这样刺激她吗?” 南汐一怔。 邓嘉祥再没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南汐被他将了一军,气得半天没有缓过神来。直到秘书金娜娜进来,找她签一份文件,她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而邓嘉祥与南汐通过电话之后,虽然有些受打击,但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他现在信心满满,南汐好几句话,不足以打击到他的自信。 今早他在家里撞破岳母的□□之后,他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可是到底要怎么做,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就在他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他接到了一通电话,居然是那个卖他裴娇倩艳照的女人打来的! 自从上次收了他二十万,卖给他二十张裴娇倩的艳照之后,这个女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他其实还瞒想跟这个女人取得联系,他想得到裴娇倩所有的照片,而且他现在拿得女人所要求的那笔钱。 电话一通,他一听女人的声音,立即把车停在路边,全神贯注地听女人的电话。 女人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沙哑低沉,她说:“小伙子,上次我卖你的那几张照片,很管用吧?” 邓嘉祥皱了一下眉:“你到底是谁?你到底知道多少?” “你别管我是谁,也别管我知道多少,我打你的电话,是要跟你谈一笔生意,我现在手上有一些东西,你会非常感兴趣的,要不要看看?”女人说话的语气很神秘。 第71章 要挟 “不就是裴娇倩的照片吗?你还能有什么东西是我感兴趣的?上次说一百万,我凑齐了钱,却联系不上你了,你不守信用。”邓嘉祥谴责她道。 女人低低地笑:“一百万?我手上的东西,对你来说意义重大,我给你看一份小样,你要是有兴趣,就拿二百万来跟我买,怎么样?” “二百万?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还能有什么东西比裴娇倩的艳照更值钱?你别忽悠我了!”邓嘉祥只想要裴娇倩的艳照,虽然二百万他完全可以从裴娇倩那里讹来,但他还是想尽量少付给女人一些钱。 女人也不理他的话,直接说:“值不值钱,看过就知道了,我发邮件,你接收。” 说完,女人就挂断了电话。 邓嘉祥赶紧将一旁车座上的平板电脑拿过来,打开接收邮件。 几分钟以后,女人的邮件到了。 他打开来看,是一封邮件的一小部分截图,邮件的内容是用法语书写的,女人似乎知道他看不懂法语,在截图的下面配了中文的翻译。 乍一看,邓嘉祥还以为自己收到的一部□□小说里的情节,一个女人极尽运用语言挑情之能事,用非常露骨的话去表达她对一个男人的思念。 看完了翻译,他仔细地看截图中的署名,发现那是一个中文名字,通篇都是他不认识的法语,只有那个名字是他能读出来的。 赵欣瑶! 他的岳母! 他一下了就振奋了,这封邮件如果出自赵欣瑶之手,那可真是太劲爆了! 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女人!一个有身份的贵妇!裴天鸣的太太!赵良卯的女儿!如果揭开她这些身份,将她□□的本质暴露在公众的面前,那将是一个轰动性爆炸性的大事件。 邓嘉祥马上就想到了今早的事,不用怀疑,这些邮件一定是写给那个叫ben的摄影师。 只是这个给他打电话的女人,她是如何得到这些邮件的?如果她想要对赵欣瑶不利,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赵欣瑶,却来找上他? 他正疑惑,女人的电话打过来了:“小伙子,我发给你的东西,你看着还满意吗?值不值二百万呢?” “先不说你发过来的邮件,我先问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掌握这么多关于裴家人的情报?如果你想赵欣瑶不利,你为什么不直接给她打电话,还要间接地来利用我呢?”邓嘉祥问女人。 女人呵呵笑两声:“小伙子,我给你提供一个机会,你应该感谢我才对。你不要问太多,我只问你一句,这东西你要还是不要?” 邓嘉祥咬牙坚持道:“你对我了解多少?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愿意给你当枪使?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我不能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利用了,你说不清楚,我就不接手这个东西。” “那好吧,我给你机会了,你自己不抓住机会,那可怪不得我了,你既然不要,我找别人去……”女人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邓嘉祥急了,赶紧喊她:“哎!你等等,凡事好商量,我又没说不要这东西,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不关你的事,二百万,二十封邮件,你要不要?”女人好像没有什么耐心了,语气变得急躁又严厉。 邓嘉祥一咬牙:“要!你给我时间筹钱,还是上次那个帐户,对不对?” “你当我傻吗?同样的帐户反复用,等着你们来查我吗?你筹到钱,我告诉你帐号。我只给你两个小时,你看着办!”女人完全不给邓嘉祥反驳的时间,讲完就挂断了电话。 邓嘉祥坐在车里,反复地思考着这件事。 这个女人一定是跟赵家有仇,先是盯着裴娇倩,现在又盯上了赵欣瑶。 大概怕她自己直接行动,被赵良卯派人查到,因此她找上了他。 他现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给这个女人当枪使唤。先前裴娇倩那几张照片,已经把赵老爷子气得住进了医院。这一次如果他再威胁赵欣瑶,会不会有危险呢? 思来想去,他实在经不住诱惑。 这个女人真的给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他握住了赵欣瑶母女的小辫子,裴天鸣那里他不好说,最其码赵氏娱乐是任他予取予求的。 而他现在,非常急于摆脱裴娇倩丈夫这个身份,因为他知道,他越迟离开裴家,南汐就离他越远。 风险和机遇总是并存的,邓嘉祥思虑再三,决定冒一次险,抓住女人送到他手里的这支枪,瞄向赵欣瑶。 下定决心后,他拿起手机,拨给赵欣瑶。电话接通后,他说:“妈,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你还记得上次那个给我照片的女人吗?她又联系我了,她问我要不要娇倩那些照片,如果我们不要,她就要发布到网上去了。” 赵欣瑶刚从智美出来,还没有到医院,就接到了这样一个电话。这可真是祸不单行,她自己的事就够烦的,女儿又来添乱。 她发狠道:“这样的人也能相信吗?只要让她尝到一次的甜头,她回回来找你要钱!这就是一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的!跟她提条件,要么见面谈,彻底把照片销毁掉,要么我们就报警!” 邓嘉祥听她这样,懒洋洋地回道:“对方说了,只给我两个小时,如果不给钱,她立即把照片曝到网上去。我是不介意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老婆是什么样的人,最多头上的绿帽子再大几圈。如果妈妈懒得理会这个人,那就让她随意处置好了。” 赵欣瑶暴怒:“你到底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我怎么听着,你就是那个敲诈犯的帮凶呢?嘉祥,你不要太过分,我对你一再让步,不过是为了家庭和睦,你要是这样不尊重我不尊重娇倩,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当然是站在妈妈这一边的,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她手里的照片要是公布于众,娇倩以后不用做人了,妈妈也没脸出去见人了。我认为,息事宁人才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妈妈不同意,我又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可不就是让对方随意处置了吗?”邓嘉祥说道。 赵欣瑶气得发抖,问邓嘉祥:“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这件事我们见面再商量!” “见面?我在高速公路上,正要去邻市看一个老朋友,不管是我现在开回去,还是妈妈你追过来,应该都不止两个小时。对方给我的时限就只有两个小时,妈妈你要是相信我,就把钱打到我的帐户上,我在这边操作。等我把娇倩的照片都买下来,回到家后,如果你想看,我给你拷贝一份,好不好?”邓嘉祥学那个女人的语气,丝毫不给赵欣瑶商量的余地。 因为ben的事,赵欣瑶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现在她几乎没有能力去思考女儿的事,偏偏身边又没个可靠的人商量。 情急之下,她一咬牙:“我就信你这一回,你一定要跟对方讲明白,我只付这一次钱,如果她再来纠缠,我也顾不得脸面了,一定会报警抓她!” “妈妈放心,这些话我会讲的。”邓嘉祥收了电话,坐在车里,得意地勾了勾嘴唇。 女人果然是好对付的,如果这事要是被赵良卯或裴天鸣知道了,估计他的小命都难保。 好在这样的事,赵欣瑶既不敢告诉裴天鸣,也不敢告诉赵良卯。一个正惊慌失措的女人,对于邓嘉祥来说,简直就不能称得上是对手。 他用手指敲着平板电脑,一遍一遍地刷新网上银行的页面。 虽然这笔钱的数目不小,但是他相信,自从上次出了裴娇倩艳照那件事后,这笔钱赵欣瑶一定早就准备好了。 果然,十五分钟后,邓嘉祥收到了一笔两百万之巨的汇款。 他马上给女人发邮件,向她索要银行帐号。 女人很快就回复了他。 他很潇洒地轻弹手指,就把刚收到的两百万巨款打到了女人提供的帐户上。因为不是他的钱,他一点儿都不心疼。相反,想象着一会儿他将收到二十封限制级别的邮件,而且这些邮件都是出自他岳母之手,他还有些兴奋。 操作进行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女人那边大概查到了汇款到帐,很守信用地给他转发过来二十几封邮件。最贴心的是,原件转发过来后,他又收到了邮件内容的中文翻译。 邓嘉祥坐在车上,一封一封地读着这些邮件,越读越觉得有趣,越读越觉得,他的岳母真不是一般的女人,不去写□□小说编三级片剧本,真是可惜她这个人才了。 不等他读完邮件,赵欣瑶的电话打过来了,没有好气地问他:“我已经把钱给你汇过去了,两个小时都过去了,你也该收到照片了吧?” “收到了!”邓嘉祥高兴极了,连讲话的声音都带着笑意。 赵欣瑶听他如此得意,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她说:“那么好吧,你现在马上回家,我要看看你究竟收到些什么,如果你敢讹我的钱……” “妈妈放心,我绝对不会讹你的钱,不过我们回家谈不太方便,你到星韵广场等着我,我们在那里碰面。” 两个人约了见面的地点,便同时开车,往星韵广场的方向驶去。 半个小时后,赵欣瑶在广场的露天咖啡馆见到了邓嘉祥。 邓嘉祥正在盯着平板电脑看,嘴角噙着一抹怪异的笑,好像他正在看着什么很有趣的东西。 到此时,赵欣瑶仍然不知道,邓嘉祥正在看的是她写给ben的那些露骨香艳的邮件。她看他笑,心里暗骂:小子,你越来越露出真面目了!你等着瞧,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 赵欣瑶直接走过去,坐在邓嘉祥的对面。 因为早晨被他看到了她抱着ben求饶的情景,此刻见了他,她还是有点儿尴尬。 不过她毕竟有修养的人,即便内心再慌乱,表面上也看不出她的情绪来。 她指了指邓嘉祥手中的平板电脑:“嘉祥你收敛一点儿,做为丈夫,看着自己妻子那样的照片,还笑成这样,我是不是该带你去看医生了?” 邓嘉祥抿了抿嘴唇,忍住笑意,将平板电脑递到了赵欣瑶的手里:“妈妈,你不是想知道我花二百万买回来什么东西吗?我正看着呢,你也看看。” 赵欣瑶其实挺为难,身为岳母,和女婿一起欣赏女儿那些不堪的照片,好像不太合适。 可是不看,她又不能放心。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邓嘉祥递上来的平板电脑。 她瞪了邓嘉祥一眼,低头往屏幕上一看,顿时像有一颗炸弹在她的眼前炸开,炸瞎了她的眼睛,炸聋了她的耳朵,将她的脑浆都炸了出来。 她看到了自己写给ben的一封邮件! 赵欣瑶又羞又愤,双后紧紧地抓着平板电脑边缘,举起来朝着邓嘉祥的头上砸下去。 邓嘉祥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她这愤怒的一击,出声提醒她道:“妈妈,这里可是公共场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呢,你不要太失态哦。” 赵欣瑶往左右看了看,果然有人向她投以关注的目光。 她立即关掉平板电脑,摔回邓嘉祥的身上,端正身姿坐回椅子上,努力想要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她没有办法平静,她的一双手用力地摁在大腿上,仍然止不住地发抖。 “你拿了我的钱,就是为了得到这个?”她逼视着邓嘉祥,压低声音问他。 邓嘉祥叫来侍者,给自己的岳母点了一杯咖啡,然后才回答问题:“是的,就是这个东西。其实我觉得,这个东西的价值应该不止二百万,不过对方只要二百万,我们也乐得省钱,对不对?” “到底是谁把这东西卖给你的?”赵欣瑶原本以这件事的起因很简单,极有可能是她发错了邮件,而对方恰恰知道她是谁,只是一个恶作剧,最多对方会向她要点儿钱,也就算了。 可是现在,她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邓嘉祥倒也不瞒她:“妈,我没有骗你,真的是掌握娇倩照片那个人……我猜她八成是妈妈的仇人,先是盯了娇倩那么久,现在又轮到妈妈了。” “那个人是谁?有她的联络方式吗?”赵欣瑶急着找出那个隐藏在暗处一直盯着她的那个人。 其实邓嘉祥不知道那个女人的电话,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但是他知道女人的联系邮箱,虽然两次联络他,邮箱的地址都不一样,但他相信,只要发过去邮件,对方一定收得到。 但是他现在不能把有关于那个女人的任何信息透露给赵欣瑶,因为他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就要继续下去。如果那个女人出事了,对他可没有什么好处。 于是他说:“我不了解那个人,她两次跟我联络的方式都不同,我也问不出来她是谁,所以我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可以告诉妈妈。” 赵欣瑶料定他不会说,既然从他这里问不出那个幕后的人,她就来解决他的问题好了。 咖啡端上来了,赵欣瑶喝了两口咖啡,让自己镇定了一下。然后她说:“那好吧,就来说说你吧,你想怎么样?” “妈妈果然是一个爽快人,其实我也没有太过分的要求,我跟娇倩结婚,本来是打算和她好好过日子的,可是她野性不改,对我这个做丈夫的没有一点尊重。我想从妈妈这里得到支持,找回我在这个家里该有的尊严,就这么简单。”邓嘉祥敲着咖啡桌的桌面,看着赵欣瑶。 赵欣瑶冷哼一声:“别跟我绕这么大的弯子了,要怎样?你说。” “我知道妈妈的名下有10%赵氏娱乐的股份,娇倩的名下也有10%天鸣物流的股份。我觉得……你也许应该分一部分股份到我的名下。”邓嘉祥提出他的要求。 “不可能!”赵欣瑶立即就拒绝了他,“就算我想把股份给你,股权转让的时候,就会被我爸爸和天鸣发现,他们是不会同意现在就把股份转让给你的。” 邓嘉祥不紧不慢地端起咖啡杯:“外公和爸爸的工作,妈妈一定能做得通的。” 第72章 杀了他 赵欣瑶真的好为难,她这件丑事,既不能告诉正半身麻痹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更不可能告诉丈夫裴天鸣。她的把柄就捏在邓嘉祥的手里,如果他要钱,她可以筹给他,可是他要股份,这又不是一手交钱一手接那么简单。 她尝试着说服邓嘉祥:“嘉祥,你何必这样逼我和娇倩?我们家的情况你还看不明白吗?外公年事已高,我和娇倩都不是会做生意的人,早晚有一天,娱乐公司会交给你管,到时候你还在意这10%的股份吗?” 刚结婚的时候,邓嘉祥也是这样以为。但是他现在已经看出来了,依照裴娇倩喜新厌旧的速度,他不可能等到赵良卯翘辫子的那一天。 而且,就算他在这个家里等到了出头的那一天,到时候估计南汐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因此,他现在只求快些达成目的,早日脱身。 他回应赵欣瑶道:“妈妈说得对,本来是一家人,股份什么的也不应该太在意。可是我刚才说的话,相信妈妈也能听得明白,娇倩的性格你最清楚,如果我没有这些股份,她就不可能尊重我。” 赵欣瑶当然听得出来,什么尊重不尊重,都只是借口罢了。 她想了一下,决定先用缓兵之计:“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了,你给我一些时间,这件事我操作起来有难度,让我慢慢来。” “有多慢?一个月之内应该能搞定的吧?”如果她拖个一年半载,邓嘉祥不但什么也得不到,还有可能把命都搭进去,所以他给她定下了时间限制。 赵欣瑶点头:“我争取。” 然后,她站起身来,不再看邓嘉祥,仰着头离开了露天咖啡馆。 她上车后,想都没想,直接奔着ben的公寓去了。她要去找ben问个明白,到底他是受指使,来到她的身边,勾引她,陷害她。 她本来还担心,事情发展到这一步,ben也许会收拾东西,从她的视线里的消失。 没想到她开门进去后,ben居然在家里,正站在工作台前,擦拭他心爱的相机。 见她走进来,他哼了一声,继续低头干活。 看样子他还在为那一巴掌生气,这倒让赵欣瑶迷惑了。她在门口顿了顿,还是走到他的面前:“你居然还在这里?” 抬起头来白了她一眼:“怎么?你觉得很吃惊?你以为一巴掌就能把我打跑了?我没有那么脆弱,没有了你,我还有工作。” “你……”赵欣瑶怒气冲冲赶来兴师问罪,可是ben如此淡定自若,令她无从发火。 “怎么?在你家没有打够,还在追到这里来多打我几巴掌?”ben放下手里擦镜头的布,与她面对面,看着她。 “ben,你跟我说实话,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不发火也好,好好谈一谈也是可以的。 赵欣瑶这样问,ben似乎很吃一惊。他瞪着她看了一会儿,冷笑了:“目的?当然是有的,你那么有钱,接近你的男人,一定是冲着你的钱吧,你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是贪图钱财之人,你肯定不是为钱。”赵欣瑶说。 “那我是为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ben拽过一张椅子,坐下去。 “有些事情,实在是太巧合了。”赵欣瑶也坐下,与他对面相望着,“前几天你突然消失,也不跟我打一声招呼。我急于知道你的行踪,就找路在远要了你的邮箱地址。我与你通了一个星期的邮件,最后却发现,邮件发到另一个人那里去了。到这一步,我仍然以为,这是一次乌龙事件,是路在远写错了邮箱地址,或者是我输入错误,总之这件事虽然让我很糗,但是却并不复杂。” “怎么?你现在看出什么复杂之处了?”ben一派镇定,不慌不忙。 他越是这样,赵欣瑶就越是心里没底。她抿了抿嘴唇,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件事复杂了。我写给你的那些邮件,现在落在我女婿的手里了,他拿那些邮件要挟我,要我将名下的股份转让给他……” 她说到这里,ben突然就跳了起来,往门外冲去。 她一把抓住他,问:“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那个混蛋!他要是不把那些邮件交出来,我揍扁他的脸!”ben非常生气的样子,拧眉瞪眼。 “你先别生气,你坐下来,他的事我会处理,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不觉得这件事太恰巧了吗?你和路在远……是不是你们两个……设下的这个圈套,引诱我钻进去?”这话她虽然说了出来,但是看着ben为她抱不平的样子,她竟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怀疑ben。 果然,ben一脸受伤的表情,甩开她的手,坐回工作台前,用力地开始擦镜头,不再理她。 “我……不得不这样问,因为我找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赵欣瑶越来越没有底气。 突然一拍桌子,跳起来指着赵欣瑶:“我说你长着一颗猪脑子,你还不愿意听。你也不想一想,如果我和路在远联手设计陷害你,我们会在得手的时候,把利益让给邓嘉祥吗?如果我们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们掌握了你的把柄,当然是直接找你要钱啊!把证据给邓嘉祥做什么?” 赵欣瑶被他指责,努力地沉住气,想了想,问他:“ben,你认不认识一个辛萍的女人?” “谁是辛萍?我不认识。”ben几乎毫不犹豫就否认了。 “那么……”赵欣瑶又问,“你是路在远的朋友,你知道他父母的情况吗?” “他无父无母,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一个人生活。”ben也答得很干脆。 “他从来没有向你提起他的父母吗?”赵欣瑶继续追问。 “他父母都死于意外……这种伤心事,我不好问太多吧?你在怀疑什么?不如直说,还有你说的那个辛萍是谁?”ben反问她。 赵欣瑶没有办法向他解释辛萍是谁。 来的路上,她几乎已经认定,就是路在远和ben合起伙来陷害她。可是经这一番追问,ben丝毫没有露出破绽来,她又有些迷茫了。 如果不是ben和路在远干的,那些邮件是怎么传到邓嘉祥的手里呢? 见她发呆了,叹了一声,走到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唉!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吗?见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是非常着急。” 赵欣瑶僵硬着身体,心中无比矛盾,剧烈地挣扎在信任与不信任之间。 身边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那个陷害她的人呢? 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排斥他,干脆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相信我,有事不要一个人撑着,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帮你。中国不是有一句话吗?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眨一下眼睛。” 赵欣瑶听他这句话,一下子松了劲,靠在他的胸前:“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只知道有人要害我,她无处不在,可是我却连她的影子都看不到……ben,你不会害我的,对不对?我那么爱你,你不会辜负我的,对不对?” “当然,我也爱你。”ben搂着她,安慰她,“谁要害你,我能为你做什么?” 赵欣瑶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说也罢。当下我还真是有麻烦了,我和你之间的事,既不能让我父亲知道,也不能让我丈夫知道。可是邓嘉祥那个混蛋用那些邮件来要挟我,恐怕我真的要想办法转一部分股份给他才行。” “为什么要把股份给那样的混蛋!”ben义愤填膺,“像他那样的人,你纵容他这一次,他就会以为你软弱可欺,他会得寸进尺,他的*是无穷的,你永远也没有办法填满。” “那我要怎么办?”看着ben那张愤怒的面孔,赵欣瑶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她是有倚靠的。 锁起眉来,认真地想了想,说:“对付这样的混蛋,不能害怕他。他狠,我们要比他还狠!他不是要挟你吗?那就趁他不备,先发制人,不给他将那些邮件公之于众的机会!” “你是说……杀了他?”赵欣瑶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扑通猛跳起来。 虽然她的父亲是黑帮出身,可是她从小就与黑帮完全没有关系。她虽然看起来强势傲慢,可是杀人这种事,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你不是说他背后还有别人呢?杀了他,不是还没有除去祸根?先把他关起来!问他到底受谁指使!他要是敢不招,打断他的腿!我就不信他挨得住打!”ben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过凌厉的光。 赵欣瑶那颗糊成了一团浆的脑子,因为ben的这几句话,突然就清明了起来。 是啊!她怎么会怀疑ben呢?邓嘉祥就在她的身边呀!说不定是他从她的电脑里窃取了那些邮件,转头回就向她要二百万,并且还要她的股份。说不定他真的是受人指使,当初娶娇倩,就是为了潜入她的家里,方便行事。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祸根就在邓嘉祥的身上! 赵欣瑶觉得自己豁然开朗了,她仰起头来,狠狠地在ben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亲爱的!我太爱你了!你比我聪明多了!要是没有你,我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将长眉一挑:“这么爱我,只亲一下恐怕不行吧?今天我被你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巴掌,还被你冤枉成一个坏人,你是不是要向我道歉才行?” “对不起啦!”赵欣瑶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小声道歉。 “只在嘴巴上说说可不行,我一大早下了飞机,不管不顾地跑去你家,我真的是想你想疯了……”ben说着话,把赵欣瑶抱了起来,将她放倒在他的工作台上。 赵欣瑶开心地笑着,任由ben剥光了她的衣服,她将双腿一分,就夹住了ben的腰…… 两个人就在那宽大的工作台上翻云覆雨,赵欣瑶一扫阴郁的心情,与ben抵死缠绵,用她火热的身体表达自己对小情人的思念和歉意。 *已毕,赵欣瑶洗了澡,穿好衣服,对ben说:“我要去医院看望父亲,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一下。我先走了,晚上如果有空,我来找你。” 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如果你需要我,一定要告诉我。” “你放心,我能处理得好,我不会让你去做那些冒险的事。”赵欣瑶把脸贴在小情人光裸结实的胸膛上,觉得自己好幸福。 离开了ben的住所,赵欣瑶开车直奔医院。 本来应该一早去看望父亲,因为发生了这些事,竟然耽搁到了中午。她急匆匆地到了医院,乘着电梯上楼去。 电梯门一开,她就看见青叔正迎面走过来。 “小姐,你怎么才来?老爷都念叨你好几回了。”青叔见了赵欣瑶,打招呼道。 “家里有点儿事,耽误了时间,我爸爸今天的情况还好吧?”赵欣瑶与青叔说着话,心里却在想着ben的那个提议。 “好,都好着,就是想吃群英楼的蟹黄汤包了,我刚才让人去买了,老爷终于有吃东西的胃口了,我真是高兴啊……”跟了赵良卯几十年,青叔对赵良卯的情意是发自内心的。 他絮叨着这些事,赵欣瑶其实也没听进耳朵里。她看着青叔的脸,犹豫了几秒钟,终于下定决心:“青叔,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做。” “什么事?”青叔问。 赵欣瑶便附到他的耳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青叔大吃一惊:“为什么?这样做不太好吧?到底出了什么事?要不要跟老爷商量一下?” “我爸爸现在的身体状况,能经得住这样的事吗?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青叔做这些事从来不手软的,我相信你,你就按我的意思办吧。”赵欣瑶下定了决心,用命令的语气把任务交待给了青叔。 南汐接了邓嘉祥的电话后,郁闷了好久。 其实以前她还是他女朋友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那时候他就会对她说:“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 当两个人在恋爱之中时,这样的话听起就是甜言蜜语。 可是当两个人分手之后,他仍然对她纠缠不休,摆出一副“你是我的人”的架势,就不能不令人恼恨了。 如果不是因为小河,南汐是不会与他再有任何交集的。可是现在,她不得不考虑到小河的状况,不得不与他保持着经常性的联络。 而他也因此特别得意,现在动不动就拿小河的事来威胁她。 “你要为小河考虑一下……”南汐一想到他说这句话,就气不到一处来,完全忘记了他刚打来电话时,兴奋地宣布他可能很快就会在裴家达到目的这件事。 下午,路在远从邻市回来了,不过他好像很忙,并没有回公司,而是在工作室那边忙到天黑。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南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开门进来,她站起身来:“怎么忙到这么晚?吃饭了没有?要不要我去热些饭菜?” “好饿……”路在远很疲惫的样子,踢掉鞋子,往二楼去,边走边说话,“家里还有小馄饨吗?给我煮一碗小馄饨吃吧,我洗个澡就下来。” 南汐便关了电视,去厨房冰箱里翻出小馄饨,煮好了端到餐桌上。 随即,路在远从楼上走下来,进了餐厅,抱住她吻了一下,坐下去开始吃宵夜。 南汐发觉他今晚好像不太爱讲话,就问他:“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天天在外面跑,不如你就歇几天吧,那些工作又不是非你不行,顺便也多关照一下公司里的事,我觉得你的心思都不在智美,今天童总监还跟我开玩笑,她说智美现在已经变成我的公司了,老板几天都不见人影。” 路在远低着头吃馄饨,不经意地说道:“她说这话可真奇怪,我的就是你的,有什么分别。” “她这话不奇怪,你的作为才奇怪,没见过你这么不务正业的老板。”南汐倒了一杯水,坐在他的对面。 路在远抬起头来,朝着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可我是一个很务正业的老公啊,每天尽职尽责,从不懈怠,这一点你最清楚了,对不对?” 南汐腾地红了脸,伸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不许胡说!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事。”路在远根本不听警告,继续嬉皮笑脸。 第73章 失踪了 “厚脸皮……”南汐笑嗔他一句,“我真的有正经事跟你说,今天赵欣瑶到公司去了,她本来要找你,可是你不在,她就到我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 “哦?她找你做什么?”路在远皱了一下眉。 “闲聊了几句,她跟我说,小河的画作非常有灵性,她非常欣赏,她有一个独立策展人的朋友,想介绍给我认识,帮忙把小河的画推出去。” 路在远听她讲完,马上放下筷子,说道:“她这么好心?千万不要相信她。” “我也琢磨了一天,赵欣瑶那么傲慢的一个人,我和她又有一些不愉快,她突然这么殷勤,是因为小河的画确实太好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呢。”南汐觉得有人肯帮忙推小河的画作,是一件好事,可这个人是赵欣瑶,她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路在远一摆手,回答她:“他们家的人不可信,小河的画千万不要交到她的手里。” 南汐迟疑了一下:“可是……只是介绍一个策展人,看一下小河的画,应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路在远隔着桌子伸出手,在南汐的鼻尖上捏了一下:“我说话你要听!如果你想帮小河圆一个画家梦,这件事交给我做。” “你?你有这方面的经验吗?”南汐用怀疑的眼光看他。 “我没有经验,可是我认识这方面的朋友啊,等我忙过了这一阵子,我把小河的画寄回英国去,找人帮忙看一下,如果确有价值,我亲自操作这件事,一定帮你完成这个心愿,好不好?”路在远很认真地对她说。 南汐听他讲,真是开心极了。她站起来,绕过餐桌,走到路在远的身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凑近了路在远,亲他的脸颊:“谢谢老公,有你在真好啊,什么事都有个依靠,好安心!” 路在远听她这样讲,正吃着馄饨,突然就转过头,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你要是嘴巴总这么甜,天天追着我喊老公,让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愿意。” 南汐舔了舔嘴唇,皱了眉:“都是馄饨味儿,你太不讲究了。” 路在远端起碗来,直接喂给她一颗馄饨:“你还敢嫌弃我?我吃过的馄饨,你吃不吃?” 南汐接了,嚼了嚼,摇头晃脑地赞叹道:“这是谁煮的馄饨,怎么这么好吃?” 路在远瞪她一眼,学她的语气:“好厚的脸皮……” 南汐笑了,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朝着他的耳朵里吹气,跟他撒娇。 路在远被她吹得耳朵痒,即而心里也痒了。他三两口将碗里的馄饨吞了下去,一转身抱起南汐,往餐厅外走去。 南汐踢着腿:“你先去漱口呀,否则你一会儿不许亲我。” 路在远也不听她的,几步就跨到沙发那里,将她往沙发上一丢,压住她:“漱口还要花时间,我等不及了……” 说完,他就亲上了她的嘴唇。 南汐唔唔两声,也没有认真挣扎。虽然这个吻带着点儿馄饨的味道,但她还是很幸福。 两个人就在沙发上缠绵起来,后来又翻腾到了地板上,后来又从客厅的地板上,折腾到了南汐的床上,一直到最后,两个人进浴室淋浴,路在远又把南汐推到墙上,狠狠地爱了一回。 最后,南汐被他从浴室里抱出来,放到床上时,已经是筋软骨酥,窝在他的怀里,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你今晚怎么了?”南汐用手指在他的胸前划着圈,软绵绵地和他讲话。 “我表现不好吗?你不满意?那要不要再来一次?”路在远说着话,就把手往她的怀里伸。 “不要!”南汐笑着拦他,“我可没有说你表现不好,就是因为你表现得太勇猛了,我很奇怪嘛,刚才你进家门的时候,我还看你挺累的样子。” 路在远的手从她的胸前滑落下去,搂在她的腰上,抱着她:“不管我在外面有多累,只要回家见了你,我就是很开心。更何况我刚才还吃了你亲手煮的爱心宵夜,大补无气呢,呵呵……” 南汐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满足地叹息一声:“卷毛,我好爱好爱你啊。” “我也爱你。”路在远亲她一下。 南汐被折腾得累了,说着话,眼皮就合到一起去了。睡意朦胧间,她想:就这样窝在他的怀里睡过去,多幸福啊。 脑子里刚一迷糊,就感觉路在远推了她一下:“小汐……” “什么事?”南汐嘴唇都启不开了,用鼻子哼了一句来。 “明天一早……我们去把小河接回来吧。”路在远说。 “接……为什么?周医生说了,小河现在跟着邓嘉祥会好一些,她刚在那边安顿下来,又把她弄回来,这样不好……”因为太困了,南汐也没有多想,跟路在远说着话,人已经进入了半睡眠的状态。 “那么……明天一早,我们两们去裴家看她……”路在远又说。 “哦……”南汐的意识已经不清楚了,随口乱应着,“昨天刚去过……裴家不比寻常人家……即便是因为小河,总去也不好,周末再说吧……” 她说完这一句话,就开始轻轻地扯起呼噜。 路在远却毫无睡意,看着她安睡的样子,久久地凝神。 一直到她睡沉了,他起身下了床,轻手轻脚地上了楼,进了他的卧室,关上了门…… 第二天早晨,南汐从睡梦中醒来,就看见路在远坐在床边上,正看着她的脸出神。 她揉了揉眼睛:“你干什么?起这么早,也不多睡一会儿?” “我做好早饭了,想叫你起床,看你睡得香,舍不得吵醒你。”路在远伸手拨了拨她额上的发,俯下身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南汐搂着他的脖子,跟他撒了一会儿娇,才从床上爬起来,洗脸刷牙。 等她穿好衣服,来到餐厅,路在远已经把早餐摆好了。 她喝着粥,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他说:“对了,我今天要早一点儿到公司,给他们开个会。听说最近远达到处挖人,已经把手伸到我们公司来了,我得开会叮嘱几句,稳一稳人心。” “不着急,会可以下午开,上午我们去裴家看小河。”路在远说。 “去裴家?”南汐一怔,“前天刚去过,总去人家不太好吧?” 昨晚路在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已经困得意识不清了,所以根本不记得了。今早路在远又说,她抬头看他,奇怪他为什么突然想起去看小河。 路在远低头搅着碗里的粥,说道:“你要这种脸面有什么用?想看就去看,他们家要是不愿意,我们就把小河接回来。” “你这是怎么了?”听他的语气像是在赌气似的,南汐不禁疑惑。 “没怎么,小河自己在他们家,我总是有点儿不放心,邓嘉祥那个人不怎么靠谱,裴家人虽不至于欺负一个生病的小姑娘,但是肯定也不会对待家人那样关照。”路在远说着话,眉间隐约可见忧色。 他这么担心小河,南汐十分感动。可是她依然觉得,南河跟着邓嘉祥住进裴家,已经是给人家添麻烦了,如果她每天登门去探望,好像不相信人家似的。 不过路在远坚持要去一趟,她也就依顺着他了。毕竟比起路在远来,她这个当姐姐的更加牵挂小河。 吃过早饭,路在远开车,载着南汐,往裴家去了。 八点,他们到了裴家,叫开了门,也没有去打扰主人,直接去了小河住的那间小院。 刚到门口,南汐就听到照顾小河的那位阿姨在絮叨:“彭小姐啊,你这是要坐成一尊石像吗?听我一句劝,进屋好不好?邓先生很快就会回来的……” 南汐急忙推开院门,走进去。 就见南汐坐在院内的那棵老梧桐树下,身上披着一条厚厚的棉被,眼睛通红,双目无神,定定地瞅着院门。 南汐推开门那一刹,她的身体跳了一下。可是当她看见走进来的是南汐时,又坐回到椅子上,继续盯着院门望着。 “阿姨,这是怎么了?”南汐吃了一惊。 阿姨见了南汐,先是一阵慌乱,随即叹气道:“你来了?你劝一劝小河小姐吧,邓先生昨晚没有回来,今天一早也没有回来。往常邓先生要是有事,晚上会给小河小姐打一个电话,她听到邓先生的声音,也就能安心地睡了。可是昨晚……一直到现在,邓先生没有回家,电话也没有打来。小河小姐就一直坐在这里,不肯睡觉,不肯吃饭,也不肯回屋。” “她就这样坐了一个晚上?”南汐看着妹妹蜷缩在椅子上,心疼得不得了。 “是啊。”阿姨愧疚地低了头,“我劝不动她啊,拉她进屋,她就死死地把着椅子不松手,我没有办法,就抱了一床被子给她包在身上。” “吃饭了没有?”南汐走过去,握住妹妹的手,冰凉。 “没有,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阿姨为难地叹气。 南汐弯下腰,摸着妹妹的头,唤她:“小河,我是姐姐啊,你跟我回屋里好不好?外面很凉,你会感冒的。” 小河眨了眨眼睛,看她一眼,又将目光定在院门上。 南汐回头朝路在远招手:“你把小河抱回屋里,不能让她一直这样坐着,我给邓嘉祥打电话。” 路在远走过去,伸手去抱南河。 南汐正拿手机,准备给邓嘉祥打一个电话,突然听到南河爆发出一声尖叫。她转头一看,只见南河双手死死地抓着椅子,眼里尽是惶恐,绷紧身体与路在远抗争着,说什么敢不肯让他抱起来。 阿姨摊手,对南汐说:“你看,她就这个样子,我昨晚拉她,她也是尖叫,怎么也不肯进屋。” 路在远见南河过于激动,就把她放回去。南河安稳地坐回椅子上,停止了尖叫,双手却依旧紧抓着椅子扶手,使劲地往被子缩。 南汐心疼妹妹,又气又急,拿起手机拨了邓嘉祥的号码。 结果,电话那端传来标准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南汐咬牙,差点儿把电话摔出去! 可是心里再疼,她也不能怪别人。毕竟妹妹是拜托给邓嘉祥照顾的,她才是那个对妹妹负有责任的人。妹妹这样,她只能怪自己。 她看着妹妹憔悴的脸庞,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路在远提示她:“给周医生要电话,也许周医生有办法把小河弄回屋里去。” 南汐一下子惊醒,急忙打电话给周医生。周医生听说了这个情况,答应马上开车过来。 南汐吩咐阿姨打来热水,给小河擦洗一个脸和手脚。然后她迈步往院门外走去:“我去问一问他们家人,邓嘉祥到底去了哪里。” 她刚走到院门那里,没等她伸手,就看到裴娇倩沿着院外的路走了过来。 南汐拉开院门,等她走进了,开口问:“娇倩小姐,邓嘉祥在哪儿呢?” 裴娇倩将眉头一拧:“我还想问你呢,一晚上不回家,电话还关机,他跑到哪里疯野去了?” “你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南汐何其无辜。 裴娇倩哼了一声:“你怎么会不知道?他不是把你奉为女神吗?他不是有事没事都要给你跪一跪吗?他的行踪,我不知道正常,你不知道……不可能吧?” 路在远听她这样说,走过来说道:“小汐也不是要打听你丈夫的行踪,因为昨晚没有过来,电话也没有打一个,小河就一直坐在这里,不肯吃饭,不肯睡觉。小汐是想让邓嘉祥给小河打个电话,劝她吃饭睡觉。” 裴娇倩斜了南河一眼,摇头道:“唉……可怜的小妹妹,对那样一个混蛋用心,我对他都绝望了呢。” “你真的不知道邓嘉祥去了哪里?”路在远问。 “我要是知道,我还会来找你们问吗?”裴娇倩拨了拨头发,“算了,不管他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最好永远也别回来,哼!” 说完,她一甩头,就出了院子。 南汐站在那里,有些懵怔。不管她对邓嘉祥有多少不满意,有一点她清楚,邓嘉祥对待小河,还是十分用心的。 他这样完全丢下小河不管,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出什么事了? 半个小时后,周医生到了。 彼时,南河已经在屋外那棵老梧桐树下坐了一夜了,双眼通红,面色青白,憔悴不堪。 周医生只好给她打了镇静剂,待药效发作之后,她终于合上了困顿的眼睛,歪在了椅子上。 路在远把她抱进了屋里,南汐跟进去,守在妹妹的床边,愁得双眉不展。 她问周医生:“周医生,你一直在说,小河的状况正在逐步好转,可她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我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只要邓嘉祥不在她的身边,她就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一直让邓嘉祥带着她。” 周医生看着熟睡的南河,说道:“小汐,我理解你的心情,家人往往都是心急的,总希望病人快点儿好起来。可事实上,自闭并不是一种可以迅速治愈的心理疾病,小河的康复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你要有耐心。” 听医生这样说,路在远在一旁开口道:“既然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我看我们还是把小河接回家吧,不能总让小河住在别人家里,这样是不对的。” 南汐也觉得他讲得有道理,就问周医生:“周医生,你看现在的情况,小河不能在我身边,我真的不能放心,我把她接回家去,好不好?” “接回家?”周医生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接回家后,邓先生可以像以前那样,经常去看她吗?” “恐怕不行,前一段时间他出入我家的照片在网上曝光,给裴家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我想裴夫人是不可能让他再去我家的。”南汐如实答道。 “那么……”周医生沉吟片刻,说道,“我还是建议你把小河留在这里吧,她现在对邓先生还非常依赖,而且她刚刚熟悉了这里的生活环境,频繁地更换环境,对她没有好处,更何况回到家,她就很难见到邓先生,到时候恐怕她的情绪很难控制。” “会怎么样?”进退两难,南汐好烦恼。 “就像今天这样,你也看到了。”周医生摊了摊手。 路在远皱了一下眉:“小汐,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试一下,把小河接回家去,也许刚开始的时候,她会很难过,慢慢习惯了,兴许她就接受见不到邓嘉祥的现实了呢。” 南汐也非常想把南河接回家,像这次的状况,如果是在家里,她不可能让南河整晚坐在屋外,整夜不合眼的。 可是在这里,除了邓嘉祥会关心南河,就只有那一位照顾她的阿姨了。阿姨昨晚既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叫医生来,想必是怕麻烦,也怕被邓嘉祥教训,以为只要邓嘉祥回来,就没事了。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这位骨肉至亲的姐姐,会因为妹妹整晚不睡不吃而痛在心里。 她转头看周医生:“周医生,我可以把她接回家试一试吗?” 第74章 奇怪的医生 周医生当即就沉了脸,站起身来:“小汐,做为医生,我只能为你提供专业的意见。刚才你先生说什么慢慢就习惯了,我觉得非常好笑,你们是把小河当做正常人了吗?不过你们要怎么试,我是管不着的,你是监护人,你有权力用你自认为对的方式来折腾你的妹妹。我说了该说的,尽到做医生的责任了,言尽于此,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周医生就迈步出了屋子,坐到了院子里的竹椅上。 南汐和周医生认识很多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周医生这么生气。 南河第一次走出自闭,就是周医生的功劳,所以南汐非常信任她。见自己的决定惹毛了她,南汐心里开始自责。 她回头看路在远:“周医生很生气……要不还是把小河留在这里吧,过一阵子再说。” 路在远坐下来,握住她的手,耐心地说:“小汐,从医生的立场上考虑,她那样想是对的。可我们是小河的家人,我们要考虑小河的现实处境。如果小河一直不好,一直依赖着邓嘉祥,是不是要把她一辈子放在邓嘉祥的身边啊?这样是不对的。” 一直不好? 南汐从来不敢想,如果小河一直不好会怎么样。她心里是抱着很大希望的,毕竟她曾经成功过一次。 所以路在远这样说,她心里本能抵触,就说:“我们现在不想着她一直不好怎么办,要往好的方向努力……我还是相信周医生吧,让她在这里再住一阵子……” “可是……”南汐这样坚持,路在远有些着急,“邓嘉祥就能靠得住吗?你看看他,还不是把小河丢在这里?这样的事,以后会经常有,你能指望上他吗?” 南汐顿住,想了一会儿,说:“等他回来,我问一问他,如果他的确是有事耽搁了,那倒也没什么……我……我还是不想放弃希望。” 路在远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看着南汐为难的神情,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屋子里一时静下来,两个人各怀心事,沉默了好一会儿,南汐说:“我留在这里就行了,你去上班吧,公司里还有好多事,我不在,你去处理一下吧。” “没什么要紧的事,不着急,我留下来陪你吧。”路在远不肯离开。 “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小河连我都不认,你就更帮不上什么忙了,还是上班去吧。”南汐又催他。 路在远抓着她的手握了握,说:“我陪你,把你自己留在这里担忧着急,我不放心。” 南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好欣慰。 南河这一觉睡得好沉,一直到中午,她也没有醒来。 而邓嘉祥整个上午都没有音讯,电话打不通,人影不见,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到了下午,即便南汐不着急,裴娇倩也有些急了。 虽然裴娇倩平时并不太关心邓嘉祥这个当丈夫的,但是人失踪了,她还是想弄清楚原因的。毕竟她有顾虑,她有大量的见不得人的照片在邓嘉祥的手里呢。 她开始到处打听邓嘉祥的下落,动用了一切关系寻找邓嘉祥,甚至把电话打到了邓嘉祥的父母和同学那里。 可是到了晚上,仍旧没有邓嘉祥的消息。 这个人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他也不跟家里联络,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南汐真心着急,虽然她和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出于善良的本心,她也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的事。 而最麻烦的是,南河不可能一直靠着镇静剂来稳定情绪,下午的时候,她就醒来了。 她睁开眼睛后,往四下里张望,没有发现邓嘉祥的身影,什么话也不说,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院子,面对着院门坐下来,手里还紧紧掐着邓嘉祥买给她的手机。 那天晚上,南汐和路在远就在裴家别墅的那一座小院子里,陪了南河一夜。 路在远再一次提出接南河回家的事,可是南河现在这样的状况,更加不适宜换环境了。 第二天,邓嘉祥失踪满48小时,裴娇倩报警了。 那些消息灵通的媒体,迅速地将这件事公之于众。谣言立即像是冬日里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得满世界都是。 大家都在猜测邓嘉祥突然失踪的原因,继而开始深度挖掘他的社会关系。 于是,做为邓嘉祥的前女友,南汐再度受到关注,前些日子流传在网上的那些两人的合影,又一次被扒了出来。 这一次,报道铺天盖地,即便裴天鸣有再强大的关系网,也没有办法堵住悠悠众口了。 终于,这件事惊动了仍在医院养病的赵良卯。 老爷子立即出院回家,将女儿女婿和外孙女都召到跟前,将他们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随后,他留下裴天鸣,让赵欣瑶母女出去。 经过一场大病,赵良卯的状态大不如前。老头子再也不复当年之勇,身体向一边歪斜着,显出老态龙钟之相。 身体不行了,可是他的头脑还很好用。 他让裴天鸣坐到对面,他用凌厉的目光盯着裴天鸣的脸:“天鸣,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举动,瞒着没有告诉我啊?” 裴天鸣面色镇定,态度恭敬:“爸爸,你这样说,可见你是知道了一些什么,既然你派人一直盯着我,我的任何举动都逃不过你老人家的眼睛,那么我即便没有当时跟你说,也不应该算做是瞒着你了。” 赵良卯自从这次脑出血之后,就变得聪明了。他也不生气,冷笑着对裴天鸣说:“好啊,既然如此,咱爷俩儿也不必兜圈子了,你把台湾的那个女人弄到哪里去了?” “我还想问爸爸呢,明明我已经查到地址了,为什么追去之后,人没有了?是不是爸爸派人先下手了呢?”裴天鸣反问。 “如果人在我这里,我还问你做什么?”赵良卯不满地皱眉,“如果人在你那里,你不妨让我见一见她,有什么事,我们三个人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爸爸这样说,是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喽?她是谁?”裴天鸣逼问一句。 赵良卯立即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他将眼睛一垂:“我怎么知道她是谁?既然她能打着辛萍的名号来给我们家添乱,那她必然就是辛萍本人或者与辛萍相关的人,当初你们分手的时候,我对辛萍可是非常慷慨的,我要问一问,为什么过去这么多年之后,她要翻旧帐?” 裴天鸣吸了一口气,看着赵良卯,很诚恳地说:“爸爸,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你还不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将来有一天当真相曝光于天下的时候,爸爸会很难堪,我们的关系也会变得很尴尬。如果我们可以早一点开诚布公地将事情谈清楚,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好有一个正确的应对,是不是?” “我没有什么事瞒着你。”赵良卯嘴硬得很,“我派人去查这件事,只不过是为了保护我们家的名声,毕竟你和欣瑶结婚前的那一段事,如果被人挖出来,不是什么好事。这种时候,你应该跟我是一条心,怎么可以怀疑我呢?” “爸爸放心,我这大半生都是与爸爸一条心的,既然爸爸说没什么事,你老人家身体也不太好,就不要操心这件事了,交给我吧,我把那个女人找出来,把她带到爸爸的面前,我们一起问个清楚,你看怎么样”裴天鸣笑着说道。 赵良卯动了动眼珠,欣然抬起他能动的那一只手,摆了摆:“好吧,就交给你,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有办法操心了,我也没有几天的活头儿了,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看着办吧。” “爸爸放心,你老人家身体好着呢,我一定查得出来那个女人的下落,亲自把她带到你的面前。”裴天鸣保证道。 “那就辛苦你了……我听说……那个路在远这两天经常到我们家来?”赵良卯问。 “是的,因为他的妻妹住在我们家,这两天嘉祥不知所踪,那小姑娘的情绪极不稳定,他陪着妻子在这里照顾那个小姑娘,出入得就频繁了一些……爸爸觉得有什么不妥吗?”赵良卯主动提起路在远,裴天鸣颇有深意的看着他。 “哦……我只是觉得那个年轻人很特别,我住院的时候,他去看过我几回,谈吐不凡,城府极深。他和天鸣物流的合作关系,我劝你一句,对这个年轻人小心一些。” 赵良卯对路在远充满疑心,可是他又不敢说太深,只能点到为止。 裴天鸣听他主动提起路在远,笑笑说道:“爸爸也觉得这个年轻人特别吗?谢谢你提醒我,我会注意的。” 翁婿二人隔着心,这件事也只能说到这种程度。接下来,赵良卯就问了一些邓嘉祥失踪报警的事,裴天鸣一一答了老爷子的问题。 等裴天鸣离开后,老爷子坐在那里,抬起右手揉着额头,深深叹息。 青叔一直站在他的身后,若有所思。 赵良卯沉默了半天,招手叫青叔:“青山,一定要抢在天鸣的前头找到那个女人,否则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青叔恭顺地站在赵良卯面前,说道:“老爷,我找人查过邓嘉祥的通话纪录,电话是从香港打来的,我正让人赶去香港继续追查。另外,姑爷派出去的人,我也让香港的洪哥帮忙盯住了,如果姑爷先找到那个女人,洪哥会出面帮我们把人抢过来,老爷放心好了。” 赵良卯点了点头,随即又现在烦恼的表情:“说起那个邓嘉祥,我真是后悔让他进了家门,结婚前看那小子还不错,谁知道刚结婚,就原形毕露了。他手里握着娇倩的照片,所以要赶紧弄清楚他的去向,让人把他找出来,不能让娇倩的照片流传出去……对了,你查过他的电脑没有?那些照片是不是存在他的电脑里?” 青叔迟疑了一下,说:“老爷,我没有找到邓嘉祥平时用的那台笔记本,警方也没有找到,可能是他出门的时候带上了……” “青山!”赵良卯突然严厉地呵斥一声,“怎么?现在连你也要背叛我吗?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动一下眉梢,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青叔吓了一跳,赶紧低头掩饰自己的慌张。 可是赵良卯既然看出他神情不对,当然是不会放过他。他拎起轮椅旁边的拐杖,用力朝着青山抡过去:“你这是看我不中用了,想学着他们来欺负我了,是不是?” “我没有……”青叔没有动,挨了一下之后,为自己争辩。 “那还不赶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赵良卯气坏了,对青叔疾言厉色。 青叔十分为难,垂着头不作声。 赵良卯又喝他一声:“青山!” “老爷……”青叔见扛不过去了,一咬牙,附到了赵良卯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赵良卯当即就变了脸色,抡起拐杖又抽了青叔一下:“你是老糊涂了吗?这种事情为什不问过我?你们一个一个都要造反了是不是?” “对不起,是小姐叮嘱我一定不要让老爷知道,她也是担心老爷的身体……”青叔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讷讷地解释。 “这哪里是担心我的身体?这分明就是怕我不早死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赵良卯意识到不妙,火冒三丈。 “我不知道,小姐没有告诉我原因,我只按小姐的吩咐做事……” “那还不把她给我叫进来!”赵良卯拍着轮椅的扶手,大声嚷嚷着。 青叔见他这样,生怕他过于激动,赶紧转身出去,将赵欣瑶叫进了屋里。 赵欣瑶刚走进屋,一只茶杯就飞了过来。她一惊,急忙闪避。茶杯从她的耳边飞过,摔在了门上,碎了一地。 “爸爸……”赵欣瑶意识到事情败露,站在门口,低了头。 “别让我多费口舌,你到底为什么要把邓嘉祥给藏起来,快说!”赵良卯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满心的怒火,红着眼睛瞪着自己的女儿。 赵欣瑶知道事情败露,没有办法瞒下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想关他一阵子,吓唬他一下,过几天就把他放出来的。” “过两天就放出来?现在都惊动警方了!放出来后怎么办?让他出来告诉所有人,他是被自己的岳母绑架了吗?”赵良卯恨铁不成钢,对自己女儿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感到无奈。 赵欣瑶委屈地解释:“我从一开始就跟娇倩讲,让她不要着急,我会派人去找邓嘉祥。可是娇倩那孩子……我不能告诉她实情,她就瞒着我报警了,我没想要惊动警方的。” “你们母女两个……简直是猪头!”赵良卯气得直拍大腿,“就这么大点儿事,你们娘俩儿都配合不好,一个藏人,一个报警!你们简直要气死我了!” “爸爸,你千万别生气,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才瞒着你的。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处理好,如果警方查得紧了,我就把他放出来……”赵欣瑶现在也有点儿不知所措,因为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不问过她就报警。 赵良卯越听越头痛:“放出来?你有办法封住他的嘴巴吗?你到底为什么把他关起来?因为娇倩那些照片吗?” “……”赵欣瑶不敢将自己在外面养小情人的事告诉赵良卯,决定避重就轻,“我怀疑他最开始就是受辛萍指使,才来勾引我们家娇倩的。他装作无辜,好像他只是偶然得到娇倩的那些照片,其实都是他和辛萍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侵吞我们家的家产!” “邓嘉祥?他受辛萍指使?你都一把年纪了,长点儿脑子好不好?就算他和辛萍有联络,也不过是辛萍手里的一杆枪!邓嘉祥明目张胆地要挟我们,这么烂的一颗棋子,如果是你,你会用在这么重要的地方吗?” “可是……为什么每次那个女人行动,邓嘉祥就会第一个知道呢?”赵欣瑶不肯承认自己判断失误,坚持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女人最近又有什么行动?为什么我不知道?”赵良卯听出话中端倪,追问一句。 赵欣瑶说漏了嘴,紧张地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不说是吗?好,那我让人去查,如果被我查出来……”赵良卯用威胁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 赵欣瑶立即投降了:“爸爸……你也知道,我和天鸣的关系最近几年非常不好,他在外面左一个情人右一个情人,为什么我就要守着寂寞空房?我不甘心……” “所以你有情人了,然后被那个女人知道了,她把线索提供给了邓嘉祥,是不是这样?”姜是老的辣,赵良卯只听赵欣瑶说这几句,他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欣瑶更正他的话:“我觉得,邓嘉祥根本就是埋伏在我们家里的一颗地雷,他就是受那个女人指使,我要是不收拾他,他还以为我们家人是好欺负的。” 赵良卯懒得再跟她争辩,他问:“你的情人是哪一位?” “……ben。”赵欣瑶忸怩了一下,不过也知道瞒不住,不得不坦白。 “ben……就是那位摄影师,对不对?”赵良卯记得这个人。 “是。”赵欣瑶点头。 “他和路在远是什么关系?”赵良卯又问。 第75章 差点儿没命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吧。”赵欣瑶迟疑地答。 赵良卯咬牙切齿地说:“好!很好!我这一辈子闯荡黑白两道,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现在却被一个年轻人牵着鼻子走!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外贼易御,家贼难防啊,要不是你们娘俩儿一个比一个不检点,一个比一个更白痴,我怎么会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 “爸爸!”赵欣瑶一时没有想明白父亲话中的深意,不满意被说成白痴。 “你闭嘴!从现在开始,你一举一动都要经过我的允许!我问你,你把邓嘉祥藏在什么地方?从他的嘴巴里问出来那个女人的信息没有?你们娘俩儿那些见不得人的照片,被他藏在哪里?” “他嘴巴硬得很,什么也不肯讲。我查过他的通话记录,也查过他的电脑,什么也没有。他一定是把那些照片存在什么地方了,可是他不肯讲出来,我也没有办法。”赵欣瑶无奈地叹气。 “就算你把他手里的照片都销毁了,那又有什么用?真正握有把柄的人又不是他!不管你把他藏在哪里,把他交给青山,你不要再露面。从今天开始,你和娇倩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谁敢出家门一步,我打断你们的腿!”赵良卯真急了,对女儿露出少有的严厉神色。 “我知道了。”赵欣瑶从内心里害怕自己的爸爸,“那么……爸爸要怎么处置邓嘉祥,一直这样关着他,会不会被警方找到啊?要不要放他出来,让他自己向媒体解释,他只是突然起意,出去旅游了……” “幼稚!”赵良卯教训了女儿一句,“这个人很麻烦,不能留了!否则后患无穷!这件事交给青山去做,你不要管了!” “杀……杀了他?”赵欣瑶吓了一跳,虽然她也极讨厌邓嘉祥,而且非常后悔把邓嘉祥招进家来,可是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杀人。 “要不然呢?你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如果留着他的性命,等他出来的那一天,他会放过你吗?你是嫌他手里把柄不够多吗?”赵良卯目露凶光。 赵欣瑶张了张嘴,可是被父亲凶狠的样子吓到了,没有说出话来。 “还有……那个ben住在哪里,把地址告诉我!”赵良卯冷冰冰地逼问。 赵欣瑶听父亲问起ben,立即惶恐起来:“爸爸,你要对ben怎么样?他是无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他……” “你闭上嘴巴!”赵良卯简直恨铁不成钢,这种时候,他愈发想念自己那两个早逝的儿子。 “爸爸,我求求你,不要伤害ben。”虽然害怕父亲,可是更心疼自己的小情人,赵欣瑶壮着胆子为ben求情。 赵良卯阴下脸:“好,你心疼他,那我便成全你,不如我把你们两个一起打死,让你们去阴曹地府坐一对苦命鸳鸯,你可愿意?” “……”赵欣瑶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出声了。 赵良卯把女儿撵了出去,把青山叫进来,吩咐下去几件事。青山点头答应,出去办事了。 至此,这个家算是彻底乱了套。 赵良卯与裴天鸣翁婿二人各怀心机,彼此提防着对方,压制着对方,跟踪着对方。 而赵欣瑶母女两个因为那些见不得人的婚外□□,被那个神秘女人握住了把柄,又被赵良卯禁了足,关在家里,提心吊胆,生怕丑闻被曝光。 青叔接受赵良卯的命令,带着人从后门出去,穿过后山坡上的林子,来到山谷深处的一处山洞。 邓嘉祥就被拘禁在这个山洞里,这两天时间里,他着实受了不少的折磨。 赵欣瑶既然确定他是受那个神秘女人指使,就想从他的口中得到那个女人的来龙去脉。可是邓嘉祥并不熟悉那个女人,他只是接过对方几次电话而已。 可想而知,邓嘉祥根本就讲不出那个女人的任何有用信息,而赵欣瑶则认为他是顽固嘴硬,他因此就挨了不少打。 邓嘉祥被捆得结结实实,绑在洞里的一根石柱子上,他其实是很害怕的。 他开始反省自己,自从得知南汐结婚的消息后,他就将原本的计划抛诸脑后,急功躁进。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个神秘的女人频频与他联络,为他提供裴家母女的丑闻。若是在以前,他必然会谨慎小心,他自忖不是一个愚笨之人,给别人当枪使到底会有多大的风险,他心里不是没有想过。 可是他现在心态有问题,像是一条饿急了的鱼,明明知道那饵上面挂着钩子,他还是存着侥幸心理,希望自己吞下去的是饵,咬不到那尖利的铁钩。 事实证明,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虽然已经是盛夏季节,山洞里却凉得很。再加上他这两天粒米未进,又穿得单薄,他早已经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发抖了。 浑身上下都在痛,脑袋昏昏沉沉。 昨晚他挨不住打,差点儿将他自己保存裴娇倩照片和赵欣瑶那些邮件的邮箱地址说了出来。 后来,他还是咬牙挺住了。因为他明白,赵欣瑶不会满足于销毁那些照片和邮件,她想要知道的,是关于那个神秘女人的信息。 而对于他来说,只要掌握在他手里的那些照片和邮件不被销毁掉,赵欣瑶就应该有顾虑。 山洞里面又湿又凉,看守他的那两个已经穿上了棉服。 他的嘴巴里塞着毛巾,发不出声音来,便捡起手边的一块小石头,敲着身下的大石。他想提醒那两个人,如果再不给他东西吃,不给他加厚衣,他会死掉的。 但是那两个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并不理会他,继续喝茶。 就在这个时候,洞外传来脚步声。 邓嘉祥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 来者是青叔,他刚刚奉了赵良卯的命,来解决邓嘉祥这个□□烦。 青叔让人将塞在邓嘉祥口中的毛巾拿下来,问他:“邓先生,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在哪里?怎么与她联络?” 邓嘉祥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哆哆嗦嗦地说道:“我讲过多少遍了,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只接过她的电话,你们可以去查通话记录。还有两个打款的帐号,不过我想办理那两张□□的证件一定是伪造的吧,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这两天来他一直在重复这一段话。 青叔听了,也不像以前那样打骂逼问,立即又问:“还有一个问题,你把那些照片和邮件存在哪里?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肯讲出来,你还有希望。” “什么意思?你们还敢杀人吗?”邓嘉祥见青叔今天的态度不同,便有些恐惧了。 青叔冷漠地瞥他一眼:“给你最后十分钟,如果你不说,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虽然这两天邓嘉祥受了不少刑,弄得遍体鳞伤,但是他一直没有受到死亡威胁。他本以为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赵欣瑶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而已。 可是今天青叔来了,既不打他也不骂他,只给他十分钟时间,他开始害怕了。 他怕死,他原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他原本有一个相恋四年的女朋友,有一份收入不菲前途不错的工作,他原本该过的是一种幸福平静的生活。 谁知道他怎么会鬼迷了心窍,以为自己可以一步登天。 没想到,天没登上去,先下了地狱。 他忘记了浑身的疼痛,也忘了饥饿寒冷,将他身体里仅存不多的能量都用来做一个生死抉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青叔就站在他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邓嘉祥在观察着他的表情,揣度着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弄死自己。 青叔越是淡定,邓嘉祥就越是心慌。 到后来,邓嘉祥终于撑不住了,他问:“只要我说出照片和邮件存在哪里,你们就可以放我一条生路吗?”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考虑一下。”青叔边说着话,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锃亮的手木仓,在手掌上转着玩,拿眼睛斜瞄着邓嘉祥。 邓嘉祥活到二十六岁,还是头一次看见真木仓,他想象着那玩意儿吐出一颗小钢丸儿,钻进他的脑袋里,夺走他的生命,便不由地冷汗涔涔。 他做最后的挣扎:“考虑一下是什么意思?如果我说了,结果还是死,那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 青叔将手木仓握在手里,把木仓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对不起,你恐怕没有谈判的余地,还有两分钟,说还是不说,你看着办。” 邓嘉祥感觉那黑洞洞的木仓口压在他的皮肤上,他浑身哆嗦得更厉害了。他本能地想要挣扎,可是他的身体被结结实实地绑在石柱上,根本动不了。 青叔的手指就扣在扳机上,邓嘉祥生怕他手指一勾,自己就会无声无息地冤死在这座山洞里了。 此时此刻,只要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他都争取。 他决定屈服,他抖着嗓子说:“我……” 只说一个字,青叔的电话就响了。 空旷的山洞里,手机的铃声格外响亮。邓嘉祥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身下一股暖流涌出,洞里顿时便有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散播开来。 青叔厌恶地捂了鼻子,收了木仓,往外走了几步,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端传来赵良卯的声音,急促地吼道:“赶快带邓嘉祥离开!他藏身的地点被警方知道了!” “啊?怎么可能?!”青叔大吃一惊。 赵良卯当初买下这栋别墅的时候,为了图个清静,将整座山都买了下来。因此这座山洞实际上属于他们家的地盘儿,所以赵欣瑶才会放心把邓嘉祥藏在山洞里。 因为邓嘉祥藏在这里,这两天青叔派人严密巡逻,怕有人误闯上山,发现了邓嘉祥。 实际上附近居民都知道这座山的归属,他们通常都不会误闯进来的。所以这两天邓嘉祥一直被藏得很安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突然就告知警方发现了邓嘉祥藏在这个山洞里,青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废话!快带人走!我刚得到消息,警察正在赶往山洞救人!”赵良卯急催促道。 “好!”现在不是问原因的时候,既然警察正在赶过来,当务之急是先把人弄走。 他回头命令两个手下人:“快把他解下来,我们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快!” 两个手下怔了一下,便被青叔拿木仓的把手砸在头上:“快!” 被砸得疼了,行动也迅速了起来。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解下邓嘉祥身上的捆缚,而青叔也把丢在地上的毛巾拾了起来,重新塞回了邓嘉祥的嘴巴里。 邓嘉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惊慌慌地看着他们三个人。他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他们拖起他,急匆匆地往山洞更深处走去。 这个山洞一共有两个出口,青叔以为,从刚才他进来的那个洞口走出去,往上就回到家里了,往下就是山下的公路,太显眼,不易避人视线。 而另一个洞口出去后,是一条绕山的小河,沿着河岸走出去,是一个村庄。他可以让司机开车等在村口,只要上了车,警察就再难找到他们了。 他和他的手下带着邓嘉祥,穿过湿冷的山洞,踩着山石坑洼,高一脚低一脚,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另一处洞口。 他们急忙奔出去。 谁知道刚一出洞口,一声厉喝从而天降:“不许动!警察!” 几个人同时站住,青叔四下一望,有二十几名警察守在这个洞口,那一声吆喝,就是从洞口上方传来的,那里趴伏着五个警察,五只木仓口齐刷刷地对着他们。 青叔本能地按了一下胸口,马上又有一声警告传来:“别动!把手举到头上!” 青叔知道,此时反抗是极不明智的,于是他先将双手举了起来,抱在了头上。他的两个手下也丢下了邓嘉祥,举起了双手。 邓嘉祥在被赵欣瑶囚禁了两天之后,在赵良卯决定除掉他这个□□烦之前,得救了。 这个时间点简直太神奇了,就如同警匪电影中通常会演的那样,在最危急的时候,警方赶到,把可怜的人解救出来。 但是赵良卯知道,在这件事情中,真正的“英雄”不是警察,而是那个在微博上叫做“辛萍1958”的神秘女人。 就在赵良卯将干掉邓嘉祥的命令下达给青叔一个小时后,裴天鸣突然冲进他的房间。 裴天鸣连门都没有敲,直接推门而入,沉着脸走到赵良卯的面前,说:“爸爸,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一家人,凡事都应该坦诚相见。可是你和欣瑶却事事瞒着我,当我耳聋目盲,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因为赵欣瑶擅自做主绑了邓嘉祥,惹出一件比较大的麻烦来,赵良卯一直气到现在。 他在等青叔的消息,他让青叔一定要做得谨慎干净。如果倒回到三十年前,这件事根本就不算什么,杀一个人很容易,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是他年纪大了,而且他也不做大哥好多年了,如今他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更重要的是,他已经行将就木,这种时候他更加看重身后之名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败坏他名声的大事,那他这后半辈子的努力,岂不白费了? 因此他有点儿紧张,有点儿忐忑,希望青叔能够不露破绽地干掉邓嘉祥,也希望那个神秘的女人能够快些找出来,把二十年前的那一场旧恩怨厘清。 因为不安,他的左手抖得格外厉害。 面对裴天鸣的质问,他的内心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他老了,还要应付这些事情,他的精神和体力都不够用了。 裴天鸣这样气冲冲地闯进来,必然是知道了什么。因此赵良卯并没有马上否认,只是反问:“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爸爸,我们也不必绕圈子吧,你知道那个‘辛萍1958’十分钟前发布了一条微博吗?”裴天鸣冷眼看着赵良卯,关注着他的表情变化。 赵良卯的左眼皮跳了一下,说道:“别跟我说那些网络上的事,我这把年纪,不懂那些。你以前不是说,只要她再用这个帐号发布消息,你就可以找到她的所在地吗?你找到这个人了吗?” “爸爸就不想先听一听她发布了什么消息吗?”裴天鸣见赵良卯是这样的反应,就知道他一定是心虚。 赵良卯勾了勾唇角,说:“你这么急冲进来,不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 “是,我是来告诉爸爸这件事,她在微博上说,裴家姑爷失踪的事,都是裴天鸣的夫人赵欣瑶女士一手策划的,她还说,赵欣瑶女士在外包养小情人,被女婿邓嘉祥掌握了把柄,岳母和女婿在星韵广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随即邓女婿就失踪了。”裴天鸣一字一句地将微博地内容讲给赵良卯听。 赵良卯倒还镇定,不以为然地冷笑:“她说的话你也相信?她分明就是我们家的敌人,造谣生事,挑拨离间,无非是想让我们家起内讧,这种当你也上的吗?” “爸爸,你真是低估了对手,她可不仅仅是用文字陈述这件事,她还配了图,有欣瑶在星韵广场拿平板电脑砸邓嘉祥的图,还有前天夜里邓嘉祥回家时,在半山腰上被青叔拦下来,并且被青叔的人打晕架走的照片,她还公布了欣瑶写给她的那个叫ben的摄影师的情书,这么丰富的证据,爸爸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出轨,但是裴天鸣并没有表现出愤怒来,他表现得很冷漠,冷漠中又有一些不易觉察的得意。 第76章 落井下石 赵良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老头子恨得牙痒,可是被裴天鸣揭了真相,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仓促应对:“天鸣,这些年你对欣瑶怎么样,你自己在外面又做过些什么,你心里应该最清楚。我当初把女儿嫁给你,就是看中你为人稳重诚实,不会让我的女儿受委屈。可是欣瑶跟你这二十几年,受过多少委屈,掉过多少眼泪,你都看得到,所以你现在没有资格来谴责欣瑶!至于邓嘉祥,那个穷小子进我们家门的初衷就是不善的,他对娇倩没有半点儿夫妻之情,他只想算计我们家的家产!他甚至甘愿受那个女人利用,威胁欣瑶和娇倩,你做为这个家的男人,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和妻子,你都不觉得愧疚脸红也就罢了,你还摆出这样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来,你真当我老了,不中用了,是吗?” 裴天鸣听赵良卯这样说,顿了顿,点头道:“爸爸既然这样说,那我就明白了。爸爸要怎么做,我是坚决站在你这一边的。我生气不为别的,只为你和欣瑶什么事都瞒着我,让我在面临这样的突发事情时,往往处于很被动的地位,这样也不好吧?” 赵良卯哼了一声:“现在你都知道了,你想怎么样?” “我不会怎么样。”裴天鸣轻松地耸了耸肩,“既然爸爸已经把这件事揽下来了,就按照你的计划做吧,我就不插手了,免得打乱了爸爸的计划。” “你就是这个态度?”赵良卯质问他。 裴天鸣微微一笑:“爸爸觉得我应该怎么样?我的妻子包养小情人,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颜面都已经丢光了,这样的时候,我还能平静地站在爸爸面前讲话,这已经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好态度了。” “好!很好!那你就站在一旁默默旁观,一切事情由我来处理。如果被我发现这件事有人暗动手脚,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的!想当年我也曾经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哥,虽然这么多年我悠闲惯了,不过杀人这种事,就跟是游泳一样,只要学会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赵良卯攒足一口气,威严地瞪了裴天鸣一眼。 裴天鸣却从他麻痹的左半边脸上,看出了他的虚弱和不安。 冷笑一下,裴天鸣说:“爸爸老而弥坚,是咱们家的顶梁柱,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我是无能为力了,只能依靠爸爸摆平了。” 说完,裴天鸣一转身,走出屋去。 他一离开,赵良卯就撑不住了,浑身一软,瘫进轮椅里。 他的左眼皮开始快速地跳动,左唇角剧烈地抖动,手也颤得厉害。 他想自己努力平静下来,可是十分钟后,他的左半边身体仍然不受他的控制。 深深的悲凉感袭上这位昔日黑帮老大的心头,他想:这可真是英雄迟暮啊,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万般无奈,他只好按下电铃召唤护士。 护士进来,给他服了两粒药,又将他扶到床上,给他做按摩。 他刚刚觉得身体好些了,就接到了一位老友的电话。 这位老友是警方的人,身居高位,与他相识相交有半辈子之久,当年他做黑道生意的时候,这位老友还只是一位年轻的小警察。这么多年来,两个人相互配合,互相帮衬,黑帮老大已经洗白成了上流社会成功人士,小警察也升职做了高官。 多少年的交情,不必赵良卯亲自拜托,老友有消息也会通风报信。 “老赵啊,娇倩的丈夫失踪那个案子,警方刚刚接到一个举报电话,举报人在电话里说,邓嘉祥被藏在你们家后山的一个山洞里,现在警方已经出动,正往那个山洞赶过去。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好久了,网络上又有一些传言,我很替你担心啊……” 赵良卯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差点儿厥过去。 这个安排真是太绝妙了!先是发微博造势,紧接着就向警方举报邓嘉祥被囚的地点,这是多么精妙的计划啊!步步赶在他的前头!逼得他寸寸后退,眼看就要退到沟里面去了。 他没有思虑的时间了!立即挂断了老友的电话,打给了青叔,命令青叔赶紧把邓嘉祥带离山洞。 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 警方找来附近的村民做向导,将山洞的两个出口都堵起来,把正要运送邓嘉祥转移的青叔和他的手下逮了一个正着。 被禁足在家的赵欣瑶得到这个消息,吓得魂儿都飞了,跑去向赵良卯求助:“爸爸,这可怎么办?快找人封了邓嘉祥的嘴巴,让青叔顶了这个罪名吧!” 赵良卯闭了闭眼睛,抬起手来,无力地说道:“你闭嘴!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赵欣瑶生怕自己被警察抓进去,哪里还顾得上父亲的情绪。她扑到赵良卯的床边,说道:“爸爸,我早说过邓嘉祥是受那个女人指使,你看现在,他才失踪两天,那个女人立即出面救他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败给那个女人,你一定要想办法堵住邓嘉祥的嘴巴……” 赵良卯深深地叹气,问赵欣瑶:“你把邓嘉祥囚在后山山洞里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赵欣瑶想了想,眼神突然一闪,随即低下头,说:“只有青叔和做事的两个人……” “事到如今,你还是要跟我撒谎!那么你回去准备一下吧,警方不久就会登门来请你,我管不了你了!”赵良卯咬着牙,闭上眼睛,扭过脸,不搭理赵欣瑶。 赵欣瑶见状,只好讷讷道:“还有……我跟ben说过……他不会出卖我的!这件事就是他给我出的主意,他是为了我好……” 赵良卯对自己的女儿已经彻底无语了,他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绝望和愤怒,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抓起立在床头上的拐杖,“呼”的一声抡起来,砸向赵欣瑶。 赵欣瑶吓了一跳,急忙躲闪,还是被拐杖击中了肩膀。 她发出一声痛呼:“啊!爸爸!你想打死我吗?” “对!我就是要打死你!然后我再陪你去死!免得让我看你这一脸愚笨白痴的样子!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儿?这些年养尊处优,把你这颗脑袋养成猪脑子了吗?别人挖好了坑,你闭着眼睛往里跳!现在都要被人埋掉了,你还在这里替那个混蛋小子说话!你去死!” 说完,拐杖又飞了起来。 不过这次赵欣瑶躲得快,迅速跳起来闪开。 赵欣瑶站在床尾,想着父亲说的话,脑子里像是被劈开了一条缝儿,似乎想明白了一些。 自从出了发错邮件那件事后,她原本是怀疑ben的。但是当她冲到ben的面前质问,而ben是那么淡定地面对她的质疑时,她就动摇了。 那样激情地和她缠绵,让她相信这个男人是爱她的。 最后,她相信了ben的话,把怀疑和怨恨的矛头指向了邓嘉祥。 她一直坚信ben对她的感情,即便刚才得知“辛萍1958”的微博曝出她那些绯闻丑事,她也只是认为因为邓嘉祥的失踪,那个女人着急了,才采取这样的行动。 可是现在连邓嘉祥被囚的地点也暴露了,青叔是不会出卖她的,青叔的手下也是可靠的,那么除了ben,还会有人知道邓嘉祥在那个山洞里? 她越想心越凉,就在她发呆的这一会儿功夫,赵良卯已经联络他在警方的那位老友,希望老友能想个办法,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他的老友叹了一声:“老赵,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不用你吩咐,该做什么我自然有数。可是现在这个案子不在我的管辖范围,现在有了新情况,我刚才打电话去问,那边已经被下过禁言令了,据说是上面有人施加了压力,要他们迅速审办,不得有误。” “上面有人施加压力?到底是谁?难道比你的职位还高吗?”赵良卯紧张了起来,抓住电话的右手也开始发抖了。 “自然是比我更高位的人,否则他们也不敢不告诉我的。”老友答道。 赵良卯放下电话后,愣怔了好一会儿。 他的这位老友算是警界的上层人物了,如果这位都打听不到消息,并且也帮不上忙,那这件案子到底惊动了多大的人物呢? 他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裴天鸣!把裴天鸣给我叫进来!” 赵欣瑶见父亲右眼通红,表情狰狞,左半边脸在剧烈地颤动,左眼要睁不开的样子,知道情况不妙,赶紧大声呼喊着护士。 “叫什么护士?给我叫裴天鸣!”赵良卯只恨自己手脚不方便,不能亲自冲到裴天鸣面前,煽他几个响亮的耳光。 赵欣瑶急忙答应:“爸爸别急,我这就去叫天鸣!你千万别着急。” 护士跑进来,见赵良卯这个样子,自知处理不了,又打电话叫医生。 而赵欣瑶则在这个时候冲出房间,到处寻找裴天鸣。她从书房跑到卧室,又从卧室找到茶室,最后连健身房都找过了,也不见裴天鸣的身影。 最后一问,才知道裴天鸣在五分钟前开车离开家了。 虽然她现在没有什么脸面对裴天鸣,但是父亲那个样子,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给裴天鸣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可是没有人接听。她反反复复地拨了十几遍,裴天鸣就是不听电话。 她只好跑回父亲的房里,如实汇报:“爸爸,天鸣出门去了,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可能是生我的气了……” 此时赵良卯的左半边身子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但是他的头脑还算清醒,他抬起右手把赵欣瑶召至跟前,口齿不清地说道:“你赶紧离开,马上去机场,不管去哪个国家,只要尽早尽快,有机票就走!” “爸爸……”赵欣瑶虽然听得懂父亲在说什么,但是父亲已经口齿不清了,可见他的状况非常不好了。 直到这一刻,赵欣瑶终于对父亲生出愧疚来,她说:“我不走,爸爸这样,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混帐!你想进去坐牢吗?”赵良卯骂一句,“快带着娇倩离开,我不想看到她!落地后与我联络,我再让人做安排,快走!” 赵欣瑶虽然还有些懵头懵脑,但是见父亲这个样子,她也知道事情严重了。 于是,赵欣瑶不得不抛下正在被面临半身瘫痪危险的父亲,迅速地跑去裴娇倩的房间:“娇倩!快收拾几件衣服,带上护照,我们要去机场。” 裴娇倩正为外公的禁足令生气呢,躺在床上冷眼瞄着赵欣瑶:“去机场?不是不让我出门吗?又要去机场?到底要把我丢到哪里,你们才会开心?干脆买一艘火箭把我发送到外太空吧!” “少废话!快收拾,十分钟后我们在一楼客厅会合!”赵欣瑶没功夫向裴娇倩解释,下达了命令之后,就跑回自己的房间,随便抓了几件衣服,拿了护照和现金□□,急匆匆地跑下楼去。 十分钟后,没见裴娇倩下来,赵欣瑶急得冲着楼上大吼一声:“娇倩不要磨蹭了,快下来!” 半分钟后,仍然不见裴娇倩的身影。 赵欣瑶气极,冲上楼去,推开裴娇倩的房间门,就见她的女儿正站在衣柜前,一件一件地挑选要带的衣服。 “你当我们是去旅行吗?赶紧带上护照跟我走!”赵欣瑶冲上去,夺下女儿手里的衣服,丢到地板上,从抽屉里翻出裴娇倩的护照,拉着女儿就往楼下跑去。 南汐这几天忧心忡忡。 一方面担心自己的妹妹,因为邓嘉祥的失踪,南河焦躁不已,几乎每天都要依靠镇静剂才可以入睡。 而另一方面,她也担心邓嘉祥的安危,一个好好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音讯全无,不管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恩怨,她还是挺希望邓嘉祥可以平安无事的。 最令她烦恼的事,这两天路在远也很奇怪,一个劲儿地催她把南河接回家。 南汐当然也希望妹妹能回自己的家里休养居住,可是南河不肯离开这座小院子,南汐尝试过几次,每次都惹得南河惶恐尖叫,死死地抱着老梧桐树的树干,怎么也不肯跟南汐回家。 何况,周医生也告诫她,现在这种时候,轻易不要给南河换环境,因为治病不是盖房子,不是倒了重建那么简单,如果南河再回到那种不吃不喝的潜意识自杀状态,想要救回她,可没有这次这么容易了。 南汐自然知道,小河一直这样寄居在别人家里是不对的。但事关妹妹的治疗大计,她选择相信周医生,不敢强行把妹妹弄回家去。 为此,路在远跟她吵了一架。 路在远说:“小河在裴家的前提,是有邓嘉祥这个人的照顾。现在他都失踪了,你还把小河放在他们家,而你自己也每天往他们家里跑,你是打算住在他们家不回来了吗?” “我没有办法!周医生说……” “又是周医生!你为什么就那么听周医生的话?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只要给小河打一针镇静剂,把她接回家来,多找几个人看顾她,一定不会出问题的!”路在远坚持自己的意见。 南汐听他这样说,突然就恼了:“打一针镇静剂?然后把她拖回家?你当我妹妹是走失的小猫上狗吗?这不是你的妹妹,你当然不知道心疼!从我妹妹患病开始,就是周医生在跟踪治疗,我当然相信她!” 路在远就害怕南汐觉得“这不是你的妹妹,你当然不知道心疼”,因此他以前从来不干涉南河的治疗。哪怕他觉得把南河送到裴家非常不妥,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出声。 可是这一次,他突然固执起来,反驳南汐道:“小汐!你不能一直把小河康复的希望寄托在邓嘉祥的身上,他是靠不住的!况且,我最近也查过一些资料,自闭症的治愈率极低。我觉得,与其这样反复地折腾小河,不如把她送到一个专业的疗养院里,一样可以接受最好的照顾和治疗,即便她以后都不能再认出你这个姐姐了,最其码也应该在让她自己的世界里活得快活和轻松,你说是不是?” 路在远说这番话,其实还挺客观的。 可是南汐从来没有打算把妹妹送去疗养院,她始终觉得,她不能把妹妹推出去,那样是不负责任的。更何况,她对妹妹的痊愈抱着很大的希望。 因此路在远的这些话,她听起来不免刺耳。 她说:“你不必多说了,关于我妹妹的病,我一定要遵从医嘱的。我也知道小河一直住在别人家里,是很不合适的事情,要不要接她回家,还是等邓嘉祥的事有消息了再定吧。” 路在远还想说什么,可是听她的语气已经非常不好了,他便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忍了回去。 南汐两天没有上班,就住在裴家那一座小院子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南河。 那天下午,她突然接到芬姐的电话,让她开电脑上微博:“小汐,你快看看吧,上次晒你和邓嘉祥照片的那个微博,又爆出猛料来了。” 南汐急忙打开笔记本,登陆微博一下,那个叫“辛萍1958”的微博果然更新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刷了十几条微博。 微博的内容,正是关于最近两天疯狂的裴家女婿失踪的事件。 “辛萍1958”声称,邓嘉祥是因为撞破了岳母与其小情人的□□,惹得岳母恼羞成怒,才要杀他灭口。 几条微博,将事情的经过描述得有鼻子有眼,有图有真相,看起来十分可信。 尤其是南汐也曾经撞破过赵欣瑶的□□,知道她的确和ben有一腿,便更加觉得这一则消息是可靠的。 那么……邓嘉祥是真的出事了吗? 第77章 三流演员 南汐急得团团转,又不能丢下小河不管,无奈之下,她打电话给芬姐,让她帮忙确认一下路在远的下落。 半个小时后,路在远依旧是没有消息,周医生倒是打来电话了:“小汐,出了什么事?山下有警察,我的车在被拦住了,上不去啊。” 南汐一听这话,意识到不妙。 她吩咐保姆照顾好南河,她自己拿着手机和车钥匙走出去,准备往山下去看一看出了什么事,顺便把周医生接上来。 可是,她才推开院门,就有两个男人迎面走过来,张开双臂拦住她:“南小姐,发生了一些意外,我家主人有吩咐,请南小姐留在院子里,哪里也不要去。” “不行!我妹妹现在需要医生,医生就在山下,被警察拦住了,我要下山把医生接上来。”南汐不听两个人的拦阻,继续往前走。 就在她靠近那两个人的瞬间,其中一个人突然抬手摁住她的肩膀,另一个人伸手探到她的腋下,拽着她往院子里拖。 南汐这才意识,真的出大事了,这两个人来到这里,显然是为了看住她,她已经失去人身自由了。 她争不过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最后还是被拉回了院子里。 一进院里,一个男人立即将她手里的电话抢了过去,另一个冲进屋里,将她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南河的手机都搜了出来,一齐拿走了。 南汐冲上去抢:“你们凭什么动我的东西?快还给我!你们让我出去!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 两个男人也不理她,拿了东西,走出院子,将院门一锁,两个人就站在院门外,摆出一副死守不离的架势。 南汐摇晃着院门,据理力争:“为什么要关住我?让我见裴先生和裴夫人!” 不管她怎么喊叫,门口两个男人铁了心不理她。 她急了,攀着墙壁想要爬出去。 可是她刚骑到墙头上,其中一个男人就跑了过来,扯住她的腿,将她扛在肩膀上,又把她送回院子里去。 南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关在了这座小院子里,手机和电脑被抢走,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她在想:就算是邓嘉祥和赵欣瑶之间有矛盾,赵欣瑶采取了某种极端的手段对邓嘉祥,这也是他们家的事,怎么会把她也牵连进来呢?到底是谁要关着她不放?赵欣瑶?裴天鸣?还是赵良卯? 她不知道,当她看到“辛萍1958”所发的那几条微博时,赵欣瑶和她的女儿裴娇倩已经在机场被警方截住了,随即警方便以绑架、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三条罪名,将赵欣瑶带回了警察局。 与此同时,邓嘉祥被送进了医院,正在接受治疗。 而另一方面,路在远在送ben去机场的途中,被几辆车前后堵截,发生了碰撞。 他们两个刚出市区,就被几辆车跟上了。路在远很警觉,立即加速,想要甩掉几辆车的跟踪,尽快地到达机场,把ben送上飞机。 他开得快,后面的几辆车开得也不慢。 正在高速公路上飚车,路在远的电话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见是南汐,料定她是知道了什么。 他摁下接听,刚想要和南汐说话,就听“呯”的一声,后面一辆车猛地撞上了他的车尾。车子颠了两个,往前一冲,他的车头又撞上了前面那车辆的车尾。 一刹那的恍神,他的车子就被前后夹住。 他迅速地挂断了电话,对ben说:“下车!” 两个人一左一右,跳下车子,同时朝着高速公路旁边跑过去,跨过护栏,沿着斜坡冲下去。 而堵截他们的几辆车也停了下来,从车子里跳下去七八个男人,追在路在远和ben的身后。 路在远和ben离开弃车跑下高速公路,身后有一群人在追赶着他们。 回头看,心慌不已,气喘吁吁地向路在远抱怨道:“你不是说不会有危险吗?这分明就是在上演黑帮大片,如果被他们追上了,我还能活着回英国吗?” 路在远也不说话,只顾往下面的一条路上飞奔。 事实上,他的心思不全在后面那些追赶的人身上,他在想刚才南汐打来的那一通电话。他刚接起来电话,就听到南汐焦急的声音:“喂?卷毛,出事了……” 紧接着他就撞车了,他不得不挂断电话,因为他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追击。 她一定是看到那几条微博了,她说出事了,是指邓嘉祥被绑架囚禁的那件事?还是她和小河出事了? 他很担心,可是他现在又没有办法赶过去见她。他要逃过后面那些人的追赶,把ben送上飞回英国的飞机,因为ben在这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从知道赵良卯出院那一刻,他就知道ben在国内不安全了。 他匆忙给ben订了最近一班返回英国的飞机票,想要在ben被赵良卯追杀之前,把他送回英国去。 没想到,赵良卯的反应比他预料得快一些,他刚刚开车上了往机场去的高速公路,后面就有几辆车子追上来了。 人就在后面追,由不得他多想了。 好在他和ben都是人高腿长,跑起来还挺快。 他们两个很快就上了距离高速公路几百米的一条柏油马路上,但是就这样跑去机场肯定是不行的,先不说有被追上的危险,飞机又不等人,如果ben赶不上这趟航班,被滞留在国内,那他可就危险了。 看看身后那些追赶的人,距离他们已经不远了。 路在远看到迎面开过来一辆面包车,他把心一横,冲到马路中间,张开双臂朝着面包车挥手。 面包车司机还以为有人要搭车,在靠近路在远的地方停下车来,从车窗探出头:“让开!我不搭载陌生人……” 话未说完,ben突然从路旁冲过去,抬起手臂箍住面包车司机的脖子,捂住他的嘴巴,威胁他:“借你的车用一下,一会儿你到机场去找自己的车!” 那司机一见是抢车的,开始挣扎。 路在远来不及跟他多解释,冲到司机的面前,将腕子上的一支宝玑手表摘下来,往司机的手里一塞:“这块表够你买几辆面包车的,这辆车就当卖我了。” 说完,他把手伸进车窗内,打开了车门。ben把司机拖下车,往路边一丢,说了一句:“对不起了!” 两个一左一右同时跳上车,路在远坐进驾驶位,掉转车头,往机场的方向开过去。 他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观望。 被抢了面包车的司机木然地站在马路边上,看着手里的那支表。而赵良卯的人已经追到了,刚才停车的地方,望着面包车扬尘而去,一个一个急得跺脚。 “呼!总算是逃过一劫。”ben拍着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面颊,长出一口气。 “别高兴地太早,他们肯定会联络同伙,说不定他们的人已经等在机场入口处了。”路在远保持着冷静和理智。 一听,又紧张了起来:“嗨!那个女人的爸爸以前是混黑道的,你当初怎么不告诉我?你向我隐瞒了这一点,害我低估了这件事的风险,我现在要求增加酬劳!” 路在远转头看了ben一眼:“你现在要抬高身价?你在英国也不过三流的演员,我付给你的酬劳,你接多少部烂片的配角才能赚得到?你算过没有?” “话可不能这样说,你这一趟任务,我可是拿命在拼啊。”ben不服道。 路在远不冷不热地说:“增加酬劳可以,我现在就下车,你自己去机场,怎么样?” 撇了撇嘴唇,不吱声了。 路在远往后瞧了瞧,发现后面没有追来的车辆,前面离机场还远,趁着这个时间,他拿出手机来,拨了南汐的电话。 可是没有接通,电话处于关机的状态。 他想了想,又拨南河的手机,竟然也是关机状态。 两部手机同时关机,这绝对不会是同时没电了。 他心急如焚,可是又不能马上掉头回去。他必须要把ben安全地送上飞机,虽然他刚才那样说,但他不能真的放任ben被赵良卯的人捉到带回去。 因为心里着急,面包车几乎被他开得飞起来了。 大约十五分钟后,他们终于到了机场。 还好,赵良卯的人还没有赶到,他们迅速地办了登机手续,送ben过了安检,看着他进了候机大厅。 然后,就听到广播提示登机。 路在远松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出走。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南汐打来的,麻利地拿出手机,一看号码不是,不由地失望。 他接起电话,直接说道:“ben已经上了飞机,他安全了。” “你马上买机票,先到香港,然后转机来台湾与我会合。”对方根本不问ben的事,开口便命令路在远离开。 “你又回台湾了?你不是说要从香港去澳门吗?这边的事还没有了,我离开了,这边怎么办?”路在远边说着话,人已经走出了大门。 “我想了一下,还是回台湾比较安全,因为这里他们刚刚搜找过……这些事你先别管,情况有变化,现在他们家起了内讧,我们暂时什么也不要做,静观其变好了。我担心赵良卯抓不到ben,会对你不利,所以你还是先到我这边来好了。”电话里传过来的声音,透着一点隐藏不住的得意。 “内讧?你怎么知道?”路在远奇怪,他人在这边,他都不知道的消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吴可欣,是她告诉我的。”对方的声音很轻松。 “你和她直接联系上了?为什么我不知道?”她在瞒着他做事,路在远有点儿恼。 “你最近心不在焉,我只好多用一些心。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你赶紧买最近一班飞往香港的机票,马上离开那里。” “既然一切都在你的操控之中,那我就更加放心了。我不能离开,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稍后我再跟你联络。”说完,路在远就要挂电话。 对方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喊他一声:“你等等!你还有什么事?什么事比你的安全更重要?赵良卯现在已经被激怒了,他现在嘴歪眼斜,女儿又被警方带走了,他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会小心的,你也小心一点儿吧。”路在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又响,他看了一眼号码,没有接,直接摁断了。 然后,他站在候机楼外上了一辆出租车,报上裴家别墅的地址。司机答应一声,发动了车子,往机场外开去。 就在他乘坐的出租车开出机场的时候,他看见几辆黑色轿车停在候机楼的门口,下来一群人,急匆匆地跑进了候机楼。 他庆幸地舒出一口气,待出租车上了高速后,他拿出手机拨打南汐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他只好把电话打给芬姐,芬姐一听他的声音,立即大叫道:“哎呀!路总你到哪儿去了?小汐刚才急着要找你,我问遍了所有人,都跑到你工作室去了,也没有打听到你的去向。现在可好了,小汐的手机也关机了,我也找不到她了,你快去看看吧。” 等芬姐噼哩啪啦说完,路在远问她:“小汐找我有什么事?你知道吗?” “好像是关于邓嘉祥的事,网上说他是因为撞破了他岳母的□□,被赵欣瑶那个女人绑架囚禁了,她知道后,大概是想把小河弄回家去,所以才找你去帮忙。”芬姐说。 果然是这样! 他恨自己前两天不够强硬,他就应该直接找一个大夫给南河打上镇静剂,强行把她扛回家。他不应该听任南汐和周医生的坚持。 他急得恨不生出一对翅膀来,一个劲儿地催着司机快开车。 眼看着就要到山下了,他突然看见迎面过来一辆车,很熟悉。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仔细一瞧,开车的人果然是周医生。 他急忙拨打周医生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他问:“周医生,是刚从裴家出来吗?你见到小汐了吗?” 就听周医生懊恼地说道:“我没有见到小汐啊,我在山下就被他们拦住了,小汐说要下山来接我,我在山下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也不见她的人影,打她的电话又关机,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路在远听周医生这样说,立即叫出租车司机停下来。 然后他问:“是谁在山下拦你?” “先是警方的人,后来又从山上下来好多穿黑衣服的男人,应该是赵家的保镖之类的人吧,他们两方的人还起了一些冲突,我也弄不清怎么回事,反正我跟他们交涉半天,我说我是大夫,山上有病人需要我去救治,可他们就是不肯放我,没有办法了,我只好回去。”周医生说道。 路在远放下电话后,拧紧眉头,看着前方不远的入山口。 听周医生的话,山上发生的事,他大概猜出来□□分了。 赵良卯出手如此迅速狠辣,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想起刚才电话里他被告知,他们家里起了内讧,这大概就是赵良卯恼羞成怒的原因吧。 他现在如果硬要闯上山去,无异于自入瓮中,他势单力薄,要是落在了赵良卯的手中,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先生,到底还走不走?”出租车司机被裴宥催了一路,这一会儿他又停在这里不走了,司机不由地火大。 “你稍等我一下。”路在远客气地商量了一句。 然后他打电话给吴可欣,刚才他急着赶回来,也没有问清楚他们家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起了内讧,他要向吴可欣问个明白。 可是电话接通后,刚响了两声,就被摁断了。 他再打,又被摁断了。 他盯着电话屏幕上吴可欣的号码,心中暗暗揣测:她不接他的电话,是不是因为裴天鸣在她那里?老婆出轨,而且还绑架了女婿,出这么大的事,裴天鸣不在家处理,反而跑去吴可欣那里,是不是因为他与赵良卯闹翻了? 那么,这种关键时刻,他为什么要与赵良卯翻脸呢? “先生,到底还要不要走?如果不走的话,你就下车吧,我还要做生意呢,不能在这里等一天吧?”司机又在催。 路在远思忖片刻,果断地报上了吴可欣家里的地址。 司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掉转车头,又往市内开回去。 终于到了吴可欣家的楼下,路在远付了车资,跳下出租车,跑上楼去,按响了吴可欣家的门铃。 他急得不行,便没有耐心,一刻也不能等,将门铃按得不停响。 大约半分钟后,门终于开了一条缝,吴可欣的脸出现在门缝里,不停地朝他眨眼睛,示意他赶紧离开。 路在远见她这样,就更加断定裴天鸣在屋里了。 他一伸手,用力地推开房门,把门后的吴可欣撞了一个趔趄。然后他迈步进屋,扫视一圈,发现客厅里没有人。 吴可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急得挽回局面,在他背后狠狠地掐了一把,然后笑着说道:“哟,裴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里?有事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了,这样闯进我家来,不太好吧?” 路在远也不理她,站在客厅里,盯着卧室的门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裴总,我知道你在屋里,我有急事找你,可否出来谈一谈?” 说完这段话,他就走过去,坐在沙发里,静静地等着裴天鸣走出来。 第78章 找上门去 吴可欣吓坏了,使劲地瞪他。 他示意她稍安勿躁,暗示不会牵累到她的。 一分钟,卧室的门开了,裴天鸣和卧室里走了出来。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尴尬来,这令路在远不得不佩服他的镇定和沉稳。 裴天鸣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来,撇唇轻笑:“你跟踪我?” “也不一定要跟踪,我有我的办法,实在是因为有急事要找裴总,冒昧了。”路在远先表达了歉意。 “急事?什么急事?说来听听。”裴天鸣神态轻松,还朝着吴可欣抬了抬手,要她去煮咖啡。 路在远担心南汐,没有时间绕弯子,便直说道:“赵老先生扣留了我的妻子和妻妹,我现在和她们联系不上,又没有办法进去你家的家门,我很着急,只好向裴总求助。” “哦?”裴天鸣的眸光闪烁几下,含糊道,“会有这样的事?不可能吧?我岳父扣留她们做什么?” 路在远见他装糊涂,便直切要害:“裴总,网络上疯传,你家的女婿是被你的夫人绑架囚禁,听说邓先生已经被解救了,而你的夫人也因为此事被警方带走询问,如果这些事都属实,那么赵老先生扣下我的妻子和妻妹,目的就非常明确了,他一定是想要用小汐和小河的安危要挟邓先生!” 裴天鸣低着头,手指在腿上轻轻地敲着,好半天没有说话。 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望着路在远浅笑:“既然是这样,你就应该去求我岳父放了南小姐,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和我岳父才是一家人,还能帮你不成?” 果然是老奸巨滑! 路在远恨得直咬牙,可是为了救出南汐,他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他客气地回道:“老爷子正在气头上,我找他一定会碰壁的。我相信裴总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我的妻妹精神状况不好,你也是知道的,如果因为这件事受了惊吓,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还要请求裴总,无论如何帮我这个忙。” 裴天鸣摇头,盯着路在远的眼睛,说:“你的朋友ben与我的妻子有染,你是知道的!你不但知道,而且你刚刚亲自把那个奸夫送上了回英国的飞机。你做完这些事,回头又来求我,就不怕在我这里碰壁?” 路在远急忙辩道:“我送ben回英国,是害怕他被赵老爷子派人追杀。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我们在高速公路上就被追上了,幸亏我们逃得快。ben虽然做错了事,但我也不希望他命丧中国,做为朋友,我当然要把他送回英国去,保他一条性命,相信裴总能理解我的立场,是吗?” “这么说,你倒是一个很仗义的人,为朋友两肋插刀呢。”裴天鸣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唇,接过吴可欣递上来的咖啡,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好,就算ben的事与你无关,那么我再问你一件事,你认识一个叫辛萍的女人吗?”裴天鸣状似不甚在意地随口一问,但是眼睛却牢牢地盯住路在远的脸。 路在远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当即摇头:“辛萍?我不认识,她是什么人?跟裴总有什么关系?” “她……”裴天鸣抿了抿嘴唇,低头喝咖啡,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她是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路在远重复了一遍裴天鸣的话,语气没有任何的异样,“裴总是想寻找这位故人吗?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你尽管吩咐。” 裴天鸣盯着路在远认真地看着,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他叹了一口气:“不必了,有缘自会再相见……在远,你知道吗?从第一眼看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将来必将大有作为。我经常会想,如果我有一个儿子,像你这么聪明能干,我现在都可以放心地退休养老了呢。” “裴总正值壮年,事业如日中天,如果你退休了,那是商界的一大损失。”路在远随便应付着。 “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能够养出你这么优秀的儿子啊。”裴天鸣继续不紧不慢地感慨着。 路在远急坏了,他可没有时间陪着裴天鸣拉家常,见不到南汐,他这颗心就一直悬着。可是裴天鸣一直不肯说正题,跟他东拉西扯,句句话都似乎包含着深意。 “有句俗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大概就属于这种类型,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我属于野生放养长大的人,优秀倒是谈不上,只是比别人胆子大一些,裴总谬赞了。”路在远礼貌地应对着裴天鸣的问话,脸上却已经现出焦急的神色。 裴天鸣当然看得出路在远在着急,他越发显得沉着了。 他继续绕开路在远的请求,状似闲聊,说道:“你这话说得有道理,像我们家娇倩,金窠银窠里打滚,总也长不大,我这个女儿真是让我操碎了心,偏偏她就是不争气,在外面给我惹了不少的麻烦……” 他突然提到裴娇倩,路在远马上猜出他的意图来。 路在远不说话,等着裴天鸣继续往下说:“我太忙,疏于关心她,导致她被坏人盯上,在长达一年多时间内被人偷拍,她竟然不知。事发后,她不敢跟我说,任由别人敲诈勒索,真是气死我了。” “有这样的事?”路在远没什么表情,很随意地附和了一句。 “你不知道吗?”裴天鸣反问一句,“我以为这些事都瞒不过你的……娇倩虽然顽劣,到底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不能眼看着她被人欺负,可是我现在只知道照片在邓嘉祥的手中有一小部分,另外一部分被一个神秘的女人掌握着……” 裴天鸣说这些,分明就是在暗示,他已经怀疑路在远与那个神秘女人有关系了。 路在远倒也不慌,他淡然一笑,说道:“这就是裴总向我询问是否认得辛萍的原因吗?不知道裴总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与那个辛萍是有必然联系的?我不过是一个做生意的人,怎么就牵扯进裴总家的家务事里头了?” 裴天鸣想了想,说:“我没有证据来证明你和辛萍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说这件事,是想拜托你帮个忙。如果不是我太太和邓嘉祥发生了这样的冲突,也许我还有办法说服邓嘉祥,毕竟到现在为止,只有他一个人与那个神秘的女子有联络,我相信他一定找得到那个女子,我希望通过他,与那个女子取得联络,将娇倩的照片一次性买回来。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邓嘉祥一定恨透了我们家的人,我跟他可能没有办法沟通了。” 裴天鸣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但是路在远还是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心里很生气,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现在是他着急,是他急吼吼地闯上门来找裴天鸣。 可是他又必须要表明立场,他说:“裴总是想让我去找邓嘉祥沟通吗?这好像不太合适吧?他是我妻子的前男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和他应该算做是情敌,这样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会听我的劝告?” 裴天鸣摇了摇头:“你一定有办法的,因为你和邓嘉祥有一个共同关心的人,对不对?我只想拿回娇倩被偷拍的那些照片,别的我不管。” 说来说去,邓嘉祥不过是一个幌子。听裴天鸣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几乎已经肯定路在远与“辛萍1958”是有关系的。只是他现在没有证据,不能直接指证路在远。 他话里的威胁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要他救出南汐可以,但是他要裴娇倩的那些照片。 他想要趁这个机会,牵制路在远。 可是路在远既然敢闯进吴可欣的家来找人,心里必然是有数的。 他说:“裴总爱女之心,我非常能理解。既然你开了口,那我就尝试着去跟邓嘉祥谈一谈。成与不成,我不能保证。不过我妻子和妻妹还在裴总家里,裴夫人在警方的手中,我想赵老爷子随时可能用我的妻子和妻妹的安全要挟邓嘉祥,而邓嘉祥极有可能因此改口。” “哦?”裴天鸣微微一哂,“我岳父的手段,我最清楚。他这样做,若是能保我夫人摆脱这一次的麻烦,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说呢?” 路在远哼了一声,说道:“既然裴总这样说,那我这一趟算是白来了。裴总不肯帮忙,我只好报警了。” “年轻人不要急。”裴天鸣笑了,“如果你向警方报失踪,那也要48小时后才可以立案的。你护妻心切,我能理解的。不管怎么样,南家姐妹在我家里,我不能不管的。我这就回家去看看,如果我岳父真的扣留了南汐,我一定想办法说服他放人。” 路在远松了一口气:“那就谢谢裴总了。” “那你答应我的事呢?”裴天鸣将眉毛一扬,神情凛冽地看向路在远。 路在远却依旧是刚才的语气:“邓嘉祥现在一定处于警方的控制之下,我怕是难见到他。等到我能见他的时候,我一定会去找他……” 路在远的这个答案令裴天鸣十分不满意,他叹了一声:“唉……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怪我。多少年的旧恩怨,现在连累了我的女儿。冤有头债有主,如果辛萍来找我,我任由她处置。可是她现在要陷害我的女儿,这就有点儿不公平了。娇倩虽然不懂事,可她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孩子,她是无辜的。在远,你也是男人,有一天你也会当爸爸,如果你的女儿被人这样伤害,你难过不难过?” 裴天鸣这一番话,没有威胁的意味,倒像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在为他的女儿求情。 路在远的心里有所触动,他说:“如果裴总能够把小汐和小河接出来,娇倩这件事,我一定尽力。” 裴天鸣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路在远的肩膀:“我非常喜欢你这个年轻人,但愿我们能一直在生意上合作愉快,不要因为某些事而成为敌人……还有,那部片子拍得怎么样了,有时间拿给我看一看,摄影师都跑了,片子还拍得下去吗?” “还只是毛片,剩下的工作就是剪辑和技术处理,如果裴总想要看,等你不忙的时候,到我工作室来,我放给你看。”路在远避开ben的话题,交待了工作进度。 “早知道会发生这些事,当初就不应该拍这部片子。可是既然我已经投了钱进去,还有合同握在你的手里,总要履约完成这部片子。希望你能好好地做完这件事,不要再出岔子。” “裴总放心,我不会违约的,一切按合同执行。” 路在远说着话,站起身来。他看裴天鸣有离开的意思,于是他先告辞,离开了吴可欣的家。 一进电梯,他就拿出手机来看。 从他在机场挂断了那一个来自台湾的电话开始,回来的路上他的电话就没有消停过。可是他一概不接,因为他知道,接起来电话,就必然是要他离开d市。 进吴可欣的家门前,他把电话设置成了静音模式。 此时拿出电话来一看,竟然有二十几通未接电话。 本来在南汐的事没有解决之前,他是不想要与对方联系的。可是因为他答应了裴天鸣解决裴娇倩的偷拍照问题,他就不得不给对方回电话了。 他把电话拨回去,响了好久,没有人接,直到自动挂断。 再拨,依旧没有人接。 这是跟他赌气吗?可是他现在哪有时间哄她?这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赵良卯和裴天鸣都开始关注他了,裴天鸣行事还算温和,赵良卯却仍然是他以往的黑帮作派,追杀,扣留人质,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所以他要格外地小心,如果他落进了赵良卯的手中,大概不死也会去半条命。 他急忙用手机联上网,希望与台湾那个人取得联络,把这边的情况向她说明一下,争取她的谅解。 可是无论他在这边如何呼叫,那边就是没有回应。 再打电话,依旧不通。 他站在人行道上,阳光刺目。他的心里一片茫然,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的人生,除了报仇,就没有更有意义的事可以做吗? 从小到大,他的心里只有冰冷的仇恨。在他一贯的认知中,裴天鸣是一个贪图富贵始乱终弃的怂包男人,而赵良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因为这两个男人,他的人生破烂不堪,残缺不全,他们都死有余辜。 可是刚才,当裴天鸣在他的面前叹气时,当裴天鸣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时,为什么他的心跳会比平时快几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相通? 他怅然叹息,心中有某些冰冷坚硬的东西在悄悄地融化。 果然是她说得对,一旦有了爱,心就会变得柔软起来,而一旦心变得柔软了,这个世界就变得不同了。 而现在,他站在早就预设好的人生轨道上,仰望明亮的天空,看见了自己的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低下头,他却不得不继续走脚下的路。 他没得选择。 他在阳光下站了几分钟,收起心中的万千感慨,又继续努力与台湾那边联络,各种途径,始终联系不上。 他开始担心。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是吴可欣打来的,电话一通,吴可欣劈头盖脸骂道:“你是不是疯了?跑到我家来找裴天鸣?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裴天鸣已经开始关注到我了,既然他对我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那么我能有办法找到你的家,他应该并不惊讶的,所以你大可放心,只要你够聪明,你只要镇定装傻就可以了。我倒是想问一问你,你抛下我跟她联络,是想怎么样?” 吴可欣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她浑不在意地哼了一声:“我是被联系上的好吧?否则我怎么能找得到她?再说了,你们两个不是一伙儿的吗?还分什么彼此,真是奇怪。” “我们是不分彼此,但是你要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一定要让我知道,懂了吗?”路在远要求道。 “放心吧,我认得你,不认得她,有事当然找你。”吴可欣是个聪明人,路在远这样说,她的语气就缓和了,“我这不正要找你说一件事吗?我听到你和裴天鸣的谈话了,你一定是听她说了什么。你的判断是对的,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了……” “裴天鸣动手脚了?”路在远问。 “是,他料定赵良卯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的女儿,赵良卯的人际关系他非常清楚,他算准了赵良卯那边会有谁来干涉这个案子,然后找了那个人的上一级,给办案的警察施加了压力……” “他和赵家父女的关系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吗?”虽然已经猜出来了,但路在远还是不太能理解。 第79章 对质 “他和赵欣瑶的感情一向不太好,赵欣瑶自恃高贵,一直觉得裴天鸣配不上她。不过这次裴天鸣出手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那个被赵良卯强迫流产的儿子,他一直记着仇呢,只不过当时他还动不了赵良卯。”吴可欣解释道。 “他还真是一个能忍辱负重的人。”路在远哼了一声。 “现在时机到了,赵良卯的身体不行了,赵欣瑶又犯了这样的事,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报当年儿子胎死腹中的仇。” “一个没有生下来的儿子,他就记着这么大的仇呢,如果生下来了,长大了,又被赵良卯弄死了,他知道了会怎么样呢?”路在远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 吴可欣听到了,沉默了两秒,说:“那他还不得和赵良卯拼命?” 拼命吗?现在拼命,是不是晚了点儿? 路在远不说话了。 “我提醒你,裴天鸣已经开车回家了,不过你老婆和小姨子能不能接出来,那也是不好说的事,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不行就报警吧。” 吴可欣说完这些,就挂断了电话。 路在远也是这样想的,赵良卯与裴天鸣翁婿二人彼此了如指掌,裴天鸣动了手脚,赵良卯不可能不知道。翁婿二人闹翻,到底谁能强硬得过谁,还是不好说的事。 因此,裴天鸣能不能把南汐接出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而他,单枪匹马,也不可能闯上山去强行接出南汐。 正如吴可欣所说,无论如何,还是试着向警方求助。 于是,他去了管辖裴家别墅那个区域的派出所,向警察报案:“我的妻子和妻妹被非法拘禁,我要报案。” 警察抬头看了他一眼:“姓名!” “我妻子叫南汐,我的妻妹叫南河……” 路在远报上姓名,警察打量了他几眼,又询问了一些相关的信息。然后,警察问:“你说你的家人被非法拘禁,请问有什么证据吗?” “因为我联系不上她们了。”路在远说。 “失去联系多长时间?”警察又问。 “有大半天了。”路在远答。 “半天联系不上,就一定是被非法拘禁了吗?也许是没带电话,手机没电了呢?按照法律规定,失去联系48小时,才可以向警方报失踪,你不知道吗?”警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她们不是失踪,她们就在裴家别墅,现在她们被禁止与外界联络,也不许离开,这样算不算非法拘禁?”看着警察一脸不满的表情,路在远很火大。 那警察听他这样,追问道:“既然你知道她们在哪里,那你去找过她们吗?” “……没有。”路在远如实回答。 “你都没去,你怎么知道她们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先生!你跟我们开玩笑呢?”警察将笔一摔,教训路在远一句,不再理他。 来时,路在远就料定赵良卯会有所安排。看这个警察的态度,可想而知他们是被打过招呼的,用这种消极的态度为赵良卯争取48小时的时间。 可是路在远等不了48小时,出了派出所,他给裴娇倩打电话。 他想从裴娇倩那里打听一下,南汐和南河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不是裴娇倩接的电话,他听到了一个苍老底沉的声音:“路在远,你有到处寻求帮助的时间,就没有直面我的勇气吗?” 路在远一下子就被激怒了,他咬牙:“好!让你的人给我放行!我现在马上去你家!” 本来,路在远觉得自己硬闯去裴家不是什么好主意,赵良卯正愁抓不到他,他自投罗网不要紧,南汐还在赵良卯的手里呢,他要想办法把南汐接出来才行。 可是赵良卯在电话里的语调刺激了他,他说:“你有四处求人帮忙的时间,就没有来面对我的勇气吗?” 路在远顿时怒了,在派出所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奔山上去了。 大概是因为邓嘉祥已经救走了,上山入口处的警察已经撤走了,但是却有赵良卯的人守着。有大批的媒体记者守在那里,希望能见到赵良卯或者裴天鸣。 路在远自己的车在高速上被撞了,现在还不知道被拖到哪里去了呢。他乘坐出租车来到这里,被那些媒体记者堵住了去路,怎么也过不去。 他心急火燎,跳下车去,扒拉着挡路的那些人:“让路让路!快闪开!” 那些记者们以为来了同行竞争的,和他推搡起来,并且起了冲突:“你这个人懂不懂规矩?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你来晚还想往前挤?推什么推?找打是不是?” 路在远心里火大,又被几个人往后推,他的怒气勃然而起。 他抓起最近那位摄影记者的相机,抡起来朝着左右砸过去。那些人见他如此暴躁,都害怕伤到自己,便纷纷往两边闪。 只有那位摄影记者,跟在他的身后要相机:“把我的相机还给我!” 终于冲过了层层围堵的媒体人们,他把相机丢还给后面追赶来的摄影记者,抓着路障摇了摇,对最近的那个守卫说道:“赵先生叫我来的,快给我放行!” 那守卫看了他一眼,拿着对讲机与山上沟通了几句,便走过来,将路障打开,示意他进去。 记者们立即蜂拥而上,想要跟着路在远一起冲过去。却被几个守卫的人拦住,随即路障又重新伸展开来,将那些人挡在了外面。 路在远听到身后一片叫骂声,纷纷指责看守们:“为什么他可以进去?他是哪家媒体的?你们家对媒体厚此薄彼,也太不公平了吧?”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回头观瞧,路障以外黑压压的挤了几十号人。 他想:大概全城的媒体都守在这里吧,赵欣瑶被捕,还真是轰动全城啊,如果远在台湾的她亲眼看到这一幕,会不会高兴得笑出来呢?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来,将媒体记者围攻赵家守卫的场景拍了下来,发送了出去。 从这个山路的入口往上走,还要好远才能到山顶。好在有一辆电瓶车停在这里,是看守们上下山用的。 路在远也不问人,直接上了电瓶车,发动了车子,往山上开去。 到了别墅的大门外,他跳下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的反馈信息。在迈进大门之前,他再一次拨通了台湾那位的电话,通了,可是依旧没有人接。 他开始心慌,按原计划,她这个时候应该在澳门的。可是她自作主张,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以为台湾已经被赵良卯和裴天鸣的人找过了,现在回台湾才是最安全的。 她没有跟他商量,就杀了一个回马枪。可是他联系不上她了,是不是在那边出事了呢? 他忧心忡忡,恨不能马上飞去台湾,探看一个究竟。 可是他又不能走,他怎么可能丢下南汐一个人面对这突生的变故? 走在甬长的青石板路上,他看见赵良卯就在一楼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内,坐在轮椅上,远远地看着他。随着他逐渐走近,他看见了这位老人的面孔。 大概是因为女儿突然入狱,老头子深受打击,他的身体整个垮掉,朝着左边歪斜过去,他的右半边脸阴沉着,左半边脸却死趴趴的,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珠也如死鱼一般,看起来非常怪异。 如果不是被赵良卯盯着看,路在远一定会拿出手机把此时这位老人的颓败之相拍下来,发给远在台湾的她看一看。 不管他们有什么样的分歧,他还是希望她能高兴一些。 而她活着的目的,就是看到赵良卯一家人得到报应,看到裴天鸣为他的始乱终弃付出代价。 他愿意帮助她达成这个愿望,不管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 有佣人为他开门,他走进去,见赵良卯依旧面对着玻璃窗,朝外面望着。 他抄着手,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这位老人。 近距离看,老头子比起患病前,判若两人。除了身体上的颓败,他的气色也大不如前,脸上一下子生出好多皱纹来,先前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的一位老者,这一刻却显露出行将就木的颓丧之气。 路在远勾起嘴唇来,轻轻地笑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良卯突然就转过头来,看着路在远:“小伙子,你还真有勇气来找我?” “如果不是老爷子堵住上山的路口,刚才我就来了。我有什么不敢来的?难道老爷子还打算把我一起扣做人质吗?”路在远既然来了,就想好了应对之词。 “扣为人质?那是对待我的朋友。对待我的敌人,我从来不会如此温柔的。”赵老爷子虽然受半身麻痹的折磨,形容不堪,不过他一开口,底气还是挺足的。 路在远浅浅一笑:“虽然回国时间不长,但是我听说过老爷子的发家史,老爷子以前是做什么的,我非常清楚。如果因为我送走了ben,老爷子就把我划入了敌人的行列,那么我也没什么话好说。ben是我的好朋友,是我把他从英国带到中国来的,我不能眼看着他在中国出事。更何况,男女之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并不认为令媛与ben之间的事,责任就全在ben这一方……” “啧啧!听听你这张嘴,真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的说成活的。年轻人,你不要以为我老了,脑筋就不灵光了,我们家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背后都有你的影子在活跃,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到底要怎么样?在人背后使绊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跟我明刀明枪地来,你年轻又聪明,还怕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吗?” 赵良卯生气的时候,早年混黑道培养的草莽气质就会显露无遗。 路在远嘴角噙着冷笑,说:“老爷子说这话可没有道理,哪件事背后有我的影子?有证据吗?我是谁?你不是都调查过吗?你查出什么来了?还是在你的人生中曾经见过我?你看着我眼熟?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来,只在这里空口白牙地指责我,逼我明刀明枪地跟你比划,那我只能说,老爷子你真是糊涂了。” 赵良卯现在这个样子,最忌讳别人说他糊涂。 他一拍轮椅扶手:“你既然来了,就没有你狡辩的余地!你不是想见你的妻子吗?对我讲实话,我就把她放出来还给你!如果你不肯讲,我能拖延一个48小时,就能再争取另一个48小时,我甚至可以让她们姐妹两个凭空消失,你信不信?别以为就你机灵,你这点儿小聪明,都是我当年玩腻的把戏!你是个男人,就不要牵累无辜,实话告诉我,辛萍1958的微博是谁在控制?那个神秘女人到底是谁?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路在远摇了摇头:“老爷子,现在的世道,早不是你当年混黑道时的样子了。你让两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你确定自己有这样的本事吗?要不要你先把自己的女儿捞出来试试,以证明一下你宝刀未老?至于你问我的那些问题,我一概不知,那是你们家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老婆是无辜的,你把她牵累进你的家事中,实在有损你的身份和颜面。山下有大批的媒体守候着,裴夫人的事还不够你操心的吗?你还想陷入另外一场官司之中?” 赵良卯见怎么也说不通,就脸子一冷,说:“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有些事你心里有数。你既然知道我以前是混黑道的,就应该知道混黑道的人,做事从来不讲道理不要证据。既然你来了,事情就由不得你了,如果你不交待清楚那个女人的下落,不说明白你的真实身份,不删除那个该死的微博,我是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老爷子,我再强调一遍,我是来接我老婆的,你说的这些事,我一概不知。我唯一应该向你道歉的事,就是今天在去机场的高速公路上,撞坏了你两辆车,并且甩掉了你派去的人,把ben送上了飞机。ben有错,我代他向你说一声对不起。除此之外,其他事一概与我无关。现在我要去接小汐,还希望老爷子跟你的人交待清楚,不要阻止我见我的妻子。”路在远既已经上山来了,当然是要见到南汐的。 赵良卯冷然一笑,抬起右手朝着他身后的那位助手摆了摆。 他的助手领会意图,拿出对讲机来,按下通话键,只说了一句话:“到客厅来。” “收到。”对讲机里传来一个被电波缠绕的声音。 路在远意识到老爷子要动粗,他往后退,退到门边,刚要伸手去推门,门边站着的那位佣人突然从身后拖出一条铁棍来,朝着他的脑顶就砸下来。 第80章 救人 赵良卯三十年前就已经金盆洗手,不做老大好多年了。 但是这一次,他被彻底地激怒了。 他风风雨雨一辈子,原本以为可以安度晚年,不曾想到了这个年纪,被翻出二十多年前的旧帐不说,连他自己当半个儿子培养的女婿,竟也对他起了异心。 现在,女儿和外孙女都掉进了人家设好的圈套里,女儿更是面临着牢狱之灾。这样的时候,女婿不但不站在他们父女的这一边,反而暗中做手脚,推波助澜,落井下石。 若是在他年轻的时候,这样的事倒也应付得来。 可他现在年纪大了,变得脆弱了,心理承受能力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了。气一气就病倒了,现在连女婿都要背叛他,真正是要了他半条老命去。 他越是感觉到孤单和恐惧,行为上就越是激进疯狂。 派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于高速公路之上追击ben和路在远,这样明目张胆的事,即便在他当年混黑道的时候,也不是常为的。 将南汐软禁起来,限制她离开,其实是非常不理智的,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现在他又将路在远引到家中来,想动用武力,将路在远也控制住。 尽管他在多方努力,可是他没有办法预料到赵欣瑶能否顺利脱罪。如果单纯只是邓嘉祥那件事,倒也难不倒他。可是现在裴天鸣插手,他就没有胜算了。 因此他就更想把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都掌握在手心里,这样会令他有那么一点点。 路在远刚进他的家门,没说几句话,他就示意手下的人动手。 这倒是出乎路在远的意料之外,毕竟光天化日之下,有很多人关注到他上了山来。现在赵良卯正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如果他上山之后就失踪了,岂不是给他们家又添一桩罪? 可是不管路在远怎么想,赵良卯现在只想控制住他。至于其他的事,限制了他的自由之后,自然可以慢慢去问。 赵良卯的助理用对讲机喊人,路在远就想往外冲。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给他开门的那个人,突然就动手了。 他急忙闪避,迅速后退,几步就退回到屋中央了。 等他再想要往外冲时,外面已经有人赶到了,五六个人堵在门口,他已经出不去了。 他马上想到往赵良卯的方向靠近,可是赵良卯身后的助理居然在这个时候掏出一把手木仓,黑洞洞的木仓口朝向他,并且呵斥一声:“不许动!” 路在远当然不能不动,他可不是来自投罗网的,他不相信那个人真的敢开木仓。 他当即转身,朝二楼跑上去。 他人高腿长,几步就跨上了二楼。正准备冲向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突然旁边的一扇门开了,裴娇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她睡眼惺忪,身上穿着一件便服,迷迷登登地走出来。 看见迎面跑过来的路在远,她还吓了一跳:“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话未说完,路在远已到了她的跟前。他一手勾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他臂弯里,另一只手推开她的房间,将她拖回了房里去。 随后,他呯地踢上了房门,将裴娇倩摔到床上后,在她的房间里四处搜找着。 裴娇倩莫名其妙地被拖回房间,摔在床上,十分恼火。 “混蛋!这是我家!你也太嚣张了!”她骂了一句,从床上跳了起来。 可是不等她扑过来,路在远已经从茶桌上的水果盘里操起一把水果刀,一转身逼住她:“不要乱动,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裴大小姐一下子就被吓住了,双手抱着肩,往后一缩:“帮……帮什么忙?” “你带我去见小汐。”路在远长臂一伸,将她箍制在自己的身前。 此时,赵良卯的人已经追上来了,不等路在远开门,外面的人已经闯了进来。 那些人一进屋,就看见一把水果刀架在裴娇倩的脖子上,顿时傻眼,全部定住在门口。 路在远将水果刀往裴娇倩的皮肤上一贴,命令门口那几位:“都出去!” “啊!”裴娇倩的脖子上一凉,立即发出一声尖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了!” 她吓得大哭,门口那几位还以为她受伤了呢,赶紧往外撤。 路在远便推着裴娇倩,走出门去,一步一步地从二楼下到一楼。 裴娇倩哪里经过这样的事?两条腿早就软掉了,见了赵良卯,马上哭叫起来:“外公快救我!” 赵良卯坐在轮椅上,脸黑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沉默着,看着路在远推着裴娇倩走下楼来,一句话也不说。 手下人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直到路在远走向门口了,赵良卯突然吼了一声:“拦住他!” 那些人终于得了明确的指示,立即拦住路在远的去路。其中一人端起一支木仓,指着路在远:“不许动!” 路在远收紧了手臂,更用力夹住了裴娇倩的肩膀。裴娇倩立即配合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不要啊!快让开!让他走!” “闭嘴!”赵良卯被外孙女吵得头痛,忍不住骂她,“没用的东西!拿出点儿骨气来!” 裴娇倩不敢出声了,身体却抖得越发厉害了。 路在远见去路被堵上,转身面对着赵良卯:“你最好叫他们把路让开,你以为我不敢伤害她吗?我既然敢来见你,就不怕你对我动粗。让我见南汐!否则就别怪我在娇倩小姐美丽的脖颈上抹一刀了!” “小子!”赵良卯恨得呲牙瞪眼,“你别嚣张,你要是敢伤娇倩一根汗毛,你老婆和她的神经病妹妹就别想走出我家的大门了!不信你试试!” 路在远看着赵良卯,脑子里快速地权衡着眼下的形势。 现在他和赵良卯各自手中都有筹码,他拿裴娇倩的安全要挟赵良卯,老头子就可以用南汐的安全来威胁他。终根结底,就看谁更强硬。 南汐对于他而言,自然是非常重要的。 而裴娇倩是被赵良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到如今他年事已高,女儿已经出事了,身边只有这一个外孙女,他一定更加舍不得她受伤害。 所以,路在远判定:双方各有忌惮,现在就比谁的心理更强大一些。南汐还在后面的小院子里,裴娇倩却就在他的手中。 先下手为强! 他不想伤人,可是他没有办法。 赵良卯还在瞪着他,可是他却不想再跟这个老头子多废话。他在人家的地盘上,拖延的时间越久,对他越没有好处。 于是他冷笑一声:“老爷子,我们本来不必闹到这么僵,但是你老人家先动手,扣了我的家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突然举起水果刀,刀尖对准了裴娇倩的颈动脉。裴娇倩失声大叫,脸都白了。 路在远并没有马上刺下去,他还是想看一看赵良卯的反应。 但见赵良卯的脸都歪掉了,麻痹的左半边脸像是死人一样,右半边脸却因为愤怒而剧烈地抖动着。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路在远手里的那把刀,突然从助理的手中抢过对讲机,按下对讲,歇斯底里地吼道:“把那个傻丫头的手剁了!立即!马上!” 路在远听他这样说,手上的动作停住。 他低估了赵良卯,这个老头子疯了。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僵持着,陷入了僵局。 对讲机里发出几声杂音之后,传过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老爷,那两个丫头被姑爷带走了……” 赵良卯一听这话,如遭雷击,人就傻掉了。 路在远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来时的路上,他还在想:吴可欣不是说裴天鸣回家了吗?他不是答应要帮忙的吗?为什么不见他的人影? 却原来裴天鸣并没有经过老头子这一关,直接去把人接出来了。 只是他把南汐和南河接到哪里去了呢?不会姐妹二人到了裴天鸣的手里,又被控制起来,以交换裴娇倩的那些艳照吧? 他正在担心,就见门外出现几个人。 走在前头的,正是裴天鸣。 他的身后,跟着南汐和保姆,保姆推着轮椅,而南河就坐在轮椅上,膝上搭了一条毛毯,身体向后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好像是睡着了。 赵良卯也看见这几个人了,他嘴角开始抽搐,脸上现出愤怒、绝望、悲伤混合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直到裴天鸣推门走了进来。 裴天鸣一进屋,发现路在远拿刀指着裴娇倩,吃了一惊:“在远,你这是做什么?” 路在远把刀放下,但是并没有马上松开裴娇倩。他说:“裴总,我不愿意这样做,可是你们家老爷子逼我。我上山来,是想跟他好好谈一谈,可话没说几句,老爷子就要对我下手。” 裴天鸣皱了一下眉:“不管你怎么样,你不能伤害娇倩!还不快放开她!” 路在远看了赵良卯一眼,说道:“裴总,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你看这屋子里的状况,如果放了娇倩,老爷子怎么可能让我把小汐和小河带走?” “人我已经带出来了,你还不放开娇倩?你这是不相信我吗?”裴天鸣脸色阴沉下去。 路在远看了一眼南汐,见她一脸的惊慌失措。他想了想,说道:“我当然相信裴总,只要裴总能说服老爷子,给我一个安全的保证,我马上放开娇倩,带小汐和小河离开。” 裴天鸣受到这样的要挟,当然不愉快。 不过他略一思忖,还是决定接受路在远的建议。事有轻重,眼下他的首要目标是赵良卯,路在远的事,他以后可以再做计较。 于是他走到赵良卯的身边,俯下身,恭敬地说道:“爸爸,我们家的事已经闹出很大的动静了,你老人家这样做,岂不是授人话柄?让她们离开吧,你看把娇倩吓的,你不心疼吗?” 裴天鸣离赵良卯很近,赵良卯很想抬起手来,打他一个耳光。 面对裴天鸣,赵良卯心里的怒气更盛。 当年他看中了裴天鸣的聪明持重,把裴天鸣当半个儿子栽培扶持。如果不是他赵良卯,裴天鸣能有今天这样的身家和地位吗? 却不料裴天鸣不但不感恩,反而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这比赵欣瑶被警方带走的消息给他的打击更大。 他想骂几句,可是他发觉自己的喉咙发紧,没有办法说出话来。他想一拳击在裴天鸣的脸上,可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根本无力抬起来。 “你……!#¥%&……”他从嗓子眼儿里硬挤出一句话来,可是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裴天鸣怔了一下,随即一笑,直起腰来,对路在远说:“你听见没有?老爷子已经答应了,你放开娇倩,带着她们两个下山吧。” 路在远也觉察出来了,从裴天鸣进屋那一记起,赵良卯的样子就不对了。现在他已经语焉不详了,原先只是左眼皮无力,现在连右眼皮也抬不起来了。 这个老人的身体,就像一片秋叶,在冬天的风刮来的时候,他支撑不住,就要从枯枝上飘落下来了。 路在远拉着裴娇倩,往南汐的方向靠近。 他一动,赵良卯的人立即就围过来。 裴天鸣把眼睛一瞪:“你们没听到我的话吗?老爷子考虑到娇倩的安全,已经答应放他们走了!都闪到一边去!” 事实上,赵良卯的手下人都很清楚,老爷子刚才那一句话,绝对不会是放过路在远的意思。 可眼下赵良卯发不出声音来,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眼看着是不行了。而裴天鸣正用凶狠的眼神瞪着他们,如果他们不服从,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去看跟在赵良卯身边的助理,那位助理是给赵良卯打理外部事务的。像这样的家务事,以前都是由青叔处理。 现在青叔已经被捕了,这位年轻的助理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复杂的局面。 他对赵良卯自然不会有青叔那样的忠心,他揣度了一下形势,摆了摆手,说道:“就听姑爷的,没看见老爷子身体不好了吗?赶紧打电话叫医生!” 有他开口讲话,其他人不必担什么责任,立即便一哄而散,给路在远让了路。 路在远立即松开裴娇倩,跑过去拉起南汐的手:“我们走,马上回家!” 南汐大概是受了惊吓,脸色极不好看。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朝着路在远点了点头,推起南河的轮椅,朝着门外走去。 路在远跟在她的身后,关注着屋里那些人动静。直到确认他们再没有拦阻的意思,并且开始手忙脚乱地抢救赵良卯,他才放了心,摔上门,从轮椅上抱起南河:“你的车放在哪里,快去开车!” 南汐弃了空轮椅,朝着停车场跑过去。 很快,她就把自己那辆车开了过来。 她跳下车,打开车门,让路在远把南河放进车。随后她也钻进车里,坐在了南河的身边。路在远则跑到车前边,进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朝着别墅的大门开过去。 到了门口,他使劲地摁喇叭,门就是不开。 想必是赵良卯先前吩咐过,不允许这辆车离开他们家吧。 那两扇大铜门足有二层楼高,电动控制,坚固得很,想要撞开是不可能的。 路在远跳下车去,跑进门卫室。 半分钟之后,门开了,他又跑了回来,开车冲出了裴家别墅的大门。 车子终于驶上了下山的公路,南汐回头看着远处的裴家别墅,长出了一口气,浑身一软,无力地靠进了车座里。 今天,她经历了从未有过的惊心动魄! 先是得知邓嘉祥出事,随即她就被软禁了起来。她如热锅上的蚂蚁,逃不出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她急得要哭的时候,裴天鸣突然出现了。 刚才在客厅里,她看到路在远拿着水果刀逼着裴娇倩,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置身事外,还是没有办法十分明白,这些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而路在远也不说话,只是专注地开车,甚至都不回头看她一眼。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南汐开口,第一句话竟问的是这个。 路在远深呼吸,回头看着她,笑了一下:“我生你什么气?我是自责,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和小河受了惊吓,是我对不起你……” 南汐低头看了一眼依然在沉睡的南河,说:“我以为你在气我不听话,你早就要我带小河回家,是我优柔寡断,心存侥幸,想等着邓嘉祥有消息了再做决定。谁想到会出这么大事的,他们家里人竟然起了内讧……” “不怪你,你怎么可能会料到出这样的事?这不是没事了吗?你就不要自责了……对了,小河这是怎么了?睡得这么沉,这样折腾她都不醒?”路在远不想再讨论这件事到底是谁的责任,这个话题让他心如刀割。 第81章 无颜以对 南汐看着南河睡得很沉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裴天鸣到了之后,不管我怎么劝怎么拉,小河都不肯跟我走。我急得不行,后来裴天鸣问我有没有镇静剂,我知道药箱里有那东西,可是周大夫不在,我不敢乱给小河用药的。裴天鸣知道后,从药箱里翻出镇静剂,就给小河扎了一针,没一会儿小河就睡了……” “哦……”路在远随口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南汐觉出他的情绪不对,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以为是自己不听他的话,惹出这样的麻烦来,他嘴上不说,心里在生她的闷气。 路在远当然不会生她的气,要气也是气他自己。如果不是他,她的生活里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 但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想这些,他心里像是着了一把火,因为他和台湾那个人一直联系不上。 把车子开出裴家别墅的大门时,他马上就给她打电话,依然打不通。 他很后悔,在机场的时候不应该那么匆忙地挂她的电话。其实他一听说她回台湾了,马上意识到这样做不妥。但那个时候他全副心思都在南汐的身上,只想着先把南汐接出来,然后再跟她商量一下她的去向。 却不料只是半天时间,他就与她失去联系了。 他急得恨不能马上飞去台湾,可是这边的事未了,赵欣瑶才刚进去,邓嘉祥还在医院里,不知道他会如何向警方供述。 最重要的是,南汐经此一遭,惊魂未定的样子,他怎么也不能忍心丢下她一个人,飞去台湾? 他恨自己□□乏术,不得不先顾着身边的人,又要惦记着远在台湾的人。 把南汐和南河接回家后,他将南河抱回房间,往床上一放,转身就去了楼上。 他打开电脑,希望能在线上联系到那个人。 可是不管他发送多少条消息,对方的头像依然灰暗着,没有一个字的回复。 他开始恐惧,心里在猜想着会有什么样的意外发生。如果裴天鸣的人找到她还好,如果是赵良卯的人找到她,她岂不是很危险? 他正焦头烂额,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尖叫! 是南河,她醒了! 他急忙合上电脑,跳起来冲到楼下。 只见南河赤着脚,披头散发,从房间里冲出来,环顾四周,仓皇无措。南汐追了出来,抱住她:“小河,你别怕,我们这是回家了呢,你不认识家了吗?这是我们的家啊。” 南河瞪大眼睛,在确认这里不是裴家那座小院子,而且邓嘉祥也不在之后,她发出一声怪叫,撒腿就往外跑。 南汐用力地抱住她,却没想到她好大的力气,一下子就的挣出去,还把南汐甩了一个跟头。 她跑到门口,推门冲出去。 南汐急忙起身,跟在后头追出去。 路在远就在这个时候跑下楼来,见南汐已经追上了南河,两个正在院子里撕扭,南汐想要制住妹妹,把她弄回屋里去,而南河却因此更加惶恐不安,吓得脸都白了,不停地尖叫。 路在远跑出去,二话不说,一下子将南河抱起来,扛在了肩膀上,往屋里回。 南河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在路在远的身上乱挠乱咬,拼命地挣扎。不过她到底没有路在远的力气大,最后还是被扛回了屋里。 路在远将她丢到床上,摁住她的肩膀,对南汐说:“找些软布条来!” 南汐跟到门口,一听路在远这话,立即叫道:“你要绑她?不行!” “那还能怎么样?难道让我一直这样按着她?如果我松了手,你能制住她吗?不绑着她,让她跑出去岂不是更危险?”路在远的语气有些急躁。 南汐愣了一下,略一思忖,便觉得路在远的话是对的。 虽然她心疼妹妹,可是眼下的状况,也只能把妹妹绑在床上了。 她打开衣柜,翻出几件旧衣服,找出剪刀来裁成布条。在这期间,南河一直在与路在远抗争,她的双手在路在远的身上脸上乱抓乱扯着,不停地尖叫。 南汐扯好了布条,帮着路在远,将南河的手脚都绑缚住,固定在了床角上。 做完这一切,她急忙抓起手机,要给周医生打电话。 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有几个未接电话。大概是刚才南河叫得太大声,她完全没有听到电话响。 见号码并不熟悉,她也猜不出来是谁,便不去理会,打开电话簿翻找周大夫的号码。 正在拨出去,刚才那个未接电话又打进来了。 她皱了一下眉,接了起来,语气有些不耐烦:“喂?谁啊?” “小汐……” 竟然是邓嘉祥! “邓嘉祥!是你吗?”南汐激动坏了,即便在她和邓嘉祥谈恋爱的时候,她也没有过因为听到他的声音而如此兴奋的时刻。 “是我……”邓嘉祥听她如此高兴,以为她是在担心他,感动地吸了吸鼻子。 “快!我把电话贴到小河的耳边,你快点儿跟她讲几句话,安抚她一下!”南汐说完话,急转身,一步跨到床边,把手机的听筒贴在了南河的耳朵上。 “小河!是嘉祥哥!你听!是嘉祥哥的声音!”她冲着尖叫不止的南河大喊着。 也不知道南河是听到她说的“嘉祥哥”三个字,还是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邓嘉祥的声音,突然就安静了。 南汐赶紧按下了免提,就听邓嘉祥说道:“小河怎么了?我都听到你在叫了,你叫得那么响,喉咙不疼吗?是不是嘉祥哥不在,你很不乖啊?你要听姐姐的话,乖乖地在家等嘉祥哥,明天我就回去了,好不好?” 南河眨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因为惊恐而变得通红,却在听完邓嘉祥这番话后,勾起唇角,微微笑了。 妹妹终于安静了,南汐松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她又有些心酸。这两天不管她如何苦口婆心,小河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可是邓嘉祥仅仅在电话里说了这么几句,小河的情绪马上就安稳了。 这让她这个做姐姐的情何以堪? “小汐……你在听电话吗?”邓嘉祥叫她。 “我在听。”南汐无力地回了一句。 “我……在医院,做了一个手术,刚刚麻醉醒来,身边都是警察,他们允许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我就打给了你……” 发生了这样的事,邓嘉祥也很尴尬。 “手术?什么手术?你受伤了?”南汐心里再怨恨邓嘉祥,这个时候他在医院里,她也不好说出什么狠话来。 邓嘉祥低低地叹了一声:“脾脏出血……” “他们打你?”南汐问。 “是……”邓嘉祥大概想起在山洞里受尽虐待的那两天了,悲从中来,声音有点儿发抖。 南汐沉默了两秒,有心要安慰一下他,却又想不出恰当的言语,便又问一句:“除了脾脏出血,还有别的伤吗?” “两条腿没有知觉,医生说是绑捆过于用力,伤到了神经。”邓嘉祥回答她。 她便又沉默了。 她和他之间的关系,现在能说什么呢?他这一遭受罪,说起来也是因为他们家的家事起的纠纷,她是一个外人,不好评论什么。 只是连累她和南河被扣留,差一点儿成了赵良卯的人质,令她比较恼火。 可现在他人在医院里,身边又都是警察,她也不好说什么。 “你……” 南汐刚想说几句“你好好养伤”之类的客套话,电话突然就被路在远抢了过去。 “邓嘉祥!你干的好事!赵良卯扣下小汐和小河!要用她们威胁你改口供呢!要不是他突然发病,小汐和小河也不会这么顺利地得救!”路在远冲着电话里大吼了几句。 “什么?”邓嘉祥的声音立即提高了八度,“老混蛋!小汐,他有没有伤到你和小河?” “没有,我们没事,有惊无险。”南汐如实答道。 “老混蛋!他弄我也就罢了,竟然还去伤害你!我跟他拼了!他不是怕他的女儿进监狱吗?我偏要让她进去蹲几年不可!”邓嘉祥的情绪激愤,声音也高昂了起来。 南汐从路在远的手里拿回电话,瞪了他一眼,然后对邓嘉祥说道:“你好好养伤吧,其他的事,配合警察就好。” 说完,她就想挂断电话。 “小汐!”邓嘉祥预感到她要挂电话,急忙喊了她一声。 她停住,等他继续说。 “那个……我想……我听到小河刚才又喊又叫,你明天带着她来医院吧,让我见一见她,跟她说几句话,她会安心许多。”邓嘉祥说道。 南汐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只要能让南河的情绪安定下来,哪怕她并不乐意面对邓嘉祥,也要带着南河去一趟。 因为南河这两天实在是太疲惫了,每天精神高度紧张,不用镇静剂,她几乎全天不睡觉。 她不能总让妹妹依赖镇静剂过活,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就只能继续依赖邓嘉祥了。 挂了电话后,她听到路在远哼了一声:“哼!说什么为了让小河安心,其实他私心里就是想见到你!你答应得倒痛快!” 南汐心里也很烦,她把电话一摔,瞪着路在远:“那你说怎么办?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路在远的嘴唇动了动,小声嘀咕一句:“办法不是没有,可是你不听我的,我说了多少回了,现在也懒得再说了。” 南汐一听他这话,就从心里往外冒火。 她站起来,拉着路在远走出南河的房间,来到客厅里。 然后她说:“路在远,你是不是觉得小河是一个累赘?或者觉得我拖累了你?给你添了麻烦?” 路在远吃惊地看她:“当然不会!你怎么这样想?” “是!自从邓嘉祥失踪,你反复劝我把小河带回家,我没有听你的,结果被他们家老爷子扣下了,这是我的错!可我怎么能料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我又不会未卜先知!” “小汐,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这不是你的错……”路在远试图解释。 南汐却把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还说不是?从他们家出来到现在,你一直板着脸!连一句体贴的话都没有!你还说没有在生气?” 路在远很想说: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可是他讲不出来,他怕南汐反问:你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你怎么了? 如果她真的那样问了,也许他会忍不住把真相告诉她。 但他不能把真相告诉她,他也不敢告诉她。现在的时机不对,而且现在告诉了她真相,后果会很严重,也许她会把他打出门去,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他没有办法解释,可是他不能让误会更深。 于是他一伸手,将南汐揽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她:“我没有生你的气,我也不觉得小河是负担,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太担心你们了。” 南汐被他突然抱进怀里,满心的恼火顿时消烟云散了。 她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道:“今天突然就有人冲进去,抢走了我的电话和电脑,然后就把我锁在院子里了,我爬墙又被捉。我坐在院子里,心里想着,你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的,于是我也没有那么害怕了……我在他们家客厅里看到你的那一刹,心里好感动,差一点儿哭了出来!” 她这样依赖着路在远,令路在远更加无地自容。他抚摸着她的头发,难过地说:“傻瓜,你应该怪我才对,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这样的伤害。” 南汐搂着他的腰,轻声说:“你别自责了,最近发生这么多事,幸亏有你在身边陪着我,我已经很感恩了。你就是我的超人英雄,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路在远顿时觉得有一把钢刀扎进他的心里,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她,默默地抱着她,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亲爱的,如果有一天,当你发现这一切事件的肇始者就是我,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抱着我,说我是你的超人英雄吗?” 他抱得太用力,南汐被勒得快喘不上气了。 她捏了捏他的腰:“喂,你刚才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不会是在诱杀我吧?你使这么大力,我快窒息了。” 路在远赶紧放开她,转头揉了揉眼睛,说:“还是赶紧给周大夫打电话吧,小河这一会儿安静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再闹起来。” 南汐没有留意到路在远转头那一瞬间的动作,她也担心小河:“她现在不闹了,要不要把她解开?那样绑着,一定很难受的。” “先让周大夫来看看。”路在远说着话,已经拿起电话,拨周大夫的手机号码了。 南汐回到房间,见南河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不哭不闹,脸上带着微笑,好像仍然沉浸在刚才邓嘉祥讲话的声音里。 她去卫生间,拧了一把热毛巾出来,给妹妹擦拭脸上的汗水和泪水。 路在远这时候走进来,对她说:“周大夫一会儿就能到,你在家等着她。我有重要的事,需要出去一趟,我会尽早赶回来。” “什么事?”南汐随便问了一句。 路在远想了想,说:“公司的事,我去去就回。” 他说得很含糊,南汐却并没有追问。 路在远转身要走,顿了顿,又转回头来:“你今天不要出去了,免得被那些媒体记者堵住,拿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烦你。” “我知道了,你去吧。”南汐答应了一声。 路在远这才出门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周医生到了。 她一进屋,开口便问:“小汐,邓先生怎么样了?现在外面各种消息都有,谣言满天飞,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他被警方解救,在医院里,需要养伤,我就知道这些,至于他们家里发生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南汐不想说太多,只简单地交待了两句。 “他伤得重吗?”周大夫却好像很关心邓嘉祥,又问了一句。 南汐有点儿不愉快了,做为一个大夫,她不关心一下病人,倒先八卦了起来。她在前面先往南河的房间去,边走边说:“应该不重,等警方允许探视之后,我带小河去看他,我会把周大夫的关心转达给他的。” 周大夫看出她的不快,微微尴尬,提着药箱,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南河的卧房。 她给南河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又做了催眠治疗,忙完这些事,天已经黑了。 周大夫走后,南汐看着妹妹手里抓着电话,安静地靠在床上,不吵不闹。 她心里轻松了,便感觉到肚子饿了。 这才想起来,她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于是她进了厨房,煮了两碗面,端回到南河的卧室,她自己吃一口,给南河喂一口。 吃过了晚饭,南汐收了碗,坐到南河的床边,给她读小说。 才读了两章,南河就歪着头,睡着了。 南汐安顿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去卫生间洗了澡,又回到妹妹的床边,静静地坐着,等路在远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直到夜里十点多,仍然不见路在远回来。 第82章 离开 南汐一直在等着路在远回来,可是那天晚上,她没有等到他回来。 很晚的时候,他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南汐听到广播航班信息的声音,她吃惊地问:“你在机场?” 路在远的声音传过来,很低,南汐差点儿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小汐,我有急事,需要回一趟英国。因为赶时间,就不回家了,我大约一周后回来,公司的事就全权交与你了,你要保重……等我回来……” 南汐听清他的话,讶然两秒,才说出话来:“现在就走?什么急事?”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路在远态度含糊,也不明说。 南汐满心疑惑,还想要追问几句,可是路在远已经挂了电话。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南汐愣了片刻,再拨回去,电话就关机了。 他这是登机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南汐坐在那里,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迅速地爬起来,回房间打开电脑。 她上网搜索了一下航班信息,赫然发现,从本地的机场飞往英国的飞机,每周只两班。而今天,恰恰没有航班是直飞英国的。 她的目光在航班信息上停留了好久。 她在想,他到底去了哪里? 看看时间,她发现就在刚才路在远打电话的那个时间,有一架飞往香港的飞机。于是她想:也许他等不及直飞回英国,想要在香港转机呢。 可是他在英国不是没有什么亲人了吗?有什么事现在不能跟她讲,非要等他回来再说? 路在远的突然离开,让她毫无心理准备,心乱如麻。 那天晚上,她心里揣着各种各样的疑问。而小河又睡得极不安稳,总是醒来,她时刻需要关照着,闹腾得她整晚几乎没有睡,睁着眼睛一直熬到天亮。 她疲惫不堪,正准备合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小河醒了。 小河睁开眼睛,先是瞪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随即坐起来,慌慌张张地寻找手机。南汐被惊动了,赶紧把手机递到她的手里。 小河握着手机,光着脚就往外跑。 南汐以为她睡了一觉,忘了昨晚邓嘉祥来过电话了,又要往外跑,便急忙跳起来追。 南河跑到玄关那里,贴在门玻璃上往外望了望,后退了几步,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握着手机,目光穿过门上的透明玻璃,望向外面的天空。 看她这样子,和在裴家的状况是一样的,一定要守在一个看得见外面的地方,等候着邓嘉祥的出现。 南汐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不往外疯跑,就说明她在家里呆得下了。 南汐走过去,把门锁好。 照顾了小河穿衣洗脸之后,她进厨房煮早餐。 头很重,脑子里糊成了一盆浆,可是她已经没有了睡意。她一边做早餐,一边在想:这个时间,卷毛应该还没有落地了吧?他回到英国后,应该会给她打来电话报平安的吧? 她煮好了粥,端到门口,喂着南河吃下去半碗。 然后她自己回到厨房,正在吃剩下的那半碗粥,听到手机响了。 她猛地振奋起来,放下碗筷,飞快地跑回房间,拿起电话一看,顿时就泄了气。 明明知道这个时间,路在远是不可能打来电话的,可是在看到手机上的号码那一瞬间,她还是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是秘书金娜娜打来电话,提醒她今天要参加本地电视台的年度广告招标会。 这件事本来定的是由路在远亲自去,但是路在远不在,金娜娜只好通知南汐代替他前往了。 南汐放下电话后,看着坐在门口的妹妹。 妹妹现在这样的状况,她实在不放心交给保姆来照顾。而且,她和邓嘉祥的那些照片的事余波未了,裴家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她如果出现在公开的场合,必然会受到媒体的围堵追问。 她已经见识过那些媒体记者挖新闻的激烈手段了,旧伤未愈,她不想再添新伤。她更不想自己的形象出现在网站报纸的娱乐版上,和邓嘉祥搅和在一起,被人评头论足。 她思索了好一会儿,拿起电话来,打给了廖一江。 她说:“廖总监,路总有急事出国了,我妹妹的状况不太好,需要我的照顾。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招标会,你代表我们公司去参加吧,往年是怎么做的,你酌情参考就可以了。” 廖一江是媒介部的总监,所以她才把这件事派给他。而且论起工作,廖一江不知道强她多少倍,所以她也不想端着副总裁的架子,说什么“决定不了的事给我打电话”之类的。 她曾经在廖一江的手下工作了好几年,廖一江的能力和人品她信得过。 电话那头,廖一江沉默了两秒,说:“我去也好,你现在也不方便面对媒体,我去金娜娜那里取邀请函,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放心好了,晚上我向你汇报招标会的情况。” “辛苦你了。”南汐说。 “不用这么客气的,份内的工作。”廖一江笑着客气了一句。 安排了这件重要的工作,她又给金娜娜打过去电话,把日常的工作安排了一下,能往后延的,都尽量延后处理,实在无法延后的,再联络她来处理。 她一心处理工作,打完电话后,往门口一看,发现南河已经不在换鞋凳上了。 南汐吓出一身的冷汗,急忙跑出来,发现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窗口。窗台那里有她的画架和画箱,她坐在木凳上,看着她自己离家前画的一副画,正在出神。 她那专注的表情,令南汐想起那天赵欣瑶说的话。 赵欣瑶说小河的绘画非常有艺术价值,还说她乐意帮忙给小河介绍专业的策展人。 当时南汐还非常不解,以她和赵欣瑶的关系,赵欣瑶没有理由要帮她这个忙的。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想必那个时候,赵欣瑶就已经被邓嘉祥发现了私情,而邓嘉祥也一定威胁过她了。 赵欣瑶是想努力挽回被动局面的,所以才会向她示好。只是不知道后来又出什么事,导致这位一向矜贵骄傲的裴夫人做出绑架和非法拘禁这么偏激的举动来。 上午八点半,周医生来了。 例行的检查和打针吃药都做完后,南汐向周医生提出自己的疑虑:“周医生,小河现在过于依赖邓嘉祥,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邓嘉祥失去联络的这几天,她不肯吃不肯睡,情绪躁狂难控。可是昨晚接了邓嘉祥的电话后,她马上就安静了,到现在也没有再胡闹。她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这个疑问,路在远早就向南汐提过了。 只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发生邓嘉祥被绑架拘禁这件事,南汐虽然觉得妹妹在心理上依赖邓嘉祥,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现在她也开始有疑虑,毕竟邓嘉祥现在不是她的家人,妹妹不可能一辈子指望着这个男人。如果有一天邓嘉祥不再出现在她们的生活里,那妹妹会变成什么样子? 南汐开始担心妹妹的未来。 可是她的疑问,却令周医生再一次表出现极大的不快。 她说:“这件事你和我讨论好几次了,你先生也不止一次提出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尽到了大夫的提醒责任,如果你现在怀疑我的专业水平,你可以给南河换医生。” 虽然每一次说到这件事,都会引得周医生不愉快。可是这一次,是她措辞最严厉的一次。 南汐还真没有勇气给南河换大夫,换一个新大夫,完全不了解南河的病情,重新开始熟悉,重新寻找治疗方法,这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南汐犹豫着,没有再说什么。 周大夫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一个电话,走了出去。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脸色缓和了好多。她说:“小汐,我知道你和邓先生的事,现在有些复杂,所以呢……小河病到底要怎么治,还是要由你自己来决定,如果你打算放弃治疗……” “我从来也没有打算要放弃对小河的治疗,但是我知道,要治好小河的病,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所以我想知道,能不能有一个更长远更稳妥的方法……” 周大夫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说:“小汐,其实我觉得,更加稳妥和长远的办法,正是你先生说过的那个方法,就是把小河送去疗养院,和那些患有自闭症的人在一起,每天接受很专业的照顾。” 南汐听周大夫这样说,很坚决地摇头:“周大夫,听你的用词,我就能明白了。你说那些疗养院能给小河很专业的照顾,你没有说是专业的治疗。可是,小河与那些治愈无望的自闭患者不同,她还是有希望能好起来的,是不是?” “这个……” 周医生沉吟两秒,刚要开口说话,南汐的手机响了。 南汐接起来,居然是邓嘉祥打来的。 他说:“小汐,今早我跟看守的警察商量了,他们允许亲人探视。我不太放心小河,你把她带过来,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南汐心里很清楚,也许他的内心里,更想到见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小河。 她看了周医生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跟我走,她现在不太听我的话。” “让我跟她说,她一定会听话的。”邓嘉祥的声音里透出得意来。 南汐心里极不舒服,可是她看着自己的妹妹,还是按下了免提,把邓嘉祥的声音放了出来。她说:“小河听得到,你说吧。” 邓嘉祥开口喊了一句:“小河。” 南河躺在床上,一听这个声音,马上坐了起来,眼眸里闪闪发光,显露出无比的喜悦来。 “小河,嘉祥哥受伤了,住在医院里,不能回家陪你。你跟着姐姐来医院看我好不好?” 南河专注地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听到邓嘉祥的问题,她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南汐替她向邓嘉祥传达这点头的意思:“小河点头了,你接着说吧。” “小河真乖,让姐姐帮你穿好衣服,然后带你出门,你坐姐姐的车,让姐姐把你送到医院来,就可以看见嘉祥哥了,好不好?” 南河又点头。 “她听懂了。”南汐又说。 邓嘉祥开心地笑了一声:“我知道她一定听话的,我在医院等着她。” 放下电话后,南汐叹了一声,冲着周医生苦笑一下:“跟你争了半天,我还是要带着小河去见一见邓嘉祥……如果这样做能让她心里好过一些,那我受些委屈,又能算什么?” 周医生拍了拍南汐的肩膀:“你不容易,我知道的,你是一个好姐姐。” 南汐给南河穿好出门的衣服和鞋子,领着她走出家门,坐上了车,开往邓嘉祥所在的医院。 整个过程中,南河都乖乖的,毫无反抗。 到了医院,停好了车,南汐牵着南河上楼,来到了邓嘉祥的病房门外。 不等南汐开门,南河隔着门玻璃看到了邓嘉祥,发出一声欢呼,推门就冲了进去,跑到病床上,扑到了邓嘉祥的身上。 南汐呆呆地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无比沉重。 邓嘉祥摸着南河的头发,眼睛看着门口的南汐,眼圈有点儿红。 几天不见,他瘦了很多,脸色青白,眼角、鼻梁、嘴角都有伤,额头上也贴着纱布。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的确像是腿不太方便的样子。 南汐走了进去,站在病床边上,拉了南河一把:“小河不要缠着嘉祥哥,他身上有伤,会痛的。” 南河听得进,抱着邓嘉祥的手臂,趴在他的身上,怎么也不肯离开。 “不要管她了,由她去吧,她这几天一定吓坏了,以为我不要她了呢。”邓嘉祥抬起手臂,用病号服的袖子在眼睛上擦了擦。 不知道怎么的,面对遍体鳞伤神情憔悴的邓嘉祥,南汐竟然没有一点儿同情。 可是出于礼貌,她还是询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不要紧吧?” 邓嘉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腿,说道:“别的都没什么,再痛,忍一忍就过去了。就这两条腿……到现在也没有知觉,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南汐很想说:你自作自受! 看着邓嘉祥那虚弱委屈的表情,她又不好把真话讲出口,只好说:“既然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你就不必担心了,好好地养伤吧。” “哪里能好好地养伤?”邓嘉祥叹息一声,“你没看见那两位警察吗?昨天就来找我录口供,今天一早又来。以后的事还多着呢,恐怕要烦一阵子了。” 南汐内心里仍然有一个声音在说:“咎由自取,要不是你那么迷恋财钱,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但她面上只是挑了挑眉,什么话也没说。 邓嘉祥见她脸上没有表情,自嘲地撇撇嘴唇:“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你了。你一定在心里偷偷地骂我:活该!谁让你贪财爱富?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是你咎由自取!” 南汐摇头:“这件事与我无关,我没有资格评论。” “你说与你无关,那你还来做什么?”邓嘉祥很伤心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小河,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对不对?” “是的。”南汐毫不犹豫地答一句,“你们家里人起了内讧,我一个外人除了旁观,还能说什么?” “你想当一个旁观者,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昨天赵良卯为什么要扣留你,因为你与我不是毫无关系的人,他想利用你来影响我。是他的女婿跟他不是一条心了,否则的话,他真的来威胁我,为了你和小河的安全,我还真就不敢咬出赵欣瑶来,也许就随便把责任推到青叔身上,就了事了呢。”邓嘉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偷瞄着南汐的脸。 南汐面无表情,动了动嘴唇,说道:“我和小河被扣留,我不怪你,毕竟是我把小河留在那里的。现在我们被接出来了,这件事就算了。剩下的事,的确与我无关了,你好自为之吧。” “小汐,你这样说,我真的很伤心。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让我爸妈看到,可是我在这里除了你,再无其他的亲人,如果你不肯帮我,我瘫痪在床上,要怎么办才好?”邓嘉祥哀伤地皱了眉。 “你要我帮什么忙?”南汐问。 “我不能什么事都靠警方,我需要一个很好的律师,我受到了这么大的人身伤害,岂能轻饶了赵欣瑶?除了刑事的部分,我需要一个律师来帮我处理人身伤害赔偿这一部分的诉讼,而且……不久的将来,可能还需要处理我的离婚官司……” “离婚?裴娇倩已经向你提出离婚了吗?”南汐吃了一惊。 第83章 报应 邓嘉祥突然提到他要离婚,着实让南汐吃了一惊。 他和裴娇倩才结婚几天?这么快就离婚,岂不是在了儿戏? 可是转念一想,他和岳母的关系闹成这样,一个住进医院,一个进了监狱。一家人弄成这样,婚姻的确是很难继续下去了。 对他来说,最近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就仿佛是人生中的一场闹剧。他欢欢喜喜地上场,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这一出戏。没想到上了台后,跌跌撞撞,没有演到结局,就因伤退场了。 邓嘉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说:“事情闹到这种地步,离婚是必然的了。只不过,我不会便宜了他们家,不达到我的要求,我坚决不会签字……我需要一个好的律师……” 南汐很想问一问他,他到底有什么样的要求?是打算狠狠地敲裴家一笔?他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没有羞耻心?以前和她在一起的那个有热血有理想的男人哪里去了?到底是她一直识人不清?还是这个男人变得太快? “你要我帮忙找一位好律师,是不是?”南汐无心也无力去评判这个男人,他的个人生活,已经不在她可以干涉的范围内了,考虑到在小河这件事上,他的确是帮了不少忙,所以如果他现在对她有所求,只要不过分,她能帮则帮。 邓嘉祥点头:“是的,我需要找一位最好的律师。” “好,这件事我帮你,一会儿我离开医院,就去帮你解决聘请律师的事。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和裴家之间的恩怨矛盾,过错也不全在赵欣瑶,适可而止吧,有些事不要做得太过了,对你没好处。”南汐实在忍不住,就劝了他一句。 可是邓嘉祥一听到赵欣瑶这个名字,眼睛立即便有仇恨的光在闪动:“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对于他们家的人,我怎么做都不过分。我不能白白地捱这些打,赵欣瑶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要怎么样?”南汐皱了一下眉。 “这一次我会咬死她,不让她尝几年牢饭的味道,我就不姓邓!还有她的女儿,那个小□□!等我把她的丑事揭出来,看哪个男人以后还敢娶她!”邓嘉祥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这些事警方会处理,你能做的也只是如实供述,除此以外,你还能做什么?”南汐实在不爱听他讲话,就小声嘀咕了一句。 邓嘉祥一握拳:“我受到的伤害,要得到赔偿。裴娇倩要离婚,也要付出代价!” 南汐实在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什么,便沉默了。 这个时候,护士进来给邓嘉祥打针换药,南汐就站到了窗边,看着窗外。 医院的大门口,有许多的媒体记者蹲守在那里,在等待警方的最新消息。她刚才来的时候,直接开车进了地下车库,才躲过了那些人的关注。否则她一定会被围住,被那些媒体穷追猛问。 她抬手看了看表,上午九点半了。 算一算,离路在远上飞机的时间,刚刚好十个小时。如果他真的在中途转机,这个时候应该还到不了英国。 明明知道是这样,她还是拿出手机来,拨通了路在远的号码。 果然不出所料,路在远的电话依然关机。 南汐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猫在乱抓,火急火燎的。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好像路在远这次回英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似的。 她正在焦虑,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话:“邓先生,家属来了吗?” 她转头一看,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应该是邓嘉祥的主治医生了。 医生走到病床边上,低头看着邓嘉祥:“你不是说今天上午家属会到吗?请问人来了吗?” 邓嘉祥看了南汐一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指向她,对医生说:“来了,就是她。” 哎?这是什么状况? 南汐急忙朝着医生摆手:“我不是他的家属,如果医生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跟家属商量,我可以代为通知他的家......” “不要!”邓嘉祥大声喝止她,“不要惊动我的爸妈,要是被他们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会崩溃的。” 南汐一下子想起了邓嘉祥的父母,那一对生活在遥远的南方小镇上的老夫妻。 那是两个朴实善良的老人,他们在镇上开了一家饼屋,卖各种各样好吃的中式糕饼。他们以自己的儿子为骄傲,他们起早贪黑,勤奋劳作,用并不丰裕的收入,养大了邓嘉祥,供他念完了大学。 以前,南汐每年都会跟着邓嘉祥去那个小镇上看望邓家父母,老两口非常喜欢南汐,说南汐一看就是那种特别善良的女孩子,男人娶媳妇一定要娶一个心眼儿好的,日子才能过得顺心。 在他们家住几天,老两口会费尽心思变着花样给南汐做好吃的,临走还要大包小包地带上。 南汐曾经真诚地邀请过老两口到d市来玩,可是他们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小镇。邓嘉祥的爸爸说:“饼屋离不开人的,我们两个走了,饼屋就要关门歇业了。” “那就歇两天呗,你们两辛苦大半辈子了,歇两天也是应该的,跟我们去几天,休息好了,回来再开业,不是一样?”南汐笑着答。 邓妈妈就摇头:“不行的,停一天,就少赚一天钱。趁着我们身体还好,多做几年,就能给嘉祥在大城市里买一栋房子了。” “阿姨,你不用操心房子的事,我父母虽然没有留下什么巨额财富,但他们给我留了一栋房子,很大的。你们老两口一起过去住,也都能住得下。”南汐说。 邓爸爸立即摆手:“我们家娶媳妇,房子当然要我们家来买。要是你们结婚以后,嘉祥住在你家,那不成了入赘?” ...... 想起这一对善良的老人,南汐心里酸酸的。 她叹出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邓嘉祥见她面部线条变柔和了,马上抓紧时机说:“只是一个手术,还是不要惊动我父母了,我听医生的,你代我父母签个字就好了。” “手术?”南汐疑惑,“不是都做完手术了吗?还要做什么手术?” “是这样。”大夫开口了,“邓先生送进医院后,我们给他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发现在他的肾上长了一个瘤,已经很大了,需要马上治疗才行。” 南汐大吃一惊,张大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邓嘉祥朝着她苦笑:“这是报应,你说呢?不过也是好事,如果没有这回的事,也许这个瘤子会在我的身体里长得更大,到时候变成了绝症,也是未可知的事。” 南汐没心思听他开玩笑,她缓过神来,说:“这么大的事,我不能签字,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如果非要家属签字,你可通知裴娇倩来签......” “小汐!”邓嘉祥露出一个凄怨的表情来,“我和裴家闹成这样,你让裴娇倩来为我的手术签字?警方现在都不允许裴家的人来见我,就算是他们让裴娇倩来,她只会一刀捅死我,还会在意我要不要手术的事吗?” 南汐有片刻的无语,想了几秒之后,她说:“......那你可以自己签,总之我不能签字,我没有资格,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大夫皱了一下眉,对邓嘉祥说:“邓先生,这样可不行,你还是应该尽早把家属叫来,才好商定治疗方案。” “大夫......”邓嘉祥难堪地抿了抿嘴,“她就是我的家属,只不过我们有些小误会,正在彼此生气,让我跟她好好谈一谈,她不会不管我的。” 大夫看了南汐一眼,摇了摇头,离开了。 南汐哼了一声:“邓嘉祥,你当大夫是傻子吗?地球人都知道,你是裴家的女婿。你现在把我当作家属叫来,大夫会怎么想?” “他只管医病,还管病人的家事吗?”邓嘉祥回了她一句。 “那我也不可能在你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我担不起这个责任,这件事也轮不到我来管。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想小河了,弄了半天,原来是因为你要手术了,缺了一个签字的人,才叫我来。”南汐说着话,已经到病床边。 她拉起小河的手,说道:“小河,嘉祥哥累了,需要休息了,我们回家吧。” 南河从进病房开始,就一直靠在邓嘉祥的身边。她安静地坐着,有时候会拿起床头柜上的杂志翻一翻,有时候转过脸,专注地看着邓嘉祥,听她讲话。她的脸上,是这几天来少有的安宁平和满足。 南汐拉她,她马上撅了嘴,使劲地往邓嘉祥的身后躲。 “你别难为小河了。”邓嘉祥看着南河,对南汐说,“就算你不管我,我也不会不管小河,她这几天已经受了不少的惊吓,你别再惹她不开心了,就让她在我这里呆着吧,反正这里有医生有护士,甚至还有警察把守着,安全得很,你尽管放心。” “我只是带她来见见你,我不能把她留在这里。”南汐坚持着,去扯南河的肩膀。 南河干脆倒在了邓嘉祥的身体,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说什么也不走了。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邓嘉祥突然就恼了,伸手猛地推了南汐一把,“你恨我恼我,只管冲我来好了,为什么要难为自己的妹妹?你看你把她吓的,你太粗暴了!” 南汐被指责对待妹妹粗暴,便松了手。 她站在床边,瞪着妹妹看了一会儿,说:“无论如何,不能把她留在医院,我去叫大夫来,给她打一针镇静剂,把她弄回家。” “又镇静剂!你干脆弄点儿□□,直接毒死小河算了!镇静剂是什么好东西?动不动就往小河身上扎!你怎么这么狠心?”邓嘉祥愤怒了。 “我就不该把她带来!”南汐后悔道,“我早该知道是这样!这里是医院!你浑身是伤,现在又要手术,你照顾得了她吗?她在这里走丢了怎么办?” “你太不了解小河了,她只要在我身边,就是一个乖巧的好妹妹,不信你问她!”邓嘉祥转头看着南河,“小河,在嘉祥这里要乖乖地听话,不要乱跑,好不好?” 南河把头脸在邓嘉祥的后背上,使劲地点头。 “你看!你以为小河什么也不懂吗?她才是真正心疼我的人!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你不懂得和她沟通罢了!”邓嘉祥朝着南汐扬了扬下巴。 南汐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儿厥过去! 南河可是她的妹妹!她现在被指责不会与妹妹沟通!她能不郁闷吗? 邓嘉祥见她脸都气红了,放低了声音,说道:“小汐,你就让小河留下来吧,就算我求你。说一句不怕你见笑的真心话,现在这个处境,其实我心里挺害怕的。所以我能理解小河,她见不到我,也一定是像我现在这样恐慌不安的。就让我们两个可怜人做个伴,有她在,我也好过一些。我护士在旁边搭一张床,不会委屈了小河。” 南汐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她气极了,叉起腰来,冲着南河大吼一声:“南河!你再不跟我走,我就让周大夫来给你打针!” 南河被吼得浑身一哆嗦,更加用力地抱紧邓嘉祥的腰,并且开始哭。 她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邓嘉祥回头看她一眼,眉毛竖起来,指着南汐大喊道:“你别冲小河发脾气!她只是一个生病的孩子!你有脾气冲我来!你不就是觉得我和小河拖累了你吗?你尽管去过你的好日子!小河以后由我来照顾了!我们两个以后相依为命!完全不用你操心!” “你废话!我自己的妹妹,为什么要你操心?再说了,你自己还要手术,你照顾得了小河吗?”南汐觉得他很不可理喻,忍不住争辩了起来。 “我不手术!反正那个瘤长在肾动脉上,手术就要切掉一个肾!不手术又很难治!我干脆不治了!只要我活一天,我就照顾小河一天!哪天我死了,你再来把小河接走!”邓嘉祥突然就抓狂了,拍着自己的双腿,大声叫嚷着不治了。 南汐安静了。 肿瘤长在肾动脉上,那是不是很严重?自己跟一个患了重病的人大吼大叫,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默然两秒,转身出了病房,往医生的办公室去。 她见了刚才巡房的那位中年男医生,问他:“大夫,邓嘉祥到底是什么病?” 大夫看了她一眼,说道:“他的左侧肾动脉上长了一个肿瘤,检查结果今天下午出来,但不管这个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都要想办法根除,否则越长越大,压迫动脉,后果很严重。” “可以动手术切除吗?”南汐问。 “因为肿瘤长的位置特珠,如果动手术,只能是切掉一个肾。如果要保留这个肾,采取保守疗法,疗程会很漫长,而且有复发的可能。所以我们需要跟家属商量,到底要采取哪种治疗方法,需要家属签字同意才行......你......能做这个主吗?”大夫问南汐。 “不能!”南汐马上否认,“我可以跟他的家属联系,但我不能代替他的家属做这个决定!” “那好吧,请尽快联系他的家属。”大夫叹了一口气,低头工作,不理南汐了。 南汐走出医生办公室,回到邓嘉祥的病房前。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她看着病房里的两个人。 邓嘉祥靠在床头上,手里端着一本书,正在读着。南河就坐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欢快轻松的微笑,抱着双膝,把下巴抵在膝盖上,认真地听邓嘉祥读书。 那一瞬间,南汐有一种时间错乱的感觉,好像这几个月发生的事都只是一个梦。梦醒之后,生活一如往常,平淡顺畅。 没有背叛,没有分手,没有闪婚,妹妹没有旧病复发,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 “南小姐,请让开一下。”一个声音在南汐身后响起,她回头看,见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她意识到自己堵在了门口,赶紧闪到一边。几个警察同时看了她一眼,然后推开门,走进了病房。 南汐就站在门口,看着几个警察走到了床边。他们指着南河说了几句什么,邓嘉祥比比划划地向他们解释了一通。警察们打量了南河几眼,相信了邓嘉祥的话。 然后他们坐下来,拿出纪录本,开始问邓嘉祥一些问题。 隔着一扇门,南汐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也没有兴趣听到。 她转身,慢慢地走下楼去。 医院的一楼大厅里,有一间冷饮店。南汐走进去,点了一杯橙汁,坐在窗口的一个位子上。她也不喝饮料,只是托着腮往外望着,心里乱乱哄哄的。 十分钟后,她拿出手机来,拨通了遥远南方小镇上那间饼屋的电话。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一个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喂?谁呀?” 南汐艰难地抿了抿嘴唇,叫了一声:“邓妈妈,是我呀,我是小汐......” 第84章 真朋友 电话里传来邓嘉祥的妈妈那柔软慈祥的声音:“哟,是小汐呀!你回来了?” “哦......”南汐应了一声,心中暗暗想:回来了?我去哪里了? 就听邓妈妈接着说:“哎哟!一个小姑娘家,以后不要那么逞强,我看电视里,外国整天都在打仗,你自己去,多不安全啊。自从上次嘉祥打电话告诉我们,你出国学习去了,我和他爸爸担心了好几个月呢。好在你平安回来了,回来就好,瘦了没有?让嘉祥多给你做些好吃的。他一个大男人,不知道心疼女朋友,让女朋友去那么远的地方,那天我骂他了!” “哦......”原来他们分手的事,邓嘉祥没有告诉他的父母。 “小汐啊,等你放了假,和嘉祥回来一趟吧,我和他爸爸都很想你们了。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梅菜扣肉。他爸爸知道你爱吃这道菜,今年晒的梅干菜都留着呢,说要留到小汐回来再吃,都不让我动呢。”邓妈妈在电话里笑嘻嘻的,好像听到南汐的声音,真的令她很开心。 “邓妈妈,你和邓爸爸有空来d市一趟吗?”南汐问。 “不行啦!饼屋太忙,离不开啊。”一提到饼屋,邓妈妈欢喜起来,“最近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每天能赚二百多块,我和嘉祥他爸算了一下,如果生意一直这么好,加上我们以前的积蓄,明年就可以给你们买结婚的房子了。你们俩儿谈恋爱谈了这么多年,也该结婚了,这婚房买不上,我和嘉祥他爸心里有愧啊。” 这样一个善良的老人,南汐实在没有办法开口打击她,她犹豫再三,说道:“邓妈妈,你和邓爸爸不要太辛苦,有好吃的也不用留着,你们应该吃好才对......婚房也不用买了,你们......不要太操劳,保重身体。” “果然还是小汐贴心啊,嘉祥都不会说这么体贴的话呢。有你这几句话,邓妈妈心里就乐开花了,呵呵......放假了一定回来玩哟,邓妈妈可想你了呢。”邓妈妈对南汐真的是十二分满意,言语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喜爱之情。 南汐始终没有办法开口说出她和邓嘉祥已经分手,也没有办法告诉邓妈妈最近邓嘉祥惹出来的那些祸事。 那些话,就由邓嘉祥自己跟他的父母讲吧! 于是她和邓妈妈随便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回味着邓妈妈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对她说的那些热情体贴的话语,心里酸酸的。 刚才听医生说的那些话,邓嘉祥这个病分明就很棘手。而他现在除了这个肾病,还有一身的内伤外伤需要养。难道她真的就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完全置他于不顾吗? 若是没有南河这件事,也许她做得到。毕竟是他背叛她在先,他现在她没有任何关系,这些应该家属做的事,的确轮不上她操心。 可是她不能忘了,邓嘉祥再怎么贪富恋贵,在小河这件事上,他的确是承担了压力,并且帮了她一个大忙的。 就冲着他对小河的关照,她也狠不下心来完全不管他。 如果他真的需要手术,难道真的要她在同意书上签字吗? 南汐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心里真是好不为难。 正这个时候,她手里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廖一江打来的。 “喂?”她接起电话来。 “南副总,电视台的广告招标会已经结束了,有些事需要向你汇报一下......”廖一江的声音传过来,一板一眼,完全是一副工作的态度。 南汐正头痛,赶紧制止他:“如果不是紧急的事,就明天再说吧。” 廖一江听说她的声音很疲惫,并且有一丝不耐。他顿了顿,说道:“小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我很好,什么事也没有,谢谢你的关心。”南汐客气一句,就想挂电话。 “小汐!”廖一江急忙喊住她,“你先别急着放电话,你听我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邓嘉祥跟他的岳母闹翻,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他的岳母又与路总的那个摄影师朋友有染,这也不是秘密了。现在邓嘉祥在医院,他的岳母在羁押所,而路总又在这个时候离开国内,回英国去了。这些都不是你的事,可又都与你有关系,这种情况下,你还说你很好?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廖总监......”南汐被他切中要害,心里涩涩的,“也不是完全没事,但都是家里的事,你帮不上的。” “你要是把我当朋友,我就能帮得上......如果路总在,自然是轮不上我操心你的事。但是现在路总不在,有些事你自己扛着,会很辛苦的。如果你把我当朋友,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呢。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也许我真的能帮到你呢。”廖一江很真诚地说。 南汐犹豫了一下,说:“是邓嘉祥......” “我就知道一定是他!”提起邓嘉祥来,廖一江鄙夷地哼了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落到今天这种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不管他如何向你卖可怜,你都不要搭理他!” “你怎么知道他在向我卖可怜?”南汐还没有说什么事,就被廖一江猜中了,她挺惊讶。 “这还用想吗?他在d市本来就没有亲人,原本倒是有一些朋友,可是自从他娶了裴娇倩,朋友之间也疏远了。何况他现在得罪了赵良卯,哪个朋友不怕死,敢跟着他蹚浑水?说来说去,他现在除了仗着照顾过小河,可以向你卖一卖可怜,还有谁能帮他?”廖一江分析道。 “哦,你说得还真对。”南汐应道,“如果他只是受伤,我也用不着理会他的事,可是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他前天被警方送进医院后,除了一身的内外伤,他还查出了别的毛病。” “什么毛病?不会是绝症吗?”廖一江不屑地嘀咕了一句。 “倒不是绝症,不过挺麻烦。听医生说,他的肾动脉上长了一个瘤,正在做病理分析,结果还没有出来,不知是良性还是恶性。但不管是哪一种性质,都必须要马上治,否则肿瘤长大后,压迫动脉,后果不堪设想。”南汐实在不知怎么办好了,也希望廖一江能给她出一个妥当的主意。 “不就是一个手术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切除一个肿留不算什么难事,通知他的父母就好了。”廖一江很理智地答。 “我刚才给他妈妈打电话了,他妈妈甚至不知道我们分手的事,我实在不忍心伤害那么善良的老人,要不要通知他的父母,还是由他自己来决定吧。”南汐说,“至于那个手术,你还没有听明白。肿瘤长在他的肾动脉上,不能在肿瘤上开刀,如果要手术,就要切掉一个肾。如果想留住那个肾,采取保守疗法,那么治疗的过程会漫长而痛苦,而且不能保证效果,即便好了也有复发的可能。” “那又怎样?”廖一江对邓嘉祥毫无同情心,“病长在他的身上,他做为一个男人,就要有勇气承担。就算是切掉一个肾,又是多大的事,他还想因为生病就赖上你吗?” 南汐想,廖一江果然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思考问题,冷静理智,丝毫不掺杂情感因素。 她犹疑一下,说道:“你说的自然都对,可是我的处境,你考虑过没有?小河到现在仍然对他依赖得很,他不在的时候,小河就急躁不安,见了他,小河就会安静下来。现在小河就在他的病房里,我刚才试图把她带走,她死死地抱着邓嘉祥不放,你让我怎么办?一棒子打晕自己的妹妹,然后把她扛回家吗?” “小汐......”廖一江语重心长地叫了她一声,“你心疼小河,我能理解。可是你越在意小河,邓嘉祥就会越得意。以后要是他用小河做为砝码,威胁你回到他身边,你也答应吗?” “那不行!”南汐果断地回答,“这是两码事,他受伤卧床,麻烦在身,又查出这样的病来,为了小河考虑,我能帮到他的地方,我会尽可能地帮他。但是重新回到他身边,那是绝无可能的事!别说我已经结婚了,就算我没有结婚,我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我不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 “那就好。”廖一江松了一口气,“你能这样说,你就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南汐。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你来做什么?”南汐只是想让他帮忙出个主意,没想到他竟然要亲自过来。 “邓嘉祥不是需要一个人帮他确定治疗方案,并且在同意书上签字吗?做为他的老同事,老上司,我来做这件事,总比你做要好吧?”廖一江轻松地说道。 “啊?你吗?”南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要承担责任的事,你跟他非亲非故,也谈不上是朋友,你愿意做这样的事?” “你放心。”廖一江笑了一下,“邓嘉祥那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他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关于他的病,兴许他心里早有主意了呢。他只是想藉由这个借口,在你面前装可怜,博得你的同情。他对你一直不死心,你应该很清楚的。如果我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由我来签字,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真的会这样?”南汐仍有疑问。 “不信你等着瞧。” 廖一江说完,就挂了电话。 南汐知道他一会儿就能到,终于有人代替她承担下来这件事,她的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 如果廖一江不出面,这件事她怎么做都不对。置之不理,显得她过分冷血。可是真的让她来承担这件事,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路在远回来一定会不高兴。 想起路在远,她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下飞机了吧?为什么还不打来电话呢? 她心里正七上八下,突然感觉眼前光线一暗,有一个人站在了她的对面。 她抬头一看,竟然是裴娇倩! 真是冤家路窄!在哪里都能碰上她! 南汐心里懊丧,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裴娇倩神情疲惫,脸色极不好看,以往那种神气活现的傲慢之态在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了。她低头盯着南汐看了一会儿,突然一矮身,就坐在了南汐的对面:“你是来看邓嘉祥的?” 南汐眯了眯眼睛,抬头看她:“我是带我妹妹来见邓嘉祥的,我妹妹的状况你也知道,最近几天她极度不安,尤其昨天被扣留,又被强行带走,受了极大的惊吓,见一见邓嘉祥,对她是一个很好的安抚。” “哼!”裴娇倩冷冷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完全没有兴趣知道。” “那你坐到我的对面,是为了什么事?”南汐一直没有办法忘记那日的屈膝之辱,对裴娇倩完全没有好态度。 裴娇倩敛了眼睫,沉默了两秒,说:“我们家最近发生的事,你知道得一清二楚。你昨天离开的时候,已经看到我外公的情况了。他老人家现在就在楼上,完全没有办法言语了。我妈妈在羁押所里,能不能出得来,完全取决于邓嘉祥怎么跟警方说。我试图以家属的身份去探望邓嘉祥,可是警方不允许我接近他......” 南汐猜到她要说什么,截住她的话,说道:“这都是你们家的事,与我无关。你讲这些事,我没有兴趣知道。” “也不是完全与你无关,你听我继续说下去。”裴娇倩不管南汐爱不爱听,“我们家最近麻烦不断,从表面上来看,都是邓嘉祥惹出来的事,但是昨天我外公告诉我,我才真正发现,其实每一件事背后,都有卷毛先生的影子......” 南汐一听这话,气得差点儿跳起来。她一拍桌子:“你简直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急糊涂了,我老公跟你们家没有一点儿关系,一切都是你们家的内部矛盾,你诬赖我老公,想要干什么?” “我是不是诬赖他,你想一想便知道。”南汐急了,裴娇倩倒镇定了,“在他没有出现以前,我们家这么多年都太平无事,他一到,什么事都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就因为这个?照你这样的逻辑,这座城市里每天都许多的外地人外国人光临,你为什么不去诬赖别人?为什么单单盯着我老公?”南汐争辩道。 裴娇倩立即又追加一条:“ben是谁的朋友?你不会不知道吧?他要拍什么纪录片,难道我们国内就没有摄影师了吗?他非要从英国找过来一个人,难道你看不出他的目的?” “笑话!男女之事,向来都是你情我愿。没错!ben是路在远的朋友,可ben与你妈妈之间的事,又不是我老公教唆的,你妈妈也是喜欢ben年轻英俊,跟我老公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不是卷毛教唆ben来勾引我妈?”裴娇倩见南汐怎么也不信,也急了。 “他为什么要教唆ben去勾引你妈?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南汐愈发强硬起来。 裴娇倩被反问这一句,脸都红了。她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可是卡在喉咙里,愣是没有说出来。好一会儿,她才说:“合理的理由当然有,只不过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卷毛根本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男人,你对他的了解,简直太贫乏了!” 南汐哧笑一声:“笑话!你跑到我面前来污蔑我老公,又说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你想挑拨离间,却只有这点儿水平吗?” 裴娇倩被呛,有苦难言。 正这个时候,南汐透过落地窗玻璃,看见廖一江正在朝着医院大门走过来。她也不搭理裴娇倩,起身就往外面走。 “哎!”裴娇倩见她要离开,急得喊了她一声。 南汐站定,回头看她:“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裴娇倩的确是有话要说的。 她的妈妈在羁押所,她的外公现在全身瘫痪、言语不清。而她的爸爸也不知道想什么,完全不关心妈妈和外公的事,令她感觉压力极大,不堪重负。 她不想妈妈坐牢,所以她昨天就想见一见邓嘉祥,跟他好好谈一谈。 可是警方明确拒绝她接近邓嘉祥。 所以,刚才她看见南汐坐在这里,她马上意识到,南汐可以见到邓嘉祥。 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来,打算向南汐求个情,给邓嘉祥带个话儿,让他放过她的妈妈,他要钱要股份,都是可以商量的事。只要能让妈妈出来,她愿意付出代价。 但她实在不擅长做求人求情这种事,开口没几句话,没有说到正题上,反而把南汐惹急了。 现在气氛冷掉了,看着南汐冷冰冰的眼神,她心里打鼓。 要怎么开口求南汐才好呢? 第85章 报应来得这么快 裴娇倩这位千金大小姐,遭遇了她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困境。 以往不管她惹出多大的麻烦,家里人都会帮她解决。外公一定是最宠她的,妈妈也会护着她,爸爸虽然对她很严厉,但是真出了事,他还是会关照她这个女儿。 可是如今,外公躺在病床上,妈妈身陷囹圄,爸爸心存异念,一家人四分五裂,她面对这样的残酷局面,感觉很慌张很无助。 大夫告诉她,赵良卯的身体已经彻底垮掉了,能保住他的性命,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裴娇倩很害怕,她一早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只说他要忙,要她在医院好好照顾外公。 她问爸爸关于妈妈的事,爸爸说:“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看着办的......”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爸爸这一句“我会看着办......”,透着那么一股子阴谋的味道。她想阻止爸爸,可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觉,自己活到二十五岁,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什么也不会做。 外公已经不可能再康复了,她需要妈妈在身边,只要妈妈在,总会有办法度过难关的。 而唯一能把妈妈捞出来的希望,就在于邓嘉祥的那张嘴巴。他向警方怎么说,直接决定了妈妈的命运。她希望能说服邓嘉祥改供,她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可是邓嘉祥现在处于警方的保护之下,她没有办法接近他。 所以她才想到求南汐帮忙带话,可惜她不擅长放低姿态求人帮忙,她一开口,就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搞僵了。 南汐站在那里,回头看她:“娇倩小姐还有什么事?” “我......”裴娇倩的心里千斤重,嘴巴像是糊了粘胶,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那些服软的话来。 南汐见她支支吾吾,便迈步往外走:“既然娇倩小姐没事,那我要走了,我很忙。” “等等!”裴娇倩追过来,拦在南汐的去路上,“我有事要跟你说。” 南汐差点儿撞到裴娇倩的身上,赶紧顿住脚步。她打量着裴娇倩,发现对方的脸都红了。 她是个聪明人,见裴娇倩这样,她便猜到了七八分。她说:“娇倩小姐,我需要向你说明白,我会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我的妹妹,我和邓嘉祥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是夫妻,有什么话你直接找他说,会比通过我转达更有效果,你说呢?” “我见不到他。”裴娇倩从来没有丢脸过,她那颗高傲的头颅垂了下来,心中无比沮丧,“因为这个案子牵涉到我的丈夫和我的妈妈,我算是利益相关的人,警方不允许我见邓嘉祥......或许是邓嘉祥不想见我......我一早去找他,被警方拦下了。” 南汐已经看到廖一江站在大厅里东张西望,她很着急,便说:“教唆人改口供是违法的,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那么好的交情,值得我为你以身犯法。所以你还是另想办法吧,我帮不了你。” 裴娇倩急了,一伸手拉住南汐:“你跟我来!” 南汐冷不丁被她拽住,拖出了冷饮店。她很恼火,因为她对裴娇倩实在没有好感。她用力甩手:“你放开我!别跟我拉拉扯扯的!” 裴娇倩死拖着南汐不放,直往电梯的方向走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正准备给南汐打电话的廖一江,看到了这边的情形,急忙跑了过来,拦住裴娇倩:“你们这是干什么?要去哪里?” 裴娇倩冲得急,一头撞在了廖一江的身上。她抬头看了看这个男人,有点儿印象,记得他是智美的人,却又不记得他是谁。 她用肩膀一顶廖一江:“你让开,这是我和南汐之间的事,你少管闲事!” 廖一江摁住她的肩膀,笑道:“娇倩小姐,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你对我的朋友死拖硬拽,怎么会跟我没有关系?最其码,我有权力知道你要把她拖到哪里去吧?” “朋友?”裴娇倩转头看南汐,嘴角勾出一个讥讽的冷笑,“小汐小姐的人缘也太好了吧,怎么所有的男人都自称是你的朋友?” 南汐听出她话里隐晦的意味,气恼地甩开她的手:“像你这种人,当然不懂为什么我会有好多的朋友。我跟你没话讲!” 说完,她朝着廖一江一摆手:“我们上楼去。” 她刚迈了几步,眼前突然人影一晃,裴娇倩竟然又追了上来。她火了,指着裴娇倩的鼻子恼道:“你要这样没完没了纠缠不清,信不信我把楼上的警察喊下来?” 裴娇倩一听她要喊警察,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我只是想带你去看一看我的外公!也值得你喊警察下来?你既然问心无愧,为什么怕见一个生了病的老人?” 廖一江从后面走上前来,拉开了裴娇倩,不紧不慢地对她说道:“娇倩小姐,你冷静一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这样缠着小汐也不对。小汐当然问心无愧,这件事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虽然赵老先生倒卧病榻很值得同情,但是她也没有必然的义务去看你的外公吧?” 裴娇倩见怎么也说不通,急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她很绝望,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事,可以让外公好起来,可以让妈妈从羁押所里放出来。 没有这两个人,天都要塌了,要她以后怎么办? 她瞪着南汐,咬牙道:“南汐,你恨我,我知道!不就是因为那天在我家,我让你跪了一回吗?现在我给你跪回去!你应该满意了吧?” 说完,她双膝一弯,果然就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医院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她们这边争争吵吵,已经引来了许多关注的目光。现在裴娇倩突然跪下,大厅里顿时发出一片惊呼声,紧接着,便听到人们嘁嘁喳喳的议论声。 南汐没想到裴娇倩会真的跪下,她看到这位千金小姐双膝着地的那一瞬间,痛得皱了一下眉。 她惊得后退两步,回避与裴娇倩正面相对,口中急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赶紧起来,大庭广众面前,你干嘛做这种事?” 廖一江比她要冷静理智,他看见已经有人掏出手机在拍照,便上前一把将裴娇倩扯了起来:“娇倩小姐做得过了,现在是敏感时期,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怎么知道这些人里就没有记者,要是被媒体拍到了,谣言四起,对你妈妈更加不利。” 裴娇倩此时已经浑身发软,没有办法站起来了。 刚才那一瞬间,她脑子一热,就跪了下去。可是当她的膝盖碰在冷硬的地面上,马上就后悔了。那一瞬间,她才发现下跪不是双膝一屈那么简单,那种人格被贬低、自尊心被□□的屈辱感,是她从来没有尝过的辛酸滋味。 她不明白,自己一个千人捧万人追的千金名媛,怎么会沦落到这种下贱的地步。 屈辱、无助、绝望、伤心,把这位娇贵的小姐打击得几近崩溃。她两条腿发软,瘫坐在地上,眼泪噼哩啪啦掉下来。 “把她扶起来。”廖一江示意南汐。 两个人一左一右,将裴娇倩架了起来,扶她到滚梯下面那张位置隐避的长椅上坐好。 裴娇倩还在哭,南汐站在她的对面,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挥手,说道:“你要对邓嘉祥说什么?我只负责传话,不负责说服,而且仅此一次,以后拜托你不要来难为我了。” 裴娇倩接过廖一江递上来的纸巾,有脸上抹了几下,把脸上的妆都抹花了,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抬头看南汐:“你告诉他,只要他肯放过我妈妈,他要多少钱我都愿意给。他被警方发现的时候,青叔和他在一起,所以青叔肯定难逃罪责,你就让他把所有的事都推到青叔身上,就说他和青叔有矛盾,是青叔要报复他......” “哼!”南汐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为了给妈妈脱罪,就要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一个为你们家服务了几十年的老人?这还真是裴大小姐独有的思维方式!” “青叔当场被捕,肯定脱不了罪了,只是罪轻罪重的问题。为了我妈妈,我相信他不介意多在牢里住几年,他的家人,我一定会照顾好的,这一点你不必担心。”裴娇倩害怕南汐不给她传话了,就解释了一句。 “我担心什么?这是你们家的事,我说过了,我只传话,而且仅此一次。”南汐说完,转身离开。 廖一江看了裴娇倩一眼,摇了摇头,跟上了南汐,一起上了楼。 到了邓嘉祥的病房前,廖一江被看守的警察拦住了:“站住,你不能进去。” 南汐急忙解释:“这位是邓嘉祥的朋友,也是同事。邓嘉祥不是查出肾动脉瘤了吗?大夫说需要一个家属商议治疗方案,并且需要家属的签字,他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警察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廖一江:“叫什么名字?身份证?” 廖一江急忙拿出身份证呈上,并且解释:“是我邓嘉祥以前的同事,也是好朋友,我真的是为他的病而来,没有任何其他意图,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派一个人进病房,监督我们。” 警察看向南汐:“你能担保这个人没有问题?” “我担保!”南汐很坚定地答应。 警察犹豫了一下。 大概这些警察也知道了,病房里那个男人除了被岳母绑架,打出一身的内伤外伤之外,还查出肾动脉上长了一个肿瘤。一个人倒霉到这种程度,他得做了多么缺德的事,老天爷才会生这么大的气啊。 警察思忖了一会儿,把身份证还给廖一江,做了登记之后,亲自带着廖一江进了病房。 此时,南河已经趴在邓嘉祥的身边睡着了,邓嘉祥也半歪着,闭着眼睛。不过他没有睡着,他听到房门有动静,立即睁开眼睛,看到南汐那一瞬,他的眼光亮了起来,随即看到南汐身后的廖一江,他吃了一惊。 “嘉祥,我来看你了。”廖一江走上前,笑着说道。 邓嘉祥一时没有想明白,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他的病房时。他盯着廖一江看了一会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你还真是懂得趁虚而入啊,路在远回英国,我躺在病房上,小汐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出现了。” 他这话说得难听,但是廖一江并不介意,他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态度很和气:“我不是为了小汐而来,我是为了你而来。我听说你的身体查出点儿问题,你又不愿意告诉父母。我能理解你这种心情,去年我感冒,连续发烧一个星期,我妈打来电话,我还是强撑着告诉她,我在上班,一切都好。男人在外,是不应该让父母担心的。做为你的老同事、老朋友,这件事我愿意帮忙,如果大夫需要签字,我来签。” 邓嘉祥这才明白廖一江出现的原因,他恼火地瞪了南汐一眼,对廖一江冷笑道:“你这一番话,我听着好感动。可惜我跟你不是什么好朋友,我的事麻烦不到你,你还是回去吧。” “你跟我客气什么?你麻烦我,总比麻烦小汐要好。小汐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她不方便关照你的事。我就方便多了,你说呢?” 廖一江从进屋开始,就一直在耐心地微笑着。但是邓嘉祥能感觉到,他的言语和微笑皆带着锋芒。 他说小汐是有夫之妇,这句话像一根钢针扎进了邓嘉祥的心里。因为这句话,他浑身都痛了起来。他拧了眉,说道:“廖一江,你也管得太多了吧?我和小汐之间的事,没有你置喙的余地,你还是回去吧。” “我叫他来的!”南汐赶紧力挺廖一江,“你不愿意告诉邓妈妈和邓爸爸,我能理解。家人不能来,总要有个朋友在身边,毕竟不是感冒发烧的小毛病,有个人商议总是好的。” “那你就把我推给这个人?我和他不熟,你不知道吗?”邓嘉祥生气地质问南汐。 南汐莞而一笑:“我们两个都曾经在他的手下工作了两年多,他也算是我们的老上司,你怎么能说跟他不熟呢?” “嘉祥这是在跟我客气,他要强,脸皮又薄,不好意思接受我的帮助。不过我既然来了,就不怕麻烦的,我也担得起责任,我这就去找大夫谈一谈......”廖一江说着话,就转身往病房外走去。 “你站住!”邓嘉祥坐了起来,叫住了廖一江。 廖一江回头看他:“你有什么想法?那你先跟我说,我再去找大夫。” 邓嘉祥气得眉头都拧到一处去了,他嘴唇紧抿,看了南汐一眼,突然就伸长手臂,够着床头的电铃,用力地摁个不停。 十几秒的功夫,护士就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了:“病人怎么了?” “麻烦你给我叫大夫来!”邓嘉祥阴沉着脸,对护士说道。 “哦......”护士见屋里气氛不对,答应了一声,跑出去喊大夫了。 五分钟后,大夫来了。 他一进屋,邓嘉祥就冲着他挥了一下手:“大夫,我要动手术!” 大夫环视了一眼屋里的人,目光在南汐和廖一江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问:“这是你们商量的结果?” “病生在我身上,我自己做主,不需要跟任何人商量。你只管安排,今天动手术也是可以的!”邓嘉祥赌气,说话的腔调就不怎么好听。 大夫察觉到了,劝道:“这件事可不能冲动,肾切除可不是什么小手术,切掉了就甭想再找回出来了,你还是和你的朋友好好商量一下。” “那我们想听听,大夫有什么好的建议?”廖一江接过大夫的话,问了一句。 “我建议先保守治疗一段时间,看效果,如果能抑制肿瘤的生长,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再做手术也不迟。”大夫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邓嘉祥一拍病床上的枕头:“不必!不就是一个肾吗?多大一点儿事?我不想啰哩啰嗦,没完没了地缠绵病榻,直接切掉,干脆利落!你只管安排是手术的时间,我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患者已经做了决定,而且肯在同意书上签字,大夫当然没什么话好说。 但是他看得出来,邓嘉祥分明就是在赌气。所以他还是很慎重,转头看向南汐:“做肾切除手术......你们认为是最好的办法吗?” “不要问他们,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决定!”邓嘉祥来了脾气,态度坚决强硬。 南汐面对医生的提问,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廖一江接过话来:“如果非要家属签字,那由我来签,我是他的朋友。” “不必!”从邓嘉祥的嘴巴里狠狠地蹦出两个字。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会看着安排时间。你刚做完脾脏破裂的手术,不能再动大手术,我会根据你的身体康复情况,安排下一次手术的时间。” 大夫说完,转身离开了。 邓嘉祥看着大夫走出去,将眼睛一闭,身体向后一倒,“嘭”地躺回病床上,不理南汐和廖一江了。 第86章 传声筒 邓嘉祥赌气决定要手术,南汐虽然觉得他有些冲动,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毕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手术还是保守治疗,都是有风险。如果她还是他的女朋友,也许她会提出自己的想法,她会同意大夫的意见,先保守治疗一段时间,如果效果不好,再动手术,把风险降到最低。 但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了,他与她之间又有一些说不清摆不脱的纠缠,为了避嫌,她也不能替他做这个决定。 她低着头,不说话。 廖一江想起她答应裴娇倩传话,而他在这间病房里,那个警察就一直站在一旁盯着他。于是他扯了扯南汐的衣袖,朝她使了一个眼色:“我从一早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有喝到,口渴得很,我下楼去喝点儿东西,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就转身出了病房。 他走了,那个警察看了南汐一眼,也离开了房间。 病房安静下来,南河睡梦中均匀的呼吸声,以及邓嘉祥气呼呼的喘息声,都能听得很清楚。 南汐拉了一张圆凳,坐到了邓嘉祥的对面。邓嘉祥感觉到她离得近,突然睁开眼睛,含怒带怨地看着她:“小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和裴娇倩结婚,是我的不对,可我的心一直都放在你身上,从小河这件事上,难道你体会不到吗?如果小河不是你的妹妹,我会对她这么用心吗?现在我生病了,你不但不管我,你还找一个外人来看我的笑话。就算你想报复,也不用在这个时候吧?等我好了,被你千刀万剐我都不怨。现在这个时候,你让我好过一点,不行吗?” “我没有报复你的意思,刚才我出去,给你妈妈打了一个电话。我本来是打算告诉她老人家,让她或者邓爸爸来一趟,毕竟你这不是小毛病。可是当我听到你妈妈的声音时,我又讲不出来了。你父母是多么善良的两个老人家,他们一生辛劳,就为了让你过得好。如果你眼下的问题只是生病,被他们知道也没什么,可是你结婚了,而且你还身陷一场官司之中,这些事他们都不知道。如果让他们来了,知道了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事,那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 听南汐提到了父母,邓嘉祥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儿,问:“我妈对你说什么了?” “她还是那么善良那么热情,令我很心酸。我想......你还是应该找一个适当的机会,把我们分手的事告诉她。”南汐没有把邓妈妈说的买婚房那些话告诉邓嘉祥。 邓嘉祥了解自己的母亲,大概也猜得出来邓妈妈会对南汐说什么。他有些难过,闭了闭眼睛,说:“我不孝,我本来想让他们快些过上好日子,但是我却把事情搞糟了......” 南汐几乎可以预料到,如果让邓嘉祥继续说下去,他必然会讲出“我虽然结了婚但是我的心都在你的身上”那一套理论。 她急忙截住他的话,说道:“也不见得,兴许你的机会来了呢。我在楼下遇到了裴娇倩,她拜托我给你带几句话......” 邓嘉祥听到裴娇倩这个名字,立即把眼睛睁开:“她让你带话,你就帮她带?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她的差遣?” 南汐听他这样讲,当即火了:“本来是你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我是十二分不愿意传这些话的。是裴娇倩突然在大庭广众面前给我跪下,我无奈,才答应帮她传一回话。既然你这不爱听,那我也不必说了!” 说完,南汐就要站起来。 “她给你跪下?”邓嘉祥手撑着床,坐了起来,拉住南汐,开心地笑着,“没想到她也有今天!想当初在她家花房里,她要挟你跪下的时候,她是多么嚣张,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南汐并没有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两败俱伤。她当初在裴娇倩面前跪下的时候,也是赔上了所有的自尊心,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那种屈辱感,不是裴娇倩在她面前跪一次,就能补偿得回来的。 邓嘉祥却很开心,仰着脸看南汐:“我突然对她的话有兴趣了,她让你对我说什么?” 南汐抽回自己的手,说:“想必你也猜得到,她外公卧床不起,她的妈妈又关在羁押所里,像她那样的娇贵小姐,怎么要可能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她只希望你能口下留情,放了她妈妈,把责任推到青叔的身上,她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哦?就不知道她能付得起多大的代价?把整个赵氏娱乐都给我,她愿意吗?”邓嘉祥撇了撇嘴。 南汐没有说话,她答应裴娇倩的事情,就是把话带到。至于他们之间要怎么样处理这件事,她不予置喙。 可邓嘉祥想要征询她的意见,他问:“小汐,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放过赵欣瑶呢?” “这是你的事,不要来问我。”南汐没有心思管他的事,她看着熟睡的妹妹,心里在犯愁,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妹妹带走。 现在叫廖一江上来,趁着小河睡熟的时候,把她抱下楼去,不知道她回到家后,会不会有激烈的反应。 邓嘉祥却锲而不舍地烦她:“最其码......我放过了赵欣瑶,也应该能得到赵氏娱乐50%的股份吧?你就这样跟裴娇倩说,如果她不给,那对不起了,大家鱼死网破吧!” “我跟她说?你有没有搞错?你们还真拿我当传话筒了吗?这是什么好事吗?让我传来传去?我还怕脏了我的嘴呢!你有话要说,就让外面的警察给她放行,别来烦我!”南汐赶紧撇清自己,她可不想搅和进邓嘉祥与裴娇倩之间那不太光彩的交易之中。 “我倒是想见她了,我很愿意跟她谈一谈,她不是愿意付出代价吗?我倒想看看她为了自己的妈妈,肯付出多少。可是那些警察不肯放的,他们说裴娇倩是嫌疑犯的直系亲属,我不能见她。”邓嘉祥摇头说道。 南汐一下子就想起了裴天鸣。 路在远走前跟她讲过,如果不是裴天鸣从中作梗,赵良卯一定能保得住赵欣瑶。但是裴天鸣显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能逃过此劫,他暗暗动手脚,压了赵良卯一头,把赵欣瑶给弄了进去。 裴天鸣那么精明,他一定能想得到,自己的女儿会找邓嘉祥谈判,要邓嘉祥改口供,放过赵欣瑶。 所以裴娇倩不能见到邓嘉祥,八成是裴天鸣暗中使的手段。 这些事,她并不打算跟邓嘉祥说。在邓嘉祥、赵欣瑶和裴天鸣的这一场乱战中,她就是一个旁观者,不能逾越了界线。 于是她说:“不管你见不见得到裴娇倩,这件事我都管不着。” 邓嘉祥吃瘪,懊恼地皱了眉:“你不帮我传话不要紧,赵老头儿现在怎么了?你总可以告诉我的吧?” “听说不太好。”南汐含糊地答道。 “那裴天鸣呢?”邓嘉祥又问。 “不知道,没见到他。” 南汐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南河睡觉的那一侧。她为难地望着妹妹熟睡的面孔,抿着嘴唇,考虑着怎么样才能把妹妹带走。 邓嘉祥察觉出她的心思,冲她摆手:“你别打扰小河睡觉,她大概很久没有安心睡好觉了,你看她睡得多沉,我们这样讲话,都没有吵醒她。反正我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做手术,案子没有结束前,我也不太可能出医院,你就让她留下来,在我身边安心地呆几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我看她最近煎熬得厉害,眼圈都青了,人瘦了一大圈,你就不要再为难她了吧。” 南汐看着小河睡得红扑扑的面庞,心软了下来。 的确,自从邓嘉祥失踪后,南河没有一日能够好好吃饭睡觉。最开始的几天,基本依靠营养液和镇静剂熬过来的,到了后来,虽然勉强能喂她吃些东西,但是睡眠依旧不好,一点点声音,都能把她惊醒。 既然她在邓嘉祥的身边能够睡得香吃得饱,那就留在她这里住几天,就当是给她休养身体了吧。 于是她说:“那好吧,又要麻烦你了,我实在过意不去。我请一个特护来照顾她的生活,就让她在这里住几天。” 邓嘉祥点点头,看着她,狡黠地笑了。 南汐心里狠狠地扭了一下,她明白邓嘉祥的心思,只要南河在这里,她必然要每天来探望的。这样,他就能每天都看到她了。 她明明知道他心里的小阴谋,可是她能怎么办呢?为了妹妹,什么样的委屈她都愿意承受。 于是邓嘉祥把外面的警察叫进来,把南河的状况向他们解释了,并且跟他们汇报了他想要留南河住在病房里的意愿。 警察说要向上级申请,于是南汐就坐在病房里,等着看守警察给他们的上司打电话。 大概十几分钟后,其中一个警察回来了,告诉他们:“这个小姑娘的情况,我们已经核实过了,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就让她住下来吧。” 邓嘉祥谢了警察。 既然南河要留下来,南汐就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了。她打电话让周大夫帮忙找一个专业的特护来,然后她就拎着包下楼了。 廖一江就在一楼的冷饮店等着她,见她出来了,他急忙跑过来:“怎么样?没有什么事吧?” “没有,只是......我又要把小河留在邓嘉祥的身边了,想一想,可真是......哎!”南汐心里很沉重,她几乎找不到恰当的语汇,来形容她此刻的郁闷心情。 廖一江看她表情纠结,便劝道:“权宜之计,就先这样吧,回去后你慢慢想办法,总不能一辈子把小河放在邓嘉祥的身边。” “本来她在邓嘉祥的身边,情绪稳定,配合治疗,慢慢地会好起来。可是经过这一次邓嘉祥突然失踪的事,她受惊不小,恐怕前一阵子的努力全白费了,又要从头开始......哎!感觉希望好渺茫,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南河就是南汐心里的一道伤,轻轻一碰,她就会疼。 两个人边聊着,边乘电梯到了地下二层的停车场。 出了电梯,南汐和廖一江分头去找自己的车。南汐拐了一个弯儿,在看到自己的车子之前,先看到了裴娇倩。 裴娇倩看见她,迎着她走了过来:“我等了你好长时间,我的话,你说给邓嘉祥听了吗?” “是的,我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他了。”南汐冷冷淡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那他怎么想?他同意了吗?”裴娇倩焦急地追问。 南汐无奈地摇了摇头,皱了眉,说道:“娇倩小姐,你不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只帮你这一次,把你的话转达给邓嘉祥。我不是你们夫妻的传话筒,他要怎么样,你直接去问他,不要来一直纠缠我,好吗?” 裴娇倩急着想得到邓嘉祥的回馈信息,便催促南汐:“总要有去有回,对不对?你这哪是帮一次忙?分明只帮了半次。邓嘉祥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多说两句话又不会死!” 大小姐随时会暴露出她骄横跋扈的本性来,南汐被她的语气激怒了。她突然迈步,从裴娇倩的身边越过去,不打算再搭理这个女人。 裴娇倩等了半天,哪能就这样放过南汐?她追在南汐的身后:“你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南汐猛地转身,指着裴娇倩的鼻子:“你别再来烦我!我再说一遍,我跟你们家的事没有一点儿关系!我也不会做你们两口子的传话筒!你想见邓嘉祥,自己想办法!想不出办法来,就去求你的爸爸!他一定有办法!” 南汐也是被裴娇倩缠得烦了,冲动之下,才扯出裴天鸣来。 话一说出口,她就有后悔了。现在对裴娇倩讲这些,好像她知道了一些什么似的,这非常不好。 她急忙打住话题,迈大步冲向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了车子。 等她把车开出停车位的时候,她看见裴娇倩仍然站在那里,神情呆呆的。她想,也许是她最后一句话打击到这位大小姐了,连她这个外人都知道了裴天鸣的意图,做为他的女儿,裴娇倩不可能没有察觉的。 父母之间的关系糟糕到这种地步,对裴娇倩来说,也一件挺残忍的事。 廖一江的车在前,她的车跟在后,从医院的后门开了出去。 来的时候,她在医院的后门没有遇到蹲守媒体。可是现在离开,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刚出医院的后门,就有一群记者冲了上来,对着她的车猛拍。好在廖一江的车在前头开路,又有医院的保安过来维持秩序,她一点一点地把车挪了出去,开上了大马路。 终于躲过那些疯狂的记者了,她才要松一口气,就发现后面有几辆车跟了上来。 紧接着,廖一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提醒她:“后面有车跟踪,我现在要往城外开,你跟上我,我们争取在清河的河畔公路上甩掉他们,然后再开回来。” “有用吗?甩掉了他们,他们会不会去公司的楼下守着?”南汐怀疑道。 “他们既然盯上你了,必然会到公司去蹲守,所以今天你也不必去公司了,直接回家吧。有工作需要处理,就让金娜娜用电子邮件发给你,你在家里处理也是一样的。其他的事,我在公司帮你盯着,不会有问题的。”廖一江镇静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谢谢你。”南汐真心感激廖一江,今天如果没有他帮忙,事情非乱成一团不可。 这个时候,后面的几辆车已经跟上了她,就差撞上她的车尾了。 有两辆车还试图超过她,只不过因为这个时间,马路上的车比较多,再加上她刻意躲避,他们才超车失败。 南汐有点儿紧张,不久前,她才撞上横冲出来的媒体车,出了一场车祸,脑震荡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好,稍稍用力晃脑袋,仍然会感觉到头晕。 因此她算是领教过这些狗仔的疯狂,现在又被他们盯上,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开始冒汗。 她一紧张,呼吸就会加重。廖一江听到电话里传来南汐吸气的声音,便缓解她的情绪:“别紧张,前面的车不多,你超我,到前面去,我在后面别住他们。” “他们很疯的,我可不想连累你。”南汐回他一句。 “他们再疯,也不敢闹出人命来的,最多撞一下车子。我的车子要是撞坏了,你负责给我修就好了。”廖一江开了一句玩笑。 “修车还好,到时候需要修人,那可就麻烦了。”南汐苦笑了一下。 “别废话!赶紧超过去,你再不超我,他们就要超你的车了!”廖一江在电话里喊了一句。 第87章 泥足深陷 廖一江之所以要把那些跟踪拍摄的媒体车引到河畔公路上去,是因为那条公路曲曲弯弯,隐蔽在一片白杨树林中。 只要把车开进去,相隔五十米,前后车就看不到彼此了。 廖一江让南汐先开上了那条路,他跟在她的后面,慢慢悠悠地开着。 单行路线,路面又很窄,完全没有超车的空间。于是那些跟拍的狗仔车就被挡在了后头,眼看着南汐的车子开进白杨树林里,消失不见了。 廖一江不紧不慢地压住后面的车,一直到他估摸着南汐应该已经重新返回城里了,他才一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南汐终于甩掉了那些狗仔车之后,沿着弯曲的河畔公路开出去,从另一个方向开回市内,也没有去公司,直接回了家。 今天早晨她带着南河离开家的时候,她家周围还是安静的。 可是当她此刻回到家时,她却看到门口有可疑的人在蹲守。 她想,本来这件事是邓嘉祥与赵欣瑶之间的矛盾,算是裴家的家事,与她无关。一定是因为她今天早晨去医院,被媒体发现了,那些人自然会想到,她是去看望邓嘉祥的。 联系她与邓嘉祥之间那一段旧日感情,那些狗仔们便嗅到了新鲜的八卦的味道。 她把车停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看着那些在她家门口打转的人们,心里在琢磨着要不要掉头开走,免得被他们堵住,又是一通狂拍狂问。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回家。 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家是她的。因为别人家出了事,连累她不能回到自己家,这是没有道理的。 于是她先给家里的保姆打电话,让等在大门口,见她的车子一到,马上开门,放她进去。 然后她发动了车子,朝着自己家的大门开过去。她开得很快,在这条社区内的马路上,突然有一辆车以如此飞快的速度奔过来,那些守在她家门口的狗仔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往两旁闪避,以免被撞到。 可是,他们很快就认出来这是南汐的车,便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围在她车子的两边。 到了家门口,阿姨听到了她摁喇叭的声音,急忙开了大门。南汐很想一踩油门冲进院子里,但她家的大门并不宽,而她又没有那么好的驾车技术,也知道那样是很危险的。 就在她放慢了车速进大门的那十几秒内,狗仔们一拥而上,堵住她的车子,有人在拍照,有人则拿着话筒抵在她的车窗上,拍着车窗要求她接受采访,并且大声喊着她的名字,问各种问题。 隔着一层车窗,许多人一起发问,声音就乱糊成了一片,她听不太清他们问了什么。 她也不停车,继续缓慢地往前开。前面的人被她的车顶到,退了两步,躲避碰撞,随即发现他们已经被逼退进了她家的大门里,便急忙闪了出来。 这些人再“敬业”,也知道进了家门,就可以被告私闯民宅,那是比较麻烦的。 前面的人一撤,南汐便可以长驱直入,开进自己家的大门了。 就在她的车身进入大门的一刹那,突然有一个人猛地捶了一下她的车窗,大声吼问:“请问路在远和辛萍是什么关系?请你回答!” 南汐心里“咯噔”一下子,辛萍?那个不断地在网上发布各种内幕丑闻,不断地给裴家捣乱的辛萍吗?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们要把路在远和这个人扯在一起? 她心里揣着疑问,却并没有停下来,把车开进院子,阿姨迅速地关上了大门。 回到家后,她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防止那些人远距离偷拍。屋子里暗下来,她开了一盏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起电话,拨通路在远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个声音,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听了很多次了。 她生气地摔了电话,靠进沙发里,郁闷地闭上眼睛。 她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想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就在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她一下子弹跳起来,抓过包包,慌慌忙忙地翻出手机来,一看号码,是廖一江打来的。 她失望地叹气,接起电话来,声音懒懒的:“喂?我已经到家了。” “哦......到家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吗?我很担心你......”廖一江因为心急,所以责备了她一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便转移话题:“你还好吧?路上没有再被跟上吧?” “路上是没有人跟上,但是家门口守着好多狗仔呢,我被他们堵住,差点儿进不来家门。”南汐苦笑一声。 “他们还在吗?” “应该还在,那些人哪能轻易放弃?我刚进家门不久,他们一定还等在门外呢。”她说着话,站起身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果然看见那些人还在大门外转悠。 廖一江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建议道:“不如你别住家里了,免得被那些人纠缠。你离开家,找一个安全的住处,先暂住几日,等这一场风波平息了,你再回去。” “我离家住外面?裴天鸣家里出了事,害得我有家不能归?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不就是因为我是邓嘉祥的前女友吗?我们已经分手了啊!现在他有妻我有夫,挖那些过去的事,有意思吗?”南汐说不出的烦躁,忍不住冲着廖一江抱怨起来。 廖一江便安慰她:“那些八卦杂志小报纸,可不就爱挖人家的旧事吗?你不必往心里去,躲过了这一阵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躲!我没有地方可以躲!唯一一个可靠的朋友就是芬姐,但是芬姐家里有公公婆婆,柳柳还小,我不能去打扰她。” “要不然......你来我家住些日子......” “嗨!”南汐听他这样说,马上就急了。 “你别误会!”廖一江赶紧解释,“我把钥匙给你,你住我家,我去朋友家里住几日。” 南汐这才沉下气来,说:“谢谢你,不过我还是住自己家里吧,要是被人发现我住你家,故事更精彩了,麻烦更大了......廖总监,这几天我可能没有办法经常去公司,拜托你多关照一下公司里的事。” “你把公司的事交给我?你就不怕我贪了钱跑了?”廖一江开了一句玩笑。 南汐却很认真地答道:“我在你手下工作了好几年,撇开我们的私人关系不谈,在工作上,如果让我挑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那就非你莫属了。最近出了太多的事,路总不在,我精力有限,也顾不上公司的事了,只能给你添麻烦了。” “你别说这些虚的,把你的副总裁薪水给我,多辛苦我都愿意,哈哈!”廖一江在电话里爽朗的大笑。 结束了和廖一江的通话,南汐坐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儿。 路在远仍然没有打来电话,不管他有多急的事情,十几个小时过去了,难道他连给她打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向她报个平安,只需要几秒钟就够了,连这一点时间他也没有? 她想起裴娇倩一早说的那些话,裴娇倩说:“......卷毛没有出现以前,我家里什么事也没有,自从他出现以后,什么事都发生了......” 刚才在门外,那个狗仔狂拍她的车窗,冲她大声提问:“请问路在远和辛萍是什么关系?请你回答!” 她怎么回答?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路在远和那个辛萍会扯上关系!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对路在远的过去了解不多,但是她从来不曾怀疑过他的身份。 她跳起来,跑回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登陆了微博,搜到了那个叫“辛萍1958”的帐号。 她点开来看,发现那些曝光赵欣瑶与ben的私情、以及邓嘉祥被赵欣瑶绑架拘禁的消息,都已经删掉了。 主页上只剩下两条微博,第一条是昨天中午发表的,内容是:“结束了吗?没有!这仅仅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看看时间,这条微博正好发表在警方宣布成功解救出邓嘉祥之后的几分钟。 而第二条微博,与第一条微博的发布时间隔了一个小时,与第一条微博那种幸灾乐祸欣喜若狂的语气大不相同,第二条微博很消沉:“人世间万种苦痛,皆无解脱之法,唯有死亡是通往永世安宁的唯一路径。” 这两条微博被疯狂转发评论,人们纷纷猜测辛萍的身份,各种说法,无奇不有。 南汐随手翻了翻,突然发现在那些千奇百怪的评论中,有一个帐号叫“辛萍是我姑妈”,这个人用有限的字数,讲述了一个简短的故事。 他写:辛萍是我姑妈,她是裴天鸣的初恋女友,裴天鸣当年贪富恋贵,抛弃怀孕的姑妈,娶了赵欣瑶,后我姑妈生下一个儿子,失踪了。 不知怎么的,看到“姑妈生下一个儿子”这一句,南汐的眼皮猛地跳了几下。 这条评论引来许多人的嘲讽,网友纷纷笑这个叫“辛萍是我姑妈”的人,说他是为了哗众取宠,求关注,故事编得太烂了,情节太老套。 可南汐还是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她也说不表原因,在各种版本的猜测中,她竟然最相信这个人的说法。 她犹豫了一下,向这个人发了关注请求:“你好,我想跟你讨论一下你姑妈的事,请关注我。” 请求发出去后,她等了几分钟,没有得到答复,那个叫“辛萍是我姑妈”的人,也没有关注她。 等待的时间里,她在网上搜索着关于邓嘉祥与赵欣瑶这件案子的消息。谣言四起,众说纷纭,各种离谱的编排,尽展网友们闲极无聊编故事的功力。 其中最离谱的一个说法,竟然说邓嘉祥与他的岳母有私情,后因岳母移情别恋,他愤而揭发,结果惹恼了岳母,才发展出后面的事情来。 她边看边摇头,突然有一条财经消息吸引了她。 她点开来看,是一家比较严肃的财经网站,文章里并没有讨论到裴家最近发生的那些狗血八卦事件,只是冷静地分析了赵氏娱乐公司的前途。 文章预测,赵良卯再次入院治疗,虽然他的病情仍然没有公开,但是大部分人认为,这位年近八十岁的老人,受女儿入狱这桩丑闻的打击,很难再恢复良好的身体状态。 而在赵氏娱乐公司里,赵家是绝对的控股股东,拥有75%的股份,其中赵良卯名下有45%的股份,赵欣瑶名下的股份占20%,而裴娇倩则占有10%的股份。 目前的情形,赵良卯生死未卜,赵欣瑶身陷囹圄,裴娇倩向来只知玩乐,不务正业,指望着她撑起赵氏娱乐的经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这篇文章断定,赵氏娱乐未来必将由裴天鸣掌控,虽然裴天鸣在赵氏娱乐公司里不占有股份,但是做为赵良卯的女婿,做为一个成功的商业领袖,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他将接管岳父的事业。 这个分析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可,基于裴天鸣的个人魅力,以及天鸣物流强大的资金实力,虽然传出了赵良卯二度入院的消息,但赵氏娱乐的股价非但没有下跌,反而有小幅微涨。 这一段文字的右侧,配了一张裴天鸣的照片。 照片里,这个中年男人戴着银边眼镜,头发一丝不乱地梳向脑后,雪白的衬衫,银蓝色西装,结着暗红的领带。他的眼角微微上扬,自信地微笑着,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世界都在他的手中。 看着这张照片,南汐就想起昨天发生在裴家客厅里的那一幕。 裴天鸣带着她和小河出现在他的岳父面前,脸上就是挂着这样自信的微笑,看向赵良卯的目光却有些凶狠。 而赵良卯像是一截日久风化的枯木,在自己女婿的凶狠逼视之下,面色青白,嘴眼歪斜,所有的生命力都在他身体的剧烈抽搐中,一片一片抖落了。 那一刻,相信赵良卯的心是悲凉的,他这一辈子,出生入死,商海沉浮,最后却沦落在自己女婿的手里。 而那一刻,裴天鸣一定是得意的,甚至还会有一种大翻身的轻松与爽快,因为这么多年来,无论他怎么努力,多么成功,总是摆脱不了赵良卯的阴影,人们一直记得,他原本只是一个穷小子,因为娶了赵欣瑶,他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现在,赵良卯不行了,赵欣瑶要坐牢了,他终于摆脱了赵氏父女,天下是他的了! 他一定是这样想的! 千头万绪,理也理不清。 她正头痛,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她起身,走到门口,发现她家的大门外停着一辆车,已经被那些蹲守的狗仔们堵住了,正在遭受围攻。 她正在努力地辨认那辆车,电话就响了。 她接起来,听到吴可欣的声音:“南汐!快给我开门!” 伴随着吴可欣的声音,南汐听到了杂乱的人声,有人在喊:“吴助理!你这个时候来找南小姐是什么目的?是裴天鸣先生让你来的吗?” 南汐听到了这个问题,大吃一惊,直觉自己应该拒绝吴可欣进入。 可是电话里传来一声“呯”的闷响,紧接着听到吴可欣大叫:“啊!南汐快开门,我的车窗快被砸碎了!” 南汐担心在家门口闹出伤亡事件来,赶紧叫阿姨去开门。 大门打开后,吴可欣狂摁车喇叭,也不管车前面还有人站着,一踩油门,冲进院子里来。那些狗仔们身手倒是灵敏,见吴可欣真敢冲,他们便迅速地闪到两边。 吴可欣把车停在院子里,跳下车后,三步并两步跑进屋里来,站在玄关处,看着南汐,捂着胸口喘息:“我的妈呀,吓死我了,那些人疯了一样,一台摄像机掉在我车窗上,差点儿把我的车窗砸碎了。” “我还以为是有人拿石头砸你的车窗呢,要是刚才你就告诉我,是有人不小心把摄像机掉在你的车窗上,我还不给你开门了呢。”南汐看着吴可欣,淡然说道。 “你这个人有没有同情心啊?我都吓成这个样子了,你说这样的话?”吴可欣瞪了南汐一眼,踢掉脚上的高跟鞋,不请自入,走进客厅。 南汐指着门外那些人:“吴大助理,你看看外面那些人,我现在已经是麻烦缠身了,你这个时候来,无非是给我再添一桩麻烦罢了!我怎么可能欢迎你!” 第88章 奇怪的电话 吴可欣进屋后,四处看了看,问南汐:“你家卷毛先生呢?” 南汐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反问道:“你找他?有事吗?” 吴可欣笑着摆摆手:“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跟你抢老公,他昨天答应裴总,今天要把纪录片的毛片拿过去给我们裴总看,结果裴总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他的影子,打电话又不通。” “裴总这么急着看毛片吗?合同规定的交片日期还没到呢。再说了,裴总最近几天应该很忙吧?还有时间看片子?”南汐明知她来不是为了什么纪录片,也没有耐心听她绕弯子。 “嗨!小汐,你的态度可不太友好,我也是因为工作,你何必摆脸子给我看?”吴可欣微笑着,歪着脑袋看南汐。 “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南汐伸手一指外面,“我是被那些人闹得心烦,本来不是我家的事,那些人堵在我家门口,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吴可欣的目光闪了闪,微微一勾唇:“空穴来风,其来有自,那些人个个都当得私家侦探,你以为他们是没头的苍蝇吗?” “哦?”南汐听她话里有话,“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分明是知道一些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吴可欣垂了眼眸,思忖了几秒,抬头笑道:“你也不必想太多,也许是因为邓嘉祥出事了,他们想知道你这个前女友的态度呢,毕竟你们也没有断了联系,对不对?” 南汐揣度她刚才的表情,应该有更深的意味。但是她回避不讲,南汐也没有办法。 “路在远有急事回了英国,一周后能回来。不过裴总如果急着看毛片,我可以给工作室的人打电话,让他们送过去。”南汐希望她快点儿说完事情,快点儿走。 “回英国?这个时候?”吴可欣张大眼睛,很吃惊的样子,“什么事这么急?不会是他那个好朋友ben出什么事了吧?” “私事,不方便告诉你。”其实南汐根本就不知道。 吴可欣从南汐口中得知路在远已经不在国内,抿了抿嘴唇,说道:“既然卷毛先生不在,那片子就等他回来再看吧......” “好啊,请向裴总转达我们的歉意,事情紧急,他离开得匆忙,没来得及给裴总打电话取消约见,对不起。”南汐公事公办的态度。 “不要紧,不是什么大事。”吴可欣笑了一下,“其实......我来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南汐没说话,盯着吴可欣的脸,心想:果然是冲我来的,不知裴天鸣是想让我在邓嘉祥面前说几句好话,把他的老婆从羁押所里捞出来呢?还是想让我在邓嘉祥面前讲几句坏话,让赵欣瑶没有翻身的机会......照现在的形势分析,八成会是后者。 吴可欣把话题抛出来,可是南汐不接,她只好自己说下去:“裴总知道娇倩小姐今天找你了,给你添麻烦了,他非常抱歉。娇倩小姐也是出于女儿爱惜妈妈的一片心,相信你能理解......” “我理解。”南汐欣然点头道。 “恩......”有些话实在很难说出口,吴可欣斟酌着词句,“但是裴总的意思......他也觉得,裴夫人这次做得太过,伤了他的颜面也就罢了,竟然还做出违法伤人的事情。夫人犯了错,自然是要承担责任的,这件事就交给警方处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能因为她是裴天鸣的夫人,做了错事就可以逍遥法外。裴总相信公义天理,希望自己能为社会做一个表率......所以夫人的事,他自己不会插手,也不希望别人干涉司法,他愿意相信警方,相信法律......” 真是难为吴可欣了,分明就是裴天鸣想落井下石,把自己的老婆投进监狱里去。这样一件事,从吴可欣的嘴巴里讲出来,差一点儿成了一篇关于社会正义法律公平的演讲! 南汐“噗”地笑了,抬手制止吴可欣继续说下去:“我懂了,你不用再说下去了。” 吴可欣呼出一口气,挑眉道:“你果然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费口舌。” “你回去转告裴总,不管是谁来找我,裴娇倩也好,裴天鸣也罢,都是没有用的。我不会插手别人的家事,我在邓嘉祥面前也说不出这些话,我见他,仅仅因为我的妹妹,除此而外,不涉及其他任何事。”南汐很坚定地回绝了吴可欣。 吴可欣似乎料到南汐会拒绝,马上说道:“裴总对你家卷毛先生非常欣赏,如果能够合作愉快,他愿意将天鸣物流的广告业务全部交给智美来做。” “裴总大手笔,为了社会正义,投入这么大的资本。”南汐实在忍不住,讥讽了一句,“不过这件事我的确帮不上忙,裴总如果有什么话要告诉邓嘉祥,他一定有办法见到邓嘉祥本人的,大可不必借由我这个传声筒。至于你刚才说到公司的业务,那是公事,相信以裴总的胸襟,应该不会公私混淆的,对不对?” 吴可欣用手指点了点南汐,笑道:“你这张嘴巴,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我是应付不了你啊。我不妨直说,因为夫人的案子,裴总现在成了社会关注的焦点,他不方便亲自去见邓嘉祥。再说了,在邓嘉祥面前,谁也没有你讲话有份量啊,所以......” 话说到这里,吴可欣突然皱了一下眉,停住了。 南汐看出她脸上有舒服的表情,便问:“你怎么了?” 吴可欣紧闭着嘴唇,用力地咽口水。可是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她捂住胸口,一句话也不说,跳起来就冲进了南汐的房间。 “你......”南汐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冲进了卫生间,将门摔上。 然后,南汐就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剧烈呕吐的声音,紧接着是马桶冲水的声音,还有吴可欣被异物呛了喉咙后发出的咳嗽声。 南汐推开卫生间的门,就看见吴可欣趴在马桶上,吐得一塌糊涂。 “你还好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南汐见她吐得厉害,脸都红了,不由地担心。 吴可欣摆了摆手,话没说出来,又开始猛吐。 南汐看了她一会儿,默默地去厨房接了一杯水。等她再走回卫生间的时候,吴可欣已经吐完了,站在梳妆台前,正在洗脸洗手。 南汐等她擦了脸,便把水杯递上去:“喝口水吧,吐得那么厉害,喝杯热水,胃里会舒服。” “谢谢。” 吴可欣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然后看向南汐,尴尬地笑:“昨晚跟朋友去吃海鲜,大概是那些海鲜不够新鲜吧,食物中毒了,呵呵......” 南汐没说什么,她对别人的私事没什么兴趣,不管是食物中毒还是别的什么,都跟她没有关系。 再回到客厅,吴可欣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却被南汐阻止了:“吴助理,我已经表明我的态度了,我不会参与到裴总的家事之中,这件事你就不用再说了。” 吴可欣想了想,站起身,拍了拍南汐的肩膀:“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很欣赏你......算了,此行不成功,没见到卷毛先生,也没能说服你,我等着回去受骂吧。” 说着话,她就往门口走去。 送走了吴可欣,南汐回到屋里,翻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信息搜索。 屏幕一亮,她便收到了一条微博提示,提醒她有新的关注,并且有一封私信。 她打开来看,竟然是那个叫“辛萍是我姑妈”的帐号关注了她,并发私信给她:“你是媒体的记者?” 南汐想了想,回复他一条:“是的,我是报社的记者,正在跟踪采访这件事,‘辛萍1958’这个微博帐号不断揭裴天鸣家里的丑事,你说你是辛萍的侄子,那你知道辛萍与裴天鸣有什么恩怨吗?” 这一次,没用她等太久,对方就回复了她:“这位记者,想要独家爆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的消息很有价值的,不知道你愿意出一个什么价钱?” 南汐马上回他:“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你要向我证明,你是真正知道□□,而不是造谣乱编。” 隔了一会儿,她收到了对方回的私信,内容比较长:我真的是辛萍的侄子,我可以向你证明。你知道那个微博为什么叫“辛萍1958”吗?因为我姑妈是1958年出生,她上面有两个哥哥,我爸爸是她的二哥。我姑妈长得非常漂亮,可惜她遇人不淑,跟了裴天鸣那个混蛋。裴天鸣后来娶了赵欣瑶,就把我姑妈踹了。我说这些都是真的,如果你肯给出一个好价钱,我还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可以独家提供给你。 南汐想了想,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辛萍真的有一个儿子? 对方当即便回:当然有! 南汐的眼前马上浮现出路在远那张脸,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按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发抖。她问:那个孩子现在多大?在哪里? 对方发过来一个愤怒的表情,谴责她:你懂不懂规矩啊?想知道这些秘密,拿钱来!这边有一个私家侦探已经联系我了,他出大价钱买我的消息,你要是不能给出一个比他高的价格,就别来烦我了! 私家侦探?是赵良卯的人?还是裴天鸣的人? 南汐紧张起来,马上回他:价钱好说,但我要亲眼看见到你这个人,并且我要看你的身份证明。 对方回答她:如果你能出到二十万,那么你带上钱,明天上午九点到方圆大厦地下的酒吧,就会见到我。 南汐一看这个价钱,马上就晕了,她生气地敲道:你疯了?要二十万?你的消息值不值这个价钱啊!我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你狮子大口开,是想敲诈吗? 对方给她发过来一个鄙视的表情,说:那位私家侦探已经出到十八万了,我考虑到你是记者,才只加了两万而已,你出不起,我就把消息卖给私家侦探,说不定那位还是替裴天鸣办事的呢,见了面,如果谈好了,我会要求他加价的。 南汐看着屏幕,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把这个叫“辛萍是我姑妈”的人发来的私信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终于看出破绽来。她问对方:你自称是辛萍的侄子,可是你却愿意用你姑妈的故事来换钱花?这是在出卖你的姑妈,你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这几句发过去,立即惹恼了那个人。他迅速地回复:你少他妈废话!你要不要消息,给个痛快话儿!我姑妈自从跟裴天鸣分手后,人就失踪了,于我而言,她跟外人没有什么区别,拿她的故事换点儿钱花,我一点儿也不愧疚! 南汐一下子抓住他话中漏洞,又问:你姑妈和裴天鸣分手后就失踪了?那你是怎么知道她后来生了一个儿子的? 这下子,对方被她问住了,好久没有给她回复。 就在南汐以为他不会再回复的时候,又跳出来一条消息:你爱信不信!我懒得理你,你太不专业!我跟那个私家侦探去谈!你去死吧! 南汐被骂了,生气地回一句:你是个大骗子! 可是结束了跟这个人的私信聊天之后,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理智告诉她,这个人说话前后矛盾,根本不可信,可是直觉又不停骚扰她,她总觉得这个人是真的知道一些什么事。 她正在呆想,听到手机响了。 虽然已经被虚晃了好几回了,她还是马上跳起来,去抓手机。看一眼号码,这回真是的路在远打来的! 她马上接通电话,劈头就问:“你怎么回事?说走就走!到了也不知道来个电话报平安!” 电话那头传来路在远的声音,有些疲惫:“的确是有急事,我才会走得这么匆忙。我已经平安到达,你不用担心,家里还好吗?实在对不起!这个时候丢你一个人在家,我知道你现在承担了很大压力,我争取早一些回去......” “到底是什么急事?你告诉我啊!”南汐急得大喊。 “现在不方便说,等我回去告诉你。”路在远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动了谁。 南汐更加恼火了:“有什么不方便讲的?我不是你老婆吗?什么事不能告诉我?路在远!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是不是有什么大事瞒着我?” 路在远马上警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听说什么了?” “我被狗仔堵在家门口,被问你和裴天鸣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南汐恨不能把他从电话的那一端抓过来,揪着他问个清楚。 路在远听她这样问,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小汐,我是你老公!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其他的事,等我回去......” 话说到这里,南汐听到电话里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板上。 然后,电话就断了! 南汐怔了怔,急忙把电话拨回去,却再一次听到那个令人抓狂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一次,南汐是真的抓狂了!她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好像掉进了一张阴谋的大网之中。 她反复地拨打路在远的电话,一直到晚上,再也没有打通过。 她慌得很,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之下,她再一次想到那个叫“辛萍是我姑妈”的人,就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南汐再一次联系了那个人。 可是,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那个人也没有给她答复。 阿姨做了晚饭,回家去了。 南汐一个人坐在餐厅里,面对着餐桌上的饭菜,丝毫没有胃口。 最后,她只喝了一杯水,就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又尝试着拨打路在远的电话,不通。 看一眼微博,那个叫“辛萍是我姑妈”的人依旧没有回复她。 她走到窗口,拉开窗帘,发现在家门外的大街上空无一人,那些狗仔们守了一天,也等不到她出门,也不见路在远出现,大概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此刻便都离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关了灯,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街灯的光映出窗帘上的花纹,陷入了沉思。 她在想,她的生活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以前那些平淡而快乐的日子哪里去了? 想来想去,她发现裴娇倩说的那句话竟然是对:路在远没有出现以前,她的生活安然无事,自从这位卷毛先闯进她的生活里,她的日子真的是各种乱套。 夜很静,她一个人陷在幽暗寂静的客厅里,听着电视旁边那一架大立钟发出“哒哒”的钟锤摆动的声音,心里一片茫然。 “咔哒”!楼上传来一声轻响。 南汐并没有在意。 可是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一个声音,是路在远的房间门被推开后,又被关上的声音,轻轻的,令她毛骨悚然! 第89章 丢了什么 南汐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异样的响动,浑身发凉,僵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 关门声之后,楼上安静了好一会儿。 南汐想,是不是夜里□□静了,房子太大了,自己又想太多的事情了,所以才产生了幻听? 她鼓足勇气,站起身来,想要开了灯,去楼上看一看。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一阵悉悉索索的细碎的声响,紧接着,传来轻轻的开门的声音。悄寂的夜里,那一声门轴转动的轻响,像细细的针扎进南汐的耳朵里,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头皮发炸,心跳如鼓,拳头捏得紧紧的,指甲陷进了手心的肉里。 这是有贼闯进来了吗?她家这一带算是d市的高端社区,治安一向都非常好,几乎从来不会发生夜盗事件。她现在正处多事之秋,难道连贼也不放过她吗? 恐惧令她的思维出现了十几秒的空白,紧接着,她意识到自己不能站在这里等着贼下楼。 于是,她抓过自己的手机,准备打报警电话。 她一边紧张地看着楼上,一边给手机键盘解锁。 刚刚把键盘锁解开,还没等她按下“110”这三个数字,她就看到一个幽暗的身影无声地从二楼的过道里走了出来,站在了楼梯口。 此时,手机屏幕正亮着,那幽蓝的光就照在南汐的脸上。 没有开灯,所以她看不清楼上那个人的目光,但是她知道,那个人已经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脸。 她吓得手一抖,差点儿把手机丢掉了。 “你是谁?!”她大声质问,给自己壮胆。 同时,她伸出因为受惊吓而变得僵硬的手指,在手机数字键盘上搜着“110”这个三个数字。 楼上那个人见她在拨打电话求救,立即就往楼下冲。 “啊!!”南汐大叫一声,撒腿就往门外跑,慌乱之中,撞在了沙发角上,一个趔趄,就扑在了地板上。 她听到那个人的脚步声正在接近,她紧张地心快要蹦出来了,从地板上爬起来,继续往门口跑过去。 终于跑到门口,她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拧,门竟然没有开! 她这才想起来,晚上阿姨走后,因为她一个人在家,门外又有那么多的狗仔蹲守,她担心有人闯进来,把防盗锁也锁上了。 她赶紧开防盗锁,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人已经跑到了她的身后。 她感觉到那个人靠近了,开锁已经来不及了。 “救命啊!快来人啊!”她尖叫着,转身操起玄关处的换鞋凳,朝着那个人砸过去。 就在这一刹那,她借着从玻璃窗上透进来的路灯的光,看清楚闯入者样子。 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脸上被一只黑色的大口罩遮住,完全看不到他的五官。他身材很高,穿着一身运动装,脚下是一双软底跑步鞋,踩在地板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欺近南汐,却突遭换鞋凳袭击,急忙往旁边闪身,躺过飞过来的凳子。 而这个时候,南汐已经慌得手足无措了。 因为她开门来不及,手边又没有得力的武器。那个男人身高体壮,她完全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她徒劳地抓过两只鞋子,丢向那个男人。这一次那个男人也不躲了,任由那两只鞋子砸在他的肩膀上。他冲到了南汐的面前,伸手去捂南汐的嘴巴。 南汐明知不敌,可是她也不能束手就擒啊。 她张嘴去咬男人的手指,趁着男人缩手的瞬间,她继续大叫求救:“救命啊……” 不等她喊出第二句,她的嘴巴就被男人捂住了。男人一手捂在她的嘴上,另一只手则架住她的脖子,用力将她往屋里拖。 南汐心知一旦被他拖进屋里,就再也没有逃生的希望。 她死死地攥住门把手,拼命地挣扎着。 就在她和那个男人较力的功夫,门外突然有一个人影闪现,随即她听到一声呼喊:“小汐!出什么事了?” 多神奇!竟然是廖一江的声音! 南汐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来,抬脚就在门上踹了一下。 门外的廖一江听到了喘门声,意识到屋里出事了。他一拳砸碎了门上的玻璃,将一只手臂从破口处伸了进来,摸索着要开门。 那个男人一见有人来了,丢下南汐,转身往楼上跑去。 南汐被他勒得脖子都快断掉了,突然被他放开,空气猛地从喉咙里灌下去,呛得她直咳嗽。 她一边咳着,一边摸索着开了玄关的灯。灯亮之后,她拧开防盗锁,拉开了门。 门一开,廖一江就从门外扑了进来,看见南汐狼狈的样子,他急忙扶住她:“出了什么事?” 南汐指了指楼上,哑着嗓子说:“有人闯进来了……” 廖一江松开她,就往楼上冲。 可是等他跑到二楼的时候,那个闯入的男人已经从二楼的窗口跳下去了。他追到窗边,往外一看,那个已经翻过了铁栅墙,跳上了一辆摩托车,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他急忙跑下楼,见南汐坐在地板上,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发抖。 “那个人跑了,我马上报警。”他抓起电话。 南汐朝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我已经报过警了……咳咳!” 廖一江上前扶起她:“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我不要紧,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可能真的没命了。”南汐抓着他的手臂,走到客厅,跌坐在沙发里。 虽然闯入的人已经跑了,但是南汐恐惧未消,张大眼睛望着二楼,喘得很厉害。 廖一江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回来递到她的手里:“别害怕了,警察一会儿就到了,大概只是一个小毛贼,不会再回来的。” 南汐接过水杯,因为手抖得厉害,喝一口水,竟然洒出来好多在衣服上。 她放下水杯,看着廖一江:“你怎么来的?” 廖一江笑了一下:“一个小时前,我刚刚从一个媒体聚会上离开。回家的路上,我顺便拐过来,想要问你有没有什么事。刚才把车停在你家门外,发现灯全部关了,我以为你睡了,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你的喊叫声……” “真巧了……”南汐感激他,“谢谢你,要不是你出现,那个人非把我灭口了不可。” 两个人也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外面就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 紧接着,一辆警车停在了南汐家的门外,几个警察从车上跳下来,跑进来。 南汐站起来,迎接警察进了家门。警察询问了情况,就往楼上去。 南汐跟在警察的后面,上了二楼。 她看到二楼门厅的那扇窗户开着,路在远的房间门也敞开着。走到门口,往屋里一望,房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书架上的书和碟架上的cd、影碟被丢得到处都是,所有的抽屉都是拉开的,书架上的电脑不见了,衣柜里的衣服被丢在地板上。 那个人就连路在远的床也不放过,被子和枕头被丢在床下,床垫子被掀开,床下的箱子被打开,里面是路在远用胶片机拍出来的许多胶卷,还有一些摄影杂志。 警察不让南汐进屋,她就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室的凌乱,脑子里直发懵。 这是普通的贼吗?若是为财,怎么连书和cd、影碟都要翻? 等到警察勘查现场完毕,才让她进去清理物品。她看过之后,警察问她:“丢了什么东西?” 丢了什么东西? 南汐四下打量着,发现她对这间屋子也不是太熟悉。她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放在书桌上的那台笔记本没有了。除此而外,还丢了什么东西,她就不清楚了。 这一刻,她猛然意识到,对于这一间几乎每天都会进出的屋子,其实她并不熟悉。还有住在这间屋子的那个男人,每天都会与他见面,而她也不了解他。 那些她自认为的熟稔与亲密,原来只是一种表面的东西。骨子里,她和这间屋子,以及住在这间屋子里的男人,有着那么深的隔膜。 她叹了一口气,说:“书桌上的笔记本不见了。” “只有一台笔记本吗?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不见了?”警察又问一句。 “还有……”南汐环顾一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没有了吧。” “也许?”警察对南汐的语气不太满意,“这不是你的家吗?这房间里有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丢失,你会不知道?” “是我家……但不是我住……”南汐实在看不出还少了什么,她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否则那个人也不会冒险下楼吧。” 见她也说不出什么来,警察便带她下楼,问了一些事发时的状况,以及那个人的体貌特征。 南汐一一答了。 随即,外面追捕闯入者的警察打来电话,通知他们的头儿,四处搜寻之后,没有发现那个骑着摩托车穿着运动装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怎么会追不到?那个人刚跑出去,我就打电话报警了啊!”南汐一听没有抓到人,不由地急了。 “小姐,你这样说可不对,我们接到报警电话就出警了,那家伙跑得快,或者隐匿在附近的某一个地方,都是有可能的,你不要着急,既然报了案,我们会继续追查的。”警察劝她。 南汐还要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她探头一望,发现天黑后从她家门口离开的那些记者们,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竟然又都回来了。 门口停着的警车,守在门外的警察,以及那扇打破了玻璃家门,都成了他们拍摄的目标。 还有人企图冲进来,被警察拦下来了。 南汐看着那些人兴奋得发疯,就像是饥饿的狼闻到了人肉的香味。那些在黑夜里闪烁的闪光灯,就像是狼的眼睛,盯着她看,想要吃了她一样。 她感觉浑身的神经都在绷紧,心跳加速,手心冒冷汗。 廖一江看出她的神色不对,走到她身边,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南汐深呼吸,闭上眼睛,低下头,小声道:“我浑身都不舒服……头痛得快要裂开了……我看到好多双眼睛在盯着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廖一江扶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到沙发上,让她坐下。他说:“你今天太紧张了,刚才又被惊吓到,所以才会出现焦虑。等那些警察走了,你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会好了。” “明天会好吗?门外那些人会放过我吗?不会再有人闯进我家来了吗?所有的烦心事都会烟消云散吗?”南汐疲惫地摇了摇头。 “会的,天大的事,总会过去的。”廖一江宽她的心。 她摆了摆手,摇晃着站起身来,对廖一江说:“我好累,想睡觉,麻烦你帮我应付一下警察,等他们走了之后你再走,记得帮我锁好门窗。” 说完,她不顾屋子里还有警察在办案,也不顾屋子外面还有记者在狂拍,直接回了她自己的房间,锁紧门,一头扑到床上,将脑袋埋在枕头下面,使劲地捂住耳朵。 她强迫自己陷入一个黑暗幽静的世界里,与外面那些纷杂的烦事隔离开。 但是她控制得了自己的身体,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 她趴在那里,脑子里不断地闪现路在远房间里凌乱不堪的样子。她倒是非常愿意把这件事当做是孤立的夜盗事件,但是种种迹象表明,那个男人不是冲着钱财来的。 那个人拿走了路在远的笔记本,而放在他穿衣柜抽屉里的那一排名牌手表,那个人却一块也未动。 不是为财,那又是为了什么? 她觉得眼前像是有一薄雾,隔着那一层雾气,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却又看得不清楚。模模糊糊的,真相就在她的眼前,她却抓不住。 她伸出手,摸索到了手机,拿到眼前,拨下了路在远的手机。 此时此刻,她十分想要听到他的声音。不是因为想念,而是因为疑惑。 她想问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些告诉我……” 可是电话里依旧是一个甜美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的心里一阵委屈,眼泪“哗”地流下来。 哭了一会儿,脑袋渐渐昏沉,她蒙在被子里,慢慢睡着了。 她睡得很浅,也睡得极累,梦里看到赵良卯嘴歪眼斜地瞪着她,也看到自己被那些狗仔追得无处可逃,还看到了路在远,他在一条幽暗的长巷里,沿着湿冷的青石路慢慢地走着,不管她怎么喊他,他就是不回头。 做了一夜的怪梦,清晨五点的时候,她头痛欲裂,醒了。 她在床上翻滚了几分钟,终于忍不住头痛,眯着眼睛爬起来,想出找一片止痛药吃。 翻出药箱来,找出了药片,她裹着睡衣,摇摇晃晃地推开卧室的门,去厨房倒水喝。 一整晚没睡好,头疼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将眼睛眯成一条缝,从缝隙里找到厨房的方向,摇晃着走过去。进了厨房,她随手摸到一个杯子,拿起热水壶,往杯子里一倒,一滴水也没有! 她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也懒得烧水了,直接把杯子放在自来水龙头下面,接了半杯水。 正准备吃药,就听身后有人说:“别喝生水,我给你烧一壶水。”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南汐一跳。 她转头看,见廖一江正走进来,拿了热水壶,过来接了一壶水,接通了电源。 “你……昨晚没走吗?”南汐想起来,是自己要他帮忙应付警察,还记得自己告诉他,走的时候记得帮她锁好门窗。 “你昨晚那样的状况,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家里又刚刚失盗,我哪里敢丢下你一个人?”廖一江靠在流理台上,看着南汐,突然就扑哧一声笑了。 南汐不明所以,问他:“你笑什么?” 廖一江指了指她:“你一向都是清爽利落的样子,难得被我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印象深刻,大为颠覆啊。” 南汐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防备家里有人,只裹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头发也没有拢一下,又是刚刚睡醒,现在一定是蓬头垢面。 她也不甚在意,随意地拢了拢头发:“反正我也不是什么美女,也不怕颠覆形象。昨晚多亏了你,真是太谢谢你了,警察什么时候走的?他们怎么说?那些闻风而来的记者后来都走了吗?” “这种案子,警察每天要接好多件,你只说丢了一台笔记本,他们根本不会当成重要的案子来查,我估计最后的结果是不了了之。至于那些记者,我相信他们比警察要厉害得多,他们会嗅到这件事的特殊意味,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又能怎样?”南汐虽然嘴硬,但是心里却无比郁闷,“我又不是事件的主角,他们怎么不去关注赵欣瑶?怎么不去关注邓嘉祥?他们围着我……能得到什么消息?” “我想他们的关注焦点不在你身上,而在路总身上。但是路总现在不在,做为他的妻子,他们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了。也许他们以为,盯住你,就能从你身上得到关于路总的信息吧……” 第90章 赌孕 最近这几天,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非常煎熬的一段时间。 比如南汐,她其实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懵懵懂懂地被卷入了这次事件中,路在远的突然离开令她茫然失措,家中突遭贼人闯入,更是令她恐惧不安。 比如路在远,复仇与伤害并不是他乐于去做的事情,可是命运推动着他,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比如邓嘉祥,一心投奔豪门,本以为是一条快速挤入上流社会的捷径,却不想步步谋算步步错,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爱情丢了,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而且,老天爷似乎要对他的不义之举进行惩罚,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雪上加霜。 再说赵欣瑶,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优雅富贵的人生会在年过半百的时候戛然而止。不但被爆出包养小情人的丑闻,而且因为绑架伤害罪锒铛入狱,面临着一场输赢未卜的官司。 而裴娇倩,这位千金大小姐,终于体会到了人生的艰涩与无奈。在即将展开的这一场官司之中,她的母亲是被告,她的丈夫是原告,不管谁输谁赢,对她的人生都将是沉重的打击。一直为她撑起一片天空的外公,已经完全失语瘫痪。她的天塌了,她却不知道能向谁求助,因为她的父亲虽然对她还挺关心,但是对外公的病和妈妈的官司并不太热心。 再说赵良卯,一生逞强好胜,却在他人生最后的岁月里,遭遇接二连三的设计,而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他躺倒在床上,心里什么都明白,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外孙女泪水涟涟地看着他,想着自己那个还在警方控制之下的女儿,急得要死。 受这件事牵连的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处。 唯一一位偷偷高兴的人,就是裴天鸣! 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期待着这样一次成功的人生翻转,这一天终于来了。他终于有机会摆脱赵良卯的影响,从此以后,人们会渐渐地忽略他是赵良卯的女婿这一现实,他是靠谁起家,也不会被人们挂在嘴边时时提起了。 他终于可以成为了一个独立的成功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曾经裴家后继有望,他的儿子却被赵良卯派人强行打掉,为此他始终记恨着赵良卯。如今赵良卯再也没有力量阻止他生儿子的愿望,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情人怀孕了。 是的!吴可欣怀孕了! 昨天晚上,他洗了澡之后,靠在床上,翻着一本杂志,等着吴可欣从浴室里出来。 可是吴可欣进了浴室后,却迟迟不肯出来。他很累,等得不耐烦,喊了她几声。她应着,却又磨蹭了好一会儿。 他失去了耐心,掀开被子躺下去,合上眼睛睡觉。 正要迷糊睡着的时候,吴可欣从背后推他:“天鸣,你醒醒,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裴天鸣哼了一声:“我很累,有事明天再说,睡吧。” “很重要的东西,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吴可欣不依不饶地拍着他的肩膀 他不耐烦地回手推她:“别闹,我很困了,你自己玩,不要来吵我。” 吴可欣从他的身上爬过去,与他对面而卧,凑上去亲他的嘴唇,咬他的鼻尖,娇嗔道:“你就睁开眼睛看一看嘛,保证会让你高兴的,求你了……” 裴天鸣被她骚扰得没办法入睡,只好睁开眼睛:“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是你敢让我看你的衣服鞋子,我马上起身离开。” “我有那么肤浅吗?”吴可欣得意地笑着,将背在身后的右手拿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根小小的白色的塑制棒,递到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裴天鸣抬了抬头,不解地问。 “你仔细看嘛,这上面有什么?”吴可欣把白色的小棒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他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在正中间的那个凹槽处,有一方一圆两个小格子,而两个小格子里面,分明都有一条红色的细线。 他猛地坐了起来,盯着那两条红线看了半天,激动起来,问吴可欣:“这是验孕棒?你怀孕了吗?” 吴可欣得意了,以手支头,歪着身子斜看他:“我怕谎报军情,用掉了三个验孕棒,结果都是一样的!亲爱的,恭喜你,你要做爸爸了!” 裴天鸣顿时像是被注射了兴奋剂,睡意全消,高兴地扑向吴可欣。 吴可欣往旁边一翻身:“哎呀,你小心一点儿,别这么大力气扑我,小心伤到了肚子里的宝宝。” 裴天鸣吓得缩回去,连声道歉:“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有点儿得意忘形了。宝贝儿太了不起了,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上班了,好好在家养胎。” “养胎?”吴可欣仰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露出一个苦笑,“你倒是高兴了,我可高兴不起来。我要是能安心养胎就好了,如果被你岳父知道了这件事,恐怕我养不成胎,还有生命危险呢。所以……这个孩子要不要生下来,我还需要仔细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裴天鸣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要是敢把这个孩子打掉,那你一样会有生命危险,你信不信?” 吴可欣当即皱了眉,抿紧嘴唇,一声不响地盯着裴天鸣的眼睛。 裴天鸣的态度马上软掉:“好啦好啦!你别生气了,妈妈生气,宝宝会受影响的,你可不要给我生一个火爆脾气的儿子噢。” 吴可欣扁了扁嘴,眼泪就掉了下来:“我早该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别的女人怀孕,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情。可是我呢?这孩子生也危险,不生也危险,我这里怀的不是孩子,分明就是一个人肉炸弹!” “宝贝儿别这样,刚才你说要打掉孩子,我一时气愤,才会那样说的。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安全。你不必害怕赵良卯,他如今那个样子,行将就木,已经没有办法来插手我的事了。”裴天鸣搂着吴可欣的腰,好声好气地向她解释。 吴可欣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她摇头说:“你别小看了赵家父女,赵良卯虽然人已经中风,但是他的影响力还在,他的手下人对他也是非常忠诚的。还有赵欣瑶,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如果她被放了出来,对我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宝贝儿,我不可能让她出来的,你只管安心养胎,只要你能给我生个儿子,我保证实践对你的诺言,我会娶你进门,让你冠上裴夫人的头衔,让我们的儿子将来继承我的事业,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裴天鸣为了哄吴可欣给他生儿子,信誓旦旦地向她做保证。 吴可欣却依旧愁眉不展:“话虽这样说,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再小心,也抵不过别人暗中惦记着,万一有个闪失,我和宝宝都要遭殃。” 裴天鸣觉得,上次的事情,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大意,以为赵良卯不会察觉。而这一次,他有防备,赵良卯又病卧不起,因此他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情人和孩子。 但是吴可欣反复强调危险性,他不由地起了疑心。 他想,这个女人一定以为怀了他的孩子,就可以向他提出更多的要求。如果那样,她还真是小瞧了他。她要什么都可以,但是威胁他却坚决不可以。 于是他板了脸,问:“你要怎么样,说来我听听。” 吴可欣是个聪明女人,她看裴天鸣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恼了。她往他的身边挪了挪,把脸贴在他的怀里,说道:“你说的什么荣华富贵,我其实并不太在意。我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地给你生下这个孩子……可能是我怀孕了,性情变得多疑,反正呆在国内养胎生子,令我非常不安……我出国好不好?你给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出国养胎,在国外生下这个孩子以后再回来,你说好不好?” 裴天鸣还以为她要怎么难为他呢,弄了半天,她只是想出国安胎生子。 这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 他马上就答应了:“也好,我安排一下,把你送到韩国去吧,天鸣物流正在那边筹建分公司,有我的亲信属下在那边工作,他可以关照你。那边的环境也好,很适合你住下来养胎。” “韩国……”吴可欣想了想,点头,“好啊,那就去韩国吧,你要做好保密工作,在我的孩子没有生下来以前,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的下落,知道吗?” 裴天鸣虽然觉得她有些啰嗦,但是他以为,女人怀了孕都变得敏感多疑。他也不太在意,只要她肯给他生儿子,怀孕的时候闹些小脾气,他还是能容纳的。 他不知道,吴可欣口口声声说自己恐惧赵家父女的迫害,其实不过是一个借口。她看得清形势,赵良卯一倒,裴天鸣完全可以掌控局面。别说赵欣瑶极有可能会在监狱里呆上几年,就算是这位正牌裴夫人放出来了,她也不是裴天鸣的对手。 她的顾虑,并非来自于赵家父女,她害怕的人是路在远。 她和路在远有协议,她勾引裴天鸣,留在他的身边,将裴天鸣的一举一动报告给路在远。事成之后,路在远将智美广告的股份全部转让给她。 那个时候,她刚刚丢了智美广告的工作,虽然经由朋友介绍,进了天鸣物流,但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 她在智美努力经营,最后却被踢了出去,她一直不甘心。因此她一听这样的条件,马上就答应了下来。虽然在裴天鸣身边做卧底比较危险,但是一想到将来有一天,她会风风光光地回到智美,成为那里的老板,旧日的那些同事们都要点头哈腰地称呼她“吴总”,她就觉得冒这一次险还是值得的。 于是她接受了这个任务,开始刻意地接触勾引裴天鸣。 原本她以为很难将裴天鸣勾引到手,因为裴天鸣毕竟有极高社会地位的人,这样的人通常很在乎自己的公众形象。更何况裴天鸣的夫人是赵欣瑶,那么美丽优雅的女人,简直完美得无懈可击。 可事情却出乎意料地顺利,她只是抢到了几次把咖啡端进总裁办公室的机会,就凭着她火辣的身材,冶艳的脸蛋,妩媚的笑容,以前勾魂的眼神,成功地上了裴天鸣的床。 那一段时间她虽然噤若寒蝉,但是她看到了得到智美广告的希望。因此她十分积极地履行与路在远的约定,每天将裴天鸣的行踪报告给路在远,从裴天鸣那里听说了什么重要的事,她也会告诉路在远。 后来,随着她与裴天鸣的接触越来越深入,她知道了裴天鸣与赵欣瑶的不睦,知道了裴天鸣是多么渴望有一个儿子,她的想法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她想,如果她能给裴天鸣生下一个儿子,将来整个天鸣物流都将是她的。与天鸣物流这种商业帝国相比,智美物流实在太不起眼了,简直就是一料芝麻和一颗西瓜的区别。 可是她不敢马上抛开路在远,惹恼了这位卷毛先生,对她可没有好处的。 首先,在这座城市里,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路在远真面目的人。虽然她最开始也不知道路在远为什么要报复裴天鸣,但她最其码知道,所有发生的这些事,都是出自路在远的手笔。 这个男人可以步步谋划,编织出如此细致完美的一个阴谋,可见他心思缜密,做事有手段。一旦被他发现她有二心,也许他不会放过她。 他不需要亲手陷害她,只要将她曾经给他做卧底的事告诉裴天鸣,她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其次,路在远正在做的事,于她是非常有利的。干掉了赵家父女,身为裴天鸣眼下正宠爱的情人,她成为裴夫人的希望就会大大增加。 基于这些考虑,她仍然暗中配合路在远,支持他对赵家父女二人下手。 现在,路在远的事成功大半,赵良卯与赵欣瑶父女二人受到沉重打击,很难再翻身。而她就在这个时候怀孕了,这个时间真是赶得太巧了,她可以不用害怕赵良卯的迫害了,但她却有了新的顾虑,那就是路在远。 本来,她给裴天鸣生孩子的事,不在她与路在远的协议之中,按道理路在远没有理由干涉她给谁生孩子。 但是自从她知道了辛萍这个人的存在,她隐隐有一种直觉:一旦路在远知道她怀了裴天鸣的孩子,必不会放过她,就如同他不会放过裴娇倩一样。 因此,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就知道国内呆不下了,好一定要到国外去,找一个隐密的地方,一个路在远找不到她的地方。 因此她才会夸大赵良卯和赵欣瑶的威胁,闹着要出国去安胎生子。 裴天鸣并不知道她的这些想法,他也觉得把吴可欣送出国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他现在倍受社会关注,一旦他和吴可欣的关系被发现了,他也很麻烦的。 两个人一拍即合,决定送吴可欣去韩国。 裴天鸣沉浸在生儿子的美好想象之中,兴奋地睡不着觉,拉着吴可欣说个不停:“……明天我安排你去妇产科检查一下,我要亲眼看到那张确诊怀孕的诊断书……” “你这是什么意思?”吴可欣撒娇似地撅了嘴,“我可是很谨慎的,用了三根验孕棒,才敢告诉你的,我可不是诈和。” “宝贝儿你想多了,我怎么会怀疑你?我只是很想看到你确诊怀孕的诊断书,我要把它留下来,将来给我儿子看呢……”裴天鸣的眸子里闪着异样明亮的光,眼睛盯着吴可欣的肚子,好像已经看到了他的儿子一样。 吴可欣有些担忧,觉得需要提前把话说明白:“天鸣,我也很想给你生个儿子,可是生男生女,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这一胎是个女儿,那怎么办?” 裴天鸣拍拍她的脸:“如果这一胎是女儿,那我们就接着生,直到你生下儿子……我多努力便是,你说对不对?” “只要你不嫌我生了孩子之后变丑,你要我生多少个,我就生多少个……我爱你……”吴可欣搂着裴天鸣的脖子,甜言蜜语哄他开心。 正在这个时候,裴天鸣的电话响了。 他翻了一个身,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接起来:“喂?”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马上坐起来,应道:“好,等着我,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他就下了床,回头对吴可欣说:“我有点儿事,要出去一下,你早点儿睡,不要等我了。” “什么事?不回来了吗?”吴可欣也坐了起来,看着他。 “不回来了,免得回太晚,打扰你休息……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安排你去做检查,你不用上班了,好好地睡个懒觉吧……” 裴天鸣说着话,已经穿好了衣服,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出门去了。 第91章 暗访 裴天鸣从吴可欣那里匆匆离开,自己驾着车,悄悄地穿过夜晚的城市,开进了一条巷子里。 他在一座旧民居楼前停好车,下车后,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锁上车门,进了楼里。 他走上三楼,拍了拍左侧那扇古旧的铁栅防盗门。十几秒之后,里面的木门打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出现在门口,看了他一眼,开了防盗门。 裴天鸣进了屋,随手拉上防盗门,关上房门,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那个男子:“怎么样?找到什么了?” 那个男子在裴天鸣的前面走着,踢踢踏踏进了里面那间屋:“你要的东西,我是没有找到……不过我有意外的收获……” “什么意外收获?”裴天鸣跟着进了屋,看见屋子里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画面定格在一张男人的脸上。 他发现这张脸很熟悉,又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那个男人在书桌前坐下来,将椅子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着裴天鸣,说道:“我是在他们熄灯一个小时后,从二楼进去的,在路在远的房间里没有发现任何与身份证明有关的东西,本想摸到一楼再找一找,没想到他们家的那个女人没有睡觉,坐在一楼的客厅里,妈的!大半夜不睡觉,关灯坐在沙发上,装鬼吓人!我和她正打照面,她撒腿就往外跑,我逼不得已,追过去想要封她的口,谁知道她家门外突然来了一个男人,砸碎玻璃就要冲进来。我担心再周旋下去,会招来警察,就背了这台笔记本和一台相机,从二楼跳出去,跑回来了。” 裴天鸣听完,皱了一下眉:“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不是号称本城第一神探吗?就这点儿本事?惊动了警察没有?” “你放心,那个女人没有看清我的面目,而且我提前两天摸清了那一片儿的监视器设置情况,我出来的时候,避开了所有的监视器,不会有任何人查到我这里来的。”“神探”向裴天鸣保证。 裴天鸣点了点头,表示信任他。 “神探”接着向裴天鸣显示了他夜探南汐家的战果。 他指了指笔记本电脑旁边的那架哈苏单反相机:“这相机是从路在远的床底下翻出来的,不过里面没有他日常生活照片,所以对查明他的身份没有任何帮助。” 裴天鸣一边听他说着,一边把相机拿起来,打开来,一张一张翻着里面的照片。 正如“神探”所说,里面没有路在远的身影,是一些黑白人物照……说是人物照,又不太确切,因为照片里的那个人,看不到真面容。 这一系列的照片,背景各异,主角却只有一个,是一位坐在轮椅中的人。 此人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式的绒布灰袍子,大大的风帽遮住了脸面,完全看不到五官。不管周围的环境是阳光明媚的海边,还是温暖的庭院,甚至是坐在一张优雅的欧式田园花饰布沙发椅上,也改变不了这个人冷冷的气质。 这个在一系列的照片中始终没有显露出五官的人,就像一个暗夜幽灵。 裴天鸣盯着照片里的人,总觉得好像看到了那张隐在风帽里的脸,有两道冰冷的目光,从风帽遮起来的暗影中射出来,在与他对视着。 他莫名心慌,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再看照片时,哪里有什么目光?除了一个佝偻在轮椅上的人的轮廓,再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嗨!裴先生!这些照片不该是你关注的重点,你应该看一看存在路在远笔记本里的这一段视频……裴先生?”“神探”见裴天鸣盯着照片看得专注,似乎没有听到他讲话,就唤了他一声。 “啊?”裴天鸣这才听到“神探”的声音,“什么?你说什么?” “神探”伸脖子往相机的屏幕上看了一眼:“这些照片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裴先生看出什么来了?” “没……没看出什么……我只是在想,他拍的这个人是谁呢?没有一张可以看到五官面目,难道这一系列照片的主题是幽灵吗?呵呵……”他干笑了两声。 “还是一个缺了腿的幽灵……”“神探”指了指照片中轮椅的下方。 裴天鸣留心一看,果然见到搭在那人膝盖上的毛毯下面,只有一只右脚搭在踏板上,左脚的位置是空的。 “我倒是听说过,路在远在投资智美以前,是一个自由摄影师,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的作品。今天看了这些照片,发现这小子还是有些才气的……你没有感觉到吗?这几张人物照有一种抓人心的力量,很震撼……”裴天鸣的目光久久地停在那空荡的左侧踏板上,感慨道。 “神探”不屑地哼了一声:“是啊,这小子很有才气,他不但会拍震撼人心的人物照,他还会拍毁人不倦的纪录片,这些照片你留着以后慢慢欣赏,现在请你来欣赏一下这一段视频吧。” 裴天鸣放下相机,看向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什么片子?” “神探”也不答他,抬手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开始动了起来,那个男人开始讲话:“……那个时候天鸣物流还只是一家小的物流公司,业务量很小的,不要说在全国了,就是在本城,也竞争不过那些已经有一定规模的物流公司……因为当时赵老爷子为裴天鸣提供的创业资金并不多,他没有办法在企业规模上取胜,就只能用一些特别的手段……” “什么特别的手段?”画面外有一个声音问。 “比如,当时d市有一家经营了很多年的物流公司叫顺达,规模很大,信誉很好,占了本市物流业务的大半江山,稳稳地踩在天鸣物流的头上。如果通过正常的竞争手段,天鸣物流大概几年也赶不上顺达物流。裴天鸣想了一个办法,他雇用了一批人,分不同的时间往不同的地方发运各种货物,衣服、鞋子等等。有一天,本市的缉毒部门接到线报,说顺达公司利用自己的物流渠道运毒贩毒,缉毒大队出动后,在顺达的货运车上截住一批顺达的货件,在一批鞋子的鞋底夹层里,果然发现了粉末状的□□,后来一查,将前面的几次运毒也挖了出来,受这件事的影响,顺达受到严厉的惩罚,顺达的老板入狱,不久这家物流公司宣布破产了,天鸣物流在本地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就这样消失了……” “你说的还不够详细,顺达怎么会那么不小心,货物里面夹了毒品,他们都检查不出来吗?”画面外的那个声音问。 “当然是顺达有内奸啦,刻意对那几批藏毒的货物疏于检查……做这件事的人,就是我……我当时在顺达的仓储部工作,因为我儿子烧伤,需要大笔的治疗费用,不得已经做了这件事。后来因为疏于职责,我也受牵连,吃了几年牢饭,不过裴天鸣很守信用,承担下了我儿子全部治疗和整容的费用,那些钱真是我一辈子也赚不到的,所以我蹲几年大狱也值得了……” “是裴天鸣亲自找上你的吗?”画外音又问。 男人点头:“是他亲自找我谈的,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地位,凡事都亲力亲为……” 视频播放到这里,裴天鸣突然抬起手来,抓住鼠标,按下停止播放。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手指却下意识地大腿上快速地轻点着。 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当他感觉到紧张、愤怒时,他的手指就会忍不住动起来。 他终于想起这个男人是谁了,二十几年前的一个冬夜里,是他敲开了这个男人的家门,指着躲在床上的那个面目全非的小男孩说:“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你儿子的所有医疗费用和整容费用,都包在我身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生意场上拼斗,一路摸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经历过多少人多少事,他都不记得了。如果不是今天在这里,在这小小的屏幕上再看到这个人,他对那一件并不光彩的事已经记忆模糊了。 “神探”看裴天鸣的表情,就知道这一段视频给了他很大的冲击。 原本裴天鸣雇佣“神探”,是想让他查出路在远的真实身份。“神探”夜入南家,一丝线索也没有找到,感觉挺没面子的。 眼看着“神探”的招牌要砸,这一段视频救了他。 “我把路在远的笔记本解密后,没有找到关于他身份证的任何资料,但是这样的采访片段,却有十几段,如果把这些视频剪辑到一起,流传出去的话,对裴先生十分不利啊……” “这些采访视频,你有没有另存他处?”裴天鸣警惕地问“神探”。 “神探”笑了一下,说道:“裴先生,我的职业是替人查明真相,可不是敲诈勒索。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只要你觉得我的工作是有成效的,按照我们原定的价钱付款,我就满足了,我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侦探……” “这样最好……”裴天鸣站起身,关了电源,把本子夹在腋下,转身往外走。 “哎!裴先生,那路在远的事……还要不要接着查?”“神探”追问。 “查!”裴天鸣只说了这一个字,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下楼后,他进了车子里,把路在远的笔记本电脑往副驾驶座上一丢,发动车子,开出了这一条巷子,驶上宽敞的城市主道后,他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飚回了公司,将车子停在门口,他抱着笔记本上了楼。 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后,他把门反锁上,只开了桌上一盏小灯,把笔记本放在办公桌上,打开。 然后,他盯着亮起来的屏幕,犹豫着。 在“神探”那里,他只看到了一段采访视频。据“神探”说,这样的视频一共有十几段。 他将自己创立天鸣物流这二十几年来发生的事回想了一遍,将可能会出现在采访视频中的人和事做了一番预估。 然后,打开视频文件,一段一段的看。 基本上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有那么三四件事,是他没有关注到,或者因为时间太久,他忘记了。 他把视频关掉,盯着屏幕桌面。 此时此刻,他想起了路在远那天走进他这间办公室的情形,那个年轻人用那样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对他表达着敬佩之情,发誓一定要给他拍一部足以流传后世的人物纪录片。 他当时受到这位年轻人的热情鼓舞,也觉得自己半生拼搏,功成名就,在商政两界都算得上是个人物,拍片立传也不为过。 他万万没有想到,路在远所说的流传后世,并不是他理解那个意思。 即便是在他察觉到家里发生的事,可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有关系时,他也没有想到,路在远会在给他拍那些正面的歌功颂德的传记片同时,通过这样的暗访,揭露他创业经历中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那些负面真相。 不管这个年轻人和那个“辛萍1958”有什么关系,在看到这些暗访视频之前,他以为他们的报复行为也不过如此,伤及赵氏父女,他却毫发无损。 现在看来,他过于乐观了。 这些采访视频也许早已经被路在远剪辑好了,存在哪里,他就不可能知道了。 最令他窝火的是,如果不是他为拍纪录片,向路在远提供了大量的他早期创业的资料,想必路在远的暗访也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而且,如果不是有那一部正面的歌功颂德的片子做掩护,路在远对他进行这样大手笔的调查,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总之,他被路在远耍了。 那个年轻人所说的“流传后世”,他以为是“流芳百世”意思,其实是“遗臭万年”……即便遗臭万年这种说法有些夸张,但是这些事情真相如果被世人所知,他那光鲜的、成功的、负责任的企业家形象必然会轰然坍塌,人们会说他是一个靠着吃软饭、排挤对手、陷害他人、贿赂官员这些卑鄙手段上位的人。 他半生操劳,如果最后的结局是被从天堂打入地狱,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他现在急于想知道,那个操纵着“辛萍1958”帐号的人,到底是辛萍本人,还是他在商场上的仇人对手。 他经商这么多年,得罪的人伤害的人不计其数,如果是这些人中的某一个,对他进行打击报复,那么他还能够理解。 如果是辛萍本人,他就想不明白了。 当初虽然是他负了辛萍,但是他们俩儿分手的时候还比较和平。辛萍是个要强的女人,听说他要娶赵欣瑶,她二话没说,扭头就走。 因为分得太痛快,反而令他十分不安。 后来赵良卯告诉他,辛萍收了赵良卯一大笔钱,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他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从那儿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辛萍这个人。 前些年,他那即将降生到人间的儿子,被赵良卯生生扼杀在母腹之中,他与赵欣瑶的关系因此而陷入僵持和冷战的状态。就在那个时候,他怀念起自己美好的初恋,想起了辛萍这个女人,他曾经派人去找过她。 但是他找不到这个女人,她的亲人都说,她不知去向好多年了,当年还报过失踪案,最后也没有找到,最后也只能当她是出了意外,人不在世上了。 他听说之后,心中一动,猜想是不是赵良卯对辛萍动了什么手脚。 只是他没有证据,而且在那当时,他与赵良卯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如果再因为一个找不到女人而去寻赵良卯的麻烦,翁婿反目,对他是没有好处的。 于是关于辛萍这件事,他就放在心里,没有再去寻找。 现在,这个女人以这样的面目出现了,到底是她本人?还是某一个知道他过往那一段□□的人,利用她的名字来打击他? 他现在还弄不明白。 当务之急,是阻止这些暗访的视频流传出去,否则说不定下一个因为脑出血而躺在医院里的,就会是他。 他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清晨时分了。 天亮微亮的时候,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路在远的手机号码。 电话里传来温柔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握着电话,怔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在他周围的人中,唯一与这个“辛萍1958”有过实质接触的人,就是他的女婿邓嘉祥。 邓嘉祥两次威胁裴家,都是这个叫“辛萍1958”的人提供的把柄。事后他说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联系方式,但是裴天鸣是不信的。 只要有联系,就总会留下线索的。 于是,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个坐得僵硬的肢体,进了卫生间,用冷水冲了几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然后,他离开办公室,下楼开车,直奔医院而去。 第92章 似曾相识 裴天鸣整夜未睡,满脸倦容出现在邓嘉祥的病床前。 这个时候,邓嘉祥已经醒了,在他病床旁边,搭着一张简易的折叠床,南河蜷着身体,面朝着邓嘉祥这边,睡得正香。 裴天鸣看了一眼简易床上的南河,冲着邓嘉祥冷笑一声:“哼,嘉祥你对这个孩子还真是有情有意的,你都自身难保了,还不忘照顾这个孩子。” 裴天鸣突然出现在病房里,令邓嘉祥非常意外。他还在琢磨裴天鸣的来意,听裴天鸣说到小河,他不置可否地一哂:“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对我有些依赖,我一直拿她当妹妹,像亲人一样……” “哦?”裴天鸣拉过来一张椅子,在病床边上坐好,似笑非笑地看着邓嘉祥,“看来你对亲人还是不错的,这么说……你是没有把娇倩当做亲人啊,你对娇倩的态度,完全没有办法跟你对南家姐妹俩儿的态度相比啊。” 邓嘉祥被呛,面色尴尬:“爸爸该去问一下娇倩,她有没有拿我当丈夫看待。我原本以为她是真心真意要与我结婚,谁知道她根本就是拿婚姻当儿戏。还有蜜月旅行的途中,她就当着的我面勾搭男人。将心比心,她这样待我,让我怎么能用心对她好呢?” 裴天鸣沉吟,点了点头:“你肯叫我一声爸爸,说明你还当我是长辈。那么我就端着长辈的架子,跟你说些心里话。娇倩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这一点我当爸爸的心里很清楚。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你也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娇倩身上。你当初是抱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娶娇倩,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对这个小姑娘这么用心,恐怕也不是真的拿她当亲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明白的,我就不揭穿你了……” “爸爸这么早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谈这件事的吗?”裴天鸣句句话都刺中邓嘉祥的痛处,他不由地失去了耐心。 反正他现在已经和裴家闹翻了,剑拔弩张,他也没有必要像以前那样,对裴天鸣表现出毕恭毕敬来了。 裴天鸣也不介意他突然变脸,淡然一笑:“你不想谈,我便不谈,只不过你要知道,不要以为你有多聪明,你还嫩着呢,把你的心思再藏深一些,否则你就不要装阴谋家出来混……我来找你,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谈,我想问你,那个给你提供娇倩和欣瑶的照片,怂恿你向我们家敲诈勒索的女人……你知道她的联系方法,对不对?” 邓嘉祥脸白了白,马上摇头否认:“我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都是她联系我……” “嘉祥,你到这个时候还嘴硬,不太好吧?她和你联系,必然会留下她的联系信息,电话?邮箱?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裴天鸣整晚没睡,被那些采访视频折磨得头痛,此时面对邓嘉祥,他的耐心也不多。 “可是……” “嘉祥,我糊弄娇倩和欣瑶的那些招数,在我这里都不管用的。我来问你,就没有被你拒绝的打算。我可以让你活着躺在这里,也可以让你走不出这间病房。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什么,不要隐瞒。这个时候对我说谎,对你极不利的,你自己衡量!”裴天鸣疾言厉色,毫不客气地威胁邓嘉祥。 邓嘉祥往门口望了望,两个警察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吃着早餐聊着天,完全没有要监视裴天鸣与他谈话的意思。 他抿了抿嘴唇,心中暗想:自己现在一身伤病,行动都有问题,肯定是拗不过裴天鸣的。事情闹到这一步,自己再替那个匿名女子保密,似乎也没有什么利益可图了。只是一个电话和一个邮箱而已,给了裴天鸣,他也未见得能找到人。 于是他伸手从床头柜子上扯纸和笔,将那个女人用过的电话和邮箱写了下来,交给裴天鸣:“这个电话号码是她跟我联系用的,这个邮箱也是她的,不过我提醒你,这个女人很神秘,电话永远打不通,发邮件也不回,我看你是很难找到她的。” 裴天鸣接过来,揣进了口袋里,然后说道:“这个就不用你管了,你好好养伤……我听说你在肾动脉上长了一个肿瘤,需要动手术。”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爸爸……是的,我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给我做全身检查,是查出来有一个肿瘤,不过问题不大,只要动手术切除就好,没有什么大碍。”邓嘉祥硬撑着,表现出轻松的样子来。 裴天鸣笑笑:“你如此乐观,我很欣慰。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告诉门口的那两个警察,他们自然会把话传达给我。” “好的,谢谢爸爸。”邓嘉祥故作镇定地点头,心里却在犯嘀咕:什么意思?门口那两个警察是你的属下吗?你这是在提醒我,我的生死掌握在你手里吗? 出事以后,翁婿二人第一次见面,没有提任何一句家事,虽然言语间有暗流汹涌,但是表面看起来,两个人的交谈还算是和平。 拿到了那个女人的电话和邮箱,裴天鸣马上起身,离开了邓嘉祥的病房。 他来到医院大门外的咖啡座,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份黑森林蛋糕。在等餐的时间里,他给吴可欣打了电话:“我昨天让你准备的那份文件,你现在就送过来,我就在医院大门外的咖啡厅里。” 挂了电话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邓嘉祥写下的那张纸条,研究了一下那个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 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起意,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纸条上的电话号码。 虽然邓嘉祥说过,这个电话永远打不通。他也认为,做这件事的人不会这么小心,留下自己明确的联系方式,想必是临时性的电话,只与邓嘉祥联系时才用一下。 他只是想试一下,也不指望能打通。 可世事往往出乎人的预料,电话竟然打通了,而且在几声“嘟……嘟……”的等待音之后,电话竟然被接了起来。 莫名其妙的,裴天鸣有些紧张,好像电话那头是一位失联多年的老熟人一样,他期待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哪怕一句怨恨的咒骂,也可以引领他走出当下的迷局。 可是,电话虽然接通了,接电话的人却不讲话。 裴天鸣原本指望对方先开口,在等了十秒之后,意识到对方根本不想说话,他试探着出声:“喂?请问……我找路在远。” 不知道能说什么,急智之下,他只好提起路在远的名字。 对方突然呼吸重了,喘息了几声之后,终于开口了:“你!打错电话了!” 这个声音很沙哑,但却并不显苍老。虽然她说裴天鸣打错电话了,但是她的语气分明就不是那么回事。 她知道他是谁!因此她的声音里透着刻骨的恨意! “喂……你是谁?不如我们把话摊开明说,你到底想怎么样……”裴天鸣被激怒了,大声质问。 对方沉默两秒,冷笑一声:“砍下你的左腿,把它寄给我,这个游戏就算结束!否则的话……” “否则你要怎么样?”裴天鸣直觉得浑身的血液往头上涌,这个女人是不是个疯子?怎么会提这么变态血腥的要求? 对方没有回答他最后这个问题,“啪”地挂断了电话。 裴天鸣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被气到惊悸和颤抖了,当他听到那头传来的忙音后,马上摁断电话,又打了过去。 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对方就关了电话。 裴天鸣只觉得气血冲头,“啪”地把电话摔在桌子上。 正好这个时候,服务生送来咖啡和蛋糕。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服务生怯怯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咖啡和点心放在他的面前。 裴天鸣端起咖啡来,猛灌了两口,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他没有办法平静,他半生行商,什么样的艰难局面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样受人威胁,连个还口的余地都没有,他倒是第一次碰到。 他回想着那个女人的声音,非常陌生,不是他记忆里辛萍那甜美的声音。 那个声音根本就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像是一个邪恶的女巫在寒冬里鼓起一阵冷厉的寒风,刮过他的心里,生疼。 她说:“……砍下你的左腿,把它寄给我……”这是怎样的仇恨啊! 他到底是得罪了谁?怎么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一杯咖啡几口就见了底,他抬头叫服务生,想要再来一杯咖啡。刚找到服务生的身影,他就看到咖啡座的门被推开了,南汐和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来,朝着南汐挥了几下,并且唤她:“小汐……” 南汐听到有人喊,一转头,见是裴天鸣,吃了一惊。 她这么早到医院来,实在是因为不放心自己的妹妹,想在上班前,将妹妹的换洗衣服送过来,再顺便给她买些吃的。 跟在她身边的男人是廖一江,昨晚有人闯进南汐的家,他担心她的安全,就留在她家的客厅沙发上睡了一晚。 一大早起来,她急着来医院给妹妹送东西,可是她昨晚几乎没睡,人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廖一江担心她开车出状况,便亲自开车送她过来了。 路上的时候,他看见她摸着自己的胃,皱了眉头,便知道她一定是几顿没有好好吃饭了。 到了医院门口,他就把车停在了咖啡座的门外:“我在你那里守了一个晚上,担惊受怕,你好歹应该请我吃一顿早餐吧?” 其实南汐也饿了,听廖一江这样说,她便顺从地进了咖啡座。 谁知刚一进门,就听到裴天鸣喊她。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遇到裴天鸣。 “哦……裴总……”她尴尬地应了一声,走了过去,“裴总这么早就过来了?” “是啊,来看我的岳父……你也没有吃早餐吗?坐下来一起吃吧……服务生,到这边来,给这两位点餐。”裴天鸣不等南汐答应,就叫来了服务生。 南汐无奈地看了廖一江一眼,在裴天鸣的对面坐了下来。廖一江也只能顺从她,坐在了她旁边的位子上。 两个人分别点了早餐,服务生离开后,裴天鸣看着南汐,笑着问:“你家小路总什么时候回来呀?他还欠着我一部片子呢,一声不响就跑了,可不太好啊。” 裴天鸣提到那部纪录片,这算是公事,她不得微笑着答:“裴总放心,他只是临时有些急事,一周后就会回来的,不会耽误了交片日期。” “哦?什么事这么急?”裴天鸣保持着浅浅的微笑,语速不紧不慢,像是与南汐在闲聊。 南汐眨了眨眼睛,回了他两个字:“私事……” “噢……那……他不在了,工作室谁在管?如果我想看一看毛片,可不可以随时去工作室调来看?”裴天鸣状似漫不经心地询问。 南汐刚要开口回答可以,突然感觉廖一江在下面捅了她一下。 她赶紧改口:“对不起,我没有工作室的钥匙,平时我也不管那边的事,所以……还请裴总耐心地等一等,一周后他一定会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裴天鸣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这个话题结束,场面就陷入了静默。裴天鸣若有所思,也不讲话。而南汐被他强拉到这一桌用餐,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叙谈。 实在是因为眼下大家的处境都尴尬,说什么都不合适。 直到吴可欣走进来,才打破了这令人窘迫的沉默。 吴可欣一进门,就看到南汐坐在裴天鸣的对面。她正了正脸色,走过来先跟裴天鸣打招呼:“裴总好。” “好……坐……”裴天鸣点了一下头,比了一下身边的座位,让吴可欣坐。 吴可欣坐下后,朝着南汐和廖一江点头:“两位早,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南副总和廖总监……” 廖一江抿唇一笑:“吴助理是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吧?其实呢……是因为昨晚小汐家里有人闯进去,我正好路过,知道了这件事,因为惊动了警察和媒体,她一个人又惊又怕,应付不来,我就留下来帮她处理了一下。” 廖一江说着话,眼睛瞄向裴天鸣。 裴天鸣不动声色,转头关切地看着南汐:“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警察抓到人没有?伤到你没有?家里的损失大吗?” “警察找到了一些线索,正在追查……那人企图伤害小汐,不过没有得手,至于财产损失……好像那人的目的不在钱财,拿了裴总的笔记本……”廖一江抢在南汐的前头,答了裴天鸣的话。 裴天鸣点头:“简直太嚣张了,一定要查清楚才行。” 吴可欣看着南汐,主动热情地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我有一个表哥在刑警大队。” “谢谢你。”南汐勉强笑了一下,“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给你打电话。” 说话间,南汐草草地吃了早餐。廖一江比她吃得快,早在一旁等她。 于是两个人起身告辞,先离开了咖啡座。 他们前脚刚走,吴可欣就凑到裴天鸣的耳边,低声问:“是不是你派人去搜南汐的家?” 裴天鸣往一旁避了避,说道:“你不要这么随意,这附近随时可能会有镜头对准我们……再说了,你现在是孕妇,不要理那些操心的事,好好地安胎养身体重要。” 吴可欣在裴天鸣面前,向来懂得适可而止。她莞尔一笑:“好吧,我一定会小心自己的身体,你放心。不过我手里的这份文件,还是要我亲自送过来的,你不怪我操闲心哦。” 裴天鸣笑了:“胆子大了,学会跟我顶嘴了呢……文件呢?” 吴可欣将一个文件夹交到裴天鸣的手里。 裴天鸣翻开来,大略地扫了几眼,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医院会一会老爷子,出来后我给你打电话。” 说完,他就出了咖啡座的门,过了马路,进了医院的大门。 这一次,他乘电梯直达楼上的豪华病房,他的岳父赵良卯就在这里住院。 昨天,是他亲自把浑身抽搐、人事不少省的赵良卯送到这里来的,抢救期间,他也一直尽职尽责守在医院里。 可是当赵良卯醒来后,虽然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却能用那么睚眦欲裂的愤恨目光瞪着他,令他浑身都不舒服。于是他离开了医院。 原本那些等候最新消息的媒体守在他们家的山下,后来一窝蜂地跟到了医院。 见裴天鸣出来后,大家群起而围攻,纷纷向他提问。 裴天鸣一一耐心回答。 有人问,老爷子因何发病,病情如何? 他便含糊地说,是因为家事,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表示很乐观。 又有人问,老爷子一而再地入院,有没有对自己的财产状况做出安排? 他便答,其实早有安排,只不过现在不方便透露给大家。 他的态度表现一个女婿对岳父该有的关切来,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并且他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铺好了梗。 现在,他准备好了文件,又走进了赵良卯的病房里。 第93章 巧取豪夺 裴天鸣走进病房的时候,裴娇倩还窝在沙发上睡觉。【鳳\/凰\/ 更新快 请搜索】 这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日子从来没有过得像这几天这么狼狈。 没有外公和妈妈的庇护,她的世界崩塌了。她不愿意回家,因为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那些她以前经常流连的场所,她现在也不敢去露面了,因为只要她出现,就会有一大群的记者围住她,问东问西,全是一些她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她突然变得孤独起来,哪里也不想去,事实上她也无处可去。 除了呆在外公的身边,她别无选择。 裴天鸣见女儿的睡姿极不舒适,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拍醒后,他说:“这里的医生,有护士,你不用全天守着,回家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吧。” 裴娇倩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爸爸,没有动。 裴天鸣皱了一下眉:“睡傻了吗?你看看你,脸上涂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睡觉的时候也不洗掉,都变成花脸猫了……” “哼,就算我把脸洗得干干净净的,爸爸也不会觉得我有多好看。”裴娇倩从沙发上坐起来,伸展着两条腿。 “你怎么说话呢?快去洗脸,真是难看死了……”裴天鸣习惯性地责备了她一句。 裴娇倩的眼泪“刷”地掉下来,她踩着沙发站起来,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自己的爸爸:“我难看?我又给你丢脸了,是不是?可是怎么办?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对不起你!相反,我觉得是你对不起外公,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 “你胡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在外公的病房里闹什么?快下来!”裴天鸣伸手去拉裴美斯。 裴娇倩却一把甩开他:“你现在仁慈了?你现在知道心疼外公了?晚了!他老人家从昨天到现在,耗费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对我说清楚一个字!这都是谁的功劳?是你!你把外公气成现在这个样子!” 裴天鸣只是看着女儿睡得不舒服,想叫她回家去休息。没想到叫醒了女儿,却把她给激怒了。 虽然这一间特级豪华病房相对清静,但也会有医生护士进出。裴天鸣不想传出自己与女儿撕破脸的新闻,便不与裴娇倩争执,只是朝她晃了晃手臂:“别发癫,快下来!小孩子家!你懂什么?” 裴娇倩不肯下来,在沙上发跳着脚:“是的,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懂!我就是一个废物!在你心里,我这个当女儿的还不如你的情妇重要!你这么看不上我们,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还不趁着妈妈不在,你身边清净,赶紧跟你的情妇鬼混去!” “啪”的一声,裴天鸣扬手打了裴娇倩一巴掌。 紧接着,裴天鸣把裴娇倩扯了下来,摁进沙发里:“闭嘴!你再胡说八道,就呆在家里不要出来了!” 裴娇倩挨了一个耳光,气焰一下子就矮掉了。她在裴天鸣的面前一向胆怯,刚才那一点点勇气,大概是这两天的恐惧无助令她有些抓狂。 现在被裴天鸣教训了,她不敢再出声了,只窝在沙发里嘤嘤地哭。 裴天鸣看着她披头散发顶着两只大黑眼圈的样子,失望地摇着头。 然后,他走到赵良卯的病床边上。 他进门的时候,赵良卯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好像是睡着。 他和女儿吵了一架之后,再转头看病床上的赵良卯,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在各种医院器械的包围之下,他虚弱地像是一片漂在大海中的叶子,可是他的眼神依旧是炯炯的,喷射着怨怒和仇恨的光,狠狠地盯住裴天鸣的脸。 他眼风如刀,裴天鸣却淡然微笑,站在病床边上,低头看着赵良卯:“爸爸,你今天好些了吗?” 赵良卯只是瞪着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当然,老爷子此刻想动也动不了,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看爸爸的眼神,比昨天要精神得多了,真是太好了……”裴天鸣自顾说着,“爸爸,昨天我问过大夫,你这次重度脑中风,想要完全恢复健康,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昨天下午,娱乐公司的几位董事找到我,商量公司的管理权问题。他们一致同意,由我暂时代你出面,主持赵氏娱乐公司的大局。这是一份他们已经签了名的授权书,只要爸爸在这上面按个手印,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代你行使管理赵氏娱乐公司的大权了。” 裴天鸣从怀里掏出那份文件,展开,递到赵良卯的面前。 赵良卯看不清那文件上的文字,但是他听得懂裴天鸣的话。 他愤怒了,额上的青筋暴跳起来,张开嘴巴,却只发出几句呜哩哇啦的声音,谁也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裴天鸣却好像听懂了一样,点了点头:“爸爸放心,我知道赵氏娱乐是你一生的心血,我一定倾尽心力,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着话,他掏出一小盒红色的印泥,打开盖子。然后他俯下身,抓起赵良卯的右手,捏住食指,在印泥上摁了摁。 赵良卯像只木偶一样,任裴天鸣摆布着。 可是他的身体不由己,他的心却并不糊涂。他用更加含糊和响亮的“呜哩哇啦”声,向裴天鸣表达着抗议。甚至在裴天鸣捏着他的食指,摁进红色印泥盒里的时候,他那根拥有无上决定权的食指还示威性地勾动了一下。 可惜他力不从心,浑身上下,除了那一双眼睛,再没有别的器官是受他控制的。 因此,他睚眦欲裂,恨不能把两只眼珠子飞出去,像飞镖一样打在裴天鸣那张微笑的脸上。 裴天鸣捏着他的指头,往文件上摁下去,一边摁一边好言好语地劝着:“爸爸别激动,医生说你不宜情绪波动过大,那样对你的康复不利……这只是一份委托管理的文件,又不是股权转让,我做得好,你老人家的财产也有增益,对不对……” 他正说着话,眼看着赵良卯的右手食指就要落在文件上了,窝在沙发里的裴娇倩突然冲过来,一把抢过文件,大声质问裴天鸣:“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逼外公?” 裴天鸣转头看女儿,眯起眼睛:“娇傅,你这是要做什么?大人之间的事,你不要参与好不好?” “不!”裴娇倩鼓足勇气,瞪着裴观承,“我有权参与,我也是赵氏娱乐公司的股东!我妈妈更是大股东!没有我们两个的意见,这份文件不能生效!” 裴天鸣朝着裴娇倩走过去,边走边伸手:“娇倩,你弄清楚,这不是股权转让,只是在外公生病期间,暂时代理管一管公司,这事不需要股东大会决定,只需要过半数董事同意,就可以了。” “我妈妈也是董事,她还没有同意呢!”裴娇倩被逼得一步一步后退,强撑着一口气,与裴天鸣对峙。 “孩子,你听不懂爸爸的话吗?只要过半数董事同意就可以了……”裴天鸣伸手去够裴娇倩手里的那份文件。 裴娇倩将手一扬,躲了过去:“外公是董事长,他不同意,谁说也没有用!” 裴天鸣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所以我来征求外公的同意啊,你不把文件给我,外公怎么能在上面摁下手印呢?” “外公不会同意的!是你把他气得病倒,他怎么会同意把公司交给你去管?” 说着话,裴娇倩已经被逼退到了窗口,退无可退,她情急之下,就要把文件撕掉。 裴天鸣伸手一指她:“娇倩住手!你想清楚!你是谁的女儿?你是我裴天鸣的女儿!只要你还认我这个爸爸,只要你一天姓裴,我就保证你的荣华富贵!除非你不想做我的女儿!” 裴娇倩的双手捏着那份文件,看着裴天鸣那严厉的目光,心里怵怯,竟然下不去手把那两页薄薄的纸撕碎。 她护着外公,纯粹是出于情感本能。因为从小到大,她是在外公的庇护下长大的,她与外公的感情最好。 可是裴天鸣的话,又句句说进了她的心里去。现在妈妈和外公的情况都不好,她已经陷入了无助的境地。也许将来,妈妈真的获罪入狱,外公也从此缠绵病榻不起,她还能依靠谁? 就在她犹豫的这几秒时间里,裴天鸣出手如电,从她的手里抽出那份文件,转身回到病床边上,抓住赵良卯那只沾过红印泥的手指,在文件下方的位置摁了下去。 赵良卯的指纹印上文件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开始呼吸急促,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嘴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身体里有一只困兽想要冲出牢笼时发出的吼啸。 裴娇倩吓坏了,缩在窗子那里,眼泪噼哩啪啦往下掉。 裴天鸣却很镇定,迅速地将文件收好,从床头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将老爷子沾了印泥的食指擦干净。做完这一切,他才按下床头的电铃,呼叫医生和护士。 很快,护士就冲了进来,紧接着是医生。 主治医生一进门,看到赵老爷子的状况,当即就怒了:“怎么回事?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啊!” 主治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裴天鸣。 裴天鸣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我一大清早来看望他老人家,刚进门不一会儿,他就突然发病了。” 主治医生显然不相信他的话,转而看向裴娇倩。 “我……”裴娇倩抹了一把眼泪,怯怯地看着裴天鸣,支吾了几句,最后说:“是的,什么事也没有,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突然发病了。”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对赵良卯进行抢救。 大约半个小时后,赵良卯终于安静了下来。医生松了一口气,摘下口罩后,严肃地警告裴天鸣:“他刚刚这是癫痫发作,不可以再让老人家受到任何刺激,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大夫辛苦了。”裴天鸣客气地向大夫点头。 医生和护士都离开后,裴天鸣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赵良卯,转头对裴娇倩说:“我看你也挺累了,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休息好了再来陪外公。” 说完,他迈步出了病房,离开了。 直到裴天鸣的脚步声消失在病房门外,裴娇倩才从窗边挪到病床前。她低头看着病床上的外公,脸色灰白,脸上扣着呼吸面罩,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身体无力地平摊着,十分疲惫的样子。 “外公……”她唤了一声。 赵良卯眼皮都不曾动一下,毫无声息。 裴娇倩突然害怕了。 刚才爸爸强行拉起外公的手,在授予管理权的文件上摁下手印的那个场景,再一次回到她的脑海中。 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崩裂,世界很大,她很孤独无助。她的脑子从来只识记名牌和男人,面对复杂的人生选择,她茫然无措。 外公现在这样的状况,即便能活下来,也是一个活死人了吧。 爸爸到底靠不靠得住?他能落井下石,将妈妈死死地困在羁押所里,能把外公气得中风,还强行逼外公按下授权的手印,那么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他连她这个女儿的股份也算计上呢? 她越想越后怕,后悔刚才没有撕掉那份文件。可是现在,她又没有勇气冲出去,找爸爸要回那份文件,或者向媒体揭发爸爸。 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是爸爸的对手。 她站在那里,心慌意乱,想了好久,唯一的希望,似乎只剩下妈妈可以无罪获释了。 她转身冲出去,直奔邓嘉祥的病房而去。 不出所料,她在走廊里被拦下了。还是那两个警察,还是那一套说词,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探望邓嘉祥。 裴娇倩抓狂了,把身体一横,就要往里冲:“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见邓嘉祥?我是他的妻子!我要见他!放开我!” 两名警察一人伸一条手臂,就把她拦了下来。她对警察又抓又挠,又踢又打,叫喊声将这一层的病人和医务人员都惊动了,大家纷纷从病房和办公室里走出来,往这边观望着。 两个警察见局面有些乱,就打算使用强力手段制住她,送她离开。 这个时候,邓嘉祥那间病房的门开了,廖一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来到警察身边,小声与其中一位商量道:“邓嘉祥托我出来求二位,他有几句话要与裴娇倩说,不涉及案情,纯粹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能不能让裴娇倩进去一下?” 裴娇倩听到了他的话,立即转身往病房里冲:“放开我!听到没有?我和我丈夫有话要谈,你们没有权力阻止我见他!” 警察有些犯难,因为上司告诉他们两个,不可以让裴娇倩接近邓嘉祥,原因没有说明,他们两个猜测,应该是担心裴娇倩影响邓嘉祥的供述吧。 可是现在裴娇倩闹得太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而邓嘉祥又主动要求见裴娇倩,并且保证谈话内容不涉及案情,只是夫妻二人之间的事,他们两个就有些犹豫了。 裴娇倩就趁这他们手臂一松劲的机会,冲开两个人的拦阻,推开病房门,跑了进去。 病房里,南汐正在照顾南河吃早餐,邓少麟靠在床头上,手里端着一杯牛奶,慢条斯理地喝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南汐的脸。 这场景,令裴娇倩火冒三丈! 她还没有和邓嘉祥离婚的,他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勾搭上了? 要是按照裴大小姐平时的脾气,早就冲上去,扇南汐两个耳光了! 她咬着嘴唇,捏着拳头,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邓嘉祥,气得黑了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南汐留意到她的样子,站起身来:“我是来给小河送早餐的,现在也该到上班时间了,我走了……” “小河还没吃完早餐呢,你急什么?你不用刻意回避,反正你什么都知道,她昨天不是还求你带话了吗?我想她今天闯进来,所说的也不过那几句。”邓嘉祥将牛奶杯放到了床头柜子上,抬头看向裴娇倩,眼睛里有非常明显的嘲讽。 裴娇倩一口气顶在喉咙那里,差点儿喷了出来。 可是她咬牙忍下了。 真难得,她差一点儿被自己感动哭了。想她裴大小姐,什么时候忍过这种气?今天,为了妈妈,她竟然也能冷静和理智下来。 她沉下一口气,走到病床的病尾,与邓嘉祥正面相望。她说:“无论如何,请你放过我妈妈……只要我妈妈没事,你让我做什么都成……” 邓嘉祥勾了勾嘴唇,说:“我让你进来,是想告诉你,我要与你离婚……我会请律师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你等着我的律师的电话吧……” 第94章 裴娇倩央求邓嘉祥放过赵欣瑶,但是邓嘉祥却根本不理她。 他说,他叫她进来,只为告诉她,他要与她离婚。 裴娇倩站在床尾,双手捏着拳头,脸僵成了一块冰。 南汐看着他们两个怒目相向,想了想,站起身来:“我要上班去了,小河留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如果她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过来。” 说完,她把早餐的餐具收起来,背起包就要离开。 邓嘉祥喊了她一声,她没有回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廖一江就站在门外,见她出来,也没有问太多,只是说:“说实话,我觉得小河一直这样跟着邓嘉祥,不是一个好办法……” “我也知道这不是办法,但是我能怎么样?她不愿意跟我走,我又不想每次都给她用镇静剂,然后再扛她回家。我没有办法……”南汐回头,从窗子里看了小河一眼,见她安静地坐在邓嘉祥的病床边,并没有受到那两位的影响。 她叹了一口气,轻声说:“最其码……邓嘉祥对小河是不错的,小河放在他身边,我倒是挺放心……算了,我们走吧,人家两口子谈事情呢,我们不好围观。” 于是,她和廖一江离开了医院。 本来廖一江说,她昨晚受了惊吓,而且今天警察也会找她处理昨晚的案子,所以她今天不要上班了,就留在家里休息一下。 可是南汐执意要去公司。 廖一江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的,路在远不在,小河也不在,她觉得很孤单。 而且,让她安静地呆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做,她会想多事情。 比如:路在远到底去哪里了?他到底是谁?最近发生的事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 这些事情想多了,她会头痛。况且她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一个人在家里纠结,她会抓狂。 她几天没有到公司来了,原本以为路在远会在这几天关照一下公司的事,没想到她一到公司,立即就被案头工作给埋没了。可想而知,她不在的这些天,她家那位总裁先生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在管公司的事。 其实,认真一点说,路在远似乎从一开始没有太把智美放在心上。 南汐曾经劝过他,既然已经投资了,就认真地对待这一份事业。每次她这样说的时候,路在远都会拍着她的肩膀:“交给你,我放心。” 南汐很无奈,但那个时候她不会多想,只以为他自由散漫惯了,一时不能适应做老板的工作。 现在回想,也许他根本就不在意智美是否赚钱,他自从得到这家公司的掌控权后,几乎没有几天是正经坐在公司行使老板的职责,他对裴天鸣的那部纪录片,比对智美要用心得多了。 多奇怪!如果真的像裴娇倩说的那样,这一切的事情都与路在远有关,那么他必然是与裴天鸣有仇的。既然有仇,他又为什么那么积极地为裴天鸣拍一部歌功颂德的传记片吗? 南汐百思不得其解。 处理了手头上的一些紧急事项之后,时间便到了中午。 秘书进来问她要不要订午餐,她没什么胃口,也不觉得饿,就拒绝了:“你去吃饭吧,不用管我,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 秘书答应一声,离开了。 南汐放下手里的笔,窝在沙发椅里,闭了一会儿眼睛。 她想休息一下,可眼前全是路在远的样子。她气得骂了自己一句,伸手抓起桌子上的手机,拨了路在远的电话。 依旧是关机的提示音。 自从昨天他打来那一个报平安的电话,连话都没有讲完就挂断之后,他就音信全无了。 最后那“嘭”的一声响动,南汐一直在猜想是什么。 是不是他遇到危险了?电话不能打,可是联络她的方式有那么多种,只要他想,总有办法的啊!! 可是,整整一天过去了,她没有接收到来自他的任何讯息!难道他被断绝了与外界的通讯? 这样一想,她不由心慌起来。 她从抽屉里翻出路在远办公室的钥匙,起身走出去,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她想寻找一些线索,比如一个电话,一个地址,能给她一些提示,让她猜测出他眼下的去向。 办公室里的每一个柜子,每一个抽屉,她都翻了一遍,都是智美公司的各种文件资料,没有她想找的东西。 她打开路在远的电脑,有密码。 尝试着输入了几个密码,都不对,只好放弃。 她坐在他的椅子上,盯着电脑上的密码输入框框,那光标闪啊闪,像是在向她示威,令她十分恼火。 最后,她“啪”地关掉了电源,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取了车钥匙和包包,冲了出去。 她摁下电梯,焦躁着等待着。 电梯来了,门一开,廖一江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她手里拎着车钥匙,便问:“你要出去?去哪里?” “我出去办点儿事,下午还回来的。”她向廖一江交待了一句,就进了电梯。 “办什么事?我陪你去吧。”廖一江又退回到电梯里。 南汐伸手就去按电梯的开门键,可是来不及了,电梯门合上了。 她想了想,先按下8楼那个键,又按下b1,然后转头对廖一江说:“是私事,我自己去就好。” 廖一江笑了一下,说道:“你现在处境这么复杂,还分什么公事私事?我还是跟紧一点儿比较好,免得你半路上被人劫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8楼就到了。电梯门开了,可是他没有走出去。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了,南汐急忙按住开门键,对廖一江说:“廖总监,昨天的事真是多亏了你,我心里很感激,等这一阵子忙乱过了,我一定请你吃饭,表达谢意……不过……你刚才也说了,我现在的处境有点儿复杂。虽然我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还是多当心一些比较。那些媒体无孔不入,我是见识过的,被他们频繁拍到我和你在一起……我觉得会连累到你。” 廖一江抿了抿嘴唇,将手里一个袋子塞给南汐:“好吧,为了不被连累,我还是不要跟着你好了……这是你的午餐,你带上,饿的时候吃一口。” 南汐接了袋子,说了一声:“谢谢。” 廖一江摇了摇头,出了电梯。电梯门随即关上,继续下行,很快就到了b1的停车场。 南汐上了自己的车,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有一杯奶茶,一个牛肉汉堡,一袋炸鸡块。 她把袋子放到副驾驶座位上,开车出了地下停车场,直奔路在远的工作室去了。 因为路在远和ben都不在,后期的剪辑和配音工作都停了,工作室的门锁着。 南汐从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些乱,椅子东一把西一把地散落着,设备上都蒙薄薄的一层灰,说明这里有好几天没人工作了。 她走到路在远的位子上,拉开他的抽屉,在里面翻找了一下,发现了一个笔记本。 她打开笔记本,是他日常的工作行程记录,密密麻麻,每天都排得挺满,不过全是跟拍纪录片有关的人和事,公司的事很少。 她翻了几页,没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合上本子,放了回去。 然后她打开他工作台上的一台电脑,浏览了一圈,几乎都是脚本和采访的片段。她见电脑与前方墙上的大屏幕连着,就随手点开一段。 屏幕上立即出现了影像。 她听到一个人在说话,但是因为中午的阳光太强烈,映得屏幕一片白,令她看不清正在播放的是什么。 她站起身,想去把窗帘拉上。 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惊见门口有一个人,倚着门,正在往屏幕的方向望着。 她本能地抖了一下:“裴……裴总,你怎么来了?” 裴天鸣迈步进来,走到南汐的跟前,伸手去碰工作台上的电脑。 南汐下意识地一挡:“你要干什么?” “今早我说我要看一看未剪完的毛片,你说你没有钥匙。你明明就有钥匙,为什么不肯让我看片子呢?”裴天鸣脸色铁青,责问南汐。 南汐稍一尴尬,马上应对道:“纪录片的事不是我负责,工作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我也不知道,还是等到路在远回来,让他与你沟通才对吧?” “不用了,这部电脑我带回去,我看过再给你送回来。”裴天鸣说着话,又伸手去够南汐身后的电脑。 他的举动,令南汐生出警惕心来。 他这样身份的人,会为了看一部纪录片的毛片,而亲自跑来工作室吗?他不是应该给她打电话,或者是让他的助理与她联络吗? 就在这个时候,南汐听到正在播放的视频里传出一个声音:“……那天裴天鸣亲自到我家来,拎着一只小手提箱。他在我面前打开那只箱子,我看到里面是满满的一箱钞票,就心动了……” 南汐听到这一句,急忙推了裴天鸣一把:“裴总,你想看片子,也不要拿这台电脑啊,这是我们公司的财物……” 她边说着话,边转身去关电脑。 就听裴天鸣在她身后说:“你都听到了,就不必关了吧……” 南汐紧张地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直接按下了电源键,电脑“啪”的一声关闭了,大屏幕上的影像和音箱里的声音也同时消失了。 然后,她转过身,倚着工作台,将电脑护在身后,面对着裴天鸣。 裴天鸣看着她,也不说话。 两个默然对视了好一会儿,裴天鸣先开口:“我必须要把这台电脑带回去,即便你现在不给我,我也有办法将它拿到手……” 听他这样威胁,南汐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眉峰一耸,指着他质问道:“昨晚是不是你指使人闯进我家的?” 裴天鸣也不承认,也不否认,抬手一指墙上的大屏幕:“刚才放的那一段儿,你也听到了……路在远对我做了什么事,想必你也猜到了……你说是我指使人闯入你家,你要有证据。路在远暗地里调查我,弄这些东西来黑我,这可是确凿的事,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想这些事你并不知情,甚至我觉得你跟我一样,也不知道路在远这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所以我不会牵累你,你只要把这台电脑交给我,让我看看他到底在鼓捣些什么。” 的确,南汐不知道路在远到底要干什么,但她还是本能地想要保护他。 她怕裴天鸣上来抢电脑,悄悄地把工作台上的改锥摸进了手里,紧紧地攥着。 然后她说:“我说过,这台电脑是我们公司的财物,你不能拿走!” “财物?”裴天鸣冷笑了一声,“看来你是不打算给我了,好吧,不如我们谈一谈条件。我觉得你不必冒险去保护一个欺骗了你的男人,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你向我提供有关他的信息。” “你想知道什么信息?”南汐没有动,盯着裴天鸣问。 “任何信息,比如他以前住哪里,他的亲戚朋友,他现在去了哪里……一切与他有关的,我都想知道。”裴天鸣摊了摊手,说道。 南汐心中暗想:我还想知道呢,不如你来告诉我呀! “你要调查他?就因为他采访到了一些人,说了你当年的一些事?裴总,人正不怕影子斜,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焦虑?”南汐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这个人,只能着一些没什么意义的说话,拖延着时间,想着对策。 裴天鸣抿唇轻笑:“年轻人,你自己去太阳底下走一走,仔细看一看你自己是不是也有影子斜的时候?你如今也是一只脚踏进了商界的人,有些事你该懂得……算了,我不跟你讲这些道理,你也不必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但是那台电脑里的东西,对我极为不利,我必须要拿走……” 两个人正争执不下,南汐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急忙去拿手机,看一眼号码,不是路在远打来的,不由地失望。 她担心自己接电话的时候分了神,电脑被裴天鸣抢了去,便摁断了电话,没有接起来。 “路在远打来的?”裴天鸣问。 “不是,你……” 南汐正要开口撵裴天鸣,电话又响了。她侧目一看,仍然是刚才那个号码。 不得已,她接起电话来,不耐烦地问了一句:“谁啊?” “请问是南汐小姐吗?”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是我,你是谁?”南汐一边讲话,一边盯着裴天鸣。 “我是……”那个人犹豫了一下,“我是微博上那个人,辛萍是我姑妈,你还记得吗?” “你?”南汐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这个……其实很简单,我翻了你发过的所有微博,发现你是在智美广告工作,而不是你自己所说的什么记者。你公司的同事有发过你们聚会时的照片,我在里面找到了你,知道你现在是智美广告的副总裁。于是我去了一趟你们公司,在前台接待人员那里,我看到了一张你的名片……”那个人解释道。 “你有什么事?”南汐没时间与他计较电话号码的事,直截了当地问。 那个男人回她:“我有什么事?不是你主动找我的吗?你不是想知道关于辛萍的事吗?怎么?现在你没兴趣了?” “我……”南汐刚想说什么,看了对面裴天鸣一眼,便打住了,“我现在有事,一会儿我跟你联系,你等我的电话。” 说完,她挂断电话,看着裴天鸣,说道:“裴总,我认为像你这样的身份,实在不适合擅闯别人的工作室,强抢别人的物品。这台电脑我不可能交给你,你说的话,我会考虑一下的。现在……可不可以请你离开?我有重要的工作要做。” 南汐不敢直接回绝他,她说考虑一下,实际上是为了缓冲一下她与裴天鸣之间的紧张气氛,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裴天鸣似乎也无意强取豪夺,那样的事,的确不适合他这样的身份来做。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我给你时间,你考虑一下吧。”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工作室。 他前脚刚离开,南汐急忙冲过去,关了门,反锁上。然后她抓起手机,回拨了刚才那个号码。 马上就接通了,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南小姐?” “是我,你说你是辛萍的侄子,我怎么能相信你?”她质疑道。 “只要你付得出代价,我愿意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与你见面,到时候我会出示我的身份证明,以前我们家以前的旧照片……你如果还不相信,我带你到我家,让你见一见我的爸爸……” “不如让我直接见你的爸爸,让他告诉我辛萍的事,岂不更加可信?”南汐要求道。 “你疯了?要是被我爸爸知道我拿姑姑的身世卖钱,他会打断我的腿!”男人吼了一声。 第95章 离婚,辞职 那个自称是辛萍侄子的男人,急吼吼地要见南汐,令南汐生出疑心来。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人先前与她在微博上联系,说有人找过他,出很高的价格。 于是她问:“你不是已经有主顾了吗?还出那么高的价格,我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这样你也肯把辛萍的故事告诉我吗?” 男子闷闷地哼了一声,说道:“别提了……那个人太不可靠!” “怎么不可靠?”南汐问。 “你别管了,总之你要想知道辛萍的事,准备好五万块钱,明天等我的电话,到我约好的地方见面。”他有些不耐烦。 南汐想了想,说:“好,我等你电话。” 挂了电话以后,南汐将工作台上的笔记本电脑抱起来,往门外走去。 推开工作室的门,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望着,发现外面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她才放心地走出去,锁上门。 她穿过走廊,匆匆下楼,出去后,迅速地打开车门,坐进自己的车里。锁上车门后,她又往周围望了望,没有看到可疑的特别关注她的人,她才放了心。 开车回公司的路上,她紧张地留意着前后的状况,生怕再发生横里冲出来一辆车,挡住她去路这种事。 她甚至不敢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后座上,而是竖着立在自己的腰后面,帖身放好。 一直到她回了公司,坐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把笔记本摆到办公桌上,接上电源,打开。然后找出来刚才在工作室放的那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是一个采访的片段,采访对象是一位中年男人。 此人自称是前政府高官,曾因受贿罪入狱,刚刚出狱不久。 据他讲述,当年天鸣物流因为劳资纠纷,员工集体上访,运营一度陷入困难。裴天鸣亲自提着一只装满了钞票的箱子找上他,他接受了裴天鸣的“好意”后,帮忙摆平了天鸣物流劳资纠纷的事。 这一段结束后,南汐又将同一文件里的视频文件一一打开,虽然受访的主体不同,但是终归一句话,他们都是在控诉裴天鸣的种种不是。 南汐大略看过之后,终于明白路在远为什么那么热衷于为裴天鸣拍什么传记纪录片了。 原来他是在花裴天鸣的钱,做黑裴天鸣的事。 一旦明白了这件事,她的心里便清明起来:裴娇倩没有撒谎!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果然都与路在远有关! 也就是说,她的丈夫,她不知不觉中爱上的这个男人,她曾经以为他是一个天使,是上天安排来为她疗伤的幸福天使,原来她错了,他是一个复仇的魔。 这样说来,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从邓嘉祥的手中救了她,坐在她的对面,这不是一个巧合。 她喝醉酒后,拉着他去结婚,他不但不反对,反而真的跟她去领了结婚证,这也不是在胡闹! 甚至有可能,当他们两个坐在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的时候,工作人员看着她醉醺醺的样子,说不定会提示她婚姻不是儿戏,让她清醒一些再做决定。而那个时候,路在远一定会告诉工作人员:“她是太高兴了,所以才会喝这么多酒,我们很相爱的,我们是认真要结婚,你就给我们办了吧……” 为什么她喝成那个样子,居然还能领到结婚证,她一直对这件事存着疑问。 现在,这个疑团终于解开了。 她以为是民政局办理婚姻登记的人不负责任,事实上极有可能是路在远误导了人家。 因为他知道她是裴家新女婿的前女友,她这一重身份,即便什么不做,摆在这里,也会气到裴娇倩! 她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与裴天鸣有什么样的仇怨,但是她现在其码知道,他出现在她身边,并不是什么上天的眷顾,而是一个事先安排好的局! 她浑然不知自己被拉进了这个局里面,从她与他结婚的那一天开始,她的生活里就发生各种莫名其妙的怪事,被偷拍,照片被传到网上,她因此而被媒体围攻,差一点儿撞坏了脑子…… 所有这些事,竟然都与他有关! 最要命的是,如果不是因为他,小河就不会旧病复发!而之后一切错综复杂的纠葛,就都不会发生! 她以为是天意垂怜,不忍见她一个人孤独,才将他送到她的身边。 原来一切都是她美好的想象,一梦醒来,现实无比狰狞,竟然是她自己引狼入室! 无意中发现的这些视频,令南汐茅塞顿开。她像是用一把钥匙打开了一间密室的门,虽然灯光昏暗,但她还是隐约看到了这个秘密的轮廓! 真相突如其来,她的心灵突然承受如果巨大的冲击,浑身发抖,一时竟不知自己是愤怒还是痛悔,是气路在远更多一些,还是气自己更多一些。 这个男人,像风一样来到她的身边,将她裹挟进他的报复计划之中,害得她伤痕累累。她虽然也察觉出他的身份有异,可是她竟然没有因此而戒备他,甚至还爱上了他! 她是有多么愚蠢,才会犯这种低级的人生错误! 南汐窝在椅子里,默默地盯着电脑的屏幕,脑子里轰轰作响,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心跳得很快,令她有一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这一刻,她十分难过,即便是与邓嘉祥分手的那一天,她也没有如此失魂落魄过。 那一天,她最其码还可以假装坚强,假装不在乎,潇洒地愤然起身,直到跑回家,她才哭了出来。 而今天,她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地窝在沙发椅里,幻想着这是一个梦,梦醒之后,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路在远并没有失踪,他就在隔壁办公。一会儿她手边的电话就会响起来,会传来他的声音:“小汐,晚上你要吃什么?” 如果老天有眼,必不会给她这样沉重的连环打击,这些令她心碎的事,只应该出现在一个恶梦里。 如果这是恶梦,那么谁来好心叫醒她,她不想沉浸在恐慌、愤恨、懊悔、悲伤之中…… 她沉默地呆坐了半个小时,没有人来叫醒她,她自己动了动,直起身来。 心痛,她皱了一下眉,告诉自己,这不是一个梦。 所谓上天的眷顾,所谓拯救她灵魂的天使,所谓的爱情……那一切曾经被她深刻感受到的美好的东西,那才是一个梦。 她从美梦中醒来,现实满目疮痍。 她抬起手来,抓起桌子上的电话,一个键一个键摁下路在远的电话号码。 然后,她把听筒放在耳边,屏住呼吸,等待着。 奇迹并没有出现,他的电话打不通,依然处于关机的状态。 可是她并没有马上放下电话,她认真地听着那个甜美的提示音反复地念着那一句话:“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直到有人敲办公室的门,她才猛然哆嗦了一下,将电话挂掉了。 她把笔记本电脑关掉,合起来放在桌子下面。然后她深深地吸气,抬起双手用力地在脸上搓了几下,才回应道:“进来!” 门被推开,廖一江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手里拎着一只纸袋,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南副总一定饿坏了,这是对面那家汉堡店的牛肉汉堡,热的,还有一杯咖啡,你吃了饭再工作吧。” “哦……”南汐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推了一下那只纸袋,“中午你不是买过了吗?我已经吃过了……” “你没有吃,那一份午餐还在你车里的副驾驶座位上,已经凉掉了。这一份是刚买的,你必须要吃东西。”廖一江又把外卖纸袋推到了她的面前。 南汐盯着纸袋看了几秒,什么也没说,顺从地打开袋子,拿出汉堡来,默默地啃了起来。 廖一江这才发觉她的神色不对,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你脸色极差,又出什么事了?” “咳咳!”南汐被噎住,咳了几声,“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没事?那你慌什么?”廖一江往前凑一凑,近距离看她的脸,“你这脸……你刚才哭过吗?” “我才没有哭!”南汐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刚才真的掉眼泪了,赶紧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 廖一江在她的桌子上翻了翻,在一叠文件的下面,翻出她的化妆镜。他把化妆镜举到她的眼前:“你自己看一看,你这张脸,就是传中的哭丧脸!” 南汐往镜子里瞧了一眼,果然看见自己双眉紧锁,眉尾下耷,目光呆滞,整张脸都垮掉了! 这张脸……可真够丧气的! 她一把抢过化妆镜,扣在办公桌上,将手里的汉堡一丢,扯过纸巾来擦着嘴:“累了,没什么,一会儿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廖一江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 “你找我有事?”南汐问他。 廖一江指了指桌上的汉堡和咖啡:“没什么事,你吃了东西,就回家休息吧……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一定要跟我说……” “谢谢。”南汐点了点头,抓起桌上的汉堡,继续啃起来。 她其实也没有多饿,她只是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她心里真的很慌,可是她又不能让自己真的崩溃。 她怪异的样子,让廖一江很担心。 他站在那里,默然地看着她。见她大口地吃汉堡,大口地喝咖啡,什么也不说,他只好默默地叹了一声,转身准备出去。 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南汐叫他:“廖一江!” 他吃了一惊! 她一向都对他十分客气,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对他的称呼永远是“廖总监”,今天怎么会直呼他的名字呢? 他转身,表情有些愕然:“什么事?” 南汐似乎没有发觉自己叫了他的名字,喊住他之后,她又有些踌躇,用纸巾慢慢地擦了嘴,喝了一口咖啡,才缓缓地看向他:“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廖一江回身走到她的面前,俯下身,双手撑着桌面,看着她:“什么事?你只管说。” “你……认不认识那样的朋友……能够查到好多年以前的人……”她犹犹豫豫,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你要找人?”廖一江没听明白,问了一句。 “是,我要找一个人。”南汐点头,“最近发生的事,你都清楚得很,不必我细说。那个辛萍……我想查一下这个人……” “嘿!”廖一江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不要掺和进裴天鸣家里的事,他们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什么关系,算了!你走吧。”南汐没有办法解释她自己的动机,冲着廖一江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廖一江却认真起来,他眨了眨眼睛,猜测道:“难道是因为昨晚你家闯进去人了?还是因为邓嘉祥?” “都不是,你别猜了,我只是出于好奇,真的没什么关系,不查了。”南汐不耐烦地摇着头,“你当我胡说,你回去工作吧。” 廖一江抿紧嘴唇,想了想,说道:“好吧,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帮你查一下。” 南汐眼睛一亮:“你认识这方面的人?” “你忘了?我在媒介部干了多少年了,我认识很多媒体朋友,这其中也不乏跑公安这条线的记者,我不敢保证一定查得到,但我会尽力。”廖一江说。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想知道辛萍还有什么亲戚,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南汐明确了自己的目的。 “好,我试一下。” 这一次,廖一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查找辛萍的亲戚,而是一口答应下来。 然后,他转身出了她的办公室。 他走后,南汐将那一台从工作室搬回来的笔记本电脑,小心地放进了保险柜里,锁好了。 有了昨天晚上那种恐怖的经历,她不敢保证裴天鸣不会派人深夜潜进来偷电脑。 藏好了笔记本电脑后,她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回来后,她坐在自己的电脑前,给路在远写了一封邮件。 他的电话打不通,但他极有可能会上网的。今天上午,她还在担心他的安全。现在她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知道他一定好好的,藏在某一个地方。 昨天她还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现在她懂了,他做了这些事之后,如果不赶快逃走,裴天鸣不会放过他的。 他像风一样把她卷进他的阴谋里,又像风一样离开她,把她留在风暴的中心。 她很难过,但她是坚强的南汐! 父母双亡击不垮她,妹妹患病拖不垮她,相恋多年的男朋友劈腿另娶,她也挺过来了! 现在,这个闪婚的丈夫欺骗了她,她也要在悲愤中仰起头来! 她给自己打着气,可是心里仍然会痛。 当她敲下“路在远”三个字时,她的眼泪“刷”地掉落下来。 她还是哭了! 她一边哭,一边写邮件。 她没有提自己看到的那些视频,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要欺骗她。她只在邮件里说了两件事。 第一,她会委托律师向法院起诉离婚,希望他在看到邮件后,处理一下他们离婚的事。即便他不方便露面,也请委托一位律师来处理一下他们离婚的事。 第二,她正式向他请辞,请他委托一个人来,接下智美广告的工作,她只工作到有人来接替这个位子为止。 一场美梦醒了,她要赶紧收拾好残局。 发送了邮件之后,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深谷底。她趴在桌子上,止不住地抽泣着,心痛地快要死掉了。 正在她伤心不已的时候,秘书金娜娜敲门:“南副总……” 南汐没有力气搭理她,便不做声。 本以为金娜娜会识趣一些,听到她的回应,就会离开。 谁知那个平时十分机灵的小姑娘,这一会儿却很固执,又敲了几下门:“南副总,有人找你……在前台那里……没有预约。” “我很忙,不见!”南汐回了一句。 金娜娜似乎听出她的声音不对,沉默了几秒,为难地说:“是两位老人家,他们说自己远道而来,是你的亲戚,无论如何要见到你。” 亲戚?南汐迷惑了。 自从她们家破产后,亲戚们就躲得远远的。 后来小河生病,南汐还在上学,曾经有人建议她,把妹妹委托给一个信得过的亲戚照顾两年,等她大学毕业了,再领回来,毕竟上学带着一个妹妹,不太方便。 那时候南汐认真考虑过这个建议,她想找父母的兄弟姐妹们商量一下,谁知那些长辈一听说要照顾自闭的小河,纷纷找借口推托。 从那以后,南汐的生活里,就再也没有“亲戚”这个词了。 与亲戚们失联了这么多年,这会儿突然说有人来找她,还是远道而来,她怎么也想不出来,会是哪一门的亲戚。 “我知道了,我马上出去。”南汐应了一声,扯起纸巾来擦脸。 把眼泪擦干净以后,她往脸上扑了一点儿粉。 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虽然眼睛有点儿肿,表情还算是镇定,她才站起身来,出了办公室,乘电梯下楼。 刚出电梯,她就看到前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两位老人,正不耐烦地向前台接待小姐唠叨着:“你让我们上去吧,小汐不会不见我们的……” 天哪!怎么会是他们? 她大吃一惊,心脏差点儿停跳了! 第96章 不速之客 南汐一眼看到坐在前台接待区沙发上的两位老人,倒吸一口气,当即就想转身逃跑。 可是两位老人家已经看到她了,她想逃也来不及了。 老太太先站起来,快步走向她:“小汐呀!总算见到你了!我就说你在这里嘛,这位小姐死活拦着我,不让我找你去……” 南汐尴尬地笑着:“阿姨……你和叔叔怎么来了?” 老太太已经走到了南汐的面前,抓着她的手,嗔瞪她一眼:“怎么?不欢迎我们啊?” “怎么会……呵呵……”南汐傻笑着,看着走过来的老爷子,“邓叔叔……真是没想到……你们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也好到车站去接你们呀……” 没错,这一对站在南汐面前的老夫妇,正是邓嘉祥的父母。 邓妈妈抬起手来,摸了摸南汐的脸:“我知道你们公司的地址啊,以前嘉祥给我寄东西,那地址我都留着呢,我知道你们工作忙的,接什么接?下了火车,一路打听着,这不就找到了吗?” 邓妈妈常年在饼店里负责接待客人,练就了一副大嗓门儿,她一说话,几乎这一层楼都听得到。 南汐十分窘迫,为了避免让员工们起猜疑,她赶紧说:“别在这里站着说话了,到我办公室去吧,你们也好歇一歇,喝口水。” “不去!”邓妈妈扯住南汐的手,“你看我们拿这些东西,就不往你办公室挪动了……那个……小汐,你能不能请一会儿假?送我们回家?” “回……回家?”南汐一时懵然,“哪个家?” “嗨!你这孩子,当然是你家啊,难道你想让我们老两口儿住旅馆吗?”邓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扯着南汐往外走,并且回头招呼邓爸爸,“老头子,拿着东西,咱们回家。” 邓爸爸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脸色也不太好看。 邓妈妈冲着他眨了眨眼睛,一手拖着南汐,一手拎起沙发旁边的一只大提包,就往电梯口走过去。 邓爸爸拖起一只大行李箱,默默地跟在她们的身后。 南汐急忙拉住邓妈妈:“阿姨,你稍等一下,那个……你们来这里的消息,邓嘉祥知道吗?” “我们是临时决定要来的,没有跟他说啊……你这个傻丫头,要是告诉他了,你会不知道吗?”邓妈妈说着话,已经摁下了电梯。 南汐一听这话,心里想:不对啊,你们没有给邓嘉祥打电话,那你们来了,怎么不找邓嘉祥,而是直接找我呢? “阿姨,你坐在这里稍等一下,我上楼去拿手机和包……”南汐想跑回楼上去给邓嘉祥打电话,无论如何,邓爸爸和邓妈妈不能住她家呀,那算什么事呀。 “拿东西呀……那位小姐,麻烦你上楼帮我们小汐取一下手机和包,谢谢你了……”邓妈妈回头指着前台小姐,以命令的语气要求道。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南汐:“那个……” “你这小姑娘!怎么一点儿也不勤快?让你找个人也不行,拿点儿东西也不行,快去呀!”邓妈妈冲着前台小姐皱了眉。 “我去就好……”南汐挣了挣自己的手,想要逃回楼上去。 邓妈妈却死拖住她:“一看你的级别就比她高,让她去!咱娘俩儿好久不见了,坐在这里说会儿话也好啊。” 前台小姐心里有气,却不得不走了出来,上楼去给南汐取东西了。 南汐逃跑不成,被邓妈妈摁在沙发椅上。邓妈妈看着她的脸,摇头道:“啧啧,怎么瘦成这样?你是不是减肥了呀?我可告诉你,可不能节食减肥哦,对身体不好……” 邓妈妈拉着南汐东一句西一句闲扯,南汐心不在焉地应着。 而邓爸爸则一直低着头,闷不作声,好像在生谁的气。 不一会儿的功夫,前台小姐拿着南汐的手机和包包,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交到南汐的手上。 邓妈妈马上起身,重新拎起手提包,示意邓爸爸跟上,拖着南汐进了电梯里。 到了这个时候,南汐觉得自己再不说明白,真的是不行了。她不能把邓嘉祥的父母领回家,虽然她自己非常喜欢这两个纯朴的老人家,但是现在的形势这么复杂,要是邓嘉祥的父母住进她家,会引来无数的猜测和谣言。 于是她说:“阿姨,我想你们刚下车,还没有吃饭吧,我带你们找一个地方吃顿饭,好不好?” “咱不在外面吃饭,好贵的。回家去,在家做饭吃。”邓妈妈急三火四的,坚持要去南汐的家。 这个时候,邓爸爸终于开口说话了:“小汐,我和你阿姨在火车上吃过东西了,现在也不饿,就不用吃饭了,你带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一会儿吧。” “坐什么坐?”邓妈妈立即飞起眉毛瞪向邓爸爸,“都到家门口了,回家坐着去!” “回什么家?!小汐的家是你家吗?”邓爸爸怒了,吼了邓妈妈一句,“跟你儿子一样不要脸!都是你把儿子惯坏的!怎么?你还想对小汐死缠烂打?” 南汐一听这话,这老两口分明就知道了邓嘉祥结婚的事啊。 她正要开口说话,电梯到了地下一层,电梯门开了。 南汐帮忙提着包,走出电梯。 邓妈妈被邓爸爸吼了一句,眼眶立即红了,眼泪也涌了上来,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邓爸爸也不管她,对南汐说:“小汐,你带我们找一家便宜一点儿旅馆……” 邓爸爸这话一出口,就听邓妈妈在后面“呜”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个死老头子!我才不跟你住旅馆呢!你现在怪我教坏儿子,好啊!我对不起小汐,我没脸见人,我去死好了!” 说完,邓妈妈头一低,就往前奔出去。 南汐急忙拉住她:“阿姨……阿姨,你别这样……” “小汐别拉她!让她去死!我看她能死到哪里去!”邓爸爸也倔了起来,站在原地,也不肯去拉邓妈妈一把。 邓妈妈更加委屈,哭得更大声了,和南汐挣扯着:“小汐,你不要管我,我来找你是不对,我现在就走……这个死老头子,从家里就开始骂我,好像儿子只有我一个人在教!好啊,现在我不管了,我走!你们谁也别找我!” 这边吵闹了起来,车库的管理人员以为出事了,就走了过来。 见南汐和一个老太太扭成一团,他急忙跑上前,问:“南副总……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帮忙?” 南汐安抚不住邓妈妈,车库里进进出出的人,都在往这个方向望。她不想传出去不好听的话,便说:“阿姨你别急,要不这样吧……你和邓叔叔先到我家歇一歇,我们有话慢慢说,好不好?” 邓妈妈马上就停止了挣扎,也不说话了,只是捂着脸哭。 邓爸爸却赶紧摆手:“小汐,真的不用麻烦你,我们去住旅馆……” 邓妈妈这回也不跟邓爸爸争执了,扭头就跑。 南汐再次拉住她,回头对邓爸爸说:“邓叔叔,先去我家吧,不要紧的,一点儿不麻烦,家里也没有人,让阿姨歇一歇,安静一下。” 邓爸爸使劲地瞪了一眼邓妈妈,尴尬地叹气:“好吧,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那就麻烦你先带我们去你家吧。” 南汐已经被邓妈妈折腾出一身汗来了,听邓爸爸这样说,她松了一口气,提起那只手提袋,往车那里去。 邓妈妈跟在她的身边,低着头,也不去看邓爸爸。 邓爸爸铁青着脸,拖着大行李箱,十分不情愿地跟了过来。 三个人都上了车,南汐吁出一口气来,发动了车子,开出了车库,往自己家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邓爸爸扭着脸看车窗外的风景,皱着眉头不说话。 邓妈妈开始也悄悄地抹眼泪,二十分钟后,她也没有眼泪可以擦了,就东瞅瞅西看看,实在忍不住,问南汐:“小汐,你这车……看起来真好啊,自己买的?” 南汐差点儿冲口说出:“这是我老公送我的。” 转念一想,两位老人家又没有错,没有必要这样故意气他们。 再说了,想起路在远来,她心里就会扭着劲儿地疼痛,实在不愿意在人前再提起他来。 于是她点了点头,含糊地说道:“恩……” “多能干啊……”邓妈妈感慨一句,“我听前台那位小姐说,你现在是公司的副总呢……哎!” 也不知她想起什么来了,叹了一口气。 南汐心情复杂,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三个人便又陷入了沉默,一直到家,再没人说话了。 到了家门口,南汐警惕地四下里张望着,生怕会有记者蹲守在那里。到时候被他们拍到邓嘉祥的父母,又不知道会编出什么样的故事来。 还好,大概是她报警起了作用,家门口没有人。 她把车开进了家门,停好,开了车门下车:“我们到了,叔叔阿姨下车吧。” 家里的保姆阿姨正在指挥工人修理昨天被撞破的门玻璃,见南汐带着两位客人回家,急忙迎过来:“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恩,你做你的事吧,我带客人进去。”南汐没有打算介绍两位老人给保姆阿姨,提着包向屋里走去。 邓妈妈看见工人在修门,就问:“这是怎么了?门坏了?” “是,邻居小孩子调皮,把足球砸到我家门上了。”南汐撒了一个谎。 “哦……”邓妈妈一边打量着这栋房子,一边跟在南汐的身后,进了家门。 南汐把两位老人引到客厅,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她说:“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泡两杯茶。” 说完,她就进了厨房。 她关上厨房的门,马上拿出手机来,拨通邓嘉祥的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邓嘉祥的声音传过来,有气无力:“小汐,医生刚刚来给我做了检查,我的腿还是没有知觉,医生说可能是心理因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功能……” “邓嘉祥!”南汐打断他,“我打电话,不是为了问你的腿……” “你不放心小河吗?她很好的,你把她的画具带来了,她就坐在窗口那里安静地画画,不吵不闹……”邓嘉祥又说。 “邓嘉祥,你别装了,你爸爸妈妈来了,你应该知道的吧?”南汐不信他不知道父母要来,直接质问他。 邓嘉祥却马上惊讶地反问:“我爸和我妈?他们已经来了吗?这么快?我怎么不知道?人在哪里?” 南汐倒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说:“你别在我面前装,如果不是你打电话,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分手的事?如果不是你授意,阿姨为什么一定要住我家?” “我没有啊!”邓嘉祥大声喊冤,“昨天确定下来要手术之的,我心里很不安。毕竟是一个大手术,我害怕万一出什么意外,临死前见不到父母一面。我现在又不能回去看他们,所以我就给他们打了电话,我只说我生病了,住在医院里,让他们过来一下……后来我想,万一他们来了,见不到你在医生照顾我,一定会问东问西。反正早晚也要知道,我就在电话里将我们的事告诉他们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来得这么快,他们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他们怎么也要安顿一下饼店的事,两三天后才能到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南汐也找不出破绽来,便说:“不管怎么样,两位老人家不能住在我家里,如果被裴家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别人知道了,也会传出谣言来的。他们的住处,你想办法安排一下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 南汐没有耐心等,就催了一句:“邓嘉祥!你快点儿说话呀。” “小汐……”邓嘉祥说话了,声音很低沉,“我现在这样的状况,你让我怎么安排他们的住处?你是觉得我爸我妈住在你家,拖累了你吗?就算我做错了事,我爸和我妈对你一向很好的……小河生病,我带着她,我也没有害怕什么谣言……我们就算不是情侣,看在我照顾小河的份儿上,也算是你的好朋友吧……如果你实在为难,你把他们送到宾馆去,让他们住宾馆吧……” “你……”南汐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的确,以前她每次去邓家,邓爸爸和邓妈妈都对她好得没话说,把她当宝贝一样,好吃好喝地供着,还不让她干活,连碗都不让她刷。 撇开这一层不说,刚才邓嘉祥提到了南河,也令南汐无言以对。 小河旧病复发,原因很复杂,也不能全怪在邓嘉祥的头上。可是邓嘉祥对小河真的是尽心尽力了,如果不是他在照顾,恐怕小河现在的状况会很糟糕。 他一个结了婚的男人,还要照料前女友患病的妹妹,不论是在裴家,还是在别人面前,他应该也承担了不小的压力。 想到这里,南汐觉得自己非要把邓爸爸和邓妈妈推出门前,似乎太不近人情了。 “你能不能找一下朋友,拜托他们帮忙安排一下邓爸爸和邓妈妈的住处?如果住在我这里……我怕别人说难听的,对你也有不好的影响。”她缓和了语气,和他商量着。 邓嘉祥叹息:“我和裴娇倩结婚,就已经丢掉大部分的朋友了,现在这个样子,更没有人敢靠近我了,都躲得远远的,我能找谁?你觉得不方便,我也能理解……先让他们住宾馆吧,等我出院了,我再安排。” 南汐琢磨了一下,他一身的伤未好,腿没有知觉,还要动一个大手术,等他从医院里出来,怎么也要一个月以后了。 难道让两位老人在宾馆里住一个月? 南汐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就让他们二老先住在我家,等你出院后,再把他们接走吧。” “小汐……”邓嘉祥似乎要感动得哭了,“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感激的话就不要说了,你也帮我照顾着小河呢,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样还你一个人情……”南汐无奈地说道。 放下电话,她开始烧水煮茶。 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所有的人都不对了,所有的事情都拧巴着。接二连三的冲击,她觉得自己快要丧失思考能力了,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了。 她泡好了茶,端了出去。 客厅里,邓爸爸和邓妈妈正在小声地吵架,见她走出来,马上停住。邓爸爸低头,邓妈妈勉强地笑着:“小汐别忙了,过来坐一会儿。” 南汐把两杯茶放在他们面前,坐下来后,开口道:“邓叔叔,你也不要和阿姨吵了。我刚才想过了,邓嘉祥正在住院,也照顾不到你们。不管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叔叔和阿姨对我的好,我还是不能忘记的……他住院这一段时间,你们就住我家吧……” 第97章 真假儿媳妇 邓爸爸万般不情愿,但是邓妈妈很积极。 南汐刚说出要留他们住在家里的话,邓妈妈立即拎起包:“我和老头子不需要住太大的房间,要不然我们就在客厅里打地铺吧……” “家里有客房,哪里能让你和邓叔叔打地铺?”南汐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带着两位老人上了二楼,将他们两个安顿在了客房里。 放下东西后,邓妈妈和邓爸爸只洗了一把脸,就急着去医院看儿子。 南汐只好开车送他们去医院。 虽然邓嘉祥现在是一桩刑事案件的受害人,受到警方的保护,但是父母来见,警察还是不会拦阻的。 一进病房,邓妈妈看见儿子消瘦憔悴的样子,未开口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扑到病床上,抱着邓嘉祥哭道:“儿子!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邓嘉祥很尴尬,哄妈妈道:“你别哭,我不要紧的,都是皮外伤,很快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偷眼看邓爸爸。 邓爸爸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站在门口,连看也不看邓嘉祥一眼。 还是南汐轻轻地推了邓爸爸一把:“邓叔叔,别站在门口,进去坐吧。” 邓爸爸这才走了进去,扯了一张凳子,坐在病床的尾部,皱着眉,目光落在病房的窗外,完全不理眼前这一对母子。 邓嘉祥见爸爸这样,有些犯怵,说话的声音就低了下来。 而南汐则直接走到窗口,站在南河的身后,看妹妹画画。 屋里进来三个人,还有人在哭,却丝毫影响不了南河。她坐在窗帘的阴影里,手里拿着画笔,专注地在画布上涂抹着。 邓妈妈哭够了,拉着邓嘉祥的手问东问西。 邓嘉祥简略地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了妈妈,边说边偷瞄着爸爸。 邓妈妈哭也哭够了,最后重重地叹一声:“儿子,你怎么那么傻?结婚这么重大的事,竟然不跟父母商量!你说说……小汐多好的女孩子,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多幸福啊,你不知足啊!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你真是太混蛋了!” 邓妈妈恨铁不成钢,伸手在邓嘉祥的肩膀上捶了一几下。 邓嘉祥吃痛,缩了肩膀,小声说:“妈,我已经知道错了……” “哼!你知道错了吗?”邓爸爸终于开口说话了,“来不及了!你做这样的事,就已经给我们邓家抹了黑!永远洗不白了!以后人家说起来,都会笑我邓铁东教子无方!” “算了算了,孩子身体都这样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吧。”邓妈妈在一旁和稀泥。 为了避免父子两个起冲突,邓妈妈赶紧转移话题。 她站起身来,走到南河这边,问南汐:“这就是小河吧?” 南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她就是我妹妹……对不起,她现在状况不太好,没有办法跟你打招呼。” “我知道!”邓妈妈表示理解,随即又感慨一句,“小姑娘长得多好,哎……小汐,你也够操心了,不过你要有信心,小河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谢阿姨。”南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客气一句。 探访时间很快就到了,邓妈妈想要留下来陪儿子,看守的警察不允许。她只好流着眼泪,和邓爸爸一起慢腾腾地出了病房。 南汐在临走前,仍然不忘尝试带小河回家。 她蹲在小河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拉妹妹的手,问她:“小河,跟姐姐回家好不好?住医院很不舒服,咱们回家去住……姐姐答应你,每天都带你来看嘉祥哥,好不好?” 南河对她的话根本就没有反应,只是冷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继续作画。 “算了,你别难为她了,她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回家说不定又要闹一通……”邓嘉祥在她身后说话,“我照顾小河,你照顾我父母,我们扯平了,你不用过意不去……就当是留小河在这里,跟我做个伴吧。” 南汐尝试失败,沮丧地站起身来。 她也不与邓嘉祥说话,拎起包来,低头就要往外走。 “小汐!”邓嘉祥叫住她。 南汐站住,叹了一口气,回头对他说:“你放心,不管我们之间如何,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父母,因为你替我照顾了小河,也因为两位老人家以前对我很好。” “我不是要说这个……”邓嘉祥说着话,往门口的方向望了望,见父母已经走出去了,他压低声音说,“今早裴娇倩对我说,最近发生的这些事,都是路在远干的!我就知道那小子不地道!你离他远一些,小心被他害到!” 整个下午,南汐都在努力地让自己不要想起路在远这个人,可是邓嘉祥偏偏要提他! 她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紧,眼泪差点儿涌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眯了眯眼睛,将眼泪忍了回去。然后她说:“邓嘉祥,你没有资格批评路在远!” 说完,她转身迈步就往病房外走去。 邓嘉祥急得不行,动又动不了,在她背后喊了一声:“我是为你担心!他干了坏事就跑了!对你连一个交待都没有!他根本就不是好人!” 南汐连头也没回,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邓妈妈和邓爸爸正在与大夫说话,大概是说到了邓嘉祥的手术,邓妈妈又哭了,抬起手背来抹眼泪。 南汐只当看不见,先走到电梯间,站在窗口,等着两位老人家。 等到他们与大夫谈完了话,走过来,南汐便按下电梯,和二老一起下楼,准备回家。 在电梯里,邓妈妈就抑制不住抽洋。邓爸爸的脸色依旧阴沉,不过看得出来,与其说他还在生儿子的气,不如说他在为儿子担心。 南汐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样劝慰两位老人家。她自己的心情也是极度低落,实在劝不了别人。 电梯门开了,正是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南汐带着两位老人家出电梯,正与外面等电梯的人撞上了。 定睛一看,竟然又是裴娇倩! 果然是冤家路窄! 邓爸爸和邓妈妈还不认得他们的“儿媳妇”,自顾走出去。南汐却被裴娇倩拦下了:“又看见你了,我们两个是不是太有缘份了?” 因为有邓嘉祥的父母在,南汐怕起冲突,不免有些紧张。她不耐烦地拨开裴娇倩的手臂:“你不爱见我,我也不爱见你,见了就当没见吧。” 她说完,就想交过裴娇倩,继续往前走。 裴娇倩迅速地后退几步,又拦在了她的前头:“虽然我不爱见你,但我还是要见你。你知道吗?今天早晨,邓嘉祥说要跟我离婚……” “你们两口子的事,你告诉我做什么?”南汐恼了。 “你别装得像没事儿人一样,我和邓嘉祥离婚,最开心的就是你吧?”裴娇倩不依不饶,“路在远丢掉你跑路了,如果邓嘉祥自由了,你不是又可以跟他在一起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你别高兴太早,我不会和邓嘉祥离婚的!我裴娇倩不是他想娶就能娶,想离就能离的!他现在想跟我撇清关系,晚了!只要我高兴,我想拖他多久,就可以拖他多久……” 裴娇倩咬牙切齿地向南汐泄愤。 先从电梯里出去的邓爸爸和邓妈妈,往前走了一段之后,发现他们找不到南汐的停车位,于是茫然地回头,看见南汐与裴娇倩在说话。 邓妈妈往回走了几步,正听裴娇倩说到:“……我不会和邓嘉祥离婚的,我裴娇倩不是他想娶就能娶,想离就能离掉的……” 她马上意识到,这位就是自己儿子娶的那位富家千金。 邓妈妈满腹的怨气,正不知往哪里发泄。知道了裴娇倩的身份后,她立即扑了过来,甩手打开裴娇倩拦住南汐的胳膊,指着裴娇倩的鼻子斥道:“我儿子不要你!你赶紧离婚!别以为有钱了不起!我们家不稀罕你的钱!” 裴娇倩被打得一愣,问南汐:“这个疯老太太是谁?” 眼看着又要闹起来了,南汐头都大了。她也不理裴娇倩,拉起邓妈妈的手:“阿姨,不要在这里吵架,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不行!”邓妈妈倔强起来,瞪着裴娇倩,“仗着有钱,就可以欺负人啊?连父母都不知道,他们结的是什么婚?赶紧离!我们邓家不要这样的儿媳妇!” 裴娇倩听着邓妈妈的话,大概猜出她是谁了。 她冲过来拉住邓妈妈,问南汐:“这是邓嘉祥的妈妈?” 好诡异的对话!明明是婆媳二人,却互不相识,还要向南汐确认身份。 南汐头都快炸开了,干脆松手,也不理她们了。 邓妈妈气呼呼地瞪着裴娇倩,裴娇倩却突然笑了,态度也变得恭敬起来,朝着邓妈妈一躬腰:“原来是妈妈呀,那边那位应该是爸爸,对吗?” “别乱叫!谁是你的爸爸妈妈!”邓妈妈根本不买帐,“你和嘉祥这桩我婚事,我和他爸坚决不同意!反正你们也过不到一起去,正好离婚!别再拖拉了!” 裴娇倩不急不躁,也不接离婚这个话题,反而挽起邓妈妈的手臂:“妈,你别生气,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和爸爸,是我们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到的?是住酒店吗?到家了,怎么能住酒店呢?你们跟我回家吧。” 邓妈妈当然不愿意,扒开她的手:“你别我套近乎,我也不认识你。我们住在小汐家,一切都好,不用你操心……” “那哪儿行?公公婆婆既然来了,怎么能住别人家里?让别人知道了,会说我不孝顺的……我家里可比小汐家里大多了,还是去我家吧……”裴娇倩说着话,架着邓妈妈就往前走。 南汐原本不打算管她们婆媳二人的事,可是她眼看着邓妈妈被裴娇倩连拖带架,挣也挣不开,她就有些急了。 裴娇倩的心思她当然懂得,如果邓妈妈和邓爸爸真的跟着裴娇倩回了家,必然会被控制起来。裴娇倩会挟持两位老人家,威胁邓嘉祥。 虽然南汐并不愿意管邓嘉祥的事,但是她不能不顾两位老人家的安全。 她一步冲过去,扯开裴娇倩,把邓妈妈护在身后:“裴娇倩!你和邓嘉祥之间的事,就在你们两个人之间解决,不要连累无辜,两位老人家对你们的事知道得不确切,你不要要挟他们!” “南汐!我接我公公婆婆,与你何干?你凭什么横插一杠?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裴娇倩气急败坏地指着南汐的骂。 “裴大小姐,你现在最好低调一点,别忘了你的处境!我与你们两口子没有关系,管不着你们的事,但是你伤害这两位老人就不行!”南汐也把眼睛瞪了起来。 这个时候,邓爸爸走了过来,拉了裴娇倩一把,说:“孩子,你别闹了,刚才嘉祥他妈说过了,我们的态度你应该清楚了。老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现在不讲究这些了,但是儿子结婚,爸妈却不知道,这还是不合规矩的,所以你真算不上是我们家的媳妇……你别为难小汐,我们来这里,是因为嘉祥要手术,我们要照顾他。人生地不熟,只认识小汐一个人,就麻烦到她了……我们和你家人都不认识,住你家实在不方便,你就不必操心了。离婚的事……还是等嘉祥身体好了再研究吧。” “爸爸……”裴娇倩不肯罢休,喊了邓爸爸一声。 邓爸爸赶紧制止:“你别叫我爸爸,我们家几代都穷,攀不起你们这样的富贵人家。” 说完,邓爸爸拉起邓妈妈的手,朝小汐摆头:“小汐,我们走吧。” 南汐瞥了裴娇倩一眼,带头往停车位走去。 裴娇倩在身后追了几步,跺脚道:“南汐!你给我等着!” 南汐听着她叫嚣,心里别提多纠结了。她就知道自己把邓嘉祥的父母安顿在家里,必然会有这样的麻烦。可是现在看来,不把两位老人带回家,她也没有办法安心了。 端看裴娇倩的态度,如果邓爸爸和邓妈妈住外面,说不定就被裴娇倩带人挟持回家了呢。 她叹气:反正自己现在也是麻烦缠身,债多了不愁人,也不差再多这一桩了,总不能眼看着邓爸爸和邓妈妈被裴娇倩控制吧? 车子出了地下车库后,邓妈妈往后望了望,长出一口气:“幸亏有小汐在……那个裴家的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赶紧让嘉祥跟她离!” 邓爸爸瞪了邓妈妈一眼:“你少说几句不会变哑巴!” 邓妈妈哼了一声,低头不语了。 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保姆在做晚饭,南汐借口说自己想洗个澡,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趴在那里,感觉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心都在往下沉,一直沉到无底的黑暗里去。 这几天发生的事,像一团乱麻,塞在她的脑子里,堵在她的心里。 她累极了,真想就此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可是,她才躺下没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 她现在很敏感,轻轻的敲门声,都可以令她头痛得皱眉。她烦恼地捶了几下枕头,问:“谁呀?” 门外传来保姆阿姨的声音:“小汐,有人来找你。” “谁找我?”南汐坐了起来,捧着脑袋,懒得下床。 “小汐,是我呀。”廖一江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南汐实在是不想动了,她觉得现在只要轻轻一动,她就会散了架。于是她也顾忌不到那么多了,向后靠在床头上,冲着门外说了一句:“廖一江……你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廖一江走了进来。 他轻轻地掩上门,指了指门外,小声问:“外面那两位……是谁啊?” 南汐头痛地蹙眉:“邓嘉祥的父母……你怎么到家里来了?找我什么事?” “哦……”廖一江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出点儿眉目来了……” 第98章 熟悉的陌生人 南汐本来萎顿在那里,没有什么力气。一听说事情有眉目了,她马上就来了精神,直起腰来,身体倾向廖一江,急切地问:“怎么样?有什么信息?” 廖一江摸了摸自己的腮,想了想,说道:“这事……说起来有点儿像悬疑小说。那个辛萍,的确如传闻那般,是裴天鸣的初恋女友,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毕业后,裴天鸣进了赵氏娱乐,辛萍在一家小公司做出纳……” “后来裴天鸣要娶赵欣瑶,就把辛萍给抛弃了,是这样吗?”南汐接了一句。 “是……”廖一江点头,“自从裴天鸣和辛萍分手后,悬疑大剧就上演了。辛萍从公司辞职,从此人间蒸发,谁也找不到她了。后来她的家人联系不上她,就报了案,可是警察也没有找到她。最后她的家人放弃了寻找,向法院申请了宣告死亡,于是她这个人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就这些?”南汐也没听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盯着廖一江问。 廖一江示意她别着急:“关于辛萍,就只有这些消息,有相当于没有。但是我查到了她大哥的地址,就住在安陵县城……” “有具体的地址吗?”南汐立即兴奋了,从床上跳下来,站在廖一江的对面。 廖一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来,递给她。 她刚要伸手接,他又把手缩了回去:“你要这个地址,是打算自己去吗?我怕你有危险,这张纸条保存在我这里,你什么时候要去,我带你一起去。” “你给我看看!”南汐不由分说,一把从他的手中抢过纸条,“打听点儿事情而已,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了,我也不一定会去。” 她一边说,眼睛在纸条上瞄着,见上面写了一串地址:安陵县城西明洞大街2号,辛辉。 “叫辛辉哦……”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廖一江担心的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千万记得不要自己去哦,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叫上陈素芬,让她陪你一起去。” “我知道了,等我想去的时候再说。”南汐边说着话,边把纸条收了起来,“谢谢你,这么快就查到了,应该是忙活了一下午吧?” “你知道就好。”廖一江也没有客气,“口头上的感谢就免了吧,真想谢我,不如请我吃顿饭,我还饿着肚子呢。” “请吃饭没问题啊,不过我今天真的太累了,不想出去了,改日好吗?”南汐不好意思地说。 廖一江指了指门外:“我进来的时候,看见阿姨正在餐厅摆餐桌,我们也不必出去吃,家里吃也是一样的,你不会是不留饭,要撵我走吧?” “哦……南汐犹豫了一下,“今天家里有客人,你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我有什么不方便?是你觉得不方便吧?”廖一江撇了一下嘴,“我跟你只是普通朋友,似乎没有权力管你太多。但是我有话还是要说,你让邓嘉祥的父母住在家,是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南汐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我也知道这样不妥,可是两位老人家以前对我很好,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我总不能把他们推出去。再说了……刚才在医院里遇见了裴娇倩,她差一点强行把两位老人家劫走,要是他们两个真落到了裴娇倩的手里……我还是有些不忍心。” “恩恩!”廖一江重重地点头,“你是一只善良的小绵羊,那么好吧,我来演一回大灰狼。” “什么意思?”南汐没听懂。 “两位老人家一来就投奔你,可见他们对你这个曾经的准儿媳是非常喜欢的,说不定还抱着幻想,希望他儿子离婚后,你还能成为他们邓家的第二任儿媳妇呢……也不光是他们两位老人这样想,邓嘉祥不也是这样做的吗?他对你始终不死心,你应该最清楚。”廖一江解释。 南汐马上警惕起来:“你想怎么样?你别胡来。” “我不会胡来,只需要让他们两位老人家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他们邓家筐里的菜了……”廖一江说着话,磨了磨拳头。 南汐当即反对:“我不要,我不是他们家筐里的菜,可我也不是单身……” 冷不丁地说起自己的已婚身份,南汐便想起了路在远,心情一落千丈,话也说不下去了。 廖一江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不说了,便站起身来:“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不会让你为难……吃饭吧,我好饿。” 南汐垂眸思索片刻,没有拒绝廖一江,和他一起走出了房间。 门一开,南汐就看见邓妈妈正在探着脑袋往这边张望。见他们出来了,她迅速地转身,进了餐厅。 南汐无奈暗叹,廖一江在她身后小声说:“像不像是一个严厉的婆婆在盯着儿媳妇,怕她出轨?” “不许胡说!”南汐回头瞪了廖一江一眼。 廖一江一缩脖子,不说话了。 两个人进了餐厅,晚饭已经摆好了。见了南汐,邓妈妈有些手足无措,装作摆碗筷,手里拿着一只碟子,抬头看着廖一江,尴尬地笑问:“小汐,这位是谁啊?” “公司的同事……来找我谈一件公事。”南汐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上了一句解释。 “噢……公司里好忙的哈,晚上下了班还要谈公事。”邓妈妈表情都僵了。 “阿姨好啊,刚才着急找小汐谈点儿事,也没有跟你找招呼。我叫廖一江,是小汐的属下,也是邓嘉祥的旧同事。其实邓妈妈看出来了呢,我这么晚来,其实是想借谈公事的理由,在小汐这里蹭一顿饭。我一个单身汉,不爱做饭,天天在外面吃又吃不好,呵呵……”廖一江憨厚地笑着。 “哦哦。”邓妈妈随口答应着,低下头,不再看廖一江。 南汐觉得,廖一江这一番话,也没有什么过分之处,但没有反驳,转头去招呼邓爸爸:“邓叔叔,吃饭了。” 邓爸爸却在客厅里朝着南汐招手:“小汐,你快过来。” 南汐走过去:“什么事呀?” “你看看,电视新闻里这个人……是不是那个姓裴的?”邓爸爸指着电视屏幕问。 南汐赶紧看过去,只见电视上正在播一则财经新闻,画面里的人正是裴天鸣。一位财经记者在对他进行采访:“裴先生,赵老先生将赵氏娱乐交到你的手里,对你有没有特别的期望呀?” 裴天鸣自信而优雅地笑着:“我岳父对我非常地信任,他老人家只说一句话:天鸣,赵氏娱乐是我毕生心血,你要爱惜它。” “那么裴先生打算怎么样来经营赵氏娱乐呢?您上任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新举措?”那位财经记者又问。 “新举措一定会有,但是我不会改变我岳父在时的公司管理格局,在这个行业,我是新手,我还要多学习……”裴天鸣适时地表现谦虚来。 南汐不爱看他那张虚伪的脸,就移转目光,对邓爸爸说:“是的,就是他,裴天鸣。” 邓爸爸眯了眯眼睛:“做生意的人,脸上就写着奸滑二字。” “叔叔,裴天鸣可不是普通的生意人。”南汐觉得邓爸爸可能不了解裴天鸣的实力,就多说了一句。 邓爸爸不屑地哼一声:“哼,生意做越大,就越没有人性……” 南汐想了想,觉得他这话颇有道理。 “小汐,叫邓叔叔来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廖一江很不见外,像是主人一样,从餐厅里探出身来,招呼邓叔叔去吃饭。 一顿晚饭,吃得十分别扭。 邓妈妈不时地抬头,用探究的目光研究廖一江那张脸。邓爸爸低吃饭,一言不发,表情很严肃,心事重重。 南汐心里装着许多事,本来食欲就不好,被邓妈妈左看右看,她就更加没有心思吃饭了。 只有廖一江一个人吃得香甜,一碗白米饭不够,又添了一碗。 晚饭后,廖一江告辞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南汐:“千万不要自己去安陵,记得叫我,或者让芬姐陪你。” “我知道了。”南汐应付着答他,将他送出了门。 转回身,就见邓妈妈坐在沙发上,正扭头往门口这边望着,见南汐回头了,她急忙坐正了身姿,将目光落在电视上。 南汐只当看不见,关上门,走回客厅,对邓爸爸和邓妈妈说:“你们看电视吧,我就不陪你们了,我有些累了,想早些睡。” “小汐……”邓妈妈赶紧起身,跟在南汐的身后,进了她的房间,“这个叫廖一江的人,长得还瞒周正的呢……他有女朋友吗?” “怎么?阿姨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吗?”南汐反问一句。 “也不是……我觉得他像是在追求你……”邓妈妈忸忸怩怩,终于说出她的担心来了。 “阿姨别误会,只是同事……或者说是朋友吧,在一起工作久了,比较熟悉,就随意了一些。”南汐解释。 “哦……”邓妈妈虽然不相信,可也不好说什么了,便转移了话题,“小汐,今天医生跟我们说了,嘉祥他这病没什么大不了,手术后,不会影响以后的生活……” “那就最好了。”南汐对这话题不感兴趣,便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邓妈妈讪讪的,本来还想说什么,见南汐意兴阑珊的样子,抿了抿嘴唇,只道了晚安,就出去了。 南汐洗了澡,躺到了床上。 这喧闹纷扰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世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可是她的心却并不安静。 当所有的思潮都退去之后,在她内心里,有一个人一直浮现着,这个人就是路在远。 从她认识他那一天起,到他突然离开她的那一刻止,两个人交往的点滴画面,一幕一幕地出现在南汐的脑海里。 她在想,她于他而言,除了邓嘉祥前女友这个身份之外,到底还有多少的利用价值?他对她的宠让,他对她偶尔表现出来的深情,到底有没有真实的心意在其中? 事实上,这些事情,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除非当事人站在她的面前,亲自回答她的疑问。 可她就是忍不住要想起,与其说是在分析路在远感情的真伪,倒不如说她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里,只是单纯地想起了路在远这个人。 这种想念令她难过,她觉得自己人格分裂了,一边怀疑着那个男人,一边却思恋着那个男人。 她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路在远这个人,怎么也睡不着,折磨得她要发疯。于是她“呼”地坐起来,打开电脑,检查邮箱,心里在期盼着,会有新的邮件,来自路在远的邮件。 邮箱里倒是的确有不少的新邮件,但都是工作邮件,没有一封是私人邮件,更没有来自路在远的消息。 虽然在预料之中,便她还是很失望,看着电脑屏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坐在那里,默默地哭了一会儿,把睡意都哭没了。 反正也睡不着了,她便一封一封地处理那些工作邮件。她想:把能做的都做了,节省出时间来,她明天要出一趟门儿。 安陵虽然隶属于d市,但是开车出城,再到安陵县城,怎么也要一个多小时。 一去一回,再加上找人谈事,估计这一天,她都不能去公司了。 思及此,她处理了所有的工作之后,还给秘书金娜娜发了一封邮件,提醒了几件明天需要做的事。然后她关了电脑,上床关灯。 依旧是睡不着,脑子里满满的,快要炸开了。 正翻滚得浑身难受,放在床头柜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南汐吓了一跳,噌地坐起来,点亮了床头灯,看了一眼闹钟,凌晨三点! 她拿起手机,一眼瞄到上面的号码,完全不熟悉。她有些气馁,觉得这应该是一个骚扰电话或诈骗电话。可是她心里又怀着一线希望,希望这个电话是她这一整天都在盼望的那个电话。 她按下接听键,把电话放在耳边。 “喂?”电话接通了,她却没有说话,对方有些着急,声音在压抑中透着急切。 可南汐还是听出来了,这是路在远的声音。 她的心一下子就从胸腔里跳了起来,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那里跳出去。突然之间,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电话那头的那个人,对她来说,到底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她糊涂了。 路在远听不到她的声音,越发焦急:“喂?小汐?你怎么不说话?” 她深吸一口气,使劲地咽了下口水,开口道:“你想让我说什么?我不知道还能跟你说什么。” “小汐……”路在远听到南汐的声音,放了心,语速也缓和了下来,“你怎么了?你……听说什么了?” “路在远,你收到我的邮件没有?你不要装傻!”南汐在片刻的慌乱之后,镇静下来,认真地发起脾气来,“我听说什么不重要,你是谁也不重要,我只想赶紧跟你撇清关系,拜托你跟我离婚!” “我没有收到邮件……我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太方便接听电话,也不太方便用电脑……不过我跟你保证,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去!你等我,等我回去后,要打要骂都随你,好不好?” 南汐听着他说话,同时也听到他的周围有汽车经过的呼啸声。 她问:“你这是在哪里?大街上?公用电话?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危险?你能不能跟我说一次实话?” 到了这个时候,南汐还在关心他是不是有危险,路在远感动得吸了吸鼻子:“我没有危险……你不用担心,我真的很好,有些事……你等我回去,我会向你解释清楚的!小汐……” “你闭嘴!”南汐爆发了,“你别叫我!你不肯说,还打电话来做什么?给我添堵吗?你到底是谁?你和辛萍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小汐,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我向你保证!最开始是我欺骗了你,是我不对,后来我想告诉你,但是我不敢讲啊,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我怕你知道了真相,会离开我……” 话题进行到这里,南汐就听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尖厉的嘶吼:“路在远!!” 紧接着,就听路在远一声惊呼:“啊!不要!” 然后,她听到“呯”的一声响,她急忙大叫:“路在远!路在远!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电话没有挂断,但是那一头已经没有人说话了。 南汐急得从床上蹦起来,在地上打着转,不停地叫着路在远的名字。直到最后,她确认电话那端不会再传来路在远的声音了,她才沮丧地挂断了。 他怎么了?他是不是有危险?那一声嘶吼是谁发出来的?他到底在哪里呀? 南汐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抓着头发,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子。 第100章 南汐开上车,带着辛辉绕过半个安陵县城,来到了一栋居民楼前。 辛辉让南汐在楼下等着,他自己上了楼。 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辛辉走出来,一脸的阴郁之色。 南汐见他这个样子,以为他吃了闭门羹,没有要到前妻的联络方式,心里好生失望。 谁知辛辉走到她的面前,递给她一张纸条,闷闷地说道:“我真是为了我的妹妹,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她的娘家门。她弟弟说了,这是她五年前的地址,这五年她没有跟家里联系过,也不知道她死了没有!我能做的就这些了……” “谢谢!”南汐激动坏了,接过纸条来,低头仔细看,上面写着:澳门美基街16号,连雯雯。 辛辉哼了一声,说:“我还是不相信,萍儿要是有什么事,为什么不找我?不找家里人?为什么要找我们全家都痛恨的那个女人?这解释不通啊!” 南汐看着那张纸条,心都飞了。为了表示对辛辉的感激,她说:“现在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如果我能见到辛萍阿姨或者路在远,我一定把你的疑问带到,我会告诉他们,有亲人在惦记着他们,劝他们回来见一见你,好不好?” “我这个妹妹……唉!这么多年,我都死心了,没想到现在又闹出这种事来。要是她真活着,你跟她说,如果她还觉得自己是辛家的女儿,就回来到爹妈的坟上磕三个头!我妈就是因为她才煎熬出病来的,我爹跟着我妈去的!她是一个不孝顺的女儿!”辛辉说起妹妹来,又伤心又气愤。 “我记住了。”南汐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来,心里好不愧疚。 “唉!走吧走吧,你也达到目的了,回去吧。”辛辉不愿意再与南汐说话,转头就往家走去。 “辛伯伯!”南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追上去,“千万不要让裴天鸣知道了这个地址啊,否则的话他领了先,我怕路在远会有危险。” “他敢来,我就敢放狗咬他!”辛辉眉毛一横,说道。 “还有……你是不是有一个侄子在d市生活?”南汐突然想起那个用辛萍的故事到处卖钱的人。 辛辉点头:“我弟弟家的儿子……你怎么知道?” “自从闹出辛萍阿姨向裴天鸣报仇的故事来,你的侄子拿着辛萍阿姨的故事到处卖钱,我提醒你一句,这不仅仅是不道德的事,很可能给他带来危险。”南汐得了辛辉的帮助,就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他,毕竟也辛家的人,想必辛辉也是关心他这个侄子的吧。 辛辉听了这话,先是皱了眉,随即挥了挥手:“不争气的小混蛋!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我会教训他的。” 于是,南汐与辛辉道了别,眼看着辛辉过了马路,拐了一个弯儿,消失在她的视野中了。 南汐将纸条收好,准备开车离开。 一转身,她便看见她的车旁边站了一个人,正掐着腰用深沉的目光盯着她看。 不是别人,正是廖一江。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然后迈步朝着廖一江走过去:“背后灵先生,请问你是藏在我的后备箱里跟来的吗?” 廖一江朝她翻一个白眼:“我就怕你一个人来安陵,一大早就去你家,结果邓爸爸说,天还没亮,你就已经走了!你要不要这么急呀?你披星戴月,人家还不睡觉吗?” 南汐的心情,也只她自己能体会,况且她也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事都讲给廖一江。 所以她不接他的话题,转而问:“你是怎么来的?开车吗?怎么不见你的车?” 廖一江是个聪明人,南汐不说,他也不问。他回答:“你那个时候跑出来,我一猜你就是开车来的,所以我是坐中巴来的。” “那好吧,我也的确有些累,你开车,我们回去吧。”南汐也不多说什么,开了车门,坐进车里去。 廖一江上车,转头问她:“我没有吃早餐,我们先找一个地方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随你。”南汐的心都飞到了澳门,魂不守舍,也不介意廖一江要做什么。 廖一江刚才到的时候,远远地站着,也听了一知半解。他心里有数,也不说话,载着南汐,去了一家比较干净的包子铺,吃了包子,喝了粥,便开车回d市了。 路上,南汐绷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怎么说话。 还是廖一江先开口,他问:“你是不是需要出远门?公司的事就交给我吧,我在智美做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让我横行一次了,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让我当几天大王吧。” 南汐本来正有此意,不知道怎么向他开口,突然听他这样说,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又发觉他的话有问题,便瞪起眼睛反驳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暗示我是母老虎吗?” 廖一江哈哈一笑:“这样才对嘛,眼睛一瞪,生龙活虎的,这才是我认识的南汐嘛。你虽然不是母老虎,但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当一回美猴王,好不好?” 南汐抿了抿嘴唇,问他:“你都听到什么了?” “我就听说什么澳门,还给了你一个地址,那不就是要出远门了吗?我等这种机会等很久了哎,你离开期间,要是把公司交给别人,那你就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廖一江主动请缨,南汐知道他是看出她难以开口。他给台阶,她就顺着台阶下:“不开玩笑,我真的需要去一趟澳门,公司交给你,我是最放心的了。我应该很快就回来,在我离开期间,就拜托你了。” “太好了!”廖一江拍了一个方向盘,很激动的样子,“我得好好想想,我在智美这些年,都有谁得罪过我。你不在这段时间,我可以尽情地收拾他们。” “你……”南汐很认真地拜托他,他却嬉皮笑脸,让她十分无奈。 回到d市后,南汐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廖一江开车送她去了医院。 虽然她跟廖一江说,此行不会太久,很快就会回来,但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去了澳门能不能马上找到连雯雯,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到路在远。 因此,她需要安排一下小河。 到这个时候,她倒是有些感激邓嘉祥了。如果不是他愿意带着小河,此刻她想去澳门,也要顾虑到妹妹。 进了病房,看见邓爸爸和邓妈妈都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对邓嘉祥说:“嘉祥,我需要出一趟远门儿,小河这几天就在你这里,麻烦你关照她。” 邓嘉祥一愣,随即说:“我一直在照顾她,这个不需要你特别吩咐……但是……这个时候你要出远门?去哪里呀?” 南汐当然不能向他交待去向,便含糊道:“公司有事,需要出差,几天后就回来。” 邓嘉祥完全不相信她这话,但是又不好追问。 邓妈妈不知其中缘故,热情地说:“小汐放心吧,还有我和嘉祥他爸呢,保证把小河照顾得好好的,你不用担心。” 南汐客气地笑笑:“谢谢阿姨,你和叔叔刚到,就给你们添这样的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 “哎!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人……”邓妈妈冲口说出“自家人”三个字,还笑咪咪地看着南汐。 南汐的心里好堵,又不好直接反驳,尴尬得脸都僵掉了。 “小汐,你不会是故意的吧?这几天我要手术,你要出门?你是专门为了避开我的手术时间吗?”邓嘉祥实在忍不住,气哼哼地抱怨了一句。 南汐本想驳他几句,碍于邓爸爸和邓妈妈在眼前,她不好说话太冲,只能耐心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你最近几天要手术,昨天来的时候,也没有听说你要手术啊。的确是有急事要出行,既然你要手术,小河在这里也是一个拖累,我让周大夫想办法把她弄回家,让保姆和芬姐照顾她吧。” 邓嘉祥急红了脸:“你疯了吗?小河才安稳几天,你又要折腾她?这里有人照顾她,我是手术,又不是要死了!” 南汐吸气隐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我也是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怕小河在这里,影响你康复。” “不必你操心!我会康复得很好,我不会死掉的!”邓嘉祥负气哼道。 南汐很窘,只好转身,装作去跟妹妹讲话,避开了邓嘉祥的怒力。 “小河。”她唤了一声。 正在画画的南河,突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令南汐欣喜若狂,抓住妹妹的手摇晃着:“小河,是姐姐呀,你知道我在这里,对不对?” 小河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看了南汐一眼,又低下头,继续作画了。 虽然只是这么淡然冷漠的一瞥,但是南汐已经非常开心了。这样的进步,在前些日子,她想都不敢想的。 她想:虽然给她自己添了很多的烦恼,不过以现在的状况看来,把小河交给邓嘉祥照顾,也许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她高兴地摸了摸妹妹的脸:“你乖乖地听话,不要给邓爸爸和邓妈妈找麻烦,姐姐过几天就回来。” 说完话,她等了一会儿,小河没有再看她。 不过她并没有失望,刚才那一眼,已经给了她很大的希望了,足够了。 她兴冲冲地站起身,一回头,看见邓嘉祥正在望向这边,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得意。 她拢了拢头发,指着小河,对邓嘉祥说:“小河现在的状况不错……所以……谢谢你。” 邓嘉祥扬了扬下巴,一挥手道:“我把小河当妹妹,照顾好她是我的义务,你不必称谢,我也不图你的感激。” 南汐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恰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推开了,廖一江站在门口,问南汐:“小汐,我让金娜娜给你订机票了,时间很赶,可以走了吗?” 解救得非常及时,南汐马上点头应道:“好的,你把车开出来等我,我马上就下楼去。” 廖一江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 南汐向邓爸爸和邓妈妈道了别,嘱咐他们有事可以找芬姐,并且把芬姐的电话留给了他们,便出了病房。 到楼下,她上了车,问廖一江:“几点的飞机?”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要走你没有明确的指示,我怎么敢随便订机票?”廖一江笑着答她。 南汐瞪了他一眼,拿起打电话,打给金娜娜,吩咐她订最近一班飞往澳门的机票。 放下电话后,她说:“送我回家吧,我收拾一下行李。” 廖一江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看着南汐坚定的表情,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南汐回到家里,拿齐了证件,收拾好了行李,打电话给公司。 金娜娜告诉她,机票已经订好了,是下午两点的航班。 她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半,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三个半小时。从家里出发去机场需要四十分钟,还有将近三个小时的富余时间。 她上楼,走进了路在远的卧室,坐在他的床上,环视着这个房间。 因为被夜贼洗劫过,她又没有心思将所有的东西细细归位,所以房间里有些乱。但是这里仍然有路在远的气息,令她心酸又伤痛的气息。 她摸了摸床单,想起他在那些日子,她曾经以为从天而降的那些快乐,他的温柔与体贴,所有那些关于他的记忆,萦绕在这个房间里。 她掉眼泪了。 她恨他怨他,却因此而更加想念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千里遥远地去寻找他,难道就为了问他一句“为什么”?还是她太思念他,太担心他,太爱他,以至于她不能不见到他? 不管什么原因,她也阻止不了自己抛下手边纷烦的杂事,一心一意去寻找他! 她什么事也做不了,除非她见到他! 她倒在他的床上,仰面躺了一会儿。 十几分钟后,她爬起来,下楼,拎上行李箱,出发往机场去。 本来廖一江要开车送她,被她拒绝了。她说:“你当美猴王的时间可不会太久,还不赶紧回公司,向猴儿们展示一下你的王威?我打车去机场,方便得很。” 廖一江也不强求,只叮嘱她要注意安全,在澳门有什么事,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南汐看得出,他很担心。 但他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不该说的话,他一句也不说,凡事点到为止。 南汐因此而信任他,可以毫无压力地接受他的帮助。 去机场的路上,南汐给芬姐打了一个电话,拜托芬姐时常去探望小河。 挂了芬姐的电话后,南汐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会儿,调出昨晚路在远打来的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打通了,只是迟迟没有人接。 南汐正准备挂电话,突然电话被接了起来。她心里猛地一缩,差一点儿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喂?!”她冲着电话大喊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叽哩咕噜,说的是粤语,南汐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她急了,大声问:“你好啊!请问这是哪里的电话?你是谁啊?你姓连吗?” 对方显然听懂了她的普遍话,咬着舌头说出一句艰涩的普通话来:“这是公用电话啊!神经病!” 女人讲完,“啪”地挂断了电话。 南汐听着电话里“嘟嘟”的挂断音,愕然呆怔了好一会儿。 原来是公用电话!怪不得他俩儿通话时,她听见电话的那一端有汽车穿梭开过的声音。 可是路在远为什么用公用电话打给她?他住在一个没有电话的地方吗?他的手机呢?那一声吼叫是谁发出来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令他来不及挂断电话? 南汐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来,自己飞去澳门,掘地三尺挖出路在远来,将事情一一问个清楚。 到了机场,南汐下了出租车,往候机楼里走进去。 一进门,她的目光望向值机台的方向,一眼就看见两个熟人。 与其说是熟人,不如说是冤家! 她越是不愿意见到他们,就越是莫名其妙地与他们相遇。竟然连搭飞机也能看到他们,简直就是冤家路窄! 第101章 谁是路在远? 南汐一见了裴天鸣和吴可欣,马上躲到一个指示牌的后面。 如果被裴天鸣发现了她,并且跟踪到了她的去向,那就麻烦了。 她从指示牌的后面小心地探出头来,观望着裴天鸣和吴可欣的动向。 两个人并没有察觉背后有人在关注他们,他们办好了登机手续后,来到安检处。 但是,裴天鸣并没有接受安检,他与吴可欣说了几句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看着她一个人过了安检,进了候机大厅。 随即,两个人挥手道别,裴天鸣转身往外走。 南汐赶紧躲回了指示牌的后面,她从包里翻出一顶鸭舌帽,戴在头上,把帽舌拉得很低,并且把卫衣的风帽拉起来,罩在头上。 尽量掩饰好自己之后,她从指示牌后面走了出来,透过玻璃门往外一望,看见裴天鸣正在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她稍稍放了心,走到值机台那里领了登机牌。等她过了安检门之后,站在那里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吴可欣的身影。 她开始担心,害怕吴可欣和她的目的地是相同的。 她不敢坐在候机大厅里,便进了登机口对面的一家咖啡厅,先了一个位置隐蔽视野又不错的位子坐下来。 要了一杯咖啡,可是她并没有喝,仍然在继续全神贯注地搜寻着吴可欣的踪影。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吴可欣的身影从咖啡厅的门口匆匆闪过去,挎着一只大大的lv包,手里拎着一本杂志,走得很急。 南汐急忙追到门口,探头往外看,就见吴可欣大步往前,头也不回,进了8号登机口。她不敢追太近,只能仔细听机场广播。 果然,几分钟以后,她听到广播里播报:“前往首尔去的旅客们请注意,你乘座的……由8号登机口登机……” 原来吴可欣的目的地是韩国。 南汐松了一口气,只要吴可欣不是得了消息,去澳门找路在远,她就不用担心了。 估计吴可欣已经上了飞机了,南汐看了看时间,也该轮到自己登机了。于是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来到候机大厅,在长椅上坐下来。 半个小时后,南汐登机了。 从d市到澳门国际机场,航程7个小时。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机上的乘客无聊之下,各有办法消磨着这段时间,看书的看书,听音乐的听音乐,睡觉的睡觉。 南汐却没有办法做到那么休闲,一路上都非常紧张。等到飞机降落在澳门国际机场,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七个小时不吃不喝,也没有动一下。起身下飞机的时候,她的腿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自己偷偷地揉了好半天,才可以走动了。 本来她临走之前,金娜娜已经给她订好了酒店。 可是她迫不及待地要找到连雯雯,下了飞机后,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纸条上所写的美基街16号。 半个小时后,南汐拉着自己的旅行箱,站在了美基街16号的楼下。 狭窄的街道,一栋低矮的两层小楼,斑驳的绿漆门,在路灯的映照下,这房子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睁着两只昏浊的眼睛,看着南汐这位陌生的到访者。 时间是夜里九点多,街上的行人不少,这给了南汐上前敲门的勇气。 她按响了门铃,紧张地等待着。 她手里有一张老照片,是辛辉从家里拿出来给她的。照片是辛辉结婚的那一天照的全家福,里面有年轻时候的连雯雯和辛萍。 借着路灯昏黄的光,她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怕自己一会儿认错人。 她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一个女人冲着门外问话:“谁啊?” “打扰你,请问连雯雯是住这里吗?”南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声音微微发抖。 “你是谁?”女人又问一句。 “我……”南汐犹豫了一下,“我是从d市来的,是连雯雯的老乡,有重要的事找她。” 院子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女人踩着踢踢踏踏的步子往院门这里走来。 门打开,南汐看到眼前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满脸的风尘沧桑。她染着一头黄发,化着很浓的妆,在路灯下看她这张脸,像是一朵正在蔫耷枯萎的菊花。 她咽了咽紧张的口水,努力地盯着这张脸瞧,想要确认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连雯雯。 女人被她盯得不耐烦了,皱眉道:“看什么看?你到底是谁啊?” 南汐实在看不出这个女人与照片里那个年轻的连雯雯有什么相似之处,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问:“请问……连雯雯住在这里吗?” “……”女人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来一声暴吼:“去哪里了?还不快滚回来?赢了钱想跑吧?没门儿!” 女人的眸光闪烁了一下,转头冲着屋里回了一句:“马上就来了!别在那里鬼叫魂儿!” 然后,她不耐烦地对南汐说道:“什么连雯雯?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你找错地方了……” “不能啊!”南汐赶紧争辩,“这里不是美基街16号吗?这个我是从连雯雯的弟弟那里要来的地址,千真万确……你……” 南汐想问:“你不会就是连雯雯吧?” 可是,不等她话问出口,女人已经拉起院门,“呯”的一声关上了。南汐赶紧后退,才避免了被绿漆门撞上鼻子的厄运。 “都说没有这个人了,还啰嗦个什么……”女人一边嘟囔着,一边踢踢踏踏地回了屋里。 南汐吃了一个闭门羹,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得到。 她默默地站在门外,望着屋子里映出来的灯光,心情好沉重。 千里迢迢的赶来,就这样而已吗?他明明就在这个城市里,可是她却找不到他。 她不甘心,再一次按响门铃。 这一次,很快就有了回应,刚才那个女人拉开屋门,冲着这边大吼一声:“都说没有你要找的人了!你再按门铃,我就报警!” 南汐缩回手,垂头丧气地拖起旅行箱,拦下一辆出租车:“我去瑞美酒店。” 其实,瑞美酒店离美基街非常近,出租车五分钟后就到了。 南汐住进酒店之后,正好是十点。 她洗了一个热水澡,端着一杯水,来到窗口,倚着栏杆,望着这座夜明珠一般的城市。星星点点的灯光,到底哪一盏是在为他照亮? 她在飞机上没有吃饭,下了飞机直奔美基街16号,也没有吃饭。 可是她并不觉得饿。 事实上,自从路在远突然离开之后,她就变得魂不守舍了,满脑子都想着路在远的事,吃饭睡觉对她来说,都成了累赘,不饿到快晕倒,她就想不起吃饭,不困到快发疯,她就不愿意睡觉。 别人看她,风平浪静。 其实她的内心里,早就已经翻江倒海。 虽然临走前,辛辉告诉过南汐,这个地址是五年前连雯雯给家里寄东西留下来的,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跟家里联络过,但南汐还是满怀着希望来到了澳门。 因为,这是她到目前为止获得的唯一一条找到路在远的线索。 尽管出师不利,可是她并不打算放弃。既然她来了,既然他在这座城市,那么她翻遍澳门的街街巷巷,也要找到他! 她推开窗子,夜风吹进来,她脑子清醒了一些。 她回忆了一下刚才与那个女人见面的情形,总觉得其中是有蹊跷。如果那个女人真的不知道连雯雯,那她大可以不必给她开门,直接回绝她就好了。 可是那个女人并不直接否认,还给她开了门,还问她有什么事。 如果不是屋子里突然传出来一声爆吼,也许女人就不会将她拒之门外了。 这样想着,南汐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走在黑夜中的人,手中只有一根小小的火柴。她划亮了这根火柴,希望能借这一点点的光亮,给自己照出一个明确的方向。 那一晚,她失眠,在窗前站到凌晨时分。回到床上躺下后,翻覆辗转,一直到天亮。 天光一亮,她马上爬起来,带着她的手机,离开了酒店。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东方晨曦微露。 南汐走在行人稀少的大街上,目光在路两旁寻觅着。 只要被她发现公用电话亭,她就会跑过去,用手机拨出路在远那晚打过来的电话号码,等着听公用电话有没有响起来。 这是她昨晚在床上失眠时突然闪现的一个灵感。 她想:澳门弹丸之地,她转遍每一条街道,不信找不到那晚路在远用的那部公用电话。 她沿街一部一部公用电话拨过去,一直走到日上三竿,她浑身无力,额头涔涔地冒冷汗,才想起来自己从昨晚到现在,只喝了两杯水,什么也没吃。 需要做的事很多,她不是会在情绪低落的时候自虐的那种人。 于是她找了一家粥铺,喝了一碗白粥,吃了一份萝卜糕,先填饱了肚子。 吃过饭,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又去了美基街16号。 昨晚她反反复复地回想与那个女人见面的情形,路灯的光线太暗,而她又被那个年纪的女人不该有的浓妆吓到,因此并没有看清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连雯雯。 所以,她无论如何要再见一次这个女人。 美基街16号的那一栋二层楼,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比昨晚看起来更加陈旧。 她走到门口,正要敲门,那扇绿漆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正是昨晚的那个女人。 一眼看到南汐,那个女人转身就回去。 南汐一步冲上去,抓住女人手臂:“连阿姨,我认出你来了!昨晚光线不好,我没有看清楚!现在我认出来了!你就是连雯雯!” 女人被她拖住,甩了几下没有挣开,不耐烦地斥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纠缠不休?哪里有什么连雯雯,你赶紧走吧,别惹恼了我,招来警察,对你就不好了!” “连阿姨,我有你的照片,我认得出你来!”南汐也不管她是什么态度,死死地拽着她不放,“我不是来给你找麻烦的,只是要跟你打听一点儿事。” “我跟你素不相识,我凭什么告诉你呀?”连雯雯朝她翻白眼。 她这样说,就是承认自己是连雯雯喽? 南汐大喜,赶紧说道:“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是认真说起来,我们也不是毫无关系的人哦。你一定认识辛萍对吗?她……应该算是我婆婆吧……” 南汐急于拉近自己和连雯雯的关系,虽然“婆婆”这两个字很难出口,但她还是说了出来。 连雯雯眨了眨眼睛,哼道:“辛萍?我和他们老辛家的人早就不来往了!奇怪了!你怎么会找到我这里来。” “因为路在远!”南汐也不绕弯子,照直了说,“他是我丈夫,可是我们才结婚不久,他突然就不见了。他说要回英国,前天晚上给我打来电话,号码却是澳门的!” “澳门人多了!我怎么会知道你说的人在哪里!”连雯雯一口咬定不知道辛萍和路在远的下落。 可是她越是想撇清关系,南汐就越能看出她的破绽来。 如果一个人突然向另一个人问起真正几十年不联络的人,被问的人正常反应,首先应该是疑惑和茫然。可是连雯雯完全没有这样的情绪,她既不迷惑也不茫然,而是飞快地否认。 看着她闪烁躲避的眼神,南汐几乎可以肯定,她是知道辛萍与路在远这两个人的下落的。 可是她不肯开口,南汐能怎么办呢? 连雯雯还在与南汐较劲,想要摆脱南汐的牵制,赶紧跑回家去。 南汐急了,突然就松开她,猛地推开院门,疾步冲进了连雯雯的家里。 “哎哎!你站住!你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警啦!”连雯雯在她身后追着骂。 南汐完全不在乎:“你报警吧!让警察来抓我吧!然后你告诉路在远!南汐来澳门找他,被警察抓走了,看他还藏不藏?” 南汐到底年轻,腿脚麻利,没有被连雯雯追上。 她冲进了连雯雯的家里,推开屋门,就看见一位中年男子□□着上身,正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见了南汐风风火火闯进,那男人吓了一跳,愣在那里。 南汐也不管他,推开每一间屋子里的门,搜寻着路在远的身影。 连雯雯在她身后跑进来,对那位中年男子说:“这女人是疯的!快把她撵走!” 那个中年男人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反应过来,冲上去抓南汐的手臂。 此时,南汐已经把一楼的几个房间找遍了,并没有找到人。她正要往二楼冲,就被那个中年男人拖住了。男人力气很大,她怎么也挣不开,急得大叫一声:“路在远!你要是在这间屋子里,就赶紧滚出来见我!跟我把话说清楚!别让我瞧不起你!” “这个疯子!快把她丢出去!”连雯雯气急败坏,一叠声地给中年男子下命令。 连雯雯这样慌,令南汐更加肯定,屋子里一定有怕被她看到的人。 她拼命地抓住门槛,冲着楼上继续大叫:“路在远!我都找到你的地盘儿上了,你还要躲着吗?你是属乌龟的吗?快给我滚下来!” 她挣扎得厉害,中年男人一时奈何不得她,便恼火了,用粤语骂了一句,抬手就打南汐。 正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一个声音:“阿雯,让她上来!” 南汐一听这个声音,不禁浑身一抖! 这不就是前晚路在远打来电话时,突然在电话里爆出来的那一个大吼的女人声音吗? “谁?她是谁?”南汐转头问连雯雯,心都快跳出来。 连雯雯皱了一下眉,低低地咒了一句:“真是麻烦!” 然后她不耐烦地冲南汐挥手:“你不是非要上楼看看吗?现在你上去吧!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可不要怪我!” 她到现在还嘴硬,但是南汐有强烈的直觉,楼上的那个女人,一定会给她所有的疑惑以解答。 中年男人看连雯雯的眼色,松了抓住南汐的那只手。 南汐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臂,转身往楼上望了一眼,咬了咬嘴唇,一步一步往二楼走去。 第102章 疑似辛萍 南汐听到楼上传来的声音,浑身都绷紧了。 就是这个声音,那天在电话里大吼了一声,惊得路在远撂了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赶来澳门的路上,南汐不停地在猜想这个声音的主人与路在远的关系。 是他的爱人?可是那声音沙哑低沉,好像有些年纪了。 是他的家人吗?难道他还有家人?为什么他的家人对他会那么凶? 怀着忐忑的心情,南汐一步步走到楼上去。 这样的旧式民居,狭窄逼仄,光线很暗。二楼的三个房间里,只有一间向北的屋子敞着门。 南汐走到门口,往里看了看。 打眼一望,屋子里空荡荡的,没发现有人。 她迟疑地退了步,往另外两间闭门的屋子看过去,犹豫着敲哪一间的房门。 正在这个时候,敞门的那间屋子里传出来一个声音:“你就站在门口说话吗?” 南汐吓了一跳,探头再往屋里望,依然是没有人。 她心里激灵一下子,头皮发乍,后脑勺发凉,惊慌发问:“你在哪里?” 就见摆在窗口的那只大沙发椅动了动,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来,五指张开,摇了摇。 南汐又被吓了一哆嗦。 明明有一个大活人在这里,怎么会觉得这么诡异?这间光线晦暗的屋子里,好像根本没有属于人的气息,森凉鬼气。 南汐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的状况,可是她既然来了,当然要把事情弄明白才行。 她捏了捏拳头,往前跨了一步,进了屋里:“你好……你是谁?” 那只手缩了回去,又只剩下一张沙发椅背朝着南汐。而且,女人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令南汐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她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像,这屋子里真正是没有人的。 南汐觉得自己心里有一根弦绷得太紧,再绷下去就要断掉了。 于是她果断地迈步向前,准备看清楚那个藏在沙发椅里的女人。 “别动!你别过来!”那只手又从沙发椅里探了出来,伸出食指,很坚决地制止南汐的靠近,“你就站在那里,不要过来!” “你让我上来,可是你又不说话,你到底是路在远什么人?他现在在哪里?”南汐站住,生气地问。 女人把手放下,搭在沙发椅的扶手上,低低地叹了一声,说道:“我和路在远是什么关系,轮不到你来质问。我叫你上来,是想劝你几句。路在远跟你结婚,纯粹是为了利用你,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们之间的婚姻,也不在乎你。不管你怎么样痴缠,都是没有用的,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以后不要找他了,你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 “结束了?”南汐又气又急,冷笑出声,“他想结束,我不缠着他。但是他最其码应该拿出一个男人样子来,当面跟我讲清楚,亲自出来跟我谈离婚的事!” “南小姐,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群人叫做律师吗?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避免关系已以破裂的当事人之间尴尬的面对面。你放心地回去,不久以后,会有律师去找你协商离婚的事,不必路在远亲自出面……他不会见你的!”女人斩钉截铁地回道。 “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南汐愤怒了,“我不相信!我要见路在远!我要当面问他!” “哼!”女人不屑地冷哼一声,“为什么要当面问?还不是要缠住他?他都不要你了!你何必自讨没趣?干脆利落地分开,从此各不相关,不是更好吗?” “不可能!”南汐激动地挥手,“他骗了我,连一句解释和交待就没有,就想轻松地摆脱?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他在哪里?你告诉我!” 女人有些不耐烦了,拍了拍扶手,说道:“他不在这里,他也不会见你。他要对你说的话,我刚才都已经说过了。你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还是回去吧,会有律师去找你的。” “你是谁?你凭什么代表他说话……你不会就是辛萍吧?”南汐猜疑道。 没想到她刚刚说出“辛萍”两个字,沙发椅猛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女人“啪”地一击扶手,声音凄厉地吼道:“阿雯!上来把这个女人撵走!” 南汐闯进门来,既没有见到路在远,也没有把事情弄清楚,她岂能甘心? 女人突然发飚,南汐更加怀疑她就是辛萍。 她知道辛萍年轻时的模样,虽然二十几年过去了,现在的辛萍一定老了许多,但是五官轮廓是不会变的。 无论如何,她要弄清楚这个女人身份。 于是她不顾女人的意愿,突然就往窗口的方向冲过去。 她想看清女人的脸! 女人听到她的脚步声,越发尖利地呼喊楼下的人。同时,一只茶杯突然就从沙发椅里飞了出来,连茶带水朝着南汐飞过来。 南汐一偏头,躲过了茶杯的袭击。可是紧接着,又有一本书飞过来砸向她。 这一次她没有躲过去,厚厚的一本书落在她的肩膀上,砸得肩头生疼,也未能阻止她见到女人的决心。 “你站住!你敢再往前迈一步,我保证你一辈子也休想再见到路在远!”女人的声音极度惊恐,可能没有东西丢了,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沙发的扶手。 这句话很具有威胁性,南汐真的被震住,收住脚步,愣了两秒。 就在这个时候,何雯雯和那个男人已经冲了上来。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驱逐出去了,估计以后想再进这个家门,难度就大了。她一咬牙,两步冲到了窗口。 沙发椅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转一个方向,依旧是椅背朝向她。 女人越是躲避,南汐就越发觉得她有问题。 她马上跟随着沙发椅转动的方向,又跨出去一步。 这一次,女人来不及转动沙发椅,只能将双手抬起来,遮了脸,同时大喊:“阿雯!阿雯!” 南汐看见她了,她穿着藏青色的摇粒绒睡袍,大大的风帽兜戴在她的头上,遮住了她额头以上的部分。她又抬起双手捂脸,令南汐根本看不清她的五官。 但是南汐看清了她的手。 她的一只手细长白皙,虽然没有了年轻人的那种紧绷嫩滑,但也算是五指尖尖,手型还挺漂亮。 可是她的另一只手,却像是鸡爪子一样,五指蜷曲着,严重变形,皮肤也是凹凸不平,一看便知是严重的烧伤。 南汐愣住。 何雯雯和那个男人此时已经冲到了南汐的眼前,拖着她的胳膊粗鲁地往外拽:“快走快走!你再这样闹,我直接把你送去警察局!” 南汐被那只烧伤的手震惊到,突然明白了女人为什么那么害怕她看到。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没有挣扎,顺从地被何雯雯拉着往外走去。 到了门口,她回头望了一眼。 女人的双手仍然遮在脸上,搭在她膝盖上的一条薄毯,此时滑落在了地上。她想哈腰去捡毯子,发现南汐仍然在看她,又不敢放下手,于是她急忙将沙发椅转了一个方向,面朝着窗口,背对着门口。 她慌乱地掩饰着自己的糗态,而南汐却在那一瞬间,一眼看到刚才藏在毯子下面的下半身。 怪不得女人一直坐在沙发椅上,即便被南汐逼近,她也不起来逃跑。 原来她的左腿是残缺的!小腿以下空荡荡的! 南汐再一次惊到,脑子顿时乱哄了起来! 等她从震惊的状态恢复过来,人已经被推出了门外。何雯雯一边咒骂着她,一边作势要关上大门。 南汐一把抵住大门,急切地向连雯雯询问:“连阿姨,刚才那位到底是不是辛萍?路在远在哪儿?麻烦你告诉我!” “你要不要脸啊!还没完了是吗?再不滚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何雯雯一边骂着,一边抓着南汐的肩膀,往外用力一推,随即关上了绿漆铁门,“卡啦”一声上了门栓! 南汐被推得向后退了几步,撞在一个路人的身上,停了下来。 路人被踩了脚,骂了她一句。 她怔怔的,也顾不上向人家道歉,只是盯着连雯雯家的绿漆铁门,心里突然涌出好多的念头,却没有一个是清晰的。 那天晚上路在远打来电话,明明就是这个女人吼了一句,他才匆忙扔下电话的。可是为什么今天路在远却不在家里? 那个女人左腿残缺,一只手还烧成那个样子,被她逼近之后,慌忙捂脸,是不是因为那张脸更怕见人? 她想起临走前在安陵,辛辉对她表达的疑问:“……我不信她还活着,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与家里人联系?” 也许她不与家里人联系,是有她的苦衷吧? 南汐恍恍惚惚的,站在大太阳底下,盯着眼前这座陈旧的二层小楼看了很久。 直到有一个小孩子从她身边跑过,撞了她一下,她才缓过神来。 她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左右看了看,心里有些迷茫。 事情很不顺利,她找到了连雯雯,甚至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辛萍,可是路在远却依旧不知道在哪里。 事实上,与那个女人的身份与遭遇比起来,南汐更加关心的是路在远的下落。看见了女人的状况,南汐突然意识到,路在远的故事也许比她想象得要复杂和残酷。 无论如何,她要找到他。 可是他在哪里? 她茫然地四处张望,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红色公用电话亭。 她马上冲过去,拿出手机来,拨了那晚路在远打来的号码。听筒传来有节奏的“嘟嘟”的声音,电话打通了,可是她眼前的公用电话却没有响。 她继续沿街寻找,将连雯雯家附近的公用电话都打了一个遍,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 没有一部电话是响起来的。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路在远不是在这附近打的电话,进而可以断定,路在远也许真的不住在连雯雯的家里。 南汐有些气馁,走出电话亭,在路边坐了好久。 已经是中午了,天气热了起来。她浑身都冒了汗,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叫。 她站起身来,在路边买了一杯冰奶茶和一个汉堡,边吃边走。只要遇到公用电话,她都会停下来,打一下试试。 一直从连雯雯家走回了酒店,她的脚走得很痛,小腿也微微地酸胀。 她洗了一个热水澡,躺在床上歇息了一会儿。 人停下来了,脑子却停不下来。 刚才在连雯雯家,那个女人对她说的话,在她的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放着。 女人说,路在远与她结婚,根本就是在利用她。他不爱她,也不在乎她,更不在乎他们这一段婚姻关系。 南汐想来想去,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他不在乎她,为什么要在半夜偷偷地给她打电话?他当时的语气那么诚恳,他恳求她原谅,恳求她等他回d市。 要是没有后来的突发状况,也许他们在那天晚上可以谈很多。 可是那个女人那么笃定地让她回家等着律师,她不禁开始担心,路在远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那个女人控制起来了? 上午在连雯雯家的经历,令南汐的心态有了变化。 她来澳门的路上,心里对路在远充满了怨气。可是现在,她开始担心他。 她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往家里打了两个电话。 一个电话打给邓嘉祥,因为她需要知道妹妹的状况。 邓嘉祥追问她在哪里,又说他的手术时间已经定下来了,问南汐能不能在他手术的时候回去。南汐在知道了妹妹很好后,向邓嘉祥表达了歉意:“对不起,我这边有些事未了,恐怕还需要几天,你保重……” 在邓嘉祥的抱怨声中,她挂了电话,又打给廖一江。 廖一江向她汇报了公司的几件重要事,然后告诉她:“赵欣瑶绑架囚禁邓嘉祥的案子,已经移交法院了,估计最近就要开始审了……今天早晨,裴天鸣的助理打电话来公司,想要约你见面,我推说你生病了,没有上班,不知道他会不会找到你家里去。”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来了澳门。”南汐叮嘱了廖一江一句。 放下电话后,南汐换好了衣服,决定再出门去寻找那部路在远打给她的公用电话。 出了酒店,她再一次把自己扔在澳门的街上。行人如织,她像一只小蜘蛛,在一条条街路织就的网上耐心爬行着,不放过任何一部公用电话,耐心地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她相信,只要确定了公用电话的位置,就有希望找到路在远。 澳门虽然不大,但是要找一部公用电话,却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直到傍晚,南汐看看自己的手中的小本子,差不多走了十几条街路了,却依然没找到那部电话。 尽管从酒店出来时,她穿的是一双软底鞋子,可是这一天的奔波,她还是累得很,两条腿又酸又软,浑身没有力气。 而且,她的手机马上就要没电了。 她望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电话亭,心里想:再试最后一个,如果还不是,我就回去歇息,明天再继续找。 她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近了那间电话亭。 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这一次电话会响起来。 摁下重拨键,她期盼地望着眼前这部红色的投币式公用电话。过了几秒钟,没有听到它响起来,她又一次失望了。 她叹气,正准备挂断手机,突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 天哪!电话居然被接了起来! 南汐赶紧把手机摁在耳朵上,激动的声音都抖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有人说话了,是粤语,她一句也听不懂。 她急坏了,赶紧问对方:“请问你会讲普通话吗?” “小姐,你是不是记错号码了呀?今天一天,你一直在拨这部电话啊,我就在旁边卖报纸啊,吵得我烦死了!这是一部公用电话啊,你不要再打了!”一个中年男人咬着舌头说着蹩脚的普通话,向她抱怨着被电话铃骚扰了一天的痛苦。 南汐兴奋坏了,先是一叠声地抱歉,然后马上问对方:“我在找人,他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就是用的这部公用电话,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你那边的地址啊?” “这里是牧场街与工厂街的交叉路口啊!拜托你别再打这部电话了,否则我要把话筒摘掉了哦,真是吵死了!”中年男人报了地址,不忘又抱怨一句。 “谢谢谢谢!”南汐连声称道,“对不起,打扰你了,我不会再打这个电话了!” 放下电话后,南汐也顾不得浑身疲乏,跳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牧场街与工厂街交叉路口的那个地方去了! 第103章 南汐到达牧场街与工厂街的交叉路口时,已经是傍晚了。 她下了出租车,看到街口的地方果然有一个卖报纸杂志的亭子。离那个书报亭大约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绿色的公用电话亭子,一个年轻人正站在里面打电话。 就是这里了吗?路在远那天晚上就站在那里给她打的电话吗? 她走到电话亭前,等到那年轻人打完了电话,离开了,她走了进去。 她拿出手机来,拨了一下那个号码。 “铃铃铃”,电话响了起来。 就是这里! 南汐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她冲出电话亭,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举目四望! 他曾经在这里给她打过电话,那么他是不是就住在这附近? 可是四周高楼林立,到底他躲在哪一扇窗子后面?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觉得头好晕。 是的,她已经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奔波了一天,很累了。路上的行人匆匆与她擦身而过,都在奔往家的方向。可是她的方向在哪里? 她似乎离他很近了,但心里那种迷失感却更加强烈了。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急切地扫视着每一张面孔,生怕错过了可能夹杂在这晚归的人流中,正要出门或者正在回家的路在远。 每一张面孔都是陌生的! 他是那么抢眼的一个人,他个子高大,五官深刻,着装风格独特。如果他在这人群中,她一眼便认得出来。 盯着路过的每一个人看,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南汐的眼睛都酸了,她收回目光,走向不远处的那个书报亭。 老板果然是个中年人,想必就是他不胜烦扰,才接起那部公用电话,请南汐不要再打了。 南汐将存在手机里的路在远的照片翻出来,跟老板打招呼:“老板您好,我跟您打听件事儿。” 那老板一听她的腔调,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他一边收拾着杂志,一边说道:“你就是那个打了一天电话的女孩子吧?你倒是挺执着,到底要找谁啊?” 南汐手机举到他的面前:“请问你在这附近见过这个人吗?” 老板凑上去,认真地看了看,摇了摇头:“我这报摊前面,每天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经过,我不可能记得每一张面孔的……这个人……我没见过。” 又一个希望的泡泡破灭了,南汐不甘心,恳求老板道:“你再想一想。” 老板又看了一会儿,很确定地摇头:“如果是这附近的常住居民,我会有点儿印象……这个人……面生得很。” “谢谢……”南汐有气无力地道了谢。 有人来买杂志,她赶紧闪到一边。实在没有力气再走了,她在马路边坐了下来。 也许这里是离他最近的地方,她不愿意轻易离开。她就那样呆坐着,一直到日暮西天,月出东方,万家灯火渐次亮起。 书报亭收摊了,老板走过来,低头看了她一眼,问道:“这位小姐,你这样等是没用的,你既然有照片,为什么不去警察局问一问?” 对啊!可以去附近的警察局问一下嘛!他们对这附近的常住人口和暂住人口一定了如指掌的! 南汐豁然开朗,“噌”地跳起来,对书报亭的老板充满感激:“谢谢你……不过……最近的警察局在哪里呀?” “往前走,前面那个路口向右拐,然后一直走,就能看到警察局了。”老板好心地指点她。 她谢过老板,一路小跑,奔向那个路口。然后右拐,又跑出去几百米,终于看到了警察局的门牌。 她毫不犹豫地冲进去,把正在值班的两个警察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她是来报案的呢。 “警察先生,你们好,我要找一个人,他就在这附近,能不能麻烦你们给我提供些线索?”她气喘吁吁地对两名值班警察说道。 两位警察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转头向她笑道:“小姐,你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如果你有亲人失踪,请按规定的程序报案。” “这个……”南汐犹豫着要不要报失踪,“我的丈夫来澳门办事,他与我失去联系了,他最后一次与我联络,用的是这附近的一部公用电话。我想他应该就在这附近居住,所以我来向你们咨询一下,也许你们这里有他的资料也说不定。” “你说你要找丈夫,那你要提供相关的婚姻证明,还要提供他的照片,以及他最后一次与你联系的通话记录。如果证据都具备,我们愿意协助你。”其中一个警察回应她。 “……”南汐愣住,她来澳门前,根本没有想到会用她与路在远的结婚证。 “我……我有他的照片,也有最后一次通话记录……”南汐怕人家不帮她找人,急忙拿出手机来,想要翻路在远的照片。 可是,手机彻底没电了,关机了!不管她怎么摁,就是没有反应! 她急得快哭了,问警察道:“你们这里有充电器吗?我手机没有电了,可以借我充一下电吗?” 一个警察摇了摇头:“小姐,我们这里不是便民服务站,没有你需要的充电器。如果你担心你丈夫的安全,你可以留下他的名字,以及你的联络方式,如果我们这边有他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与你联系。” 南汐只好认命地留下了路在远的名字和体貌特征,以及自己的联系方式。 然后,她无奈地出了警察局。 她在街上晃荡着,不想回酒店去,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浑身没有力气,可能是因为这一天只吃了一顿早餐吧。 终于走不动了,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酒店去了。 回到住处,她仰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不想吃东西,不想洗澡,不想与任何人联系。 回归安静之所,她的耳边响起今天上午那个女人的话:“……路在远跟你结婚,只不过是在利用你,他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回家等着吧,会有律师去找你谈离婚的事……” 这一番话,激起了南汐的斗志,激发出她更大的决心,一定要找到路在远,把事情弄清楚,向他问个明白。 可是这座城市不大,她却找不到他。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地的霓虹灯光照进来。 昏暗不明的光线里,又饿又累又烦恼的南汐,迷迷糊糊地躺着,渐渐要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南汐一惊,醒了过来。 她摸索到床头,抓起电话来,含糊地应一声:“喂?” “你还活着呀?”电话那端爆出一声急吼,“手机一直关机,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呢!好在酒店是金娜娜给你订的,否则我今晚还找不到你这个人了呢!” 南汐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直接倒在床上,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她听出是廖一江的声音,就问:“你有什么急事?” “你这个人丢了,还不算急事吗?”廖一江有些气急败坏,“你要是再这样魂不守舍,明天我就飞去澳门!” “不要!”南汐立即拒绝,“我只是睡着了而已,我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长脑子,哪里会丢?” “你长脑子吗?”廖一江似乎真急了,说话的语气不似平时那么客气,“长脑子你会跑去澳门?我就不该配合你,我疯了才没有拦住你!” “你怎么了?大半夜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骂我吗?我头好痛,你要是没什么事,我要睡觉了。”南汐刚睡醒,脑筋不太清楚,也不太爱讲话,就想挂断电话。 “你敢挂我的电话,我明天就去澳门把你抓回来!”廖一江发狠道。 南汐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你有事就直说,我好困的。” “我……”被南汐一问,廖一江顿时没词儿了。 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只是他一直打她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他有些急了。幸好酒店是秘书金娜娜给订的,他可以问到酒店的电话,否则今晚他非得疯了不可。 他找她这么急,其实真没有什么急事。 于是他支吾了几句,将白天的工作拿来一一向她汇报。 南汐现在哪有心思听这些?他才说几句,她就打断了他:“我相信你,才把公司交给你,你不用事无巨细向我汇报,这些天我不在家,公司的事你看着办好了。” 廖一江被打断,也没办法说下去,想了想,问她:“你一定没有吃晚饭,澳门是一座不夜城,你如果饿了,可以叫宵夜的……” “我就想睡觉,我挂电话了哦。”南汐说完,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她眯着困盹的眼睛,开了房间的灯,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充上电后,她开了手机。半分钟后,收到了条短消息。 她打开来看,是小秘书发来的消息,提醒她半个小时前,有人给她打过电话。 她盯着那个号码看了一会儿,突然激灵一下子,整个人都清醒了。 那是一个澳门的手机号码! 她在澳门根本没有熟人,除了路在远,还有谁能打电话给她? 她花了一天的时间游走在澳门街头,就是为了寻找到他!可是他主动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却关了手机! 南汐恨自己疏懒,错过了这一通电话。 虽然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她还是马上把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通了,可是迟迟没有人接。 南汐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眼看着这一通电话就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突然那一头传来一个声音:“喂?谁啊?”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大概是因为睡得正香,却被这一通电话吵醒了,所以很不耐烦。 南汐愣住。 这个声音好年轻啊,音质甜甜的,一听便知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她迟疑片刻,开口问:“你好,请问路在远在吗?” “他在……”女子迷糊着应了两个字,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了。 “喂?”南汐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便催了一声。 “你是谁?你从哪里得到我的电话号码?”女子的声音十分清晰,显然已经被惊醒了。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谁?你是路在远的什么人?”南汐心里突然醋意横飞,对这个年轻的女子充满了敌意。 女子静默了两秒,然后说:“莫名其妙!我不认识什么路在远!大半夜的打错电话!还让不让人睡觉!” 说完,电话“啪”地挂断了! “喂……”南汐追着喊了一声,但是回应她的,只有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的忙音。 打错电话了?怎么可能?刚才那女子在半梦半醒之间,分明是应了一句“他在……”,如果不是她突然清醒,也许她就能说“他在睡觉”或者“他在洗澡”之类的话来的。 这女子一定是认得路在远的! 听她的声音,顶多二十几岁。 而路在远半夜用她的手机打电话,那么两个人必然是在一起的! 这样一分析,南汐的心彻底乱了! 她怨恨路在远对她撒了谎,并且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突然就离开了她,所以她才会跑来澳门,发誓要找到他,要他亲口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身边竟然还有别的女人。 不过这个年轻女子的出现,提醒了南汐。 她回想起刚认识路在远时,他不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吗?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自由摄影师,接一些杂志拍摄的工作,那些模特为了能上杂志,能拍出好看的照片,都会主动勾引他。而他则乐得流连花丛,换女人像每天换衣服一样。 那才是他的本□□? 是什么蒙蔽了南汐的眼睛,令她忘记了他那些风流事,转而相信他是一心一意爱上她了? 南汐觉得自己好傻! 一通电话,让南汐更加地郁闷了!再也没有办法入睡,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来到澳门的第三天,早晨六点钟,南汐起床,洗澡穿衣,拿着手机,背着包出了酒店。 她被激发出了斗志,她一定要找到路在远,哪怕是挨家挨户敲门,她也要把他挖出来!她要当面问他:“骗了我,你心里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愧疚?” 她在酒店旁边的一家早餐店吃了早餐,她必须要照顾好自己,当她站在路在远面前时,她要有足够的力气举起手来,扇他一个耳光! 然后,她直奔位于工厂街的那一处治安警察局。 这一次,她向警察提供了路在远的照片,并且出示了她自己与路在远的合照:“因为来得匆忙,我没有带结婚证,但是这张照片是我们在家里照的,这照片最其码可以证明,我和他的关系是密切的,对不对?” 那张照片,是他们两个感情很好的时候,南汐用手机自拍的。 地点在厨房,路在远在煮面,南汐就站在他的身后,一手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举着手机,拍下了两个人相拥的画面。 警察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说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为什么离开你,你找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我,我找他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他为什么要离开我!”南汐回答。 “就是这样?”警察追问了一句。 “是的!就是这样!他一句话都不说,人就失踪了,我不甘心!”南汐很肯定地回答警察。 警察琢磨了一下,心想:这是一个痴情女追负心汉的故事啊!看她可怜,就帮她一下吧。 于是他说:“这个人我认得……” “他在哪里?”南汐一下子激动了,身体猛地前倾,差一点儿扑到警察的身上。 警察往后撤了撤,继续说:“你稍安勿躁,要是你有暴力倾向,我可不能带你去见人。” “你放心,见了他,我不打他也不骂他,只问他几句话。”南汐为了安抚警察,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脸上还挤了一丝笑意。 “几天前,我值夜班的时候,有人来报警,工厂街10号楼有人坠楼。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坠楼的是一个女子,但她并没有受伤,因为有一个男人用自己的双手接住了她,那个男人手臂粉碎性骨折,当即就被送去了医院……” “受伤的男人……不会就是……”南汐的心提了起来。 “就是这张照片上的男子,他叫路在远,住在工厂街10号楼三楼……我不确定他现在有没有出院,我可以带你去他家看一看。”警察说着,站起身来。 南汐想起那天晚上,电话打到一半,路在远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就丢下了电话跑掉了。 原来他看到有人坠楼,是去救人了吗? “跳楼的女子是谁?跟路在远有关系吗?”南汐问了警察一句。 “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也搞不太清楚。路在远被送去医院后,那个女子打了一个电话,不多时,就有人推了轮椅来,把她接走了。”警察回答她。 “推了轮椅来……那个女人是不是缺一条小腿……身上还有烧伤?” “是的,你认识那个女人?”警察好奇地看她。 “哦……算是见过吧……” 南汐跟着警察出了警察局,往10号楼走去。 一边走,一边忐忑不安:故事听起来那么诡异,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104章 她是谁? 南汐提着一颗心,跟在警察的后面,去了工厂街10号楼。 昨天她在这附近转悠,来来回回不知道在这10号楼周围走过多少回了。她也曾仰头往楼上望去,想着路在远会不会就住在这栋楼。 她猜得不错,他果然就住在这里! 南汐很紧张,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警察倒是悠闲得很,边走边跟她说着话:“这家以前住着一对老夫妇,后来他们移民,就把房子卖给了一位姓何的女子,因为那个女子有案底,所以我们就格外留心了些。前一阵子这房子里住进一位坐轮椅的女人,近日又来了这位叫路在远的先生,我们还没有弄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出了坠楼那件事……” 他说着话,就已经走到了三楼。 这是一栋公寓楼,三楼的一条走廊,一共有六户人家。 警察带着南汐来到左侧中间的那一家门前,按响了门铃。 南汐的手在发抖,她沉一下了口气,捏了捏拳头,提醒自己要冷静。 很快就有人来应门了。 门被拉开,一个年轻的女子探出头来,一看是警察,稍稍有些紧张:“警察先生……什么事?” 警察回头看了南汐一眼,心想:这下麻烦了,这两个女人不会撕打起来吧? 他已经把人带到门口了,也不能转身就走吧? 于是他硬着头皮问:“请问路在远先生在家吗?” 因为是警察来敲门,那位年轻的女子不敢怠慢,赶紧点头:“在家,请问找他有什么事?……” 再回头看南汐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飚狂风暴雨了。 他隐隐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狗拿耗子的闲事,可是人已经带到了,门已经敲开了,估计这个时候想让南汐走,已经不可能了。 “那个……这位小姐找他有事,能不能让她进去说话?”警察警惕地看着南汐,生怕她有什么样的过激行为。 那位年轻的女子看了南汐一眼,说:“能不能告诉我她是谁?找路先生有什么事?路先生有伤在身,他现在不方便见客……” 从看见眼前这位年轻女子起,南汐心里就有一股气在升腾。 等到被女子拒绝进门这一刻,那股气已经顶到了她的脑门那里。她想都没想,向前跨出一步,抬脚往门板上一踹,门被踢开,她随即就冲了进去。 那女子还在看警察的脸色,冷不丁见南汐冲上来踹门,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就把南汐给放进屋里了。 警察怕出事,赶紧跟进屋去:“哎……小姐,你要冷静!” 南汐也不管后面的人怎么说,她冲进去后,见客厅没有人,就直奔离她最近那一扇门跑过去。 她携着一腔怒火,“呯”地推开那扇门,就见一张大床横放在靠墙的位置上,而路在远就躺在床上,半倚着床头,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听到开门的响动,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南汐站在门口,他愣住了! 南汐看到他的那一刻,诸般滋味齐涌上心头,百感交集之下,她一时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喜,也愣在门口。 还是路在远先动了,他把双腿从床上挪到床下,双脚踩到地板上,站了起来。 南汐这才留意到,他的一只手臂上打着石膏,缠满纱布,用一根绷带吊在脖子上。 “你怎么来了?”路在远先开口,声音里有不敢置信的疑惑。 南汐动了动嘴唇,话未说出口,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很吃惊是吗?你以为能躲得了一辈子吗?这个世界很小的,要找一个人并非难事。” “我……”路在远皱了一下眉,想说什么话,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便打住了。 他走到那位年轻女子的面前,小声说:“辛迪,你出去一下好吗?” 叫辛迪的女子警惕地看了南汐一眼,摇头道:“不行!要是夫人问起来……” “拜托!”路在远小声恳求她,并且用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推着她往门外去,“你就当没看见,只要你不跟夫人讲,她是不会知道的,就给我一会儿的时间。” “她会不会伤害你?”辛迪看着南汐冷冰冰的目光,不由地担心。 “不会!我向你保证!她不会伤害我!”说着话,路在远已经把辛迪推出门外去了。 路在远刚要关门,发觉警察先生还在屋子里呢,便客气地一指门外:“能不能麻烦你也出去一下?我和我太太有话要谈。” 警察看了一眼在门外探头探脑的辛迪,又看了一眼南汐,问道:“你们不会有什么冲突吧?要不你们进屋谈,我就在客厅等着。” “你放心,我们不会有冲突的,谢谢你带她过来。”路在远又指了指门外,示意警察出去。 警察迟疑着,但是听路在远明确承认南汐是他的太太,他又觉得自己不好干涉人家的私事。于是他说:“好吧,我在门外等着,有事叫我。” 然后,警察先生也出去了。 路在远随手关上了门,转回身,看着南汐。 南汐心里波涛汹涌,可是面对路在远,她又不知道开口第一句应该说什么。她绷直了身体,站在路在远卧室的门口,与他对望着,目光冷冷的,一句话也不说。 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僵滞了。 两个人对峙了一分钟之久,路在远先低了头,叹了一口气,走到她的面前:“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说着话,抬手去摸她的脸。 南汐一口气冲出胸口,毫不犹豫地伸手猛推他:“你别碰我!” 路在远被推得斜退了两步,撞在了靠墙的柜子上。受伤的手臂正磕在柜角上,痛得他扭紧了眉毛,咬牙弯腰,半天没有直起身来。 南汐见他眉眼扭曲,知道自己这一下子推得重了。她心里猛得一痛,可是她没有动,没有上前去扶他,依旧站在那里,咬紧嘴唇,倔强地一言不发。 路在远缓过疼痛,慢慢地直起身来,抬头看着她,凄凄然地笑了一下:“还好,只是推了我一下,依你的性格,没有拿刀来砍我,已经是对我十分宽容了。” 南汐终究不能不说话,她千里迢迢地赶来,这么辛苦地找到他,不就是为了问个清楚吗? 可是千言万语哽在胸口,她一时不知道先说哪一句。 想了半天,她指了指门外,开口问:“那个女人!她是谁?” 路在远哑然失笑。 她还是最在乎这个呀!一开口,就先问辛迪的身份。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说:“我受伤了,没有办法照料自己,她是护士。” “仅仅是护士吗?”南汐觉得他在撒谎,因为那个女人刚才对还在担心她会伤害他,还提到了什么夫人,显然不仅仅是护士那么简单。 “她……还负责监视我。”路在远撇了撇嘴唇,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监视你?为什么?”这个答案倒是让南汐挺吃惊。 “一两句话说不清,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讲。”路在远上前一步,拉她的手。 她一甩手:“你别碰我!” 她甩臂的力气太大了,路在远刚刚拉住她,就被她丢开手。因着她的力道,他那只没受伤的手,“啪”地打在了他吊在胸前的受伤手臂上。 二度受创,路在远这一回倒是没有弯腰,只是咬着牙,倒吸着冷气,拧着眉看她:“你是不是要谋杀亲夫啊?” 南汐见他真的很疼,有些不忍,憋了一肚子的气,也不由地泄掉了几分。 她瞥他一眼,自己走到沙发那里坐好,回头看他:“不是说坐下来谈吗?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了吧?” 路在远扶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呲牙咧嘴,走到她的旁边,挨着她坐下来。 她马上跳起来,一转身就蹦到了对面的沙发上,与他面对面坐着,坚持要保持距离。 路在远没有跟,看着她,问道:“怎么找来的?是因为我那天晚上打的电话吗?” “是,我查了电话号码,发现你根本不在英国,而是在澳门。”南汐气哼哼地回道。 “我昨天晚上也给你打电话了,可是你关机。”路在远又说。 南汐不想回答关机这个问题,她反问:“昨天那个电话是谁的?我打回去,为什么是个女人接的?” “是辛迪,我趁她睡着的时候,用她的手机打的。”路在远解释。 “为什么要用别人的电话?你的电话呢?” “我……被禁止用电话。”路在远垂了眼,低低地说道。 “禁止用电话?”南汐觉得好荒谬,他那么嚣张的一个人,又不是小孩子,有谁能管得住他? “是!”路在远点了点头,“我走的仓促,没有向你解释清楚。那晚打电话,就是想让你安心,给我一点儿时间,等我把事情做完了,回去向你交待事情的真相……可是后来出了点儿意外,没容许我说太多的话……没想到你竟然追过来的了。” “意外?是指那个女人坠楼吗?”南汐想起警察说的话。 “你都知道了?”她知道这么多,路在远倒是挺惊讶。 “我不但知道坠楼的事,我还见过坠楼那个人。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为什么她好像是你的代言人一样,可以用那么嚣张的语气跟我说话?”南汐想起那个女人的语气,就有些愤愤然。 路在远紧张起来:“你见过她?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让我回家去等律师,她说你会委托律师跟我协商离婚的事。她还说,你和我结婚,完全是一种欺骗,你根本不喜欢我,也不可能喜欢我,让我不要白日做梦,也不要缠着你。”南汐越说越气,看路在远的眼神就越来越凌厉。 路在远别开脸,避开她的目光,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怎么不讲话了?她说的那些话,都是你的心里话,是吗?”南汐等不到他的回答,心里不安,“你不必为难,也不必假他人之口来讲话,只要你亲口说出来,我绝不与你纠缠!” “小汐……这件事……总归是我对不起你。当初遇见你,也没有想太多,的确是因为你与邓嘉祥的关系,才死皮赖脸地缠上你的……” 他终于说出口了!虽然南汐已经预料到事情是这样,但是话从他的口讲出来,她还是深受打击。 她跳起来,“啪”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对不起?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你居然利用我欺骗我!你卑鄙!” 路在远被打得偏了一下头,动了动下巴,苦笑:“你说的没错,我是很卑鄙……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你,大概你也猜到了,裴天鸣家里发生那么多的事,都是我做的!我会出现在d市,就是为了做那些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我之所以出现在你的面前,也不是一个巧合,而是我在跟踪邓嘉祥!” “你跟裴天鸣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个住在美基街的女人,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南汐见了他,更加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路在远坐正了身子,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故事很长,你还是坐下来听吧。” 南汐坐下来,靠着沙发背,看着他,等他开始讲这个很长的故事。 下面便是路在远亲口讲述的一个贯穿了二十八年时间的有关伤害和复仇的故事: 我出生在d市,从我开始懂事,我就知道自己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我和妈妈住在d市一个平民区,那里有一大片的平房院落,我小时候就在那些平房的院前屋后玩耍。这次回d市,我去过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一片区域,那些平房已经不见了,高楼林立,完全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我妈妈那个时候也不工作,也不经常出屋,大部分时间都闷在家里,读书,看电视。她通常只在一大清早出门,买好一天的菜,就再不出家门了。 但是她并不限制我出去玩。 我年纪小,想不了那么多,只当我妈妈是个喜静不喜闹的人,所以才愿意闷在家里。 后来我慢慢长大,渐渐听到街坊邻居的一些议论。 那些话题大多是质疑我妈妈,说她一个女人家,也不工作,又没有老公,哪来的那么多钱养儿子? 我听了,也觉得奇怪。 真的,我妈从来不出去工作赚钱,可是我们娘俩儿的生活很宽绰的,我从小就吃得好穿得好,好像我妈从来不用愁钱会花光。 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就把邻居们议论的问题拿去问我妈。 我妈妈说:“别听他们瞎猜,你爸爸是做生意的,给我们留了一大笔钱,足够养你长大。” 本来我们娘俩儿之间很少提及爸爸这个话题,可是那天,因为是她主动提起爸爸,我就问:“那爸爸呢?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轻轻地说:“你爸爸死了,只剩我们娘俩儿相依为命了……” 所以在我小时候,一直把自己当成是一个丧父的孩子。 我就那个平民区慢慢长大,开始上学。 从幼儿园到小学,我妈妈不送也不接,都是我自己背着书包去学校,放了学后再自己回家。 我妈妈说:“你是男孩子,长大后要做大事,所以要早早地学会自立……” 我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对于一个缺乏父爱的孩子来说,自己保护好自己,这是从小必修的功课。 虽然没有爸爸,但是我和我妈妈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平平安安的,一直到我念到小学五年级。 那年期末,我考了全校的第一名。 放暑假前,学校开家长会。 除了入学那一天之外,我妈妈从来不到学校去的。我在学校的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处理。 但是那一次家长会,我非常希望我妈妈能参加。小孩子的虚荣心嘛,因为考了全校的第一名,家长会上一定会受到表扬,我希望我妈妈能亲耳听到那些表扬我的话,为她的儿子感到骄傲。 在我的央求之下,我妈破天荒地去参加了那一次家长会。 那一天,老师当着几十位家长的面,不吝言辞表扬我,夸我学习好,懂事自立,还让我上台去讲了自己的学习经验。 我妈妈在下面坐着,被所有的家长投以羡慕的目光,她似乎也非常高兴。 放后学,我和妈妈一起走出学校。 妈妈很开心,就对我说:“我儿子争气,妈妈很高兴,今天妈妈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妈妈带你去。” 我想起班上有一位女同学,曾经向我炫耀她妈妈带她去吃牛排的经历,就对妈妈说:“我想吃牛排!” 二十几年前,d市没有几家西餐厅,其中有一家叫伯爵西餐厅,是最著名的。 我和我妈就去了那家店。 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路上我妈妈也是有说有笑的。 可是进了餐厅后,我妈妈正与服务生讲话,突然一个人匆匆走出来,从后面撞了我妈妈一下。 我妈妈下意识的回头,看见那个人的一瞬间,她突然就张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脸上充满了恐惧。 那人也看见了我妈妈的脸,指着她:“哎?你不是……辛萍吗?” “你认错人了!”我妈妈嘴里这样说,可是她很慌。她急忙拉起我的手,逃也似地跑出餐厅。 第105章 追杀 我们回到家后,我妈妈非常不安。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西餐没吃上,还把妈妈吓成这个样子。 “妈,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见了他就跑?”我问她。 妈妈什么也不说,她只是白着一张脸,紧张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一个小时后,她突然拉开行李箱,把我的衣服和她的衣服一古脑儿地塞进箱子里,打了电话叫一辆出租车,匆忙拖着我上了车,出了d市。 那一天,我稀里糊涂地离开了d市,一直到我这次回去,中间相隔十五年,我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妈和我乘出租车出了城,在城郊上了一辆客车,我当时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反正是颠簸了好几个小时,天黑才下车。 我记得很清楚,下车后我往四下里一望,黑漆漆的,一盏灯火都没有,吓得我直想哭,拖着妈妈的手,喊着要回家。 可是我妈妈一言不发,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拽着我,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一个山村里。 我妈把我领进了一户农家,那家里有两个老人,我妈叫他们姑奶奶和姑爷爷。 老两口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住在山坳里的一处草房子里,无儿无女。 我白天还在学校里受尽表扬,还期盼着吃到我人生中的第一顿牛排。可是半夜里,我却已经身在一座山坳里的一间草屋中。 我觉得莫名其妙,只想着要回家,就跟妈妈闹别扭。 妈妈那天特别暴躁,完全不向我解释原因,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于是我就在那位太奶奶家里住下了。 大约一周后,一天夜里,我们刚刚睡下,外面有人敲门。 太爷爷去开门,刚把门打开,一群人就涌了进来。 我妈妈听到太爷爷的质问声,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急忙推开我们睡觉那间屋子的后窗,抓起我就往窗外塞,一边塞一边还小声嘱咐我:“快跑,往后山上跑,在山上呆着,如果我不去找你,你就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突然之间,好像生离死别就在眼前,我吓坏了,拉着妈妈的手死活不放。 我妈把一个包包塞给我,在我的手背上狠狠地拧了把,瞪着眼睛叫我快跑。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吓得完全不会思考,只知道听妈妈的话,撒腿往山上跑。 山上的藏身之所,是妈妈早就给我找好的,很隐蔽,在一片山崖上。不熟悉地形的人,站在上面往下看,会以为是一处悬崖,其实不是,下面有一个石窝,可以藏好几个人。 那一个星期的时间,妈妈都带我在山上走来走去,还指着那处石窝对我说:“要是哪天我突然让你上山来躲一躲,你就躲在这里,知道了吗?” “我为什么要躲在那里?我们为什么要躲到这里来?”我那几天一直在问妈妈这个问题。 她从来不回答我,只是带着我在山上走,让我认识每一条可以上山和出山的路。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往山上跑,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但是脚下却并没有跑错路,就得益于妈妈每天带我在那一片的山上转悠。 我跑到山顶,也没有急着躲进石窝里,我犹豫着要不要再跑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就看到山下有人往上爬,好几个人,拿着手电筒。 我本能地意识到,这些人就是上山来找我的。 我赶紧躲进石窝里,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那些人发现了。 那些人上山后,拿着手电筒四处乱照,并且喊着我的名字:“路在远!你别躲了!你妈妈已经告诉我们了,你就在山上,快出来吧!” 他们离我已经很近了,我窝在山崖的下面,心里恐惧极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可是又不敢哭出声音来。 那些人在山上乱找了一气,后来我听到一个人说:“那小子不可能跑那么快的,再说了,前面就是悬崖,他能跑到哪里去?看来的确不在这里。” 另一个人说:“不行啊,找不到孩子,回去我们没有办法交差。” 又有一人说:“我们三个不说,谁知道我们有没有找到孩子?青叔交给我们的任务太损阴德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那孩子能活下去,也算是给我们积一点儿阴德吧,反正那女人死活不说,我们也是找不到,回去就说都处理干净了,也不能怎么样。” 三个人找不到我,就在山顶上商量了一番,然后就悉悉索索地下山去了。 而那个时候,躲在石窝里的我,已经吓得不会动弹了。 我听得明明白白,这些人是专程来要我的命。我完全搞不懂出了什么事,黑暗里,我把曾经在学校里得罪过的人挨个儿地分析了一遍,猜测着会是谁有实力派人来杀我报仇。 那个时候我多么幼稚啊,还当是经常打架的几个同学对我起了杀心,追杀到这里来了呢。 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这世上到底会有谁恨我如斯,非得要了我的命不可。 我想,他们找不到我,就会回去了吧。 于是我就在山上耐心等着,等着那些人离开后,妈妈上山来找我。 大约过了半个多钟头,我听到山下传来嘈杂的喊叫声。 我还是不敢动,直到我分辨出有一个声音在喊:“快救火啊,陈家阿公阿婆还在屋子里呢!” 我意识到,太奶奶家着火了!不光是太奶奶和太爷爷在屋子里,我妈妈也在屋子里呀! 是刚才那群人干的吗?杀不了我,就杀我妈妈泄愤吗? 我从石窝后头跳起来,拼了命地往山下跑! 不等跑下山,我就已经看到太奶奶家的房子被大火吞噬的场面了。草房子根本连一点防火性都没有,火苗像是漫延开的潮水,将那几间草房子淹没,烧得噼里啪啦。 村子里的人都跑出来,有人在救火。 我发了疯一样冲过去,大喊着:“妈妈!妈妈!” 火苗舔到了我的鼻尖上,随即一位叔叔就把我抱住了,冲我大吼一声:“找死啊?离火远一点儿,没看大家正在救嘛!” 可是我哪里听得进去,我两条腿发软,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上去了,神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疯了一样地嚎叫,最后过来两位中年的阿姨,才把我制住。 火势很大,根本就救不了。 那些人徒劳地拎着水往火上浇,也阻止不了太奶奶家的几间草房被烧成了灰烬。 等到火熄灭的时候,我已经叫不出声音来了,哭都哭不出来。 我爬到废墟灰堆里,到处乱扒。明明知道那样的大火,如果人在屋子里没有跑出来,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可我还是疯了一样在残灰余烬中寻找着。 我的人生中,只有妈妈一个亲人,如果她死了,我怎么办? 那是我生命中最绝望的时刻。 我胡乱地找寻着,在一堆黑色的烧焦物下面,我扒出了一具烧焦的人的身体。我当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脑子一晕,差点儿就昏死过去。 正在那个时候,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句:“呀!缸里有一个活人!” 我发疯一样地扑过去,就见太奶奶家装水的那只大瓦缸倒在地上,两个男人正在从缸里面拖出一个人来,浑身烧伤,面目全非,像一条烤糊了的鱼,黑乎乎软趴趴的。 可我知道那是我妈妈,因为太奶奶和太爷爷年岁大了,身体佝偻,一眼便可辨认得出来。 我扑过去,跪在妈妈的身边,心如油煎,却只能张着两只手哭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村里的人在我身边忙碌着,呼喊着,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那一刻,我的世界是寂静无声的,我的眼里只有眼前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妈妈。 后来,有人来抬我妈妈,我尖叫一声,扑上去就咬人家。 几个人把我拉扯开,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娃儿吓傻了吧,他妈妈还有一口气在呀,得赶紧送到林大夫那里啊!” 我听懂了这句话,没再挣扎,跟在那些人的身后,一路跑到了林大夫的家里。 林大夫是那一带有名的民间医生,附近的人生病了从来不去大医院,都找林大夫治病。 那些人把我妈妈放到林大夫家做为诊室的那一间屋里,然后我就看到林大夫上下检查了一遍,皱着眉头摇头。 我扑通就给林大夫跪下了,抱住他的腿,求他一定要救活我妈妈。 林大夫把我拽起来,对我说:“救活了,也是一个废人了。” “那也要救!”我说着话又要跪。 林大夫抱住我:“当然救……当然救……” 我当时还不知道林大夫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我妈妈被烧得毁容了,所以他才会说“救活了也是一个废人了”。 我看着林大夫从隔壁屋子里抱进来了一捆草药,捣烂了往我妈妈身上敷。 看着他忙活得满头大汗,我把他想象成了漫画书里的江湖神医。我想象着他的医术神奇不凡,等那些草药从我妈妈身上揭下来的时候,她还是像以前那么年轻漂亮。 身处最黑暗的境地里,我不得不用自己最后一点勇气,尽力把事情往明亮处想。 直到我看见林大夫的一个徒弟,搬起我妈妈的左腿,给她上药包扎,我才猛然间发现,我妈妈的左腿居然少了一截!小腿以下的部分完全没有了! 我的心跳差点儿停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大火把左腿烧没有了?那为什么右腿还在? 我的精神快崩溃了,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他们忙完了,林大夫走过来拍拍我的头:“孩子,我尽力了,能不能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我妈妈的脚被烧掉了吗?”我怯怯地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傻小子,那不是烧掉的,那是砍断的,伤口齐刷刷的,应该是菜刀或斧头之类的利器砍断的……她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已经是万幸了。”林大夫同情地看着我。 砍断的……是谁砍断了我妈妈的脚?是那几个人对不对?他们本来要杀了我,可是我躲起来了,他们找不到,于是就迁怒我妈妈,砍断了她的脚,一定是这样! 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激烈的涌动,可是我的表面却无比平静。 我蜷缩在妈妈的床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天亮了,天又黑了。 漫长的一天一夜,不停地有人在这间屋子里来来去去,好心的林大夫和他的老婆几番过来劝我吃点儿东西喝点儿水,我都听到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回应他们。 我活着,可是我的身体已经丧失了活人的机能,唯一活跃的就是我的大脑,那里面有无数只野兽在奔腾。 第二天夜里,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我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头顶那盏昏黄的灯,头痛欲裂。 “在远……”突然有一个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虚弱、沙哑、模糊。 我转了一下眼珠,意识到那是我妈妈的声音,“噌”地跳起来,扑到床沿上:“妈!妈!是你喊我吗?” 我妈妈像一具木乃伊一样,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笔直僵挺。 我喊她,她不应。 我急得大叫:“林大夫!我妈活了!你快过来看看!” 林大夫披着一件衣服冲进来,掀开我妈脸上的纱布,惊喜地说:“哎呀!挺过来了!” 我连忙看上我妈妈的脸,在那片渗满了药汁和血污的纱布下面,我妈妈的眼睛是睁着的!她的眼珠通红,四下转动着,焦急地寻找着什么。看见我的那一刻,她的目光一下子就定在了我的脸上,眼神从焦急转为欣慰。 不管怎么样,我妈妈活着! 我就像是跟着我妈妈死了一回,又重新活回来了。我心里憋着那么多的恐惧、疑问,在看到我妈妈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我趴在妈妈的床头上,大哭一场。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太小了,太弱了,对于发生的那些事,没有思考判断能力,除了惊慌恐惧,我没有任何的办法。 我妈妈在山村大夫的家里,养了两个月的伤。 她没有死,但是正如林大夫所说,她几乎是个废人了。 原来那天晚上,我跑出去以后,那些人就冲进了屋里。他们找不到我,就往山上追。 在山上没有找到我,他们下山以后,把太奶奶和太爷爷绑在床上,把妈妈绑在厨房的石磨上,都勒了嘴,然后就点了一把火,把房子烧了。 大概是怕我妈妈自己挣脱,那些混蛋用院子里拴狗的铁链子,把我妈拴在石磨上。 火烧起来了,我妈妈想要呼救,可是她死活解不开勒在她嘴巴上的那根皮带子。 草房烧得很快,眼看着她就要葬身火海了,她急了。 她爬向墙角,拼命地伸长了手臂,把放在墙角的一把生铁斧头够了过来……然后……她砍断了自己的小腿…… 你能想象一个人抡着斧头砍向自己的腿,那是怎么样一个疯狂的画面吗? 可是我妈妈做到了! 我问过她:“疼不疼?” 她说:“疼,但是已经顾不上疼了,因为命快没了……” 后来……她竟然真的把自己的腿砍断了,摆脱了铁链的束缚。 火已经很大了,她拖着一条伤腿,已经没有办法爬出火海了。于是她扳倒了旁边装水的大瓦缸,钻了进去,用盖子挡住了缸口…… 那以后很多年,我总是在夜里做噩梦,梦见我和妈妈置身一片火海中,通红的火苗舔噬着我们的*,发出嗞嗞的皮肉烤熟的声音…… 太奶奶和太爷爷在那一场大火中丧生,我妈妈侥幸活了下来,却已经毁容残肢。 事后,妈妈从不提那晚闯进家里来的人,她也不让我提。当地派出所的人来问房子着火的事,我妈妈也只是说,是太奶奶给菩萨上供,烛台倒了,才引起这一场大火的。 太奶奶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两个月后,妈妈让我推着她去村里,借用村里的长途电话,给雯姨打了一个电话。 几天后,雯姨来了,接走了我和妈妈,把我们带去了澳门。 到了澳门以后,我妈妈才进大医院治她的伤。后来虽然经过几次植皮手术,但是因为烧伤面积太大,已经没有办法挽救了。 那一阵子,我像一头发了狂的小狼,天天追问妈妈,到底是谁这么恨我们,对我们下这样的狠手。 我天天嚷着要找那些人报仇。 直到我们在澳门安顿下来,有一天,我妈把我叫到了她的床头,她说:“在远,你不是很想知道,是谁把我们娘俩儿害成这个样子吗?” “谁?!”我知道妈妈讲出实情了,我紧张地心都揪在了一起。 因为那一段时间,我无数次地想象着,在一个漆黑的深夜里,我跟在仇人的后面,将一桶汽油泼到他的身上,朝他扔一根点燃的火柴,看着他变成一个火人,在地上翻滚挣扎。 我的心里充满了仇恨。 我盯着妈妈的脸,焦急地等待着她说出仇人的名字。 她看着我,两片因为烧伤而有些丑陋僵硬的嘴唇轻轻一动,说出了那个人:“是你爸爸,是他把我们害成这样的……” 第106章 不同路 我一直以为,我爸爸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妈妈也是一直这样对我说的。 突然之间,他又活了过来,我的震惊程度是你想象不到的! 我妈妈说,那些人不是我爸爸直接派来的,但是整件事都与他有关! 如果不是他贪富恋贵,始乱终弃,她不会变成一个单身妈妈,我也不会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他娶了赵家的千金,那个叫赵良卯的人不会如此地痛恨和忌惮我的存在!更不会丧尽天良地对我们母子二人赶尽杀绝! 总之,我和我妈妈如此凄惨的遭遇,都是因为那个负心的男人!他叫裴天鸣! 那天,我记住了这个名字,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可他也是我的仇人!头号仇人! 其次,才是那个叫赵良卯的人! 我红着眼睛说:“我们为什么不去找他?警察来问纵火案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实话?我们应该把裴天鸣和赵良卯弄进监狱里去!我要杀了他们!” 我妈摇头,她说:“宥纶,你太小,很多事你不明白。那个赵良卯敢杀人,他就是有本事能摆平这些事的。他们势力很大,我们母子二人没凭没据,告不倒他们的。” “那我们就这样算了吗?你就白白受这些罪了吗?”我不甘心,虽然那时候我还很小,但是仇恨让我的心燃烧起来,如果当时裴天鸣站在我的面前,我真的会拿一把刀捅进他的胸膛里。 我妈妈说:“你要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现在开始,你要争气,好好读书,将来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不要学他们,杀人是最低级的,是犯法的。总有一天,我们要让赵良卯和裴天鸣生不如死!”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回过d市。 我在澳门读了中学,高中的时候去了英国。 直到半年前,我妈妈认为时机成熟了,我该回去了。 我在阔别d市十五年之后,回到了那座我出生的城市。 第一天,刚下飞机,就听到了裴娇倩结婚的消息…… 南汐也曾经猜想过,这也许是一个始乱终弃、情仇难解的故事。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个故事是如此地惨烈。 她想起自己在美基街见到的那个女子。 她确是辛萍无疑了,她失踪了二十几年,生了一个儿子,承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艰难,独自养大了儿子。 这一定是一位倔强的女子,裴天鸣要娶富家千金,跟她说分手,她丝毫不做纠缠,收了他的钱,果断离开。 然后她默默地生下儿子,躲在城市的一个角落里,悄悄地把儿子养大。 也许那个时候她就怀着一颗怨恨的心,她想把儿子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等儿子长大后,某一天,她会把儿子领到裴天鸣的面前,得意地告诉他:“看!这是我儿子!” 她必然是知道赵良卯的背景为人,所以她才会那么低调,轻易不出门。 可她还是没有躲过赵良卯的追杀。 她大概也想不到,生下裴天鸣的儿子,付出的代价竟然是如此的沉重。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让她回到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她还会不会选择生下路在远。 可惜她没有这样的选择权,她生下了裴天鸣的儿子,她在伤痛中培养了他,而他在仇恨中度过了他的青春时光。 现在,他就坐在南汐的面前,弓着身,抱着头。 虽然那些记忆一直深深地铭刻在他的脑海里,可是当真将那些疼痛的记忆付诸语言,就好像是用锋利的刀片划开了旧伤疤。 南汐的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被密密实实地堵住了。 辛萍母子二人的遭遇,令她震惊。 屋子里寂静下来,路在远很难过,不想说话,而南汐则不知道要说什么。 过了好久,南汐开口问:“这么说,我在美基街见到的那个女人……的确是你的妈妈喽?” 路在远没有说话,点了一下头。 “她为什么会坠楼?”南汐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因为辛萍残了一条腿,她行动起来应该不太方便的,从窗口掉下去这样的动作,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吧。 路在远重重地叹一口气,直起腰来,用十分沉痛的目光盯着南汐看,良久,他才开口:“因为我给你打电话了……” “你不可以给我打电话吗?为什么?”南汐觉得这个理由好奇怪,就因为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他的妈妈就从楼上跳下去吗? “从赵欣瑶出事那一刻起,我妈就催促着我赶紧回澳门,她怕我留在那边,会有危险。可是我不放心你,那时候你还在裴家,而且我联系不上你。她催得很急,于是我干脆不接她的电话……后来……第二天,她继续逼我,她给我发信息说,如果我再不回澳门,她就永远消失,让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我了解我自己的妈妈,她本来就脾气倔强,自从那场火灾后,她的倔强渐渐地发展成为一种偏激。她说要失踪,就真能做出来的。我没有办法,只好按她的要求,乘最近的航班回到澳门……” “见到她后,她很生气,没收了我的手机,禁止我与外界有任何的联系,尤其是你……” “你又不是小孩子,她可以没收你的手机吗?你有手有脚,她禁止你与外界联络,你就真的把自己关在这间屋子里?”南汐还是不能理解。 路在远苦笑一下:“我与我妈妈的关系……你不会懂的……她说的话,我向来都是无条件服从的,别说她只是把我关在屋子里,就是她让我去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爬到楼顶,然后跳下去!” 南汐讶然。 这样的母子关系,的确是很奇怪。可是在听了那一段故事之后,南汐似乎又能懂得路在远对妈妈这种无条件的服从。 “可是……我又放心不下你,我知道,我突然离开,你必然会起猜疑,并且事情已经闹开,我不在那里,那些人必然会把关注的焦点转移到你身上。我想我总该给你一个交待,所以那天晚上,我偷偷地溜下楼去,给你打了那一通电话……没想到……话没说完,就被我妈看到了。她爬到窗台上,喊了我一声。我吓坏了,转身就往回跑。刚跑到楼下,她就从楼上掉了下来……” “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吗?”南汐表示怀疑。 路在远动了一下嘴唇:“我没有问过她,我也不愿意去问她,我宁愿相信她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南汐无语地看着他。 他尴尬地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叹道:“我就知道,我的故事太复杂,不是一般人能轻易理解的……” “她为什么嫌弃我?她又没有见过我,怎么能断定我不好?”南汐想起辛萍那鄙夷的语气,心有不甘。 路在远皱了一下眉,说道:“不是你不好……是你出现得太突然,她还没有做好把儿子分享出去的准备。我是她拿命换来的,从小到大,我就是她的命。这些年我们一直专心于报仇的事,虽然她说过,等报了仇,我要找一个很好的女子结婚,过幸福的生活。可是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却发现,她的儿子从此后不属于她一个人了,有另外一个女人抢走了儿子一半的关注和爱护,她……很难接受。” 这是恋子情结吗? 南汐心里觉得很别扭,可是她没有说出来。 这一对患难母子,他们的经历造就了彼此之间坚固的依赖关系,他们的情感注定不同于普通的母子。 她打量着眼前的路在远,觉得他好陌生。 虽然她一直就隐隐猜测,他的身世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她想不到,他的故事会复杂到这种程度。 眼前的他,是一个复仇天使,他怀着深刻的仇恨。 他还有一个同样怀着深刻仇恨的妈妈。 还是那样深刻的五官,微卷的短发,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还是习惯把修长的腿伸出去,他是路在远。 可他却不再是那个她认识的路在远。 路在远见她只是盯着他的脸瞧,也不说话,心里忐忑:“小汐……骗了你,是我不对。可说实话,我一点儿也没有后悔跟你结婚。我……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是……如果你肯给我一次机会……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路在远说着话,见南汐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冷冷的,他马上收住了自己要说的话。 南汐直了直有些僵硬的腰,对路在远说道:“话说到这里,我就完全明白了。我们这一段仓促的婚姻,我最近一段时间混乱不堪的生活,我妹妹的病发,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对吗?” “小汐,对不起!”路在远起身扑到对面的沙发上,坐到了南汐的身边。 南汐这次倒是没有闪避,她转头,目光清冷地看着路在远:“路在远,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你应该能明白,如果你只是伤害了我,你说一句对不起,也许我不会与你计较。但是你的行为伤害到了小河,我的妹妹,她也是我的命。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们姐妹二人现在一定会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是现在……小河被卷进你的复仇风波中,她那么脆弱,她何其无辜……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治好她的病了吗?” 这件事,不仅仅是南汐一个人的心头刺,路在远每每想起,也会锥心内疚。 对于南汐,他还可以开口说出一句“对不起”,可是对于南河,他连对不起都讲不出口。 更何况,即便他说了,那个小姑娘也是有听没有懂。 南河不会像她的姐姐这样,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指责他的欺骗。她只会用她的自闭式的沉默,无声地向他表达谴责。 这种无言的责备,比拿刀子扎他的心要凶狠得多! 他早预料到,如果有一天,事情的真相摊开在南汐的面前,南河的事必然会成为他们两个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能表达自己的无限愧疚,于是他起身,单膝跪在南汐的面前,低下头:“小河的事,是我预料之外的后果。不过我不想为自己辩解,她的事我负全部责任,等我这次返回d市,我送她去英国接受最好的休养和治疗,她的病一天不好,我负担她一天!” “不必。”南汐并没有叫他起来,只是看着他,“我并非负担不起小河的生活与治疗,我绝对不会把她交给别人,更不会把她送去遥远的英国。小河是我的责任,是我这个当姐姐的识人不清,害到了她。” “你别这样说……”南汐自责,令路在远更加揪心。 可是南汐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站了起来:“见到你,我很欣慰。你说了那么多,我现在脑子有些乱。我想回去安静一下,你好好养伤……我们的事,大概也不是今天在这里用一两句话能解决的。” 说完,她拔腿就要往外走。 路在远跳起来,单手臂揽住她的腰,一下子将她收在怀里,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小汐!你先别急着走,再留一会儿!” 南汐没有挣扎,她心里好难受。 这个男人因为他自己的目的,将她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可是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办法彻底痛恨这个男人。她没有办法硬起心肠责骂他,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真的需要冷静,需要好好地想一想,她与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未来。 “我可以留一会儿,可是那又能怎么样?我们之间的问题真真切切地存在着,我不可以视它如不见。你放开我,我们都各自安静地想一想。我们结婚的时候就很仓促,我不希望离婚的时候也是那么匆忙。好聚好散,我已经伤不起了啊!” 路在远听她提到离婚,更加不肯松开她。他低下头,把脸埋在她的耳侧,用恳求的声音对她说:“不要离婚!我不会跟你离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爱你!我会用我余生的生命去爱你!你相信我!” 他的气息呵进了她的耳朵里,热热的,痒痒的。 可是她并没有蛊惑。 她微偏了头,淡淡地问:“那你的妈妈呢?你用余生的生命爱我,她怎么办?” “对你是爱情,对我妈是亲情!完全不同!我爱我妈妈,可是我的生命里终究会出现另一个女人,与我朝夕相对,举案齐眉,携手到老!这样女人就是你!我无比坚信,就是你!” 路在远很激动,说着话,就要去亲吻南汐的脸颊。 南汐一歪头,躲过他嘴唇的触碰。她侧转脸,看着他:“可是你妈妈亲口跟我说,你不会跟我在一起,我们两个必须要离婚!” 路在远紧张起来,赶紧解释:“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我有了爱人,而且她觉得跟你在一起,会影响我复仇的决心。你给我一点儿时间,等我把裴天鸣和赵良卯都解决了,我一定有办法说服我妈妈接受你。” 南汐听了他的话,冷笑了:“路在远!你有什么资格向我要求时间?我为什么要等待你和你妈妈的承认和接受?你这种高高在上的自信是从何而来?” “我……”路在远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南汐趁机扒开他的手。 这一回,她比较小心,没有碰到他受伤的手臂。 挣脱他的怀抱,她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小汐……”路在远又唤她,声音很无奈,很伤感。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伸手推门,果断地离开了。 门外,那位负责照顾和监视路在远的护士正慌张后退,大概是推门缝偷听,没防备南汐突然开门吧。 带南汐来的那位警察怕出事,也一直没有离开。见南汐出来了,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你出来了,聊这么久,我都想破门而入了。” “谢谢你,今天多亏了你,给你添麻烦了。”南汐向警察道谢。 警察摇头:“谢倒不必,没事就好。我送你来,再把你好好地接走,这我就放心了。” 说着话,警察和南汐一前一后,朝楼下走去。 到楼梯口的时候,南汐忍不住回了头。 只见路在远端着他那条粉碎性骨折的手臂,倚在门框上,忧伤地看着她。 他没有再追上来,大概他也明白,纠缠不放,并不能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南汐的喉咙哽了一下,眼眶也热了。 但她并没有丝毫的犹豫,脚步未停,踩着楼梯,下了楼,回酒店去了。 第107章 出了路在远的家里,南汐像是灌了几瓶烈酒,身体飘飘忽忽,头脑也极不清楚。 路在远所讲的那些事,有些在她的意料之中,有些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已经猜到路在远与裴天鸣必然是有关系的,因为知道辛萍与裴天鸣曾经是旧日恋人,所以她也料到路在远可能是裴天鸣的儿子。 她没想到的是,辛萍与路在远这一对母子,曾经被赵良卯追杀,逼迫到几乎无路可走的地步。 那个坐在美基街旧民宅二楼窗口的女子,她曾经也如花似玉。 只是一念执着,她的人生便一步一步走进了绝望与仇恨的暗黑世界里。 还有路在远,看起来是那么开朗随性的男子,谁会想到他从一出生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谁会想到他是怎样在仇恨之中长大的? 南汐细细体会自己此时的心情,发现在她内心的那些纠结里,有那么几分是心疼路在远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是不是因为他曾经受过很深的伤害,他就可以毫无理由地再去伤害别人呢? 肯定不是的! 南汐自问,她也许可以不在乎他骗婚的行为,不在乎他向她隐瞒了那么多的事情,但她却很在乎妹妹的病! 在路在远没有出现之前,南河虽然算不上是完全康复,但是她已经有清楚的意识,并且能够过比较独立生活了。 是路在远的出现,改变了姐妹二人原本的生活状态,引起小河的惶恐。 尤其是那天晚上,南汐每每想起,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南汐总是自责,觉得是自己的冲动害了妹妹,但她从来没有责备过路在远,毕竟感情是双方的事,当时那种情形,连她都没能控制住自己,何况是一个男人? 可是现在,她却开始痛恨路在远,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开始就基于一种欺骗和利用! 而她却为此输掉了妹妹,多么不值! 她没有打车,在白芒芒刺眼的阳光下,她穿过一条一条的街道,走回了她住的那家酒店。 她仰头望着酒店大楼,玻璃外墙体像是一个巨大的发光体,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问自己:我跑来澳门干什么?为了见到他?为了把事情问个清楚?现在人已经见到了,事情也问清楚了,又怎样呢?只是令自己更加痛苦而已! 来澳门之前,她以为知道了真相就能释然了。事实证明她是多么愚蠢!那些真相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其实不过是想见到他这个人而已! 在他伤害了她,又一声不响地逃跑之后,她居然还身不由己地千里迢迢跑来见他! 这已经不仅仅是犯贱了,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辛萍母子二人与裴天鸣的纠葛那么深,未来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她难以想象。 这种时候,她不想着迅速抽离,与这件事切断关系,竟然还不知不觉得往事件的中心靠近!难道她伤得还不够吗?难道她非要等到与他同归于尽那一天,才肯清醒吗? 不!就算她真的爱他很深,她也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更不会被他拖进复仇的漩涡中! 她没有权利任性,她要好好地生活,因为她还有一个可怜的妹妹!照顾她小河,才是她生活的首要任务! 想到这里,她捏了捏拳头,迈步就冲进酒店大堂,乘电梯回了自己的客房。 一进屋,她马上拉开行李箱,将自己的物品一股脑儿地往箱子里丢。 收拾好箱子后,她给酒店商务中心,要他们帮忙订最近一班飞回d市的机票。 放下电话后,她将行李箱拖到门口,然后在床上坐下来,看着床头柜子上的电话,等着订票的消息。 大约过了十分钟,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了一眼,竟然是昨天晚上打来的那位护士的手机号码。 她不想接,便摁下了拒接键。 手机只安静了十秒,又响了起来。 依旧是那个号码,执着地响着。 再摁掉,两秒之后,电话第三次打来了。 她接起来,没好气地喊道:“不要打了!我不想接你电话!不想听你说话!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的联系!你也不必花钱请律师,我们之间没有财产纠纷,我回去拟好离婚协议,寄来你签字就好了!” 不容对方先说话,她自顾喊完,电话那头却并没有回应,只是沉默。 她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对方讲话,心想:难道不是路在远?难道是护士?是不是路在远有什么事?她打电话来告诉我,结果被我的凶悍吓到了? 想到这里,她缓和了语气,小心地跟对方打了一个招呼:“喂?” 依旧是没有声音。 “你说话啊?打来电话却又不出声?到底有什么事?”她有点儿急了,逼着对方出声讲话。 可是她没有等到回应,只听“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她有点儿毛了!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谁打来的?如果是路在远打来的,他不会不讲话吧?是不是她离开以后,路在远出了什么事,护士打来要通知她? 能出什么事呢?难道是他妈妈知道了他与自己见面了,又要以死相威胁? 南汐开始焦虑,越想越担心。 她握着手机,纠结着要不要把电话拨回去。正在这时,床头柜的酒店分机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是商务中心打来,提醒她已经订好了机票,是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 “谢谢。”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放下了电话。 她望着门口的行李箱,想起路在远那张胡子拉碴的憔悴面孔,还有他那条打了保护始终端在胸前的受伤手臂,她流下眼泪来。 默默地哭了一会儿,她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拿起手机,决定给他打回去。 她还是弄清楚到底有没有事比较好,这样她也能走得放心。 电话响了两声,接了起来:“喂?” 竟然是护士的声音! 她犹豫了一下,问:“刚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 “不是。”护士冷冷地说道。 “是路在远打来的?”她又问。 “是。”护士似乎懒得理她,回答得无比简洁。 “那么……你把电话给他好吗?我有话要跟他讲。” 南汐心想:自己要回去了,还是告诉他一声吧,他们没有一个好的开始,分开的时候就不要闹得那么僵了。 谁知护士却说:“他不在屋里,你还是稍后再打来吧。” “恩?他不是……不能出去的吗?”南汐奇怪道。 “是啊,他妈妈是不允许他出门去的,我也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他妈妈打电话举报,要不然被发现他出去了,我可是领不到薪水的!”护士的言语间充满了怨气。 “别!你还是别打电话了!让他出去散散心吧,对他养伤也有好处的,是不是?”南汐赶紧替路在远讲请。 护士“哼”了一声,没有再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南汐失望地将手机丢到床上。 想要跟他道个别,他竟然不在!真是太没有缘份了! 难道是刚才自己那一番话,让他郁闷到了?他是负气跑出去的吗? 管不他了!自己必须要回去了! 她又在床沿上呆坐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于是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起行李箱,出了客房。 她下楼,来到前台。 正在结算,突然有一个人从背后拍她的左肩。她回头一看,竟然是路在远! “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她惊讶不已。 “你这是要做什么?要走吗?”路在远指了指她的行李箱。 “我……我订了下午的机票……我要回去……” 咦?自己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他管得着吗?说话结巴什么呀? 南汐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一挺肩膀:“是的!我要回去了!我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也不能放小河一个人在家!” 路在远拉起她的行李箱,对前台的小姐说:“小姐,先不用给她结算,她还需要住些日子……她住哪间客房?” 前台的小姐看着路在远的脸,有片刻的恍神,张口便说:“1009……” 路在远朝她点头一笑:“谢谢。” 然后他拖着南汐的行李箱,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喂!我机票都订好了!你不要胡闹!”南汐追上去,抢自己的行李箱。 路在远坚决不撒手,用力地拽住拉杆。 两个人在酒店的大堂里你拉我扯,僵持起来。 突然,路在远叫了一声:“啊!” 南汐吓了一跳,再看他,已经扶着行李箱,蹲在了地上,低头嘶嘶吸着凉气。 “你怎么了?你别耍无赖啊!这次我可没有碰你受伤的手臂!你别跟我装……”南汐觉得他是在使诈。 路在远抬起头来,一脸痛苦,看着她:“刚才在我家,你打我的时候可没有心软啊!” “那是刚才!还能疼到现在?”南汐争辩了一句。 路在远似乎很疼,咬牙说道:“你当我这条手臂只是破了点儿皮吗?我这可是粉碎性骨折,大夫了说,如果养不好,这条手臂就废了!你是有多恨我?非要废我一条胳膊才安心吗?” 是我要废你的胳膊吗?这是你妈干的好事吧? 南汐心里嘀咕了一句,却并没有说出来。 她去他家的时候,见他能走能动,还以为他伤得不重。现在听他这样讲,似乎很严重啊。 她疑惑地看着他:“真的?” “要不要我现在回去取x光片给你看呀?我这里的骨头已经碎成好几块了,你要是再碰它一下,它就再也拼不起来了!”路在远手扶着行李箱,冲着南汐呲牙咧嘴。 南汐想了想,松开争抢行李箱的那只手,说:“真的很疼吗?那就去客房歇一会儿吧……反正航班在下午,时间还来得及。” 路在远这才站了起来,将行李箱丢给南汐,走到电梯门外,摁下电梯。 南汐隐隐觉得自己上当了,可是他那条胳膊……听警察说,的确是粉碎性骨折。用单臂去接一个从三楼坠下来的人,那种冲击力可不一般,想来他伤得的确不轻。 电梯来了,路在远先走了进来,回头看她。 她犹豫着,问自己刚才那坚决要与他切断联系的决心哪里去了?现在不是应该转身决然离开,直奔机场吗? 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是她一迈脚,却是进了电梯。 所谓的人格分裂,大概就是这种情形吧?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南汐暗自鄙视了自己。 出了电梯,路在远在前,南汐在后,两个人来到了客房的门口。 路在远回头,向她一伸手:“房卡!” 南汐抿了抿嘴唇,不太情愿地从背包里拿出房卡,交给路在远。 路在远刷开房门,推门而入。 南汐跟进去,将行李箱立在门后,然后问他:“你是怎么查到我住在这里的?” 路在远打量了一眼屋里的情形,去门后将行李箱拉出来,放在地板上,一边尝试着解锁,一边说:“这有什么难的?你别忘了,我还是智美的大老板,我打回去查问副总裁的下落,金娜娜会不告诉我吗?” 原来是金娜娜出卖了她! 南汐生气,冲过去按住他解锁的那只手:“你别动我的东西!我一定要走的!我只是不想与你在大堂里拉扯不休,影响人家酒店正常营业!” 路在远看了一眼她搭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勾唇一笑:“你是怕影响酒店营业?你不是因为心疼我的伤痛吗?” 南汐局促地别了脸,哼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个?你不是说自己的胳膊很痛吗?我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哪里像是有伤痛的样子?” “痛与不痛,只有我自己知道,旁人哪里体会得到?”路在远身体前倾,凑近了她的脸。 他的呼吸喷到了南汐的脸上,南汐警觉情形不太对,就想要起身躲开他。 他迅速伸出没有受伤的那条手臂,勾住她的脖子:“别动!” 南汐往后挣扎:“你要是真的很痛,就去看医生……唔!” 不等她说完话,路在远向前一倾身,就吻上了她的嘴唇! 南汐被突然袭击,立即就要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路在远低声警告:“别碰我!真的会痛!” 南汐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正搭在他受伤的手臂上,吓得她赶紧缩了回来。 路在远趁这机会,更加用力地勾紧她的脖子,结结实实地吻住了她! 两个人隔着一个行李箱,姿势很别扭。南汐扭了几下,因为不敢对他使力,便挣不过他。最后,她只好放弃了抵抗,任由他亲个够! 一开始,她还挺不情愿,觉得自己在牵就他。 可是他不依不饶没完没了地在她的唇上厮磨,渐渐的,她的心跳快了起来,脸也热了起来。 他的胡子有点儿扎人,但是他的嘴唇还是那么柔软,他的气息还是那么令她陶醉。 就像细雨滋润了干涸的土地,南汐那颗焦虑烦躁了好些天的心,如沐甘霖,浸润了,舒缓了,进而宁静了。 她这是怎么了?她不是来向他问罪的吗?难道那只是她的借口?她其实是思念他,跑到这里来向他索吻的吗? 这样一想,她马上就想撤离。 路在远及时抓住她:“专心一点儿,不要分神!” “我……快撑不住了。”南汐示意路在远留意她的姿势。 路在远笑了:“其实我也扭得很累,我怕你一起身就跑了,在这里死撑着呢。” 说着话,他站起身来,伸手去拉南汐。 南汐白他一眼,自己站起来,也不理他,跑到窗口那里站着。 路在远走过去,从后背揽她的腰,却被她伸手挡开。 他苦笑:“我就知道会这样,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到行李箱那里蹲着吧。” 南汐转身,倚着窗台看他:“路在远,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亲亲抱抱能解决的。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回去把公司的事处理一下,然后我们……离婚。” “我不离婚!”路在远一扭脸,像是犯倔的小孩子,“我犯的错我心里清楚,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会穷尽一生去补偿。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反正我就是不离婚!” 南汐被他激怒,也倔强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把我的生活弄得乱七八糟,你还有理了?你不肯签字,那我起诉好了!” “你……”路在远见跟她讲不通,猛地逼到她眼前,伸手兜住她的后胸勺,就想再亲下去。 这次南汐没有就犯,一矮身,从他的臂下溜出去。 路在远急了,回身推了她一把。 南汐被推得往前一冲,扑倒在床上。她刚要翻身起来,路在远双腿一跨,就压在了她的后背上。 “你要干什么?”南汐被压住,气得吼他。 “你休想跟我离婚!我们是夫妻,从结婚那一天开始,我们一辈子都是夫妻!”路在远说着话,就开解她的衣服。 “你住手!别以为我真不敢对你怎么样!”南汐死死地揪住衣襟,与他对峙。 路在远却不肯住手,继续与她撕扯着:“今天你就算废了我这条胳膊,我也要用行动告诉你,我是你丈夫!” 南汐气坏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撑床,猛地翻身,一下子把路在远从床上掀下去。 就听扑通一声闷响,路在远落在地板上,哼了一声,便不动了。 第108章 路在远歪倒在地板上,弓着身子不动。 南汐气乎乎地爬起来,从床上跳下去,抬脚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下:“混蛋!你欺负我习惯了是吗?看在你有伤的份儿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养好伤赶紧回去跟我离婚!” 其实她也弄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明明很生气,心跳得却很快,脸也是热的。 她胡乱骂了几句,发觉路在远好安静。 “喂!你别装死啊!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喂!” 南汐从他的身上跨过去,来到他的身前,低头一看,只见他双目紧闭,双眉紧锁,额上布满冷汗珠子,脸色煞白,表情十分痛苦。 南汐心一紧,赶紧蹲下来,拍他的脸:“路在远!你怎么了?” 路在远动了动嘴唇,艰难地说出几个字:“去医院……” 南汐顿时就慌了神儿:“怎么了?手臂很痛吗?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伸手去扶路在远,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就听他痛苦地哼了一声,吓得她赶紧缩手。 她有片刻不知所措,然后她突然想起自己应该做什么了,急忙抓起电话,却又一时想不起澳门急救电话是多少,便直接打给了酒店的服务台:“快叫救护车,1009房间有人受伤了!” 她害怕服务台的小姐听不清,又重复地喊了几遍。 放下电话后,她蹲在路在远的身边,喊他:“我叫救护车了,你坚持一下……你说句话,别吓我啊!” 路在远紧咬牙关,费力地在地板上翻了一个身,仰面朝上摊开身体,从牙缝里往外挤出声音:“不要紧,只是痛……不用怕……” 南汐见他痛得脸色发白,急不得知如何是好。她抬手去抹他额头上的冷汗,手心触到他的皮肤,滚烫滚烫的! 她的眼泪“刷”地流下来,手心在他的脑门儿上“啪”地拍一下:“你不要命了?发烧不在家里呆着,跑出来做什么?你就是故意地吓唬我!不看我着急难过,你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路在远被拍得皱了一下眉,咧唇苦笑,却再没力气说话。 南汐也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也不敢去碰他。她后悔自己刚才那么粗鲁地对待他,又气他不知道爱惜自己。 心里七下八下,眼泪抹掉又流出来,她只能坐在地板上,守着路在远,不停地数落他,直到有人敲门。 她跳起来,跑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急救的医护人员,她急忙把人让进屋子里。 救护员冲进屋里,检查了路在远的伤势,做了简单的处置后,两个男救护员把路在远安置到担架上,抬起来朝门外跑去。 南汐也没多想,抓起自己的包,就跟着冲下楼去,上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后,路在远被直接送去了急救室。 南汐等在急救室的门外,如热锅上的蚂蚁。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急救室里走出来一位医生,问南汐:“你是患者的家属吗?” “是!我是!我是他妻子!”南汐赶紧点头,“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 医生摘下口罩,皱眉看着南汐:“家属是怎么照顾病人的?他的手臂上粉碎性骨折很严重,怎么不好好养伤,反而会有二度伤害?病人发烧很严重,手臂上的骨伤也需要重新动手术,签字吧!” “动……动手术?”南汐腿都软了,“有多严重?会不会好起来?” “很难说!你先签字,需要马上手术!”医生语气很不好。 紧接着,一位护士拿着手术同意书走过来,递给南汐:“签字吧。” 南汐从护士的手中接过签字笔,手不停地发抖,在家属签字栏中歪歪扭扭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转头恳求医生:“医生,拜托你!一定要治好他!” 医生理也不理她,扭头回了急救室。 南汐跌坐在长椅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带着伤,发着烧,跑去酒店看望她。他努力不在她的面前表露他的伤痛,她就真的当他是没事的,竟然对他下手那么重! 刚才在酒店,他只是一时生气,才会有那样过激的行为。她又何必与他挣扯呢?他们夫妻一场,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大半年,什么样的亲密行为没有过?就让他再得逞一次又如何? 她真是太矫情了!明明他亲吻她的时候,她心里是欢喜的!他扑过来的,她却要弄伤他! 现在可好了!听医生的语气,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要是他的手臂废掉了,她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南汐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除了焦急的等待,她也不能为他做什么。 手术的时间很长,南汐望着急救室门上的红灯,每一秒都十分煎熬。 两个小时后,那盏灯终于变成绿的了! 南汐“噌”地跳起来,跑到门口等着。门一开,她抓住走出来的医生问:“怎么样?手术结果如何?” “我们尽力了,接下来一定要好好静养!”医生说。 南汐见医生的脸色比较轻松,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他的胳膊保住了?对吗?” “不好说,住院观察一阵子吧,他本来就应该住在医院里的,怎么让他回家了呢?”医生说到这里,再一次露出不满的神情来。 南汐也不知道他有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留在医院,而是回到家去休养。她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向医生保证:“放心,这回一定让他好好接受治疗。” 说着话,路在远被护士推了出来。 他居然是清醒的!他睁着眼睛,看见南汐,露出一个笑容来,朝着她眨了眨眼睛:“你眼睛肿了,哭了?别担心,没事的,我是故意吓你的。” 南汐心里一酸,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 “闭嘴吧!医生不让你说话!”南汐轻轻地斥了他一句。 “咦?我又没有伤在嘴巴上,为什么不让我说话?”路在远轻松地和她开玩笑。 南汐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跟在旁边,一路跟进了病房。 医生和护士将路在远安置好后,都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路在远和南汐两个人。 南汐站在窗口,扭头望着窗外。其实窗外也什么她要关注的目标,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路在远。明明是他对不起她,明明是她来找他问罪的,现在却变成她内疚不已。 路在远躺在病床上,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唤她:“小汐……” 南汐扭回头:“怎么?你要喝水啊?” “我不口渴,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我有话跟你说。”他拍了拍床沿,叫她。 南汐别扭地撇了一下嘴:“有话就说呗,让我过去,不怕我再伤害你呀?” “不管你怎么伤害我,我都愿意承受。”路在远认真地答,“我欠你的,把命抵给你,我都愿意!” 南汐当即湿了眼眶,心里软下来,对他的所有的怪责,都冰块遇火一般,在迅速地融化掉。 不过她嘴巴上还是在硬撑:“谁要你的命?你的命很值钱吗?” 说着话,她却已经从窗口挪步,走到了他的病床上,搬过一张凳子,坐在了他的眼前。 路在远开心地笑了,抓住她的手,摇晃了两下:“眼睛肿成这样,是不是刚才在急救室外面哭来着?担心我了吧?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不会对我无动于衷。” “这么说你是故意痛给我看的喽?”南汐送他一记白眼,却并没有挣脱他的手。 “也不是,我真的很想你,既然你就在澳门,无论如何我也要见你的。刚才在酒店,都怪我自己太冲动……不过我的冲动你能理解的,对吗?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我想你也是正常的……”路在远说着话,目光在南汐的身上瞄来瞄去。 南汐哭笑不得,气道:“都这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路在远咳了一声,严肃起来:“好吧,正经点儿!现在你心平气和了?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了吗?” 南汐知道他要说什么话题,她的心里还想乱,许多事没有想清楚,对他们两个人的前途也很迷茫。于是她一扁嘴,说道“谈什么?我们之间的问题很清楚明了,有什么好谈的?” 路在远将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举到她的眼前,晃了晃,说:“你确定吗?我们之间的问题真的很清楚了吗?你是说你会给我时间,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南汐果然摇头,“我……” 这种情况下,“离婚”两个字她有些说不出口。可是她依然觉得,路在远与他妈妈的所谓复仇大计,与她是没有关系的,也不应该牵连到她。 所以她犹豫了,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他。 正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南汐抬头一看,就见连雯雯率先冲了进来,那天在美基街见到的那个男人推着轮椅随后跟进来,轮椅上坐着的人,正是辛萍! 南汐这个位置面朝着门口,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 这样的角度,她正可以把门口进来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辛萍穿着一条长长的裙子,盖住了她的整个下半身,看不见她有缺失的那一条腿。她的上身裹得很严实,依旧是一个大大的风帽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是,南汐还是看到了她帽沿下露出来的那部分面孔。 虽然南汐已然知道这张面孔的主人曾经遭遇了什么样的灾难,有一些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看清楚这张面孔,南汐还是有些受惊,心猛地一缩! 风帽下露出来的那张脸上,几乎看不到一块正常的皮肤,布满了烧伤后留下的增生性瘢痕。那些可怕的疤痕附着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像一片暗红色的苔藓,顽固地生长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连雯雯先冲到了病床边上,亮开大嗓门儿吼道:“在远你真是太不懂事了!你妈快急死了!你这是怎么了?” 路在远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松开了南汐的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什么,来复查,医生说我发烧,就留我住院了。” 男人已经把辛萍推到了病床前,辛萍的目光从风帽下面射出来,盯在了南汐的脸上:“复查?复查需要叫救护车吗?” 南汐很吃惊,辛萍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路在远去了酒店,并且还知道他在酒店受伤,被救护车送来了医院!她派人跟踪自己的儿子? 路在远紧张地坐起来,本能地伸手护住南汐,辩解道:“我在酒店摔了一跤,不关她的事!” “哼!”辛萍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关她的事,难道是我的问题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狼狈过?自从你认识了这个女人,你整个人都变了!” 南汐听了这话,心里暗暗想着:他变成这个狼狈的样子,难道不是因为你从楼上跳下去,把他砸伤成这样吗?分明就是你害他受伤,还怪在我的头上! 不过她只是心里不服,并没有说出口。她起身站在那里,看着辛萍,一言不发。 路在远将身体倾向南汐这一边,仿佛随时在准备着保护她。他说:“妈,你要怪就怪我,她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她是无辜的,那我就是伤害小白兔的大灰狼,是吗?你现在是不是恨透我,巴不得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你也好无牵无挂地跟你的小妻子过幸福日子,对不对?”辛萍越说越生气,声音一句比一句高,渐渐地尖厉了起来。 “妈!”路在远急了,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连雯雯一把摁住他:“你别动!你要是再动了伤处,你妈妈会更生气的!” 就在连雯雯与路在远说话的功夫,辛萍朝着身后的男人使了一个眼色:“阿俊!” 叫阿俊的中年男人从她身后走出来,几步绕过病床,来到了南汐的面前。 此时,南汐的注意力还在路在远的身上,因为路在远在与连雯雯拉扯,她害怕再伤到路在远。 路在远却已经看到阿俊走到了南汐的身边,他大叫一声:“俊叔不要!” 可是阿俊显然是受命于辛萍,根本不听他的。 阿俊一把扯过南汐的衣领,甩手就在南汐的脸颊上打了两巴掌! 南汐莫名其妙地挨了两个耳光,捂着火辣辣的脸腮,愣在那里。 路在远大吼一声,推开连雯雯,从病床上跳下来,抬手就扯住阿俊的手臂,愤怒地拉他:“俊叔!你如果再动她一根手指头,别怪我跟你翻脸!” 阿俊顾忌着他臂上有伤,不敢与他争扯,就被他拉到了一边。 路在远心痛地看着南汐脸上清晰的指印,眼睛红了。他转头看着辛萍,嘶吼道:“妈!你为什么这样?是我留着她,不让她走!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好了!她被我牵累得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打她?” 辛萍冷笑,指着路在远,对连雯雯说道:“阿雯你瞧!这就是有了老婆忘了娘!没想到我也有今天!而且这一天还来得这么快!” “根本不是一回事!妈!你可不可以不要胡搅蛮缠!”路在远大声争辩。 “你说我胡搅蛮缠?你怎么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你的事情做完了吗?这么多年处心积虑,难道就因为这个小丫头,我们就要功败垂成了吗?”辛萍边说着话,自己摇动轮椅,直扑向路在远的跟前。 路在远赶紧把南汐推到身后,往前一步,把轮椅拉住,声音也软了下来,哀求辛萍道:“妈!你不要伤害她!只要你不伤害她,我一定不会动摇决心,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辛萍坐在轮椅里,低着头,好一会儿的功夫,她一言不发,冷冷地沉默着。 路在远不安起来,低低地叫了一声:“妈……” 辛萍叹息一声,指了指南汐:“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因为你觉得我抢走了你儿子。”南汐缓缓答道。 辛萍哼了一声,又指路在远:“他是我拿命换来的儿子!他要找什么样的老婆,得由我说了算!我不喜欢你!而且你耽误了我们的正事!打你两巴掌,就是在警告你!我儿子不是你能得到的男人!你知趣的话,趁我还没有真的动怒,你赶紧自动消失!” 说着话,辛萍向连雯雯伸出手。 连雯雯赶紧从包里掏出一页纸,递到她的手上。 她把那一页纸一抖,展示给南汐看:“这是你和在远的离婚协议书,我本来打算交给律师去办的,既然你在这里,那么就现在签字好了!你和在远!你们两个赶紧签字!” 说完,她把离婚协议往病床上一拍,看着路在远和南汐,等着他们两个签字。 第109章 一纸离婚协议拍在那里,南汐和路在远两个人同时愣住。 虽然南汐口口声声喊着要与路在远离婚,可是真到了让她签字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傻眼。 她转脸看向路在远。 只见路在远面部线条紧绷,眉头拧起,目光灼灼地看着辛萍:“妈,你不要这样逼我!我向你保证,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不会有任何的变动!你又何必针对小汐?” “一切按原计划吗?”辛萍声音低哑冰冷,“你敢说一切都是在按原计划进行吗?这个女人!我们原来的计划中有她的存在吗?” “妈……”路在远的声音几近哀求,“小汐是个好女孩儿,你给她一个机会,你只要跟她相处一段时间,你也会喜欢上她的。” 辛萍扯了扯正在往下滑脱的风帽,漠然道:“她是不是好女孩儿,跟我无关。你要跟她结婚的那天,就答应过我,只要你能成功地接近裴家人,你就会和她离婚。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们已经不需要她了,你答应我的事,却要反悔了吗?”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刀,一下一下非常有耐心地在割断南汐与路在远之间的关系。 见南汐的脸冷了下来,路在远尴尬极了。 他屈右腿,单膝跪在了辛萍的面前,态度诚恳认真:“妈,我跟她结婚那天,没有预料到后来我会爱上她。什么事情都可以按照计划进行,唯独感情不可以。我不想和她离婚,我想跟她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求妈妈体谅我的心,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南汐刚刚因辛萍那一番揭露而冷却下来的心,因为路在远的这一番话,又稍稍热了起来。 辛萍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那一块一块暗红色的瘢痕在微微地跳动着。她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向后靠,倚在轮椅的倚背上,低沉而缓慢地说道:“噢……你想和她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很好,我儿子长大了,懂得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妈妈很高兴。”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是不知怎么的,南汐就觉得空气正在一点一点凝住。 路在远也很不安,他往前俯身,双手搭在辛萍的膝上:“妈……” 辛萍一抬手,制止他讲话:“你不用解释,我懂!我这个做妈妈的不称职,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儿子这么帅这长有本事,身边一定要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陪伴才对啊……所以……我这又老又丑的妈妈,是时候从你的生活里退出了……” 她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到她的手已经悄悄地伸进了上衣的大口袋里。 话音未落,她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水果刀。 她几乎没有给在场任何一个人反应时间,讲到要退出路在远的生活那一句,果断地手起刀落,那水果刀“噗”地一声便扎进了她的右侧大腿里。 “哎呀!萍啊!”连雯雯大叫一声,就要扑过去。 辛萍抬手制止:“都不许过来!谁敢过来,我就废了这条腿!” 本来连雯雯和阿俊已经冲到她眼前了,见她握刀的手腕作势要用力,吓得赶紧后退:“别!不要!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路在远没有动,他脸色煞白,眼眶泛红,用力咬紧牙关,忍下泪意。 “妈,我们母子二人……一定要弄到伤痕累累,你才开心吗?”他咬着牙,微微抽噎。 辛萍手握着水果刀的刀把,鲜血已经从扎破的裙布下渗了出来,她却眉头都不皱一下,说话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动:“我不开心!因为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让你受伤!我还阻拦你的幸福!我这样的妈妈,不要也罢!” 说完,她刷地拔出扎在大腿上的那把水果刀,带出了一串血珠,溅洒在了路在远面前的地板上。 她手腕一转,用刀尖抵住自己的心脏:“儿子,你也不用责怪我,我死了,你就可以和这个女人幸福地生活一辈子了!” 连雯雯吓坏了,冲着路在远大吼大叫:“在远快签字啊!难道你真的要亲眼看着你妈死在这里吗?难道你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就不要妈妈了吗?” 路在远无力地坐在地板上,他并不惊慌,也没有试图去阻止辛萍的行为。从他脸上能看到的,只有一种表情,就是悲哀。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红着眼睛,盯着辛萍手中的那把水果刀看了一会儿,仰面长叹一声,抓过病床上的离婚协议书,拿起笔来,狠狠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把那张几乎被他划破的离婚协议室拎起来,在辛萍的眼前抖了抖:“我签了!我离婚了!你可以把刀放下了吗?” 辛萍不看那张纸,她只看着路在远,握刀的手开始发抖,刚才还挺直的腰身也塌进了轮椅中。 她流泪了,啜泣出声。 水果刀从她的手中滑落到地板上,她向路在远伸开双臂,哭着叫了他一声:“儿子……” 路在远举着那张离婚协议,没有动。 辛萍抱住了他,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只是半跪在那里,像是一截木雕。 连雯雯见辛萍的大腿上还在流血,就过来拉开他们母子二人:“好啦好啦,没事了,别哭了,我带你去包扎伤口。” 辛萍没有抗拒,被连雯雯和阿俊推了出去。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路在远半跪在那里,手里捏着那份离婚协议,不敢转身,不知道该以何面目面对南汐。 而在他身后的南汐,从亲眼看到辛萍把水果刀扎进自己大腿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家境败落,父母双双自尽,妹妹患病不愈,所有的倒霉事她都经历过了,没有什么事能吓到她了。 可是今天她却真的被吓到了! 一个女人,不惜自残自伤来逼儿子离婚!她拿水果刀扎自己的腿,就像普通人拿水果刀削梨子一样,不见她有丝毫的犹豫,就好像她根本没有痛觉。 不过想想也是,她曾经在十几年前的那场火灾中,亲手一下一下砍断自己的腿。想必经过那一晚之后,她的身体应该已经对疼痛产生了最大的抵抗力了吧。 可对于南汐来说,这场面实在太血腥太残忍了。她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地忍住,才没有尖叫。 一直到辛萍被推出病房,她仍然靠在床头的柜子上,浑身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了思考,意识到路在远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他同意离婚了!现在只要她在那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么他们两个就算是达成离婚的协议了! 之前她还在口口声声喊着要离婚,可是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她的心却痛了! 一场假婚姻,一段真感情,一个仓促的结束,一切都像是儿戏! 但她还是受伤了,就好像刚才那把水果刀不是扎在辛萍的腿上,而是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很想哭,可是她咬紧嘴唇,拼命地吸气,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这不是她应该表现出自己真实情感的时候,她不能示弱。自己做错的事,后果必然要由自己来承担。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病房里安静了几分钟,南汐终于平复下来。 她走到路在远的身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蹲下身,去抽路在远手里的那张离婚协议。 路在远手指用力,捏得紧紧的,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南汐轻轻地说:“你松手吧,你不给我,我怎么签字?” 路在远突然抬头,将那张离婚协议丢开,一把抓住南汐的手,紧紧地贴在胸前:“不要离开我!” 南汐的眼泪涌了上来,她吸了吸鼻子,看着路在远苦笑:“你是神智不清了吗?你已经签了离婚协议,又要我不离开你?世界上还有这种道理吗?” 路在远更加握紧她的手:“你给我一些时间,等我把现在的事情做完,我就可以毫无牵绊地跟你在一起!你相信我!不需要太久!” 南汐摇头。 她刚才看得很清楚,她并不觉得辛萍以自残相逼,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完成复仇。辛萍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从她身边抢走儿子的,任何一个与路在远相爱的女人,都将是辛萍的敌人。 “给你时间?我们之间的问题,给你再多时间也解决不了!再说了,你凭什么向我要求时间?” “我没有更多的理由,只凭一颗爱你的心!你爱我吗?如果你也一样的爱我,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路在远不甘心,依旧不肯放开南汐。 南汐倒是没有失去耐心,她看着路在远的脸,淡淡地说道:“卷毛,爱情是一件很脆弱很单纯的东西,它承载不了过于沉重过于复杂的压力。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应该结束了,我们必须要离婚,这与我们是不是相爱没有丝毫的关系。” 说完,她捡起丢地上的那支笔,起身要去签那份离婚协议。 路在远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他没有资格要求南汐。可是他多么不情愿!多么不甘心! 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他都没有从那场火灾中走出来。南汐的出现,像一场甘霖,湿润了他被仇恨之火烧焦的那颗心。 他以为自己有能力留住她,他以为不管妈妈的性情有多么的乖戾怪僻,总归是希望他幸福的。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失控的地步。 刚才那一幕,想必南汐已经吓坏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还有什么脸面留她?他连自己都得不到救赎,又能拿什么去爱她?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死死地拖着南汐的手,不肯松开。 南汐的手骨都快被他捏碎了,她没有喊疼,而是指了指门外:“你妈妈没有等到我签字就离开,说明她有充分的信心,相信你一定会让我签字的,对不对?刚才那种残酷的事情,我只看一回就好了。你让我签字吧,这样你妈妈就不会再跳楼了,也不会再用刀子扎自己了……我很害怕,那场景让我很恐惧!” 路在远彻底绝望了,他悲伤地看了南汐一眼,终于松开了手。 南汐抓过离婚协议书来,飞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站起来,看也不看路在远一眼,低着头跑出病房,冲出了医院。 她在澳门的大街上一路狂奔,累得气都喘不上来了,她也不想停下来。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停下来,一定会放声痛哭! 她来澳门,本来就是为了见到路在远,现在她见到了! 见他之前,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与他离婚,现在他们签好离婚协议了! 此来澳门,她的目的达到了!可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轻松!反而更加难过了! 她想起路在远最后那一个既悲伤又绝望的眼神,像刀一样剜她的心!可是她在心里无数遍地问自己,到底要不要给他一次机会,无数次的答案都是:不! 她不能原谅他以欺骗的方式闯入她的生活,伤害了她,更伤害了她的妹妹! 她不能接受他正在做的那件事,那是一个阴谋,无论以任何理由,害人总是不对的! 她也害怕他的妈妈,那个女人对儿子极端又决绝的爱,不是她能应付得了的! 她的人生,不该因为他而变得如此复杂,如此沉重!她必须从激流漩涡中抽身出来,因为她需要一个安宁的生活,为陪伴和照顾妹妹! 理智占据了她的大脑,而她的情感和灵魂却正在从她的身体中剥离! 她感觉自己分裂了,不知道自己应该属于哪一个部分。 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驱使着她不停地奔跑着! 她不敢停下来,她生怕一旦停下脚步,自己会掉头跑回医院去! 路在远疼痛的目光始终就在她的眼前,无论她跑出去多远,都摆脱不掉他的注视! 身体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世界在她的周围虚虚晃晃,她快要把自己跑死了! 突然,有一个黑影迎面冲过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只听“嘭”的一声,她就与那个黑影撞上了!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闪避,所以这一下子撞得结结实实。她的身体被撞飞,后退了好远的距离,落在了地上! 屁股好痛,腰也在痛!腿似乎擦伤了,膝盖上火辣辣的。 疼痛令她清醒了不少,她抬头看时,发现撞自己的是一辆摩托,此时已经倒在了路边。 骑摩托的年轻人从地上站起来,扶起自己的摩托车,走到南汐跟前,大骂一句:“你是瞎了吗?走路不长眼睛啊?自己要死,还拖上别人?” 南汐木然地看着年轻人,也不说话。 年轻人见她这样,又骂一句:“倒霉!撞上个傻子!” 便不管她,自己骑上摩托走了。 南汐满头大汗,披头散发,浑身都在痛,坐在地上起不来。 有好心的路人过来问她:“小姐,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啊?看你伤得不轻,去医院吧。” 南汐一听医院两个字,条件反射一般,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不要紧的!” 她强撑着爬了起来,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向司机报了酒店的名字。 十分钟后,出租车到了酒店的门口。 她开门就要下车,司机叫住她:“喂!小姐!你还没付车钱呢!” “哦……对不起。” 南汐下意识地往身边一摸,她的包不在! 她的包落在医院了!证件、钱包都在她的包里!她现在身无分文,连出租车的车资都付不出来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司机解释,尴尬地满头大汗:“我……我的钱包……丢了……” 好在司机是一个厚道人,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遇上不好的事情了。 “赶紧下车吧,就当我发善心捎你一段路了,别耽误我做生意,快下去!” 南汐被司机赶下了出租车,拖着快跑断的两条腿和受伤的腰,好不容易磨蹭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叫来服务生开了门,进门后,一头倒在地毯上,再也起不来了! 她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躺了多久。 等她能再一次爬起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夜晚降临了! 她错过了下午的飞机!没有了证件、钱包和信用卡!除了一身的疼痛,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想回医院去取包,因为她不想再一次面对路在远和他的妈妈! 而路在远似乎也没有找人将包送给她的打算,或许他也根本没有留意到她的包在病房里。 她趴到床上,拿起床头的电话,拨了芬姐的手机号码。 关机! 她努力地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芬姐家里的电话。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伸手,摁下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传来了廖一江的声音:“哎?你怎么还在酒店?我正开车去机场接你呢!你没上飞机吗?” 第110章 南汐签下离婚协议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在远瘫坐在地板上,手臂上传来一阵阵剧痛。他浑身发抖,冷汗涔涔,眼前金星乱闪。 这是他继那场火灾之后,人生中又一个艰难的时刻。 他倚靠在床边上,闭着眼睛,大口地喘着气,说不上是手臂上的伤更痛一些,还是心里更痛一些。 从知道了自己的出身那一天起,他就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命中注定不会有幸福的人。这些年,对母亲深深的感恩和歉疚之情,对裴天鸣和赵良卯刻骨的仇恨,使他的心冰冷坚硬。 而他的母亲,自从残肢毁容之后,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她变得极端,暴戾,对一切都充满了怨恨。 可是,即便母亲变成了这样,他还是对她百依百顺。他觉得,母亲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他,他欠母亲很多很多。 这些年,他将全部的精力用来筹划对父亲的复仇,女人于他,就如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般,只是生理上的基本需求。 况且,他的母亲也不允许他正儿八经地谈恋爱,任何一个在他身边超过一个月的女人,最后都会因母亲的强烈反对而遭到他的抛弃。 还有谁能比赋予了他生命并且保护了他生命的母亲更重要呢?女人遍地都是,母亲却只有一个。 他以前一直是这样想。 现在他遇到了南汐,他才真正知道,爱情和亲情是不可以放在天枰两端等价衡量的两种情感。 他是一条快要干涸的鱼儿,而南汐的怀抱就是一处甘泉。他渴望她的怀抱,就如同鱼儿渴望在水中悠游。南汐有他心目中是无可替代的,就如同水在鱼儿的生命中是无可替代的。 是他有错在先,这是无可挽回的事实。但是只要她给他一个机会,他愿意倾尽他全部的情感,去证明他对她的真心。不管开篇是多么的荒谬,他有信心谱好后续的篇章,给她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 但她不肯给他机会,她绝然离去,毫不留恋,毫不犹豫。 路在远坐在地板上,头倚着床沿,感觉身体里的生命力一点一点地随着每一次的呼吸而流失掉。 与他内心的痛苦与绝望相比,肢体上的伤痛真的已经不算什么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病房门被推开了。 他在半迷糊半清醒之间,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下子直起身来,扭头向门口的方向张望。 不是南汐! 心里似乎已经料到不可能是她去而复返,但他还是掩饰不住失望的神情。 辛萍包扎了腿上的刀伤之后,回到病房,一进来就看到儿子的眼神从充满期盼到颓然失望的转变,她更加地痛恨那个叫南汐的年轻女人。 她很庆幸自己下手早,趁她还没有失去对儿子的控制能力的时候,趁她还可以用报仇的事情去要求儿子,还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要挟儿子的时候,把那个女人早早地赶走。 她自己摇着轮椅,来到路在远的面前,伸手去摸他的脸:“儿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伤处很疼?” 路在远偏了一下脸,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儿子,你是在恨我吗?你恨我逼着你离婚吗?”辛萍说着话,眼睛里已经噙了泪水。 路在远闭了眼睛,仍然没有说话。 辛萍眼中的泪水掉落下来:“儿子,你不明白妈妈的苦心。你是那么优秀,你的未来必定是繁花锦绣,那个女人配不上你的。现在你恨我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路在远动了一下嘴角,苦笑道:“妈,咱们母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彼此都了解得很,这些话就不必说了吧。” “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吗?”辛萍的声音里透出无限的委屈,抽着气,好像快要哭出来声音来了。 路在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左臂,无奈叹气:“信,我相信,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辛萍一下子便释然了,拍了拍路在远的脸颊:“儿子,我们母子永远是一体的,你痛我也痛,这种骨血相连的关系,是任何人都拆不散的,对吗?” 这句话,路在远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以往,他都会很认真地点头,答应母亲一声“是的”。可是今天,他觉得好累,对于这个她问了无数遍的问题,他真的没力气应答,也从心里不想应答。 他撑着床沿站起身,然后仰面倒在床上,抓过一床被子,将自己蒙住。 “儿子......”辛萍何其敏感,她当然能察觉得出路在远的冷漠,“你怎么不说话?你不爱妈妈了吗?” “妈......让我歇一会儿好吗?我好痛。”一个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辛萍张了张嘴,到唇边的话又忍了下去,没再说什么。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两张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交给连雯雯收起来。然后,她一转头看见沙发上的有一个白色的羊皮手工编织女包,她马上意识到,这是南汐落下的。 她朝连雯雯使了一个眼色,连雯雯悄悄地过去,打开包,翻了翻,将手机关掉。然后她看了辛萍一眼,见辛萍朝她点头,她便抓起南汐的包,和阿俊一起出了病房,离开了。 辛萍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来到病床边上,也不说话,静悄悄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路在远似乎睡着了,蒙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 辛萍并不出声惊扰他,只是看着他。对于自己的儿子,她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以前,她经常在夜里进到儿子的卧室,他沉沉地睡着,她就在床边默默地看着他。 儿子是她人生的全部希望。 曾经有人想要把她逼入绝境,而她却能绝处逢生。尽管自己已经面目全非,但她从不绝望,因为她有儿子! 这么多年来,她努力地经营,将当初从裴天鸣和赵良卯手中得到的分手费数目翻了无数倍,就是为了给儿子创造一个良好的条件,让他有一天可以趾高气扬地站到裴天鸣的面前,让裴天鸣看到他有一个如此英俊、贵气、才华横溢的儿子,惊爆他的眼球! 事实证明,她辛萍的儿子的确是优秀的! 而她心心念念盼望的那一天,已经近在眼前了。在这样的时候,她怎么能不激动雀跃? 她就坐在那里,等着路在远从被子里钻出来。腿上的伤隐隐在痛,但对她来说,这真的不算什么。一个在熊熊大火中幸存下来的人,一个为了逃生而砍断自己一条腿的人,一个在巨大的伤痛中挣扎了半年多的人,对于疼痛的忍耐力,是超乎所有人想象的。 她不痛,她就觉得别人也不痛。 所以她造成了儿子手臂粉碎性骨折,可是她却并不把这点儿伤当回事。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从楼上摔下去几回或者是扎自己几刀,对她来说都是很正当的手段。 儿子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而她的复仇目的就要实现了!这更加令她对自己的手段充满了自信! 她耐心地等着,大约一个小时后,路在远终于掀开了被子。 他根本没睡,他也知道母亲就在旁边,就像以前无数次夜半醒来,不用睁开眼睛,就能感受到床边那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一样。他只是不想讲话,因为他身心俱伤,疼痛不已,没有力气去应付她那些听起来逻辑清晰实则不可理喻的言论。 一直躺到浑身僵硬,他不得不动弹了。 现实总是逃不掉的。南汐不肯原谅他,已经走了。而他还有一件筹划了多少年的大事,需要他继续进行下去。 骑虎难下,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停不下来。 他掀开被子,刚刚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辛萍就兴冲冲地扑到床边来,拉起他的手:“儿子,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那个女人去了韩国,阿俊的人已经跟踪到了她的住处,机票已经订好了,我们明天就启程去韩国吧。” 这件事的确早就在计划之中,但是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路在远听到这个消息,他却兴奋不起来。 不知道哪一根神经被动了一下,他突然对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感到厌恶。 他看着自己的妈妈,终于明白她曾经警告过他的那句话:爱情令他变得心软,爱情令他复仇的决心不再那么坚定。 他以前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认为不管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不可能改变他对裴天鸣和赵良卯的仇恨,他会将复仇进行到底,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但是现在他懂了,南汐在他生活中出现,就像一缕阳光洒进了他的心里,令他看清了自己一直阴冷黑暗的内心里,竟然藏着那么多丑陋的东西。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想跟她说:“我们不要去做这件事了好不好?报复裴天鸣,还有许多其他的方法。如果我们真的那样做了,那么我们与赵良卯有何不同?” 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口。 他看到了母亲扭曲变形的面孔上,那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可以想到她内心的喜悦与激动。这么多年她苦心经营,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如果在这个时候他退却了,无异于亲手击碎了她的梦想。 如果他令母亲失望,后果可以想见。到时候她就不会是从三楼跳下去了,她会毫不犹豫地从摩天高楼上一跃而下,或者直接用刀子扎进她自己心脏里去。 她绝对能做得出来,而这是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因此,他将真心话咽下去,只应了她一声:“我知道了。” 辛萍见他一点儿也不兴奋,便皱了一下眉头。 她现在越发觉得,将儿子与南汐强行分开,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她倾尽心血才培养出来今天这样一个路在远,而那个女人却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开始令他的人生观发生改变!这令她无比挫败,也完全不能接受! 她心中不悦,却不表现出来,只是微笑着看路在远:“你今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妈妈就在这里陪你,明天咱们就启程去韩国。” 路在远没再说什么,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尽管医生反对,但是路在远还是办了出院手续。 随后,他与辛萍、连雯雯、阿俊一行四人赶往机场,乘上午的飞机,飞往韩国。 连雯雯和阿俊这么年一直在辛萍的身边,照顾她,为她做事。当然,两个人跟着辛萍,也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当年因为辛萍的大哥常年在外地工作,连雯雯耐不住寂寞,就跟了阿俊。两个人私通的事被人发现后,在当地传得沸沸扬扬。实在呆不下去了,两人一商量,就私奔到了广州。 阿俊到了广州后,因为找不到正当工作,开始混黑社会。 后来他出事被抓,连雯雯为了筹钱捞他出来,开始做皮肉生意。后来阿俊出狱,更加找不到工作,又被以前的仇家追杀,不敢出门,两个人的生计,就全靠着连雯雯出卖身体赚来的钱维系着。 这种状况维持到辛萍去了澳门。 其实早在被赵良卯发现之前,随着路在远一天一天长大,辛萍就意识到危险,筹划着带儿子去外地生活。她就在那时候辗转托人,要到了连雯雯在澳门的电话。 可惜她还是走得晚了,连雯雯接到电话,跑去接她的时候,被她惨不忍睹的样子吓坏了。 但辛萍被毁的也只是外貌而已,她的头脑依旧是聪明的。 她到了澳门后,出钱摆平了阿俊的事,又开始投资做生意,不管是光明正大的生意还是见不得光的生意,只要赚钱,她都肯大胆出资。 这些年来,她开过酒吧,炒过股票,放过高利贷,也参与过毒品生意。她在家里谋划,阿俊和连雯雯在外面给她跑腿儿。 她需要人照顾帮忙,而阿俊和连雯雯需要钱生存,双方各取所需。多年相处下来,倒越来越像是一家人了。 一行四人到达首尔机场,有车来接他们,将他们载到酒店,安顿下来。 出来办事,为了方便联系,辛萍将手机还给了路在远。但是她将他原来的电话卡扔掉了,私自给他换了一个号码。 路在远脱离了辛萍的视线,一进自己的房间,立即拿手机拨打南汐的电话。 不管她是否原谅他,是否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他都忍不住关心她。昨天她一定被吓到了,而且被逼签离婚协议,想必她也不好受的。 可是她的手机关机,打不通。 他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打到了家里,接电话的竟然是一位老太太。据老太太说,南汐这几天都不在家,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不放弃,打电话到公司,问秘书有没有南汐的消息。 金娜娜倒是不敢欺瞒老板,她说:“南副总好像在澳门弄丢了证件和钱包,回不来了,昨晚她打电话求救,廖部长今天一早乘飞机到澳门接她去了。” 怪不得她的手机打不通!原来是因为丢了包! 她在澳门举目无亲,茫然无助,他却一点儿也不知道!今天廖一江飞去澳门接她,而他却匆匆地离开澳门来了韩国! 这令路在远十分懊恼! 他向金娜娜要了廖一江的打电话,赶紧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他劈头便问:“小汐呢?她没事吧?让她接电话!” 廖一江一听是他的声音,冷冷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路在远没有等到与南汐通话,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他气坏了,马上又打过去! 这一次,廖一江干脆不接电话了。 路在远愤怒了!他还是智美的老板呢!他还是南汐的丈夫呢!廖一江凭什么不让他与南汐通电话? 他气得在房间里打转,一遍一遍地拨廖一江的电话。 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连雯雯推着辛萍,从门外走了进来。跟在她们两个身后的,除了阿俊,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相貌普通,面容清瘦。 “儿子!”辛萍情绪很好,声音都清亮了不少,“这位是你离开后,一直留在d市跟踪那个女人的大勇,我带他过来,我们一起听他说一说最近发生在那边的事情。” 第111章 辛萍兴冲冲地带着人进来,却看到路在远绷着一张脸,像是刚刚被人抢了钱一样。 她只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也没有多问,继续她自己的话题:“来!大勇!跟我儿子说说,d市那边都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叫大勇的男人带着一脸邀功的表情,将路在远走后发生在d市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因为路在远回澳门后,被辛萍限制了通讯联络自由,因此很多事他还真的不知道。 裴天鸣与赵良卯翁婿二人起内讧,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当初就是看准了裴天鸣与赵良卯之间的有嫌隙,才走了那样一步棋。 至于吴可欣,路在远也料定她不会甘心只当他的线人,虽然他声明要把他手中的全部智美股份送给她,做为她替他做事的报偿,但是像吴可欣那么精明的女人,必然会考虑到,就算天上掉陷饼,真的让她得到智美的控股权,可是她背叛了裴天鸣,也不会有那个好命享受当女老板的风光。 小三搏上位,最常用的手段便是怀孕。 辛萍是眼巴巴地盼着吴可欣怀孕的,只有那个女人怀孕了,她期盼多少年的那一幕才会上演! 现在事情正在朝着他们设计的方向发展,这令辛萍十分兴奋。 可是路在远却没有那么开心,因为他听大勇讲,自从裴家爆出丑闻后,做为邓嘉祥的前女友,嫌疑人路在远的妻子,南汐深受困扰。 虽然路在远料到会是这样,但是听大勇亲口讲出南汐被媒体围堵,以及她被裴娇倩和裴天鸣纠缠这些事情来,他还是陷入深深的自责。 大勇讲完了裴家的事,又把邓嘉祥查出肾动脉瘤需要动手术的事当做八卦讲了出来。 当路在远听说,邓嘉祥的父母到了d市,并且住进了南汐的家,他终于知道刚才接电话那位老人是谁了。 d市那么大,邓家父母不住酒店,也可以租房嘛!她居然容留前男友的父母住进自己的家里?这是什么道理? 还有!她昨天丢了证件和钱包,没有办法回家,为什么不向芬姐求助?或者是让秘书金娜娜去澳门接她,也是符合常理的啊!为什么会是廖一江!那家伙一直对她有好感,她会不知道吗?她到底想干什么? 想到这些,路在远又开始生气。尽管他也知道,他现在没有资格要求南汐什么,但他就是忍不住要生气。 因为大勇最后讲到了南汐,引得路在远分了神。 辛萍见儿子心不在焉的样子,眼底的阴霾更重了。 “儿子,你有没有在听妈妈讲话?”她不满地唤了路在远一声。 路在远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辛萍讲了什么,胡乱点头道:“听到了,我听到了……” “那好,夜长梦多,明天我们就按计划行事,你没有什么意见吧?”辛萍皱起眉头,瞪着儿子看。 路在远听到她说按计划行事,心里激灵一下子。 明明是早就定好的事,可真的要付诸行动了,路在远开始犹豫了。 他有一种预感,因为复仇的事伤害了南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疏远了,如果他再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恐怕他与南汐之间的关系就难以挽回了。 可是他也清楚,明天这一步十分关键,对于他妈妈来说,更是意义重大。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天的到来,是支撑她活下来的强大动力。 他很为难,一时想不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支吾道:“哦……这么快?要不要再等两天,还是谨慎一些好,有前车之鉴,裴天鸣应该不会把吴可欣一个人丢在韩国的,他一定会派人来保护吴可欣……” 不等他说完,急于拿到报酬的大勇赶紧解释:“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观察了好几天,没有什么特别得力的人在保护那个女人,只有一个从当地家政公司请来的保姆在照顾她的生活。哦……天鸣物流在韩国分公司的人倒是时常去看望她,不过他们到访的时间规律我已经摸清楚了,只要避开那个时间,就不会有问题。” 辛萍认真听大勇讲完,又转脸看向路在远。 路在远摆了摆手,对大勇说:“我不放心,还是等我亲自确认过比较好。你把吴可欣的地址给我,一会儿我去看看。” 大勇觉得路在远这是在怀疑他的办事能力,心中极为不满。可是拿人钱财,他又不好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表现出来。 这个时候,辛萍牵起路在远的手,拍了拍,说道:“既然你说不急,那咱们就再等两天。你也不要出现在那个女人的附近,她认得你,万一撞上了会惹麻烦。这些事交给阿俊去做,你就在酒店里好好养伤,等阿俊把事情都摸清楚了,我们再商议什么时候行动,好不好?” 辛萍这样说,大勇便没有把吴可欣的地址告诉路在远。 随即,辛萍便说她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临出门前,她嘱咐路在远静卧养伤,哪里也不要去。 路在远随口应着,等辛萍和其他三人都出去以后,他马上锁好门,拿起手机,再拨一次廖一江的电话。 不出所料,电话接通后,只响了两声,就被摁掉了。 路在远暴躁了,在屋子里焦急地转着圈,受伤的手臂更疼了。 突然,他想出一个好办法来,赶紧把电话打到公司,向金娜娜要了芬姐的手机号码。随后,他一秒钟都不等,马上就打通了芬姐的电话。 芬姐接到他的电话,还挺吃惊:“喂?路总?老板?真的是你?” “芬姐……”因为有求于人,路在远的态度就客气了三分,“你把手头上的工作交待给别人,马上订一张去澳门的机票,去把小汐接回去,好吗?” “廖部长不是已经去了吗?”芬姐的语气冷淡淡的,大概还在为南汐抱不平吧。 路在远立即把姿势又放低了几分,恳请道:“还是麻烦芬姐跑一趟吧,按公司出差的待遇给你报销,好吗?我刚刚才知道她昨天丢了钱包和证件,可是我现在又不在澳门。我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你去一趟,把她接回去,拜托了。” 芬姐听他用近乎企求的语气说话,又生气又无奈,便说:“路在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装作一副很关心她的样子,那你为什么还要伤害她?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到底怎么丢的钱包和证件?为什么不找你,反而打回来求助?” “芬姐……”路在远不知道如何解释,“说来话长,过些天我会回d市,你等我回去后,一定当面向你解释清楚。现在我只求你一件事,赶紧订机票,飞去澳门把小汐接回去,咱们俩儿随时保持电话联络,好不好?” “好吧……”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芬姐还能怎么样? 结束了与芬姐的通话后,路在远稍稍放了心。 他躺到床上,开始专心考虑吴可欣这件事。 如果是一年前,这件事他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他与他的妈妈是一条心的,只要能打击到裴天鸣,任何事他都愿意去做。 可是现在,他思考问题的立场开始有了变化,他学会了用复仇之外的视角去看待这件事。 他想,也许他们的计划可以绕开这一步,也许他应该提醒一下吴可欣,让她知道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赶紧离开韩国,躲回裴天鸣的□□之下。 但他没有吴可欣的地址。 于是他从床上爬起来,出了自己的客房,去敲阿俊房间的门。 敲了几下,没有人来开门,反而是隔壁房间的门开了,何雯雯从屋子里探出身来:“你找阿俊?什么事?” “俊叔出去了吗?”路在远边说着话,便往连雯雯的身后望去,看见自己的妈妈正坐在屋子里看电视。 “是啊,他和大勇好久不见,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约着出去喝酒去了……你找他什么事?”连雯雯回应他。 路在远便走到连雯雯面前,问她:“雯姨,你把吴可欣的地址给我,我还是想她家附近亲自去看一看。” 他话音刚落,就听屋子里传出辛萍的声音:“你的手臂不疼了吗?天也不早了,先歇着吧,明天我们再商议行动时间。” “我也躺了一会儿,反正也想出去转转,不如顺便过去看一看,不亲眼确认她住在那里,我还是不放心。”路在远说道。 辛萍听他这样说,摇着轮椅从屋子里来到门口,看了一眼连雯雯,仰头对路在远说道:“既然你有闲心出去逛一逛,那不如带上我吧,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也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连雯雯赶紧阻止:“千万别!你们娘俩儿可别难为我!阿俊不在,在远胳膊有伤,你也行动不便,我们又不是来玩的,遇上危险了,你们让我怎么办?” 辛萍马上点头:“说的也对,别难为你雯姨了,你回自己房里休息吧,我也想睡一觉……对了,晚餐不用等我,我想多睡一会儿,昨天整晚没睡。” 说完,她转动轮椅,回了房间。 连雯雯朝着路在远摆摆手:“回去休息吧,你们这几天还不够折腾的吗?歇好了再做事。” 路在远无奈,只能回了自己的房间。 连雯雯看着他进了屋,才缩身关上门。她来到辛萍面前,叹了一口气,问:“萍儿啊,在远那么乖,不会不听你的话,你真打算瞒着他动手吗?” 辛萍低着头,用僵硬的手指抚着衣服上的皱褶:“按我说的做吧,我比你更了解我儿了,他的眼神一飘,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早晚也会被他知道,到时候他会生气的吧?”连雯雯仍然觉得不妥。 “生气?他生我的气吗?那又如何?难道他还能不要妈妈了吗?”辛萍不以为然。 连雯雯便不说话了。 辛萍眼睛盯着电视,手却下意识地在膝盖上快速轻拍着。她其实很紧张,只不过她的面部早就已经丧失了表达情绪的功能。 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所以那些加诸于她身上的伤害和痛苦,终于有机会还施于那个男人了!她做梦都想见到那个男人错愕惊恐的表情!谁也不能阻拦她推动事情朝着那一幕发展!即便是她的儿子也不行! 夜幕降临,她越发地焦灼了,让连雯雯给阿俊打了几次电话。 大约晚上九点多,终于有了消息。阿俊打来电话:“搞定了,我在这里守着,让大勇回去接你们。” “叫大勇不要上楼上,在楼下等着我们。”辛萍吩咐。 然后,她让连雯雯推着轮椅,去了隔壁路在远的房间。 路在远开了门,神情怏怏的,挠了挠头:“我还以为是送餐的服务生呢,妈妈吃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我喝了一杯牛奶,不想吃饭了。儿子,我头疼得很,你这里是不是有止痛的药?给我取两粒来。”辛萍就在门口,也不进去。 路在远倒是很关心自己的妈妈,马上问:“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坐了半天的飞机。吃了药我就睡下了,明早起来应该就没事了。”辛萍安抚他。 “哦,好的,我去给你找药。”路在远说着话,返身回了房间。 他是因为有伤在身,所以医生给他开了止痛药。他拿了两粒止痛药,端了一杯水,回到门口:“妈,你进来吧。” “不进去了,吃了药回房睡觉去。”辛萍语气温和。 她接过药粒和水杯,吃了药,将水杯还给路在远:“儿子,你也早睡吧,明早起来我们一起用早餐。” “好的。”路在远答应了一声,站在门口,目送着辛萍回了自己的房间。 辛萍回到房里,立即让连雯雯给她换衣服。 穿上她平时外出的那种有大风帽的长外套后,她让连雯雯去门口探看一眼,确定隔壁房门紧闭之后,她悄悄地出去,快速地奔向电梯间,乘电梯下了楼。 在一楼大堂的咖啡厅里坐了十几分钟,就看见大勇的车停在了酒店的门口。 连雯雯急忙推辛萍出了酒店大门,上了大勇的车。 大勇开车离开酒店,上了马路,回头对辛萍说:“今天运气不错,她的保姆因为有事,晚上请假回家了。我和两个兄弟从后窗潜进她家里,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她带了出来,安置在我前几天租下来的一处房子里。” “没有惊动邻居吧?”辛萍小心地问。 “没有,她住的地方很清静,我们也很小心,车子都停在后门僻静的地方,不会有人发现的……” 大勇一边开着车,一边向辛萍交待着行动的细节。 二十几分钟后,车子拐进了一条窄窄的胡同,开到尽头,停了下来。 连雯雯先下车,将辛萍扶下车来,安置在了轮椅上。大勇已经锁好了车,指了指旁边的小院子:“就是这里,进去吧。” 辛萍往四周打量了一下,路灯很亮,但是路上却没有人。 她放心地点点头,被连雯雯推进了院子里。 阿俊听到门口有汽车的声音,早早地开门等着了。辛萍进到屋里,一眼就看到床上的那个女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天鹅绒家居服。她的嘴巴被毛巾堵住,身体被牢牢地捆缚在床上,四仰八叉,一脸的惊惧和惶恐。 不是别人,正是因为怀了裴天鸣的孩子,专程跑来韩国养胎的吴可欣! 她徒劳地扭动着身体,嘴巴里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看见辛萍进来,她停止了挣扎,剧烈地喘着气,视线停留在辛萍的身上。 辛萍来到床前,掀开风帽,将自己的脸完全展露在吴可欣的视线之中。 吴可欣看见了辛萍那张布满红色瘢痕凹凸不平的脸,吓得张大眼睛,那表情比她刚才被绑架时还夸张,像是见了鬼一样。 对于吴可欣的反应,辛萍并不意外。 她身体前倾,伸出那一只鸡爪般僵直的手,在吴可欣的脸上抚摸着:“比照片看起来还漂亮,天生一张狐狸精的面孔啊,长得太狐媚了。” 吴可欣被她的样子吓到,拼命地偏头躲避她的触碰,转过脸,一脸嫌恶和厌烦,不去看辛萍。 辛萍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回来,面对着自己,说道:“你就是靠这张脸勾搭上了裴天鸣,对不对?我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比你漂亮多了!美丽的皮相是最脆弱的东西,我轻易就能把你这张脸毁掉!你最好乖乖地听话,好好地配合,你也不希望变成我这样,对不对?” 这一番恐吓起了作用,吴可欣眼泪流了出来,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辛萍,嘴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乞求辛萍放过她。 辛萍拍拍她的肩膀,温和地安抚她:“你不用怕,会给你打全身麻醉,一点儿也不疼,你就当睡了一觉,等你睡醒了,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变,呵呵……” 第112章 吴可欣那张妖娆妩媚的脸,辛萍觉得很刺眼。 以前她没有钱,输了爱情,而现在她连一个可以见人的容貌都没有了!命运似乎特别地藐视她,连一份十分普通的安宁生活都不肯给她! 她原本还担心擅自行动会惹恼儿子,可是看着吴可欣那年轻的面庞和身体,她一咬牙,就下定了决心。 她出了卧房,来到客厅里,小声地与阿俊商量:“找的人可靠吗?我可不想闹出人命来。” “放心吧,是当地一个道上的朋友介绍的,在私人诊所上班,有行医执照的。”阿俊回答。 辛萍转头,看了一眼坐在窗边暗影里的那位戴着大口罩的人,点了点头:“好的……” 只说了两个字,她的声音就抖了一下。 一切都准备好了,她期盼的时刻就要到了,她却开始紧张了。 对于那个男人,她并不陌生。虽然二十几年未见,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他的关注。尤其是最近几年,随着他越来越成功,她能从各种媒体上看见他的身影。 每一次见到他光鲜体面的样子,她心里的恨就会增加一分。这些年,是对他的恨支撑着她一天一天熬过来的。 还好,老天没有在报仇这件事上给她捣乱,她很顺利地走到了这一步。 今天她终于可以向他发声,向他宣战了,可是她却紧张了起来。 阿俊见她卡住,等了几秒,问道:“要怎么做?现在就给裴天鸣打电话吗?” 辛萍深深吸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点头道:“帮我接通他的电话。” 阿俊拿出手机来,拨了裴天鸣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了,是裴天鸣本人:“喂?” 阿俊马上把手机交到了辛萍的手上。辛萍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努力地镇定下来,接过手机:“是裴天鸣吗?” “是我,你是哪位?”因为这是裴天鸣的私人号码,一般的商务伙伴不知道这个号码,所以裴天鸣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还觉得挺奇怪。 “我是你的一位老朋友。”这是辛萍在心里藏了好多年的台词,今天总算是派上用场了,“可能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这并不重要。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通知你。” 裴天鸣听出辛萍的声音在发抖,他完全辨听不出来这到底是哪一位老朋友,便客气地打断辛萍的话:“能不能先麻烦你通报姓名?我听不出来你是哪位……” 这一句话,彻底地激恼了辛萍! 好吧!二十多年过去了,她老了,而且嗓子在那场火灾中被烟熏伤,声音的确是没有年轻时那么清脆甜美了! 可是他说听不出她是谁,她还是十分生气! 她牙一咬,那一点儿紧张的情绪也没有了,冷冷地笑了两声:“哼!裴先生贵人多忘事,当年的贫贱之交,记不起来也正常。没关系,早晚你会知道我是谁,这一会儿我们抓紧时间,先把重要的事说完好吧?” 裴天鸣感觉出这个女人毫无善意,便警惕起来:“你在说话之前,最好先想清楚,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惹到我,你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还未进入正题,就先被他威胁了。辛萍很不喜欢这种处于被动的感觉,她被裴天鸣激发出斗志,更加强硬了起来:“这一点无需裴先生提醒,惹到你是什么样的下场,我早就领教过了。不过裴先生大概也明白一个道理,欠别人的,总是要还的!今天就到了你应该还债的时候了!” “你到底是谁?”裴天鸣厉声质问。 他急了,辛萍反而平静了。她一字一句地说:“裴天鸣!这么多年你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创下一大份家业,可是现在却苦于没有人继承,眼看死后要拱手送给外姓人了,你是不是很不甘心?” 裴天鸣没有说话,他在等着辛萍讲完。 辛萍听不到他的声音,便自顾说下去:“这么多年你都在努力地偷生儿子,没有一次成功,难道你不觉得是老天在惩罚你吗?你以为你岳父气得半身不遂,老婆又进监狱里了,这次你的机会来了,是不是?你妄想!你想生儿子继承家业?门儿都没有!” 裴天鸣总算听明白她的意图了,当即紧张了起来:“你是什么人?受谁的指使?你把可欣怎么样了?你不要乱来!如果你敢对可欣下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裴天鸣害怕了,辛萍开心大笑,“你不放过我吗?那你来啊!我等着你!绝不逃走!但是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你,除非你会乾坤挪移*,否则的话,等你赶来时,吴可欣的肚子就已经空了!你救不了你的孩子!不过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会把孩子的尸体保留下来,等你来的时候,你可以与他见上一面。” 说着话,辛萍朝着阿俊使了一个眼色。 阿俊立即把坐在窗口的那位大口罩蒙脸的医生叫过来,示意他开始动手。 医生拎着一只医箱,进了卧房。 连雯雯推着辛萍,跟在医生后面进了卧房。辛萍在一旁看着吴可欣,对裴天鸣说道:“现在我们要开始了,医生正在给吴小姐打麻醉……” “你住手!你要什么?条件随便你开!只要能留下那个孩子,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裴天鸣开始谈判,一边与辛萍周旋,一边拿出另一只手机来,发短信向韩国分公司的负责人求救。 他刚刚进入发短消息的页面,就听辛萍说:“裴先生,我警告你,不要报警,不要向任何人求救,你要明白,我敢给你打电话,就是已经做了万全的安排。只要让我察觉出一点点的动静,我会毫不客气地毁尸灭迹!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裴天鸣犹豫了。 听辛萍这语气,就知道吴可欣一定不在她自己的住处了。至于她被带到了哪里,首尔那么大,一时半会儿估计找不到。 他也不想闹出人命来,他可以不在乎吴可欣的性命,可是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声名。 因为家里妻子与女婿闹得不可开交,最近他已经频频出现在各大八卦媒体的头条上了。如果再从韩国闹出人命官司来,他恐怕是再难摆脱负面形象了。 他还是给韩国的属下发了消息,让属下去吴可欣的住处看一看,并且给他订最近一班飞首尔的机票,到机场接机。 一边安排这些事,他一边与辛萍讲电话:“你不要冲动,如果我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冲我来,我会乘最近一班飞机飞过去,我们可以见面谈,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辛萍停顿了一会儿,低低地说:“我只要在这个女人身上动一个小小的手术,这件事不需要你答应,因为我已经在做了。我知道你不会老实,想必你现在已经开始向外界求援了。可是谁也帮不上你了,这种手术时间不需要多少时间的,你保不住这个孩子的。如果你想知道我是谁,你就自己一个人来见我。如果你报警或者找帮手,那么你连吴可欣的尸体都找不到,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吴可欣听到了她与裴天鸣的通话,快要被吓死了。毕竟这里只是普通的民宅,又不是正规的医院,根本不具备医疗条件。在这里做手要,会不会要了她的命啊? 可是她无力反抗,因为麻醉药已经在她的身上起了作用,她正在渐渐地失去意识。 医生看着时间,观察着吴可欣的反应,觉得差不多了,便用英语问辛萍要不要开始。 辛萍挥手,让屋里的几个男人出去。 然后她说:“开始吧。” 医生开始忙碌起来,而吴可欣此时已经无声无息,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任医生在她的身上比划着。 辛萍就一旁看着,血从吴可欣的身下流了出来,可是她无动于衷。 一团模糊的血肉从吴可欣的身体里取了出来,她也只是动了动眉梢。 医生将那一团血肉装在一只白色塑料盒子里,递到辛萍的面前,说:“好了,手术完成了。” 辛萍漠然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点了点头,指着吴可欣:“她没事吧?” “没事,等麻醉药的药效过了,她自然就醒了。”医生边说着话,一边将将白色塑料盒的盖子扣上,交到辛萍的手里。 辛萍示意连雯雯接过去,连雯雯却没有她那么强大的承受力,早已经变了脸色,差点儿呕吐出来。 辛萍便自己接过盒子,摇着轮椅来到床头,将盒子放到床头的柜子上。 医生给吴可欣清了宫,清洗干净,给她扎上了消炎的吊针。然后他将自己的器械收进医疗箱里,对辛萍说:“我的事做完了,我不能在这里久留,我要走了。” 辛萍指着门外,示意医生去找阿俊。 医生出去领了自己的报酬,匆忙离开了。 辛萍安静地呆在床边,等着吴可欣醒转来。 药效过后,吴可欣睁开了眼睛。她先是迷茫地瞪着天花板望一会儿,缓过神来,想起自己的处境,惊恐地挣扎起来。 她一动,牵扯到了下腹部,很疼,令她忍不住痛苦地哼出声音来。 “不要动,刚做完手术,你还是安静一些比较好。”辛萍出声提醒她。 吴可欣转头看向床边的辛萍,满眼的惊惧和疑惑。 辛萍往前凑了凑,解答她的满眼疑问:“吴小姐,实在对不起了,让你忍受这样的痛苦。不过你也不能怪我,谁让你怀的是裴天鸣的孩子呢?孩子已经没有了,你想开些,养好自己的身体吧。我估计裴天鸣很快会赶过来的,他不见得有多关心你,但是他十分想见到我。等他来了,我就会放开你,让你跟他回去。” 吴可欣一听孩子没了,眼睛里涌出泪水来。 辛萍伸手在她的脸上擦了两下:“别哭,对女人来说,小月子也是很重要的,别哭坏了眼睛。” 吴可欣转了头,不再看她,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辛萍浅浅地笑了一下,留下连雯雯看守着吴可欣,她自己摇着轮椅出了卧房,来到客厅。 “阿俊,裴天鸣有什么动作?”辛萍料想裴天鸣不会无所作为。 “他派人去吴可欣的住所看了一趟,发现吴可欣不见之后,倒是没有报警,但是据大勇得到的消息,他的属下应该是找了一个帮派的黑道大哥,现在外面有不少人在寻找吴可欣的下落。”阿俊答她。 辛萍沉吟片刻,说道:“你们都走吧,我自己留在这里。” 阿俊吃了一惊:“那怎么行?万一有人找上门呢?” “如果该他们找到这里来,你们几个留下来也没有用的。不如都散出去打探消息,帮我在外面守着。这里只留我一个人就好,我在这里等裴天鸣来。” 辛萍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她不希望当裴天鸣走进屋里来的时候,会有别的不相干的人在一旁打扰她,太多的人在现场,她没有办法专心欣赏裴天鸣愤怒、错愕、痛苦、纠结的表情。 那是属于她的时刻,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跟她分享那一刻,便是她的儿子路在远! 她把所有的人都支走了,只留下连雯雯照顾她。 然后她开始等待。 这个时间有点儿长,可是她并不着急。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有变数发生,她也并不害怕。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她已经接近胜利了。 虽然她警告裴天鸣不要轻动妄动,那也只是为了少些麻烦。其实她并不害怕警察或者某些黑道上的人找来,她做好各种准备。 只要裴天鸣能来,就是她的胜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渐渐地消退,太阳重新照亮了这个世界。 六点半,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路在远打来的。 昨晚她说头痛,吃了药要睡觉,成功地瞒过了路在远一个晚上。今早他起床,必然会发现她不在酒店里。 想必他找她,已经找疯了呢。 想必他已经料到,她失踪一夜,是去做什么事情了。 她不想过早面对儿子的责问与怒气,因为她摁断了电话。她算好了,最近一班从d市到首尔的飞机,是在上午八点起飞。从d市到首尔,需要飞行两个小时,也就是说,中午裴天鸣就能到了。 在裴天鸣赶到之前,她把儿子叫过来,到时候他有再多的不满,也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就这么定了! 辛萍一步一步算得十分精准,却不知路在远在酒店里真的快急疯了。 他一早起来,想起昨晚妈妈说头痛,便去隔壁敲门问候。 可是他在门外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便有些担心了。 他又去敲阿俊的房门,依旧没有人。 他意识到不妙,找来客房的服务生询问。服务生先说不知道,后来见路在远急了,便问了酒店的安保人员。 安保人员查过监控后,告诉路在远,他的妈妈在昨晚很早的时候就离开酒店出去了。 路在远赶忙给辛萍打电话,可是他打几次,电话被摁断几次。 他便给辛萍发短信:“妈妈,你到在哪里?你不会是把行动提前了吧?速回,我很担心。” 不一会儿,他收到了辛萍的回信:“儿子,我好好的,你不用担心。你在酒店休息一下,上午十一点左右我会与你联络。” 为什么是中午?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路在远赶紧拨阿俊的电话,可是阿俊竟然也不接他的电话! 这下子就十分明确了,他们合起伙儿来,只瞒着他一个人,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按原定计划行事了! 路在远沮丧极了,虽然是早就安排好的计划,可是这件事毕竟不同。他的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可是他又无能为力,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妈妈去了哪里。 整个上午,他都在焦灼不安中度过。 似乎全世界都在跟他做对,所有人都不接他的电话。 南汐的手机依旧关机,廖一江仍然是不理他,芬姐还在飞机上,指望着她汇报消息,恐怕要下午了。 而另一边,他的妈妈开着手机,却一次又一次地摁断他的电话,坚决不肯告诉他去向。连雯雯和阿俊两口子向来听命于他的妈妈,所以他根本就打不通这两位的电话。 他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狂躁地转着圈子,在煎熬中度过了一个上午。 十点半,他的手机响了,他接到了辛萍的电话:“儿子,我在东仙洞48号,你马上乘出租车过来。” 路在远急忙奔出酒店,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东仙洞48号而去。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拐进一条窄巷子里,停了下来,司机指着路边一处小院儿:“就是这里。” 路在远付了钱,推开车门下车。 他刚刚下了出租车,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喊:“果然是你!” 他一惊,回头看时,就见裴天鸣正从后面的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满面怒容,声色俱厉,直奔他而来! 第113章 从昨晚接到那个电话开始,裴天鸣就没有合过眼。他就像是一只被丢进沸水里烫煮的青蛙,锅盖上了,他明明感觉得到水温在不停地升高,却怎么也跳不出去。 他的下属在确定吴可欣失踪之后,遵循裴天鸣的指示,没有报警,而是求助于黑道上的朋友,找了整整一夜,也没有找到吴可欣的下落。 而那个与裴天鸣联络的电话,打过之后就关机了,根本就没有办法追踪。 对方的意图很明确,就是想打掉吴可欣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曾经有过前车之鉴,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岳父。他深夜驱车赶去医院,将已经熟睡的赵良卯摇醒,逼问是不是赵良卯派人去韩国劫走了他的人。 而赵良卯的状况非常不好,不管医生怎么努力,他的病情都不见好转,既不能活动,也不能说话。 偏偏他心里十分清明! 女儿被设计陷害,面临牢狱之灾,而他经营了一辈子的事业也被女婿抢了去,二十几年的心血养了一只白眼儿,狼他恨哪!那股恨意几乎是支撑他坚持在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的唯一动力! 可是忧患交加,他根本没有办法静心养病,因此他一边接受着最好的治疗,一边又经历着最深刻的内心煎熬,能维持住现状已属不易。 偏偏裴天鸣又在这个时候来折磨他,大半夜把他从睡梦中叫醒,凶狠地逼问他是不是抓了人。 他心中有千万句斥骂之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气得他浑身抽搐,血压升高,惊醒了一旁陪护的裴娇倩,也招来了护士。 护士叫来值班大夫,进行紧急抢救。 裴娇倩赶紧把裴天鸣推出病房外,跺脚气道:“爸爸!你已经拿到赵氏娱乐的经营权了,现在全世界都以为你是赵氏娱乐的接班人了,这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气死外公才罢休吗?” “娇倩不要胡说!”裴天鸣训斥女儿,“我当然希望外公尽快康复,刚才我只是想问他一件事,谁知道他会这么激动?” “你明知道外公不能讲话,还来问他事情?”裴娇倩对爸爸已经完全失去了信任。 裴天鸣听女儿这样说,突然就醒悟了。 赵良卯如今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用什么传达指令?脑电波吗?再说了,赵家父女现在自身难保,哪有那闲功夫去理会他身边一个女秘书的去处? 看来自己是真的被气糊涂了,这事儿不可能是赵良卯干的。 那么还有谁会这么关注他的私生活呢? 这个时候,他终于想到了路在远! 最近他家里发生的这些事,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是路在远干的。他对路在远的身份也有过诸多的猜测,甚至他曾经想过,这个姓裴的小伙子会不会与失踪的辛萍有什么关系。 尽管外间有各种传言,其中就有一种说法,讲路在远是他的私生子云云,但他想来想去,始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因为他自忖非常了解辛萍,当年他提出分手的时候,如果辛萍已经怀孕,她绝对不会那么平静地同意他分手的要求。退一步说,如果她那个时候就已经怀孕了,分手后她会选择把孩子打掉,而不是生下来。 男人总是在对待女人的事情上犯错误,就是因为他们总是以为自己很了解女人。 但是不管路在远的身份如何,这个年轻人与他有仇,这一点是肯定的。 虽然在赵欣瑶出事后,路在远跑得很快,没有被他逮到。但是他跑了,并不能说明他的复仇行动就结束了。 所以,吴可欣被绑架,很有可能是路在远干的。 想到这里,他也不顾自己的岳父正在抢救之中,匆忙离开医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一边让助理订机票,一边与韩国的下属联络。因为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不好的新闻,他没让下属报警。 一直到他上飞机前,吴可欣依旧没有下落。 但他仍然抱着一线希望,希望那个女人只是吓唬一下他,目的是引诱他去韩国见面。 从d市到首尔行程并不远,两个小时后,他一下飞机,他的手机就响了。 这次换了一个号码,但仍然是那个低哑的女人的声音:“裴总应该已经下飞机了吧?我知道你没有报警,你的决定是明智的。我在东仙洞48号等你,我不阻止你带人来,你想带多少人都可以,想杀人放火也可以,只要你自己不后悔。” 裴天鸣觉得这个女人的举止很奇怪,一般的绑匪不都是行踪隐秘,生怕被人发现,也生怕遭逮捕或报复吗?她竟然直接报上地址,放言让他随意带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吴可欣怎么样了?我要听到她的声音,否则我怎么知道她在不在那里?万一你骗我呢?”裴天鸣还是挺警惕的。 谁知女人在电话里低低地笑了一声:“裴总害怕了?不要紧,你不想来就不要来,反正我把地址告诉你了,你是打算报警还是派人来,悉听尊便,我是不怕被抓进警察局的,但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她也不等他的答复,“啪”地挂断了电话。 裴天鸣如坠云雾里,完全猜不透这个女人搞的是什么名堂。 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带上几个人,去东仙洞48号看个究竟。 他本来很小心很谨慎,把车停在那栋院子不远处,悄悄地观察了好一会儿。可是当他看到路在远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顿时气血上涌,拉开车门就跳下去,大吼一声:“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干的!” 他边喊着话,边冲向路在远。 路在远看见了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复杂起来。 可是裴天鸣并没有留意到这些,他三步并两步冲了过来,一把薅住路在远的衣领,咬牙道:“你还真是大胆,竟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在韩国,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我告诉你!吴可欣没事便罢,如果她有什么意外,我要你拿命来赔!” 路在远并没有反抗,他看着裴天鸣有些扭曲的五官,深深地叹气:“吴可欣肯定出事了,你要我拿命赔吗?好啊!你要我就给!这一段孽缘从你这里开始,到你这里结束,也算是圆满了!” 裴天鸣一听吴可欣出事了,心疼自己那才刚刚孕育了几个月的孩子,也没有听清楚他下面的话,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了路在远的脸上。 路在远被打得向后一仰,倒在了地上,鼻子出血了。 裴天鸣还不解气,冲上一步,一脚踹在路在远的肚子上。 他手下的那些人见老板亲自动手了,哪有不跟上的道理?一群人一拥而上,就在48号院子的门外,对路在远进行群殴。 路在远躺在地上,任那些人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他丝毫不作抵抗。他的心里充满了悲伤,令他已经没有力气进行反抗。 裴天鸣指挥着手下人,正打得欢实,48号院子的院门打开了,一个坐在轮椅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裴先生,光天化日,你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伤死人吗?” 女人一开口,裴天鸣马上听出来,这就是给他打电话那位。 他马上叫停自己的手下,转头仔细打量这个女人。 一眼看过去,他着实吓了一跳! 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他对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面目全非! 辛萍刻意没有用风帽遮挡自己的面容,她将自己那张毁掉的脸毫不掩饰地暴露在裴天鸣的面前,看到他受惊吓的表情,她捏了捏拳头,冷冷地笑了:“裴先生眼睛瞪那么大,是认出我来了吗?” 裴天鸣左看右看,也没有瞧出她是谁。 “我想不起来曾经认识你这样一个丑八怪!”裴天鸣还在气头上,说话十分难听。 辛萍没想到他张口就喊她丑八怪,她怔了怔,随即大笑:“儿子,你听到没有?他说他不认识我这个丑八怪!” 路在远从地上爬起来,抹掉脸上的鲜血,走到辛萍的跟前儿,蹲下身,一只手搭上辛萍的膝盖:“妈,你何必在意他怎么说?我们母子二人活在这世界上,并不是为了得到他的认可,对不对?” “先别说那么多废话!吴可欣在哪里?我要见到她!”裴天鸣还在惦记着吴可欣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亲眼看到,他始终是没有放弃希望。 辛萍仰头看着他,点头:“没想到你年纪大了,倒变得有情有意了,这么惦记着你的小情人呢!好吧,我满足你的要求,让你先见一见你的情人吧。” 说着话,她摇动轮椅,回到了院子里。 路在远深深地看了裴天鸣一眼,跟上一步,推着辛萍,母子二人先进了屋。 裴天鸣迈步就要往里进,他的助理拉了他一把,提醒他屋子里可能会有埋伏。 “怕什么?难道我还能被一个丑八怪女人吓到了吗?留两个人在外面守着,你跟我进去!”裴天鸣说完,跟上前面的母子二人,进了屋子里。 此时,屋内并没有其他人,辛萍一早就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了,她想和儿子两个人单独享受这期盼已久的紧张和刺激的时刻。 裴天鸣一脚迈进屋,发现屋里一个人没有,他反而犹豫一下。 辛萍到了卧室门口,推开门,回头看裴天鸣,发现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要进不进的样子,便嘲笑道:“怎么?你害怕了?怕我在这里埋伏着杀手吗?” 被她一激,裴天鸣将门外那只脚也踏了进来:“你别耍花样!吴可欣在哪里?” “她在就这间屋子里,你一直站在门口,怎么能见到她呢?”辛萍说着话,已经摇着轮椅进了卧室。 裴天鸣小心翼翼地走到卧室的门口,往卧室里一望,只见吴可欣躺在那张大床上,手脚被捆缚着,一条毛巾勒住她的嘴巴。她面色苍白,张着惊恐的大眼睛,看到他后,眼睛刷地流出来,剧烈地挣扎起来,向他求救。 他赶紧跑过去,先解开勒在她嘴巴的毛巾,急切地问:“她把你怎么样了?孩子还在吗?” 吴可欣的手脚还被绑着呢,就被追问孩子的事,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样了?”裴天鸣等不到回答,急得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是不是应该先把她解开?”辛萍好心地提醒裴天鸣一句,“她委屈得很,你总得让她哭够了,她才能说出话来吧?” 裴天鸣倒是听取了她的意见,解开了吴可欣手脚上的束缚。 吴可欣爬起来,拦腰抱住裴天鸣,把脸埋在他胸前,放声痛哭。 尽管辛萍一再向她保证,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要她的命,但她还是担心了整个晚上,生怕自己被撕票了。 更何况她被迫做了流产手术,孩子没有了,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她能不伤心吗? 当着助理和路在远母子的面儿,裴天鸣被吴可欣抱那么紧,他很尴尬。因此吴可欣没哭两声,他就把她从怀里推开,扶着她的肩膀,又问:“你先别哭,你先告诉我,那个女人对你做了什么?” “她……我……”吴可欣上气不接下气,语不成句,“她……杀死了我的孩子!呜呜……” 孩子真没了!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裴天鸣绝望了!他将吴可欣推开,冲到辛萍的面前,抓着她的衣领,将她从轮椅上提了起来:“你这个怪物!你杀了我的孩子!我不会饶过你的!” 路在远一直站在卧室的门口,他明白一切都不能挽回了,他最后还是踏上了这条路。 命运终于把他推上了这条罪恶之路,谁也救不了他! 如果说真的有因果报应,今天裴天鸣为二十多年前的错误付出了代价,那么将来有一天,他也必会因为今天的事而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不知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惩罚,但是眼下,他首先要保护好自己的妈妈! 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的妈妈是怪物!更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妈妈动手!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更不可以! 他冲过去,一伸手勒住裴天鸣的脖子,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瞪着通红的眼睛,用威胁的语气说道:“放开她!离她远一点儿!” 路在远下手真的很用力,裴天鸣被掐得青筋爆现,脸红脖子粗,赶紧放下辛萍。 辛萍坐回轮椅上,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被裴天鸣扯乱了的衣襟,抬头看着裴天鸣,心平气和地回答他的问题:“老来得子,那是善良人才会有的好福气,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 路在远松开了裴天鸣,将他推到床边。裴天鸣坐下,咳了几声,把气喘均了之后,指着辛萍和路在远:“好吧,在我没有杀你们之前,把话说清楚吧,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一而再地害我?” 辛萍这一回也不跟他打哑谜了,直接告诉他:“我姓辛,名叫辛萍,不知道裴先生的记忆里,还有我这个人吗?”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惊得裴天鸣跳了起来:“辛萍?你是辛萍?怎么可能?你这个样子……好吧,我就算你的脸毁了,我看不出来,但是辛萍的声音我还能记得!你根本就不是辛萍,你冒充她!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得到什么?” 刹那间,辛萍的眼睛里漾出水光! 她仰了仰脖子,吸了一口气,然后说:“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声音?真是难得!我也的确拥有过甜美的声音,不过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的脸、我的嗓子、我的人生,在那场大火中全毁掉了!现在的辛萍,只是一个怪物……这可是你刚才用过的形容词!” 裴天鸣震惊,瞠大眼睛,将辛萍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却找不出一丝一毫熟悉的地方。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裴天鸣嘟囔着,几步来到辛萍的面前,伸手扯她的衣领。 路在远以为他又要伤害辛萍,从后面扯他的肩膀:“你松手!你再放肆,别怪我不客气!” “你放开我,我要验证一下,你说你是辛萍我就相信了吗?你以为我没有办法吗?”他不顾路在远的警告,撕开辛萍的衣领,朝她的肩膀上看。 他记得很清楚,辛萍的肩膀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可是当辛萍的肩膀暴露在他的眼前时,他没有看到胎记,只看到比她的脸更加可怕的伤疤,凹凸不平,没有皮肤,只有紫红色的风干变形的肌肉! 裴天鸣心脏一抽,赶紧把她的衣服盖回去。 他后退几步,眯起眼睛,看着辛萍,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你说你是辛萍,你怎么证明?” 辛萍镇定地整理着衣领,慢条斯理地说道:“裴天鸣,我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向你证明我是辛萍。你信也好,不信也对,我没有兴趣向你自证身份。今天让你来,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当年将我们母子二人逼上绝境!但是我们活下来了!而且活得很好!而你!报应来了!” “母子……路在远是你的亲生儿子?”裴天鸣紧张起来,心跳也加快了。 第114章 裴天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他还是被辛萍吓到了。 他不能相信眼前的女人是辛萍,他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可以证明这个女人就是辛萍。 他本能地反应,这是一个了解他过去的女人,她打算用辛萍的身份来讹诈他,整个事件是一个阴谋。 可是阴谋论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刚刚闪现,那个女人就冷蔑地笑,并且告诉他,她不屑向他证明什么,她只是来报仇,只是想亲口告诉他,没有人能把她逼上绝路,她和儿子活得很好。 裴天鸣心里咯噔一下子。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辛萍,而路在远也确是她的亲生儿子,那么按照年纪来算,路在远的父亲不正是他? 裴天鸣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母子二人。 路在远接受到他充满疑问的目光,心里很难受。 为了这一天,他和他的妈妈筹备了二十年。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他却丝毫没有胜利的激动。他觉得很悲哀,因为他正在接受来自父亲的目光的质询。 裴天鸣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质疑:“你是我儿子吗?怎么可能?” 路在远皱紧眉头,上前推辛萍的轮椅:“妈,我们回去吧,好吗?” 辛萍斜仰着脸看裴天鸣,蔑然一哼:“好啊,我们这就走!” “慢着!”裴天鸣伸臂一拦,“你们伤害了我的人,这就想走?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你们必须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好啊!我要是害怕付出代价,我就不在这里等你了!你想怎么样?报警吗?记得告诉警察,我叫辛萍,我儿子叫路在远,我们敢做敢当,绝不赖帐!电话就在你手里,你打啊!”辛萍拍着轮椅的扶手,大声地叫嚣着。 裴天鸣听她又一次强调自己是辛萍,不禁犹豫了。 他迟疑几秒,眯起眼睛来,仔细地在辛萍的脸上身上寻找熟悉的感觉。 路在远不耐烦,又动了。他推着辛萍往门外去,边走边对裴天鸣说:“我妈妈已经让你报警了,可是你不报警,那么就请给我们让路!” 裴天鸣再一次伸出手臂,拦住母子二人:“好吧,既然你说你是辛萍,那么我问你,我第一次送给你的礼物是什么?” 辛萍看了他一眼,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只透明的塑料小盒子,像是那种很简陋的首饰盒。 她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只草编的指环,举起来:“你居然还记得这个?我以为你的记忆里早已经充斥了铜臭味,不会记得这么小清新的东西了!” 那是一只蒲草编成的指环,显然编织者的手艺不怎么样,随便扭了几个结。但是在那扭结的正中央,缝着一颗小小的珍珠。 这是裴天鸣第一次向辛萍表白时,随手从路边扯了几根蒲草,编成了一个草环套在她的手指上,说要用爱情套住她。 辛萍小心地把这个草编指环保存下来,还偷偷拆了她妈妈的珍珠项链,取了一颗缝在指环上面。 裴天鸣看到这个东西,心脏狠狠地抽痛。 一个在人生的清流浊波中打滚几十年的人,突然面对自己年少时青葱烂漫的回忆,那种冲击是很震撼的。 裴天鸣在这一刹那没有控制住情绪,眼睛微微湿润。 但他毕竟不是一个普通人,多少年的历练,他受情绪控制的时间不会超过三秒钟。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只经历时间的风化、已经脆弱发黄的指环小心地捏在手里,翻来转去看仔细了,然后说道:“的确是那只指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竟然还在……不过虽然你有信物,我还是想要需要一个更进一步的证明……你们俩儿跟我回国吧,我带你们去做dna鉴定。” “dna鉴定?”辛萍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出声音来,“我们凭什么要跟你去做那种鉴定?你信与不信,与我们母子二人有什么关系?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赵良卯已经瘫痪了,赵欣瑶也进了监狱了,你生儿子的梦想再一次破灭,看到你们家一个一个灰头土脸的样子,我半生的仇恨都消散了。接下来我要带着我儿子回英国,抛却前尘往事,平静地过完我的下半生,与你裴天鸣再无一丝瓜葛!” 辛萍这话说得响亮干脆,裴天鸣听得一愣,却没有留意到路在远低头看着他的母亲,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裴天鸣以为他们真的要离开了,急切地拦阻:“不行!你必须要把话说清楚,路在远……他是不是我儿子?” 辛萍毫不客气地冷笑:“你儿子?你也配做父亲吗?” “可是按他的年纪算……”辛萍语意模棱两可,裴天鸣摸不着头脑了。 “不管你怎么算,你也不配当父亲!儿子是我的,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辛萍藐视着裴天鸣。 但是她这句话的意思,却是间接承认了路在远的确是裴天鸣的儿子。 裴天鸣一下子激动了! 虽然辛萍母子给他找了很多的麻烦,甚至扼杀了他还未出世的孩子。但是他如果真有一个儿子,像路在远这么大,像路在远这么出色,那些事都算得了什么? 他一把抓住路在远:“孩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你知道我是你的父亲,你竟然能忍住不相认吗?我们差一点儿父子相残,你为什么会这么狠心?” 路在远抽出自己的手,指了指自己的母亲:“你认儿子倒是挺急,你怎么不问问我妈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啊……是啊!我也很疑惑,她是在哪里受的伤?”裴天鸣迟疑了一下,其实他也很想知道辛萍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但是比起这件事来,他更想知道路在远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个故事说起来可长了,裴总是大忙人,时间宝贵,还是赶紧带你的情人回去休养吧,就不要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浪费精力了。”辛萍低头,拉下帽子,作势要离开。 裴天鸣很恼火,这个女人杀了他未出世的孩子,把他从千里迢迢地引来,不就是为了让他听那些故事吗?现在他来了,她又惺惺作态。 他脸一沉,道:“你不肯讲也可以,反正我也没有打算相信你。先抛开你冒充辛萍的事不谈,我们先算一算你伤害我骨肉的这笔帐,来人!” 他冲着门外大喊一声,守在门外的他的手下们撞开门便冲了进来。 辛萍一看这架势,示意路在远停下来。 路在远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他松了手,干脆坐到了床尾的椅子上。 辛萍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对裴天鸣说:“好吧,既然你执意想知道,那么我就长话短说。当初我和你分手后,你的岳父派人来威胁我,要我远离d市,再也不要回去。我收了他一笔钱,然后答应了他……” “你拿了我的钱,然后又收了我岳父一笔钱?”裴天鸣皱眉。 “是的!”辛萍并不以为耻,坦然点头,“因为我要养胎和生孩子,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工作,所以我必须要有钱。” “那后来呢?你离开了吗?” “没有,我怀着身孕,不愿意远走他乡,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更何况,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我要离开?我搬了家,躲在建平街的一处小院子里。在远就是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辛萍继续说,“眼看着他要上中学了,我开始打算搬家,因为我害怕赵良卯发现他的存在。可是我动作慢了,在我还没有决定搬去哪里的时候,有一天我带在远上街,迎面撞上了青叔。我吓得当天晚上就逃离了d市,躲到了几百里外的姑奶奶家里,但我没有躲过赵良卯的追杀,他的人还是找到我们了。仓促之间,我把在远从后窗推出去,让他往山上跑。那些人没有找到在远,就把我绑在厨房,把姑奶奶和姑爷爷绑在床上,放了一把火,想要把我们全烧死!” 那一段惨烈的往事,无数次在辛萍的记忆中翻腾。此刻再说起,她的语气已经很平静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腿:“姑奶奶家住的是草房,火很快就烧到我了。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我的儿子还小,如果我死了,他可怎么办?于是我摸到了一把斧子,砍断了被绑住的左腿,扳倒了水缸,钻了进去。虽然我被烧得面目全非,腿也残了,但我活下来了,我儿子也长大了,他非常优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现在轮到你和你的岳父还我这一条腿和一张脸的债了,事情都是我做的,你要算帐,只管冲我来,跟我儿子没有关系!” 辛萍说完,仰头望着裴天鸣,等着看他的反应。 裴天鸣眯起眼睛来,抿紧嘴唇,目光落在路在远的脸上,深深地深深地看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证明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左看右看,发现他的耳朵真的和自己很像,都是一双耳垂丰厚的招财耳。 其余的部分…… 他看着看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拍手道:“我怎么早没有想起来,这小子长得很像大哥啊!” “大哥?你叫得还挺自然,谁是你大哥?”辛萍毫不客气地鄙夷了他一句。 裴天鸣很尴尬,收了兴奋之色,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照你的意思,在远他应该是我的儿子,对吗?” “他是我儿子!”辛萍坚持道。 裴天鸣没有耐心再跟她玩猜谜游戏,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们母子俩儿跟我回国吧,你到底是不是辛萍,在远到底是不是我儿子,都需要做一个医学鉴定。” “医学鉴定?”辛萍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起来,“谁跟你们去做什么医学鉴定?你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面对辛萍的拒绝,裴天鸣不以为然。 这么多年他一直为裴家无后而焦虑,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如果身份得到证实,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以他今时今日的势力,想要做什么事,根本不需要征得当事人同意的。 他对守在门口的几位手下说:“订三张机票,我要和他们母子二人一起回国。” “我说了不去!你凭什么强迫我们?”辛萍又发出一声抗议。 而路在远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个时候,从床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天鸣,你忘了我吗?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没了,你一点儿都不心疼吗?” 裴天鸣这才猛然想起来,那里还有一个刚刚做了流产手术的女人。 他走过去,拍了拍吴可欣的肩膀,安抚她道:“你先留在韩国,好好养身体。等我把事情查清楚,会给你一个交待。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白白吃苦的。” 这话意思很含糊,但是吴可欣何其聪明。她懂得,如果这个毁容女人不是辛萍,而路在远也不是裴天鸣的亲生儿子,那么裴天鸣一定不会放过这对母子。但是据她分析,路在远极可能裴天鸣的亲生儿子,她与路在远最初达成协议,开始接触之后,她就这样的直觉。 所以,她这回算是白费了心机,裴天鸣虽然说不会白让她受苦,最多也不过是物质上的补偿。就算他出手再大方,在价值上也不会超过智美广告的。 怪不得路在远那么大方,拿一个在业界小有名气的广告公司做为代价请她做事。原来他要钓的是一条更大的鱼,而智美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鱼饵! 她早应该看明白,仅仅是做个奸细,传几条无关紧要的消息,怎么可能会送她一个广告公司?一切不过是这对复仇母子的计划而已,她只能怪自己太贪心太糊涂,上了他们的当。 孩子已经没了,她已经无法挽回败局,现在她唯一能期待的,就是路在远不要在裴天鸣面前揭露她。 吴可欣审时度势,没有哭闹,默默地接受了裴天鸣的安排。 这个时候,裴天鸣的手下已经进了屋,上前去推辛萍的轮椅。辛萍虽然态度极其恶劣,但是她并没有过多挣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辛萍的身上,这个时候,路在远突然将身体偏向吴可欣,小声对她说:“你养好身体,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吴可欣听到了,哼了一声,低声回了一句:“猫哭耗子!” 路在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跟在辛萍的后头。 出了院子,辛萍还在叫嚷着,表示她不愿意跟裴天鸣去做什么医学鉴定。这时候,连雯雯和阿俊带着人奔了过来。 裴天鸣的手下挡住他们,双方在街上对峙起来。 连雯雯冲着辛萍大声问:“这是怎么了?萍儿你要去哪里?” 跟在后头的裴天鸣觉得连雯雯很眼熟,他急步走过去,打量了一下,认出她来:“这不是大嫂吗?” “别乱叫!谁是你大嫂?”连雯雯白了裴天鸣一眼,“你要把萍儿带去哪里?你伤害她还不够吗?” “萍儿?你叫她萍儿?你确定她是辛萍吗?”裴天鸣问她。 “废话!我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我会不知道她是谁?”连雯雯呛他道。 裴天鸣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连雯雯,又看了看辛萍。 路在远从旁苦笑。 这一切都像是偶然发生,只有他知道,从辛萍对裴天鸣的态度和言语,以及连雯雯的突然出现,都是事先安排演练过的! 他也知道,因为连雯雯的出现,裴天鸣对辛萍的身份又相信了几分。 一切都在他妈妈的预料之中,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也是早有安排的。 他突然觉得好无聊,想要转身逃走,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如同重生,人生重新来过。 但是他不能,如果这个时候他抛下妈妈逃走了,那么他的妈妈绝对会天涯海角找到他,然后在他的面前切腹自杀! 最其码在此时此刻,他的妈妈是快乐的。 为了妈妈的这一份快乐,他愿意陪她继续玩下去。 母子二人连同连雯雯、阿俊,被裴天鸣的手下人押送回了酒店。在酒店里等待了大半天之后,他们又被押送去了机场,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凌晨三点多,他们在d市的机场下了飞机,早有车等在那里。 辛萍母子与连雯雯夫妇二人一起被送到了裴家的城堡式别墅里,关进了后院的珍墨阁。 路在远对这里很熟悉,因为在他离开前,南河曾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他和南汐经常来探望。 珍墨阁外,裴天鸣留了人看守,防止他们逃跑。 但事实上,辛萍根本不会逃跑的,她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而今这一刻终于到来,她终于走进了裴天鸣的家。她坐在院子里的老梧桐树下,望着不远处别墅的尖顶,吁出一口气,对路在远说:“儿子,我们做到了,我们终于来了,这里的一切都将是我们的!对不对?”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路在远的回答。 回头一看,她才发现,她的儿子根本没有在听她讲话,他盯着院子的大门,已经恍神了。 第115章 在把辛萍母子二人和连雯雯夫妇二人关进小院子之前,裴天鸣没收了他们的手机。 这四个人现在被彻底隔绝,没有办法与外界联系。 本来他们也没有要向外界求救,按照计划,只要静静等待着dna鉴定,确认了路在远与裴天鸣的父子关系之后,他们自然会从这座小院子里出去。 可是路在远却很着急,原本他在等着芬姐给他打电话汇报,向他汇报南汐的消息,现在电话被没收了,令他十分焦躁。 因此,他根本就没有在听母亲讲什么,他恍神了。 辛萍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摇着轮椅来到他旁边,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儿子,你好像不太高兴。” “恩?”路在远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辛萍,“我吗?挺高兴的,只要妈妈高兴,我就很高兴。” “你……在怪我昨天瞒着你偷偷地行动吗?其实我是想,那样的事终归是有些缺德,还是把你撇清在外比较好,坏人由妈妈来做,我儿子将来是要做大事的,身上不能有污点。”辛萍说着话,握住了路在远的手。 路在远将手指蜷了起来,随即意识这个抗拒的动作太明显,便又将手指舒展开,任由辛萍握着,然后说道:“妈,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以后尽量不要做伤害无辜的事情,好吗?我也不希望妈妈背负指责。” “无辜?”辛萍的眸光锐利起来,“你觉得吴可欣是无辜的吗?她明明知道裴天鸣是有妇之夫,而且裴天鸣的年纪可以给她当爹!她还要挖空心思给裴天鸣生孩子,为什么?不就是看上了裴天鸣的家业吗?她哪里无辜?完全是咎由自取!” 路在远动了动嘴唇,叹出一口气,决定闭嘴,不与妈妈争辩。 辛萍看得出来,路在远并不认同她的做法。路在远隐忍与无奈的表情,更加让她感觉到,儿子变了。 在他还没有回国之前,他有着与她一样深刻的仇恨,所有已经进行和未来即将进行的计划,都是他主动参与制定的。那个时候,他与她同仇敌忾,对她百依百顺。 可是现在,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开始怀疑他们的计划,并且开始同情敌人。 辛萍不禁暗暗咬牙:这都是因为那个叫南汐的女人!是那个女人改变了她的儿子!所以她坚决不能允许那个女人继续留在儿子的身边!一定要让他们离婚! 她这样想着,默默地转了轮椅,去一边喝茶。 与母亲话不投机,路在远也沉默了,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一整夜,路在远都没有合眼。 第二天一早,裴天鸣就带着他的私人医生来到珍宝阁。 辛萍继续表现出她对裴天鸣的鄙夷与抗拒,屋门紧闭,不肯让医生给她抽取dna检验的样本。 路在远却很配合,二话不说,让医生给他抽取了血液样本。 他想:反正也是躲不掉的事,不如赶紧做完,也好放他出去找南汐。 裴天鸣亲眼看着医生取了路在远的血样后,却怎么也叫不开辛萍的房门。最后,他不得不叫来外面看守的两名手下,撞开了辛萍那间屋子的房门,进屋后按住辛萍的手臂,抽取了她的血液样本。 辛萍挣扎了几下,骂了几句,自然是无济于事的。 在裴天鸣离开前,路在远追到院子里,向他要求归还手机:“我有重要的事,请把手机还给我!” 鉴于眼前这个年轻人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儿子,裴天鸣对他的态度非常慈祥:“你放心,只要鉴定结果证明你妈妈没有撒谎,别说一部手机了,你要一架飞机我都给你买。” “我只要我的手机,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 “是一位姓陈的女士吗?”裴天鸣好脾气地问他。 “她打来电话了吗?你接了?她说什么?”路在远急切地问。 裴天鸣笑笑:“她坚持要你本人接电话,什么也不肯说。” “快把电话还给我!我有急事!必须要给她打电话!”路在远一听说芬姐来电话了,更着急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向外界求助或报警?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我不能允许你们与外界有任何的联络。不如这样,你有什么话跟我说,我替你向那位陈女士转达。”裴天鸣面上带笑,却坚持不肯还手机。 路在远急了,一把抓过旁边的医生,从医生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来,就要拨打芬姐的电话。 裴天鸣急忙喊人制止。 路在远扣住医生,迅速地打开医疗箱,取出一只针筒,对针头准医生的脖子,威胁道:“让我打了这一通电话,我就乖乖地配合你的鉴定,如果你不让我打这个电话,那就别怪我对医生不客气。” 虽然针头并不致命,但是裴天鸣考虑了一下,还是摆摆手:“要打就当着我的面儿打,我相信你不至于笨到要报警,因为报警对于你妈妈没有好处的……” 他说话的功夫,路在远已拨了芬姐的号码。还好,前天他为了催促芬姐赶紧去澳门,反反复复地打电话骚扰她,便记住了她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传来芬姐的声音:“喂?” “芬姐!见到小汐了吗?你们回来没有?”他焦急地询问。 芬姐听出来是他,态度立即变差:“回什么回?小汐正发着烧呢!你想要她的命吗?” 路在远的心里当即着了火:“发烧?生病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我?不如问你自己吧!你都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芬姐愤怒了。 路在远愣了两秒,丢下手机,迈步就往外跑。 负责看守的手下人急忙去拦他,几个人便在小院子里扭打了起来。 裴天鸣追过来,喝令自己的属下住手,然后问路在远:“你不要耍什么花招,这两天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我不会允许你出去的。” “小汐在澳门,她生病了,我必须要去看她!”路在远仍然在挣扎,但是架住他的那两位是裴天鸣花大价钱请来的专业级别保镖,被他们制住,很难挣脱的。 裴天鸣一听这话,便笑了:“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也是一个有情有意的人。不如这样吧,我派人去澳门关照南汐,负责把她接回来,她的情况我随时通报给你,你总该放心了吧?” 路在远心如火燎,可是他也很清楚,这个时候,裴天鸣绝对不会放他离开的。 “那好吧,这件事就拜托你,一定要照顾好她。”路在远说着话,回身拾起手机。但是芬姐已经挂断电话了,他再打过去,就没有人接了。 裴天鸣也不含糊,直接吩咐他的私人医生:“孙医生,让你的助手带着两名护士,马上飞赴澳门,照顾好南汐,情况允许的时候,就带她回来。” 孙医生答应了,向路在远要了南汐所住酒店的名称和地址,离开了。 裴天鸣随即也离开,珍宝阁便安静了下来。 路在远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而辛萍就坐在窗子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的儿子,目光沉郁。 整个上午,母子二人一个屋外一个屋内,没有讲一句话。 中午吃饭的时候,连雯雯出去叫路在远:“在远,进屋吃饭吧,别在院子里转了,你妈很担心你。” 路在远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见辛萍正透过玻璃窗,朝他招手。 他低头,进了屋,沉默地坐到了桌子前,拿起一杯水,一口一口喝着。 辛萍从里屋出来,坐到他的旁边,轻声问:“南汐生病了?应该只是感冒发烧,不会有大事的,你放心好了。” 路在远看了辛萍一眼,没有说话。 他太了解自己的妈妈了,他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他越是表现出对南汐的关切来,他的妈妈就越是恨南汐。 “我没有担心,你也不用担心,吃饭吧。”路在远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端起一碗饭来,胡乱往嘴里扒了几口。 辛萍当然看得出儿子那敷衍的态度,但她没有再说什么。 漫长与煎熬的一天,没有任何消息。 第二天中午,裴天鸣的助理来了,将南汐的情况通报给路在远。 孙医生的助手去了澳门后,找到了南汐。当时南汐已经在医院里了。 据医院里的医生讲,南汐并没有感冒,也没有其他的病症,但她就是高烧不退,经医生反复诊查,最后确定是心力交瘁引起的发烧。 也就是说,她太累了。 路在远从助理的口中听到“心力交瘁”四个字,眼眶一热,眼睛就红了。 南汐这大半年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与折磨,他是非常清楚的。 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就在经受着失恋的痛苦。但她在人前从来不会表露出来,她会装作很坚强,好像她根本不在乎失恋这回事。那时候,他只见过她哭了一回,她躲在卫生间里,开大水流,坐在水流下面捂着脸流泪。 后来,他的事,邓嘉祥的事,南河的事,像是恶魔缠身,令她始终不得安宁。 她一直不快乐,直到他们相爱之后,她才会偶尔展露出发自内心的愉快的笑容。 可是,对她来说,爱上他并不是快乐的开始,而是悲剧的开端,因为他从开始就欺骗了她,他在她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将她卷入了他的复仇计划中。 接二连三的打击,终于从内到外彻底击垮她,她现在连一个表面的淡定坚强都维持不住了,她病倒了。 原本他还打算跟裴天鸣商量一下,放他出去,让他去澳门。 现在他决定放弃这个念头了。 让她安静地养病吧,也许现在她最不希望看见的人就是他,他又何必跑去给她添堵呢? 他内心的不安转化为深深的罪孽感,将他的心压沉至黑色的深渊中。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回了屋,躺到了床上。 他也好累,他也有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惫感,但是他怪不得别人,只能自责…… 第三天的夜里,被软禁在珍宝阁中的四个人正在吃晚饭,裴天鸣推开门,兴冲冲地走进来。 路在远只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是dna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不管是什么样手段的鉴定,最后的结果都将证实,他是裴天鸣的儿子! 辛萍有些激动,手抖了一下。她故作淡定,放下饭碗,扭头不搭理裴天鸣。 裴天鸣走到餐桌前,看看路在远,再看看辛萍,眼圈一红,差点儿掉下眼泪来。 他抿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盯着路在远看了半天,他突然单膝着地,跪在了辛萍的面前:“萍,让你受苦了,我对不起你。” 虽然裴天鸣的态度很真诚,可是相较于辛萍当年的惨烈遭遇,这话还是显得单薄了。 辛萍并不为所动,冷冷地哼了一声:“鉴定结果出来了吗?你确定我就是辛萍了吗?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请原谅我又一次伤害了你,我不应该怀疑你的!”裴天鸣说,“鉴定结果出来,无论是从血型上判断,还是dna检验的结果来看,都可以证实在远是我们俩儿的孩子!你……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知道你那个时候怀孕了,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话纯粹是马后炮,辛萍也不当真。她也懒得与他争个真假,过去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她要的是未来。 她转回身,直视着裴天鸣:“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们母子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不要走!为什么要走?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这是一件多美好的事!你们留下来,这些年你们母子受了那么多的苦,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裴天鸣边说着话,边拉住也路在远的手。 路在远很反感,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裴天鸣并不放开他,反而站起身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儿子!爸爸实在没脸面对你,但是爸爸真的很高兴有一个你这么优秀的儿子!” 路在远伸手要推开裴天鸣,可是辛萍却向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动。 裴天鸣抱住路在远,乱激动了一回,老泪纵横。等他松开手后,就听辛萍又说:“裴天鸣,儿子是我的,不是你的。我们也没有打算要你的什么补偿,你也别说什么一家三口,你有老婆有女儿,跟我们不是一家人。你只要放我们离开,我们别无所求。” “不要离开!”裴天鸣死死地拉住路在远的手,“你放心,只要给我一些时间,我必然会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至于在远,我现在就可以向全世界宣布,他是我儿子!他将是我名下所有事业的接班人!” 他就这么急切地把话说出来了,甚至都不用辛萍再费更多的心机。 辛萍很想放声大笑!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么多年她在儿子身上花足了力气,将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的到来! 她忍着笑,面部抽搐了几下。好在她本来就没有一张正常的面孔,那些疤痕占满了她整张脸上,令她的面部已经失去了表达喜怒的功能。 裴天鸣沉浸在有儿子的喜悦之中,也没有去留意辛萍。 事实上,他现在快要高兴地发疯了!裴家后继有人,他一生的经营将来都可以交到儿子的手上,人生真是太完美了,他再无缺憾了! 尽管路在远怀着一颗复仇的心,对他做过一些伤害的事,但是他不在乎! 更何况,那些事根本就没有伤害到他,反而暗暗地帮到了他,令他终于摆脱了赵良卯的压制和影响,甚至帮他掌握了属于赵良卯的赵氏娱乐公司! 以前他从来不敢想,赵氏娱乐有一天会属于他。他知道,赵良卯早有遗嘱,将赵氏娱乐留给赵欣瑶和裴娇倩。 可是现在他却有了吞占赵氏娱乐的野心。因为赵良卯突遭打击半身不遂,现在虽然意识清醒,却没有办法表达,基本等同于废人了。而赵欣瑶官司缠身,只要他稍稍动用一些关系,她就别想顺利地出来。 时机大好,只要他好好运筹一番,得到赵氏娱乐并不难。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一个得力的助手,就是他的儿子!他相信,在对付赵家父女二人这件事上,路在远一定会站在他这边的! 一想到这些,裴天鸣便踌躇满志,内心澎湃不能自已。 即便辛萍母子二人都表现得很冷漠,但他一点儿也不担心,他是一个有钱有势的老子,还能收不服自己的儿子的心? 他紧紧地攥着路在远的手,擦了擦眼角激动的泪水,诚恳地说:“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消除你们对我的怨恨,在远,你跟我来,我们父子俩儿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路在远看了辛萍一眼,他并不打算拒绝与裴天鸣交流,他现在只想赶紧走出珍宝阁,只有自由了,他才能去找南汐。 “只是跟我谈吗?我妈还要留在这里吗?”路在远指了指辛萍,问裴天鸣。 裴天鸣赶紧摆手:“怎么会?我已经让人收拾屋子了,你们都搬到前头去!我们这就走!” 第116章 离开了珍宝阁,裴天鸣带着路在远和辛萍到了别墅的主楼。 刚一进屋,就看到裴娇倩从楼上走下来。 裴娇倩看见了路在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她注意到,裴天鸣紧紧地握着路在远的手,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 她眯起眼睛,慢悠悠地踩着楼梯下来,走到路在远的面前,仰头看着他:“外面疯传你是我爸爸的儿子,看这情形,应该是真的喽。” “娇倩,这是你的哥哥。”裴天鸣向女儿介绍起儿子来,声音有些微的颤抖。 “不用你提醒,她很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路在远冷冷地看着裴娇倩。 “哦?”裴天鸣倒吃了一惊,“娇倩,你知道他是哥哥?那你竟然不告诉我?” “她不知道是我,但她的确在小的时候就知道,她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活在世上。她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想的是,让他去死!他死了这个家里的一切就都是我自己的了。”路在远想起那晚裴娇倩讲述往事时,那种恶狠狠的语气。 裴娇倩眉梢一陡:“你胡说什么?我小时候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你不记得了?那天你在酒吧喝醉了酒,打电话让我去接你,然后你就拉着我说个没完。”路在远轻蔑地一笑。 裴娇倩倒是记得这件事,但她不记得自己那晚说过些什么了。 难道自己真的将藏在心里的隐秘都讲了出来吗?如若不然,路在远也不可能说得这么肯定吧? 她仰起下巴来,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喝醉酒的时候说的话,你也相信吗?不过今天你站在我面前,我倒是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不配做我的哥哥,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请你滚出去!” “娇倩!”裴天鸣大怒。 他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只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路在远刚才那话不假。 这倒也不奇怪,既然当年赵良卯知道路在远的存在,那么赵欣瑶必然也会知道。即便赵家父女不是刻意把事情告诉裴娇倩,他们之间的谈话被裴娇倩听到,也是极有可能的。 “娇倩!你怎么会这么像你妈?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哥哥没有一点儿手足亲情?你……你太让我失望了!”裴天鸣很痛心,毕竟裴娇倩是他的女儿。 裴娇倩的脸冷成了一块冰,她看向裴天鸣,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像妈妈怎么了?我妈有什么不好?当年不是你处心积虑要娶我妈妈吗?现在你自己事业有成了,用不到我妈妈了,就想抛妻弃女,将外面生的野种带回家来?我告诉你,我外公不会答应的!我妈妈也不会答应!我更不答应!” “闭嘴!”裴天鸣气得额头青筋都胀了起来,“你给我乖乖地回屋呆着!我现在先不与你理论!晚上我再找你谈话!” “没什么好谈的!野种也想要登堂入室!门儿都没有!你瞧瞧他带的这几个人!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个丑八怪是谁?当我们家是马戏团吗……” 裴娇倩话音未落,路在远抡起手掌,“啪”地落在她的脸颊上。 她被打得往旁边一歪,栽倒在连雯雯的身上。连雯雯用力一推,将她推到了裴天鸣的身上! 裴娇倩站稳后,恼羞成怒,扑向路在远:“你竟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动手!” 路在远扳住她的肩膀,指着辛萍,一字一顿地警告她:“她是我妈!她变成这个样子,全是你外公干的好事!所以你以后说话要注意!你敢再对她有任何不敬的言辞,你说一句我打你一回!” 裴娇倩一听眼前这个毁了容的女人是路在远的妈妈,心里瑟缩一下。 回想起小时候,她躲在外公的书柜里,听到外公对青叔说:“不能让那个孽种活着,弄死他,做得干净一些……” 想必青叔的手段很毒辣,才把这个女人弄成这副可怕的样子。只是怎么没有弄死路在远呢?为什么他没有死? 裴娇倩甩开路在远,叫嚣着:“在这个家里,我要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需你来教!你就是野种!你妈就是丑八怪!你们不许进我的家门!” 她一边哭叫着,一边调头往楼上跑,逃回自己房间去了。 裴天鸣无奈地摇头,歉意地向辛萍说:“对不起……我这个女儿……被她外公宠坏了。” 辛萍并不恼,平静道:“她说得对,我本来就是丑八怪,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你也不必怪她口不择言,她是千金小姐嘛,含着金汤匙出生,娇生惯养长大,没有吃过苦受过罪,自然不懂得收敛。” 淡淡的几句话,说得裴天鸣红了脸。 为回避尴尬,他急忙喊管家:“宋姐!宋姐!让你收拾的房间,都弄好了吗?”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在二楼出现,带着一脸的不满,鄙夷地望了辛萍一眼,回道:“姑爷,客人的房间都准备了。” 宋姐从年轻的时候就在赵家做事,在家务事上,她就是赵欣瑶的左膀右臂。自从赵欣瑶被羁押后,她一直对裴天鸣不满,只不过以她的身份,没有办法说什么。 这时候,她刻意强调了“姑爷”两个字,不满的情绪已经表露得非常清楚了。 裴天鸣很反感她在辛萍和路在远面前提到“姑爷”这两个字,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在这个家里的身份一直不是主人,而是姑爷,他早就忍够了。 于是他冲着宋姐扬了扬手,说道:“辛苦宋姐了……对了,宋姐你今年有五十六岁了吧?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明天你找荣嫂领一笔退休金,就回家养老吧。” “姑爷这是什么意思?要辞退我吗?”宋姐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辞掉了。 “你年纪也到了,听说这两年身体也不好,退休回家颐养天年吧”裴天鸣根本就不给宋姐辩解的余地,“荣嫂!你出来一下。” 随着一声答应,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干净的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先生叫我什么事?” “宋姐要退休了,以后家里的事就交给你管,你和宋姐交接一下。” 因为坚持称呼裴天鸣“姑爷”,宋姐就这样丢了工作。 辛萍在旁,静静地看着裴天鸣处理家事,心中暗想:看样子裴天鸣与赵家父女的矛盾,比自己想像得还要深,自己也许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把儿子摆在裴天鸣的面前,一切就会自然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呢。 而路在远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里,他送辛萍进了房间后,向裴天鸣要回了自己的手机,就要出门去。 “在远,跟我谈一谈吧。”裴天鸣不知道路在远是怎么想的,急于稳住这个儿子。 “我有重要的事,要出门一趟,等我回来再谈吧。”路在远边说边往外走。 裴天鸣追了两步:“这么晚了,什么事这么急?是要去南汐家吗?” “那是我家!”路在远回了裴天鸣一句,继续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又回到屋里,对裴天鸣说:“我的车子停在公司,借我一部车子用一用。” 裴天鸣赶紧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让他备一部车子给路在远用。然后他说:“我给你买一辆新车吧,你喜欢什么样的车?前几天我看到杨总家的公子开了一辆新款的限量版跑车,很威风的样子……” 裴天鸣这么多年希望自己有一个儿子的那种急迫心情,连人家有一个买限量版跑车的败家儿子,他都会羡慕不已。 可是路在远却并不买帐,他摆摆手:“我有车子,开着挺好的。” 说完,他就跑下楼去了。 一出门,他就看见裴娇倩叉着腰,在向裴天鸣的助理叫嚣:“怎么?连你也这么势利眼吗?我家里的车,我想用哪部就用哪部,把钥匙给我!” 助理很为难:“娇倩小姐,是裴总吩咐给在远少爷准备的车,我再给你备另一部吧。” “哟!这就叫上少爷了?他是谁家少爷?我们家没有少爷!”裴娇倩像是一只被激怒的母老虎,张牙舞爪的样子。 路在远走过去,也不理她,伸手向助理要钥匙。 助理把钥匙放在他的手上,他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谁知道裴娇倩突然冲过来,一低头就钻进了车子里,向路在远摊开手掌:“这车我用了,把钥匙给我!” 路在远微一皱眉,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车上又拖了下来:“别耽误我时间,我没有空陪你胡闹!” 裴娇倩被拉下车后,又被往旁边甩了一下。她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稳后,回头就要开骂。却发现路在远已经关了车门,发动了车子,开走了! 路在远一路飚下山,直奔南汐的家。 到了南家别墅的门口,他停了车,透过车窗往外望着。 屋子里亮着灯,他看着那熟悉的灯光,不由地心酸。 扳指一数,他离开还不到一个月。可是再回到这栋房子的门口,却恍若隔世一般。 一切都变了,他在她的眼中已经成了一个骗子,一个混蛋。两个人相爱时那腻在一起的甜蜜时光那么短暂,仿佛是一场被惊醒的美梦。 梦醒了,现实很残酷。 他的命运从来都是这么残酷!可是这一回,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掉一切障碍,有能力给她幸福。 只要她能原谅他。 他下了车,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大概是听到外面有声音了,他还没上台阶,门就开了。一位老太太从屋子里探出身来,看着路在远:“你是谁啊?你找谁?” 路在远已经知道邓嘉祥的父母住在这里了,他微微恼火,可是又不好对老人家不礼貌,便说:“阿姨,我叫路在远,这是我的家。这些天我出门办事,一直不在家,现在我回来了。” “你的家?”邓妈妈愣了一下,左右看看,“小伙子,你走错门儿了吧?这家主人姓南啊。” “你说小汐吗?那是我老婆啊。”路在远说着话,笑眯眯地上了台阶,伸手要拉门。 邓妈妈警惕地拽住门:“你别动!小汐的老公?小汐没有结婚啊!如果她结婚了,我不可能不知道!” 这个时候,屋子里的邓爸爸走出来:“出了什么事?” 邓妈妈赶紧向邓爸爸求救:“这人说他是小汐的老公,要进屋来。可是小汐没有结婚啊,他分明就是骗子!” “你知道他是骗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关门!”邓爸爸说着,几步跨过来,“呯”地关上了门! 路在远又气又恼,这算什么事?自己竟然被她前男友的父母当成了骗子!这还了得? 他用力地拍门:“开门!你们不相信我,可以问一下小汐!南汐!你给我开门!” “小汐不在家!你别敲了,再敲我可要报警了!”邓妈妈隔着门警告他。 不在家?她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拖着病体,不在家好好休息,她跑哪里去了? “那她去哪儿了?”路在远问。 “不知道!出去好多天了,一直没回来!”邓妈妈因为害怕,就说了实话。 一直没回来……明明就是回来了!她去了哪里? 本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避免被她拒之门外。现在看来,不打电话是不行了。 他拨打南汐的手机,处于关机的状态。 于是他打给芬姐,没想到芬姐竟然摁断了他的电话! 他怒了,马上把电话打给金娜娜:“金娜娜!帮我查一下员工资料,将陈素芬家的地址发给我!” “老板……你要做什么?”金娜娜听他的语气凶巴巴的,不由地担心。 “你别问那么多,查到地址发给我!”路在远讲完,挂断电话,上了车。 刚开出这一片小区,金娜娜的短信就发过来了。路在远看了一眼,照着短信的地址,找了过去。 当他敲开芬姐家的门时,给他开门的芬姐吓了一跳:“呀!你怎么来了?” “小汐是不是在你家?”路在远问。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她怎么会在我家呢?”芬姐的神情有些慌张,说话也有点儿结巴。 路在远见她这样,更加断定南汐在就这里。他猛地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一进门,屋里的情形让他立即站住了。 客厅里,芬姐的女儿在看动画片,婆婆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公公则坐在靠窗的躺椅上,戴着老花镜,翻着报纸。 主卧的门开着,芬姐的老公正在电脑前忙着什么,听到响动,回头望过来,正看到路在远。 他站起身,走出来:“素芬,这是谁啊?” “我们公司的老板,来咱们家找小汐。”芬姐解释了一句,然后迅速地进屋,将所有的房门都打开,“我说了她不在这里,他还不相信,让他找吧!我们家就这么几间屋子!” 这是一个五口之家,但房子却是两室一厅的格局。所以路在远确信,南汐不可能在这里。 老人孩子都在用惊讶的目光看他,让他很愧疚。他赶紧道歉,并且问芬姐:“她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没有回家?她去哪里了?” “她只想安静地休养几天,家里还有邓家的两位老人,她要是回了家,还能得安宁吗?至于她去了哪里,我可不能告诉你,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就跟我断交!”芬姐说。 路在远想了想,问:“是你给她安排的去处?还是廖一江?” 芬姐紧张地抿了抿嘴唇,眨了眨眼睛:“别问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就是廖一江安排的?”路在远盯着芬姐的脸看。 芬姐是个诚实人,被路在远逼问,掩饰不住脸上的小慌张。路在远看在眼里,向两位老人和芬姐的老公告别,然后转身离开了芬姐的家。 下楼后,他坐到车上,又打金娜娜的电话:“把廖一江家的地址发给我。” 金娜娜哀嚎一声:“老板……这么晚了,我都睡下了。” “那就马上起床!”路在远命令道。 二十分钟后,路在远的车就停在了廖一江家的楼下。 他下了车,奔进楼内,乘电梯上了十楼,来到1002号公寓的门前,毫不犹豫地伸手按下门铃。 门铃响过后十几秒钟,“咔哒”一声,门开了,南汐从门里探出头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愣住! 路在远只是想来找廖一江,问一问南汐躲到哪里去了。他完全没有料到,南汐竟然就住在廖一江的家! 而南汐在澳门生病期间,只知道路在远已经离开了澳门,至于他去了哪里,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回到d市来了! 两秒的愣怔之后,南汐迅速地撤身关门! 路在远情急之下,将手臂伸进门内阻挡。南汐关门的动作又急又猛,一下子就夹住他的小臂,他痛得叫了一声,吓得南汐急忙又把门推开了。 他就趁这个机会,拉开门,走了进去。 路在远没有想到南汐会住在廖一江的家里,他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就化身为喷火龙。 他也不顾胳膊被夹得生疼,冲进屋后,他就四处寻找廖一江。 可是廖一江的家里,却并不见廖一江的人影。 他将每间屋子都找过后,回头气冲冲地质问南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有夫之妇!怎么可以住在别的男人家里!” 南汐站在门口,看着路在远东一头西一头在屋子里乱闯,又尴尬又委屈。 她不必对这个男人怀有愧意的,她也没有义务向他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因为是他欺骗她在先,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会突然感觉到欢喜?他在屋子里到处找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她会感觉到心痛?而面对他质问的时候,她会有一丝丝的心虚? 南汐情绪复杂,眼泪涌上眼眶。 她深深地吸气,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将泪水憋了回去。 然后,她平静地注视着路在远,说道:“路在远,我们已经签下离婚协议了,你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质问我,我的事与你无关!” 路在远本来很火大,可是仔细看她,发现她这几天真是憔悴得厉害。 她的脸色极不好看,双颊消瘦下去,下巴显得更尖了。她身上那件蓝色的睡衣,像是挂在一个衣服架子上,空空荡荡的。因为说话太用力,她微微有些喘。 一向生龙活虎的她,竟然也会有这样弱不禁风的时候。 他的火气一下子消掉大半。 “哎!”他叹了一声,迈步走向她。 她却往后退,想要与他保持距离。 可是她的身后就是门,当她的背倚到门上时,便退无可退了。 他逼近了她,抬手去摸她的脸:“你怎么瘦成这样?病还没好吗?要不要我……” 南汐根本不听他讲什么,头偏向一边,躲避他的触碰:“你别碰我,你离我远一点儿!” 路在远的手落了空,怔忡片刻,突然伸手将抱住南汐:“小汐,对不起,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痛。是我伤害了你,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告诉我吧,我怎么做才能让你重新快乐起来?” 南汐没有力气回避他,也没有力气推开他,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不是他惯用的那种干净优雅的香水味道。他似乎有两天没有换衣服了,身上有微微的汗味。 虽然她不知道他这两天的行踪,可是他这么干净的人,如果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想必他敢不太好过的吧? 她有些心酸,可是她却并没有被自己的内心情感打败。 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要推开这个男人。 第117章 她用力抵住他的胸膛,说:“我拜托你,你放开我,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路在远一听这话,反而将她搂得更紧:“小汐,别这样,我求你,我还没有机会向你证明我有多爱你!你给我一次机会!不要就这样抛弃我!” 南汐的心像是火烫了一样,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好在她的脸埋在他的怀里,他看不到她的泪水,便也看不到她的软弱。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尽力镇定:“路在远,你不要向我乞求机会这种东西,我给不了你。我们从相遇到现在,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足够给你千百次机会向我坦白,但是你选择了隐瞒欺骗。是你让我们之间的罅隙越来越大,到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修补。” 路在远听她这样说,十分心慌。他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不想用我的处境来博取你的同情,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追不回那些过去的日子,但是我希望能抓住将来的日子,不管我们之间的裂痕有多深,我一定会用全部的爱去把它填平!你相信我!” “要我相信你?你别忘了,在澳门的时候,你亲笔签下了离婚协议书!现在又要我相信你,给你机会?你以为人生是可以反复悔棋的吗?”南汐想起那天他抓起笔来毅然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情形,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路在远很尴尬,他赶忙解释:“我妈妈的脾气有些古怪,如果那天我不签字,她会做出很决绝的事来。她只是不了解你,我会让她慢慢接受你的。” “哼!”想起路在远的妈妈,南汐的心里仅存的那一点点热度也消失了,“我不想评价你妈妈,也不想评价你们母子那疯狂的复仇计划。我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你妈妈她永远不会接受我,我也没有打算花时间去等她接受!协议签了就是签了,出尔反尔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行为!你还是放开我吧!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路在远感觉到南汐的态度有多坚决,他真急了。 什么样的言语都没有办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了,他一把将南汐推到门上,身体往前一推,将她挤住不能动。然后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就吻上她的嘴唇! 他的气息猛地灌住她的口中,令她有片刻的眩晕和懵怔。 随即,她愤怒了! 这个男人简直太过分了!他以为自己可以对她随心所欲,可以在她的生活中来去自由吗?他凭什么这么霸道?他到底懂不懂尊重一下她? 她想推他踢他挠他,可是她一伸手就碰到他那条受伤的手臂。也不知怎么的,她像是被咬到了一样,“倏”地缩了手。 随即,她为自己的心软而懊恼,便将牙齿一错,狠狠地咬住他的唇。 她以为他会吃痛,即而放开她。 但是他根本就不管不顾,即便嘴唇被她咬破了,他还是死死地纠缠住她。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掌控不住他们之间的关系了,所以他愈发地焦虑和急迫。他此刻的心情,恨不能把这个女人吃进肚子里。 南汐尝到了腥甜的血的味道,她看着他,发现他竟浑然不觉痛。而她的嘴唇,已经被他缠磨得火辣辣的痛,她肺里的氧气也快被他吸光了。 大概是缺氧的缘故,她的脑子渐渐地混沌起来,牙齿也松开。 他感觉到她的松弛,将舌尖轻轻往前一推,就送入了她的口中! 她的舌一下子被他勾住,一股激荡的热流冲进了她的大脑中,将她原本的思绪冲荡得无影无踪。 她的身体软了下来,他急忙将扣在她后脑勺上的那只手下移,搂住她的腰。而她明明已经不再受到束缚,却也没有逃离,仍然傻傻地闭着眼睛,仰着头。 他的吻变得温柔起来,他的手在她的腰间滑动,掀开她睡衣下摆,触到了她的腰间肌肤。 她哼了一声,无力地扭动了一下。他的手掌一用力,便制止她小小的挣扎动作。 屋子里的空气开始热了起来,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就像加了热的冰块,开始渐渐融化。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像是一部美好的爱情电影播放到了一半,突然停了电一样。随着那“咔哒”的一声锁响,所有的虚幻情节都惊飞了! 南汐一下子清醒,瞪着路在远。 而路在远则惊诧于这个时候居然有人开门,皱起眉来,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南汐。 两个人迟钝了几秒钟,门已经开了。 南汐背靠着门,突然门往外拉开,她身体不稳,向后仰去。 路在远手上一用力,搂住了她,避免了她倒向门外的糗状。 门外,廖一江拎着外卖的袋子,惊愕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两个人。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两个男人同时发声,都用不满的语气质问对方。 “你这问题问得怪了,这是我家!我出入我家,还要问为什么?”廖一江理直气壮地扬了扬手中的钥匙。 然后,他从两个人的身边挤进屋,走到客厅里,将外卖的袋子放到茶几上。 路在远追进去几步,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南汐:“你们……这两天一直住在一起吗?” 廖一江本不想搭理他,但是考虑到这关乎南汐的声誉,便没好气地说:“小汐需要静养,我没有那么不知好歹!我只是来给她送宵夜!” “大半夜的,你上来送宵夜?廖一江!你安的什么心?”路在远妒火中烧,看着廖一江,浑身不爽起来。 廖一江看他也不爽,横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别管我安的什么心,你先问问你安的是什么心吧!你还嫌伤害她不够?又跑来做什么?” “我们夫妻俩儿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路在远恼火道。 “夫妻?你不是已经签了离婚协议吗?”廖一江毫不客气地戳路在远的痛处。 路在远滞住,慢慢地转头,看向南汐。 南汐感受到他的愤怒,她想表现得满不在乎,于是迈步往卧室的方向去:“我好累了,我想睡了,你们两个走的时候,记得锁上门……” 不等她走到卧室门口,路在远一个箭步追上她,扯起她的胳膊:“不许你住这里!跟我回家!” 南汐被他拽得侧歪了一下,倒在他的身上。 他顺势搂紧她,带着她就要往外走! “你放开她!”廖一江冲过来,拉住南汐的另一只手,“你疯了吗?她还没有康复!大夫说她需要静养几日!你能不能不要再害她了?” 路在远眉峰一耸,怒视着廖一江:“廖一江!你是不是兴奋得太早了?我和小汐还没有领离婚证呢!我们还是夫妻!你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廖一江想了想,松了手,却一步迈到前面,挡住了出门的方向:“好!我们问小汐,只要她说愿意跟你走,我绝不拦着!” 路在远便看南汐:“跟我回家!我照顾你!” 南汐低了头,沉默了。 她倒不是非住这里不可,从澳门回来后,她之所以接受廖一江的建议,住进了他的家里,其实是想避开邓嘉祥的父母,也避开一切有关邓嘉祥和裴家的消息。 她只是想安静几天,一则为养病,二则也为养心伤。 回家也不是不可以,可此时此刻,她却不想受路在远的控制,不想跟他走。 刚才差一点儿被他的霸道和温柔攻陷,她心里很沮丧。她不能再向他让步了,她与他之间的界限,必须要划得清楚楚。 考虑明白,她抬头看着路在远,目光沉静而坚定:“我暂时不回家,你走吧。等我再休息几天,我们就去把离婚证领了。” “你……”路在远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干脆也不说了,拖着南汐往外走。 廖一江却伸开手臂拦他:“她说了不跟你走!你还要强迫她?放开她吧!你是伤患,我不想对你动手!” 路在远彻底愤怒了,他甩开南汐的手,挥拳就砸向廖一江的脸:“我不怕动手!来吧!” 廖一江往旁边闪,那一拳擦着他的脸,扫了过去。 路在远不等他站稳,飞起一脚踢向他的肚子。廖一江闪避不及,被踢个正着,向后倒退几步,后背撞在了门上。路在远两步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提:“廖一江!我警告你!不要打小汐的主意!她是我的老婆!不管我和她之间发生什么事,她都是我的人!你要是敢对她存什么非分之想,我不会饶了你的!” 话说到这里,他听到身后传来“呯”的声响。 他回头一看,南汐已经不在客厅里了。她回了卧室,并且用力地关上了卧室的门。 他松开廖一江,跑过去敲卧室的门。 她就在里面,却不肯回应他。 “如果你真心疼她,就让她好好地休息吧,你这样闹,让她不得安宁,怎么会好起来?”廖一江的声音从他身后幽幽地传过来。 路在远敲不开门,泄了气,回头瞪了廖一江一眼。 “小汐,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路在远跟南汐打了招呼,依依不舍得往门口的方向退。 “我走了啊!”他站在门口,又喊了一声。 卧室的门依旧紧闭着,也没有声音传出来。 他转头,看着廖一江:“都说不打扰她休息了,你倒是走啊!” “我?”廖一江觉得路在远很好笑,“这是我家啊!我要走要留,你管得着吗?” 他话音刚落,路在远猛地掐住他的手腕,拖着他一起出了家门。然后,路在远用脚一踹,门便在关上了。 “喂!我还没拿钥匙呢!”廖一江伸手想抵住门,但是门却已经锁上了。 路在远指了指那道门,说:“只要小汐还住在这里,你就不必回来了!” 说完,他架住廖一江的胳膊,强行带着廖一江往电梯间去。 等电梯,乘电梯,一直到走出这栋公寓楼,两个男人始终别着脸,互相不看对方。偶尔对上眼,也是忿忿地瞪对方一眼,便又错开目光。 到了外面,路在远四下看看,找到了廖一江的车,推着廖一江来到车门前:“赶紧上车走人!” 在他的催促下,廖一江开了车门,上了车。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廖一江发动了车子,开走了。 他仰起头,找到了南汐所住的那间卧室窗口,静静地看着窗帘透出来的暗绿色的灯光,盼望着那个消瘦单薄的人儿会在窗帘上映出一个身影来。 可是他仰头望了很久,脖子都酸痛了,也不见她出现。他低下头,呼出一口气。 夜深人静,路上的车流已经非常稀少了。 他摇摇晃晃地上了车,浑浑噩噩地上了路,也不辨方向,开着车在这座城市里游荡着。 也不知道晃荡了多久,他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地方。 是那家臭豆腐店!南汐最爱的那一家! 这么晚了,这家店居然还在营业,门口亮着明晃晃的灯,照得屋里屋外都亮堂堂的。十几张塑料桌椅坐满了吃宵夜的客人,在这静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热闹。 路在远把车开过去,摇下车窗,立即有一股臭豆腐的味道扑进他的车里。 他一阵反胃,赶紧按住胸口,压抑住欲呕的冲动。 他没有关窗,就让臭豆腐的味道飘进他的车里,充满了他的周围。 这是她喜欢的味道,虽然他觉得太难闻了,虽然他压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一阵一阵想吐,但他还是不肯走。 车就停在小店门外的马路边上,几分钟后,老板看到了他。 老板笑盈盈地走过来,招揽生意:“先生,你看了几分钟了,要不要来一份臭豆腐?我们家的臭豆腐可是祖传的方法发酵制成的,远近闻名……” “给我……来一份儿。”路在远鼓足勇气,向老板要了一份臭豆腐。 老板手脚麻利,很快就用外卖盒装了一份臭豆腐,送到他的车旁。 他付了钱,手捧着刚刚炸出来的一盒热乎乎的臭豆腐。那臭熏熏的味道夹杂着热气,钻进他的鼻子里,令他更加想吐。 他屏住呼吸,咬了咬牙,拿起一次性的塑料叉子,叉起一块臭豆腐,猛地送入了口中! 路在远觉得,他虽然爱着南汐,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她的人生。 从认识那一天起,他们两个人之间就有着太多的隔阂。不仅仅是她不了解他的生活,其实他也不太了解她的生活。 就比如这臭豆腐,他一直没有办法理解,做为一个人类,怎么会迷恋上吃这种臭的东西。 今天,他决定尝试一下,她能吃下去的东西,他为什么就不能吃? 他憋一口气,叉起一块臭豆腐,鼓足勇气,放进了嘴巴里。 很奇怪,闻起来那么臭的东西,放进嘴巴里后,却别有一番味道。先是觉得有点儿咸,咬下去后,竟然有一股特别的鲜香的味道! 他松了一口气,仔细地嚼起来,真的是蛮好吃的东西。 第一块臭豆腐吃下去后,再闻着充满了车厢的臭豆腐味道,竟不觉得是难以忍受的了。 一盒臭豆腐,他一块一块地慢慢地吃着,想起来以前南汐调皮,在他的车里放臭豆腐,看着他落荒而逃,她得意地大笑。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喜欢上了她。 其实她身上也没有什么耀眼的闪光点,可以一下了吸引他。认真想一想,可能是她有一种于安静中坚韧独立的个性,是让他觉得很新奇的。无论她在生活中遭遇了什么样的挫折,她都能保持善良和乐观的本心,这给了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他极大的踏实感和稳定感。 这种感觉,是他平生未有过的。 从他懂事开始,他就活在愤怒、焦虑、仇恨的情绪和氛围中。 和南汐生活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令他躁郁的心安宁下来,是她把他的心从冰冷阴暗的冰窖中捞了起来,放在阳光下烘暖。 可是,他们的快乐是那么短暂,像一场美梦,梦醒之后,她离他越来越远。 一盒臭豆腐吃完后,路在远又在车子里坐了好一会儿。夜风从车窗外灌进来,吹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眼泪掉了下来。 小吃店进进出出的客人从车旁走过,都会好奇地往车里看一眼。 这么好的一辆车,停在这样一个有些简陋的小吃店门口,难免会引人侧目。 路在远也不太意那些人的目光,他只是想沉浸在一种她喜欢的味道里,认真地思考一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过去和将来。 他正伤感,突然有一个人冲到他的车旁,敲了敲车窗:“哎?你不是智美广告的总裁路在远先生吗?外间传言你已经离开d市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人边说着话,边举着手机对准路在远拍照。 路在远从沉思中被惊醒,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遇到了记者,当即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轰”的一声响,冲了出去! 那个人跟在后头跑了一段,拍不到他的人,就狂拍他的车子。 路在远一路飚车回了裴家别墅,停好车子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他拖着沉重疲惫的步伐,进了屋里,刚刚被升了职涨了薪水的荣嫂非常尽职地坐在客厅里等他。 “少爷……” “别叫我少爷,叫我名字就好了。”路在远一进这个家,浑身都不舒服。 “哦……”荣嫂犹豫了一下,“在远少爷,我看你很累的样子,要不要我去厨房给你煮一碗小馄饨做宵夜?” “不用,我吃过了,你去休息吧,我也回房了。”路在远朝着她摆摆手。 荣嫂跟在他后头,说:“我带你回房间吧,晚上你走得匆忙,也没有领你去看一下……” “不用!”路在远回头制止她,“我以前也来过,对这里还算熟悉,你只要告诉是哪一间房就好了。” 荣嫂原本吸取了前任宋姐的教训,看清楚裴天鸣对路在远的重视后,想要在这个家未来的主人面前好好表现。没想到路在远对她的热情竟有些不耐烦,她便停了脚步,抬手指指楼上:“三楼,右侧南面第二个房间。” “谢谢。”路在远点点头,迈步往三楼去。 到了他的房间门口,他推门而入。 屋子里没有亮灯,路在远也懒得去摸索开关,倚门站了片刻,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后,他隐约看到了屋中央的那张大床。 这几天折腾下来,他真的很累了。 他甩掉鞋子,连衣服也没脱,走到床边,一头扑倒在床上。 床好软,他的身体一下子陷了进去,困意就在那一瞬间袭来。 他闭着眼睛,打算就那么睡去。 却有一个声音,突然从窗子那边的角落里传了过来:“你去哪里了?怎么弄得浑身臭哄哄的!” 路在远吓了一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你在这里?为什么我进屋的时候不出声?” “你自己不开灯,还来问我为什么。既然你累得多一步都不想走,那为什么不早早休息?跑出去做什么?”说着话,辛萍摇着轮椅,从角落里出来,点亮了床头那一盏地灯。 路在远看着自己的妈妈,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无奈感。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声恳请道:“妈,我好累,想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好不好?” “好!”辛萍答应得很痛快,“我只是不放心你,你的胳膊还没好,不要到处乱跑,好好养伤。晚上你离开后,你爸爸说他找了一个很著名的骨科专家,明天带你去看一看。” “爸爸?”路在远觉得这个称呼很刺耳,“你这么快就承认他是我爸爸了?” 第118章 辛萍眉头一皱,将轮椅摇到床边,压低嗓音对路在远说:“儿子,我们的计划是早就定好的!你现在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不打算继续下去了吗?” 路在远抿紧嘴唇,看着辛萍,犹豫了好一会儿,说:“妈,赵良卯已经半身不遂,赵欣瑶也是官司缠身,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裴天鸣毕竟不同于赵家父女,和他较量,最后输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辛萍紧张地抬手制止他:“闭嘴!你胡说什么?隔墙有耳!小心被裴天鸣听到!” “妈!”路在远往前凑了凑,想要继续说服辛萍。 可是辛萍根本不听他讲话,她逼近他的脸,生气地瞪着他:“我本来不打算跟你争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刚才那一番话不像是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南汐教你的?” 路在远往后退,倚到床头上,转头看向窗外:“妈,你真不了解南汐,她现在根本就不搭理我,她能教我什么?” “她不搭理你,你还要死皮赖脸地去求她吗?儿子!你未来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你的妻子不应该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人!她配不上你!你到底明不明白妈妈的心思?”辛萍苦口婆心地劝导路在远。 “妈,你这话说反了,不是她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她。我这样一个浑身充满了阴戾之气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她那种善良阳光的女人?”路在远咧开嘴唇苦笑一下,“妈,你那么武断地替我做了决定,你从来都不问问我,我真心想要的是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认真地谈过恋爱,这一回……我是动了真心,我很喜欢小汐,在她身边,我会有一种幸福安定的感觉,妈妈你不希望我幸福吗?” “什么幸福安定!那就是不思进取!”辛萍神情微愠,“你还不明白我说的话吗?那个女人太普通了,你将来要做大事,她给不了你支持和力量!” 路在远看得出来,他的妈妈已经恼了。若在以前,他会在这种时刻闭嘴,保持沉默,不与妈妈争论。 可是今天,他被南汐拒之门外,并且亲眼看到另一个男人在照顾她,他深受刺激。 所以他不想再牵就他的妈妈,从床头上直起身来,垂腿坐到床沿上,与辛萍面对面,说道:“妈,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那些话只是借口,是掩饰。其实你内心里真正的想法,是害怕我谈了恋爱后,会与你疏远,对不对?你要对你儿子有信心,你是我的妈妈!不管我跟谁在一起,我一辈子都会爱你孝顺你……” 辛萍的眸光映着灯光,闪烁了几下,眼泪便在她的眼眶中漾起:“儿子,你是这样想妈妈的?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吗?自从你和那个南汐在一起,整个人都变了。你现在学会跟妈妈顶嘴了,也学会质疑妈妈的决定了,你还说会爱我孝顺我?我怎么能相信你?” “我……”路在远无言以对。 的确,以前他从来不与辛萍顶嘴,也从不质疑辛萍的决定。以前他只有一个想法,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完成妈妈的心愿,将赵良卯和裴天鸣送入地狱里去。 而他思想上的变化,的确是从爱上南汐开始发生改变的。他从南汐身上感染了许多的正面能量,他开始学会用很正面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于是他发现,复仇是一柄双刃剑,将别人送入地狱的同时,他也将陪着一起下了地狱。 他想把这些解释给辛萍听,可是辛萍显然不能接受他这样的变化。 她见路在远踌躇,便知道自己说中了,这正加坚定了她把儿子和南汐分开的决心。她不给路在远任何解释辩解的机会,挥手道:“关于南汐的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而且你和她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找个时间去找离婚证领了,早一些了断!我们还有好多的事要做呢,不能因为这个女人而延误了计划!” “妈……”路在远抗议。 “怎么?她不肯离吗?她缠上你了?她想要什么?”辛萍见他为难的样子,一连串地问。 路在远摇头:“妈妈小瞧她了,她可是果断得很。可是能在澳门的时候被你吓到了,她现在恨不能马上跟我离婚……” 路在远的本意,是想说南汐被辛萍在医院里逼签离婚协议书的手段吓到了。但是辛萍何其敏感,路在远此话一出,她马上就气血上涌。 本来她还压抑着自己,不想一进裴家就与儿子爆发矛盾。可是路在远刚才那一句话却如利箭穿心,她被激恼了! 她想也未想,甩手就打了路在远一巴掌:“混帐!还说什么爱我孝顺我?这才有了女人,就开始嫌弃我丑陋了,是吗?我吓到你的女人了是吧?我给你丢脸了是吧?那好啊!我这当妈的挡了你的爱情路!那我去死好了!我死了你就清净了!我死了你爱追谁就追谁!” 说完话,她摇着轮椅快速地扑向窗口。 路在远见她又要跳楼,在心里哀叹一声,冲过去拉住轮椅:“妈!你冷静一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闹了!” “你别拉我!你让我去死!我死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人闹你了!”辛萍发了疯一样,完全没有理智,声音也尖锐起来。 动静太大了,惊动了别人。 先是连雯雯冲进来,看到他们母子二人在窗口挣来挣去,她就知道他们又争吵了起来。 她赶紧上前来劝:“萍,你别这样,这不是在咱们自己的家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惊动了裴天鸣可就不好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连雯雯话音未落,裴天鸣已经到了门口。 他穿着一件长及膝盖的灰格子睡褛,睡眼惺松,探头看向屋内:“怎么了?我怎么听着有人在吵架?” 辛萍一见了他,马上平复了自己的怒气,冷冷地看着他:“吵架?没有啊!我们三个人睡不着,凑在一起聊会儿天,是不是声音太大了?吵到你了?对不起,我们都是粗人,平时也吵闹惯了,也学不会优雅。” 她这样说,反倒把裴天鸣弄得不知所措。 裴天鸣挠了挠额头:“你别这样说,大概是我听错了吧,你们继续聊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用怀疑的目光看了路在远一眼,转身要回自己房间。 刚一迈步,他想起一件事来,又退了回来:“在远,明天早上你来我书房,我有事与你谈。” 路在远正头疼,胡乱地点了点头。 裴天鸣又看了辛萍一眼,回房去了。 连雯雯赶紧冲过去关上门,然后回头瞪着路在远:“你怎么回事?这几天你就心不在焉的,你妈腿上的伤口发炎,整晚都在低烧,你不关心她,反而这么气她!你最近是怎么了?像是变了一个人!” 辛萍开始掉眼泪:“他现在心里哪还有我?满心都想着那个女人!我现在成了他的累赘,给他丢脸了呢!” 路在远真正是一个头两个大,真想直接撞墙去! “妈,以后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跳楼好吗?为什么我们一定弄得伤痕累累的?”他痛苦地抱住头,每当这种时刻,真正想跳楼的那个人其实是他。 辛萍却更加委屈了:“你听你听!他又在埋怨我!我又没有要弄伤你!你不管我不就好吗?让我死个痛快,你也不用受伤!” “算了算了!”连雯雯见他们又要吵起来,急忙上前推辛萍的轮椅,“都睡觉!要是你们娘俩儿实在想吵,明天我们找一个清静地方,让你们吵个够。” 说着话,她已经把辛萍推出了路在远的房间,并且顺手关上了门。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可是这样一闹,路在远虽然累得瘫倒在床上,却完全没有了睡意。 他躺在床上,眼看着天都要亮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激灵一下子醒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裴天鸣坐在床边,正用慈爱温和的眼神看着他。 路在远被他看得毛毛的,赶紧坐起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吵醒你了?我只是想看一看你,要不你继续睡吧,我出去。”裴天鸣说着话,站起身来。 “不必了。”路在远揉了揉眼睛,抓了抓头发,“你是不是有事找我?直接说吧。” 裴天鸣又坐了下来,看着路在远睡意惺忪的样子,笑了:“我真是老了,脑子不好使了,迟钝得多了。第一天见你,我就觉得很亲切,其实你长得很像你大舅,我也是多少年不见你大舅了,所以竟没有想到这一层。” “你就为说这个?”路在远没什么耐心听他表达亲情。 “哦……”裴天鸣轻轻地咳了一声,“虽然我们父子才相认,不过我们之前有过接触,我对你也算了解。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我说太多请求原谅的话,对你也没有什么用。我只是想来告诉你,这么多年亏欠你的,我一定会加倍地补偿给你。你是我裴天鸣的儿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哪怕是你想要我的命,我也会马上给你。” “哦?”路在远勾唇讥笑,“真的吗?你可不要随意许这种承诺,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会想要你的命呢。” 裴天鸣愣了一下,随即道:“别说我还亏欠你的,就算我不欠你什么,儿子想要老子的命,老子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是父子,骨血相连,我的命就是你的命,你的命也是我的命。” 他绕来绕去,路在远也不爱听:“你直说吧,有什么事急着找我?” “那个……你离开之前,不是拍了一部纪录片吗?那里面有些东西似乎对我不利啊,如今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互相守护,不能拆彼此的台,对不对?那个片子……你给毁了吧,好吗?” 路在远料到裴天鸣早晚会提到这部纪录片。 在裴天鸣殷切的目光注视下,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啊,带子放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一会儿我就去取来给你。” 路在远答应得痛快,裴天鸣也不疑有他。毕竟他们现在父子相认,关系不同以往。裴天鸣已经把话说在前头,他的一切都将是路在远的,他如此有诚意,相信应该可以消弭这母子二人心中的怨恨。 因此他完全相信路在远,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以前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暗暗地想,我要是有这样一个能干又帅气的儿子就好了,没想老天爷还真是眷顾我,竟然真让我拥有了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我真是开心啊,昨晚高兴得睡不着……”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并不打算住在你这里,我暂时住在这里,是为了我妈。”路在远冷冷的,对裴天鸣的热情没有什么反应。 裴天鸣也不介意,毕竟这母子二人受了好多的罪,有些怨气也是应该的。他对路在远的冷漠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和理解,保持着微笑,说:“对了,既然你提到你妈妈,我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你妈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负有极大的责任,我很有愧疚。虽然她已经不能变回年轻时的漂亮容颜,但是现代医学这么发达,总有办法帮她做些改变的……” “没有用的,我曾经带着她去看过英国最好的皮肤科医生,他们都表示无能为力。我妈妈全身烧伤面积达85%,而且由于当时躲在山村里,耽误了医治,受伤处有大量的神经和血管外露,做了植皮手术,效果也不见得比现在好多少。”路在远解释道。 裴天鸣摆手:“你听我说完,这件事我昨晚想了好久。我有一个好朋友是美国著名的外科医生,多少年来,他都在从事面部移植手术的医学研究,而且去年,他成功地为一个毁容女子换了一张脸……” “换脸?”路在远惊悚得瞪大眼睛,“太可怕了吧?这种手术一定是有极大的风险,如果手术不成功,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风险一定是有的,适不适合做手术,也需要大夫做评估。我这个念头的确是大胆了些,我也是想着尽力弥补你妈妈,如果她有一张相对正常的面孔,那她的心情也会好很多,对吧?”裴天鸣极力说服。 路在远眯着眼睛想了片刻,摇头:“我不同意,我没有办法承受手术失败的后果。这种手术太前沿,成功的例子太少,我不能让我妈冒险。” “哦……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吧,我也只是提个建议。”裴天鸣也不强迫,从善如流,“不说你妈的事,那就说说你吧,这几天你先养伤,等胳膊上的伤养好了,我安排你进公司,你想要什么职位,可以跟我说。” “我有自己的公司,你忘了吗?”路在远淡淡拒绝。 “你那个公司……虽然不错,但充其量也就能算是一只小麻雀。做为一个男人,你应该有鹰一般的视野,天鸣物流才是一个可以充分施展你才华的地方,更何况我总有一天要退休的,早晚你要接班的……我看不如这样吧,把智美广告并入天鸣物流的公关部门,你看怎么样?” 裴天鸣是想断了路在远的念想,让他一心一意为天鸣物流工作。 但是路在远却另有想法,他拒绝道:“不必,智美有自己完整的运作机制,而且业绩也不错。如果并过去了,业界就失去了一家声誉良好的广告公司。” 裴天鸣料到他不会轻易接受邀请,倒也不急,站起身来说:“这件事我们以后再细谈,眼下你好好养伤,我还有事,先走了。” 裴天鸣离开后,路在远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漱,连雯雯来敲开他的门,进来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对他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以前多孝顺的孩子,现在只会惹你妈生气。” “雯姨,你这是怎么了?没头没脑的进来就骂?”路在远不解地看着何雯雯。 何雯雯走过来,在他的脑门上戳了一下:“我看你最近才是没头没脑呢!被那个女人迷晕了头!快去看看你妈吧!她一早就发高烧了!” “发烧了?”路在远担心起来,也顾不上洗脸了,急忙跑去辛萍的房间。 辛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到路在远走进来的脚步声。 路在远来到床上,伸手去触她的额头。手指头刚碰到她的皮肤,她突然将脑袋歪向一边,躲开了他。 “妈,我送你去医院吧。”路在远用轻缓的声音商量道。 辛萍只是扭着头,也不理他。 路在远便看连雯雯:“雯姨,你给我妈穿戴一下,我回房去换身衣服,送她去医院。” “你以为我想不到送她去医院吗?凌晨的时候你们娘俩儿吵完架,她回到房间就发烧了。我当时就劝她去医院,她就不肯去。刚才我给她量了一下,已经高烧38度了,还是不肯去医院。我是拿她没有办法了,你自己劝劝她吧。”连雯雯皱着脸,很无奈地摊手。 路在远听她这样说,就坐到了床沿上,去拉辛萍的手:“妈,我求你了,去医院吧。你这伤口必须要处理一下,也需要退烧,你不能拒绝医治啊。” “哼!”辛萍闭着眼睛哼出一声,“38度的高烧算什么,几百度的高温也没有烧死我呢!如果发个高烧就能要了我的命,那我还走运了呢!反正现在大家都当我是累赘,早死早清净!” “你又说这样的话!”路在远叹气,“妈,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说要把计划进行下去,我不是留下来了吗?裴天鸣今早还来找我谈话,要在天鸣物流给我一个职位,这不都是你想看到的吗?你不就是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吗?你所期盼的事情,正在一件一件实现,你怎么就不能开心一些呢?” 辛萍不做声了。 路在远为她被自己说动了,便对连雯雯说:“雯姨,你准备一下,我们去医院。” “要我去医院也可以!”辛萍突然说话,“你今天去找南汐,和她一起去把离婚证领了!你把这件事办了,我就去医院!” 路在远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儿背过气去! 这就是她放纵自己伤口恶化发炎的原因!这就是她发着高烧也不肯去医院的原因!她就是想逼着他与南汐把离婚的事办利索! 路在远没有说话,他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他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对连雯雯说:“雯姨,既然我妈不肯去医院,那就把大夫叫到家里来吧。你告诉荣嫂,我妈发烧了,让她打电话叫医生过来一趟,给我妈打针退烧。” 说完,路在远便往屋外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辛萍的哭声。他顿了顿,没有回头,迈步出了辛萍的卧室。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胡乱地洗了一把脸,拿了车钥匙,跑下楼去。 荣嫂见他要出去,赶紧过来问他:“在远少爷要去哪里?裴先生说你需要在家里静心养伤,还约了大夫过来,你走了,一会儿大夫来了怎么办?” 路在远指了指楼上:“我妈发烧了,你叫大夫来家里给她打针吧,我有事出去一趟。” “啊?”荣嫂被他弄糊涂了,“不是你有伤吗?怎么是你妈妈?” 路在远指了指楼上,示意她自己去看。他则推门而出,开上昨晚的那辆车子,下山去了。 他先是直奔那家臭豆腐小吃店,买上两份臭豆腐,就往廖一江家开去。 到了廖一江家门外,他按下门铃。 门铃响过后,却一直没有人来给他开门。他再按,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他急了,用力敲门,用拳头把门砸得“嗵嗵”响。 门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好像家里没有人一样。 他想了想,扬声冲着门内说道:“我知道你在屋里,我就是想看看你,既然你不肯理我,那我走好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门口,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估摸着已经走出了猫眼中能看到的范围,他将身子一转,靠在了墙上,溜着墙悄悄地蹭回了廖一江家的门口。 他将后背紧贴在墙上,静静地守在门边等待着。 果然,没过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推开来。 路在远早有准备,动作奇快,当即将一只脚伸进了门内,防止南汐关门。 第119章 南汐被门后突然伸出来的一条腿吓到,本能地后退一步。路在远趁此时机,身子一侧,就挤进屋里来了。 诡计得逞,他站在门里,得意地朝南汐笑着:“我就知道你一定在屋里,我给你买了臭豆腐来。” 他说着话,扬了扬手中的外卖盒。 本来南汐还在生气,可是看见他那么泰然地拎着两盒臭豆腐,心里觉得奇怪。她走到他面前,接过外卖的袋子,打开里面的盒子看了一眼,果然是臭豆腐。 她疑惑地抬头看他。 他拉起她,来到餐厅的餐桌旁,坐下来后,将两盒臭豆腐都打开,摆在桌子上。然后他指了指身边的那把椅子:“你打算站着吃吗?快坐呀。” “你……”南汐惊异于他面对臭豆腐时那怡然轻松的表情。 路在远也不解释,拿起店家附送的塑料小叉子,叉起一块臭豆腐,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南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咧了咧嘴:“你能吃臭豆腐?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昨天晚上!”路在远一边香香地嚼着臭豆腐,一边看着她乐,“被你撵出去后,我无处可去,就在大街上乱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家臭豆腐店。我当时就想啊,明明闻起来很臭,怎么会吃起来香呢?你那么痴迷于这种食物,如果我不尝试一下,我永远也不知道你的感受。于是我就买了一份,憋一口气硬着头皮吃了一块,哇!放进嘴里果然不臭了,咸香好吃!呵呵……” 他看着南汐傻呵呵地笑了两声。 南汐翻了一个白眼儿:“好吃你就全吃掉!借你个地方用一下,吃完赶紧离开!” 说完,她就要回里屋去。 路在远丢下叉子,抓住她的手:“你不表扬我一下吗?” 南汐差点儿被他气乐了:“你是小孩子吗?吃臭豆腐还要表扬?” “要不是因为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尝试这种臭烘烘的东西!你都不感动吗?”路在远一副邀功请赏的样子。 南汐用力甩他的手,怎么也甩不开,生气地回他道:“你也太幼稚了吧?要真说起来,是不是应该你感谢我啊?没有我,你岂不是错过了这样一道人间美味?” 路在远想了想,认真地点头:“你说的对,我是应该感激你。” 言罢,他站起身来,冷不丁地俯下头,去亲南汐的嘴唇。 南汐急忙躲他:“你做什么?离我远一些!” “不是你说,我应该感谢你吗?我用实际行动表达对你最真诚的谢意,不对吗?”路在远说着话,又低头去够她的嘴唇。 南汐抬手推开他的脸:“卷毛!我警告你!你别装无赖!” 路在远耸了耸肩:“我没有装无赖,我是真无赖!你要是嫌我烦,就让我亲一下,我就不烦你了。” “你……”南汐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路在远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开心地大笑几声,感慨道:“真好啊!这些天以来,我还是头一次这么高兴,能跟你斗嘴真是太幸福了!” “犯贱!”南汐又白他一眼。 他浑不在意,将南汐摁到椅子上坐好,说:“跟自己的老婆犯贱,我心甘情愿!快吃,趁热好吃,咱们俩儿一人一份,我能吃臭豆腐了,以后我可以陪你去店里吃。” 南汐听他这话,一阵心酸,沉默了。 路在远见她不肯吃,叉起一块臭豆腐送她的嘴边:“好吧,你生病了,变娇气了,我来喂你好了。” 南汐不肯张口接,头偏向一边,眼泪掉了下来。 她赶紧站起身来,扭头往客厅奔去,掩饰自己的失态:“你自己吃吧,吃好了就走。” 她跑去客厅,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装作要看电视的样子。 路在远听出她声音里的波动,放下手中的叉子,回头看着她,心里不是滋味儿。他的假high没能缓解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屋里的气氛僵掉了。 正在这个时候,电视里飘出来一个声音:“下面报道一则独家消息。昨晚,本台记者在一家小吃店的门外偶遇智美广告的总裁路在远先生,据传他与前些日子赵氏娱乐董事长赵良卯先生家中的内讧事件有关,有消息称他是赵良卯的女婿、天鸣物流董事长兼总裁裴天鸣先生的私生子,但是裴先生在接受采访时,否认了私生子这种说法。可是昨晚我台记者拍到路在远先生开一辆银灰色跑车,经查证,那辆车的车主正是裴天鸣,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猜测,其实路在远根本没有离开过本市,而是在裴天鸣先生的安排下躲了起来呢?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今早我台记者与裴天鸣先生的助理联系,却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我们将持续关注这件事……” 路在远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站起来跑到电视前面。 电视上的画面,正是他昨天停车在小吃店门外发呆,被记者认出来,并且追着拍照提问的情形。 他坐到沙发上,静静地看完报道,靠在那里出神。 南汐看完这则新闻后,关了电视,转头看身边的路在远:“看来你与裴天鸣已经父子相认了,是吗?” 路在远不想对她撒谎,便点了点头。 “真厉害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南汐讥嘲地看他。 “我……这件事我以后再向你解释。”路在远不敢把发生在韩国的事告诉南汐,只能含糊其词。 南汐赶紧摆手:“你不必向我解释,这是你们家的事!不过我倒是可以猜得到,裴天鸣家里只有裴娇倩一个女儿,还不成气候,现在知道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他一定乐坏了。他一定想,他一生为之奋斗的家业,终于后继有人了,对吗?” 路在远低头不语。 南汐也不等他答复,自己往下说:“对了,我还听人说,裴天鸣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已经得到了赵氏娱乐的实际管理权。赵良卯年事已高,中风瘫痪。有裴天鸣在外面运作,赵欣瑶这次恐怕难逃牢狱之灾,而她的女儿裴娇倩又是一个废物,根本不可能撑得起她外公的事业。于是,赵氏娱乐会变成裴氏娱乐,而裴氏娱乐最后终将会落到你的手里,是这样吗?” 路在远抬头看她,肃然道:“当年赵良卯差点要了我们母子二人的命,他毁了我妈妈的人生,也毁了我的人生,难道他不该付出代价吗?” 南汐不置可否,撇了撇嘴,说:“你们谁要报仇,谁要付出代价,都不关我事。但是,我看到了你未来将有更加波澜壮阔的人生,我经不起那样的风浪,所以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们赶紧把离婚证领了吧,我不想再卷入你们斗来争去的漩涡了!你放过我,我想和我的妹妹过平静的生活!” 妈妈逼着他离婚,南汐也逼着他离婚!好像他与她的关系真的已经进了死胡同里,无路可走了! 但他不想放手,他的人生中美好的东西不多,就这样放弃,他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南汐的态度那么坚决,好像对他没有丝毫的留恋,这令他十分恼火。 他暴躁得想要揍人,看着南汐消瘦的面庞,他又没有办法将火气发泄出来。 他沉一口气,再沉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他往南汐的身边挪了挪,拉起她的手,说:“小汐,我们先不谈离婚的事好吗?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我们都不太冷静。这件事先搁置一段时间,我们都好想一想。” 南汐抽回手,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也不看他,平静地问:“放一段时间吗?我倒是不急的,你妈妈不会给你时间的吧?” 路在远倒吸一口气,郁闷地低了头。 南汐转头看他这个样子,皱了一下眉,说:“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何必折磨自己折磨别人?反正离婚协议签了,又没有什么财产纠纷,只要我们跑跑腿儿,去一趟民政局,这事情就解决了。” “你就那么想解决吗?为什么你那么冷漠?”路在远被她冷冷的样子激得火起,语气重了起来,“在一起的时候你侬我侬,出了一点儿事就变成这样?开口闭口离婚,难道你急着再嫁吗?” 南汐一听这话,气得脸都红了,一下子跳了起来,愠怒地瞪他:“你还好意思提什么你侬我侬?你这个骗子!你骗我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吗?我就是急着嫁人了!怎么了?我南汐美丽善良有上进心,还怕嫁不出去吗?你以为我是没人要的吗?” 路在远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来,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心如刀割一般疼痛:“我是大骗子!你是美丽善良的!原来我们之间的界限这么清晰啊!你急着摆脱我,看来是已经有人等着娶你了,是不是?” “是!”南汐重重地点头,“我急着嫁人呢,你不要耽误我的幸福,赶紧把离婚证领了,要不然我怎么和别人领结婚证啊?!” “你!”明明知道是气话,但路在远还是被她的话呛到,面红耳赤,“好好!你了不起!有人收留,有人肯娶!但是你别太嚣张,一天不离婚!你就一天是我的老婆!所以你最好自觉一点儿!离别的男人远一些!” “你终于说出来了!这才是你来的目的,对不对?可是你凭什么冲我大呼小叫?你凭什么对我有要求?我爱住哪里就住哪里!你管不着!”南汐挥舞着手臂,指向门外,“你走!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看到你!” 南汐莫名其妙地发了几天高烧,虽然现在退烧了,但是身体还很虚弱。这一番吼叫,连气带累,把她弄得呼哧呼哧喘。 路在远见她这样,后悔自己没忍住脾气。可是吵架吵到这个份儿上,他一时也下不了台。 他抿紧嘴唇,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甩手,一句话也不说,掉头就往门外走去。 南汐生气地追在他后头,他前脚刚刚迈出门去,她就已经在他的身后狠狠地摔上了门! 身后传来“呯”的一声摔门声,他的心随之颤抖了一下。他转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一种冲动想要重新敲开门,向她道歉。 可是他又很清楚,她恨他,一时半会儿恐怕没有办法原谅他。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大概她都听不进去。 更何况,他本身有那么多的问题,关于身份的事,关于报仇的事,尤其是他妈妈那一关。如果不能说服他的妈妈对南汐转变态度,即便南汐肯原谅他,他也没有办法向她交待。 这样想着,他既伤感又悲哀。 他没有再回头敲门,下了楼,离开了。 带着满心的郁闷,他从廖一江家直接开车去了公司。 失踪了将近一个月的老板,突然出现在公司里,智美的员工们都惊讶不已。更何况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关于他与裴天鸣家发生的事,坊间有各种版本的传言,令他的身份变得十分神秘。 因此,几乎所有的人都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仿佛想从他的脸上读出字来,以解答他们心中的好奇与疑问。 就连秘书金娜娜,明明已经知道他回到d市了,见了他仍然大呼小叫起来:“哎呀!裴总!你来上班了?” “我来上班,你们是不是很郁闷?是不是巴不得我永远也不要出现在公司里?”路在远正不高兴呢,说话的语气很冲。 金娜娜急忙解释:“当然不是!我们都非常想念……惦记着你呢!你不在这段时间里,大家也都不敢懈怠,都努力工作,公司里一切正常,跟你在的时候是一样的!” 金娜娜本意是想说几句中听的话,讨路在远的欢心。 她没料到路在远此刻的心情很糟糕,她说越多,错的就越多。 “哦?”路在远转头盯着她看,“这么说……公司有没有我这个老板都不要紧,有你们这群能干的员工,我坐在家里数钱就可以了,是吗?” “啊?那个……”金娜娜没想到自己拍马屁,竟然拍到马蹄子上了,“当然不是这么说……主要还是老板用人有道,人不在公司,也能遥控公司的运作。” “用人有道?你是指谁?”路在远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已经看到廖一江抱着一叠文件夹,从南汐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了。 金娜娜还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看见廖一江后,赶紧说好话:“不是你让廖部长代管公司的业务吗?最近廖部长简直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了,幸亏有他在,公司的业务一项也没有落下……” “是吗?”路在远看着廖一江,冷笑一声,“那我可得好好地奖励廖部长!把我的公司当成他自己的家了,这种精神真是太令我感动了!” 金娜娜听路在远这语气,隐约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 路在远却已经迈步往他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边走边招呼廖一江:“廖部长,到我办公室来,我们谈一谈吧。” 廖一江撇了撇嘴,将文件夹交到金娜娜的手上,跟在路在远的后头,进了办公室。 路在远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头,指了指办公室的门:“麻烦你把门关上。” 廖一江回身走到门边,在金娜娜关注的目光中,关上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再转身面对路在远时,他就看到了路在远锐利的攻击性的眼神。他摊了摊手,说道:“如果裴总想要解雇我,大可不必亲自开口,只要人事部给我一封辞职函就可以了。” “解雇你?为什么?你没有听到金秘书说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幸亏有你支撑着公司的运作。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解雇一个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呢?我只是不明白,我不记得自己曾经授权给你,可是金秘书却说是我给予你的权力,这是怎么回事?”路在远盯着廖一江,怎么看怎么不爽。 在这间办公室里,路在远是老板,廖一江是属下。因此廖一江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这话是小汐说的,那段时间她心情很差,没有办法全副精力打理公司事务,又怕大家不服我的管理,所以才假借了你的名义。” “小汐?你在公司里就这样直呼她的名字吗?”路在远卯着劲地找茬儿。 “对不起,是南副总……”廖一江赶紧改口。 “我看你还是叫她的名字比较顺溜,‘南副总’这三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简直太勉强了。” 路在远的话,字字句句都透着酸劲儿,廖一江当然品味得出来。他想了想,说道:“裴总,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我向你请辞。” “我不批准!”路在远果断地回绝,“像你这么能干的人才,别家公司想挖还挖不到呢,我会轻易把你放走吗?我像是那么愚蠢的老板吗?我不但不准你辞职,我还要给你涨薪!” “裴总……”廖一江还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在智美再干下去,“谢谢你的赏识,我还是请辞职!” 路在远跳起来,绕过办公桌,来到廖一江面前:“廖部长,除了涨薪水,你还有什么样的要求,尽管提出来,总之我是不会允许你辞职的!最近我会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到公司的业务。如果你辞了职,那么就只有让小汐赶紧来上班了。就算是为了小汐,你也应该继续留在公司,对不对?” 廖一江听他这样说,沉默了。 路在远存心提起南汐,见廖一江果然不说话了,他更加生气了。 他暗暗咬牙切齿,狠狠地拍了一下廖一江的肩膀,说:“你沉默了,就表示你同意留下来了!接下来,公司的日常运作继续由你代管……” 廖一江被拍得肩膀一歪,呲牙道:“裴总,你……” “我有很多的事要做!小汐的身体还很虚弱,而且她还在生我的气!我要照顾她,讨她的欢心,取得她原谅,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所以我可能暂时顾不到公司这一头儿,就要多辛苦你了!” 廖一江一听这话,当即就郁闷了! 好嘛,原来你把公司的事都推给我,是想专心去陪小汐!那如果你和小汐和好了,我岂不是成全了你? 廖一江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儿,但是路在远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将他推出办公室门外,随即叫金娜娜:“金秘书,你进来一下。” 金娜娜急忙进了办公室:“裴总,叫我有什么事?” “我安排一下工作,你记下来,回头交给廖部长。”路在远坐在沙发椅中,垂头想了一会儿,“把公司最近三年的企划案全部找出来,执行和没有执行的都要找出来,交给廖部长审阅后,让他给我出一份总结报告。” “哦……”金娜娜低头在笔记本上快速地记着,心里却暗想:我的妈呀,连那些以前毙掉的方案都要看吗?那也太多了吧?有这个必要吗? 不等她记完这一项,就听路在远继续说:“公司目前正在进行的项目,让廖部长一一跟进,每一个项目,每周交给我一份详细的进度报告。” 金娜娜吃了一惊,抬头看了路在远一眼,迟疑地低头,把这一项也记了下来。 “对了,还有一项工作,今年以来的经济形势一直不太好,从目前来看,对我们公司的业务还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明年呢?后年呢?广告业会不会受到经济大环境的冲击?我们公司应该提前做好什么样的应对准备?让廖部长组织人做一次深入调研,三个月后交给我一份预评估报告。” 金娜娜这次也不出声了,直接把路在远的话记录下来,心中暗道:刚才廖部长在这里的时候,你怎么不亲口向他交待?非要让我转达?莫名其妙多出来这么多的工作,是想累死廖部长吗? 第120章 路在远不理她,继续努力想着,又想出来几项额外的工作,交待给金娜娜。 这些日常管理以外的工作,他也不在乎廖一江能不能完成。反正他身为老板,已经交待下去了,廖一江总要花时间去做的。 再想不出更多的事交给廖一江去做了,他才让金娜娜出去了。 然后,他打开保险柜,取出装纪录片带子的那只箱子,拎着离开了公司。 这是他答应交给裴天鸣的东西,他本想直接送到裴天鸣的公司去。可是开车走在路上,他突然改了主意,想去医院看看。 他想见一见赵良卯,想知道那个毁了他一生的老头子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到了医院,他乘上电梯,先是按了赵良卯所住的豪华病房那一层。电梯启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又按照电梯里的指示图,按下了肾脏内科病房所在的楼层。 虽然他不喜欢邓嘉祥这个男人,但是邓嘉祥被赵欣瑶绑架伤害,毕竟是他一手策划的,那一次差一点儿要了邓嘉祥的命,他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他知道邓嘉祥做为赵欣瑶案件的受害人和证人,一定是在警方的监控和保护之下,没有警方的允许,他不可能与邓嘉祥有直接接触的。 其实他也没想要见邓嘉祥,他就是想远远地看一眼这边的状况。 可是他一出电梯,就听到病房的走廊里有激烈的吵闹声。一个尖利的女声在喊叫着:“让我见他!我是他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见他!” 路在远当即就听出来,这是裴娇倩的声音! 这个女人处理任何事情,都只有一种方式,就是直接而猛烈的正面对撞! 他急走几步,看到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外,裴娇倩正张牙舞爪地往前扑。两个穿警服的男子挡在她的前头,企图阻止她冲进病房。 警察对裴娇倩的身份还是有些忌惮,也不敢对她采取强硬的措施,只能以身体为盾牌,挡住她的冲势。因此他们非常被动,反而被裴娇倩抓破了手和脸。 “裴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执行命令。案子就要开审了,你与嫌疑人和被害人都有直接的关系,我们不能允许你见到邓先生。”一个警察试图说服裴娇倩。 裴娇倩哪里肯听?发了疯一样与警察撕扯,说什么也要见邓嘉祥:“邓嘉祥!你说句话!我们还没有离婚呢!你还是我们家的女婿!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你让我进去!” 眼看着警察就要挡不住裴娇倩了,路在远几步冲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子,将她拎出去老远,丢到了长椅上。 裴娇倩起先没有看到后面是谁拽着她。 她摔在长椅上,侧趴在那里,扭头一看,竟是路在远从背后袭击她! 她顿时抓狂了,跳起来就扑向路在远:“路在远!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动手……” 路在远只有一条手臂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他见裴娇倩来势凶猛,估计被她扑到跟前,他也难应付。他对裴娇倩也不客气,不等她靠近,抬脚就踹她。 他不想伤她,因此这一脚踹在她的大腿上,不至于受伤,也不是特别疼,但却踹得她后退几步,重新又跌回椅子里了。 然后他说:“我拉开你,是为了你好。你刚才已经在妨碍执行公务,要是被警察抓起来,你就要陪你妈去拘留所里呆着了!” “你有那样的好心?你别猫哭耗子了!赶紧给我滚开!”裴娇倩一边叫骂着,一边又要往前冲。 路在远对她是完全没有怜惜之意的。 他永远记得那天晚上她说起往事时,那种恶狠狠的语气:“……他死了,就没有人跟我抢了!” 他也记得南汐被这个女人逼迫下跪,回到家后扑在他怀里心酸痛哭的情景。 因此,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路在远没有丝毫的好感。 他不知道裴娇倩见邓嘉祥到底有何目的,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路在远本能地意识到,裴娇倩这么急着要见邓嘉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眼看着警察挡不住她,他二话不说,冲过去将裴娇倩扯到了一边去。 相比于警察,他更敢对裴娇倩动手。 所以当裴娇倩发了疯一样扑向他的时候,他因为胳膊不方便,就毫不客气地将腿伸了出去。裴娇倩冲得很猛,自己就撞到他的脚上了。他只稍稍一用力,就顶着她的肚子,把她推到墙上去了:“你别跟我耍疯癫,你这一套对我不管用的!” “路在远!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要和我老公见面,关你什么事?你怕什么?你心里有鬼吗?”裴娇倩被路在远制住,动弹不得,气得表情都扭曲了。 路在远松开她,坦然点头道:“对啊,我心里是有鬼,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心里的鬼呢?放出来看看!” 裴娇倩知道今天不可能见到邓嘉祥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冷蔑地斜了路在远一眼:“不要以为只有你是聪明的!你等着!想要算计我们家的财产!你差得远了!” 说完,她甩头就离开了。 两个警察被裴娇倩闹出了一头的冷汗,这会儿见她走了,都松了一口气,过来感谢路在远。 路在远转身,往病房里望了望。 透过门玻璃,他一眼就看到南河正坐在窗口的位置画画。 他对两位警察说:“谢倒不必了,能不能让我进去一下,我是那个女孩儿的姐夫,我想探望她。” “那可不行,这几天赵欣瑶的案子要开审了,上头要求严格保护受害人,不经批准,谁也不许进病房探视。”其中一位警察非常有原则地拒绝了路在远。 路在远解释道:“我又不是探望邓嘉祥,我只是想进去看一看我小姨子,要是你们怕我对受害人不利,或者麻烦你们哪一位跟我进去,我保证不与邓嘉祥说一句话。” 他正在努力争取着,病房的门开了,就见邓嘉祥穿着一身蓝白条的病号服站在门口,对两位警察说:“他是我的朋友,能不能让他进来一下?我有些私事想要拜托他。” 警察面面相觑,路在远趁他们犹豫的时间,迈步就进了病房。 一位警察跟进去,守在门口。 路在远一进病房,看着邓嘉祥,轻笑一声:“多日不见,我们竟然成了朋友?听说你做了肾切除手术,看样子恢复得不错。” 邓嘉祥一手捂着腹部刀口位置,慢慢地挪回到病床边上,坐下来,小心地上了床。简单的几个动作,他就累得气喘吁吁。 他倚着被子,喘了一会儿,说道:“死不了,我活得好着呢。倒是你,你不是逃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刚才看到你在门口,真吓了我一跳呢。” “是,你说得对,我们两个这些日子都不太好过啊!难道就因为这样,就成好朋友了?”路在远一边揶揄着邓嘉祥,一边偷眼看门口的警察。 “是啊,我生病受伤期间,可一直惦记着你呢,听说我受伤的事,还与你有点儿关系?”邓嘉祥倒是不怕警察,有话照直说。 路在远走到病床边,坐下来,看着邓嘉祥,摇头笑道:“原来你惦记的是这件事。怎么说呢?随你猜想,我不作否认。其实你弄到今天这个样子,祸根还在你自己的内心,你若没有贪欲,一切都不会发生,对不对?” “少废话!”邓嘉祥被戳了痛处,“我叫你进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耍贫嘴。我问你,小汐呢?为什么你回来了,她不见人影?” “小汐?她为什么要让你见到人影?你是她的什么人?”路在远懒得答他这个问题,就站起身来,走到南河那里。 比起他离开前的那时候,南河明显胖了一些。虽然是在医院里,但是她显然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但她仍然是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理身外事物的样子。 路在远蹲在她身边,跟她打招呼:“小河,你最近好吗?” 南河低头不理他,连眉毛也未动一下。 路在远料到她会这样,也不等她的反应,手指着她的话,继续说道:“小河的画风越来越犀利了,真心比某些画家的水平要高多了。” 这个时候,南河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眉头轻轻一蹙,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来。 路在远吃了一惊,因为自从南河自闭症复发以后,她还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此刻她冷不丁地认真看了他一眼,倒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小河?你听到我在夸你的画,是不是?”虽然小河的眼神并不友善,但路在远还是很高兴。 南河眨了眨眼睛,嘴唇一动,说出来两个字:“好吵!” 路在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南河竟然开口讲话了哎!她这是要好了吗? “小河!”路在远激动地抓住南河的手,“你……你竟然说话了?太好了!” 南河不喜欢被路在远抓着手,不耐烦地哼唧着,用力往外抽手,并且转脸向邓嘉祥求救。 邓嘉祥抬手制止路在远:“你放开她,她对你没有什么好感,你看不出来吗?她才刚刚见好,你别招惹她!” 路在远赶紧松了手。 他并不介意南河对她的态度,南河的好转令他十分欣喜。因为南河的自闭是他的一块心病,他一直认为那是自己的责任。 不仅是他,南汐对妹妹的病也是深怀愧疚。如果南河好起来了,南汐的心情也会大好的吧。 这样想着,路在远觉得好开心。这么多天以来,这是唯一个令他轻松愉快的好消息! 他笑眯眯地看着南河,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想了一会儿,他说:“小河好好画,等我有空了,帮你筹划一次画展,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去欣赏你的作品!” 南河再不理他说什么,赶紧缩了手,躲到画架的后面。 她还是这么抵触路在远,这令路在远有点儿失望。 他站起身来,低头看了南河一会儿,发现她根本就不爱搭理他,便叹了一口气,转身又走到病床边,坐下来了。 “小河的进步真快啊。”他轻声感叹一句。 邓嘉祥得意了,扬了扬下巴,说道:“她这是心病,其实再先进的医学手段,都很难治进人的内心。要是让她跟着小汐跟着你,现在早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路在远看到他臭屁样子,心里超级不爽。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在南河这件事上,邓嘉祥的确是有功劳的。 他撇了撇嘴,小声说:“你别高兴得太早,小河是因为暗恋你,所以才会这么依赖你。一旦她好起来了,你要怎么样面对她?你可要想好了,别再刺激到她才行。” 邓嘉祥似乎并不担心这件事,他轻松自得地斜了路在远一眼,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路在远说着话,再偷眼看警察,发现守在门口的那位警察已经开了门出去了。 大概是看到他的确没有与邓嘉祥讲什么要紧的事,而且他也的确是探望南河的,所以警察才放松了戒备吧。 趁着警察不在屋里,路在远赶紧问:“听说案子马上就要开审了,你打算怎么做呀?” 邓嘉祥先是一愣,随即嗤笑道:“你这是什么语气?警察问案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路在远马上站起身来:“你不肯说就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至于刚才你问小汐在哪里,我也懒得回答你,你就等着出院后再去找她吧。” “喂!”邓嘉祥赶紧叫住他,“小汐回来了吗?她到底在哪里?你别告诉我她和你在一起啊,她最讨厌欺骗,她不会原谅你的。” 路在远摇了摇头:“邓嘉祥,你别以为出了那么一点儿事,你就和我站在同一条线上了。我们之间完全不同好吗?我是迫于无奈,而你是主动抛弃她去追求荣华富贵,我们在人品上有巨大的差异,所以你不要高兴太早。” 当他警告邓嘉祥不要高兴太早的一刹那,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廖一江这个人的面容来。 他沮丧地甩了甩头,迈步就要离开。 邓嘉祥又叫他:“你站住,如果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要回答我的问题,怎么样?” 路在远摊了摊手,示意他说下去。 “对于这件案子,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上了法庭,自然是陈述实情。至于赵欣瑶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那是法官们该考量的事,不关我的事。”邓嘉祥眨巴着眼睛,话说得十分顺当。 “哦?就没有人特别嘱咐你一些什么?比如让你到时候少说几句话什么的?赵氏父女可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赵良卯,在d市人脉通达,他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女儿面临牢狱之灾的,对吧?” “原来你是想知道这个!”邓嘉祥摇了摇头,“你真是太不了解他们家的情况了,赵良卯再厉害,如今瘫痪在病床上,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他已经老了!可是裴天鸣却正当年……” 话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赶紧闭了嘴。 路在远却已经心里有底了。 看来赵家父女的确曾经试图向邓嘉祥施压,让他在法庭上说话小心些。只不过他们一个在病床上一个在羁押所里,显然没有裴天鸣的影响力来得直接。 探明了邓嘉祥的态度,路在远放下一颗心,抬脚就要走。 “哎?你这个人!”邓嘉祥赶紧叫他,“你说话不算数的?小汐在哪里呀?你还没有讲呢!” “她……”想起南汐住在廖一江的家里,路在远也十分郁闷,“她已经回来了,她只是不乐意见你而已,你不如安心养病,专心地准备应付诉讼吧。” 南汐已经回来了,竟然不来看望他!好歹他也是做了一次大手术,摘掉了一颗肾啊!她怎么可以这样无情? 邓嘉祥又伤心又懊恼,指着南河:“她是怎么了?回来了也不来看望小河吗?她可是小河的亲姐姐,还比不上我一个外姓人吗?” “你在小河的身上确实用心良苦。”路在远讥讽了他一句,“你放心,小汐很疼妹妹的,她会来接走小河的。” 说完,他看了南河一眼,迈步出了邓嘉祥的病房。 门口,两个警察正在头挨着头看一份报纸。见路在远出来了,他们赶紧把报纸合上,互相对视一眼,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路在远。 路在远见他们神情古怪,便走过去,一把抓过他们按在手下的报纸:“今天的报纸?借我看看。” 他翻了翻,果然在财经版面找到了刚才两位警察正在看的内容。 他看到了自己昨晚在小吃店门外被偷拍到的照片,还有他昨晚使用的那辆车,车牌号清清楚楚地显示在照片上。 他扫了一眼内容,整整一版,从各个角度分析了最近发生在赵氏父女与裴天鸣翁婿之间的事情,其中有一整栏的文案提到了他,对他在这件事扮演的角色,以及他的身世、出事后他的去向,都做了猜测。 之所以把这篇报道放在财经版,是因为内容涉及到了赵氏娱乐的未来掌控权。 路在远将报纸一卷,握在手里,对两位警察说:“这份报纸我拿走研究一下,谢谢你们。” 说完,也不等两位警察答话,他就离开了。 他乘着电梯,上到顶层的豪华病房,找到了赵良卯所住的那一间。 他站在门口,往病房里看,发现裴娇倩背对着他,坐在病床边上,对着病床上的赵良卯哭诉着委屈:“……外公,我爸爸居然就让他们住进家里了!那个女人丑得吓死人,路在远也嚣张得不得了,居然敢对我动手!我到底怎么办啊……” “嘿!”路在远迈步进到病房里,“娇倩小姐,你可真不是一个孝顺的外孙女!你外公真是白白疼你了……” 裴娇倩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惊讶地转身瞪着他:“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裴大小姐,你表现得越惶恐,你外公就越担忧。你刚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你没有看到赵老先生浑身都在抽搐吗?你是想急死他老人家,对不对?”路在远也不管裴娇倩的呵斥,直接来到病床边上,低头看着赵良卯。 此时的赵良卯,已经撤掉了氧气机等医疗设备了。病床摇起来,他半躺半靠在那里,看着路在远,眼角和嘴唇剧烈地抽动着。 他的助理见情况不好,就对路在远下了逐客令:“对不起,赵先生不愿意见到你,你赶紧出去吧,否则我要叫保安了。” “呜!”赵良卯突然发出一个含糊的声音。 他的助理赶紧回头询问:“您是要听一听他想说些什么,对吗?” 赵良卯也不言语,只是盯着路在远看。 路在远看得出来,他浑身都在用力,想要克制住自己面部的抖动。但是他越是用力,面部表情失控得越厉害。 路在远笑了:“老爷子,又见面了,比起上次见,你可好多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赵良卯也不出声,只是狠狠地盯着路在远的脸。他的目光像是一把雪亮的刀子,恨不能在路在远的脸上挖出一个洞来。 路在远越发笑得轻松:“老爷子真是精神矍铄啊,看起来你完全康复指日可待了。哪天老爷子出院了,我一定亲自来接你,到时候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当年发生的事。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好奇,当年你派出去杀我的那些手下,他们并没有找到我本人,那么他们回去后,是怎么向你交差的呢?就说我死了?” 赵良卯的眼睛都红了,嘴巴里发出嘶嘶的怪声。 路在远也不想在今天逼死他,他语气一缓,说道:“本来我妈妈要来看望老爷子,但是她现在不方便露面,正如娇倩刚才所言,拜你老人家所赐,她的脸彻底毁掉了,她怕来了吓着你老人家。不过她让我带话给你,她真心诚意地祝你老人家尽快康复,早日回家!” 赵良卯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惨白中透着潮红,像是快要憋死的样子。 裴娇倩吓得尖叫:“路在远!你闭嘴!你滚!” 助理赶紧按床头的电铃,不一会儿,医生和护士就冲了进来。 路在远在裴娇倩的推搡下,步步往病房外移动。 但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赵良卯,而赵良卯也在死死地盯着他。一直到他被推出了病房,他冲着赵良卯展颜一笑,然后一转身,离开了。 第121章 这么多年来,路在远一直以为,如果有一天他能站在仇人的面前,用绝对的实力与优势向仇人示威,看着对方恐惧颤抖,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可事实并非如此。 路在远离开医院后,天空并没有特别蓝,太阳也没有特别的明亮。他的心,也并没有因此而明朗起来。 相反,他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郁闷沉重。 俗话说,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这一刻,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过去那许多年的生活。他的人生,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筹划和实施报仇这件事上。 年少的时候,当别的同学肆意挥霍着青春时,他在努力学习,因为他不能辜负妈妈的期望,他们的仇人那么强大,他要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有本事,才能打败仇人。 成年后,他甚至都没有谈过一场像样的恋爱,他每天不停地做事,努力地赚钱,让自己变得强大。偶尔他也会有开心的事,可是一回到家,看到妈妈那残破不堪的容颜,他就为自己的快乐充满负罪感。 大仇不报,他不配拥有快乐。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 可是他遇到了南汐,那个女人的人生也充满了悲剧,但她却很少沉溺于悲伤的过去,大部分时候,她都会积极地向前看。 他问过她:“你都不想你爸爸妈妈吗?” 她说:“人活着,总要往前走。背负着过去的包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举步维艰,这是一种生活态度。卸掉过去的包袱,轻轻松松地走完人生路上,这是另一种生活态度。过去的时光已无可挽回,未来的生活却完全由我掌控。我相信我的爸爸妈妈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他们的女儿这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中。” 对于路在远这种被过去的事情压得透不过气的人来说,南汐的话简直是醍醐灌顶。 他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生活里是不是只能有报仇这一件事。 辛萍一直说他变了,其实他是真的变了。 就连看见赵良卯差点儿在他面前爆血管,都不能令他快乐起来。 他很想马上奔去南汐的身边,带她远离这是非纷扰。可是他不能,就算他抛得下过去,他也抛不下妈妈。 他开车在路上晃悠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给裴天鸣送纪录片的带子。 他打通了裴天鸣的电话:“你不是要那部纪录片的带子吗?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裴天鸣很高兴,说话的语气也很热情。他说:“你到金麒麟会所来吧,我正在和一位朋友谈事情,是与你有关的。” 路在远答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开车直奔金麒麟会所。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他来到了裴天鸣所在的包间。推门进去,他看到里面有三个人,除了裴天鸣,还有另外两个男人。 看见他进来,裴天鸣站起身来,朝他招手。待他走近了,裴天鸣把他介绍给在座的两位:“曹总,杨总编,这就是我儿子,怎么样?很帅吧?” 那两位赶紧起身,殷勤与路在远握手:“裴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在经营一家广告公司,你们是媒体人,见过也不足为奇。”裴天鸣解释道。 打过招呼后,几个人分别落座,裴天鸣对路在远说:“曹总和杨总编都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以前为天鸣物流做过许多正面宣传。我今天找他们来,是想跟他们商量一下你的事。” “我的事?我有什么□□吗?”路在远奇怪道, “你这傻孩子。”裴天鸣笑嗔他一句,“我说过要安排你进天鸣物流,但是因为你牵涉进娇倩妈妈的案子里,如果你贸然曝光,外间会以为是我们父子联手算计赵氏娱乐。所以我们需要经过一番策划,循序渐进,而且要以一种公众能接受的方式来公布我们的关系。在这些事情上,曹总和杨总编都是专业人士,当然要向他们求教。” 那两位赶紧客气:“裴总过奖了,帮个小忙而已。” 路在远坐在那里,心里很别扭。与裴天鸣对他的热情态度相反,他对裴天鸣并没有什么亲情的感觉。他从内心里不愿进天鸣物流,也不愿意算计赵氏娱乐。可是他又不得不坐在这里,听裴天鸣对他的未来进行一个周密的安排。 他现在的处境,只一个词可以形容:骑虎难下! 那几位在积极地讨论,采取一个什么样的步骤逐渐对路在远进行曝光,怎么样试探公众的接受度,在什么样的时机将他们的父子关系公布于天下。 因为关涉到天鸣物流的股价,以及裴天鸣的社会形象,因此他们每一步都设计得非常小心。 路在远在旁默默地听着,偶尔裴天鸣问他的意见,他便不置可否地说一句:“听你的安排。” 裴天鸣并不介意路在远的淡漠。如果路在远表现得过于积极热情,那才是他该担心的事呢。无论是辛萍还是路在远,对他怀有怨恨,他都能理解。但他相信,父子天性,亲情最终将战胜这么多年来的隔阂,只要他对儿子诚心诚意,一定会感化儿子的那颗心。 何况,他是一个如此有财有势的老子,能给路在远一个无比光辉灿烂的前程,这一点多么具有诱惑力啊。 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所以他根本就不怀疑路在远会怀有二心。他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儿子的将来做铺垫。 等他们商议妥当,那两位离开后,裴天鸣看着路在远:“你从小到大所受的委屈,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给予你补偿。” “你不用太费心的,其实我没有受什么苦,过得还不错。受苦的是我妈妈,如果你有办法平复她的怨仇,我会非感激你,因为我希望她能活得快乐一些。”这一番话,倒是路在远的真心话。 “你妈妈……我亏欠她的,恐怕永远也弥补不上了。不过你的心愿也不难达成吧,其实做为一个母亲,她只要看到你活得好,她一定会高兴起来的。” 裴天鸣说着话,把路在远拎来的那只箱子打开,往里面看了一眼:“这就是你拍的那些纪录片?” “是的,这就是全部,未剪辑过的,都在这里,随你处理。”路在远摊平双手,表示他没有任何的保留和隐瞒。 裴天鸣倒不怀疑他,只是有些伤感:“你拍这个东西,原本是打算用来对付我的,对不对?你当初设计的报复目标,也有我一个,是吗?” “是的。”裴天鸣点头。 “傻孩子,你应该早一点儿来找我的。如果我们父子早相认,事情早就不是今天这样的被动局面了。要是我们父子俩儿掐起来,那你可真是做了一件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了。” 裴天鸣感慨地摇了摇头,关上了箱子,转身继续说道:“最近你和你的母亲尽量不要曝光,昨晚你被拍到,今天就上了电视和报纸,这样我会很被动。你听我的安排,先在家安心养伤。” “好的。”路在远才不在意什么时候进天鸣物流,所以他答应得痛快。 “还有……关于你妈妈……我今早提到的那个建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裴天鸣又提起换脸手术的事。 路在远皱了一下眉:“你是不是想找个借口把我妈支走?你觉得我妈留在这里很麻烦是吗?万一曝光了,她那个样子会给你丢脸是吗?所以你打算把她送出国去,对不对?” “当然不是!”裴天鸣急忙否认,“你希望她快乐,我也真心想为她做点儿事。其实换脸手术的成功率还是挺高的,不过我也只是提个建议,要不要去做这个手术,决定权在你和你妈妈的手里。” “不做!”路在远再一次坚决否定,“万一不成功,那我妈妈连现在这种程度的面貌都没有了,她还怎么活?万一成功了,从此我妈妈顶着一张别人的脸生活,那还是她吗?所以换脸的事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提了吧。” “好……好。”裴天鸣点头。 “片子给你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路在远告辞。 他离开会所后,开车出了市区,回到了裴家别墅。 不管他如何生妈妈的气,扔她一个人在裴家,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那是人家的地盘儿,看裴娇倩和昨天那个宋姐的态度就知道,他们母子在那个家是不受欢迎的。 而他的妈妈又性情古怪暴躁,万一再闹出点儿什么事来,那可就不好了。 因此他办完了自己的事,赶紧回去裴家。 早晨离开的时候和妈妈闹了不愉快,他原本做好打算回去后看辛萍的脸色。出乎他意料,他一进大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有他的妈妈,有何雯雯,还有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相谈甚欢的样子。 他走过去,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正蹲在辛萍的面前,将她的裙子掀开,在她的断肢处比划着。 “这是做什么?”他不解地问。 辛萍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连雯雯给他解释:“你爸爸找一家非常专业的做义肢的机构,为你妈做一款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假肢,听说既轻便又好走,说是什么碳素纤维,还有什么钛合金……” 这倒是一件好事,路在远再没说话,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辛萍以前从来不肯在人前露出那一条断腿的,但是今天她却很配合,任凭那个女子如何摆布,她都一副很自在的样子。 定好义肢的规格后,那女子离开了。 辛萍情绪挺不错的样子,抬头看了路在远一眼,说:“我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你坐下来。” 路在远坐到她的对面,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刚才宋姐跟我说,你爸爸早晨离开前,对她提到了一种手术……” “换脸手术?”路在远以为他不提,裴天鸣不提,辛萍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了。却不想裴天鸣竟然在管家宋姐面前说起这件事,而宋姐竟然嘴快,把这件事告诉了辛萍。 他从裴天鸣口中听到换脸手术这个词汇,心里就会觉得毛毛的。 没想到辛萍对这件事却很感兴趣,甚至有些兴奋:“是啊,本来我对这张脸已经绝望了,没有想到,医学已经进步到可以换脸了,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算是一个新的希望吧?” “妈,裴天鸣刚刚跟我提过,我不同意你去做这样的手术。”路在远劝辛萍,“到现在为止,全世界做过的成功的换脸手术,也不过几例而已。这项医学技术还非常不完善,我不同意你去冒这个险。” 辛萍却不以为然:“我查过了,这种手术虽然很少有人做,但是成功率却很高。只要能找到适合的捐赠者,还是很有希望的。至于你说的风险,我根本就不怕,我已经是最倒霉的那个人了,还能再更倒霉吗?也许我能拥有一张相对不错的脸呢,不试一试,我不会甘心的。” “妈……”路在远还是觉得不行,企图说服辛萍。 辛萍却一摆手:“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等这里的事进行得差不多了,我就去美国找那位外科大夫。” “可是……”路在远还是不能接受那个恐怖换脸手术。 辛萍却不让他再说下去:“可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如果想让我安心,就乖乖地听话,在我去美国之前,和那个南汐把离婚证领了!” 路在远头痛地扶额,叹气道:“妈!小汐是个好女孩儿,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接受她呢?” “儿子!你现在不明白妈的良苦用心,以后你用懂的。你以后会是商界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你的前程一片金灿灿,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毫无光华的女子。你是一颗即将光芒大放的宝石,你是完美的,而她会破坏你的完美,她会成你的瑕疵,你懂吗?”辛萍越说嗓门越高。 连雯雯眼看着娘俩儿又要吵起来了,赶紧劝阻:“好了好了!萍你还在发着烧,伤口也才刚换药,赶紧回房间休息吧。” 说着话,她朝着路在远使眼色。 路在远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他不讲话,辛萍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她催促道:“你不肯办是吗?你别想拖延我,我马上给南汐打电话,就约在明天领离婚证。” 辛萍说着,抓起手边的电话,就拨给了南汐。 电话打通了,但是没有人接。辛萍等了半天,悻悻地放下电话,不满地嘀咕道:“瞧瞧,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多不懂礼貌!” 路在远倒是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辛萍看了一眼,正要伸手接,路在远抢先一步,冲过去接起电话:“喂?” “路在远!如果小汐有什么意外!我跟你没完!”电话那头传来廖一江愤怒的吼声。 路在远愣了一下,本能地想要发火,转念一想,觉得不对:“你在说什么?小汐怎么了?” “她刚才下楼去超市买东西,被一伙人盯上了,差一点儿被绑架!要不是正好有巡警路过,她今天就要遭遇不测了!”廖一江的声音又慌又急,好像正跑在路上。 “绑……绑架?!”路在远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响,有片刻的茫然,随即清醒过来,“她现在在哪里?!” “她还能在哪里?当然是在警察局!她跟着你,不是进医院就是进警察局,要么就是被大批的记者围堵!背着□□上各种媒体的版面,被人指指点点!你简直就是她命中的克星!”廖一江发飚了,也不顾路在远是他的老板,破口大骂。 路在远没有心情回嘴,“啪”地放下电话,撒腿就往外跑。 “你去哪里?”辛萍喊他一声。 他不应,头也不回地冲出去,开着车直奔警察局而去。 路上,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这件事前前后后仔细地思考过。除了赵家人,他想不出还有谁有理由绑架南汐。 他把电话打给裴娇倩,开口便骂:“裴娇倩,你敢动南汐!我饶不了你!” 这个时候,裴娇倩反而淡定起来,在电话里慢悠悠地说道:“我亲爱的哥哥,你说话可要小心,别以为进了我家,有我爸爸撑腰,你就可以随便诬蔑我!你说我动南汐,你有什么证据?” “我不需要证据!小汐有一根汗毛受伤,我都会算在你头上!”听裴娇倩的语气,路在远就断定是她干的。 “亲爱的哥哥,你对自己的妹妹这样大呼小叫,不太好吧?我倒要警告你呢,别以为我外公住在医院里,我妈妈陷在官司里,赵家人就任你欺负了!是人就有弱点!你的弱点我清楚得很!你小心了!” “你……”路在远张嘴想要回骂裴娇倩几句,可是电话却被她挂断了。 他着急见到南汐,将手机一丢,一路飚车到了警察局。 一进门,他就看到南汐坐在一个警察的对面,正在做笔录。廖一江坐在她旁边,一脑门的汗,大概也是刚到。 他跑过去,一把扳过南汐的肩膀:“小汐!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南汐一转脸,他就看到她嫩白的脸蛋儿上,清晰地留着两道抓伤的痕迹。 路在远看着南汐脸上的划伤,心疼不已。 “小汐!为什么不去医院?你看你的脸……”他边说着话,边把手搭扶在南汐的肩膀上。 南汐轻轻一抖肩,就把他的手抖落下去。她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脸去,也不答他的话,继续给警察做笔录。 路在远被晾在一边,十分尴尬。可是他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因为他清楚这是谁干的,他明白自己又一次连累到了她。 看着南汐缩着肩膀,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的心揪扯着痛。她侧着脸,根本就不看他,一句一句地回答着警察的提问。 她的身上搭着廖一江的西装,那个男人就坐在她的旁边,握着她的手,目光专注地停留在她的脸上。 好像一把针撒进了路在远的心里,一根一根地扎进去,密密麻麻的痛楚。 依他的脾气,他怎么能容忍别的男人去触碰他的女人?如果不是眼下这种情形,他早就跳起来将廖一江掀到一边去了。 可是现在,他无颜面对她,也不觉得自己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吃醋。 也许他应该觉得庆幸,在她因为他反复受牵连受委屈受伤害的时候,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在保护着她帮助着她。虽然这令他十分痛苦,可是总比让她一个面对这一场无妄之灾要好吧? 他站在她的身边,却只看到她的侧脸。她的侧脸都是那么冷漠,她的面容绷得紧紧的,好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转过来,看到了他。 她不爱看他,因为他给她的伤害一重又一重,他身不由己,没有保护好她,看着她受到惊吓的脸色和她脸上手上的抓伤,他说多少个“我爱你”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一刻,他看着受到伤害的南汐,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他对她,自始至终就没有过一个负责任的态度。他以为自己真诚地爱她,就可以弥补欺骗和伤害她的过错,事实不是这样的,光有一颗爱她的心,是不能解决他与她之间那些问题的。 他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她依旧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警察问完,她站起身,扯了扯肩头上廖一江的西装外套,低下头,从路在远的身边走过,出了警察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路在远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十分沉重。 “这位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警察见他傻站着不走,就出声提醒他。 “这件案子有眉目吗?能不能很快破案?”他问警察。 “我们会尽力,不过线索不多啊,那几个人都戴着帽子,南小姐惊吓之下,也没有看清他们的面目。而他们开的车是套的牌子,很难追查到的。”警察回答他。 “哦……谢谢。” 是啊,赵良卯虽然卧病在床,可他的手下还在呢。只要裴娇倩一声令下,那些人绑一个人还不是得心应手?南汐运气好,正好遇上警车巡逻经过,否则她现在早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 路在远出了警察局,没有再追去南汐的住处。 既然她不愿意见到他,那么他就给她一份清静吧,反正……她身边有人照顾的。 第122章 路在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裴家别墅的,路上差点儿撞了别人的车。他的脑子里思绪纷杂,乱成了一团麻。 都说复仇是一柄双刃剑,刺伤敌人的同时,也会伤害到自己。 现在,他的报应来了。 他恍恍惚惚地回到山上别墅,下了车,站在院子里,望着这栋沧桑而威严的建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不是他的家。 这不是他的家,他好像没有家。自从那一年被赵良卯逼迫离开这座城市,他就一直过着漂泊的生活,从澳门到英国,再从英国回来,他住过好多地方,唯一让他感觉像一个家的地方,就是南汐的家! 可是现在,他连她家的门都进不去,他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做为一个男人,他只能给自己所爱的女人带来伤痛和眼泪,为此他的内心充满了屈辱感。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这么无能的一个人,可是刚才在面对南汐的时候,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难道真的像他妈妈说的那样,他与南汐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他们没有缘分也没有机会走到一起吗? 不可以!他不能接受! 可是眼下,他连最其码安全感都不能给她,他还能向她要求什么呢? 他与她,从一个错误的开始起步,一路走过来,一步歪,步步歪,到现在他怎么做都是错。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 “在远!” 路在远正想得入神,就听到连雯雯呼喊他的声音。他回神一看,连雯雯站在门口,朝他招手:“在远,你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进屋吧,刚才走得那么急,你妈妈很担心你呢。” 路在远在心里暗叹一声,快步走过去,迈步进了屋。 连雯雯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小声唠叨:“不是我说你,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你不知道你妈有多担心你吗?一惊一乍的,抬脚就跑,也不告诉她什么事,害她着急……” 路在远上了楼,去了辛萍的房间。 辛萍就坐在窗口,所以刚才他站在院子里发呆,一定是被她看到了。 她转过头看着他:“你的脸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裴娇倩派人去绑架南汐,没有得逞。”路在远简单地交待了一句。 “哎!”辛萍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是我们连累那个孩子,她没事吧?受伤没有?” “没事,轻伤。”路在远听不出他妈妈的语气中有真诚的歉意,此时他的心情糟糕透顶,也不爱多说话。 “没事就好,我早就说过,你和她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你偏不信。现在你该明白妈妈的良苦用心了吧?”辛萍趁机进劝。 路在远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回他自己房间去了。 辛萍弄不明白他的态度,见他绷着一张脸,也不太敢逼问。 等他走后,辛萍问连雯雯:“知道南汐住哪里吗?” “阿俊让人跟着在远,查到南汐暂住在公司一个同事家里,地址在这里。”连雯雯拿出手机,调出阿俊的短信,递给辛萍看。 辛萍看过之后,沉思片刻,说:“叫他们备车,我要去一趟。” “现在吗?那个南汐刚刚受到惊吓,我们现在去找她,如果被在远知道了,他会不会怪你?”连雯雯顾虑道。 “你放心,在远也只是一时情迷心窍。我是他妈,我还比不上他认识不到一年的一个女人吗?他敢对我怎么样?”辛萍很有自信。 连雯雯自然是听辛萍的,于是她们两个坐着车,下山进了市区。 到了地方,辛萍下了车,连雯雯推着她,乘着电梯,到了廖一江家所在的楼层,按门牌号找过去,连雯雯按了门铃。 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开了,廖一江出现在门口:“你们找……” 话说到一半,他一眼看到辛萍,心猛地哆嗦了一下子。 他马上意识到,这是路在远的妈妈,那个叫辛萍的女人。虽然他早就知道辛萍是毁了容的,但是亲眼看到,他的心还是被狠狠地震撼了一下。 “我们找南汐,请问她在这里吗?”连雯雯发话。 “哦……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廖一江警惕地看向连雯雯,堵在门口不肯让开。 “听说她受了伤,我来看看她。”辛萍注意到廖一江受惊的目光,她拉了拉风帽,低下头,说道。 “你?看她?”廖一江表示置疑。 “嘿!这位先生,我们又不是来找你的,你堵在门口也太没礼貌了吧?”连雯雯见他不肯让开,不由地恼火。 这时候,听到南汐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让她们进来吧。” 廖一江犹犹豫豫地推开门,闪到一边。连雯雯推着辛萍,进了屋。 南汐从警察局回来后,就一直在自己的房间休息。此时她从卧室里走出来,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看着对面的辛萍:“你来这里,是为了我和路在远离婚的事吧?” “你受我们母子连累,被人盯上,受了伤,我非常抱歉,我是来看望你的。”辛萍客气地说道。 南汐可不敢相信她的话,她在澳门医院里的时候,把刀子扎进自己腿中的情景,南汐到现在想起来都得毛骨悚然。辛萍这个女人的精神世界,完全不是南汐这种单纯的人能理解的。 “索性没事,所以你不用客气。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我们之间不必绕弯子的。”南汐不客气地挡回辛萍的虚情假意。 辛萍倒有些尴尬了,咳了一声,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我是看我儿子在为你烦恼,所以我才决定要来看一看你的。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再多的关心你也是不会接受的。不过我的确是认为,你和我儿子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你们俩儿尽早撇清关系,对你也是极为有利的。今天的事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如果你出了点儿什么事,我们母子可怎么对得起你哟。” “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缠着路在远,只要他有空,我随时可以和他去把离婚证领了。”南汐嘴巴里说着这番话,心里是冰凉一片。 “男人在这种事上从来都拖拖拉拉的,何况他对你有愧意,恐怕也难开口主动提这件事,所以这件事还是要你主动。”辛萍进一步诱导南汐。 南汐点头:“好吧,明天我给他打电话,这样总可以了吧?” 辛萍满意了,轻笑道:“好的,我相信你,这是双赢的事,于你于他都有好处的,长痛不如短痛,能干脆利落地解决问题是最好了。” 辛萍是很急着把儿子这桩乌龙婚事解决掉的,因为他们的复仇大计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可是她却眼看着儿子整天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她怎么能不着急? 而且,她已经下定决心去美国接受换脸手术,在她走前,一定要切断儿子和这个女人的联系才行。等他们母子的报仇计划成功,等她从美国回来,她会亲自为儿子物色一个儿媳妇,到时候他儿子身家巨丰,什么样好家世的女子找不到?怎么也轮不到眼前这个小女人做灰姑娘,从她手中抢走儿子吧? 因为这些原因,她迫不及待要让儿子与这个女人赶紧离婚。 现在得到了南汐的亲口保证,她放了心。 南汐和廖一江的脸色都不好看,辛萍也没有办法在这间屋子里继续呆下去,就示意连雯雯推她离开。 到了门口,她回头看了看南汐,又看了看廖一江,意味深长地一笑。 她离开后,廖一江关上门,转回身,见南汐在发呆,他摇了摇头,默默地进了厨房,准备给她弄点儿吃的东西。 十五分钟后,等着端着一碗面从厨房里走出来时,发现南汐已经不在客厅了。 他走到她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小汐,我煮了一碗面,你趁热吃了吧。” “你进来吧。”南汐说。 廖一江推门进到房间,就看到南汐正拉开行李箱,将自己的衣物用品往箱子里装。 “你要干什么?”他赶紧放下面碗,走过来拉住她手里的衣服,“你不好好休息,又要闹腾什么?” “我不能住在这里了,那些人已经盯上我了,我再住下去,说不定会给你惹来麻烦。”南汐从廖一江手里挣回自己的衣服,丢进行李箱里。 “你别胡闹了!也不看看你现在这张脸,瘦成了什么样子,还带着几道血痕,你这个样子回去,是想吓死家里那两位老人家吗?”廖一江冲过去,将南汐装进行李箱的衣服,又都拿了出来。 南汐急了:“你别管我了,我想回家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那些人不过是冲着路在远!你明天就和路在远离婚了,你们以后就没有关系了,那些人还抓你过去做什么?你就在这里安心地休养,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回家!”廖一江将她的东西倒出来,将空行李箱放好。 南汐没有力气和他争,又听到他提离婚的事,她又急又难过,坐到床上哭了起来。 廖一江也不劝她,一样一样整理着她的东西,各归其位后,他才抽出几张纸巾,塞到她手里:“听说眼泪有消炎的功能,你脸上的这几道伤痕,就指望着你这几行泪水了,使劲哭吧。” 南汐抓过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带着鼻音说道:“你这人太没同情心了,我差点儿毁容,你还开玩笑!” “你这叫毁容?路在远的妈妈那才叫毁容呢……好啦好啦,不说他们母子俩儿的事!”看见南汐又要哭,廖一江赶紧转移话题,端过那碗面来,“还热着呢,快吃了吧,不管有多少烦恼事,总要吃饭活命的,对不对?” 南汐又抓过几张纸巾,把脸擦干净了,接过面碗来:“谢谢。” 虽然心里非常堵得慌,但她还是一口一口把面吃掉了。廖一江说得,不管她的生活里有多少麻烦,总要吃饭活命的,她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她的肩上是有责任的。心再痛,她也要好好地活着。 “明天我想去医院看望小河,我实在是太想她了,也不知道她这些天过得怎么样,实在忍不住了,一定要去看看她才行。”南汐说。 廖一江接过空的面碗,回她道:“我去看过小河,她最近的状况很好,偶尔还会开口说话呢。在照顾小河这件事上,你要相信邓嘉祥的诚意和细心。你要去也可以,不过我提醒你,邓嘉祥刚刚做完大手术,正在恢复期,而且他与赵欣瑶的那件案子马上要开审了,他现在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廖一江没有把话说尽,但是南汐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只要想起邓嘉祥向她装可怜博同情的样子,她也是挺打怵的。但是从她去澳门那时候起,就再也没有看见小河,这让她心里很不安。 “不管他怎么样,我还是要去一趟的,只不过……”南汐说到这里,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廖一江。 廖一江笑了:“既然你非要去,明天我无论如何也要抽时间开车送你,不能再让你自己出门了,今天的事已经要吓死我了。” 南汐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迟疑了一下,又说:“廖一江……” “干嘛?”廖一江看向她。 “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是太麻烦你了。”南汐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愿意为你做这些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以身相报的!”廖一江轻松地开了一句玩笑,端着空面碗出了房间。 因为南汐白天出了事,那天晚上,廖一江没有去朋友家,而是留在自己的家里,陪着南汐。 后半夜,他睡得正沉,毫无理由地突然醒来。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口渴,起身出卧室,想要去厨房找一杯水喝。 一出门,他不自觉地往南汐的房间望过去,看到门缝下面透出一丝光来,就知道她的屋里亮着灯,她还没有睡。 他进厨房,倒了两杯水,用托盘端起,来到南汐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小汐,我睡不着,陪我喝杯水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开了,南汐穿着蓝色浅粉花的棉布睡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廖一江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根本没有睡。 他们两个人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对面坐下,廖一江将一杯水放在南汐面前。 南汐端起水杯来,默默地喝了两口水,也不说话。 明明有两个大活人,屋子里安静得要命。廖一江盯着南汐看了一会儿,发现她虽然人坐在他的对面,心思早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失魂落魄的样子。 “咳!”他咳了一声,吓了南汐一跳,“我还是头一次在家里陪美女过夜,激动得我有些失眠。你为什么睡不着啊?难道是因为有我这个帅哥在隔壁,你也有些激动吗?” 南汐抿了抿嘴唇,强颜欢笑道:“有你这么臭美的人吗?自己夸自己是帅哥?” 廖一江摸了摸下巴,丢给南汐一个飞眼儿:“听说公司的女同事都夸我是翻版刘德华,在这样寂静美好的夜晚,有一个帅得像刘德华一样的男人坐在你的面前,难道你的小心脏就没有一丝丝的悸动吗?” 南汐这回是真的被他逗乐了,她指着他笑道:“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的样子,穿着格子睡衣,头发乱得像鸟窝,睡眼惺忪的,手里端一杯白开水,就这副模样,还敢自称翻版刘德华?我的小心脏好着呢,倒是我的胃有点儿不舒服呢。” 廖一江抓了抓头发,深受伤害的样子:“哎!真是受伤啊,你是不懂得欣赏我这种慵懒的小性感,还是头一次有女人看了我会胃不舒服呢。” 南汐觉得自己那最后一句话有些过分了,便赶紧修正:“好吧好吧,你很帅!行了吧?公司里的那些小姑娘都在暗恋你呢,你不知道小安有多爱你吗?她看你的时候两眼都放光哎!” “这个时候提小安,好扫兴。”廖一江嘀咕了一句,端起水杯喝水。 “小安怎么了?又漂亮又活泼,哪一点不好?” 听她夸小安,廖一江莫名其妙地就烦躁了起来。他往沙发背上一倒,挥手道:“她好不好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南汐只是开一句玩笑,没想到他不高兴了。她本来也没有什么心情闲聊,既然话不投机,她也不想说什么了,便站起身来:“我回房间睡觉了,你也早睡吧。” 她刚侧身迈步,廖一江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跨到她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你干什么?”南汐后退一步,双手本能地护住胸口。 廖一江看到她受惊的样子,努力地压制住心里的冲动,咧嘴一笑:“看你眼睛晶晶亮,就知道你根本没有睡意。正好我也睡不着,躺在床上也是胡思乱想,不如我们聊聊天吧。” 南汐想了想,伸手指了指厨房,说道:“我去煮两杯咖啡,拿些吃的,你等我一下。” 于是,两个人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窝了一个晚上,喝着咖啡,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天亮后,他们各自回房间洗漱。收拾停当后,廖一江准备送南汐去医院看望南河。 虽然妹妹根本不可能关注到她的胖瘦气色,但南汐还是刻意化了妆,在腮上扑了些腮红,让自己气色看起来好一些。 然后,她拎上包,叫上廖一江,准备出门去医院。 在门口穿好鞋子后,她先开门走出去。 一出门,她愕然发现路在远就在门外!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那里,倚着窗台,手里夹着一支已经吸掉一半的香烟,正往这边望着。 看见她走出来,他愣了一下,随即别过脸看向窗外。 紧接着,廖一江从家里走出来。因为南汐堵在门口,他伸手推了她一下,一边关门一边说:“怎么不走?愣着干什么……” 门“啪”地锁上了,廖一江一转身,就看到了窗口的路在远。 路在远当然也看到了廖一江,他皱了眉,半支香烟在他的指间被揉碎了。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他背着光,因此南汐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却分明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像是两道利刃,划开走廊里抑闷的空气,扎到她的脸上,也扎到廖一江的脸上。 她觉得尴尬窘迫,可是她并不想向他做出解释。 她转头看了廖一江一眼,说:“我们走吧。” “哦……”廖一江应她一声,往路在远那里看了一眼,和南汐一前一后迎着路在远的目光走过去。 电梯间和楼梯间都在走廊尽头,他们两个想要下楼,就要从路在远的面前经过。 南汐低着头,走过去按下电梯,眼睛专注地望着电梯门。可是旁边毕竟站着一个人,她不能忽略掉那个人的存在。 于是,她觉得自己整个右半边脸都是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一个眼光。 廖一江站在南汐的身后,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和路在远打一声招呼:“路总早。” “早。”路在远应了他一声,声音平静得很,听不出来他有没有生气。 他把指间已经揉成了一团的烟蒂丢进垃圾筒,然后直起身来,走到南汐的身边:“这么早出门?要去哪里?” 南汐侧了侧脸,躲避他的目光,不说话。 第123章 一路上,南汐都紧绷着脸,歪头看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路在远也不说话,沉默地开车。 十几分钟后,南汐突然开口:“不是去领离婚证吗?你这是要往哪里开?” “回家去取结婚证。”路在远闷闷地应了一句。 南汐听他说话,心又是一痛,赶紧深吸一口气,不敢再开口。 车开回了南汐的家,停在了门口,熄火。 可是两个人都没有动,望着那扇熟悉的家门,两个人出了一会儿神。 此时此刻,两个人心中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他们同时想起来,他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一段短暂幸福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们经常会一起下班回家。他开车,载着她,穿过拥挤喧嚣冷漠的城市,回到这扇大门之内。 那一段时间里,路在远经常想:幸福是什么样子?以前他不知道,现在他懂了。幸福其实很简单,简单到只要这个女人在身边,就足够了。 路在远转头看了南汐一眼,拉开车门,说:“下车吧。” 南汐一边下车一边想着: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吧?以后他会拥有的越来越多,离她越来越远。他再也不会来了,她再也看不到他的大吉普从街那头驶进来,停在她的大门外。 就这么分开了?从此后两不相干了?这样的结果真的是最好的吗? 她一步一步走向家门,心里在一点一点绝望。 路在远却比她干脆得多,他人高腿长,几步就迈到门口,拉开院门,等着她进去。 两个人开了门,进了屋。 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南汐听到二楼有响动。她来到客厅,站在楼梯口,朝着楼上喊了一声:“是邓妈妈在楼上吗?” “哎!是我啊!小汐回来了?”邓妈妈答应了一声,跑了出来,“你可回来了!出去这么多天,也不往家里打个电话,我和你邓爸爸都担心死你了!” 邓妈妈边唠叨着,边跑下楼来。 这个时候,邓爸爸也走出来了,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和南汐打招呼:“小汐回来了?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南汐打量着这两位老人家,也不知道他们在楼上干什么,两个人都面色潮红,额头微微渗着汗珠,气喘吁吁的样子。 如果她能够仔细观察,她会发现这老两口儿的神色都有些慌张。 可惜她现在心情极差,没有那么细微的心思去注意两位老人的神色。她对邓妈妈说:“我回来取点儿东西,一会儿就离开。” “小汐!你这一趟出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瘦成这样?你这脸是怎么了?”邓妈妈见南汐脸上有伤,就伸手去摸。 南汐偏头躲过她的手,勉强笑了一下:“没事,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脸划破了,过几天就好了。对了,我在外面还有些事,这几天不会回家,过些日子我再回来。” 邓妈妈转头,和楼上的邓爸爸对视一眼,痛快地应道:“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和你邓爸爸别的事做不好,看家还是能看住的。” 说着话,邓妈妈将目光移到路在远的脸上,端详了一会儿,认出他来:“咦?这位先生……你不是那天来家里的那位吗?” 路在远虽然对邓嘉祥完全无好感,但他不能对老人不礼貌。他略一点头,对邓妈妈说道:“是的,那天晚上在门外那位,就是我。” 邓妈妈的脸沉了下去。 事实上,在那天路在远出现之前,邓家这老两口儿是真的不知道南汐已经结婚了。那天路在远说自己是南汐的老公,老两口儿的确吓了一跳。 第二天,他们去医院,把这件事讲给邓嘉祥听,并且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嘉祥见瞒不过了,就把事情告诉了父母。 但是他同时又告诉他的父母:“小汐是上了那个姓路的当,他们的婚姻就是那个姓路设下的一个骗局,小汐一定会跟姓路的离婚。” 他还把路在远与南汐必然会离婚的理由,一五一十地讲给他的父母听。 所以,邓妈妈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事,她对路在远便没有什么好态度。 这个时候,南汐已经进了她的房间,路在远不愿意面对邓妈妈鄙视的目光,就跟着进了她的房间。 南汐柜子下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搬出来一个粉色的盒子,掀开盒盖,从里面拿出两本红色的结婚证书。然后,她把盒子盖好,伸手去抓自己的包包。 她手一扬,就有一张纸从结婚证里掉出来,飘落在地上。 那是当初她和路在远乌龙闪婚后,她苦求他离婚,他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签下了这一纸同居协议。 她把同居协议夹在结婚证里,想着他们约定的时间一到,要是他耍赖或者想要讹诈她,她就拿出这份同居协议来解决问题。 那个时候她多傻,竟然相信他的连篇鬼话,傻乎乎地跟他签什么协议! 她看着那张掉落在地上的协议,记忆如潮水般涌出,被欺骗被愚弄的愤怒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弯腰,将那份协议捡起来,展开,看着那上面书写的一条一条幼稚可笑的所谓协议,她再也忍不住,情绪崩溃,眼泪掉了下来。 她怎么会那么蠢?竟然对这个男人的阴谋毫无察觉!人蠢,字看着也蠢,纸上那些她亲笔写下的字,就是她幼稚愚蠢的证明! 她两手一错,“刷”地将协议纸撕成了两半! 可是那纸上的字个个清晰,好像是许多讥讽的眼睛在盯着她看! 她再撕!再撕!再撕!那张纸在她的手中变成了碎屑,她将手一扬,那些碎纸屑像雪片一般,在她眼前纷纷扬扬,最后飘落在地板上。 她的心也像那张纸,在她自己的手中,碎成了一片一片。 她捂着脸,跌坐在床上,失声痛哭! 路在远一直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她发泄愤怒。见她越哭越伤心,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小汐……” 南汐正恨他恨到不能自已呢!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肩,她猛地一甩手,一下子就将他掀翻在床上。 路在远的后背刚刚着床,就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他还没有看清发生什么事,南汐已经压到了他的身上! “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大骗子!”南汐骑坐在他的腰间,抡起拳头,劈头盖脸地在他身上乱捶乱打起来。 南汐突然爆发,将路在远压在身下,劈头盖脸地打他。 路在远不出声也不挣扎,默默地承受着。 南汐情绪失控,边打边哭骂:“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生活?你凭什么把我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恨你!我恨你!” 她一时激愤,忘记了家里还有两位老人。 本来邓妈妈看到路在远跟进了南汐的房间,还关了门,她就已经竖起耳朵关注这边的动静了。屋子里突然传出来南汐的哭骂声,她赶紧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小汐?出什么事了?” 南汐立即住手收声,可是她刚才又哭又打,过于激动,气息极不稳定,没有办法回答邓妈妈的话。 路在远便冲着门外回应了一句:“阿姨不要担心,我和小汐谈点儿事。” 邓妈妈迟疑了片刻,又说:“有话好好说啊!” “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路在远又回了她一句。 门外便安静了下来。 路在远没有动,躺在那里,伸手从床头柜子上拿过纸巾盒,递到南汐的手里:“鼻涕都快流到我身上了,赶紧擦一擦吧。” 南汐抓过纸巾盒,先是抽出来两张面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视线清晰后,便看见路在远正在盯着她的脸瞧,目不转睛。 刚刚平复的情绪瞬间就迸发了,她把纸巾盒一丢,摔在了路在远的脸上。 然后,她抬腿侧身,从他的身上离开,坐在床沿上,抓起结婚证,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走吧,要办就痛快点儿,早点儿去……” 她边说话边要站起来,刚刚欠了欠身,话还没说完呢,路在远突然抬起脚来,在她的腰上一勾,她跌回床上,又没有坐稳,向后仰倒在床上。 路在远动作很快,一翻身就压住了她。 他使了力气,她被他重重地压在了床上,挣扎了几下,徒劳无功。 “你放开我!你敢对我胡来,别怪我不顾你胳膊上的伤!”南汐瞪着眼睛威胁他。 路在远却不受威胁,他凑近她的脸,用他的鼻尖抵住她的鼻尖,坦然道:“我不怪你,你要打要杀,我都愿意承受,刚才你打得还不过瘾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他头一低,就吻上了她的嘴唇。 南汐到底是不忍心去攻击他那条受伤的手臂。 他用两条腿夹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地固定在床上,嘴唇在她的脸上肆意地亲吻着。她掀他掀不动,推他又推不开,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弄得皮肤痒痒的。 南汐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你住手!我们是要去离婚!不是要去结婚!你这算什么?” 路在远浑身都热了起来,额头已经冒了细汗。 他目光迷蒙地看着南汐的脸,沙哑着嗓子说:“我是想要告诉你,离婚并不是结束!你是我的女人!” 说着话,他扯着她的衣襟用力往旁边一撕,纽扣绷开,她的胸脯一下子就暴露在他的眼前。 有多久没有与她亲密接触了?他从内心到身体都是饥渴的! 这一刹那,所有的是非恩怨都被□□烧成了灰烬,他的眼睛里只有她的身体,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他的女人,他要占据她! 南汐被他的话激怒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离婚不是结束?离了婚还是他的女人?他哪里来的这种自信?他欺侮她上瘾吗?他太过分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脑子里充斥着对这个男人的怨恨,身体却在他的挑、、逗下热了起来呢? 她这是精神分裂了吗? 纵然他力气大,但是他带着伤,只要她动一下他受伤的那条手臂,就可以从他箍制之下挣脱了,可是她为什么不下手呢? 她在期待什么?! 路在远已经伏在她胸脯上,她气路在远,可是她更气自己! 为什么他就可以向她不断进迫,而她就只能步步后退呢?为什么总是他主动,而她只能被动承受呢? 欺骗,结婚,相爱,真相,离婚,每一件事都是如此! 现在都离婚了,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路在远还侵略着她的身体,他不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已经开始动手去撩她的裙子。 南汐的脑子被一股奇怪的脑波激荡着,她的身体向她的大脑传递着欢愉和迎合的信号,而她的理智则向她的大脑传递着自尊与抗拒的信号。 两种完全相反的信号在她的脑子里激烈冲撞,令她一阵一阵眩晕。 弄不清是什么力量在驱使着她,她松开紧咬的嘴唇,她伸手到路在远的胸前,开始用力地撕扯着他的衣襟。 她这一瞬间的转变,倒是令路在远愣了一下。 她就趁他怔忡的这两秒,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掀倒在床上,一翻身就骑住了他。 路在远心想:这是又要开打了吗?好吧!只要她高兴,要打就打吧。 他正要闭上眼睛,准备承受又一轮的捶打抓挠,却发现她攻击的目标根本就不在他的上半身,而在他的下半身! 她跨在他的大腿上,双手颤抖着,去解他的腰带。 他惊讶地看她的脸,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流满了泪水。 他的心猛地抽痛,赶紧按住她的手:“小汐!不要这样……” “为什么不要?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说要就要,你说不要就不要?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吗?你现在说不要!晚了!” 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挂着满脸的泪水,瞪着路在远,连声音都嘶哑了。 路在远被她吓到,不知所措。 她甩开他的手,解开他的腰带,将他的裤子用力往下一褪! 她攥住它,用火一样的目光盯着它,仿佛她是一个即将冲上战场的女战士,正在与她的敌人对峙。 这一刻,他是她的敌人,它也是她的敌人! 她想要做的,就打败他!也打败它!她需要一种胜利的感觉,来冲刷积压在她心头上的挫败感和压抑感! 路在远看着她紧绷的面孔和犀利的眼神,心里有些毛毛的。 他小心地唤她:“小汐,你……” 南汐却根本不给他讲话的机会,一下子就扑进他的怀里,照着他的肩膀就咬了下去。 一阵剧痛突然袭来,路在远忍不住闷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她感觉到他痛得颤抖了一下,但是她却不松口,一边咬紧他的肩头,一边扭着腰,寻找一个正确的契合点。 她并不擅长做这种事,而且她很慌乱,所以她把路在远弄疼了,也没能找到那个合适的位置。 路在远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出手,今天恐怕要废在她的手里。 他咬着牙,轻声安抚她,对她说:“小汐,别急……我……让我来,好吗?” 南汐也不回应他,继续在他的身上寻找着,终于被她得逞了。 肩膀依旧在痛,却有一种极舒适极畅意的快感从小腹下面蹿升上来。 痛并快乐着,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没有*的前戏,也没有温柔的话语,他就这样被她强行地占据了! 她撕开他的衬衫,在他的嘴唇上肩膀上胸膛上啃咬着,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一排又一排深刻的牙印。她甚至尝到了腥甜的血的味道,那味道刺激着她,令她更加恣肆地虐着他的身体。 一开始,路在远被她吓到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疯狂的一面,一时无措,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渐渐地,她没有那么慌张了,身体有放松下来。 他也适应了她这猛烈的节奏。 两个人在床上翻腾着,像是两个摔角选手。激烈的撞击和撕扯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痛楚和快乐。 折腾得死去活来,两个人的喘息声渐渐急促沉重,房间里的空气都快要燃烧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上那些强烈的感觉慢慢地消褪,南汐清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他胸膛上的一道一道咬痕,触目惊心。 她慢慢地抬头,看他的脸。 他的脸上汗涔涔的,几绺卷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他的额头上。他的表情倒是很正常,好像他并不痛。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她,与她的目光对接上后,他抿唇笑了:“女人,你这应该算是强【奸】我吧?” 南汐想起自己刚才在他身上疯狂肆虐的情形,脸腾地红了。 她猛地坐起来,翻身下床,冲进了卫生间! 她开了水龙头,站在花洒下面冲洗着自己被热汗湿透的身体。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的确不是正常的那个叫南汐的女人能干出来的。原来她的身体里也藏着一头小野兽,今天它自己冲了出来。 她有些尴尬和羞涩,可是她并不后悔。 反正是要分开的,想疯就疯一把,过了今天,以后这个男人说不定是谁的呢! 她一边给自己吃着安定药,一边冲了澡。擦干净后,她围着一条浴巾,出了卫生间。 路在远竟然还在床上,他半倚半靠着床头,眯着眼睛,目光迷离地望着她。 他的裤子倒是穿好了,但是上身的衬衫被她撕破了,想穿也穿不上了。于是他就那个【裸】袒着胸膛和肩膀,将她在他身上肆虐留下的伤痕明晃晃地展现给她看。 南汐看着他像是一个被虐待的小【受】一般的神情,心里竟然涌起一种胜利的喜悦和激动。 她扬了扬下巴,回手一指卫生间:“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是你先侵犯我,我不过是回击罢了!快洗一洗,我们好出发!” 路在远蹭下床,摇摇晃晃地来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你不用担心,刚才我挺享受的,前所未有的快乐呢!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下次我一定事先准备好【皮】【鞭】和蜡烛,怎么样?” “下次?你还想下一次?哼!”南汐白了他一眼,自己去衣柜里翻衣服穿。 路在远回头看她一眼,笑了一下,进了卫生间。 身上有伤,他也不能冲澡,只简单的擦了一下就出来了。 南汐已经穿好衣服了,挎着包坐在梳妆台前。见他出来了,她站起身:“我们该走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路在远将手中的破衬衫丢到她面前:“就让我穿这个出去吗?这可是家暴的证据哦!” 南汐指了指床上的一件浅蓝格子衬衫:“这是你留在我这里的衣服,还有很多,你改天来收拾一下,都拿走!” 路在远走过去,拿起衣服来,不紧不慢地往身上穿,嘴里说着揶揄的话:“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从来都不知道我有一个功夫如此了得的老婆,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由不得你后悔!穿好衣服赶紧出去,我在外面车里等你!”南汐说着话,就冲出卧室,往门外跑去。 在邓妈妈惊疑的目光中,她出了家门,上了路在远的车。 第124章 路在远还没有出来,她坐在车上,心里翻江倒海。 终归是要离的!离开他是对的!她与他没有任何能够发展下去的可能! 她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一直到路在远开了车门上车,她才勉强镇定下来。 路在远什么也没说,发动了车子。 两个人就在一场疯狂的欢爱之后,开车去了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他们的事很简单,双方自愿,有离婚协议,没有财产纠纷。因此没花多少时间,他们就把红证换成了绿证,正式离婚了! 南汐本以为,结束这一段荒谬又错误的关系,她会得到解脱,会觉得轻松自在。 可事实并不是那样。 拿到绿色离婚证书的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打入了寒冰地狱,身体很沉,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都困难。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出了民政局的大门。 路在远跟在她身后,扶了一下她的肩,对她说:“好了,这就办妥了,没想到离婚这么容易啊。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不是要去看望小河吗?” 南汐抬头盯着他,他的嘴唇被她咬破,现在已经肿了起来,他的神情却是轻松的,好像和她离婚并不能让他觉得难过。 既然如此,那他之前为什么纠缠着她?难道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在一起的时候甜言蜜语,一转身就毫不留恋地离开? 她的心被刺痛,但是她现在已经失去了指责他的资格。 她与他没有关系了! 她深呼吸,命令自己要平静。然后她摇头拒绝他:“不必了,我知道你很忙,不敢劳驾你。” 说着话,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给廖一江。 “喂?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过来接我一下,我想要去……” 她话未说完,突然手里一空,手机就被抢走了。她转头一看,就见路在远对着电话喊了一句:“我安排给你的工作,你都做完了吗?总是因为私事旷工,你会带坏我的员工!” 说完话,他不等对方回应,果断摁断电话。 “你凭什么接我的电话?”南汐伸手夺回自怀的电话,又要打回去。 她也不是真的需要廖一江来接,她只是在赌气。但是手机再一次路在远抢走了,他握着她的手机,逼近她的眼前,低头附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女人!我好像已经告诫过你,不要以为离婚就是结束!所以你要自重,你要是敢勾搭别的男人,后果会很严重的!” 南汐抬手推开他的脸,冷笑一声:“男人!我也提醒你一句!离婚了就是结束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所以我要和谁在一起,可就由不得你了!” 裴娇倩查准了邓嘉祥出院的日子,堵在医院门口大闹一场。 邓嘉祥并没有太当回事儿,裴娇倩找他,无非就是两个目的。要么是想诱使他在法庭上口下留情,饶过赵欣瑶,要么就是恨他入骨,逮住他打一顿或骂一通。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赵欣瑶,更何况现在他还有承受着来自警方的压力。当然他也从警方立场的背后,看到了裴天鸣的影子。 不过今天裴娇倩的出现,却给他提供了一条重要的信息:南汐离婚了! 这个消息令他十分雀跃,虽然他也曾经想过,依照南汐的脾气,不可能忍得下路在远的欺骗,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离婚了。可见他们还是相处的时间太短,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基础啊! 邓嘉祥一扫多日来的沮丧情绪,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等官司结束了,他的身体养好了,一切都会回到原点。虽然是迷了一段路,但是老天眷顾,南汐最终还将属于他。 一回到家,邓嘉祥在父母的搀扶下上了楼。 因为一楼只有两间卧室,一间是南汐的,一间是南河的。邓妈妈原本考虑到儿子大病未愈,不方便上楼,就想趁着南汐不在,把南河那间卧室收拾一下,给他儿子暂住。结果被邓爸爸骂了一顿,只好作罢,将二楼的客房收拾出来,做他儿子的卧房。 邓嘉祥现在的身体状况,上楼对他来说是个极大的考验。 他连嘘带喘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无力地倒在床上,天眩地转。 邓妈妈见儿子这样,心疼地掉眼泪。她进卫生间拧了一把热毛巾,坐在床沿上,一边给儿子擦着脸上的虚汗,一边唠叨着:“活该!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招惹那些惹不起的有钱人!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富贵命!弄成今天这样,就是老天在给你惩罚......” “妈!”邓嘉祥缓了缓神,皱着眉制止邓妈妈说下去,“你到底是谁的妈妈呀,怎么净帮别人说话了?” “在外人面前,妈当然是向着你!可是私底下,妈这口气还没有消呢!小汐是多善良的孩子!都到这一步了,她还是肯收留我们一家三口住进来!这么好的媳妇儿!愣是被你给弄丢了!”邓妈妈数落着儿子。 邓嘉祥笑了一下:“妈!她不会丢的,你没听裴娇倩说吗?她和路在远离婚了呀!等官司结束了,我和裴娇倩离了婚,到时候小汐还会成为你的媳妇儿!” “你不要脸!”邓爸爸在门口听不下去了,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巾盒丢向邓嘉祥,“臭小子!你做的那些事,以为小汐可以当没发生过吗?还跟你?你想得倒挺美!” 纸巾盒打在了邓嘉祥的脑袋上,盒子的一角戳在他的眉骨上,有一点点疼。 可是他并不在意,他现在心情很好。他接住纸巾盒,冲着邓爸爸笑道:“爸,你放心,如果没有十分的把握,我不会对你和妈做这个保证的。” “把握?什么把握?你是不是手术的时候麻醉剂打多了,脑子糊涂了?”邓爸爸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呵呵,南汐的软肋在哪里?你们应该都看得出来吧?只有我拿捏得住她的软肋,所以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儿!”邓嘉祥得意地晃着脑袋,志在必得的样子。 邓妈妈想了片刻,一拍手:“对啊!小汐最在意她的妹妹!所以我们是对小河好一点儿,尤其是你!兴许小汐看到你对小河那一份诚意关照的心思,还能再给你一次机会......” “妈,你可真傻......”邓嘉祥将纸巾盒放到旁边,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等她给我机会?那不是太被动?我要采取主动......总之你和爸爸放心,我一定把失去的一切都找回来!” 邓妈妈叹出一口气:“你能这样想,妈妈就舒心多了,妈妈还是喜欢小汐,虽然她结过一次婚......你不是也结了一次婚?在这件事上,你们俩儿算是扯平了......” 邓妈妈唠唠叨叨,说着自己的心事。邓爸爸却觉得儿子的话有深意,可他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警告邓嘉祥:“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的,追不追得回小汐我不管,但是不许你再惹事!” “爸,你放心吧!”邓嘉祥满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邓嘉祥以为是南汐上楼来了,赶紧示意父母噤声。 令他失望的是,来的并不是南汐,而是他的代理律师。 因为开庭的日子在三天以后,所以他的律师来找他准备诉讼。 邓爸爸和邓妈妈被请出了房间,老两口儿下了楼。邓爸爸进厨房提了菜篮子,对邓妈妈说:“我出去买菜,住在人家家里,总不能吃人家的!你去安慰一下小汐吧,我看她眼睛肿着,估计心里也不好受呢。” 邓妈妈摆摆手:“还用你说?你快去买菜吧,我去小汐房间看看。” 事实上,南汐并不在她自己的房间,她安顿了南河之后,就守在妹妹的身边。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令她开心的一件事,就是今天听到妹妹喊她“姐姐”了! 可是,令她忧虑的是,南河回到自己的家,反而没有在医院的时候看起来安逸。她的眼神很不安,惶惶然到处打量着,嘴巴里不停地问:“嘉祥哥呢?嘉祥哥呢?” “嘉祥哥在楼上休息,他生病了,需要安静休养,你不要总是打扰他,姐姐陪你,好不好?”南汐觉得,她必须要逐步地减少南河对邓嘉祥的依赖,不能总让南河和邓嘉祥混在一起。 南河很紧张的样子,说:“我不打扰他,我不说话,我就坐在那里,好不好?” 南汐无奈地叹息一声,拉起妹妹的手:“小河,姐姐陪你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嘉祥哥呢?姐姐才是你最亲的人啊!” 南河的手心冰凉,缩着肩膀说道:“有坏人,我害怕......” “这是咱们姐妹俩儿的家,这里没有坏人,只有姐姐,你不要害怕。要是有坏人欺负你,姐姐会保护你的。”南汐耐心地劝导着妹妹。 可是南河却仍然很慌张上,眼眶都红了:“嘉祥哥能打败坏人,我想要嘉祥哥......” “没有坏人啊!你的眼前只有姐姐,坏人在哪里?”南汐猜想她说的坏人可能是路在远,就觉得心好痛。 南河听她这样说,睁大眼睛四下打量着,口中喃喃道:“坏人......坏人在哪里?在哪里呢......” 南汐看她这个样子,刚刚晴朗了一会儿的心情,又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她想,也许她应该马上给周医生打电话,询问一下小河现在的状况。为什么她觉得小河哪里不对呢?虽然开口讲话了,好像情况并不太好。 她正思索着,听到身后传来敲门声。她回头看,见邓妈妈站在门口。 她站起来,走到门口:“邓妈妈,有事吗?” “我是来看看你,一早你和那位路先生好像闹得不太愉快,我一直担心着呢,你没事吧?”邓妈妈关切地问。 “我没事,你和邓爸爸都不用担心。我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没有经历过?那一点小事不算什么的。”南汐不愿意和邓妈妈谈起路在远,故作轻松地笑着。 邓妈妈却并不打算中止这个话题,她继续问:“听那位裴小姐说......你和裴先生离婚了,是吗?” “是的。”南汐简洁地答道。 “哎......这可真是......让我怎么说呢?你和嘉祥两个人命中注定要走这么一段弯路啊。他惹上了裴家的小姐,你惹上了裴家的少爷。你们两个年轻人糊涂啊,有钱人是那么好相处的吗?到底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说是不是?” “我的状况和嘉祥不太一样。”南汐不愿意自己与邓嘉祥相提并论,“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我也不想再提了。” 她已经明确地表态不想再提路在远的事,邓妈妈也不好说什么。 邓妈妈往屋子里望了望,疑惑地啧道:“小汐,我怎么觉得小河很紧张呢?你刚才对她说什么了?她在医院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张惶啊?” 南汐回头看了一眼妹妹,问邓妈妈:“邓妈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周医生经常去医院为小河诊疗吗?” “是啊,三五天就会去一趟吧。周医生还是挺厉害的,我听人家说,像小河这种状况,要好起来是很难的。你看看现在,前后不过几个月时间,小河都已经开口讲话了呢,周医生医术了得啊。”邓妈妈说着话,用殷切的目光盯着南汐的脸。 南汐明白她的意思,她这不是在夸奖周医生,她这是在提醒自己,小河这么快就好起来,邓嘉祥是功不可没的。 南汐点了点头:“周医生的确是一位出色的精神科医生,不过小河能好得这么快,还是多亏嘉祥。不管我和他发生什么事,他对小河还是很用心的,当自己亲妹妹一样,我非常感激他。” 邓妈妈开心笑了,客气地摆摆手:“别提他!那都是他该做的......” 感谢的态度总要有,但是南汐并不想因此再与邓嘉祥扯上什么关系。于是她截断邓妈妈的话,说:“我想给周医生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小河目前的治疗状况。” “哦......好吧。”到了嘴边的话没有说出口,邓妈妈有些不爽,“那我去厨房把汤炖上,这一家子人,五个病倒三个,都需要好好补一补。” 她自动把她家的三口人和南汐姐妹俩儿划为一家人,而且还说得那么自然,令南汐十分不痛快。 南汐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关系,就叫住邓妈妈,说道:“邓妈妈,在医院的时候,我和嘉祥商量好了。他现在身体不好,过几天还要上法庭,精力不够,就在我这里暂住几天。等他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会出去找房子的。” 邓妈妈伤心垂了眼,说道:“既然你们商量好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和他爸都老了,没有本事和心力管你们年轻人的事,过些日子我和他爸就走,住在你这里,实在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邓妈妈别误会,我不是要撵你和邓爸爸,你们两位是我尊重的长辈,你们想在我家住多久都没问题......但是邓嘉祥不行......相信邓妈妈能理解我,对不对?”南汐不想伤害老人家,就解释了一句。 邓妈妈沉吟片刻,突然转移了话题,说:“小汐,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你知道吗?我和他爸年轻的时候也是打打闹闹,还离过一次婚。到最后还不是分不开?年轻的时候总会犯糊涂,一时糊涂不要紧,怕的就是一再糊涂,一辈子糊涂。你和嘉祥......” “邓爸爸是好人。”南汐赶紧岔开她的话,“对了,你这些天也累坏了,还是多休息吧,做饭的事交给阿姨。” 邓妈妈见怎么诱导也是不行,摇了摇头,往厨房走去:“我也做不了别的,给你们炖些汤补补,就算是尽了我的一份心吧。” 南汐看着她进了厨房,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小河,仍然是十分不安的样子。她忧心忡忡,拿起电话,打给周医生。 周医生说,小河的进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这么快就能恢复到开口说话的程度,应该是因为她喜欢的那个人时刻陪在身边吧,令她安心吧。不过小河还是有心理阴影,这个问题很麻烦。目前对小河采取的治疗措施,就是催眠加药物。希望能像拔掉扎进手心里的刺一样,把那些让小河感觉到恐惧和不安的记忆,从她的记忆深处赶走。 放下电话,南汐心里充满了愧疚。 如果照周医生的话,那么造成小河产生心理阴影的缘由,应该就是那天被她冷不丁地撞上自己与路在远在一起的情形。 她一直说家里有坏人,十有□□说的是路在远。 好在自己与路在远已经离婚了,那个男人不太可能有机会再出现在家里,也就不会再刺激小河的脆弱的神经了,这大概就是她与路在远离婚唯一的好处吧。 一整天,南汐什么事也没做,就陪在小河的身边。 事实上,如果没有小河在她眼前儿偶尔喃喃自语,她一定会支撑不住,崩溃大哭吧。看着小河,她便有了痛恨路在远的理由,尽管这样她还是会难过,但也只是难过而已,不会因为离婚的事后悔。 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是小河在陪着她了。 傍晚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廖一江打来的。 她接起来,廖一江问她在哪里。 “我在家,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一会儿我开车过去你家,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南汐回答他。 “你要回家?不是说好了吗?等你的身体再好一些......”廖一江声音里透着些许愠恼。 “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况且小河回家了,我不能扔她在家里,我却在外面安静休养,对吧?”南汐解释。 “小河回家了?那邓嘉祥呢?”廖一江追问。 “电话里说不清,我现在就开车过去,你在家里等我,见面谈吧。” 南汐放下电话,拜托邓妈妈照顾南河吃晚饭,她自己便出了门,开车往廖一江家去。 当她打开廖一江家的房门时,她发现廖一江就已经到家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端着一杯水,怔怔发呆。 听到门响,他望过来,见到她,他站起来:“怎么回事?你上午打那一通电话,让我去接你,可当时路在远明明就在你旁边,你们俩儿出了什么事?” “那时候我在民政局门口,我和他办了离婚手续,刚刚走出来。本来想让你过去接我一下,后来听说你很忙,我就自己打车去了医院。”南汐边说着话,边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来。 “哦......”廖一江对他们离婚的事并不意外,因为南汐几乎每次见到路在远,都会嚷嚷着要离婚。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因为据他判断,路在远是极其不想与南汐离婚的。 他看着南汐的脸,虽然她刻意化了淡妆,但是仍然掩饰不住她的憔悴和忧伤。 他没有再说什么,这种事多说无益,离婚对他们来说,肯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至于南汐心里的感受,给她一些时间,会慢慢消化掉的吧。 “那你说小河回家了?她现在可以离开邓嘉祥了吗?”他不再说路在远的事,转移了话题。 “我让邓嘉祥住到了我家。”南汐坦白告诉他。 廖一江吃了一惊,皱了眉头,用责备的语气说道:“你是不是前一段时间发烧,把脑子烧坏了?还是你和路在远离了婚,想要重新投入邓嘉祥的怀抱?” “你胡说什么?!”南汐恼火地驳斥他一句,“我也是迫于无奈好吗?他术后未愈,连走几步路都费事,而且他三天后要上庭应诉。本来他的父母就住在我家,难道这个时候我把他连同他父母一起撵出去吗?再说......小河虽然认得我了,也开始回应我的话了,但是她的状况并不太好。在医院的时候我还没有发觉,回到家后,非常不安,总是要见邓嘉祥......这种状况,你叫我怎么办?” 第125章 南汐气势汹汹地到公司辞职,却在中途被芬姐拉去了一楼的咖啡厅。 两个人分别点了饮料之后,芬姐对南汐说:“小汐,芬姐有几句话想劝你,你和路在远之间是私事,不要闹到公司里来吧,这样多不好?” 南汐笑了一下,说:“芬姐,我才刚上楼,你的反应可真快啊。” “我再反应慢一些,你和金秘书就要打起来了!”芬姐嗔瞪她一眼,“你一进公司,那消息就像是十级台风一样席卷整个公司,大家都不工作了,都在打听你来公司做什么,你和路总现在怎么样了,已经不下五六个人亲自跑来问我了,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呢。” “哦……”南汐歉意地笑了,“如果再有人问你,你就告诉他们,南汐和路在远离婚了,没有关系了,以后智美也不会再出现南汐这个人了,让那些早就觊觎卷毛先生的女人们,放心大胆地往前冲吧。” “胡说!”芬姐笑骂她一句,“卷毛先生也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勾搭上的,你也不应该随便就离开智美。你们离婚的事先放到一旁不谈,我先说你辞职这件事。你冷静地想一想,你这么年轻,在智美拿着高管的薪水,还不是因为卷毛先生把你当家里人,信任你,把公司交给你,任由你折腾吗?如果离开了智美,你再出去找工作,谁会给你这么大的空间这么高的薪水?到时候你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小白领!” “白领怎么了?我从大学毕业开始,一直就是小白领。一步登天,必不会有好事,你看我如今的下场就知道了!我还是安心地出去当个小白领吧,无事心安,过回我以前那些平凡宁静的日子。”南汐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 芬姐感慨地叹一声,然后说:“你说回去就能回去啊?傻丫头!你当个小白领,在一个陌生的公司里从头打拼,当然也是可以的。但是你想过小河没有?小河的治疗是一笔巨额的开支,就算她好了,她也不是一个能独立生存的孩子,你当小白领,负担得起她吗?” 南汐吸了一口气,沉默了。 今天一早来公司辞职,是她的一个冲动决定。在这之前,诸多的事压在她的心里,她还没有腾出精力来认真地思考自己的未来。 诚如芬姐所说,在经济上,小河的确是她的一个沉重负担。 以前小河的状况还好,她学画画和上大学,也是合她与邓嘉祥二人之力,才能够承担得起来。 现在她需要长期的治疗,即便是未来她好了,继续她的学业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些……的确不是一个小白领能够负担得起来的。 “芬姐,你是想劝我留在智美吗?可是我怎么能在这里工作下去?我做不到坦然面对路在远,他也不可能用一个冷静客观的态度对我,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工作的。”南汐想起这些乱糟事,头痛不已,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芬姐把她要的咖啡冷饮往前推了推:“你先喝口水,冷静一下,听我细说。” “你有什么想法?”南汐端起杯子来,看着芬姐。 芬姐思忖片刻,说道:“你应该比我清楚,智美对路在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以前是要靠这样一个广告人的身份接近裴天鸣,现在他已经达到目的了,他有更远大更美好的前程了,智美于他,不过就是一个玩具罢了。你不知道吗?他把公司的所有工作都交给廖一工了,他自己根本就不管公司的事了。这种情况下,你不用担心会和他朝夕相处,撇开私事,划清界限,你就是这个公司的一个高管而已,你有什么好顾虑的?” 南汐慢慢地啜着冰饮,认真地听芬姐讲完后,她放下杯子,盯着芬姐的脸看,也不说话。 芬姐被她盯得心里毛毛的,往后靠了靠,说:“你看我做什么?我说得不对吗?我也是为你考虑。” “芬姐,你知道得可真不少啊,什么接近裴天鸣,什么更远大更美好的前程,我这几天病病歪歪的,可没有找你闲聊过哦,你这些信息是从哪里来的?”南汐往前靠,将手臂伏在桌子上,挑起眉来看着芬姐。 芬姐是一个不擅长撒谎的人,被她这么逼问,脸都红了:“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当芬姐不长脑子吗?网上早传出小道消息了,说路在远是裴天鸣的私生子,因为赵良卯当年追杀他的妈妈,毁了他妈妈的容,他长大后来报仇呢。” “芬姐!你可是我最相信的人,连你也要骗我吗?”南汐面色微愠。 芬姐不知道怎么回答,慌忙端起咖啡杯,低头装作喝咖啡,躲避南汐的眼光。 南汐把手伸在她的面前,敲了敲桌子:“芬姐,你脸红了,你不会撒谎的,是路在远找过你了,对不对?” “咳!”芬姐顿时被呛到,赶紧放下咖啡杯,抚着胸口咳了几声,抬头瞪着南汐:“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非要说出来?” 南汐自嘲地咧唇一笑:“我还不够糊涂吗?还要让我继续装糊涂?既然是他找你,我倒好奇了,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他有没有向你提起一句话,说我们离婚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对!就是这句话!”芬姐激动一拍手,脸更红了,“昨天晚上,我都要睡下了,他突然来我家敲门。他坐在我家的客厅沙发上,端着一杯水,也不喝,眼睛里充满了忧伤……然后他说:芬姐,今天我和小汐离婚了,但这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哎呀!他一说这话,我的心啊……顿时就酸楚了……” 芬姐说到这里,眼睛竟然湿润了。 南汐撇了撇嘴:“芬姐,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胡说八道!我多大岁数了?我女儿都快上学了呢!”芬姐生气地瞪她一眼,随即又眯起了眼睛,“不过……如果我的一生中也能遇到这样一个英气俊逸的男人,他那颗在花花世界里浸染过的心,只为我一个人跳动,只为我一个人忧伤,深情款款,即便是走到了绝路上,他也绝不肯放弃我……如果我能遇上这样的男人,即便是死,我也要跟他在一起的……” “切!”南汐发出鄙夷的声音,“芬姐,你最近是不是韩剧看多了这样的男人,你遇上就知道有多麻烦了!要是能干脆死掉还好了,问题就在于死不得……更何况……他还有那样一个妈妈……” 芬姐偶发的幻想被南汐击碎,气馁地很:“你这人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情调?好吧,就算是从务实的角度考虑,我觉得路在远的建议也是不错的。他说他最近一段时间会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到公司来。未来他会更忙,更没有精力去经营智美。但是他又喜欢这家公司,不想把它交给别人。别人他也不相信,公司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你……哦,对了,他还说,这是公事,与你们之间的私事没有任何关系。” “你信吗?我又不是什么难得的经营人才,他肯出钱的话,比我有经验比我懂经营的经理人有的是!把公司交给我,难道他打算将智美往破产的方向经营吗?”南汐嗤笑道。 芬姐听她这样说,来了火气:“哎!你这个人真难搞!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别人给你机会,你自己都不肯抓住,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 “芬姐,你的立场我能理解,但是我……只想离他远一些,他是一个黑洞,一旦被他吸进去,我将尸骨无存。”南汐想起路在远家里的那些事,想起他的妈妈,神色黯然。 本来芬姐受路在远的蛊惑和托付,打算说服南汐留在公司的。可是见她如此伤感,芬姐也不好说再说什么了。 两个女人默默地喝完了各自的饮料,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不过南汐没有再回楼上,她直接离开了公司,准备回家去。 其实,虽然她嘴硬,虽然她心里有一个清晰的声音,提醒她要远离路在远,但是芬姐的话,她还是听进去几句。 她可以坚决而勇敢地将辞职信甩在路在远的办公桌上,然后踩着漂亮的潇洒的步态离开智美。可是以后呢?换一家公司从一个小白领做起,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小河怎么办? 难道要中断小河的治疗,中断小河的学业,把小河关在家里,让她变成一个傻姑娘吗? 当然不行!绝对不行! 芬姐说得对,除了路在远,谁愿意给她这么充分的信任和空间?再说了,她从大学毕业就进智美工作,她对这家公司和公司的那些人,还是有感情的。 走出一楼的旋转门,站在大太阳下面,她有些头晕。 昨天晚上她就没有睡好,强烈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令她一阵眩晕,赶紧闭上了眼睛。 正在默默地缓神,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因为先前被绑架的遭遇,她当即吓了一跳,本能地回手就打。 “哎哟!”一个女孩儿吃痛的叫声,“小汐姐,你这是怎么了?鼻子都要被你打歪了!” 南汐定晴一看,是原来她在媒介部时的同事小安。 “小安?你怎么不先出声?悄悄地猫在背后,吓死人了!”南汐赶紧扶住小安,“没事吧?打到鼻子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小安被南汐一巴掌拍在鼻子上,又酸又痛,眼泪都流下来了:“我叫你了呀,你听不到啊!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哦……对不起啊。”原来是自己想事情入神了,南汐赶紧道歉。 “真是的,人家上个月才垫的鼻子,差一点儿毁在你手里。”小安一边揉着鼻子,一边痛苦地哼哼着。 南汐乐了:“你自己的鼻子就挺好看的,为什么要安一个假的?真是的。要是你的假鼻子坏了,我可不负责赔的哦。” “谁跟你开玩笑?人家有正事找你!”小安擦掉眼泪,撅着嘴瞪南汐,“刚才就想上楼找你,结果芬姐先去了。你有空吗?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南汐猜得出小安找来的目的,她现在心乱成了一团麻,哪有心思去理会小安的小女人情怀?她直接拒绝道:“我有事要离开,没时间请你喝咖啡了,过些日子我们再约,好不好?” “不坐就不坐!那我们就站着说!”小安往前跨一步,拦在南汐的去路上,“既然你没有时间,那我就省略所有铺垫,直奔主题!小汐姐,你和廖一江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听说你最近住在他家?你这样吃着锅里的,还占着碗里的,不太好吧?” 她的语气又急又冲,南汐便不高兴了:“小安,我们同事一场,对面坐了快一年了,你就是这样看我的?没错,我是在廖一江家借住了几天,那是因为我生病了,家里又有些状况,不方便在家里休养。我在廖一江家住的那几天,他住在朋友家,我们又没有同室而居,你怀疑什么?你喜欢廖一江,就放心大胆地去追求,为难别的女人,并不能使你得到廖一江的更多好感,也不能令你靠他更近!有这功夫,你不如去向他多献殷勤!你选错主攻方向了!” 小安被她噼哩啪啦教训一顿,气焰顿时矮了几分,委屈地呐呐道:“要是他肯搭理我,我还用找你吗?他现在可了不得了,什么时候约他,他都说自己在忙!他真的那么忙吗?连睡觉的时候也在忙?哼!” 南汐实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看来你预约过他的睡觉时间?哇!这可真够劲爆!如果我是廖部长,我一定会答应的!” “他敢答应,我就敢爬上他的床!”小安漂亮地甩头,奋不顾身的样子。 南汐更乐了:“小安好样的!你加油!我祝福你早日爬上廖一江的床,到时候记得来找我分享一下成功的喜悦哦。” 她笑得那么自然,话也说得很坦然,小安狐疑地打量她:“你和廖一江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真的呀!”南汐再一次澄清,“做为你的同事,看在我吃过你抽屉里的饼干的情份上,我支持你的追爱行动!你要多努力噢!” 说完,她朝着小安握了握拳头,便朝着后院的停车场走去。 她来的时候冲动得很,脑子也不太清楚,随便把车一停,也没有特别记下位置。现在面对停满了车的停车场,她有些懵怔。 她在停车场里打着转,最终也没有想起来自己把车停在哪里。 正在这个时候,从她正前方的位置开出来一辆黑色的轿车,朝着她这个方面驶过来。她赶紧闪到一边,准备给这辆车让路。 黑色轿车开到她的身边,把她逼到两个停车位之间,被夹在两辆车的中间。 然后,黑色轿车停了,前后车门同时打开,从车上跳下来四个身材魁梧的壮年男子,都穿深灰的运动装,戴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挡住了他们的眼睛。 南汐看不到他们的眼睛,他们却能清楚地看到南汐。 两个男人同时扑上去,一个堵住南汐的嘴巴,一个按住了南汐的肩膀。 南汐心想:又是那些人!这下可完蛋了!停车场这么大,保安都在出入口处的岗亭里,没有人救得了她了! 停在位子上的两辆车之间空隙狭小,南汐根本没有挣扎和逃跑的余地。两个灰衣男子一前一后,前面的堵她的嘴,后面的抓她的肩膀,不到两秒的时间,她就被制服了! 最严重的是,捂在她嘴巴上的帕子,竟然有一股怪味的香味!那味道钻进她的口中和鼻子里,她的脑子开始迷糊,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在消失! 帕子上有迷香! 意识在模糊,她心里发急,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听到堵住她的这两个男人身后起了骚动。一阵乒乓乱响,好像有人打起来了。 她努力想要看到是什么人在打架,是不是有人来救她了。可是那两个男人把她压在一辆车的车门上,她什么也看不见。 迷香药持续在她身体里发挥功效,打斗的声音在她耳边渐渐地飘远。 就在她即将昏迷过去的那一瞬间,她的肩膀突然被松开了,堵在她口鼻上的那块帕子也掉了,一股新鲜空气灌入她的肺里,她的脑子也获得了片刻的清醒。 制住她的两个男人被拖出去了,她终于看到了眼前的状况。 虽然视线不太清楚,但是她分得清敌我。有两个穿蓝衣的男子,正与绑架她的那四个灰衣男子打成一团。 是谁?这么及时地出现在她被绑架的现场?应该是他派人在跟踪她吧?怪不得昨夜里她出去玩,他竟然会知道她的行程! 这算什么?保护?监视?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会遇上这些麻烦吗? 那一瞬间,南汐心里的恨又升腾起来。 但是她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太多的事,毕竟她吸入了大量的迷香药,她的身体软绵绵地顺着车门瘫软下去,在外面那些男人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时候,她便头一歪,晕过去了。 南汐看到的最后影像,就是几个灰衣男子和几个蓝衣男子在互殴。 然后,她抵挡不住迷药的药效,晕了过去。 就好像是睡了一觉,但是又没有睡好,所以当她醒来的那一刻,头痛欲裂。她睁开眼睛那一刻,脑子里是空白的,记忆还没有回来。 她首先看到了医院雪白的天花板,鼻端萦绕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转动眼珠儿,她看到芬姐坐在床边,在芬姐的身后,背着她面窗而立的,是那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意识清醒了,记忆也像是拧开了的水龙头。 她想起自己是遭人袭击,也想起后来又有一拨人赶到,救了她。 不用费神猜测,想要绑架她的那些人,一定是冲着路在远了。而救她的那几个人,一定是路在远派来跟踪她的了。 没想到离了婚,还是摆脱不了他的影响,是不是他的事不完,她就别想有清静日子过呀 思及此,她的头更痛了,像是有人拿着小锤子在她的后头勺不停地敲。她咬牙吸气,最后也没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床边的芬姐和站在窗口的路在远都听到了,芬姐赶紧俯身过来,叫她的名字:“小汐,你醒了?” 当然醒了!不醒怎么会睁着眼睛?不醒怎么会看见窗口那个男人的背影动了一下,却没有转过身? 她没有说话,重新闭上眼睛,把头转向门的方向。 芬姐挺尴尬,没想到自己刚刚做过说客,结果南汐一出门就出事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转头去喊路在远:“那个……路总,小汐醒了……” 路在远当然知道南汐醒了,他很想转回头看她一眼,可是一个简单的转身动作,他酝酿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做到。 好像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扳着他的身体,他想转个身,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与之抗衡。 这一股力量,也许应该叫做“羞愧难当”吧。 这一次,他真的是羞于面对她了。 没有语言能形容出他此刻的心情,他的出现对她来说就是一场劫难。昨天在与她离婚的那一刻,他还非常犹豫,害怕一旦松开了手,就再也抓不回她。现在他却百分之百地确定,离婚是正确的,哪怕以后他再也追不回她,也好过这样反反复复地伤害她。 南汐闭着眼睛,扭着头,一言不发,路在远背对着病床,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又僵又冷,芬姐没有办法化解这尴尬的场面,她恨恨地瞪了路在远一眼,然后站起身,对南汐说:“大夫说你只是吸入了少量的迷香药,没什么大碍,只要你醒了就好了。你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芬姐是想,她借口出去买吃的,离开病房一会儿,兴许这两个人会有话说呢。 她拿起自己的包,往病房外去。走到门口,她刚要伸手开门,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她定晴一看,竟然是裴娇倩! “喂!你站住!”芬姐一把拽住裴娇倩的胳膊,“谁让你进来的?你还想追到病房里来劫人吗?” 裴娇倩被芬姐拉住,回头看她,威胁道:“你松手!我又不是来找你的!关你什么事?” “贼喊捉贼!你这个绑架犯!你可真是赵欣瑶女儿啊!你们母女害人的手段都是一样的!以后你离小汐远一点儿!她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芬姐憋了一肚子气,终于找到宣泄的对象了,一边骂一边将裴娇倩往外拖。 裴娇倩和她撕扯着,回骂道:“你说话要注意分寸,什么绑架犯?你说这话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话,我可以告你诬陷!我是好心来探望的!你赶紧放开我!” 这时候,路在远转身冲过来,一把扯住裴娇倩的衣领子:“裴娇倩!你有本事就冲我来,我和南汐已经离婚了!这个女人现在和我没有关系了!你伤害她,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你看不清形势吗?就凭你这智商,还想替你外公和妈妈出头?” 裴娇倩趁机甩开芬姐的手,仰头看着路在远,冷冷地笑道:“亲爱的哥哥,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你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对待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也不怕被人家笑话吗?你自己说和这个女人没有关系了,那你急什么?你看看你,眼睛都红了,这是刚刚哭过吗?她又没有死,你哭得太早点儿了吧......” 第126章 “真幼稚。”南汐白了廖一江一眼。 廖一江丝毫不受打击,把摊铺上所有的夜光星星状贴纸都挑了出来,一边付钱一边说:“小河,你想象一下,如果把这些贴纸都贴到你房间的墙壁和天花板上,晚上把灯熄掉,是不是就有一室的星光了?” “对哎!”南河眼睛一下亮了。 “怎么样?哥哥没有骗你吧?说有星光就有星光!嘿嘿!”廖一江得意地笑了两声。 南河一把抢过那些贴纸,抱在怀里,回头问南汐:“姐,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虽然南汐觉得这种玩法很幼稚,却难得小河喜欢。今天晚上出来,小河并不像在家里那么不安和紧张,她会笑出声音来,还说了好多的话。 只要妹妹高兴,别说在墙上贴这些幼稚的贴纸了,就是要南汐把房子拆了,她也是愿意的。 “好啊,现在就回去。”南汐向廖一江投以感激的目光。 廖一江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既然小河喜欢,以后哥哥经常带你出来玩,好不好?” “嗯。”南河点头。 一手举着棉花糖,一手抱着一叠贴纸,南河开开心心地出了夜市。 上车的时候,南汐拦住了廖一江,对他说:“今晚辛苦你了,我可以开车带小河回家,你就不要送了,就在这里打车回家去吧。” “那怎么可以?我把你们接出来的,当然要负责送回去,我可是绅士呢。”廖一江以为南汐是客气,就拨开她的手,准备进驾驶座。 南汐拉住他,说:“真的不用送了,我现在的精神着呢,开车完全没有问题,让你送来送去,怪麻烦的。” 廖一江这才感觉到,南汐是真的不想让他开车送回去。 整个晚上都挺开心的,这突然的抗拒是从何而来,他也弄不清楚。 他也没问,轻轻一抿唇,说道:“那好吧,小心开车,到家了给我发一条短信。” “好的,那我们先走了。”南汐让南河先上了车,给她系好安全带,自己也坐进驾驶座中,朝着廖一江摆摆手,发动了车子。 车子上路后,南汐从后视镜看到,廖一江一直站在路边,目送着她们离开。 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从家里出门的时候,停在邻居家门口的那辆车给了她莫名的压力。她总觉得路在远就在附近,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着她与别的男人一起出来散心。 这种念头令她很不自在,所以她支走了廖一江,决定自己开车回家。 回到家门口,她停好车,特意往四周望了望。 没有那辆军绿色的大吉普! 她长出一口气,心里暗暗地骂自己:真是神经病!这世界上开那种车的人多了,难道以后只要在街上看见那一款的车,自己就要紧张半天吗? 她坐在车里,跟自己生着闷气。 “姐,不下车吗?”南河见姐姐鼓着腮帮子发呆,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就忍不住发问。 “下车下车!回家给你贴满屋的星星。”南汐赶紧换了一副笑脸,拉开车门下车,又跑到南河那边,把南河也接下了车。 锁好车后,姐妹俩儿朝着家门走过去。南河眼尖,一眼看到院门墙边有一束鲜花。她拉了南汐一下:“姐......” 南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看见倚墙而放的那一束鲜花,在花束的旁边,还有一只塑料袋子。 她的心“扑通”跳起来,卡在了嗓子眼儿那里。她赶紧往四周张望,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走过去,在花束中扒拉了一番,没有找到留言的卡片。再打开塑料袋子一看,里面竟是一个外卖盒子,一股臭豆腐的味道就在她拉开袋子那一瞬间扑了出来。 她伸手摸了摸,盒子还是温热的,可见送东西的人才离开不久呢。 她抱起花束,拎起那盒臭豆腐,又回身张望。周遭安静空旷,哪里有他的身影? 南汐叹了一口气,推开院门:“小河,进来吧。” 推开家门,客厅里亮着灯,却没有人。姐妹俩儿换好鞋,姐姐抱着鲜花,拎着臭豆腐盒子,妹妹举着棉花糖,抱着一沓星星贴纸,往她们的房间走去。 “看来你们玩得很愉快啊,满载而归呢。”楼上突然传来邓嘉祥的声音。 南汐倒没有怎么样,可是南河却吓了一跳,手一抖,贴纸都掉到地上去了。然后,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怯怯地抬起头,望向二楼。 在二楼的楼梯口,邓嘉祥坐在一把椅子上,俯视着刚刚进屋的姐妹二人。他是专门等她们回来的,已经在这里坐了半个多小时了。 “嘉......嘉祥哥。”南河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紧张地捏着手里的棉花糖,缩了肩膀。 南汐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贴纸一张一张捡了起来,抬头看邓嘉祥:“邓嘉祥,我拜托你一件事,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你要有身为客人的自觉和基本礼节,第一条就是:不能干涉主人的生活!” “我没有干涉你们的生活,我只是有些感慨,现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还能有玩心?还玩得这么高兴?”邓嘉祥的语气酸溜溜的。 “我要怎么生活,轮不到你质疑。身为客人的第二条基本礼节:不要装午夜幽灵,大半夜不睡觉不开灯,坐在黑暗中吓唬人!”南汐略一抬头,淡漠地瞄了邓嘉祥一眼。 然后,她朝着南河一摆头:“小河,我们回屋去吧。” 南河却站在那里不动,仰头看着邓嘉祥,又怯弱地喊了一声:“嘉祥哥......” 邓嘉祥沉默地看了她们两个几秒,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冲南河笑了一下:“小河,嘉祥哥其实是担心你,不亲眼看见你回来,我就睡不着啊。好啦,既然你安全回家了,就赶紧去洗洗睡吧,嘉祥哥也累了,要去睡了。” 说完,邓嘉祥慢慢地挪着步子,回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南河低下头,咬紧嘴唇,脸色有些发白。 南汐为怀里的这一束花和手里的这一盒臭豆腐而烦恼,也没有特别留意到妹妹的神情。她先把花束和臭豆腐送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才去了隔壁妹妹的房间。 南河坐在床上,神色黯淡,并不似刚才在夜市上那么欢快。 “小河。”南汐叫她,“姐姐去搬梯子,把所有的星星都贴上去,好不好?” 南河抬眼看她,犹豫了一会儿,问:“嘉祥哥会不高兴吗?” 听她这样问,南汐一阵揪心。虽然妹妹的病情见好,可是对邓嘉祥的依赖却越来越严重。如果有一天邓嘉祥离开她们家,从小河的视线中消失,不知道小河会怎么样。 “这件事不用他批准的,这个家姐姐说了算,姐姐说可以贴,那就是可以贴。你等着,我去搬梯子来。” 南汐去了杂物间,把梯子扛了出来,架在南河卧室的正中央。然后她把那些贴纸都倒出来,铺在床上,根据数量大概估计了一个间距,她就爬上了梯子,将一个一个的星星贴纸撕下来,贴在了南河床上的那一片天花板上。 剩余的那些,就零零星星的贴到了四壁的墙上。 这一项工作,她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做完。整个过程中,南河就坐在床上,安静不说话,忧心忡忡的样子。 南汐看她那样,心里在想:刚才在外面,她还挺高兴的呢,眼睛都闪亮有神了,怎么一回家就蔫了呢?看来以后还是应该经常带她出去走走啊 所有的星星都贴到了墙上后,南汐把梯子搬出去,然后她回到屋里,对南河说:“小河,让我们检验一下结果,看看廖一江哥哥是不是吹牛,好不好?我要关灯喽。” 她“啪”地摁下灯的开关,卧室里一下子黑了。 紧接着,天花板上和墙壁上的所有星星都亮了起来,一室五颜六色的微芒,像是一个闪着五彩星光的夜空。 “呵呵!”黑暗中,南汐听到南河笑出了声音。 “小河喜欢吗?”她问。 “真的有星光哎,一江哥哥没有撒谎。”这突然亮起来的满室星光,给南河带来的很大的欢喜,她的声音也轻快了起来。 南汐松了一口气。 其实小河就像一个心思单纯的孩童,这一点点惊喜,就能让她高兴起来。其实她所要的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份安宁的生活。她的心经受过恶风恶浪肆虐,她是一个被吓坏的孩子。 南汐的眼睛适应了幽暗的光线之下,走到床边,坐到南河的身边。 她搂着妹妹的肩膀,轻轻说道:“小河,以前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从今天开始,姐姐的生活就以你为重心,只要你开心,姐姐做什么都愿意。” 南河静静地听完南汐的话,没有回应,大概好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吧。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姐,你看,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的星光,可是没有黑色的星星,为什么?” “傻妹妹,哪有黑色的星星?就算有,它不闪光,就被融进黑暗之中了,我们是看不到的。”虽然妹妹的问题很奇怪,南汐还是认真地回答她。 “哦......我倒是见过黑色的星星......在梦里......一片白茫茫的云雾里,有好多黑色的星星在闪动。”南河喃喃道。 南汐听着妹妹诉说自己的梦境,心好疼。妹妹心里的那个世界,连星星都这么诡异啊。 “哎!以后你每天看着这些彩色的星星入睡,梦里的星星就不会是黑色的了。你看,你屋子里有多美的星光啊,你就睡在这美丽的星光里,做一个好梦吧。” 说着话,南汐扶着妹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 她就坐在床边,一直等到妹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才站起来。走到门口,回头再看天花板上和墙壁上微微闪亮的那些星光。 在夜市的时候,她还笑话廖一江幼稚。没想到那些不起眼的贴纸,竟然还能营造出这么美的星光效果。 她叹息一声,轻轻地拉开门,踮着脚走出南河的卧室,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灯光下,那一束鲜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美丽姑娘,孤独而委屈地躺在桌子上。鲜花的旁边,是那盒还包在塑料袋子里的臭豆腐。 两样东西,反差极大,完全不搭界,放在一起极具喜剧效果。 可是南汐却笑不出来。 她走过去,又在花束里翻找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写字的卡片。她拉开装臭豆腐的袋子,却一眼看到里面放了一张纸条儿。 她赶紧拿出来,展开一看,果然是路在远的笔迹。 一张临时从记事本上扯下来的纸,上面写了三句话:晚上玩得高兴吗?我给你买的宵夜,趁热吃了吧。 果然是他!她出门的时候看到的那辆车,果然是他的车!他那时候一定坐在车里,看着她和廖一江坐进一辆车里,开车走了! 离了婚就是不同啊!这要是在以前,要么他会在当时就冲下车来,把她拽回去,要么他就一直开车跟着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但是现在,他竟然在那当下开车走了。 他是真的打算放弃她了吗?那这鲜花和臭豆腐又是怎么回事?想和她玩深沉?所谓的“离婚不是结束”,指的就是这种默默的骚扰吗? 她还在生他的气,以她现在的心境,理所当然地把他这种行为看做是一种骚扰。 我才不吃你买的东西呢! 她在心里暗暗地赌气,拿起盒子就要往垃圾桶里丢。考虑到臭豆腐的味道太浓烈,虽然她喜欢这种食物,可是也不能整个晚上都在臭豆腐的气味包围中睡觉吧。 于是她端着盒子去了厨房,想要把它丢进厨房的垃圾桶里。她站在垃圾桶的旁边,手抬起来的那一瞬间,又后悔了。 臭豆腐的味道一缕一缕地飘进她的鼻子里,虽然已经凉了,却仍然在诱惑着她。她也说不清是自己的胃被诱惑了,还是自己的心被诱惑了,犹豫再三,打开微波炉,将臭豆腐放进去,按下了加热按钮。 一分钟后,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响,提醒她加热结束了。 她把臭豆腐拿出来,摆到餐桌上。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拿出一双筷子,夹起一块热乎乎的臭豆腐,放进嘴巴里。 很香,是她喜欢了多少年的味道,在这寂静空落的午夜里,温温热热地暖了她的胃。 可是她为什么想要哭?嘴巴里嚼着味道浓郁的臭豆腐,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掉下来。 她擦掉眼泪,再夹第二块......一盒臭豆腐,被她就着眼泪吃掉了。她将空盒子丢掉,回到房间,找了一只空瓶子,把花插好后,洗漱睡觉。 身体极累,她是非常想睡的,但她却没有睡意。这样的状况,在她身上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 多奇怪,当初她被邓嘉祥甩掉,也会伤心地掉眼泪。可是眼泪流完之后,她却照样呼呼大睡。别人都说失恋会失眠,她那时候是完全体会不到的,她还以为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现在她终于尝到失眠的滋味了,明明身体疲惫得像一滩烂泥,偏偏脑子有千军万马奔腾着,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烙饼一样翻滚了一个多小时,她恼火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发了一会儿呆,她跳下床去,翻出笔记本电脑来。她已经好久没开电脑了,她怕看到那些关于裴家和赵家的消息,还有关于她和路在远的各种小道传闻。 可是今天晚上,她忍不住想要了解一下那些事,关于他,关于他的父亲和母亲,关于他正在做的那件事。 打开搜索引擎,她敲下了几组关键字。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但是网络上和媒体上竟然还对这件事保持着热情。大概是赵良卯和裴观在的身份不同凡响吧,又或者是因为这关系到两家大公司的前途命运,甚至有可能.......是裴天鸣和赵良卯双方分别买通关系在媒体和网络上造势。 总之,搜索出来的结果,五花八门,这种版本的故事都有。 随手点开最新的消息来看,竟然是一家门户网站发布在醒目位置上的文章。 文章里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两个人,一个是裴天鸣,一个是辛萍。故事的大概内容,是说三十几年前,裴天鸣与辛萍本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恋人。后来赵欣瑶看中了裴天鸣,苦追没有结果,就让她的父亲赵良卯动用黑社会手段。威逼之下,这一对恋人不得已分手了,裴天鸣迫于压力,娶了赵欣瑶。 这还不算完,后来赵良卯担心裴天鸣怀念旧恋人,不能一心一意地对待他的女儿,就派人去追杀辛萍。那些人拿刀砍辛萍,又放火烧她的住处。后来虽然辛萍得救,但却失去了一条腿,并被彻底地毁容了。 南汐看着这个故事,忍不住冷笑。 整个故事中,除了辛萍残了一条腿和毁容是事实,其他的部分全部是编造。 但是这篇文章的作者竟然知道辛萍现在的状况,辛萍来到d市也不过几天,而且裴天鸣不可能让她贸然地曝光在大众的视线里。那么可以想见,这篇文章是在裴天鸣的授意之下写出来的。 既然是裴天鸣的意思,竟然没有提到路在远,那是什么意思? 循序渐进?先打击赵良卯的赵欣瑶的社会声望,让所有人都去恨这对父女。然后再让辛萍和路在远亮相,那时候这对可怜的母子一定能博得大众的同情和支持。在一片除恶扬善的呼声中,大概就没有人会关注到裴天鸣侵占赵氏娱乐这件事的动作吧,路在远也可以众望所归地亮出裴天鸣亲生儿子的身份。 恶霸一般的赵氏父女会得到惩罚,大家会说那是他们罪有应得。而受难的辛萍母子终将有好报,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普通的观众都喜欢这种大圆满的故事结局。 裴天鸣果然是老狐狸!或者......这其中也有路在远的主意? 当南汐在厨房里吃着热乎乎的臭豆腐时,她感觉路在远离得很近,她的心是痛的。可是当她坐在电脑前,看到他与父亲和赵家的这些纠葛时,她就会感觉路在远离得很远很远,她的心是凉的。 不知道的时候想知道,知道了又徒增无限烦恼。 南汐生气地直接按下电源键,关了电脑,重新倒回床上去。辗转反侧,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到几点了,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她。 她起床去开门,看见邓妈妈怀抱着一束鲜花,站在门外:“小汐,刚才有人来送花,说是给你的。” 南汐睡意朦胧,接过鲜花,对邓妈妈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你。” “是谁......”邓妈妈忍不住好奇,想要发问。可是不等她问完,南汐已经关上了门。 南汐也不仔细看,随手将花束丢在桌子上,她一回身,扑到床上,闭上眼睛想要接着睡。 可是,她却再也睡不着了,睡意一点一点消褪,摆在她身后桌子上的那一束花,像是有着无限的魔力,将一缕一缕的花香送进她的鼻子里,抓扯着她的神经。 她翻了一个身,瞪着那束花看了半天,坐起来。 她在心里默念着:不会是他不会是他,这次肯定不是他......结果却可想而知,除了他,还会有谁在一大清早给她送花? 这一回,他留了卡片,上面写着一行字:既然你已经有夜游的体力了,那么请从今天开始上班吧。 第127章 南汐愣了片刻,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一点儿上班的心思都没有。更何况,智美终归是他的公司,她如果还留在那里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让她如何是好? 不如就趁这个时机辞职吧。 这样想着,她迅速地找出纸和笔,写下了一封辞职信。然后她进卫生间洗了一个澡,化了一个淡妆,穿好衣服后,她将辞职信装进包里。 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周医生来了。 周医生说,今天是小河催眠治疗的时间,她也想来看看小河回家后的状况好不好。 南汐便放下包,想等小河治疗完毕后再走。周医生却笑着推她:“你留在家里也帮不上忙,不如忙你的去吧。我给小河治疗这么多年,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 “忙去吧,有什么情况,我给你打电话沟通。”周医生说着话,把南汐的包抓起来,挂在她的肩膀上,并把她推出了家门,朝着她摆了摆手。 南汐犹豫了一会儿,心想周医生都这样说了,如果她非要执意留下来,未免让周医生多心。 “那就拜托你了,改天我去你的诊所拜访你,我先走了。”南汐笑笑,离开了。 上午十点钟,智美公司正是一片忙碌的时候,南汐出现在公司里了。 所过之处,客气的问候,虚应的微笑,一转身就只有探究和好奇的目光追随着她。 她心中暗暗恼火,飞快地奔向总裁办公室,准备把辞职信递给路在远。 秘书金娜娜看到她,热情地跑出来迎接:“南副总,你上班了?欢迎你度假归来,请问你要咖啡还是茶?” “路在远......路总他在办公室吗?”南汐边问边冲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外,伸手一推,门开了,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自己不来上班,倒急着催她! 南汐也不打算等他了,把辞职信拿出来,递给金娜娜:“金秘书,我辞职了,拜托你把这封辞职信转交给路总。” 金娜娜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然后说:“路总一早来电话,吩咐我不可以接受你的辞职信。路总还说,他最近很忙,公司的事就拜托给你了,如果你忙不过来,可以让廖部长辅助你的工作。” “这封辞职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总之我是要辞职了。工作上的事,你就不要跟我谈了!”南汐说完,迈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收拾一下属于她的私人用品。 不等她收拾完,金娜娜抱着一叠文件夹走了进来,将那叠文件夹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这是路总今天一早交待下来的工作,都需要南副总过目签字.......” 南汐吸一口气,瞪着金娜娜:“你听不懂我说话吗?我辞职了,这些工作你交给别人吧,与我无关了!” 金娜娜耐心地笑着,说:“其实......像你这样的高管,即便要辞职,也不能说走就走吧?这是对公司极不负责任的!” “这话也是路在远教你说的吗?麻烦你转告诉他,我就不负责任了,我就不干了!如果有什么问题,让他起诉我吧!”南汐恼火了。 金娜娜眨了眨眼,正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应付,就听门口传来芬姐的声音:“小汐!你干嘛冲金秘书发火,又不是她故意刁难你的。” 南汐想了想,对金娜娜说:“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但是这些工作你还是交给别人吧,我下定决心辞职了,智美的事以后跟我没有关系。” “好大的火气,呵呵......”芬姐走过来,拉起南汐的手,“先别忙着收拾了,你的东西又跑不了。我们俩儿到楼下喝杯东西,给你消消火气,好不好?” 南汐气势汹汹地到公司辞职,却在中途被芬姐拉去了一楼的咖啡厅。 两个人分别点了饮料之后,芬姐对南汐说:“小汐,芬姐有几句话想劝你,你和路在远之间是私事,不要闹到公司里来吧,这样多不好?” 南汐笑了一下,说:“芬姐,我才刚上楼,你的反应可真快啊。” “我再反应慢一些,你和金秘书就要打起来了!”芬姐嗔瞪她一眼,“你一进公司,那消息就像是十级台风一样席卷整个公司,大家都不工作了,都在打听你来公司做什么,你和路总现在怎么样了,已经不下五六个人亲自跑来问我了,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呢。” “哦……”南汐歉意地笑了,“如果再有人问你,你就告诉他们,南汐和路在远离婚了,没有关系了,以后智美也不会再出现南汐这个人了,让那些早就觊觎卷毛先生的女人们,放心大胆地往前冲吧。” “胡说!”芬姐笑骂她一句,“卷毛先生也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勾搭上的,你也不应该随便就离开智美。你们离婚的事先放到一旁不谈,我先说你辞职这件事。你冷静地想一想,你这么年轻,在智美拿着高管的薪水,还不是因为卷毛先生把你当家里人,信任你,把公司交给你,任由你折腾吗?如果离开了智美,你再出去找工作,谁会给你这么大的空间这么高的薪水?到时候你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小白领!” “白领怎么了?我从大学毕业开始,一直就是小白领。一步登天,必不会有好事,你看我如今的下场就知道了!我还是安心地出去当个小白领吧,无事心安,过回我以前那些平凡宁静的日子。”南汐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 芬姐感慨地叹一声,然后说:“你说回去就能回去啊?傻丫头!你当个小白领,在一个陌生的公司里从头打拼,当然也是可以的。但是你想过小河没有?小河的治疗是一笔巨额的开支,就算她好了,她也不是一个能独立生存的孩子,你当小白领,负担得起她吗?” 南汐吸了一口气,沉默了。 今天一早来公司辞职,是她的一个冲动决定。在这之前,诸多的事压在她的心里,她还没有腾出精力来认真地思考自己的未来。 诚如芬姐所说,在经济上,小河的确是她的一个沉重负担。 以前小河的状况还好,她学画画和上大学,也是合她与邓嘉祥二人之力,才能够承担得起来。 现在她需要长期的治疗,即便是未来她好了,继续她的学业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些……的确不是一个小白领能够负担得起来的。 “芬姐,你是想劝我留在智美吗?可是我怎么能在这里工作下去?我做不到坦然面对路在远,他也不可能用一个冷静客观的态度对我,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工作的。”南汐想起这些乱糟事,头痛不已,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芬姐把她要的咖啡冷饮往前推了推:“你先喝口水,冷静一下,听我细说。” “你有什么想法?”南汐端起杯子来,看着芬姐。 芬姐思忖片刻,说道:“你应该比我清楚,智美对路在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以前是要靠这样一个广告人的身份接近裴天鸣,现在他已经达到目的了,他有更远大更美好的前程了,智美于他,不过就是一个玩具罢了。你不知道吗?他把公司的所有工作都交给廖一江了,他自己根本就不管公司的事了。这种情况下,你不用担心会和他朝夕相处,撇开私事,划清界限,你就是这个公司的一个高管而已,你有什么好顾虑的?” 南汐慢慢地啜着冰饮,认真地听芬姐讲完后,她放下杯子,盯着芬姐的脸看,也不说话。 芬姐被她盯得心里毛毛的,往后靠了靠,说:“你看我做什么?我说得不对吗?我也是为你考虑。” “芬姐,你知道得可真不少啊,什么接近裴天鸣,什么更远大更美好的前程,我这几天病病歪歪的,可没有找你闲聊过哦,你这些信息是从哪里来的?”南汐往前靠,将手臂伏在桌子上,挑起眉来看着芬姐。 芬姐是一个不擅长撒谎的人,被她这么逼问,脸都红了:“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当芬姐不长脑子吗?网上早传出小道消息了,说路在远是裴天鸣的私生子,因为赵良卯当年追杀他的妈妈,毁了他妈妈的容,他长大后来报仇呢。” “芬姐!你可是我最相信的人,连你也要骗我吗?”南汐面色微愠。 芬姐不知道怎么回答,慌忙端起咖啡杯,低头装作喝咖啡,躲避南汐的眼光。 南汐把手伸在她的面前,敲了敲桌子:“芬姐,你脸红了,你不会撒谎的,是路在远找过你了,对不对?” “咳!”芬姐顿时被呛到,赶紧放下咖啡杯,抚着胸口咳了几声,抬头瞪着南汐:“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非要说出来?” 南汐自嘲地咧唇一笑:“我还不够糊涂吗?还要让我继续装糊涂?既然是他找你,我倒好奇了,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他有没有向你提起一句话,说我们离婚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对!就是这句话!”芬姐激动一拍手,脸更红了,“昨天晚上,我都要睡下了,他突然来我家敲门。他坐在我家的客厅沙发上,端着一杯水,也不喝,眼睛里充满了忧伤……然后他说:芬姐,今天我和小汐离婚了,但这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哎呀!他一说这话,我的心啊……顿时就酸楚了……” 芬姐说到这里,眼睛竟然湿润了。 南汐撇了撇嘴:“芬姐,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胡说八道!我多大岁数了?我女儿都快上学了呢!”芬姐生气地瞪她一眼,随即又眯起了眼睛,“不过……如果我的一生中也能遇到这样一个英气俊逸的男人,他那颗在花花世界里浸染过的心,只为我一个人跳动,只为我一个人忧伤,深情款款,即便是走到了绝路上,他也绝不肯放弃我……如果我能遇上这样的男人,即便是死,我也要跟他在一起的……” “切!”南汐发出鄙夷的声音,“芬姐,你最近是不是韩剧看多了这样的男人,你遇上就知道有多麻烦了!要是能干脆死掉还好了,问题就在于死不得……更何况……他还有那样一个妈妈……” 芬姐偶发的幻想被南汐击碎,气馁地很:“你这人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情调?好吧,就算是从务实的角度考虑,我觉得路在远的建议也是不错的。他说他最近一段时间会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到公司来。未来他会更忙,更没有精力去经营智美。但是他又喜欢这家公司,不想把它交给别人。别人他也不相信,公司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你……哦,对了,他还说,这是公事,与你们之间的私事没有任何关系。” “你信吗?我又不是什么难得的经营人才,他肯出钱的话,比我有经验比我懂经营的经理人有的是!把公司交给我,难道他打算将智美往破产的方向经营吗?”南汐嗤笑道。 芬姐听她这样说,来了火气:“哎!你这个人真难搞!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别人给你机会,你自己都不肯抓住,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 “芬姐,你的立场我能理解,但是我……只想离他远一些,他是一个黑洞,一旦被他吸进去,我将尸骨无存。”南汐想起路在远家里的那些事,想起他的妈妈,神色黯然。 本来芬姐受路在远的蛊惑和托付,打算说服南汐留在公司的。可是见她如此伤感,芬姐也不好说再说什么了。 两个女人默默地喝完了各自的饮料,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不过南汐没有再回楼上,她直接离开了公司,准备回家去。 其实,虽然她嘴硬,虽然她心里有一个清晰的声音,提醒她要远离路在远,但是芬姐的话,她还是听进去几句。 她可以坚决而勇敢地将辞职信甩在路在远的办公桌上,然后踩着漂亮的潇洒的步态离开智美。可是以后呢?换一家公司从一个小白领做起,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小河怎么办? 难道要中断小河的治疗,中断小河的学业,把小河关在家里,让她变成一个傻姑娘吗? 当然不行!绝对不行! 芬姐说得对,除了路在远,谁愿意给她这么充分的信任和空间?再说了,她从大学毕业就进智美工作,她对这家公司和公司的那些人,还是有感情的。 走出一楼的旋转门,站在大太阳下面,她有些头晕。 昨天晚上她就没有睡好,强烈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令她一阵眩晕,赶紧闭上了眼睛。 正在默默地缓神,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因为先前被绑架的遭遇,她当即吓了一跳,本能地回手就打。 “哎哟!”一个女孩儿吃痛的叫声,“小汐姐,你这是怎么了?鼻子都要被你打歪了!” 南汐定晴一看,是原来她在媒介部时的同事小安。 “小安?你怎么不先出声?悄悄地猫在背后,吓死人了!”南汐赶紧扶住小安,“没事吧?打到鼻子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小安被南汐一巴掌拍在鼻子上,又酸又痛,眼泪都流下来了:“我叫你了呀,你听不到啊!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哦……对不起啊。”原来是自己想事情入神了,南汐赶紧道歉。 “真是的,人家上个月才垫的鼻子,差一点儿毁在你手里。”小安一边揉着鼻子,一边痛苦地哼哼着。 南汐乐了:“你自己的鼻子就挺好看的,为什么要安一个假的?真是的。要是你的假鼻子坏了,我可不负责赔的哦。” “谁跟你开玩笑?人家有正事找你!”小安擦掉眼泪,撅着嘴瞪南汐,“刚才就想上楼找你,结果芬姐先去了。你有空吗?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南汐猜得出小安找来的目的,她现在心乱成了一团麻,哪有心思去理会小安的小女人情怀?她直接拒绝道:“我有事要离开,没时间请你喝咖啡了,过些日子我们再约,好不好?” “不坐就不坐!那我们就站着说!”小安往前跨一步,拦在南汐的去路上,“既然你没有时间,那我就省略所有铺垫,直奔主题!小汐姐,你和廖一江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听说你最近住在他家?你这样吃着锅里的,还占着碗里的,不太好吧?” 她的语气又急又冲,南汐便不高兴了:“小安,我们同事一场,对面坐了快一年了,你就是这样看我的?没错,我是在廖一江家借住了几天,那是因为我生病了,家里又有些状况,不方便在家里休养。我在廖一江家住的那几天,他住在朋友家,我们又没有同室而居,你怀疑什么?你喜欢廖一江,就放心大胆地去追求,为难别的女人,并不能使你得到廖一江的更多好感,也不能令你靠他更近!有这功夫,你不如去向他多献殷勤!你选错主攻方向了!” 小安被她噼哩啪啦教训一顿,气焰顿时矮了几分,委屈地呐呐道:“要是他肯搭理我,我还用找你吗?他现在可了不得了,什么时候约他,他都说自己在忙!他真的那么忙吗?连睡觉的时候也在忙?哼!” 南汐实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看来你预约过他的睡觉时间?哇!这可真够劲爆!如果我是廖部长,我一定会答应的!” “他敢答应,我就敢爬上他的床!”小安漂亮地甩头,奋不顾身的样子。 南汐更乐了:“小安好样的!你加油!我祝福你早日爬上廖一江的床,到时候记得来找我分享一下成功的喜悦哦。” 她笑得那么自然,话也说得很坦然,小安狐疑地打量她:“你和廖一江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真的呀!”南汐再一次澄清,“做为你的同事,看在我吃过你抽屉里的饼干的情份上,我支持你的追爱行动!你要多努力噢!” 说完,她朝着小安握了握拳头,便朝着后院的停车场走去。 她来的时候冲动得很,脑子也不太清楚,随便把车一停,也没有特别记下位置。现在面对停满了车的停车场,她有些懵怔。 她在停车场里打着转,最终也没有想起来自己把车停在哪里。 正在这个时候,从她正前方的位置开出来一辆黑色的轿车,朝着她这个方面驶过来。她赶紧闪到一边,准备给这辆车让路。 黑色轿车开到她的身边,把她逼到两个停车位之间,被夹在两辆车的中间。 然后,黑色轿车停了,前后车门同时打开,从车上跳下来四个身材魁梧的壮年男子,都穿深灰的运动装,戴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挡住了他们的眼睛。 南汐看不到他们的眼睛,他们却能清楚地看到南汐。 两个男人同时扑上去,一个堵住南汐的嘴巴,一个按住了南汐的肩膀。 南汐心想:又是那些人!这下可完蛋了!停车场这么大,保安都在出入口处的岗亭里,没有人救得了她了! 停在位子上的两辆车之间空隙狭小,南汐根本没有挣扎和逃跑的余地。两个灰衣男子一前一后,前面的堵她的嘴,后面的抓她的肩膀,不到两秒的时间,她就被制服了! 最严重的是,捂在她嘴巴上的帕子,竟然有一股怪味的香味!那味道钻进她的口中和鼻子里,她的脑子开始迷糊,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在消失! 帕子上有迷香! 意识在模糊,她心里发急,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听到堵住她的这两个男人身后起了骚动。一阵乒乓乱响,好像有人打起来了。 她努力想要看到是什么人在打架,是不是有人来救她了。可是那两个男人把她压在一辆车的车门上,她什么也看不见。 迷香药持续在她身体里发挥功效,打斗的声音在她耳边渐渐地飘远。 第128章 就在南汐即将昏迷过去的那一瞬间,她的肩膀突然被松开了,堵在她口鼻上的那块帕子也掉了,一股新鲜空气灌入她的肺里,她的脑子也获得了片刻的清醒。 制住她的两个男人被拖出去了,她终于看到了眼前的状况。 虽然视线不太清楚,但是她分得清敌我。有两个穿蓝衣的男子,正与绑架她的那四个灰衣男子打成一团。 是谁?这么及时地出现在她被绑架的现场?应该是他派人在跟踪她吧?怪不得昨夜里她出去玩,他竟然会知道她的行程! 这算什么?保护?监视?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会遇上这些麻烦吗? 那一瞬间,南汐心里的恨又升腾起来。 但是她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太多的事,毕竟她吸入了大量的迷香药,她的身体软绵绵地顺着车门瘫软下去,在外面那些男人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时候,她便头一歪,晕过去了。 南汐看到的最后影像,就是几个灰衣男子和几个蓝衣男子在互殴。 然后,她抵挡不住迷药的药效,晕了过去。 就好像是睡了一觉,但是又没有睡好,所以当她醒来的那一刻,头痛欲裂。她睁开眼睛那一刻,脑子里是空白的,记忆还没有回来。 她首先看到了医院雪白的天花板,鼻端萦绕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转动眼珠儿,她看到芬姐坐在床边,在芬姐的身后,背着她面窗而立的,是那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意识清醒了,记忆也像是拧开了的水龙头。 她想起自己是遭人袭击,也想起后来又有一拨人赶到,救了她。 不用费神猜测,想要绑架她的那些人,一定是冲着路在远了。而救她的那几个人,一定是路在远派来跟踪她的了。 没想到离了婚,还是摆脱不了他的影响,是不是他的事不完,她就别想有清静日子过呀 思及此,她的头更痛了,像是有人拿着小锤子在她的后头勺不停地敲。她咬牙吸气,最后也没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床边的芬姐和站在窗口的路在远都听到了,芬姐赶紧俯身过来,叫她的名字:“小汐,你醒了?” 当然醒了!不醒怎么会睁着眼睛?不醒怎么会看见窗口那个男人的背影动了一下,却没有转过身? 她没有说话,重新闭上眼睛,把头转向门的方向。 芬姐挺尴尬,没想到自己刚刚做过说客,结果南汐一出门就出事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转头去喊路在远:“那个……路总,小汐醒了……” 路在远当然知道南汐醒了,他很想转回头看她一眼,可是一个简单的转身动作,他酝酿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做到。 好像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扳着他的身体,他想转个身,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与之抗衡。 这一股力量,也许应该叫做“羞愧难当”吧。 这一次,他真的是羞于面对她了。 没有语言能形容出他此刻的心情,他的出现对她来说就是一场劫难。昨天在与她离婚的那一刻,他还非常犹豫,害怕一旦松开了手,就再也抓不回她。现在他却百分之百地确定,离婚是正确的,哪怕以后他再也追不回她,也好过这样反反复复地伤害她。 南汐闭着眼睛,扭着头,一言不发,路在远背对着病床,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又僵又冷,芬姐没有办法化解这尴尬的场面,她恨恨地瞪了路在远一眼,然后站起身,对南汐说:“大夫说你只是吸入了少量的迷香药,没什么大碍,只要你醒了就好了。你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芬姐是想,她借口出去买吃的,离开病房一会儿,兴许这两个人会有话说呢。 她拿起自己的包,往病房外去。走到门口,她刚要伸手开门,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她定晴一看,竟然是裴娇倩! “喂!你站住!”芬姐一把拽住裴娇倩的胳膊,“谁让你进来的?你还想追到病房里来劫人吗?” 裴娇倩被芬姐拉住,回头看她,威胁道:“你松手!我又不是来找你的!关你什么事?” “贼喊捉贼!你这个绑架犯!你可真是赵欣瑶女儿啊!你们母女害人的手段都是一样的!以后你离小汐远一点儿!她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芬姐憋了一肚子气,终于找到宣泄的对象了,一边骂一边将裴娇倩往外拖。 裴娇倩和她撕扯着,回骂道:“你说话要注意分寸,什么绑架犯?你说这话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话,我可以告你诬陷!我是好心来探望的!你赶紧放开我!” 这时候,路在远转身冲过来,一把扯住裴娇倩的衣领子:“裴娇倩!你有本事就冲我来,我和南汐已经离婚了!这个女人现在和我没有关系了!你伤害她,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你看不清形势吗?就凭你这智商,还想替你外公和妈妈出头?” 裴娇倩趁机甩开芬姐的手,仰头看着路在远,冷冷地笑道:“亲爱的哥哥,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你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对待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也不怕被人家笑话吗?你自己说和这个女人没有关系了,那你急什么?你看看你,眼睛都红了,这是刚刚哭过吗?她又没有死,你哭得太早点儿了吧......” 啪!路在远甩手打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你闭嘴!你现在越嚣张,将来的下场就越难看,不信你试一试!” 裴娇倩被打得歪了一下头,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神。然后,她猛地昂起头来,将腰身一挺,胸脯就撞在了路在远的身上。路在远本能地躲避,他后退一步,她就前进一步,几乎将整个身体贴在路在远的胸前,一字一句狠狠地说道:“我亲爱的哥哥,你紧张什么?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很镇定吗?你不是很有谋略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慌得像一只被追杀的兔子!就凭这点儿本事,还想算计我们母女俩儿?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路在远扳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外一推:“我不跟你说太多的废话!我只警告你一件事!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波及南汐!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你做得到,那么我会顾念到同父异母的情分,给你留一条活路。如果你再挑战我的底线,那你就等着去死吧!” 裴娇倩向后退了几步,站稳之后,抚了抚被抓皱的衣服,撇嘴鄙夷道:“你的底线?路在远!你不是说你和南汐离婚了,她和你没有关系了吗?她怎么又成了你的底线?你可真会自作多情,我来找她,又不是说你的事,你往自己身上揽什么?” “你们兄妹两个都闭嘴!”南汐被他们吵得头痛,生气地吼了一句,“你们两个都与我没有关系!所以请你们出去吵,不要影响我休息!” 裴娇倩转头看着南汐,诡诡地笑道:“嫂子,其实我挺同情你的,我相信你一定不愿意卷入到我们家这种复杂的纠葛纷争中,很不幸的是,你根本就没有机会摆脱。就算你跟我亲爱的哥哥没有关系了,你家里还有一个男人呢,那个到现在还是我丈夫的男人!他竟然住在你家!我脾气不好,你们都很清楚,做为他的妻子,我怎么能戴得下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你......”芬姐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你是说......你派人绑架小汐,是为了要挟邓嘉祥吗?” “别说绑架!”裴娇倩冲着芬姐竖起食指,“我说过了,讲话要有证据!你说我派人绑架南汐,证据在哪里?我今天来这里,一则为探望老朋友,二则有几句话要她转告邓嘉祥。” 南汐听她这话,恍然大悟。原来最近裴娇倩三番两次找她的麻烦,竟是为了邓嘉祥! 她可真是够倒霉的!兜兜转转,竟然怎么也撇不清与裴家的牵扯!刚刚断了与路在远的关系,家里又招进一个丧门星!她就不该心软,不该让邓嘉祥进她的家门!这次出院回家后,她一定硬下心来,把话说清楚,让邓家三口人搬出去住! “裴小姐,我收留邓嘉祥暂时住在家里,是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这件事不光是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你有绑架我的本事,不如直接把他劫走吧,我是不会告你擅闯民宅的。”南汐憋着一口气,十分恼火。 “什么绑架?什么擅闯民宅?我可是知名度很高的千金名媛,我会去做那种有违法律自毁名声的事吗?”裴娇倩说着话,走到病床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我听说你遇上歹徒了,受了伤,好心地过来看望你。如果你方便的话,看到我们是老朋友的份儿上,出院回家后,你给邓嘉祥捎句话:如果他是个男人,就勇敢地站出来承担责任,不要像个缩头乌龟,缩在前女友的家里,让前女友替他承担不利的后果,这样是不对的,你说是吗?” “还说不是你派人绑架小汐!你自己这不是说出来了吗?”芬姐气愤地说道。 裴娇倩淡然一笑,低头摆弄自己的指甲:“我哪一句话提到绑架了?我只是希望与自己的丈夫见一面,这样也有错吗?” 路在远站在一旁,早就松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南汐遭人暗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现在知道裴娇倩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邓嘉祥,他顿时就觉得自己那颗被负疚感压得死死的心脏,重新又活过来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裴娇倩的肩膀:“裴娇倩,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目的,以后都不要再伤害南汐。我刚才那句话依然有效,你不要尝试挑战我的底线,那会毁掉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点余地。小汐需要休息,你不要烦她,请马上离开。” 裴娇倩站起身来,指着路在远,对南汐说道:“嫂子,我亲爱的哥哥真是对你情深意重啊。他对你不离不弃这份深情,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你们不是一直说什么绑架暗算吗?下次如果我哥哥得罪了我,说不定我真的会绑了你。我相信,以你在我哥哥心目中无人能及的地位,只要你在我手里,我向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哈哈!” 她边笑着,边甩了头发,转身往外走。 到了门口,她又转回身,用手指一点南汐:“嫂子,记得把我的话带给我的丈夫噢,那样对你有好处的!” 说完,她拉开病房的门,昂首挺胸离开了。 病房里,南汐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闭着眼睛,胸口起伏着。路在远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沉重了,他在病床边坐下,沉默地看着南汐。 芬姐犹豫了两秒,说:“那个......我还是要出去买点儿吃的,我走了......” 说完,她拎着包逃也似地跑出了病房。 南汐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她知道路在远就在身边。她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也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味道。 刚才他警告裴娇倩的话,此刻在她的耳畔回响着。他如此近距离的存在,令她的心跳加快。她压抑着自己,暗暗地提醒自己:尽管自己不是因为他而遭殃,但也不对他表现出心软的样子来。 她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突然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到她的脸颊上,掌心在她的脸上轻抚几下。接着是路在远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你放松一些吧,脸上的肌肉都快僵掉了。” 南汐睁开眼睛,拨开他的手:“别碰我!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怎么没我的事?医生还没有允许你出院呢,我在这里陪陪你,不好吗?”路在远笑了。 他一笑,薄薄的嘴唇勾起来,一下子就牵动了南汐的心。她以前就很迷路在远的笑容,正中有邪,邪不压正,看起来坏坏的,可是却有让人不能移目的魅力。 他最近清瘦了,所以他的笑容中,又比以往多了一丝忧伤,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很明显的讨好的意味,令她不忍对他说出更多苛责的话来。 她轻叹了一声,说:“我不用你陪,你还是走吧。你坐在这里,我会觉得格外头痛。” 路在远也不接她这句话,身体往前一倾,离她更近了:“昨晚的臭豆腐......你吃了吗?” “没吃!”南汐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丢进垃圾桶里了!谁知道送夜宵的人安的是什么心?说不定是想毒死我呢!” “你吃了!”路在远轻笑一声,“你用微波炉热过了,坐在那里,边吃边掉眼泪,对不对?” 他说得那么肯定,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样。南汐回想一下,昨晚自己的确是他说的那副死样子,想丢又舍不得丢,还用微波炉加热了,坐在那儿一边吃一边噼哩啪啦掉眼泪。 她惊讶地张大眼睛瞪他:“你......你不会是在我家安装摄像头了吧?” “被我猜到了吧?你还是没有学会掩藏情绪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呵呵。”路在远得意了。 南汐白了他一眼:“无聊!以后不许你盯梢我!你在侵犯我的隐私!这是很不道德的!” “隐私?道德?你在跟我谈两件我很不熟悉的事。在我面前,你没有隐私可言,在你面前,我也没有道理可言,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的,你明白了吗?”路在远说着话,拉起南汐的一绺头发,在指尖缠绕着。 南汐抢回自己的头发,气哼哼地翻过身去:“你是无赖,我不与你理论!反正以后不要被我发现你的车出现在我家门口,见一次我砸一次!” “哟!这么说,昨天晚上你看到我了既然你已经看到我了,你还能安心地跟着别的男人出去玩,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呢。”她的话提醒他想起昨晚的那一幕,心里不由地泛酸。 “我和廖一江男未婚女未嫁,正大光明,又不是偷情,怕什么?”南汐故意气他。 路在远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轻松拍手道:“你想激怒我?我可不上你的当!你亲口说的,你和廖一江不是那种关系,你们只是普通朋友,你还鼓励别的女孩子向廖一江主动献身呢......” 南汐一听这话,愣了一下。略略一想,她明白了! 她猛地坐起来,不顾头晕,冲着路在远大吼道:“卷毛!你卑鄙!你收买芬姐做说客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指使小安去试探我!你到底还要怎么样?干脆在我身上安装监听监视设备好了!” 路在远见她身体晃了晃,就伸手扶住她:“你不要这么生气嘛,说我指使小安......其实不太准确啦。她早就想问你那些话,只不过她没有勇气。我只是给了她一点点勇气而已......” 南汐用力推开他:“你太烦人了!你离我远一点儿!我不想看到你!求你放过我吧!让我清清静静地生活,不好吗?” 路在远被推得向后一仰,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他抓住床头柜子,稳住了,见南汐激动抓狂的样子,赶紧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我让你清静,你别大吼大叫了,会头痛的......我走!让你眼不见为净,可以了吧?” 说完,他真的站起身来,抓起自己的外套,一边摆着手,一边退出了病房外。 南汐眼看着他出了病房,她还在心里想:你又演!你就演吧!你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病房门重新被推开,门外也没有什么动静。她歪着身子往门外瞅了瞅,没有看到路在远。 他真的走了?那他在她面前啰啰嗦嗦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还不如干脆就别来!惹得她心烦气躁,他自己抬腿就走了!这算什么事呀? 他在的时候,南汐很生气。现在他走了,南汐更生气了! 她从身后抓起一个枕头,用力朝着门口丢过去:“走吧!滚得越远越好!” 就在这个时候,芬姐提着两只外卖的袋子,推开门走进来。迎面飞来一个枕头,正好砸在了芬姐的脸上。 “哎哟!”芬姐被砸得叫了声,“这是干什么?你跟我有仇啊?拿这么大的枕头来砸我?” 南汐不好意思了,赶紧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那是枕头自己长了翅膀飞过来的?”芬姐捡起枕头来,笑了,“刚才我出电梯,看到路在远了,他说他有事要办,先走了......你不会是以为他回来了,想砸他吧?” 南汐很窘,没有应话,躺了下去。 芬姐走过来,把枕头塞到她的头下面,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虽然你看起来气呼呼的,也比刚才醒来时半死不活要好......卷毛先生也一样,几个小时前他来医院,脸色吓死人,像是要杀人的样子,刚才在电梯门口看到他,表情还是挺轻松的,估计他说有事办,应该不会是杀人了......看来是邓嘉祥救了你们俩儿啊。” “胡说!不要把我和他放在一起说......我管他杀人还是放火呢,别连累我被人追杀就行,哼!”南汐小声嘟囔了一句。 “好吧,你就嘴硬吧,我也说不了你。赶紧吃点儿东西吧,你的胃可没有嘴巴那么硬噢。”芬姐说着,伸手扶她起来。 南汐坐起来后,接过芬姐递过来的粥盒,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着。 突然她就放下勺子,说:“芬姐,我去跟医生说,我要回家。” 第129章 芬姐也在吃东西,听南汐这样说,抬头看她,道:“我问过医生了,你吸入的迷香药剂量很小,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只要人醒了,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你把东西吃完,我送你回去。” 于是南汐三下五除二喝光了盒子里的粥,掀被子就要下床:“我好了,我们走吧。” 芬姐赶紧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出去和医生打了招呼,回来扶着南汐,一起下了楼,开车把她送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看到邓嘉祥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正陪着南河看动画片。 南河扭头看见了南汐,只喊了一声:“姐......”就把目光移回了电视屏幕上,继续看动画片。 南汐应了一声,发现妹妹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身上,她不禁有片刻的伤神。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一个亲人,她的妹妹,永远也不知道姐姐心里的烦恼,即便是她像此刻这样面容憔悴地回到家,也得不到妹妹的一句问候。 倒是邓嘉祥看出不对来了,扶着沙发站起身来:“小汐......你这是怎么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谁欺负你了吗?是不是路在远那个家伙?” 南汐换好鞋子,进了客厅,来到邓嘉祥的对面,沉了一口气,说:“邓嘉祥,我一直就觉得你住我家不合适,现在看来果然是不行的。你找房子搬走吧,不是我没有同情心,实在是你们家的事太复杂,我不想牵涉进去。” “搬家......为什么突然提搬家的事?”邓嘉祥提高了嗓门儿,成功地把邓爸爸和邓妈妈从厨房惊动了出来。 然后他转向芬姐,问:“芬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小汐的脸色非常不好,谁欺负她了?” 芬姐看了邓家那老两口儿一眼,对邓嘉祥说:“小汐在停车场被一伙人堵住,用迷香药迷晕了她,想要绑架她......” “路在远!一定是因为路在远!不用想,这种事只有赵家的人才干得出来!他们一定是想抓住小汐,用她威胁路在远!小汐遇人不淑,真是快被他牵累死了!”邓嘉祥义愤填膺地捏紧了拳头。 芬姐哼了一声:“你猜得没错,一定是赵家的人干的。但是他们的目标不是路在远,而是你!” “我?”邓嘉祥顿时目瞪口呆,“怎么可能?我有什么?值得他们动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我......我又没有害得他们家破人亡,也不去抢他们家的财产,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 邓嘉祥嘴巴里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在犯合计。他也没有什么底气,越说语气越弱。 “你的妻子裴娇倩小姐托我带一句话给你,她说,如果你是一个男人,就勇敢地站出来,和她面对面解决问题,缩起来不敢露面是不行的......” “小汐太客气了,这可不是裴小姐的原话。”芬姐纠正道,“裴小姐是这样说的:如果邓嘉祥是个男人,就勇敢地站出来承担责任,不要像个缩头乌龟,缩在前女友的家里,让前女友替他承担不利的后果......” 芬姐模仿着裴娇倩的语气和神态,惟妙惟肖。 邓嘉祥抿着嘴唇,涨红了脸,想了好一会儿,开口说:“她这是在无理取闹!现在是警方限制我和她见面!又不是我在躲避她!再说了,她妈妈对我那么绝情,我为什么还要见她?我和她没有什么好谈的,除了离婚!” “你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本来是与我无关的。现在我却被裴娇倩盯上了,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已经两次试图绑架我了。我也不想过多地责备你,毕竟你帮我照顾小河这么多天,就当是我报答你了吧。但是我不想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 “小汐!”邓爸爸大概听懂了她的意思,“对不起,是嘉祥牵累了你,我们这就搬走,你不用担心。” “搬......”邓妈妈一脸的茫然无措,“往哪里搬?我们......是要睡到马路上了吗?” “就算是睡在马路上!我们也不能连累小汐受伤害!赶紧上楼收拾东西!”邓爸爸火气好大,冲着邓妈妈大吼一声。 邓妈妈被吓得一哆嗦,紧接着,她双腿一软,就坐在地板上,放声大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混帐的儿子!好好的日子不过!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我不管了!我要回家!让他自己死在这里吧!” 邓妈妈边哭边骂邓嘉祥,邓爸爸伸手拖她:“快起来,要哭出去哭!别在这里耍疯癫!上楼收拾东西!” 邓妈妈哪里肯起来,拍着地板恸号:“我不要这个儿子了!我丢不起这个脸啊!我回家去!让他自生自灭吧!就当我从来没生过他......” 客厅里乱成了一团,邓妈妈坐在地上又哭又骂,邓爸爸一边拖着她的胳膊一边呵斥她。 邓嘉祥看着自己的父母,面色惨白,扶着沙发的靠背,身体摇晃了几下。 南汐头痛地抚着额,想了一会儿,走到邓妈妈的跟前,蹲下身去,拉着邓妈妈的手说:“邓妈妈,你不要骂了......” 邓妈妈反抓住小汐的手,哭得更凶了:“小汐!我舍不得你呀!我和你邓爸爸也不是不要脸的人,非要赖在你家里!是我自己有私心啊!我想只要住在一起,就有机会弥补过错,日久天长,兴许你就原谅嘉祥了呢!我还是想要你做儿媳妇啊!可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呜呜......我那个混蛋儿子惹了大麻烦,差点儿连累你送命,我没脸面对你啊!” “邓妈妈,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有人救了我,我只是吸入了一些迷香药,算是有惊无险吧,你不用难过......”小汐见邓妈妈哭得嘴唇都紫了,赶紧劝慰。 邓妈妈又哭了一会儿,渐渐地缓过气来,嚎啕变成了抽泣:“小汐,你是好孩子,不能连累你,我们这就搬走......你邓爸爸说得对,我们就是睡在大马路上,也不能继续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邓妈妈口口声声说要回家,不管她的混蛋儿子了,可最后她还是不能丢下儿子不管。 这一刻,南汐倒是很羡慕邓嘉祥,有这样一对任何时候都不离不弃的父母。她眼睛湿润了,对邓妈妈说:“我也不是要你们马上搬出去,只是邓嘉祥住在我家里,的确不太合适......你们找房子吧,什么时候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去。” “我会搬出去,你放心。”邓嘉祥说话了,“你给我些时间,大后天我要上法庭,等一审过后,我就出去找房子搬家。” “好的,那就这么定了。” 如果只有邓嘉祥一个人,南汐今天会毫不客气地撵他出门。可是面对邓嘉祥的父母,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尤其珍惜这种父母亲情,她不忍心看着两位老人走投无路。 邓妈妈拉着南汐的手,一个劲儿地说:“小汐,对不起,谢谢你......” 芬姐过来拉开她们,说:“好了,小汐刚从医院出来,她还头晕着呢,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邓妈妈赶紧收了哭声,爬起来扶着南汐:“快回屋吧,好好睡一觉,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一直把南汐送回了房间,扶她上了床,邓妈妈嘱咐了几句,才出去了。芬姐坐在床边,感叹地摇头道:“邓嘉祥的父母倒是不错,如果不是邓嘉祥混蛋,你能有这样的公婆,也算是福气了。” “芬姐,你也帮忙留意一下,有合适的房子就告诉我,哪怕房租我来付,我实在不想在家里看到邓嘉祥了。”南汐拜托芬姐。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邓嘉祥的声音:“小汐......你真的这么讨厌我?见都不想见我?” “是的,我讨厌你,讨厌任何与裴家有关系的人和事!我和这些人这些事本来没有一点关系,可是我却一再地因为这些人这些事受伤害,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南汐漠然看着他。 邓嘉祥的眉头拧紧,额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伸手扶住门框,喘了几口气,说:“好吧,一失足成千古恨,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后悔也没有用了。我不敢企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因为我现在也是麻烦缠身。我只求你帮一个忙......帮一个小忙,好不好?” “什么忙?你又想干什么?”南汐不觉得他会有什么好事。 邓嘉祥迈着步子,慢慢地挪进屋里来,坐在南汐的床边,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说:“我在医院的时候,裴娇倩几次闯病房,企图见到我,都被警察给拦回去了。我本来是不愿意见她的,因为我知道她的意图,无非就是要我在法庭上口下留情,放赵欣瑶一马。我没有打算要为他妈妈做假证,所以也不想见她。现在看来,如果我继续回避见她,她会做出更疯狂的事。” “你要与她会面?”南汐问。 “是的,如果见一面能够平复她的怒气,让她不再找你的麻烦,那就让她来吧。”邓嘉祥点头道。 “让她来......你是说我家里吗?这怎么行?警察24小时在门外守着呢,怎么可能放她进来......再说了,你让她来,你们之间要是闹出点儿什么事,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南汐怎么想都不对,坚决不同意裴娇倩来家里。 “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可能出去的。她要见我,只能是她来。所以我拜托你,想办法把她带进来。”邓嘉祥恳切地请求南汐。 南汐皱起眉来,为难了。 芬姐在一旁听明白了,拍了拍南汐的手,说:“这样也好,让他们两口子掐去吧,要死要活由他们折腾,只要不找你的麻烦就好。” “芬姐,要是在我家里出了事,那麻烦可就大了!”南汐提醒芬姐事情的严重性。 芬姐却满不在乎地摆手道:“你放心好了,不会出事的。裴娇倩再刁蛮,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邓嘉祥下手。顶多骂几句打几下,不会出大事的。” “能行吗?”南汐还是很犹豫。 “能行的!你在家休息,我去把裴小姐接来。”芬姐说做就做,马上站起身来。 “你去?不要!”南汐赶紧拉住她,“我被卷进来也就算了,你上有老下有小,你还是不要掺和这件事了,还是我去吧......只是......我怎么才能把裴娇倩带进家来呢?那么一个大活人?难道把她藏在后备箱里吗?” “对,她要见邓嘉祥,那就得受些委屈了。”芬姐朝着南汐挤了挤眼睛,“就看裴大小姐能不能屈尊了,除了钻后备箱,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哦......”南汐沉吟片刻,“好吧,我这就去找她......” “你别逞强了,你现在怎么能开车?还是我去吧。”芬姐按住南汐,不让她动。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要不然你开车送我去吧,以后有什么事,让警察来找我,不能给你惹麻烦。”南汐拨开芬姐的手,坚持下了床。 “那就......谢谢你们了。”邓嘉祥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挪出屋去。 南汐洗了一把脸,换了一身衣服,和芬姐一起往外走。 出门前,芬姐先去了一趟厨房,把厨房的垃圾袋子拎了出来。南汐奇怪地看着她:“你倒勤快,这种时候也不忘帮我倒垃圾。” 芬姐冲着她神秘一笑,穿上鞋子出门,到院子里开了车的后备箱,垃圾袋往车里一丢:“裴小姐身份尊贵,我们要给裴小姐带一份礼物才行。” 南汐吓了一跳:“这......这是我的车哎!” “你放心好了,等接了裴小姐,我负责把车开去洗了。”芬姐对自己突发奇想的这一招很得意,也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充满了期待,高高兴兴地上了车。 南汐坐进了副驾驶座里,动了动鼻子:“我怎么闻着车里都是厨余的味道?” 芬姐摇下车窗:“你那是臆想!开着车窗,味道不会飘进车厢里来的。” 说完,芬姐发动了车子,开出了家门 路上,南汐给裴娇倩打电话:“裴小姐,你不是要见邓嘉祥吗?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接你。” 裴娇倩告诉她一个会所的地址,她和芬姐就开着车,直奔那家会所去了。 南汐先是听到了邓爸爸的一声怒骂,紧接着传来邓妈妈的哀哭。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要上楼去看看,又觉得那是他们家的事,她不应该表现出过度的关心来。她便没有动,只是坐在沙发上,继续关注着楼上的动静。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邓妈妈的哭声渐渐地小了下去,南汐以为他们没事了,却突然传来“呯”的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摔到地板上了。 南汐赶紧跳起来,冲到楼上去。 就见邓爸爸拉着邓妈妈的手,一阵风似地冲出邓嘉祥的房间。他满脸怒容,邓妈妈却是满脸泪痕。两位老人跑回自己的房间里,关了上门,随即屋子里便传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南汐先是走到邓嘉祥的房间门口,往里望了一眼,看见邓嘉祥倚坐在床上,低着头,面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南汐问了他一句。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捂着一侧脸颊,剧烈地喘着气。 他这是......挨打了吗?裴娇倩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怎么会惹得他父母生那么大的气? 她想了想,离开他的门口,来到旁边声响不断的房间门外,敲了敲门:“邓妈妈,让我进去好吗?” 屋子里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打开了,邓妈妈出现在门口:“小汐......” 南汐往房间里望了一眼,发现地板上放着打开的行李箱,箱子里已经装了一些衣物,衣柜门大开,邓爸爸站在衣柜那里,手里还抓着两件外套。 “你们......这是要搬家吗?”南汐问。 邓妈妈又哭了起来,也不说话。邓爸爸把外套丢进行李箱里,对南汐说:“小汐,这些天多亏了你关照,你是一个好女孩儿,我家那个畜牲根本配不上你!本来我和他妈有一样的私心,总觉得你们还有机会。现在看来,那个畜牲是鬼迷心窍了!我没脸再住在你家,也不想再看见那个畜牲,我和他妈要回家去了!” “这就走?”南汐望了望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天要黑了呀,晚上也没有往你们家去的火车,你们要住哪里?” “不管住哪里!就是在大马路上睡一宿,我也不想和那个畜牲共处一室!你也不用同情他,把他撵出去!让他死在外面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生过他!”邓爸爸越说越激愤,三两下将衣柜里的衣物都掏出来,塞进行李箱里,拉上拉链后,拖着就往外走。 “这......”南汐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两个老人在这个时候离开,她还是有些担心。 于是拦住邓爸爸:“邓爸爸,你先不要激动,平静一下,不管出了什么事,你们要回家,也要等到明天买好车票后再走吧?” “孩子......”邓爸爸推开南汐,“你不知道......你放心,我带他妈去旅馆住一宿......我实在是没脸再呆下去了!我这张老脸全被那个畜牲给丢尽了!” 邓爸爸摇头叹气,老泪纵横。 邓妈妈抹了一把眼泪,在一旁说道:“他还很虚弱,生活也不能自理......你就让我再住两天吧,等他好些了,我们再走,不行吗?” 邓爸爸顿时暴怒,瞪着邓妈妈:“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到现在你还惯着他!你舍不得他,你和他过吧!我自己回家!” 说完,邓爸爸拖着行李箱,迈出房间,朝着楼下冲去。 “他爸......”邓妈妈急忙跟上去,路过邓嘉祥的房间门口时,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停了下来。 一边是大病未愈的儿子,一边是愤而离去的老头子,邓妈妈去留两难。犹豫了好一会儿,咬牙跺脚,抹着眼泪,往楼下跑去。 南汐没有再追,这的确是他们家的家事,她尽力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进了邓嘉祥的房间,看着他:“你爸和你妈已经走了......” 邓嘉祥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吗?”南汐又问。 邓嘉祥倒回床上,掀开被子,将自己捂进去,不答她的话。 南汐摇了摇头,便下楼去了。 经过一番闹腾,家里安静了一下来。南汐坐在沙发上,忍不住琢磨,到底裴娇倩对邓嘉祥讲了什么,为什么会惹得两位老人如此愤怒。 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天晚上,邓嘉祥闭门不出,饭也没有吃。南汐因为白天受了惊吓,照顾南河睡下后,她也早早地休息了。 第二天,她很早就起床了。阿姨还没有来上班,她想自己出去买早点,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便穿上一身轻便的衣服,拿了钱包,出门去了。 隔着一条街,就有一家卖小笼包的店,她慢慢地散着步,往那家早餐店走去。 拐过街角后,没走出去多远,她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南汐,你等等。” 一听到这个声音,南汐顿时头大起来。她站住,转头看着来人,可不正是裴家千金吗? “裴小姐,这两天你和我也太亲近了吧?我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你这是为什么呀?”南汐不耐烦地看着裴娇倩。 裴娇倩垮着一张脸,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昨晚也没有怎么睡好觉。她走到南汐的跟前,叹气道:“我也不想跟你这么亲密,如果你能帮我一个忙,我保证从此再不找你。” 一大早就遇上这位,南汐的心情大受影响。她说:“对不起,我们俩儿的关系没有那么好,我没有义务帮你,你不要再跟踪我了,否则我要报警了。”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你听我说完......”裴娇倩凑过来,要跟她解释。 南汐不理她,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我不想听你说话,你离我远一点儿!” “你不想知道昨天我和邓嘉祥谈了些什么?”裴娇倩跟在她身后,追着她问。 南汐想了想,停了脚步。 对于昨天他们两个谈话的内容,她还真是挺好奇的,她很想知道邓爸爸和邓妈妈是因为什么事愤而离开的。 裴娇倩见她停了,赶紧说:“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谈吧。” 第130章 南汐前后看了看,指着前面的一家24小时肯德基店:“就去那里吧。”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进了肯德基店,坐在了一个临窗的位子上。 裴娇倩买了两杯咖啡,递给南汐一杯。她自己喝了一口,皱了一下眉头,小声嘀咕一句:“真难喝。” “这里的咖啡肯定不符合裴小姐的口味,有什么话你还是赶紧说吧,说完了我们就走。”南汐催她。 裴娇倩又喝了一口咖啡,皱着眉咽下去。看来她是需要咖啡振奋一下精神啊,什么事让她这么纠结? “那个......你能不能再带我去见一次邓嘉祥?昨天有些事我们没有谈清楚......”裴娇倩先提出这个要求,见南汐板了脸,她赶紧又说:“钻后备我也不介意的,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谈。” “如果你说的是这件事,那对不起,我不能再帮你了,我还是先走吧。”南汐作势起身。 裴娇倩一把抓住她:“你坐下,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邓嘉祥昨天谈话的内容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南汐便又坐下。 裴娇倩没有办法,只好把昨天她和邓嘉祥谈的那件事,挑重点部分告诉了南汐。 南汐听后,心里暗暗想:怪不得邓嘉祥的爸爸生那么大的气,看来邓嘉祥真的是疯了,裴家的事这么复杂,无异于一个巨大的漩涡。她努力从这个漩涡里挣扎出来,邓嘉祥却毫不犹豫地往漩涡里头扑。 裴娇倩讲完话,见南汐低头轻啜着纸杯里的咖啡,表情平静,也不说话,便问:“你.....竟一点也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和我有什么关系?”南汐淡淡地说道。 “你把邓嘉祥接回家去住,难道不是对他还抱有希望吗?他现在又要抛弃你了,你不觉得受了欺骗吗?”南汐的反应,令裴娇倩很不爽。 “你搞清楚,我接他回家去住,一则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老人不容易,二则看在他照顾小河的份儿上,我欠他一个人情。我从来没有对他抱有任何希望,所以‘又抛弃’一说根本不成立。”南汐郑重解释道。 “哼......”裴娇倩别扭地撇了一下嘴,“好吧,既然根本不在乎他,那么你也应该不在乎帮我一个忙吧?” “不行!”南汐断然拒绝,“裴小姐,我可没有以德抱怨的宽大胸怀,你三番两次地找我麻烦,我可都记着呢。我凭什么帮你的忙?你自己把事情搞糟,要我当你的传话筒和说客?不可能!” “你.....我还没说帮什么忙呢,你听我说完嘛!”裴娇倩急得伏到桌子上,身体倾向南汐。 南汐往后一靠,和她保持距离,然后说道:“裴小姐,你果然只会吃喝玩乐,正经事一件也做不来啊。这样的事,你找我合适吗?” 裴娇倩被讥讽,脸红了。 她也是为难了一整个晚上,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办好。邓嘉祥现在被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连电话都不让他接。除了南汐能随时接近他,她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帮这个忙。 她害怕极了,因为她还是比较了解邓嘉祥的秉性。万一开庭那天,邓嘉祥不肯为她的妈妈开脱,她那可怎么办呢? 也是病急乱投医,她也知道找南汐不合适,却也不得不厚着脸皮再次相求。 她只是没有想到,不等她开口,南汐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事了。可见她自己是多么愚蠢,做事竟然有这么大的漏洞。但是这能怪她吗?没有人教过她怎么做事,她长这么大,唯一会做的一件事就是花钱。 “你尽管嘲笑我吧,我也知道找你不合适,但是除了你,还有谁能轻易接触到邓嘉祥?明天就要开庭了,麻烦你无论如何转告他,一定要帮我妈妈这一回。”裴娇倩说着话,声音渐渐地低下去。 南汐摇了摇头,说:“裴小姐,这个时候再对他说这些话,已经来不及了吧?他恐怕早就做出选择了。如果他选择替你妈妈开脱罪行,你不用捎一句话,他也会那么做的。如果他选择送你妈妈进监狱,然后他拿着你妈妈的委托书在赵氏娱乐里呼风唤雨,那么你拜托我转告一百句一千句也是没有用的。事关做伪证,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南汐站起身来,拉开椅子,往门外走去。 “喂!”裴娇倩在她身后喊了一句,她也没有停留,推开店门,出去了。 她走出去老远后,回头望向肯德基店,看见裴娇倩仍然坐在窗口那个座位上,捧着咖啡杯,低头愣神。 这位千金大小姐,没有了外公和妈妈的支撑,面对路在远和辛萍的出现,她的生活已经彻底坍塌了。她倒是想力挽狂澜,但她显然是有心无力,一个人力单势薄,她如何能是早有预谋的辛萍母子的对手? 南汐离开裴娇倩后,去买了早餐,回家去。 到了家门口,她看到大门放着一束鲜花,火红的玫瑰,花瓣上洒着金粉,热情耀眼。 她赶紧四下张望,却看不见路在远的身影。 她蹲下身,将插在花朵间的卡片拿出来,翻开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早上好! 南汐将卡片丢回花束上,小声嘟囔着:“好什么好?惹上你这个大扫把星!我就别想好了!想要我好,以后就离我远一点儿!简直是阴魂不散!哼!” 她把那束花往旁边一丢,推开门,走进家里去。 进了厨房,把小笼包装进盘子里,开了粥煲,盛了三碗粥,摆在了餐桌上。 然后,她坐在椅子上,对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愣了一会儿神,突然就跳起来,跑出家门。 还好,那束玫瑰花还在。把花束抱起来,转身回了家。 一进门,她就看见邓嘉祥正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慢慢地往楼上挪。听到门响,邓嘉祥往这边望了一眼,看见她怀里的玫瑰花,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大早就有人送花,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你这是赞美吗?还是讽刺?如果是赞美,我照单收下,如果是讽刺,你没有资格。”南汐说着话,进了客厅,把玫瑰花□□了一只大花瓶里。 “当然是赞美。”邓嘉祥终于从二楼挪到了一楼,出了一脑门的汗,站在那里轻喘着,“其实我一直都很清楚,你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女孩子,所以和你谈恋爱的六年时间里,我才会抓你那么紧,那个时候我就有危机感,生怕我一松手,你就被别人抢走了。现在看来,我还是很有预见性的。我刚一离开,你就和路在远结婚了,路在远刚一离开,廖一江就开始追求你了,那些男人......咳咳......连一个空档期都不肯给你。” 南汐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酸溜溜的味道来,可是她并不打算与他一般见识。今早听了裴娇倩的话,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在她家里住不了两天了,他很快会离开,会回到裴家去。 所以她根本懒得与他计较,轻松道:“做为一个女人,有人送花说明还有行情,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我倒是挺开心的。” 邓嘉祥被她这句话气到,扭身往餐厅走去:“玫瑰花小姐,有早餐吃吗?我昨晚没吃饭,现在饿坏了。” “小笼包和白米粥,在餐桌上......不要都吃光,我和小河还没有吃早饭呢。” 南汐说完,就去了南河的房间,喊妹妹起床吃饭。 等她拉着南河再回到餐厅的时候,邓嘉祥已经吃完了早餐,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出神。 “嘉祥哥早......”南河和他打招呼。 “早!”邓嘉祥听到南河的声音,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南河的脸上,又出神了。 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南汐并不觉得奇怪。要拿自己的人生去进行一场豪赌,想必他也有些害怕吧。 南汐把一碗温热的粥推到南河面前,又给她捡了两个包子放在碟子里,便默默地吃起早餐来。 “小汐......”邓嘉祥愣了好一会儿,终于说话了,“我明天要出庭......你会去旁听吗?” “不去!我又没有旁听证,再说了,我对你们家的八卦事也没什么兴趣。”南汐说。 邓嘉祥被噎住,接不下她的话,便沉默了一会儿。但他似乎有很多话要与南汐说,尽管南汐的态度很不好,他还是忍不住要开口:“小汐......你说......我要是真的把赵欣瑶送进监狱里去了,会不会被人说太无情了?” 南汐放下筷子,抬头看他:“你不必问我,到底要不要保你的岳母无罪释放,你自己心里早就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你......你都知道什么了?”邓嘉祥听她直接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惊讶地看她。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不要一个一个来烦我。要死要活你们都自己放在心里琢磨,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这个外人?我是传话筒和接收器吗?”南汐一早就被别人家的事烦,她很生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裴娇倩找过你?”邓嘉祥不敢相信,这样的事裴娇倩竟然会告诉南汐。 “是啊,她一早就来跟踪我,至于什么事,我想你也猜得到。她烦我一回就罢了,回到家里,你又拿同一件事再烦我一回。我是一个外人,求你们不要把家事告诉我,好不好啊?”南汐实在不耐烦了。 邓嘉祥怔了怔,随即说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好吧,我正为难怎么跟你说呢,既然你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也省了我的麻烦......现在你可以尽情地鄙视我责骂我了,我卑鄙,我对不起你,我......” “邓嘉祥,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的邓爸爸和邓妈妈。至于你卑鄙还是高尚,真的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南汐划清界限,表明她的态度。 邓嘉祥像是被打击到了,眯了眯眼睛,沉重地叹气:“唉!好吧,是我多虑了,我还自责了一个晚上,不知道要怎么向你解释,看来你已经彻底把我当外人了,这样也好......” 说完话,他扶着桌子站起来,往餐厅外走去。 南河正吃饭呢,见他起身,她也赶紧站起来:“嘉祥哥......” 南汐拉住她,摁她坐下去:“嘉祥哥只是回楼上,他不走的,你安心吃饭。” 邓嘉祥回头看着南河:“小河先吃饭,吃好了再上楼找嘉祥哥玩。” 南河这才低上头去,继续喝粥。 邓嘉祥感叹一声:“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小河会念着我的好,对我不离不弃了......” 南汐没有理他,他自己便慢慢地出了餐厅,回楼上去了。 那一天,南汐哪里也没有去,就呆在家里。她想多陪一陪妹妹,这次邓嘉祥再回裴家,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妹妹跟着去。因此她需要与妹妹培养感情,也好在邓嘉祥离开后,让妹妹安心留在家里,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很难得安静的一天,除了早晨的那一束玫瑰花,路在远没有再出现。 上午,律师来找邓嘉祥,两个人在楼上准备明天的庭审,一直到下午,律师才离开。 律师走后,南汐倒不安起来。 她想,明天的庭审,万一邓嘉祥真的推翻以前的证词,赵欣瑶获无罪释放,那么赵欣瑶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必然是要把辛萍和路在远撵出家门。 她倒不担心路在远会无处可去,因为她知道他和他的妈妈并不是穷困之人。她担心的是接下去会发生的事,赵欣瑶可不像她那女儿那么无能,再加上邓嘉祥的辅助,恐怕到时候路在远想完成他的复仇计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来想去,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完全不关心裴家的那些事,她分明就是对这件事很关注。她嘴巴上说自己是个外人,那些事与她无关,内心里她还是忍不住会偏向路在远这一边。 赵欣瑶挽留邓嘉祥的计划,路在远也许还不知道呢。她要不要提醒他,让他提防着邓嘉祥突然有什么行动? 明明想好好在家休息,结果脑子里还是乱成了一锅粥。 最后,她还是上楼去,问邓嘉祥如何能得到庭审的旁听证。 “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邓嘉祥问她。 “我只是好奇,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我也有一颗八卦的心。”南汐为自己辩解。 “你可以给我的律师打电话,让他明天带一张旁听证给你。不管你是抱着好奇八卦的态度,还是想见路在远,我都会帮你这个忙的。”邓嘉祥说。 南汐没理会他的讥嘲,拿了律师的电话号码,下楼给律师打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地起床,出门去买早餐。当她拎着早餐回来的时候,不出意外,门口又放了一束红玫瑰。这一次她没有犹豫,把花抱起来,进了家门。 吃过早餐后,八点刚过,警察和律师来接邓嘉祥。 邓嘉祥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坐着轮椅,上了警车,先往法院去了。 南汐随即梳妆打扮,把小河交待给阿姨照顾,她便开车出门,去法院旁听庭审。 因为案子牵涉到豪门家务事,又关系到一家大公司未来的命运,因此法院门外挤满了媒体记者,都在等着直播庭审的结果。 南汐避开那些人,把车停在了法院的后门,拿着旁听证,从后门的通道进去,按指示找到了赵欣瑶案的开审法庭。 她走进去,发现旁听席里坐满了记者。她找了一处离审判席最远的角落,坐了下去。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她先是看到了裴娇倩,今天裴娇倩化了淡妆,穿着端正的长袖及膝裙,有两个中年的男人陪在她身边。几分钟后,裴天鸣带着他的助手也进来了。父女二人只是互相对望了一眼,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坐到一起,中间相隔着排座位的距离。 南汐盯着入口处,一直到庭审时间到了,也没有看到路在远的身影。 她想,他应该不会来了,在这样敏感的场合,他一定是要避嫌的。 时间到了,警察押着赵欣瑶走了进来。 许久不见,这位贵妇人瘦了许多。她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昂首挺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没有丝毫的怯弱。她站到被告席上,目光在旁听席上扫过,神情凛然,好像今天她是法官,而不是被审判的那个人。 她看到了坐在旁听席正中央的裴天鸣,她的目光倏然变冷。出事后,裴天鸣只去羁押所看过她一次,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即便南汐坐得那么远,她也能感受到赵欣瑶内心里对裴天鸣那刻骨冰冷的恨意。这位贵妇一定已经知道了,他的丈夫为了把她送进监狱里,都做了一些什么事,她也一定已经知道了,他丈夫的初恋和私生子,那两个本应该在十几年前就死掉的人,现在已经堂而皇之入进了属于的宫殿之中。 二十几年的夫妻,今日反目成仇,赵欣瑶没有当庭崩溃发疯,南汐真是非常佩服她的定力和涵养了。 法官宣布,庭审开始。 开始例行是由控辩双方陈述案情,各执一词,各自提交证据。赵欣瑶的律师从一开始就摆开架势,很坚决地为赵欣瑶做无罪辩护。以赵家的财力和实力,请来的辩护律师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控方的律师是裴天鸣指派的,也是非常强大。 双方都气势汹汹,唇枪舌剑,争辩得不亦乐乎。 南汐并不关心这些,因为她知道,这个过程并不重要,最后邓嘉祥的证词才是定案的关键。 她正在焦急不安地等着邓嘉祥出现,突然旁边人影一晃,一个人就坐在了她身边的那张空椅子上。她扭头一看,竟然是路在远! 庭审到了一半,他竟然来了! 他也在看着她,冲着她微笑,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亲爱的,你是为了谁而来?不会是为了见我吧?” 从他嘴巴里呵出温热的气体来,钻进她的耳朵里,令她半边脸都痒痒的。她伸手推开他的脸,也不与他说话。 路在远不依不饶,又凑过来,继续说:“你好点儿没有?我想去看望你,又怕惹你不高兴。不过鲜花已经代表了我的心,相信你能感受得到,对不对?” 南汐转过脸瞪他,小声警告他:“这里是唠闲嗑的地方吗?闭嘴!” 路在远凑得很近,下巴就搁在她的肩膀上 。她一转过来,差一点儿亲上他的鼻子。她赶紧又别过脸去,往一旁闪避着他:“离我远一点儿!这里是法庭,你严肃点儿!” 路在远轻笑一声,坐正了身姿,没有再去骚扰她。 可是有他坐在身边,南汐的心就飞了,没有办法全副精神关注庭审。一直到邓嘉祥出现,她才收回心神。 她紧张地盯着邓嘉祥看,想要知道他到底要怎么样对待他的岳母。旁边路在远见她这样,伸手在她的腿上拍了拍:“喂,你紧张什么?你不会是真的关心那小子吧?” “你不懂,你闭嘴!不要说话!”南汐拿开他的手,小声地斥他一句。 邓嘉祥开始陈述证词,他一开口,南汐就知道,他果然还是贪心太盛,根本就没有打算替赵欣瑶开脱罪行。 他向法庭交待,他是如何不经意发现了赵欣瑶与那个摄影师私通的证据,后来赵欣瑶又是如何地威胁他,最后又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绑架了他,在他被软禁期间,他是如何被青叔及其手下人虐打。 一字一句,毫不留情,果真是如实陈述作证! 第131章 南汐看到赵欣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到裴娇倩在旁听席上差点儿跳起来,她身边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死死地摁住她,她才没有冲上去,她还看到裴天鸣表情平静,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一张纸。 邓嘉祥!他果然赌得够大!他太贪心了! 南汐看着庭上众人各怀心事,神情各异,心里不胜唏嘘。 庭审结束,法官宣布将择日宣判,赵欣瑶被押下去,临出门前,她又看向裴天鸣,目光像一把利刃,恨不能划开裴天鸣的喉咙,喝光他的血。 随即,她又看了邓嘉祥一眼,诡异地笑了一下。 法官退庭,众人都站起来,准备离开。 南汐坐在那里没有动,她在想,路在远一定不会放过她,一定会纠缠着她,她要怎么才能摆脱这个黏人的卷毛先生呢? 不等她想出主意来,身旁的路在远已经站起身来,低头看她一眼,说了一声:“我先走了,再见。”然后他抬腿就走了! 南汐心里一松,随即又莫名的空落。等旁听席的人都快走光了,她才站起身来,往法庭外走去。 出了法庭,她听到了一阵吵闹嘈杂之声,她循声往大门外望过去,发现原本围堵在法院正门的那些记者,不知为什么都聚到后门来了。 那些人蜂拥而动,围着一个人,不停地拍照,大声地提问。 南汐定晴一看,处在那些媒体记者包围圈里的人,竟然是路在远。 他戴着一副墨镜,用一本杂志挡着脸,被那些记者们推来搡去,正在努力地往外突围。 天哪!那些人疯了吗?简直像是要吃掉他一样,完全不顾他的安全! 南汐有些急了,拔腿就要往外冲,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你不会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冲出去了,反而会牵连到你。” 她回头一看,是裴天鸣在跟她说话。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些记者本来都等在前门啊,他们是怎么发现卷毛的?要不要叫警察维持一下秩序啊?”南汐很害怕会发生意外。 裴天鸣却坦然微笑,说道:“连这一点场面都不能应付的男人,就不配做我儿子。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他迟早是要面对大众面对媒体的,对吧?” 南汐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安排好的,原来裴天鸣选择在这样一个时间点,用这样的一种方式,让路在远曝光在大众的视野中。明天各大媒体的头条,伴随对赵欣瑶一案的报道,将会出现大幅的路在远的照片。辛萍母子的故事会再一次被挖掘出来,不停地发酵,给本已经翻不了身的赵欣瑶又一重打击。 赵家父女从此将威名扫地,赵氏娱乐因此会动荡不安,这种时候,裴天鸣的出现,对赵氏娱乐的股东和员工们来说,简直就是一颗大救星。 想到这里,南汐不寒而栗。 裴天鸣手段之狠辣老道,根本不是邓嘉祥之辈可以企及的。 大门外,路在远终于从记者们的夹击之下突围成功,直奔向停在马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打开车门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记者们又追着那辆车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转而冲向前门,去围堵本案的双方律师。 后门清静了下来,南汐转头向裴天鸣告别,迈步要离开。 “小汐......”裴天鸣唤她的名字,“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为在远担心,谢谢你。” “没有,我并不担心他,那样的状况,换成是别人,我也会帮忙叫警察的......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应该知道的。”南汐浅浅一笑。 “在远跟你离婚,是为了你好,你要体谅他。我是不会干涉他的感情,我也希望他能找到一个真爱他的女人。我这一辈子的遗憾,不希望再发生在我儿子身上。”裴天鸣走到南汐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助理离开了。 南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满满的,极不舒畅。 她愣了好一会儿,长吁出一口气来,跑下台阶,出了大门,开车回家去。 家门外的警车已经离开了,庭审结束了,邓嘉祥不再受到监视和保护。 南汐停好车,一进家门,就看到邓嘉祥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茶,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没有跟他说话,也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正在卫生间里洗手洗脸,她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喊叫:“邓嘉祥!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敢骗我!快把委托书给我交出来!我才不会把外公的产业交到你的手上!你想趁火打劫!没门儿!” 南汐不用出去,便知道是裴娇倩来了。 又不得清静了!她这是什么命啊!不管怎么样,不能让那些人吓着小河,她得赶紧把他们撵出去! 这样想着,南汐脸也没擦,带着一手一脸的水,冲了出去。 南汐跑出去的时候,裴娇倩已经把邓嘉祥推倒在沙发上,正要往他的身上扑。 南汐吓了一跳,邓嘉祥现在的身体状况可经不起打击,要是裴娇倩发疯打了他,他再卧床不起,总不能让人抬他出去吧? 她还是希望邓嘉祥快些好起来,快些搬出去,好让她清静过日子。 她冲过去,想要拉住裴娇倩。 不等她跑近前,与裴娇倩一起来的律师拽住了她,并且劝她道:“娇倩小姐不要冲动,不要忘了你妈妈的嘱咐。” 裴娇倩哪里是能忍得住气的人?她还是挣扎着要扑过去,实在挣不开,她就伸脚就踢他。 邓嘉祥倒是挺冷静,往沙发里面挪了挪,避开了裴娇倩的攻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这么冲动,能解决什么问题?不如坐下来,听一听我的解释。” “谁要听你的解释?你这个混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要保我妈妈出来的呀!你在法庭上都说了些什么?我还能相信你吗?快把我妈妈的委托书交出来!我们马上去离婚!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活该你一辈子是穷光蛋!”裴娇倩怒不可遏,跳着脚骂邓嘉祥。 邓嘉祥也不争辩,就坐在那里听着,等到她骂完了,他才说:“前天我们匆忙会面,根本来不及详谈。你走后,我认真地分析了一下这件事。我跟你说不清楚,你什么也不懂。但是赵律师应该明白,不管我今天在法庭上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审判结果的,这个结果是由你爸爸的态度决定的!如果我真的按照你说的去做,在法庭上推翻以前的证词,说不定我还落了个伪证罪,最后我也得进去呆上一年半载的!” “你胡说!你这是狡辩!”裴娇倩当然不信他的话。 一旁赵欣瑶的律师拉住她,说:“娇倩小姐,邓先生的顾虑,其实你妈妈也有过的。今天的事已成定局,追究谁的责任都没有意义,你还是安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 律师竟然帮着邓嘉祥说话,裴娇倩愣了一下。随即,她气呼呼地坐到对面沙发上,说:“好吧,让赵律师先说,然后我们再谈离婚的事!” 赵律师也坐了下来,他看着邓嘉祥,笑了一下,说:“刚才我去见我的当事人赵女士,她让我带几句话给你。以前的事,是她一时冲动,伤害了你,她非常抱歉,她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了,希望你能原谅她。不管怎么样,你是娇倩小姐的丈夫,你们是一家人,你要照顾好娇倩。现在娇倩的压力很大,你要多帮她分担,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了……” 不等赵律师说完,裴娇倩就坐不住了,跳起来挥舞着手臂叫道:“什么?!这是我妈妈对他说的话?你是不是疯了?” “娇倩小姐,我做赵女士的私人法律顾问很多年了,我的工作态度不需你怀疑的。庭审之后,我见到了你妈妈,她的确是说了刚才那些话,并要我转达给邓先生。赵女士还说,以后工作上的事,让邓先生去找赵老先生的助理,他会帮助邓先生了解公司的情况。赵女士希望邓先生能够尽早上班,做为赵老先生的外孙女婿,相信你有能力扭转现在不利的局面。”赵律师先是驳斥了裴娇倩的质疑,接着把赵欣瑶的话转述完毕。 邓嘉祥凝重的表情瞬间轻松下来,他得意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围观的南汐。 南汐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他心里的话,他想说:看吧,第一回合我赌赢了,我把赵欣瑶送进监狱里去了,她还是要依靠我,因为除了我,她已经无棋可走了! 他神色中显露出来的得意之情令南汐很反感。她跑出来,也不为听这些别人家的事。她见裴娇倩虽然还是怒容满面,但已经坐下去了。看来裴邓两个人之间的战争不会在自己家里爆发了,她便转身回了自己屋,让他们在客厅里谈事情。 邓嘉祥今天的表现,再一次突破了南汐对他这个男人认知的底线。 南汐不得不感叹: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只叫做贪婪的小怪兽,一旦把它放出来,它就会见风猛长,最后成为吞噬人性的一头戾兽。 和南汐谈了六年恋爱的那个邓嘉祥,虽然也时常表现出对名利的渴望来,但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有人性的男人,她还觉不出他内心里的那头小兽到底有多凶猛。 从今天这一刻起,叫邓嘉祥的这个男人,彻底地变成一个陌生人了吧。 南汐回了房间,坐到窗前,把笔记本电脑搬过来,打开电源。 开机运行完毕,她对着蓝色白云绿草地的屏幕发了一会儿呆,鼓足勇气,打开网页,在搜索栏敲下了“路在远”三个字。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网站记者的工作效率真是相当了得,她也不过刚刚从法院回来,关于路在远出现在庭审现场的消息,已经炒得纷纷扬扬了。 点开任何一条搜索结果,都会出现路在远从法院的后门出去后,一手护在胸前,一手拿着杂志挡脸的照片,铺天盖地。 想必是裴天鸣用心安排过了,所有的报道好像出自同一篇通稿,大肆渲染路在远成长过程的艰辛,尤其是被赵良卯迫害那一段儿,居然还有细节的描述。 最令南汐吃惊的是,这一回竟然曝出了辛萍的照片,她坐在轮椅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裤,大大的风帽遮住她半张脸,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是配上文字,相信读者不难想象她那被摧残的容颜。 裴天鸣选择了在今天曝光路在远母子,真正是花费了一番心思。舆论几乎一边倒地谴责赵氏父女蛇蝎心肠,新闻下面的评论,出现各种极端的言辞: 这么歹毒的女人,就应该把她关在监狱里,一辈子不让她出来…… 法官应该判她硫酸泼脸!让她也尝一尝毁容的滋味儿…… 赵老贼横行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得到了报应!不能让他死,他应该活着受尽折磨…… …… 相比之下,赵欣瑶与邓嘉祥这一场岳母与女婿之间的官司,结果到底是谁赢谁输,反而没有多少人关注了! 南汐浏览过这些新闻之后,心里生出好多的感慨来。看着那些与路在远有关的文字,以及那些出现在网页上的他的照片,她觉得他是那么陌生,他们两个真正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他的生活里,那些残酷的挣扎和斗争,同她穷尽心力也难以理解和接受的。 她只关注他那只护在胸前的手,那是他受伤的手臂,已经拆掉保护了,不知道被那么多人拥来挤去,有没有再度受伤。 他太不爱惜自己了,这种骨伤如果发生在一般人身上,怎么也要卧床一个月来休养。但他有一个内心痛苦甚于身体痛苦的妈妈,和那样的女人在一起生活,想必他也不是很在意自己身上的病痛了吧。 但是她很在意,每次看到他那条受了伤的手臂,她的心就会痛。 而这种痛,是无法言说的。 他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近了,离她越来越远了呢,唉! 她把电脑推到一旁,托着腮,看着那一束养在花瓶中的红玫瑰,想起他说的那句话:离婚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她正入神,身后传来敲门声,紧接着,邓嘉祥小心翼翼的唤她:“小汐!” 她转头:“什么事?” “我有话要跟你说,我可以进去吗?”邓嘉祥说着话,一只脚已经迈了进来。 南汐将椅子转向他,等他走进来后,开口道:“他们都走了?” 邓嘉祥点了点头,坐在她对面的床沿上:“是的,裴娇倩和律师都走了。因为我的事,扰得你不清静,实在抱歉。” “不要紧。”南汐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是暂时的,看今天的情况,你应该搬回裴家别墅去住了吧?” “哦……应该叫赵家别墅,那栋房子的产权记在赵欣瑶的名下……”邓嘉祥刻意纠正她。 南汐愣了一下,随即讥诮一笑:“是吗?我不是那家人,不知道那房子的产权归属。看来维护赵家父女利益的重担就落在你肩上了,我祝你成功。” “小汐……你知道的,我不爱裴娇倩,我……” 邓嘉祥企图为自己辩解,但是他一开口,南汐就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她摆手制止他说下去:“邓嘉祥!别说你不爱裴娇倩,你还是努力爱上她吧,这样你才能为你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藉口,你的罪孽也会少一些。” 邓嘉祥叹气,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南汐便继续说:“你不必向我做任何交待和解释,作为一个从大学时期就认识你的女人,我只想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你还是尽早搬出去吧,我想你现在不至于无家可归,继续住在我这里不太好了。” “好吧!”邓嘉祥酝酿了一肚子的话,最后一句也没有说出来,“那么……我跟你谈一谈小河的事,这总可以吧?” “小河的事不需要你再操心了,我会带好她。”南汐很果断地说。 “好像也没有这么简单,小河对我有些依赖,我希望能把她带在身边……”邓嘉祥抓住这最后一线与南汐联系的希望,舍不得放手。 南汐坚决摇头:“不必了,以前你照顾她,我非常感激你。我不能一直纵容她对你的依赖,否则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我是她的姐姐,我才是那个能够陪伴她一辈子的人,我要想办法建立她对我的信任,让她逐渐摆脱你的影响,这样她才能够真正地好起来。” 邓嘉祥的脸色阴了阴,然后说道:“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也不能擅自把她带走。你说的对,她应该信任她的姐姐……这样吧,我离开后,万一她失控,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也会经常回来探望她,总要给她一段适应的时间,对不对?” “好的,谢谢你。”南汐客气地答应了。 然后,屋子里陷入沉默,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邓嘉祥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可是又不想走。南汐对他再无话可说,只希望他快点儿搬出去。 尴尬的静默持续了一分钟,南汐见他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便自己站起来:“你搬家的事,大概用不着我帮忙,自会有人安排。我对你只有一个请求,拜托你在小河睡觉的时候离开,好吗?我不想让她亲眼看到你走,那样会引起她的恐慌。” 她说完话,不等邓嘉祥回答,便举步往外走。 刚迈出两步,邓嘉祥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腕子。她皱起眉,低头看他,见他竟然红了眼圈,眼眶里含了泪:“小汐……” “你松手吧,你这是要做什么?”南汐甩手,稍稍大力了一些,差点儿把邓嘉祥甩倒在床上。 邓嘉祥用无限悲凉的目光看着南汐:“小汐,在前途和爱情之间,我真的只能选一样吗?我知道自己让你很失望,可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些时间?” 南汐扒开他的手,板起脸来,郑重道:“邓嘉祥,你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你幻想着我还爱你,只是因为怨你跟别人结婚,所以才会一直对你冷漠。在你重新回到裴家之前,我有必要打破你的幻想,我已经不爱你了!你清醒一些吧,我们之间不存在爱情这种东西了!” “为什么?我们四年的感情,为什么会这么快消失?是因为路在远吗?你爱他?你真的爱他?”邓嘉祥有些激动。 南汐顿时有一种被人窥破心思的感觉,她尴尬又生气,扭头就往外走。 留下邓嘉祥一个人在她的房间里,喘着粗气,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一步一步挪回楼上他自己的房间。 下午的时候,裴娇倩派了人来,把邓嘉祥的东西收拾好了,搬回裴家去。 本来打算将邓嘉祥也接回去的,但是邓嘉祥说:“你们先把东西搬回去,晚上十点以后再来接我。” 来人不解,又不好多问,只能答应他,离开了。 那天晚上,邓嘉祥特意下楼来,陪着南河吃了晚饭,又陪着她看了动画片,送她回房间睡觉。 南河很开心,特意关了灯,让他看自己房间里满墙闪烁的星星:“嘉祥哥,是不是很美?” “是的,很美。”邓嘉祥应了她一句,便开了灯,坐到南河身边,说:“小河,嘉祥哥有事要做,会离开几天,你在家要乖,嘉祥哥有空了,会回来看望你,好不好?” 南河腾地坐起来:“你去哪里?带我好吗?我害怕。” “小河不用怕,把嘉祥哥的照片摆在床头柜上,嘉祥哥就会一直在你身边,默默地关注你保护你。周医生不是教过你吗?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要在心里默念着嘉祥哥,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你忘了吗?” “我……”南河眨了眨眼睛,好像心里有好多话,却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邓嘉祥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坏人,但是嘉祥哥会一直保护小河,只要你乖乖地听嘉祥哥的话,坏人就不敢靠近你,懂了吗?” “懂……”南河茫然点头,也不知道真懂还是假懂。 邓嘉祥有些疑虑,盯着南河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那好,小河现在去姐姐房间,告诉她你饿了,想吃牛肉面。” 南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偏着头想了几秒,还是乖乖地下了床,趿上拖鞋,出了她自己的房间,推开隔壁南汐房间的门,开口便说:“我饿了,我要吃牛肉面。” 南汐正在与芬姐讲电话,南河主动来要牛肉面吃,令她大喜过望。她赶紧对芬姐说:“芬姐,小河喊肚子饿,要牛肉面吃,我不跟你说了,我去给她煮面,回头再聊。” 她兴冲冲地跑去厨房煮面,南河木然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爬上床,躺下了。 邓嘉祥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欣慰地松了一口气,给南河盖上被子后,回了楼上,穿好外套,等着人来接他。 十点整,裴娇倩派的人准时到,来接他回裴家。 他下楼,往厨房看了一眼。 南汐还在煮面,明知道他要走了,却并没有要出来送他一下的意思。他想了想,走到厨房门口,对南汐说:“我要走了。” “好的。”南汐回头看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 邓嘉祥暗暗地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后,冲她笑了一下:“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小河如果有事,只管给我打电话。” “恩。”南汐点头,也不看他,眼睛盯着锅里正在煮的牛肉。 邓嘉祥咬了咬嘴唇,再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厨房,跟着来接他的人一起出了门,上车走了。 南汐从厨房的窗户往外望,看见接他的车驶离门口,幽幽地叹出一口气。 邓嘉祥终于离开她的家了,这让她心里轻松很多。可是做为一个曾经在她生命里十分重要的男人,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她煮好了牛肉面,盛了一碗,端去南河的房间。 “小河,牛肉面好了……” 她推开南河房间的门,往屋里一看,发现南河已经躺在被窝里,睡得十分酣熟了。 哎?妹妹不是说肚子饿,要吃牛肉面吗?怎么煮面的功夫,她就睡着了呢? 第132章 邓嘉祥离开了,南汐既感觉到轻松,又有些担心。 毕竟南河这些日子都是跟在邓嘉祥的身边,不知道明天一早起来,当她找不到邓嘉祥的时候,她会不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南汐整晚都睡不安宁,时刻留意着隔壁妹妹房间里的动静。第二天早晨,她早早地起床,守在妹妹床边,等妹妹醒来。 七点,南河醒了。 南汐赶紧把她扶起来,跟她说话:“小河,我煮了鸡蛋面,一会儿吃了早餐,我带你去看画展好不好?” 南河尚在睡意迷蒙之中,也没有回应她,自己下床,乖乖地去卫生间洗漱,然后走出来,看也不看南汐一眼,就往卧室外去。 “小河!”南汐急忙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儿?” 南河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楼上:“我找嘉祥哥。” “嘉祥哥有事,一早就出去了。”南汐没有直接说出实情,而是采用了拖延战术。她不敢告诉妹妹,邓嘉祥已经搬走了,她怕这个事实会刺激到病情刚刚有起色的妹妹。 她措词很小心,但南河还是有一丝不安:“什么时候回来?” “哦……过两三天吧……这几天姐姐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陪你,你要去哪里玩?姐姐带你去!”南汐用极轻柔的语气哄着妹妹,内心却慌得不行。 南河眨了眨眼睛,眼眶就湿了:“昨天嘉祥哥出去就没带我,今天他又不在,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南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不能说实话,她不能告诉小河:嘉祥哥本来就不是你的,他只是同情你这个小可怜儿,才陪了你这么多天,他现在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再照顾你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哦……嘉祥哥有工作,他的病好了,就要上班了……要赚钱生活嘛,小河懂得,对不对?” 南河想了想,又问:“那他什么时候下班?” “……”南汐语塞,觉得自己编不下去了。 见她说不出话来,南河拔腿就往外跑。南汐急忙拽住她:“小河,你要去哪儿?” “我找嘉祥哥,我害怕……”南河与她拉扯着,想要挣脱她。 “你怕什么?这是我们自己的家,有姐姐陪你啊!不要怕好吗?不要去找嘉祥哥,他很忙的……”南汐最害怕发生这样的状况,结果事实真的朝她担心的方向发展了。 她搂住妹妹,轻声细语地哄劝,希望妹妹能安静下来。 可是南河显然是感受到了姐姐的慌张,她因此而更加不安,她用力地挣扎,并且开始尖叫。 南汐不敢放开她,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她的尖叫声,几乎把南汐的脑袋炸开了。 “小河!你不要这样!我是你的姐姐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不要叫了!”南汐彻底乱了分寸,眼泪纷纷乱乱地落下。 她的心也不是钢铁铸成的好吗?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对她?失恋和离婚已经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如果不是为了南河,也许她早就逃离这座城市,去到一个没有存留她的过去的陌生地方! 为了妹妹,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假装自己很坚强,什么也不在乎。 可是现在,连妹妹都要逃离她!这是为什么?! 有谁知道?其实她早就已经溃不成军了,只是她掩饰得好,没有人发现她心里的那一处堤坝早已经千疮百孔。 现在终于溃堤了!南河那惊恐刺耳的尖叫声炸开了她那原本已经脆弱不堪一击的堤防,她抱着妹妹的身体,忍不住浑身颤抖,哭叫哀求,希望妹妹能安静下来。 姐姐这样失控,南河更加害怕了。她挣扎得更加猛烈,终于被她摆脱了南汐的控制,撒腿就往外跑。 她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没头没脑地往外冲。却在推开家门的那一刻,迎面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啊!”她下意识地大叫一声,后退两步,看向来人。 她认得,是那天晚上带她去买棉花糖和贴纸星星的一江哥哥。这个人以前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在她的记忆库中没有任何的归类,所以她见了他,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但是此刻,他堵在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还是有些着急。 她上前两步,推开他的身体,冲出了家门。 “帮我拦住她,别让她跑出去!”屋子里传出南汐的一声喊。 南河听到姐姐的声音,跑得更快了。 廖一江赶紧跟上她,跑在她的身边,问她:“小河,你要去哪儿呀?” 南河也不说话,只管往外疾冲。到了门外的街道上,她站住,左右看看,有些茫然。 “小河,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吧。”廖一江站在她身边,又一次问她。南河也不答他的话,回头看了一眼从家门里冲出来的姐姐,拔腿又要跑。 廖一江见此情形,摆手示意南汐不要过来。 南汐意会,在台阶上站定,没有追过来。 廖一江跟在南河的身后,不拉她不扯她,只是跟着她跑,边跑边说:“小河,你告诉我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好吗?你自己找得到地方吗?” 南河往身后看,发现她的姐姐没有追来,她松了一口气,站住,气喘吁吁地看着廖一江。 廖一江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不说话。 南河气息平稳下来后,怯怯地开口道:“求你……我去找嘉祥哥……” “好啊!”廖一江微笑着,一口答应下来,“不过我们可不能跑着去,他那里很远的,跑去了,我就累死了。不如我开车送你,好不好?” 南河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廖一江拍拍她的肩:“在这儿站着等我,我去开车。” 说完,他转身往回走,回到南汐家的大门口。南汐见他回来了,把南河留在几百米外的街边,担心得很,就想走出来看一看。 她一动,南河就开始后退。 廖一江赶紧制止她:“你不用担心,我带小河出去转转,你在家里等着吧。” 说完,他开上车,来到南河的跟前儿,接上她,出发了。 南河上了车,还小心地往回望,见她的姐姐没有追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廖一江看见她个样子,不由地替南汐心酸。他一边开车,一边和南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小河,你害怕姐姐吗?” 南河盯着前方的路,皱了一下眉,没有回答他。 “姐姐是爱你的,你知道吗?”廖一江继续引导她。 南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她赶走了嘉祥哥!她把坏人带回家!我恨她!” 南河用如此清晰连贯的语言,如此怨气深重的语气,来表达她对姐姐的恨意,令廖一江大吃一惊! 廖一江不知道她这种逻辑和结论是从哪里得来的,他不太了解一个有自闭症的女孩子的内心世界,但是他本能地为南汐辩解:“小河!你这样说姐姐是不对的,她是你唯一的亲人,她为了照顾你,牺牲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你应该爱她呀。” 南河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冲口而出的话是怎么回事,她低下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言不发,用力地扭着手指。 廖一江也不想逼她太甚,于是他转移了话题,说一些别的事。 南河要见邓嘉祥,廖一江就真的带她去见邓嘉祥了。 时间刚过八点,他的车就停在了裴家别墅的大门外。他下车,按了门铃,报上姓名后,声称自己要见邓嘉祥。 不一会儿的功夫,别墅的大门开了。他带着南河走进去,在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中年男子的引领下,他们进了一楼大厅。 一进门,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两女人,正在喝咖啡聊天。廖一江认得她们两个,其中那一位就是路在远的妈妈——辛萍。 出于礼貌,他冲着辛萍点了点头。 辛萍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身后的南河,抬手招呼道:“廖先生,早啊!没想到你会到家里来,过来坐吧,刚煮的咖啡,要不要来一杯?” “谢谢,我来见邓嘉祥,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廖一江拒绝。 “廖先生不给面子……”辛萍说着话,撑着沙发的扶手,慢慢地站了起来,“你身边的小姑娘是谁啊?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说着话,她一步一步,竟然慢慢地往这边走过来。 虽然步态有些歪扭,但她走得还算轻松。廖一江吓了一跳,往她的脚下望过去,只看到阔脚裤的裤管和两只鞋子,居然毫无破绽! “你这是什么表情?见鬼了吗?”辛萍已经走到他跟前,扯着自己的裤管提了提,“看看我的新腿,很好用呢。” 廖一江赶紧移开目光,尴尬地说:“我还有事,先上楼去了。” “这位小姑娘应该是南汐的妹妹吧?就是那个有精神病的孩子吗?”辛萍挡在他们的前面,看着南河问。 南河看到她的脸,吓得脸都白了,缩到廖一江的身后。 廖一江不高兴她说南河的语气,解释道:“小河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画画很好的,她只是生病了而已!” 辛萍还想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路在远的声音:“小河?廖一江,你带小河到这里来做什么?” 辛萍对儿子还是有所顾忌的,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又看了南河一眼,勾唇冷笑一下,慢慢地走回沙发区。 廖一江斜瞄了路在远一眼,拉起南河的手,往楼上走去。 迎着他们,路在远从楼上走下来。对面撞上的那一刻,廖一江停下来,看了看楼下客厅里的辛萍,哼了一声:“好复杂的家庭,真庆幸小汐现在和你没有关系了!” 路在远也不反驳他,只是和小河说话:“小河,你今天看起来很漂亮啊。” 小河连头也不肯抬,听到他的声音,就缩起身来,往廖一江的身边躲。 路在远料到她会这样,她对他的厌恶从来都不加掩饰的。他指了指三楼:“是带小河来见邓嘉祥的吧?他在三楼。” 廖一江和他错身而过,拉着南河上了三楼,来到邓嘉祥的房间。 邓嘉祥穿戴整齐,西装革履,好像马上要出门,去一个非常正式的场合。见到南河,他笑着伸出手:“小河!来!到嘉祥哥这里来,告诉嘉祥哥,你昨晚睡得好吗?” 南河扑过去,拉住邓嘉祥的手,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邓嘉祥问廖一江。 廖一江抄手站在门口,极不情愿地说:“这还用问吗?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 “唉!”邓嘉祥摇头叹息一声,“我昨晚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小汐很倔强,她坚持声称自己能够照顾好小河,你看看现在……” 廖一江怎么看都觉得他假惺惺的,也不愿与他多说什么,指了指南河:“你和她说清楚,要不然她不放心。” 于是邓嘉祥就拉着南河的手,细声细语地哄她:“小河,嘉祥哥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几天你乖乖地跟姐姐在一起,要听姐姐的话,好不好?” 南河撅着嘴:“我害怕……” 邓嘉祥想了想,把他戴在手腕上的红绳解下来,系在了南河的腕子上:“你还记得吗?这根红绳是你亲手编织的,我一条,姐姐一条,现在我这条给你戴上,你就当是嘉祥哥时刻在你身边,不用怕,谁敢欺负你,嘉祥哥一定会赶去保护你,嘉祥哥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南河摸了摸带有邓嘉祥体温的红绳,脸上的表情松弛下来,抿唇笑了一下。 邓嘉祥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一句:“小河真乖,嘉祥哥现在有事要出去,让廖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等我有空了,一定去看你。” 廖一江见他急着赶走南河,便走过来:“怎么?你这是赶着去分钱吗?我刚才看到路在远下楼离开了,你们不是要去同一个地方吧?昨天的庭审我看到报道了,做为同事,我真心想劝你一句,你这回赌太大了,没有赵欣瑶帮忙,你赢不了裴天鸣加路在远这一对父子组合的!” 邓嘉祥不理会廖一江讥嘲的语气,把南河的手交给廖一江,然后说道:“谢谢你的关心,我自有主张,你多虑了!” 说完,他抬手摸了摸南河的头发,和气道:“小河,你回去,等嘉祥哥去看你哦。” “我们走吧,你嘉祥哥忙着去赚大钱,我们不要挡了人家的财路,跟我回家去吧。”廖一江毫不客气地讥讽了邓嘉祥一句,拉起南河往门外去。 南河见了邓嘉祥,安心了不少。虽然她很不愿意离开,但是嘉祥哥要她走,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于是她委委屈屈地跟着廖一江离开了裴家别墅,上了车,回家去了。 到了家,就见南汐在大门外,焦急地打着转,不停地朝着这边张望。看见了廖一江的车,她急忙奔过来,不等廖一江停好车,她就拉开了车门,看见南河安稳地坐在车里,她才长出一口气:“你带她去哪里了?” “她要见嘉祥哥,我就带她去了。”廖一江简洁地答道。 “真是的……我真是不愿意让她再去见……唉!”南汐边说着话,边扶南河下车。见南河不再抗拒她,她的心才温暖起来。 “给她一点时间,慢慢来。”廖一江又说。 南汐也觉得有道理,再没说什么,拉着妹妹往家里回。走到门口,她察觉身后没有声音,回头一看,见廖一江仍然站在车旁,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她拉开门,把妹妹交待给阿姨照顾。然后她回转身,回到大门外,走到廖一江的身边,问他:“站在这里做什么?进屋喝杯茶吧。” 廖一江偏了头,也不看她,板着脸,一副生气的样子。 南汐不解:“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吗?” “就是你啊!”廖一江瞪她一眼。 南汐大惑不解:“我?我这两天都没见到你,怎么惹到你了……” 话说到这里,南汐突然明白了! 她也是一个有心的女子,她不傻,也不会装傻。廖一江对她的心思,她清楚得很。看着廖一江气哼哼的样子,她想起那天被小安堵在公司楼下,她和小安说的那些话来。 她这才意识到,这两天时间,廖一江连一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显然是听说那些话,生她的气了。 “那个……你听说些什么了?其实……你不要往心里去,那些都是玩笑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这样说。 廖一江转脸看着她:“是玩笑话吗?你告诉你小安,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这也是玩笑话吗?” “这个……小安是个好女孩儿,年轻漂亮有活力,她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肯接受她呢?”南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话,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本来廖一江自己安静了两天,气已经消了。听了南汐这句话,他顿时又恼火起来:“你巴不得赶紧塞一个女人给我,也好解决掉你的烦恼,对不对?好啊!我这就和小安谈恋爱去!只要你得安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他就要上车离开。 却在转身的一刹那,撞到了迎面而来一个人。那个人被他踩了脚,“哎哟”叫了一声。他赶紧向人家道歉:“对不起!” 那人抬起头来,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并没有怪责他的样子,反而笑眯眯道:“不要紧!请问……你知道南汐家在哪里吗?” 南汐专心与廖一江讲话,也没有留意到对面有人走过来。 当她听到对方向廖一江问话,她歪着头一看,竟然是一个认识的人! “赵楚方?”她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赵楚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往前一看,惊喜地叫一声:“姐姐!” 他叫得那么亲切,好像南汐是他的亲姐姐一样。 南汐不好意思地笑了,迎着他走过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放假了吗?” 赵楚方点了点头:“是呀,学校放寒假了,我向老师要了地址,想过来看一看小河学姐。” 南汐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家门,为难要不要让赵楚方见到南河现在的样子。她还想着等妹妹病情好转了,再送回学校去继续读书呢,她不愿意在学校那边有任何关于妹妹的不好传闻。 赵楚方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不受欢迎,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廖一江站在一旁,打量着赵楚方,越看越觉得他像一个人。于是他走到南汐的身边,小声音问她:“他是谁?不会是邓嘉祥的亲戚吧?” 他这样一说,南汐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来。 她问赵楚方:“你……这家在哪里啊?寒假要回家吗?有什么打算?” 赵楚方心里觉得奇怪,她不请他进家门去坐一坐,反而问这些问题。但他还是礼貌地回答:“我爸爸妈妈在国外工作,所以我打算寒假期间找一份工作,不回家了。” “这样啊……那我给你提供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南汐问他。 赵楚方一怔:“什么工作?” “这里不太方便说,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谈一谈,好不好?”南汐商量道。 赵楚方更迷惑了,明明已经到了她家门口,她还要带他到别的地方谈事情,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 他不回答,南汐便当他是答应了。她转头对廖一江说:“我带小赵同学去街角的咖啡馆坐一会儿,你帮我照顾一下小河好吗?阿姨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说完,她自顾朝前走去。 赵楚方挠了挠头,还是背着包跟在了南汐的身后。只留下廖一江一个人,站在原地生气。他正在闹脾气好吗?他原本打算离开的好吗?他问她的话,她还没有回答好吗?她就这样丢下一句话,给他安排了要做的事,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 他瞪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没有要回头看他一眼的意图,无奈地转身,进了大门。 南汐带着赵楚方,进了离家最近的那家咖啡店。她点了两杯咖啡后,对赵楚方说:“我叫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赵楚方迟疑道:“我只是想来看一看小河学姐,然后我就走……” “你不是要找工作吗?我让你做事,就一定付你酬劳……” 其实,是南河今早的表现吓到南汐了,她不可能每天带南河去见邓嘉祥,可是她又不知道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妹妹渐渐地摆脱对邓嘉祥的依赖。 在这个时候,赵楚方送上门来,令她产生了一个想法,虽然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可是有病乱投医,她也是没有别的办法。 第133章 “太谢谢你了,酬劳一定要付的,哪能让你白白付出?”南汐很高兴,“只是……我有一个要求,你能不能把发型和衣服换一下……” 赵楚方打量了自己一番,无奈地耸耸肩:“好吧,你有那个邓嘉祥的照片吗?找出一张来给我看,我就照着他的样子打扮。” 那天上午,南汐带着赵楚方,先是去理了头发,然后去买了两身衣服,给他换上。 当她带着赵楚方出现在家里的时候,她的心情很忐忑,不知道妹妹会是什么样反应。 廖一江还在,看到赵楚方换过的造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小河,你快看,是谁来看你了?”南汐招呼正在专心画画的南河。 南河转头看过来,见到赵楚方,就愣住了。她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赵楚方的脸看。可能她也知道,虽然这个人很像邓嘉祥,但他真的不是邓嘉祥,就不知道她想起这个人是谁没有。 “小河学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赵楚方啊。”赵楚方知道了南河的情况,又受南汐所托,便主动热情地与南河打招呼 。 南河眨了眨眼,开口说了一句:“你很像嘉祥哥。” 赵楚方脸上一僵,随即又笑了:“是吗?嘉祥哥是谁?你认识的一个人吗?我像他吗?那可真是太巧了……学姐在画什么?让我看看好吗?” 说着话,赵楚方已经坐在了南河的身边,和她讨论起她的画作来。 南河也不排斥他,任由他在她身边絮叨,她则沉默着,继续画画。 这样的相处令南汐很满意,她知道,只要妹妹不排斥,她的主意就成功了一半。她朝着廖一江使了一个眼色,留下南河和赵楚方在画室里,他们回到客厅。 “今天早上多亏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耽误了你整个上午的时间,很抱歉。”南汐把一杯茶递给廖一江,客气道。 廖一江坐下来,喝了一口茶,说:“你要向我抱歉的事情多了,这一件是最不重要的,所以就不必假惺惺地客气了。” 南汐听他说话的语气不太好,显然还在生气。她笑了笑,对他说:“是啊,你帮了我这么多,再多的抱歉和感谢都不够表达我的谢意。不如你说说看,你想怎么样?” 廖一江将茶杯放下,瞪着南汐:“我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你能同意吗?” 南汐既然问了那句话,当然是有心理准备的。她不慌不忙地说:“我一年中失恋两次,离婚一次,在这种心境下,我最适合的生活状态就是独处,而不是成为任何一个人的女朋友。你那么聪明,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境,对不对?” 明明答案是这样的,廖一江还是很受打击。他叹气:“你不做我的女朋友,也不要把别人往我身边推。我其实是想等一等你的,等你心情平复了,也许你能接受我呢,毕竟我为你做了许多事,不是吗?呵呵” 南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默然片刻,说:“不要等了,我心碎的程度,恐怕很难再拼凑到一起了。” “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总会以为自己从此一蹶不振,人生再也没有希望了。当初邓嘉祥抛下你与裴娇倩结婚,你不是也绝望过吗?后来你还不是很快就有了新的希望?”廖一江不肯放弃希望。 南汐抬头白了他一眼:“你这样说,好像我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换男人像换衣服那么容易似的。我不怕实话告诉你,邓嘉祥离开我的时候,我难过,是因为他背叛了我的信任,也是因为我多少年习惯的一种生活方式发生了改变,但是对于生活,我并没有感觉到绝望。现在我的心情和那时候不同,你不会懂的。” “这么说,你爱路在远,胜过你和邓嘉祥四年的感情?”廖一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南汐再次低头,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按理说不应该,我和他认识的时间那么短,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少,怎么会呢?” 廖一江从她的喃喃自语中,分明听出了肯定的意思。他不甘心,就说:“我刚才带着小河去裴家,一进门就看到了路在远和他的妈妈,上楼后又看到了邓嘉祥和裴娇倩。你想一想他们家的状况,被不幸的过去摧残掉人性的婆婆,曾经是前男友的妹夫,如果这样的故事发生了,你的生活会不会太精彩了些?” 南汐苦笑:“你这样说话,很开心是吗?没想到你也是那种在人家伤口上洒盐的人,真是小瞧你了!” 廖一江也发觉自己的话过分了,于是道歉:“对不起,你就当我是求爱遭拒,发发小脾气好了。不说这些事了,我们说点儿别的吧,你准备什么时候上班啊?” “上班……本来邓嘉祥走了,我是没有办法丢下小河不管的,现在赵楚方来陪她,我倒是可以上班了。只是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辞职,我觉得我继续在智美上班,可能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我都能留下来,你有什么不可以?那是我们工作了多少的地方,我在智美送走了三个老板,所以智美的老板是谁,对我根本没有影响。你也正常上班,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反正路在远现在忙着占领天鸣物流和赵氏娱乐,根本没有时间来过问小小的智美广告,你在公司遇到他的概率也不高。如果某一天他没有混好,又回到智美了,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辞职,怎么样?” 听了廖一江的劝告,南汐想了想,说:“好吧,反正我也找不到比智美薪水更高的工作,那我就暂时先留在智美吧,先拿他几个月的薪水再说!” 说到这里,南汐自己就笑了。 廖一江见她情绪好转,也轻松了不少,拍拍手道:“既然如此,不如你中午请我吃饭,吃过午饭我们一起去上班,怎么样?” “今天吗?我不放心小河,赵楚方刚到,不知道他们会相处得怎么样。”南汐担心地往画室的方向望了一眼。 “你放心好了!他经过你的一番改造之后,进门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他一定能承担得下照顾小河的任务。那小子放假先来看望小河,一定是对小河有好感的,所以我相信他会细心照顾小河的。” “如果真能那样,就最好不过了。好吧,嘴巴上说多少个谢谢都是虚的,中午我请你吃饭,下午我也去公司,丢下工作好些天了,我得努力找回状态才行。”总算是解决了邓嘉祥离开给小河带来的恐慌问题,南汐心里卸下一大块压力,南汐也开始考虑工作上的事了。 事实上,再继续闷在家里,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些那些事情,她觉得自己会疯掉。 于是,她把南河交待给赵楚方和阿姨,就离开家,和廖一江出去用过午餐,上班去了。 最近发生的事,智美的员工们都已经看到报道了。他们虽然不知道准确的□□,但是通过媒体的宣传,再配合他们的想象,大概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于是公司里有许多的传言,纷纷猜测他们要换新的老板了。 人心不稳,工作上自然就不积极。廖一江虽然做的是老板的工作,但是他真正的职位仍然是媒介部部长。位微言轻,公司的中高层都不太服从他的管理。 所以南汐的出现,对稳定人心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虽然她也是直升机副总裁,人人都说她是仗着嫁给路在远,才坐上副总裁的位子。但副总裁就是副总裁,她对员工有绝对的赏惩提降权力,这就令那些因为老板不在而懒散混日子的人心存畏怯了。 她一到公司,先是开了一个会,让各个部门把她不在这段时间的工作进展汇报了一遍。可想而知,效果是极不令她满意的,她也没有客气,就在会上发飚,把各部门的主管训斥了一顿。 散会后,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感觉身心都舒畅多了。 果然人的心里积压着负面情绪,是需要宣泄出去的。在家里,她不能骂妹妹,更不能骂那位只上白班的阿姨,她压抑着自己,不能哭不能崩溃,要维持稳定的情绪,要撑住。 笼罩在心头这么多天的阴霾,今天终于在一场合情合理的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之后,散开了许多。 她坐在自己办公桌前,一边喝着金娜娜刚煮的咖啡,一边翻看着廖一江交还给她的那一部分工作文件,心情是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过的轻松。 正专注入神,手边的办公电话响了。她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喂?” “小汐!”竟然是路在远的声音,“听说你上班了,我很开心。” “我是为了你给的这份高薪,你不用太开心的,我心情不好,也不会太努力工作,你现在解雇我还来得及。”南汐一听他的声音,情绪一落千丈,语气也非常不好。 “我永远不会解雇你,你永远是我的人。”路在远倒是心情不错,言语间意味不清,分明就有调戏南汐的意思。 南汐心脏猛地跳起来,又落下去,症状像是严重的心律不齐,也不知道是被他气的,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卷毛老板!你现在不是很忙吗?还有闲功夫打电话来调戏女人?你是不是抢家产失败了呀?” 路在远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认真地说道:“我打电话给你,是让你帮我取一份文件送过来。” “不去!我是副总裁!我的职位很高的!可不是那种跑腿送文件的小角色!这种事你交给秘书去做!”南汐非常强硬地拒绝了他。 话说完,她发觉自己的态度有很大的问题。她竟然还用过去在家里和他吵架的那种语气,和他谈工作上的事情,这样他会怎么理解?不会以为她是在撒娇吧。 她赶紧正了正脸色,想要解释几句。路在远却在那头开口道:“我让你取的,不是一份普通的文件,不能交给秘书去做。那份文件存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我能把保险柜的密码告诉秘书吗?” 南汐是极不情愿见他的,两个人现在这种处境关系,她见他一次,心里就纠结一次。可是既然她选择留在智美工作了,就不能在工作的事情上马虎。 她说:“我也不知道你保险柜的密码,你要我取什么文件?” “密码我发到你的手机上,打开保险柜后,上层有两个蓝色的文件夹,你拿到后,马上开车送给我,我在赵氏娱乐1号小会议室等你。” “赵氏娱乐……哼!”南汐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哼了一声。 “我等你。”路在远只当没听见她的鄙夷声,挂断了电话。 南汐打开路在远办公室的保险柜,按他说的,取出上面那一层的两个蓝色文件夹。 出于好奇,她翻开文件夹看了看,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份秘密的调查文件,里面涉及到赵氏娱乐公司的各个方面,包括财务状况,股东的个人情况,董事的个人情况,公司高层的资料,甚至还有关联公司的一些资料。 原来路在远早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看来赵氏娱乐这一回在劫难逃了! 她将文件装进一个自己的公文包里,下楼开上车,往赵氏娱乐公司去。 赵氏娱乐在国内娱乐行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现今在娱乐圈有影响力的明星导演,大多是赵氏娱乐旗下的。因此这家公司总部的气势可想而知。 南汐一进赵氏娱乐,立即就被内部超现代感的设计震撼了。这里的前台小姐美得像明星。就在她与前台小姐讲话的功夫,她就看到两位演八点档电视剧的女明星从身边经过,漂亮得像孔雀一样。 不知怎么的,她一想到路在远有可能会在这个地方工作,心里就极不舒适。其实路在远那个人的气场,与这家公司的华丽张扬十分契合,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路在远成功拿下赵氏娱乐,做为这家公司的大股东,或者是大股东的儿子,那些女明星会对他怎样的献媚讨好。 她心里酸溜溜的,表情便极度不爽。 她就带着这样的表情,乘电梯上了楼,来到了1号小会议室。 所谓的1号小会议室,其实比智美的会议室要大得多,更漂亮得多。路在远就坐在其中的一张黑色皮椅上,正在看一份文件。看见南汐来了,他笑着站起身来:“你倒是挺迅速......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 “脸色?我昨晚没睡好吧?”南汐赶紧拍拍脸,让自己的面部肌肉放松下来。 路在远从她手中接过文件,往会议桌上一放,然后拉起她的手:“你最近都睡得不好吗?是不是我不陪在你身边,你就难以入眠啊?” “别臭美了!”南汐甩开他的手,“你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有多么轻松愉快呢!文件送到了,我走了!” “别走!”路在远又拉住她,“好吧,我先承认,你不在我身边,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这样能让你高兴一点儿吗?” 南汐心跳了一下,但她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绪,反而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你睡不着觉,吃安眠药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吃药好用吗?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神奇的药,让我吃下去就能忘掉南汐,我不惜千金也要试一试。”路在远脸上挂着笑,嘴唇微微勾起,是他惯有的那种亦正亦邪的神情。 南汐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她的心像是被他的唇角给勾吊了起来,悬在半空里。她赶紧低下头,悄悄地咽了咽口水,说:“听说国内当红的一线女星,几乎都在赵氏娱乐,她们都是你说的那种神奇药,你不妨试试,保证会忘掉南汐的!” “哟!”路在远发出一声惊呼,“我终于知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会臭着一张脸了,你是不是看到这里进出的漂亮女明星,开始吃醋了呀?” “吃醋?我还吃人肉呢!”南汐像是一只被踩了尾马的猫,暴跳起来,“你放开我,我们离婚了,我是正经女人,你再来调戏我,我可要报警告你姓骚扰!” “这个警告......好熟悉的感觉啊......”路在远眯起眼睛来,慢慢地绕到她的身后,突然伸手,把会议室的门反锁上了! 南汐听到“咔哒”一声门锁响动,转头瞪他:“你要干什么?” 路在远揉了揉自己头上的微卷头发,笑着凑近她:“你不是要报警吗?为了不让你担一个诬告的罪名,我决定对你进行一次真正的姓骚扰。” “别!你离我远一点儿!”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南汐心跳加快。 “我离你远了,那就不是姓骚扰了......”路在远抬手抱住她的肩,将她往后一推。 南汐被他推得后退两步,腰就抵在会议桌的桌沿上。她赶紧用手撑住桌面,稳住自己的身体。等她再想要逃的时候,路在远已经逼了过来,把她挤在了他和会议桌之间。 她推他,手却被他擒住。他把她的手背在她身后,压在桌面上,另一只手兜住她的后脑勺,脸贴到她的眼前,抵着她的鼻尖,小声说:“亲爱的,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的姓骚扰......” 说完话,他就亲上了她的嘴唇! 南汐想要挣扎,可是两只手并在背后,被他压住,稍一用力,就扯得肩膀疼。她抬腿想要攻击他的□□,谁知他早有准备,她刚把右腿抬起来,他立即将左腿往前一迈,挤进她的两腿之间。这下可好,她不担没有攻击他的空间,连她自己的姿势都变得尴尬起来,像是在迎合他一样。 她知道他的力气很大,以前每次被他欺负,她都敌不过他。所以她干脆放弃了挣扎,就让他亲吧,亲完了他不就放开了吗? 可是他这一吻,既深且长,竟然久久不肯放开她。 她的头开始晕,心脏快要蹦出来了。她的身体在他的怀里发软,几乎要倒在会议桌上了。可是她脑子里有一个清醒的声音,她不能和这个男人再有任何亲密的关系,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她不能再陷入他的罗网。 身体上的陶醉和理智上的抗拒,巨大的矛盾和反差,逼得南汐不知所措,眼泪便掉了下来。 路在远感觉到她的气息不稳定,睁开眼睛,看到她在哭。 他赶紧放开她的唇,捧住她的脸:“小汐......我弄疼你了?你不愿意?” 南汐心里的委屈无法言说,抬手就打了路在远一巴掌:“混蛋!欺负我很好玩是吗?” 路在远没有躲,生生挨了她这一掌,然后搂住她的腰,把她揽在怀里,说:“小汐,我爱你,我就想欺负你,想一辈子欺负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别做梦了!我们才离婚!”南汐的脸埋在他的怀里,闻到了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更加伤心,眼泪就流得更凶了。 “傻瓜,我不是说了吗?离婚是过去的结束,也是一个未来的开始。过去我欺骗了你,我不能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否则这一辈子你都念我,说我当初用欺骗的手段得到了你。我想要一个重新的开始,我要重新追求你,你接受我吗?” “不接受!”南汐几乎没有犹豫,立即拒绝了他。 第134章 “为什么?你爱我,不是吗?我们相爱,还有什么问题不能克服?”路在远好受伤的样子。 “我们之间的问题,你很清楚的。我们双方都有压力,你的妈妈,我的妹妹,这都不是我们两个相爱就能克服的问题。再说了......你现在所作所为,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路在远,所以我们之间没有可能重新开始!”南汐思路清晰起来,理智恢复了。 她掰开路在远的手,目光清明地看着他:“路在远!如果你爱我,请你放过我!你再这样纠缠,只会令我更加痛苦。现实摆在眼前,我们之间没有缘分!你放弃吧!” 说完,她抓了抓头发,提起自己的包,就往会议室外走去。 “南汐!”路在远在她身后大喊一声她的名字。 她站住,回头看他:“老板,你还有什么吩咐?” “你是爱我的!你离不开我!我十分肯定!否则依你的性格,就算给你再高的薪水,你也不会留在智美!你为什么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为什么要选择逃避?再大的问题,只要我们两个是齐心协力,就一定能解决掉,你相信我不好吗?”路在远心痛地看着她。 她一甩头,不看他,说:“路在远,刚才的话,如果你再敢说第二遍,我马上就离开智美!” 说完,她逃也似地出了会议室,往电梯间跑去。 没跑几步,前面的一间办公室门开了,裴娇倩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邓嘉祥,两个人从那间办公室出来,正好迎与南汐迎面碰上了。 真是冤家路窄,南汐躲也躲不过,只好放慢脚步,镇定了一下情绪,迎着他们走过去。 “这不是我嫂子吗?怎么?来看我亲爱的哥哥?哟!眼睛怎么肿了?哭了?”裴娇倩看见她,气不打一处来,极尽讥讽嘲笑之能事。 南汐没心情理她,就想低着头走过去。 “小汐!”邓嘉祥喊她,“你来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在家照顾小河?小河一早去找我了,她现在还好吧?” “很好,谢谢你关心。”南汐点头应了一句。 “晚上你有空吗?我去看望小河,不如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邓嘉祥向她发出邀请。 裴娇倩当即气炸,把轮椅往前用力一送:“邓嘉祥!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儿吗?我就在你身后哎!你当我不存在吗?当着我的面约别的女人!我是死的吗?” 邓嘉祥的轮椅撞到了墙,停了下来。他把轮椅原地转了一个圈,面对着裴娇倩:“裴娇倩,你最好弄清楚,我和小汐是多少年的交情,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责任,就是照顾好小河。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个现实,那我们不妨离婚!” “你!”裴娇倩顿时语塞。 “还有!下次麻烦你不要这么大声跟我说话,难保周围不会潜伏着别有用心之人,要是传出我们关系不和,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邓嘉祥挥着手,毫不客气地教训裴娇倩。 裴娇倩则完全没了脾气,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她的妈妈也让律师传话给她,要她千万要忍住,等妈妈出狱。 她努力地咽下这口气,转头瞪南汐一眼:“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你,怪不得这么倒霉!” “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再也遇不到她了,到了阴间,全是你的同伴,你就不会觉得倒霉了。”路在远从小会议室里走出来,悠悠晃过来,冷冷地对裴娇倩说道。 裴娇倩腹背受敌,左右遭人夹击,不由地恼了:“路在远!你别嚣张得太早,你跟我爸爸来这里串串门做做客也就罢了,还真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 “我们俩儿谁将是主谁将是客,胜负还未定。但是有一点你记住,以后不许欺负南汐!你再敢拿她开刀,对她下手,我绝对会让你死得更惨!我让你连客人都做不成!不信你试试!”路在远一直记着南汐被绑架的那件事呢,他完全没有办法原谅裴娇倩。 他说完话,冷冷地瞥了他们两口子一眼,揽住南汐的肩:“我送你去搭电梯。” 南汐这次没有甩开他,只是身体很僵硬。到了电梯间,正好电梯来了,她急忙迈进去。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她看到路在远冲她笑了一下,朝她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她不知道他的笑和手势意味着什么?是说他拿下赵氏娱乐势在必得?还是说他追求她的势在必行?或者在为呛到裴娇倩而得意?她不知道是哪一个答案,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想不出来一个正确的答案。 开车回公司的路上,她的耳边一直响着路在远那句话:“南汐!你是爱我的!你离不开我!我十分肯定!否则依你的性格,就算给你再高的薪水,你也不会留在智美!” 她真的是为了他,才留在智美的吗?为什么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为了那一份薪水? 回到公司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有几份重要的文件签了字之后,她整理了一下案头工作,便下班回家了。 不管是为了那份薪水,还是为了路在远,总之南汐开始上班了。 南河有赵楚方陪伴,情绪稳定多了。也不知道赵楚方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喜欢,他照顾南河非常细心体贴。 南汐很愿意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场景,虽然现在看来是一个奢望,但她还是希望有一天妹妹好了,会有一个善良的男孩子在妹妹身边,那样妹妹的人生才算完整。 难得小河不排斥赵楚方,虽然她经常会露出迷糊的表情,分不清眼前的这个男孩子是赵楚方还是邓嘉祥,而且她还经常叫错称呼,把赵楚方唤成“嘉祥哥”。但是,只要她情绪稳定,治疗就有希望,不是吗? 妹妹一定会好的!南汐坚信不移! 所以,南汐对赵楚方这个男孩子充满了感激之情。 对南汐来说,眼下的生活不是十分美好,但是还进行得下去。 每天早上,她会照例收到一束玫瑰花,不用猜,自然是路在远送的。但是自从那天在赵氏娱乐的办公室里,两个人争吵过后,路在远就再也没有纠缠过她,也没有再提过什么重新追求重新开始的话题。 南汐每次从门口抱起那束花,心里都会涌上一股暖意。回到屋里,她会在花朵间寻找,她总觉得那里面应该藏着一封信,写给她的,情深意长的一封信。 但每次她都会失望,通常只有一张小卡片,上面简单地写着:“早上好,今天的阳光真好啊,祝你有个好心情。”或者“天气冷了,记得加衣服”之类的普通问候。 每次看完卡片,她都会暗暗骂自己犯贱,为自己盼望一封长信的念头而感到可耻。 路在远最近忙得很,他的身份已经彻底曝光,作为裴天鸣的私生子,也是裴天鸣唯一的儿子,他的关注度直追最当红的明星,每天接受各种采访,上各种媒体的头版头条,因此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回到智美来。 于是,在智美广告公司,南汐成了职位最高的一位管理者,智美俨然成了她的公司。 好在有廖一江帮忙辅佐,工作上的事还算是井井有条。她也是一个聪明女子,自强好胜,学习很快,广告业又是一个年轻人的行业,所以她很快就在业界有了地位。 她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别人看她是风风火火。只有她自己知道,工作上的忙碌和成就,并不能给她带来心灵上的满足。她的心现在是一座空房子,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这种感觉,她从不与人说,她不是一个爱唠叨的女人,有什么委屈都会自己藏着,自己慢慢消化。可是,有些事她能扛得下来的,有些事却不是她软弱的肩膀能够扛下来的。 这个坚强的女子,在任何人面前都表现出她的淡然坚定来。清醒的时候,她能够把自己那颗受伤的心包裹得很好,谁也看不出她的微笑背后掩藏的悲伤。 年末的一天,公司拿下了一个很大的项目,高兴之余,她决定举办一场庆功宴,慰劳一下为这个项目日夜忙碌的同事。 大家都开心,就不免多喝了几杯。她本来也是有节制的,害怕自己喝多了出糗。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几杯酒下肚后,她整个人都飘飘然了,精神无比亢奋,斗志昂扬。 到最后,几乎所有的同事都被她喝趴下了。当然,她自己也趴下了,酩酊大醉! 庆功宴的当场,只有一个人是清醒,就是廖一江。从宴会开始,他发现南汐开始放量灌酒的时候,他就推说自己头痛,拒绝喝酒了。 庆功宴结束的时候,南汐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她东倒西歪,见了谁都搂着人家大笑大叫:“来!今天高兴!一醉方休!干杯!” 廖一江见她实在喝得不成样子了,就抓过她的外套和皮包,半扶半抱,把她带离了庆功宴的现场,开车送她回家。 在车上的时候,南汐就兴奋得不行,又唱又笑,手舞足蹈,一个劲儿地喊着:“高兴!高兴!真他妈的高兴!喝啊!给我酒!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好好的一首歌,被她唱得鬼哭狼嚎。廖一江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按住她,防止她从座位上跳起来,脑袋撞到车顶上。 “原来你唱歌还跑调呀?还是酒精破坏了你的乐感?你要是这样一直唱下去,我非疯了不可......”廖一江被她嚎得头痛,就抱怨了几句。 谁知道南汐竟然听到了,她不依地挥舞着手臂:“谁说我跑调?我唱歌好着呢!不信你听......你听......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我跑调吗?跑调吗?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她反反复复地唱着这几句,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停住了。 车里突然安静了,廖一江还以为她睡了呢。转头看她一眼,发现她歪着头,闭着眼睛,泪流满面,竟然哭了! 廖一江没来由地心痛,又有几分恼火,扯出来几张纸巾,塞进她的手里,没好气地吼她道:“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你是疯婆子吗?以后有我在,你别想再喝酒了!简直不像样子!” 南汐将一把纸巾都糊在脸上,狠狠地擦了几下,丢回给廖一江:“你才是疯婆子呢!我高兴!我高兴你看不出来吗?给我酒!我还想喝!酒!酒!” 她又开始张牙舞爪起来,在车里到处找酒。 廖一江抓住她,摁回座位里,无奈地说:“你还是唱歌吧!你高兴就唱吧,我爱听着呢......” 于是在南汐杀死人的歌声里,廖一江把车开到了她家,将她从车里拖了出去,送回屋里。 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南河和赵楚方都睡了。 廖一江把她送回房间,将她丢到床上,脱了鞋子。她已经把嗓子嚎得哑了,可是依旧不肯住嘴,还在喃喃地唱:“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 廖一江恨不能在她脸上扇两巴掌,也好把她打清醒。但是这一招显然不能管用,他无奈地摇头,进了她的卫生间,洗了一条毛巾,准备给她擦一擦脸。 等他拿着热毛巾从卫生间出来时候,发现她已经安静了,不唱不动,歪着头躺在那里。他以为她又哭了,走过去一看,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终于睡着了,世界清静了。廖一江松了一口气,给她擦洗了脸和手脚,扯过一床被子来,盖在她的身上。 被子刚刚搭下去,她的手突然就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在半空里划拉了几下,碰到了他的肩膀。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扯住他的肩膀,用力地往下一拉,紧接着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廖一江顿时僵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她越搂越紧,他的身体越来越低。 终于,她把他搂紧了,他的头挨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姿势很艰难,下半身还在床外,上半身已经伏在了她的身上。他单手撑着床,维持着这个姿势,防止自己整个跌到她的身上。 “小汐!”他叫她,希望能唤醒她,让她松手。 可她却像是一个怕丢了玩具的孩子,他一动,她搂得越发用力。 这对于廖一江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他喜欢的女人近在咫尺,她的双手搂在他的脖子上,她的面颊透着酒意,白皙中透着绯红,她的嘴唇在嗫嚅着,微微开启,像是一个盛情的邀请。 他的身体开始发热,心开始躁动,很想顺势亲下去。可是他又觉得这样趁人之危,对她是一种亵渎。 他犹犹豫豫,理智和冲动在打着架,头已经慢慢地挨上她的脸,嘴唇凑近她的嘴唇。 她嘴巴里呵出的气息,扑进他的鼻子里,带着浓浓的酒意,熏醉了他。他咬牙:哪个男人在这种时候能够挺住?我又不是柳下惠! 这样想着,他放弃挣扎,就要亲上她的嘴唇。 正在这个时候,南汐突然抬起手来,五指张开,□□了他的头发里,嘴巴里清晰地叫出一声:“卷毛......” 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泼下,廖一江从头到脚刷地凉掉了。俗话说“酒后吐真言”,这个女人始终没有办法忘记那个卷毛!这一会儿一定是把他当成是卷毛了! 他恼火了,用力在床上一撑,想要摆脱她的纠缠,直起身来。 谁知她搂得那么用力,整个人都吊在他的脖子上。他撑起身来,顺便也把她从床上拖起来了。她仍然不肯放开他,脸贴在他的胸前,双手紧紧地抱住他。 大概是嫌他的动作太大,吵醒了她,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折腾什么?快睡觉......” 廖一江真想把她从脖子上摘下来,狠狠地从窗户丢出去。他扯了几把,实在扯不开她,恨恨道:“我就不该做什么正人君子!你要是再不松开我,我就□□你!” 他的话根本不起作用,南汐半跪半蹲在床上,死死地缠住他的身体。 他咬牙切齿地坚持了一会儿,看她睡得极不舒服,还是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把她放倒在床上,顺势躺在她的身边。 她像是一只八爪鱼,立即攀住他的身体,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抱着他,满足地叫了声:“卷毛.......” 廖一江心里的火苗已经蹿到头顶上了,他哼道:“早知道会有这种状况,我就该去把头发烫了,那样我现在就可以答应着你,然后扒光你的衣服!把你给睡了!” 他在这边浑身上下从里往外冒着火,发狠赌咒,挂在他身上的她,却已经开始扯起了呼噜,睡着了! 廖一江心想:今晚别想睡了,这简直比辣椒水老虎凳还要残酷啊!动不得离不开,一团火在一旁烤着,明早起来,我非变成一具干尸不可! 他正抱怨着,突然听到门外有响动,很清晰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开门进来。南汐家里只有这么几个人,而且都在,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他想爬起来去看看,可是他一动,南汐就死死地抱住他,让他不能动弹。 而门外这个时候传来了脚步声,急匆匆的,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南汐卧室门外。 紧接着,卧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人闯了进来。 廖一江一看来人,心放下了。同时,他的身体也放松了,自然而然地躺回了南汐的身边。 可惜对方已经看到他睁着眼睛了,他刚才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应该闭上眼睛装睡啊......他想。 “路总,你这是干什么?私闯民宅?我是不是应该报警啊?”他悠然地把一只手垫在脑后,看着来人说道。 没错,进来的人正是路在远。他亲眼看着廖一江把醉酒的南汐送进家门,却没看见廖一江离开,于是他急了,动用了他没有归还给南汐的家门钥匙,开了门,冲了进来。 一进卧室,他就看见廖一江和南汐相拥着躺在床上,顿时火冒三丈。 他两步跨到床边,不由分说扯起廖一江:“你这个衣冠禽兽!你把小汐怎么样了?” 他把廖一江抓起来,南汐就跟着一起被拖起来了。她的手上像是涂了万能胶,死死地粘住廖一江的身体,并且因为再次被吵醒而大为不满,皱着眉头哼了两声。 还好,她没有说出“卷毛”这两个字来,令廖一江松了一口气。 廖一江满不在乎地掰开路在远的手,说:“我和她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倒想问问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是她丈夫!当然有这个家的钥匙!你给我滚出来!我们到外面算帐!”路在远薅住廖一江的衣领,用力往外拖。 谁知南汐还是不放手,甚至拉住了廖一江的衣服:“你别走......” 路在远被这个女人的无赖行径激怒了,丢下廖一江,抱住南汐的身体,用力把她和廖一江分开:“你这个女人!我一刻不看住你!你就红杏出墙!你给我等着!看我先教训了这个奸夫,再回来教训你!” 他说着话,就要把她丢到床上去。谁知她一反手,就搂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倒进他的怀里,口中喃喃道:“卷毛,我求求你,你别走......” 路在远刹那被震住,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开口:“喂!你是真醉还是假醉?你可别装醉来糊弄我!我可不上你的当!你今晚的行径这么恶劣,这笔帐一定要算的!” 他说话的功夫,已经闻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酒精味道。其实刚才一进屋的时候,他就已经闻到了酒精的味道,只是他被自己看到的情形气懵了,忽略了她醉酒这个事实。 南汐显然是被折腾得烦了,抬手捶他的胸膛:“好吵!让我睡觉!” 第135章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们家的事,我不想知道。”南汐不知道邓嘉祥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事。 邓嘉祥苦笑一下:“我们家?你把我和他们看作是一家人吗?可惜,他们可不把我当作是一家人呢。赵欣瑶之所以容忍我继续做她的女婿,是因为她人在狱中,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我这个裴娇倩丈夫的身份,多少可以牵制到裴天鸣的行动,仅此而已。至于裴娇倩......我以为她外公和妈妈出了事,会让她有所顿悟,骄奢淫逸的本性能收敛一些呢,没想到她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她的借口就是,她要花光她爸爸的钱,不能留给路在远!她不开心,需要得到安慰!所以我这个丈夫头上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戴都戴不过来。” “这是你选择的生活,你向我抱怨有什么用?”南汐听得不耐烦。 “是,这是我选择的生活,我不介意被赵欣瑶利用,我也不介意裴娇倩跟哪个男人上床,因为我根本就不爱她。我回到他们家,当然是有我自己的目的。但是现在,因为路在远的出现,我的目标也变得虚幻缥缈了,我所承受和付出的,都将如竹篮打水一般,白费力气,一无所获。”邓嘉祥忿然不平。 南汐听到这里,警惕地看着他:“你今天来,不是为了看望小河,对不对?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对不对?” “是的。”邓嘉祥承认,“还是你了解我,我的心思总是逃不过你的眼睛。我是有事找你,打电话问到你公司,秘书说你今天在家休息,所以我才过来的。” “你有话直说,别跟我绕弯子。”南汐隐隐感觉得到,他找她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那好,那我就直接说了。前一阵子,赵氏娱乐内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不服裴天鸣像天兵一样降临赵氏娱乐,虽然他手中有赵良卯的委托书,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相信他。公司的一些大股东和董事会的董事们,都在暗下集结讨论,要想办法赶走裴天鸣。那个时候形势于我们这边还是很有利的,因为赵良卯经营赵氏娱乐多年,还是培养了一些自己人的。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公司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对裴天鸣表示质疑,而裴天鸣父子二人也按兵不动,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那些传言,好像赵氏娱乐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他们没有丝毫的危机感。” “但是我感觉得到,在平静的表面下,一定有暗流在涌动。一定是裴天鸣和路在远暗下有一些动作,才使公司里那些原本支持赵良卯的人,都闭口不言了。可他们具体做了些什么,我却不得而知。我问过一些曾经是赵良卯心腹的人,他们都不肯讲。所以......” “你休想!”不等邓嘉祥说出来,南汐就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我不会做你的间谍,去向路在远打探消息的。你既然自己选择了踏进这一条河流,那不管是急流还是缓流,全凭你自己的本事淌吧!不要来打我的主意!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事,我也坚决不会为你做这种事!” “我们合作!”邓嘉祥急切地倾身过来,“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跟你谈感情论关系,但是我们可以合作!你带着小河不容易,负担很重,我知道的。只要你能打听到裴天鸣父子最近的行动,不论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其实邓嘉祥刚才说到赵氏娱乐的事,南汐马上想到那天从路在远的保险柜中拿到的那份文件。她翻过那份文件,虽然看得不是很仔细,但是她知道,那份文件里记载的一些事,足以令赵氏娱乐的某些股东和董事倒向裴氏父子这边。 她当时震惊于路在远做事手段的老道和狠辣。 撇开感情的因素,单纯从商战的角度来看,邓嘉祥与裴氏父子相抗衡,就如同蚂蚁扛大象,高下分明,云泥之别。 可是邓嘉祥显然还不服气,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自量力的人。她能说什么呢?只能说是对财富的贪婪蒙蔽了他的眼睛,令他看不清自己的真面目。 南汐漠然起身,冷冷地告诉邓嘉祥:“邓嘉祥,你还真是病急乱投医,这种事居然求到我这里来了。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我那么爱钱,为了钱什么事都可做的话,我还给你当什么间谍呀?我直接嫁给路在远不就好了吗?他可是天鸣物流未来的继承人,甚至可能是赵氏娱乐的未来大股东,我跟了他,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小汐!你不理解我,我才不管赵氏娱乐未来在谁的手里,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你帮帮我,不会给你带来太多的麻烦。只要你去问,路在远一定会告诉你。我只求你这一回,帮我赢得一点儿时间,好不好?”邓嘉祥也站起来,一步跨到南汐的旁边,想要抓她的手。 南汐躲开:“你还是另想其他办法去吧,这件事坚决不行!” “小汐!为什么不行?你为什么要这么绝情?即便不谈我们四年的感情,就算看在我帮你照顾小河的份儿上,你也欠我一个人情吧?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为什么不能帮我一回?”邓嘉祥急得额头青筋都跳了起来。 南汐也被他这番话激恼了,她将脸一沉,说道:“邓嘉祥!如果真论起来,谁欠谁还不一定呢!我对你说了几句谢谢,你就真当自己为我做了天大的事,是不是?你非要翻旧帐,恐怕真算起来你也不能占什么便宜!我还是那句话,你照顾小河,我万分感激,如果你有正当的事需要我帮忙,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但是这种事,不行!” 说完,南汐甩手转身,就回屋里去了。 剩下邓嘉祥一个人在客厅里,红着眼睛瞪着南汐的背影。好半天,他狠狠一咬牙,小声自语道:“好!既然你这么无情!就别怪我无义!到这种时候你还护着路在远!我会让你们有一个很精彩的下场!等着瞧!” 南汐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她没有听到邓嘉祥的这一番喃喃自语,也不知道邓嘉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坐在那里,生了一会儿气,待心情平复了,她才打开电脑。 其实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裴天鸣和赵良卯又都是有社会地位的人,以前没出事的时候,他们家的一举一动也都在社会关注之下,更何况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媒体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南汐要想获得这方面的消息,只需要动动手指,非常简单。只是她不想去搜索而已,她在刻意逃避,逃避一切与路在远有关的事。 因为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让自己坚信路在远在做一件正确的事。当初赵良卯企图杀害他们母子的行为,固然是罪大恶极的,可是以恶制恶,以暴制暴,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她很想路在远能从这件事里摆脱出来,做一个轻松的人,干净的人,她希望他能卸下那些沉重的过去,简单地面对未来的生活。 但她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奢望罢了! 没有人能够完全摆脱过去的影响,除非那个人失忆了。她自己想起父母破产自尽的事,都还忍不住潸然落泪呢,她不是一样背负着一个过去遗留给她的包袱———一个精神脆弱的妹妹吗?她怎么能要求路在远完全忘掉那些残酷的往事,完全不顾他妈妈的感受,抛下一切,过自在的生活? 他不可能那样做的!即便他自己不愿意,为了他的妈妈,他也一定会战斗到最后! 也因此,她必须要远离他,不为保护她自己,只为保护她的妹妹! 所以,她尽量让自己与那些有关他的消息隔离,眼不见耳不闻,心也不烦。 可是,总有人把这些事摆到她的眼前来,总有这样那样的传言不经意地飘进她的耳朵里。 与其躲不过,她不如彻底地了解一下吧。 她打开搜索引擎,搜寻关于赵氏父女的消息,关于赵氏娱乐的消息,关于裴天鸣和路在远母子的消息。 看过网络上各种各样的报道和传言,经过她自己的分析,她大概了解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正如邓嘉祥所说,赵欣瑶获刑了。因为刑罚并不重,所以并没有引起公众的特别关注。大概没有人知道,这位贵妇先是被她丈夫的私生子陷害,紧接着又被她丈夫亲手送进了监狱里。能看到的评论,除了骂她不要脸之外,大多都在称赞什么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而她的父亲赵良卯,据说是被裴天鸣从医院接回家了。 南汐想象了一下,以那栋豪宅里目前居住的人员状况,赵良卯一旦回到家里,等同于被裴天鸣控制起来了,老头子的处境实在是堪忧了。 至于裴娇倩,在她的妈妈入狱,她的外公半身不遂之后,几乎看不到她有任何作为。如邓嘉祥所言,所有关于她的消息,无非是派对、购物、绯闻! 路在远的身份已经完全获得认同,他的人生经历也被扒出来,就读英国的名牌大学,曾经在伦敦时尚圈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令他俨然成为明星一样的人物。 但是仔细一想,南汐就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那些媒体把路在远读过的小学都扒了出来,教过他的小学老师都被采访到了,如此无孔不入的关注,却只字不提他名下的智美广告公司,也没有一个字提到她这位刚刚与他离婚的前妻。 他到底下了多大的功夫,才让那些媒体远离她的? 她想起那天在法院门口,裴天鸣拍着她的肩膀说的那句话:“在远跟你离婚,是为了你好......” 她以前领教过被媒体关注的厉害,那些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镜头和围攻提问,真不是她这种普通人能够适应的。她没忘记,因为被媒体追拍,她出车祸差点儿死掉。 所以她很庆幸,做为路在远的前妻,她现在还能拥有一份清静的生活。 她是不是要因此感激他呢? 想的事情太多,她的头又痛了。于是她关掉电脑,上床去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赵楚方已经把小河带回来了,小河因为走了很多的路,有些累了,正在休息。 南汐对赵楚方充满感激,如果不是他的及时出现,如果不是他的善良宽容,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应付邓嘉祥离开后,妹妹的恐慌不安情绪。 难得她休息一天,晚上她带着赵楚方和妹妹,去了本市非常有名的一家海鲜舫,请赵楚方吃了一顿大餐。 赵楚方家里的条件不错,他答应在寒假里帮忙照顾南河,却坚决不肯收南汐一分钱。南汐无以为谢,偶尔请他吃顿饭,她心里会好过一些。 吃过饭,他们回到家里,南汐照顾妹妹睡下了,她自己回房里,洗了澡,也上床躺下了。 大概是白天睡得太多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午夜零点。 于是她爬起来,穿了厚衣居服,趿上拖鞋,出了卧室,准备打开电视看一会儿,消磨时间。 她来到客厅,拿起遥控器,刚要开电视,不经意往外一望,发现院子里有人影晃动! 她吓了一跳,站在那里侧耳仔细听,果然被她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她的心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来到窗边,掀起窗帘往外看。 天哪,那不是路在远吗?这大半夜的,他跑到她家院子里来搞什么鬼啊? 借着路灯的光,她看到他正在院子里忙碌。起先她看不出来他在忙什么,观察了一会儿,她才弄明白,他竟然在她家的院子里支起一顶帐篷! 他不会是想在她家的院子里野营吧? 南汐放下窗帘,开门走出去,站在台阶上,叫了他一声:“路在远!你搞什么?!” 路在远已经支好了帐篷,正撅着屁股趴在帐篷里铺一条睡袋。听到她的声音,他从帐篷里退出来,回头看着她,笑了:“把你吵醒了吗?我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了。” “你别嬉皮笑脸的!我问你要干什么?”南汐走下台阶,用脚踢了踢他的帐篷,“你是不是找错露营的地方了?这是私人领域!” “别踢!我刚搭好,要是被你踢倒了,我还要再干一遍。我要干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以后就睡在这里了,经过昨晚的事,我要警惕有人趁虚而入,对你下手!必须要看紧你,否则你就红杏出墙了!”路在远说得理直气壮。 “什么红杏出墙?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再说了!我已经不是你家院子里的红杏了!你......你不能睡在这里!”南汐被他气得哭笑不得,上前动手去拆他的帐篷。 路在远赶紧摁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他的帐篷:“你别先动手,我们把话说清楚。你不让我睡在这里,难道是想让我进屋去睡吗?那你不早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我进屋呢,特意去买了这顶帐篷。早知道你愿意让我进屋里去睡,我何必多此一举?” 说完,他就扯着她的手,往屋里去。 南汐用力拖住他:“你做梦!我凭什么让你进屋去睡?你回自己家去!别在这里闹笑话!” “这不就是我的家吗?小汐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向你缴过房租的哦,我的房租还没有到期呢!”路在远也不强行闯门,南汐不让他进屋,他就又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拧亮了挂在帐篷里的一盏灯。 “房租?”南汐都把这事给忘了,“我明天就剩下的房租退给你!你快走快走!” “房东小姐,要解除租房合约,是需要经过双方同意的。你说退我房租,我不收,你也没有办法,对不对?本来我是有权利睡在我自己的房间,考虑到小河对我的抵触情绪,我不想吓着她,所以我就委屈一些,睡在院子里。我也不要求你在房租上打折扣了,你也不用感谢我了,就这么定了,我要睡了。”他自顾说完,拉开睡袋就往里钻。 南汐一把扯住他的睡袋,不让他钻进去:“你疯了吗?这大冷天的,你想冻死在我这里吗?再说......你睡在这里,夜不归宿,你妈还不得冲到我家来,拆了我的房子?你能不能理智些?” 路在远抿唇一笑,抬手在她的脸颊上拍了拍:“你心疼我,怕我冻死在帐篷里,这令我很高兴。不过你放心,我这顶帐篷和这条睡袋,都是为登山者特制的,零下几十度都没有问题,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冻死。至于我妈......” 说起辛萍,路在远垂了眼,沉吟片刻,然后说:“我今天下午把她送上飞机,她去了美国......” 南汐听说辛萍去了美国,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妈妈为什么要去美国?” “裴天鸣说,他认识一个著名的外科医生,在美国一家著名的医疗机构工作,那家机构的重点研究项目,就是为那些毁容而无法修复的人做换脸手术,他劝我妈妈去尝试一下,如果她适合做换脸手术,又能找到适当的捐献者,她就可以拥有一张新的面孔了。”虽然辛萍已经去了美国,但是路在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好像并不是很开心。 很早以前,南汐看过一条新闻:国外有一个女子遭遇猛兽袭击,整张脸都毁掉了,不但容颜可怖,而且正常的面部功能也丧失了。美国一家著名的医院为她进行了换脸手术,将一位因车祸去逝的女子的面部,整个移植到了毁容女子的脸上。 当时看到那几张新闻图片的时候,南汐还感慨现代医学的发达。可是现在,当她切实听到身边的某一个人去亲身实践这种手术的时候,她却觉得毛骨悚然。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说:“这种手术会不会有危险?她自己同意吗?你同意吗?” “我不同意,可是她却好像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其实她很清楚,裴天鸣只是想藉由这个借口,把她支到美国去。因为裴天鸣是有妻子的人,尽管赵欣瑶已经入狱服刑了,但他们还是夫妻。我妈妈做为他的旧恋人,留在国内让他很为难,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排她才算妥当。她懂裴天鸣的用意,但她还是坚持要去,我怎么劝她都不管用。我妈妈的脾气......你大概也能知道一些,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她。”路在远说着话,仰头望着星空,叹了一口气。 南汐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你妈妈虽然烧伤很严重,但是不影响她正常的生理功能,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吧?她去做这么重要的手术,你不跟去吗?” “雯姨两口子陪她去了,前期要做适应性检查,还要等待合适的配型,所以要好长的时间。等她确定要做手术了,我会飞去美国陪她。”路在远说。 “哦......”南汐虽然觉得辛萍根本没必要去做什么换脸手术,但这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她不便多言。 她想,辛萍的那张脸,一定像一个梦魇一样伴随着她的生活,那张脸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她曾经遭受过怎样非人的苦难。她的性格变成现在这样暴戾,应该是与她那张毁掉的脸有莫大的关系。她也是个女人,她一定经常幻想自己可以像拥有一张正常的面孔。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她便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了。 她看得出来,路在远很担心辛萍,他坐在帐篷门口,垂着头,双手搭在膝上,沉默不说话了。 “咳!”她轻咳一声,“好吧,你妈妈去了美国,你很担心她,我看出来了。但是这不能成为你在我家院子里搭帐篷露营的理由!你现在像是大明星一样,行踪都处在媒体的关注之下。天鸣物流的大公子睡在我家院子里,你想害我被那些狗仔们追踪吗?” 第136章 路在远抬头看她一眼,笑了一下,拉了拉她的手:“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谁要跟你谈!”南汐虽然嘴巴里这样说,还是顺势坐在了他的旁边,把脸扭向别处,不看他。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过来,面对着他。他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小汐,不管我们有没有离婚,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老婆!我之所以跟你去领离婚证,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不想惹我妈妈发怒。你不了解她,她一旦愤怒,后果是很严重的。还有一个原因,最近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事,现在看来,这些事情基本尘埃落定,但是在这之前,我没有办法预料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一旦我掌控不了局面,我会把你拉下水,所以离婚对你是一种保护。”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对我有利的方向发展,这种情况下,把你曝光在公众的视线中,也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伤害。至于说到媒体的关注狗仔的跟拍,做为路在远的女人,恐怕这是你必须要面对的现实和承担的代价,你很勇敢,我知道你能应付得来。” “你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在说你自己的道理!你问过我的意愿吗?我不愿意做你的女人!离了婚,我们的关系就一刀两断了,不要纠缠了,放过我吧,好吗?”南汐看着他那映着灯光的炯炯眼神,心里的防线在慢慢崩塌。 “是呀,我亲手切断了我们之间的旧关系,现在开始我要建立我们之间的新关系。我正式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要对南汐展开追求!我会倾尽心力去保护她爱她,直到她答应接受我做我的女人为止!”路在远举起右手,做宣誓状。 “要是我一辈子不答应你呢?你要在我家院子里睡一辈子帐篷吗?”南汐觉得他好幼稚。 “一辈子不答应?那不可能!我现在就已经听到你的心在说:这个男人太可爱了,答应了他吧,做他的女人吧......”他笑着,捏着嗓子学女人腔。 “呸!”南汐脸红了,啐他一口,“你这臭美的毛病真是很难改呢!我心里想什么?你能看得透?” “当然看得透,你不就是顾虑小河吗?她对我有敌意,把我当坏人。你要和我在一起,小河会不开心,会反对,甚至会因为受刺激,病情出现反复。而小河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不会置她于不顾,所以只要她不接受我,你就不会接受我。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对不对?”路在远很认真地看着她。 南汐被他这番话说得一阵鼻酸,眼眶也热了。她眨了眨眼睛,叹息道:“对,你说的都对。小河对你的敌意已经深入骨髓,如果我不顾她的感受,执意跟你在一起,会害死她的。我妹妹的情况你知道,她的爱和恨都是用刀子刻在心上的,我和她不能讲道理,我对她只有服从。” “所以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改善自己的形象,争取小姨子的认同。她连邓嘉祥那种混蛋都能接受,我这么好的人,她会慢慢认识到我的好处,你放心好了。”路在远拍拍她的脸颊,安慰她。 南汐却对这件事没有信心,她摇头道:“你不了解自闭症患者的心理,你太自信了。也可能她一辈子都不会接受你,只要她恨你一天,我就一天不能和你在一起。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这些时间了,全身心投入你那个精彩的世界里去吧,远离我,慢慢就会忘记我的。” 南汐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泛起了泪花。路在远心疼她,把她搂在怀里,她竟然没有抗拒。 “小汐,你不用伤心,只要相信我就好。我这个人命硬的很,本不该活着的人,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命运之神是眷顾我的。我想要做的事,几乎都可以达成愿望。所以我相信,我一定可以争取到小河的认同。” 南汐根本没有办法抗拒他的深情,可是她又深刻清醒,警告自己不能放纵感情。她在他的怀里哭了,边流泪边说:“我可告诉你,小河一天不接受你,我就不会接受你。这对你来说可能很艰难,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我坚决不放弃!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小河能接受我,那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夫妻,如果她不肯接受我......那我们也可以做一对野鸳鸯嘛,对不对?”路在远笑着逗她。 南汐恼火地打他一下:“胡说八道!谁要跟你做野鸳鸯!你趁早收拾帐篷回去好好睡觉,就算你要追求我,也不用睡帐篷这么艰苦吧?” “那栋富丽堂皇的别墅不是我的家,我肯住那里,是为了我妈妈。现在我妈妈走了,我也没有必要回那里了。我睡帐篷很好的,想一想你离我那么近,我心里就高兴。”路在远抬手抹掉南汐脸上的泪水,顺势偷亲了她一下。 南汐瞪他一眼:“天太冷了,会感冒的!你别闹了好吗?” “你担心我感冒,就把我领进你的房间吧,我可是巴不得的哟。”路在远朝她挤了挤眼睛。 南汐虽然心软了,但是还没有做好接受他的准备,她为难地摇头:“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女人真麻烦!你快进屋吧,穿这么少,你才要小心感冒呢!我要睡觉了,好困啊!”路在远说着话,把她推出去,他自己钻进帐篷里,拉上了门,钻进睡袋里。 南汐站在帐篷旁边,心里好纠结。他睡帐篷,她还是会忍不住心疼。可是许多事她还没有想好,她又不能贸然把他接进家里。 “晚安,快进屋吧,别杵在那儿影响我休息!”路在远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紧接着,帐篷里的灯就灭了。 南汐无奈,拖着缓慢的步子,一步一步回了屋里。 经他这么一闹,她完全没有了睡意。她就坐在窗台上,透过玻璃看着院子里那一顶安静的帐篷,心中思绪万千。 本来她已经下定决心,这一辈子都不要再与他有瓜葛。可是他这么真诚这么努力地想要挽回他们之的感情,她很难不被感动。 这个像孔雀一样骄傲的男人,肯在她的面前做小伏低,她心里有再多的怨气,也在这一刻消散了...... 好吧,就算以上的理由都不能弥补他给她的生活造成的灾难性破坏,可是她爱他啊!她一看到他,心头那不能抑制的雀跃,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要怎么办?原谅他? 那妹妹怎么办?他说一定会取得小河的认可,他真的能做到吗? 想了很多,却没有答案。她睁着眼睛,在窗口坐到天明。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亲眼看着他从帐篷里钻了出来,随便抓了几下他一头乱蓬蓬的卷发,将帐篷收起来。然后他把帐篷丢进车后备箱里,上了车。 离开前,他往屋子里望了一眼。可是她藏在窗帘后面,他没有看到她。 “小汐姐,他已经走了,你要是再坐下去,就要成为一尊雕像了。”赵楚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恩?你醒了?”南汐回头看赵楚方一眼,一边说话,一边从窗台上挪下来。 坐得太久了,浑身都僵硬了,腿也麻了,她的双脚一着地,腿一软,差点儿坐到地板上。 赵楚方扶住她:“哎!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他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你为什么还要为难他。你们互相爱着对方,那就应该在一起啊!还纠结什么呢?” 南汐捶着自己的腿,苦笑一下:“我要是在你这个年纪,我一定会什么也不顾,扑进他的怀里。可是现在我不能,我有一个可怜的妹妹,所以我不能任性,必须要为她的未来负责。” “哎!”赵楚方又叹气,“天意弄人啊!不过我看那人还不错,我试着劝一劝小河吧,虽然很难在朝夕之间就改变她,但是也不能小看了潜移默化的力量,每天都在她耳边唠叨几遍,相信她慢慢会接受的。” 南汐听到“潜移默化”四个字,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是啊,她怎么忘了?小河不是正在接受治疗吗?那种治疗主要就是心理辅导啊!既然周大夫可以让她开口讲话,那说不定也可以让她从姐姐情变的阴影中走出来呢! 这样想着,她心里突然充满了希望。 她握紧拳头,用力在赵楚方的胸口击了一下:“你这小子!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谢谢你!” 赵楚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兴奋,揉着胸口,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小汐姐太客气了,我只需动动嘴皮子而已,能不能有效果我可不敢保证。” 南汐没有说什么,只是冲他笑了一下,然后高高兴兴地去厨房做早餐。 吃过早饭后,她立即开车,直奔周大夫的诊所。 结果她到得太早,坐在诊所的走廊里等了好一会儿,周大夫才来上班。 周大夫看到她,怔了一下:“小汐?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是啊,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谈一谈。”南汐站起来,客气地打招呼。 “哦......到我办公室来谈吧。” 周大夫把南汐领进办公室,给她倒了一杯水,对面坐下,问:“你一大早就跑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向你咨询一下。”南汐点头,“我最近太忙,一直没有关心过小河的治疗,我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处于哪一个阶段?” 周大夫眼神闪烁了几下,笑道:“就为这事?她的恢复情况,你应该都看在眼里。其实她很幸运,有一个肯为她付出一切的姐姐,还有一个能解开她心锁的嘉祥哥。事实上,自闭症患者像她这样短期内就有明显治疗效果的,还真是不多见。她现在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阶段,要么前进要么后退,就看我们怎么对待她。”周大夫没有从专业的角度向南汐做解释,而是强调了家人关怀的重要性。 她的话,给南汐刚刚燃起的希望吹了一股冷风。但是南汐既然来了,还是想咨询一下周大夫,她说:“这要多谢周大夫,你不但医术精湛,而且这么多年对小河一直很用心。周大夫,我想向你咨询一下,小河这次病发,是因为我家里发生的一些事,给了她很大的刺激。她到现在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好像已经成了她的心理阴影。你能不能通过心理辅导......或者是催眠治疗,引导她从心理阴影中走出来呢?” 周大夫没有马上回答,她抓起手边的一只笔,用力地握了握,又松开那只笔,丢到一边。几秒钟的沉默思考后,她问:“你是说对病人的情感进行干涉吗?” “哦......可以这么说吧。”南汐点头。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周大夫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向她提问。 “我不愿意看到妹妹一直因为误会而深深地痛恨一个人,那是不对的。可是我又没有办法说服她,所以我想.....这件事也许周大夫通过专业的手段能办到。”南汐解释自己的目的。 “噢。”周大夫点了点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理论上应该是可以的,但是这么做不好,虽然她是病人,但是她也有自己思想的自由。做为大夫,我们只能消解她的负面情绪,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勇敢地面对人生。但是通过专业的手段去影响病人爱谁恨谁,这种做法应该说......其实......是违反职业道德的。” 按照周大夫的理论,像南河这样的病人,大脑就如同一个写坏了程序,医生的工作就是把这个程序的错误之处找出来,修改好,让它能够正常运作。 如果像南汐说的那样,通过某些手段给病人消除病人以前的某些思想,重新灌输一些新的思想,那么就相当于把这个程序擦掉了重新写。最后,病人就不是原先的那个人了,而是按照某些人的意愿,被重新塑成了另外一个人。 “小汐,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她机器,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智慧和个性,独一无二,不可更改。我相信你喜欢的也是原来的那个妹妹,尽管她有很多缺点,但是她叫南河。如果我们趁着她现在最软弱的时候,把她大脑里储存的某些过往记忆擦掉,重新写上你所乐见的新的东西,那她还是你的妹妹吗?你这不是把她当成是牵线木偶了吗?” 周大夫振振有辞,把南汐说得一句话也没有了。 南汐觉得好惭愧,自己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试图改恋妹妹的个性和情感。 虽然那天被小河闯上楼,撞上那样尴尬的场面,的确是深刻地刺激到了小河,但是在那之前,小河就不喜欢路在远,不是吗? 她不能把妹妹当傀儡,当木偶,她能做的,只能是在妹妹自愿的前提下,尽力引导妹妹接受路在远。 “对不起,周大夫,我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我太天真了。让你见笑了,你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吧。”南汐打消了让周大夫通过某种手段影响小河情感的念头,起身告辞了。 南汐并不知道,她前脚刚离开诊所,周大夫就给邓嘉祥打了一个电话。 她深深地自责,觉得自己是一个极不负责任的姐姐,竟然会对妹妹动那样的念头。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她决定给妹妹买一套好的画具。 她去了美术学院后面那条街上的一家画具店,这是本市最好的一家画具店了,小河刚开始学画画的时候,她经常陪着来这里买颜料画笔等。 那个时候她的父母还在,家里的经济状况很好。 自从她家破产,父母去世后,她就很少来这里给妹妹买画具了,因为这里的价格实在太贵。 今天,她完全是出于一种愧疚的心理,觉得自己差一点儿成了坏姐姐,应该给妹妹一些补偿。 谁知道她一进店,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背对着她,路在远正在向店员咨询颜料和画布的价钱,他身上的衣服换过了,银白格子的法兰绒衬衫,水洗蓝的牛仔裤。头发也洗过了,不似早晨离开时那样蓬乱。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店去,在他身后说:“裴总早啊,你最近不是很忙?还有闲情逸致作画吗?” 路在远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你来这里做什么?给小河买画具吗?那你可以省下一笔钱了,我就是来给她买礼物的。” “给她买礼物?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非年非节......也不是她的生日......”南汐疑惑地问。 路在远笑了:“你忘了?我昨天晚上不是说过了吗?我要努力讨好小姨子,我的命运现在都掌握在她的手里,把她哄高兴了,说不定她就让我进门了呢。” 南汐明白他的用意,好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即便她让你进门,我也不会让你进门的。” 路在远不以为然:“我先搞定小河,对她需要用平和的手段。你这一关好过,撬门爬窗,我总有办法能解决的。” 年轻的店员听到他俩儿的对话,抿嘴笑了一下,转身忙去了。 南汐脸红了,瞪他一眼:“胡说八道!也不怕被人听了笑话!” “笑话什么?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他说着话,突然转身一旁假装忙碌实则在偷听的店员,“你说是不是啊?杨小姐?” 那年轻的店员知道自己偷听被发现,大方地转头取笑道:“是啊!我说路太太,有路先生这么帅的老公,你怎么忍心把他关在外面呢?要是换了我,天天开着窗户等他回家呢!” “你听听,杨小姐说得多好......话说杨小姐,你家住几楼啊?太高的话我可爬不上去,我又不是蜘蛛人。”路在远回应店员的玩笑话。 店员见南汐变了脸色,没有把这个玩笑话接应下去,朝着路在远努了努嘴,笑着走开了。 路在远偷眼看南汐,见她绷着一张脸,好像是在认真地看颜料,实际上已经生气了。 他偷偷地笑,陪在她身边,把她伸手拿出来仔细看的东西,丢进了一只篮子里。 最后,在收银台那里结帐,是路在远出的钱,南汐也没有跟他客气,板着脸站在门旁,等他付了钱,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出了门,南汐就直接奔她的车子去了。路在远提着一堆东西,腾不出手来拉她,就冲到她的前面,挡住她的去路:“嘿!陪我喝杯咖啡吧,我还没有吃早餐呢。” “有地方换衣服,没地方吃早餐?那你刚才在店里的时候,怎么不约那位杨小姐啊?人家还说要开着窗户等你爬进去呢,这么明显的求偶信号,你都不回应一下吗?”南汐别扭地转了脸,哼道。 路在远笑容更大了:“求偶信号?你不如直接说约炮呢!这样吧,既然你不肯陪我喝咖啡,那我陪你去喝醋怎么样?” “呸!”南汐没忍住,被他逗笑了,“别臭美了!谁吃你的醋?你爱约谁就约谁?反正你本来就是一个花花公子,现在变成了单身钻石王老五,你心里面那头小兽早就咆哮着要出笼了吧?” “哇!你听到它在咆哮了?那你有听清楚它在喊什么吗?它在呐喊:快把老婆追回来吧,再追不到她,我就要饿死了!”路在远说完,放肆地哈哈大笑。 南汐既羞窘又尴尬,赶紧转身:“一顿早餐不吃,就把你饿疯了是吗?找个地方填饱你的肚子吧!真是丢死人了!” 第137章 路在远追在她身边,继续调戏她道:“一天三餐,填饱的只是我的胃而已。我心里面那头小怪兽,可是需要你亲自喂饱它的哦!” 南汐气得跺脚:“喂!注意一下场合好不好?你再这样,我可要走了啊!” 路在远嘴巴上得了逞,满意地晃了晃脑袋:“唉!任重道远啊!先填饱我的胃吧!” 他们两个斗着嘴,一前一后进了画具店旁边的一家小小的咖啡店。 这家小店开在美院的旁边,主要的顾客便是美院的学生,因此东西是很平价的。咖啡过于涩苦,蛋糕又太甜,东西并不太可口。 但是路在远很开心。 自从他被辛萍的连环夺命call追去了澳门以来,这是他最开心最愉快的一个上午。坐在他对面的南汐,面容明艳,目光温柔流转,好像他们之间没有那一段忧伤的过往。 “你妈妈到了美国吗?”像是闲聊家常一般,她提起了他的妈妈。 他咽下一口甜得过分的蛋糕,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点头:“是,她已经到了,我给她打过电话了,一切都好。裴天鸣安排了人在那边接待她照顾她,等她安顿下来,就会去接受医学检查。她自己还挺兴奋,大概是她对自己的脸深恶痛绝吧,或者说她是对自己的人生极度不满。但是她不明白,换一张脸,并不能改变她的人生......由她去吧,只要她高兴就好。” 南汐不好评价这件事,便转移话题:“你还叫他裴天鸣?他都承认你是他儿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口叫他爸爸?” 路在远眼神一黯,低头吃东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爸爸是一个伟大的词汇,这个称呼的真正意义,在于爱和责任。裴天鸣不配拥有这个称呼,他只爱自己,他是一个自私的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我看裴天鸣还是很看重你的,那天我在法院门口见到他,他看你的眼神充满了骄傲和自豪。”南汐说。 路在远摇了摇头:“他看重我,仅仅因为我是儿子,我姓裴,我将来的孩子必然也姓裴。说到底,他最在意的不是我这个儿子,而是他的家产将来落在谁的手里。你看裴娇倩就知道了,她是他的亲生骨肉,她在他的身边长大,但是他却一直在无视她的存在。如果我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女儿,你猜我会是什么样下场?” 南汐没有接话。 本来也是闲聊,把话题扯到不愉快的地方,那就不好了。路在远心里一定是恨裴天鸣的,这一点南汐能感觉得到。他肯站在裴天鸣的身边,承认自己是那个人的儿子,十有八九是为了他的妈妈。 有些恨深植心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拔除的。 路在远见南汐不说话了,他自己继续说下去:“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过几天裴天鸣会召开记者会,届时他会宣布我正式进入天鸣物流,我的身份是副总裁。以前的工作都是在铺垫,真正的大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大戏?你为什么要用到这个词?”南汐觉得路在远话中有深意,“裴天鸣对你还算是真诚的吧?毕竟他一生奋斗的成果,最后要交到你的手上。” 路在远勾了勾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一生的奋斗成果?呵呵......不过我正式到任后,他会空余出来大量的精力,转战赵氏娱乐。也不知道裴天鸣这大半辈子受了赵良卯多少气,我看他是下定决心要拿下赵氏娱乐的,不把赵老头气死不罢休的样子。” “哦......听说赵良卯和他的女儿掌握着赵氏娱乐的过半数股份,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把股份转让给裴天鸣的吧,那么裴天鸣能做些什么呢?”南汐是出于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路在远想也没有想,就回答了南汐的问题:“其实裴天鸣从很早开始,就通过代理人在收购赵氏娱乐的股份,只不过当时的动作不大,怕引起赵良卯的注意。老头子倒下后,裴天鸣开始肆无忌惮,到昨天为止,他已经争取到了几个大股东转让股份的合同......” “想必你为他出力不少呢。”南汐插嘴嘟囔了一句。 路在远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一定看过了那份保险柜里的蓝皮文件。他让她去取的时候,就没有打算隐瞒她。所以他很坦率地承认:“是的,如果没有我和我妈先期的努力,他也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商场如染缸,谁也经不起细究,虽然扒人隐私不太道德,但有时候这个方法的确好用。” “那又如何?就算全让给了他,他也是敌不过赵良卯的。”南汐说。 路在远淡淡一笑:“你别忘了,赵良卯在两年前,转让了5%的股份到裴娇倩的名下。只要拿到这5%,就打破了赵良卯父女绝对控股的局面。” “裴娇倩不会让的......就算她顶不住压力,不是还有邓嘉祥吗?听说赵欣瑶对邓嘉祥既往不咎,接纳他继续做女婿,就是为了让他给裴娇倩撑腰。” “哼!这个嘛......就要看裴天鸣能对自己的女儿狠到什么程度了。”路在远把话说到这里,再不往下继续了。他吃掉最后一口蛋糕,喝光咖啡,说道:“我还有事,你也该上班了吧,你这个智美的副总裁,从此后就是智美的大管家了,我一时半会儿腾不出精力来管那边的事,你多费心吧。” “说到智美......其实我想,你已经没有必要留着它了吧。当初你买下智美,是为了有一个正当的身份接近裴天鸣。现在你有了更大的事业,智美相较于天鸣物流,简直是九牛一毛。所以你不必为了我而保留它,如果你想卖掉它,尽管出手吧。我不当副总裁,还可以回媒介部当一个小白领嘛,我这个人能屈能伸,你不用为我担心的。”南汐说着,轻松地耸了耸肩。 路在远隔着桌子伸出手,在她的脸颊上拍了拍:“小女人!不要想太多!好好地替我管着智美吧!我和裴天鸣还不一定走到哪一步呢,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闹崩了,有智美在,我还有个退路,有碗饭吃。” “哦......”原来他是这么想的,看来自己自作多情了呢,“那好吧,虽然我这个副总裁担当着总裁的工作,但是看在你给我妹妹买最好画具的份儿上,我就不要求你加薪了!我们走吧!上班去!” 两个人随即离开咖啡店,各自上车,各自上班去了。 临近新年,工作非常繁忙。南汐一到公司,各种事情纷至沓来。她忙得脚不沾地,快要飞起来了,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晚上,一家关系客户年会,她不得不去应酬一下,又喝了好多酒。 廖一江陪她去,又开车送她回家。关于前天夜里的事,他只字未提。 南汐对廖一江最放心的就是这一点,他是一个非常有分寸的人,即便那天在她家,他与路在远争执不让,事过后,他却从不会提出令她尴尬的问题和要求。 可是他对自己的心意过于明显,南汐仍然会不安。以她现在的心思,是不可能对他有任何感情上的回应。他帮她很多,她怕伤害到他,这件事让她颇费脑筋。 前几天她把小安升职为廖一江的助手,她希望小安的年轻活力能感染廖一江。对于这件事,小安兴奋不已,廖一江却淡然以对,对小安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今天,她喝了酒,他又是滴酒未沾。 他亲自驾着车,把她送到了家门口。下车后,他看到门口停着两辆车,他认得出来,一辆是路在远的,另一辆是邓嘉祥的。 他指着两辆车,对南汐说:“你醒醒酒吧,你家里又要热闹了,你还能应付得来吗?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南汐扶着昏昏沉沉的头,懊恼地皱眉。 路在远的车出现在家门口,她一点儿也不吃惊。他昨晚就表过态了,他要一直在她家的院子里搭帐篷露宿,直到南河接受他为姐夫。 她不明白的是,这么晚了,邓嘉祥为什么来做什么? 自从上次他来她家,要她帮忙打探消息遭拒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一来他的确很忙,原本受赵欣瑶托付关照他的那些赵氏娱乐的老人们,最近纷纷倒戈,他疲于应付,捉襟见肘,处境很是窘迫。二来他对南汐十分失望,觉得南汐对不起他,这火气一直憋在他的心里。 当然,他抽空还是会看望南河,只是他会挑南汐不在家的时候,避开与她见面。 南汐不见他,倒也觉得轻松。有赵楚方在,南河的情绪还在可掌控的范围内,她也不必巴巴地带着南河去见邓嘉祥。 但是今晚,时间已经这么晚了,他却还在她家里,并且和路在远同时出现,他要做什么呢? 南汐怀着忐忑的心情,开门进了家。 她一进屋,就看到路在远和邓嘉祥对面坐在沙发上,赵楚方陪着南河,正在摆弄地毯上的画具。南河很高兴,对于她来说,画具就是她最好的玩具,画画就是她最喜欢的游戏。 南汐走过去,发现地板上的画具不止路在远白天买下的那些,又多出许多东西来。 她刚想问,就见邓嘉祥突然蹲下身去,三下五除二,将那些画具分成了两份。他将其中一份推到南河面前,将另一份推出好远去,对南河说:“小河,这些才是嘉祥哥给你买的,那些是坏人买的,不能要,知道了吗?” 南河茫然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画笔,问邓嘉祥:“这个呢?” 邓嘉祥从她手里抢过画笔,丢得远远的:“这个也是坏人买的,买的人别有用心,你用着也画不出好画来,不在碰......” 南汐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把路在远买来的那些画具又推到南河的眼前,然后她很严肃地对邓嘉祥说:“邓嘉祥,你凭什么把你自己的好恶灌输给小河,小河总跟我说某一个坏人如何如何,难道都是你教的吗?她在你身边的那些日子,你都教给她什么了?” 邓嘉祥被问得一怔,表情随即僵滞,眼神在从南汐的脸上飘开,看向别处:“我教给她的东西,自然是我那些认为对的东西。她现在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我怕她好坏不分,善恶不辨,上了某些人的当。” 南汐想起上午在周大夫那里听来的话,终于明白为什么南河一见了路在远,就直呼他是坏人。 但是她想,邓嘉祥也许单纯只是因为厌恶路在远,才会告诉南河他是坏人。虽然这件事的后果是加深了南河对路在远的坏印象,导致南河越发不能接受路在远这个人。可她真没有觉得邓嘉祥会有什么更深层的邪恶的目的。 尽管如此,南汐也不愿意再让南河接触邓嘉祥的。她觉得这件事好可怕,如果哪一天邓嘉祥突然开始憎恨她,然后他告诉南河,姐姐是一个大坏蛋,然后他把小河领走,到时候她岂不是没有办法挽回了? 她很生气,可是她最终没有将自己的不满说出来。她只是淡淡地说:“邓嘉祥,以前承蒙你关照小河,我已经非常过意不去了。我知道你现在身份地位都大不同了,工作也很忙,以后你不用来看望小河了。她现在真的好多了,我说的话她也听得进去,所以我不敢再麻烦你了。” 邓嘉祥当即就跳了起来:“南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小河好了,你要过河拆桥吗?” 路在远坐在旁边,一直没有插嘴。见邓嘉祥突然冲着南汐发起火来,还用手指着南汐的鼻子,他便站起身来,将邓嘉祥的那只手摁下去,然后说:“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想和小汐算帐了,对吗?你放心,你付出努力,自然应该得到回报。也别说什么过河拆桥,你想要什么,不如直接讲出来吧。” “我......”邓嘉祥顿时语塞。 他想要什么,他心里十分清楚,但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上午的时候他接到周大夫的电话,令他一整天都心慌得很。当然,他最近一直很心慌,因为所有的事都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外,他疲于应对,大病初愈的身体几乎要扛不住了。 在金钱上,他其实正在努力。他并没有多大的决心和责任心,要为赵良卯和赵欣瑶守住家业,事实上他不可能是裴天鸣的对手,这一点他心知肚明。赵欣瑶留下他并且将大事托付于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用心,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他明白,他的时间并不多,除了趁早下手,别无选择。 正如南汐所言,他最近的确很忙。做为赵欣瑶的女婿,裴娇倩的丈夫,他该出现的场合一定要出现,该拿出来的态度也一定要有。表面上,他的言行势必要符合公众对他身份的预期。但他在这些事上,却并没有用心太多,他花大力气在做的,是某些摆不到台面上来的勾当。 对于感情,他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一切都是他亲手毁掉的,纵有不甘,也无力回天了。但他得不到的,他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敌人得到。 对于这件事,他是有计划的。只是他最近太忙,腾不出精力来实施他的计划。 今天周大夫突然来电话,把他吓出一身的冷汗。一整天,他都在考虑这件事,到了晚上,他终于忍不住,决定来探一探南汐的口风。 不想他来早了,没有见到南汐,却撞上了路在远。 尤其令他恼火的是,路在远竟然给南河买礼物,还和他的礼物是一样的!这更加令他忐忑不安起来,他觉得某些事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这种感觉令他很恼火,火气太旺,就烧坏了他的脑子。于是他忘了自己此来的目的,与南汐吵了起来。 现在面对路在远的质问,他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他骂南汐过河拆桥,不正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私念吗?此话一出口,无异于向在场的人宣布,他照顾南河是有目的有企图的。 一定是他最近操劳过度,大脑当机,才会说出这种授人话柄引人疑心的话来。话已出口,他后悔不迭,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挽回,顿时暴躁了。 他不理路在远,也不看南汐,突然就冲到南河面前,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小河,嘉祥哥带你走,这个家已经不适合你呆下去了!” 南汐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急忙去拦:“邓嘉祥!你放开小河!你要做什么?” “我要带小河走,你现在心里只想着男人,根本就不重视这个妹妹,她跟着你早晚会出事。我拿小河当亲妹妹看待,我不能眼看着小河出事,所以我要带她走!”邓嘉祥说着话,拽着小河就要往外走。 路在远一把抓住邓嘉祥的衣领,把他拎了回来。赵楚方抱住南河,将她往回拉,试图把她和邓嘉祥分开。 南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儿地叫着:“嘉祥哥......嘉祥哥......” “小河跟我走!姐姐已经不爱你了!跟嘉祥哥走!以后和嘉祥哥生活在一起!”邓嘉祥情绪失控了,大吼大叫起来。 南河听了他话,开始拼挣扎,想要摆脱赵楚方,扑到邓嘉祥的身边。可赵楚方好大的力气,她根本挣不开。 她的脑子里乱纷纷一片,她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邓嘉祥的话在她耳边翻滚:“小河跟我走......跟我走......” 她很想跟他走,可她没有办法靠近他。她被抱得死死的,而邓嘉祥的手正在慢慢地松开。她急得不行,脑子里像有一万根刺同时扎进去,痛得她尖叫出声:“啊!!!” 南汐见妹妹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发了疯一样地叫着跳着挣扎着,眼看着赵楚方就要控制不住她了。再看邓嘉祥,还在死命地抓着南河,像是念咒语一般地重复着那句话:“小河跟我走.......” 南汐气极了,抓起茶几上一把水果刀,冲到邓嘉祥的身边,一抬手便将刀尖抵在他的脖子上:“邓嘉祥!我杀了你!” 刀尖陷进邓嘉祥的肉里,那种真实的金属冰凉的触感令他瞬间清醒。他心一抖,浑身一哆嗦,马上松开了南河,后退了几步,瞪着南汐:“小汐!你疯了?你竟然要杀我?” 南汐心疼妹妹,怒火冲头,话也不说,举着水果刀又扑向邓嘉祥。 路在远一把搂住她,并且握住她举刀的腕子,冲着邓嘉祥大吼:“你还不快滚?滚啊!” 场面已经完全失控,邓嘉祥来不及多想,拔腿就往门外跑去。 他离开后,南河顿时陷入了无助的恐慌之中,她大哭大叫,对着抱住她的赵楚方又抓又挠。 南汐赶紧上前帮赵楚方的忙,路在远则拿起电话,打给了周大夫,让她赶紧来一趟。 三个人好不容易摁住了南河,把她送回房间。赵楚方一边用力把她压在床上,一边用轻柔的语气和她说话:“小河别怕,我陪着你呢,我给你唱歌听吧,你不是最爱听try road吗?我唱给你听.......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I belong West Virginia, Mountain mama Take me home, try Road......” 难为赵楚方,在这样的情境下,还能唱出这么柔缓的歌。 等到周大夫赶到的时候,南河满头大汗,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疯狂了。她只是抓着赵楚方的衣襟,一个劲儿地叨叨着:“嘉祥哥......嘉祥哥.......” 这种情况,也没有别的处置办法,周大夫给她打了镇静剂后,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镇静剂开始发挥药效,南河睡着了。 赵楚方已经累出一身的汗,他从床上挪下来,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心疼地看着南河:“天哪,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小河学姐这个样子,她一定是吓坏了。” 南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握住赵楚方的手:“幸亏有你在这里,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谢谢你。” 赵楚方笑了笑:“幸亏我长得这样一张脸,关键的时刻还可以发挥一下镇静剂的效用。不过今天看那位邓先生的表现,我真是很难过自己竟然长得像那么一个人。” “算了,今天先不要提他了,我守着小河,你们都睡去吧。”南汐在南河的床边坐下来,看着妹妹哭得通红的鼻头,心里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赵楚方走过来,拉起南汐:“小汐姐,我白天也没什么事,可以睡大觉。你白天还要上班呢,我陪着小河学姐,你去睡吧。” 路在远也过来搂住南汐的肩膀:“看你脸色这么差,你去洗个澡睡觉吧。把小河交给小赵同学照顾,相信他吧。” 南汐被他们两个劝着,出了小河的卧室,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身上还穿着上班的套装,扣子已经被小河扯开了。刚才一通忙乱,累出一身的汗,这会儿都粘粘腻腻地附在她的皮肤上,非常不好受。 她进了卫生间,迅速地冲了一个热水澡,洗掉了一身的惊慌和疲惫后,穿着棉睡衣走了出来。 刚才是路在远送她回房间,此刻却不见他的人影,难道他走了吗? 她出了房间,来到客厅,从窗户往外一看,路在远那顶帐篷已经在院子里搭好了,帐篷里亮着灯。 他应该就在里面。 她开门出去,来到他的帐篷外,说:“要不然......你就进屋睡吧......既然你的租期未到,二楼那间屋子......你还是可以住的。” 帐篷的门拉开了,路在远钻了出来,站在她面前。 她又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这就答应他住进家里,未免太冲动。于是她又说:“只限今晚.......小河打了镇静剂,估计要睡到明天上午......” 第138章 路在远笑了一下,说:“算了,你心疼我,我已经很高兴了。经过今晚的事,我更加觉得我们不可以欺骗小河。我已经做好长期住帐篷的准备了,你就别来泄我的气了。” “哦......”尽管南汐是真的心疼他露宿在院子里,可目前事情乱糟糟的,她还没有考虑清楚。给她一点儿时间也好,等她把心情整理好了,再决定她和他的未来关系吧。 路在远见她没再说什么,心里有小小的失望。他指了指自己的帐篷,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小姐,既然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要不要进去喝杯茶呀?” 他一句玩笑话,尴尬的气氛就缓和了不少。南汐释然地耸了耸肩:“你家还有热茶吗?真是太神奇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欢迎小汐小姐参观寒舍。”路在远说着话,推了她一下。 南汐犹豫了一下,低身钻进了帐篷里。空间太小,她直不起腰来,弯着身子四下看了看:“哪有你说的那么暖和,这里面还是有些冷啊。” 路在远也进来了,一屁股坐下去,拍了拍他的睡袋,说:“不是还有这个东西吗?这个很有用的,保暖效果绝不亚于你床上的羽绒被子,你要不要钻进来试试?” 南汐摸了摸睡袋:“软软的暖暖的,好像很不错呢。” “这东西不是用来摸的,是睡觉用的!”路在远说着话,把睡袋展开,铺在垫子上,“来来,你钻进来体验一下。” 南汐本来真想伸一条腿进去试试,可是她不经意看到路在远的表情,顿时发觉自己上当了。她在他的背上捶了一下,生气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路在远笑出声来:“骗不了你喽,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南汐了!唉!让美女暖被窝的计划失败,我还是自己钻冷被窝吧!” 说完,他自己钻进了睡袋里,拉上了拉链,把头也一起埋了进去。 南汐见他这样,以为他要睡了。她杵在那里,感觉好尴尬:“喂!你要睡了?你不是请我喝茶吗?茶呢?” 路在远不出声。 南汐冲着他皱了皱鼻子,虽然很留恋这个充满了他的气味的小小空间,但她没有理由再呆下去了,只好拉开帐篷的门:“好吧,你睡吧,我也要回去睡了。” “别走!”路在远突然出声,声音从睡袋里传出来,闷闷的。 南汐停下来,回头看他。就见他从睡袋里钻出来,朝她招招手:“别急着走,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吧。” 南汐想了想,又转回身,来到他身边坐下:“我想喝茶。” 路在远把她抱起来,塞进了睡袋里,将拉链拉到她腰的位置上。然后他伸手,从旁边拿过一只不锈刚保温水壶,塞到她的手里:“你当我吹牛吗?请喝茶吧。” 南汐拧开壶盖,果然有热气腾腾的红茶。她喝了一口,点了点头:“这下真的暖和了。” 路在远转到她的身后,从她的背后伸出手,把她抱进了怀里。他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侧脸,说道:“这样是不是更暖和了?” 他嘴巴里呵出来的热气,扑在她的颈子上,立即有一种热酥酥的感觉,从她的脖子一直传下去,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歪了歪头,在他的怀里不安地动了一下:“我是暖和了,你不冷吗?” “你就是一个发热体,有你在我的怀里,我就不会冷的。”路在远说着话,嘴唇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南汐不得不承认,她的那层保护壳看起来很坚硬,实则脆弱不堪一击。 无论有多少理智的声音告诉她不能再与路在远有任何牵扯,都敌不过他在她的耳边轻轻地一句甜言蜜语。 她沦陷在他的怀抱里,不能自拔。她忍不住鄙视自己,因为今晚实际上是她自己主动投怀送抱。 路在远的嘴唇落在她的脸颊上,像是一朵花落在了平静的水面上,在她的心里激起了美丽的涟漪。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是有多么渴望这种温存。 她仍然有些拘谨,没有抗拒他,却也没有主动迎合。她只是闭上了眼睛,心里想: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我就好好地享受这一刻吧。 路在远虽然没有得到她的热情回应,但是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频率在加快,她的脸红了,她的身体也像是正在消融的冰块,化在了他的怀抱里。 他受到了鼓励,在她的耳垂上亲了一下。感受到她激动的颤抖,他更加大胆起来,把双手从睡袋的外面探进去,摸索着往她的怀里伸。 干柴遇烈火,眼看着就要烧了起来。 这个时候,帐篷外面突然有人说话:“小汐姐.......” 是赵楚方的声音,南汐的第一反应,就是小河有事。她急忙从路在远的怀里钻出去,趴在睡袋上,问:“楚方?小河醒了吗?” “没有,她睡得很香,你放心吧。天气太冷了,我给你们送一床被子来。”赵楚方笑着说。 南汐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了。 她回头瞪了路在远一眼,弯着腰想要爬出帐篷去。 路在远一把拽住她,把她摁倒在睡袋上。然后他自己钻出帐篷外面,从赵楚方的手里接过被子,笑眯眯地说:“谢谢兄弟,你这可是雪中送炭啊。” 赵楚方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回屋去了。 路在远抱着被子回到帐篷里,将被子盖在了南汐的身上,他自己也钻了进去,躺在南汐的身旁,揽住她的腰,把她搂在怀里。 “我还是回去睡吧,我不放心小河。”尽管南汐很留恋在他怀抱里的感觉,可是赵楚方刚才笑那两声,让她觉得很尴尬。 路在远不放开她,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有赵楚方呢,有事他会叫你的。你不要走,我需要你。” “你需要我?”南汐推了他一把,“路公子,你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呢,全国第一大物流公司未来继承人,我现在看到你,都觉得你浑身金光闪闪呢,你还会需要我呢?” 路在远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然后说:“小汐,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但是我希望你能懂得我的心。我现在所做的事,全是为了我的妈妈,她一生凄惨,这件事是她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她,可她还是我的妈妈,我不能抛弃她。我以前一直向你要求一点时间,你一直不明白我的意思。只要达成我妈妈的心愿,我就会从这件事中抽身出来。未来,我还要做一个自由的摄影师,和你生活在一起,生几个顽皮可爱的孩子,带着你们去每一个美好的地方......” 南汐的心一下子就热起来,脸贴紧他的胸膛,轻轻地哼道:“谁要给你生孩子?你想得倒挺美。” 路在远翻身压住了她,在她的脸上亲吻着,笑着说:“嘿!女人!要不要耕地播种,要由我这个土地的主人说了算,至于你这块待耕土地,你是没有权利发表意见的,懂吗?” 南汐忍不住乐了:“你这是什么混蛋逻辑?我的地盘儿,我还说了不算?” “哼哼!这明明是我的地盘儿!看来我必须要宣示一下所有权了!”路在远说着话,伸手往南汐的两腿之间探进去。 南汐“哎哟”了一声,赶紧抓住他的手:“不要!” “为什么不要?”路在远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南汐指了指屋里:“对不起,你理解我一下吧,小河那样......我不能......” “好吧。”路在远懂了,他从她的身上翻下来,歪躺在一边。 欲、、望像饥饿的小兽在他的身体里冲撞,他却不得不把它关住,不能放它出来。这种滋味不太好受,他闷喘着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南汐抱住他,十分歉疚地说:“对不起......” 路在远摸摸她的脸,回抱着她:“老婆,你肯原谅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来日方长,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厮磨在一起,我不急的......好吧,其实我很急,但是我要学会体谅你,所以我忍了!” 南汐听他讲话,开始还挺正经,说着说着就开始咬牙了,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谁是你老婆?你搞清楚!我们离婚了!” “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并不重要,你就是我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路在远任性地在她耳边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 那天晚上,南汐就和路在远一起,睡在屋外帐子里的帐篷中。虽然身上还是有些冷,可是南汐心里却是暖的,因此她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早晨,她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路在远并不在身边。她揉了揉眼睛,从被子里钻出来,冷空气立即包围了她。 她打了一个寒战,缩着肩膀往帐篷外面爬,却发现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就竖在帐篷的门口。 她抱起花束,把鼻子埋在花丛中,用力地嗅了嗅。一股冷香的气息沁入心脾,她顿时觉得身心舒泰。 她钻出帐篷,发现路在远的车子已经不在门外了,估计他一早起来就走了吧。 她抱着玫瑰花站在清晨的阳光中,觉得生活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回到屋里,她洗了一个热水澡,出门买了早餐。 等她回来的时候,南河已经醒了,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灵魂好像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 南汐吓坏了,她最害怕看到妹妹这种魂不附体的状况。她小心地坐到床边上,握着妹妹的手,叫了她一声:“小河......” 南河的眼珠转向南汐,看了好一会儿,开口了:“姐......” 妹妹还能认出她来,南汐一颗悬起来的心扑通落下:“小河......快起来洗漱吧,我们一起吃早餐。” 南河却不动,仍然看着她,又过了一会儿,她犹疑着开口:“姐......我梦见嘉祥哥了......” “哦......”南汐心一沉,“是吗?没有关系,姐姐也经常做梦,梦见一些毫无意义的人和事。” “不是......”南河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嘉祥哥......扒掉我的衣服......和我睡在一起......”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憋得脸都红了,南汐倒是听明白了。 那是一个春梦吧?虽然妹妹的心智有些问题,但她毕竟是一个发育成熟的小女人了,大概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吧。只是她梦里的那个男人是邓嘉祥,令南汐心里极不舒服。 “不要紧的,会做这样的梦,说明你长大了......这没有什么可羞耻的。”南汐见妹妹很慌张的样子,想要安慰她。 南河却更加着急了:“可是......” 正在这个时候,卧室的门推开了,赵楚方走了进来。 南汐想起昨晚赵楚方送被子的事,“腾”地脸红了:“楚方......早啊!谢谢你哦,昨晚那么乱,多亏了有你在,小河才会那么快安宁下来......” “小汐姐,这话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呵呵......”赵楚方笑笑,走过来把南河拉下床,“我说过了,你不用跟我客气的,能陪着小河学姐,我也很开心的,你看她......多像一个不染凡尘的仙子?跟她在一起,我很开心的。” 赵楚方说着话,把南河送进了卫生间去洗漱,他自己走回来,把床上的被子整理好。 南汐看着他,心里更加感动了。 在别人的眼中,南河是一个有精神病的女孩子。只有赵楚方把妹妹看作是一个不染凡尘的仙子......这个男孩子多么善良啊,如果他是真心喜欢妹妹,如果有一天妹妹好了,南汐真心愿意把妹妹嫁给这个男孩子。 吃过早饭后,南汐开车上班去了。 路上,她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就听到邓嘉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小汐,昨晚的事都是我的错!实在对不起......” 南汐丝毫不犹豫,“啪”地挂断了电话。 他又打来,南汐再不接了。 到了公司后,她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秘书金娜娜就笑逐颜开地迎过来:“南副总,路总今天上班来了,他说有重要的事宣布,我已经召集各部门的主管到会议室去了,就等着你一个人呢。” “哦?”太稀奇了,他居然有空来智美吗?他不是说智美的事全权交给她处理,他不再管了吗? 她疑惑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迅速地入下包包,脱下外套,拿了记录本,奔向会议室。 南汐急匆匆进了会议室,发现公司的管理层都已经在座了,只缺她一个人。 她赶紧向大家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不要紧的,我已经向大家解释过了,家里有事,大家都能体谅你的。”路在远很亲昵地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哦......”南汐也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向大家解释的,便没有多说什么,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 等她坐定,路在远开口说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大家都知道,以前我们智美广告公司是股份制,虽然我拥有绝对多数的股权,但是我们还有其他几位股东,掌握着公司百分之45%的股份。最近通过和几位股东谈判,他们已经把手里的股份全部转让给我了,一系列的法律手续正在进行中,智美马上就要变成一个独资公司,我将拥有公司全部的股份......” 有人带头鼓掌,会议室里便响起了一片掌声,大家纷纷向路在远表示祝贺。 只有廖一江一个人低着头,在会议记录本上写着什么,面无表情,没有什么反应。 南汐很意外,按理这样的事,她做为公司的副总裁,多少应该知道一些消息的。可事实上,她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公司出现这么大的变动,可见这件事进行得非常迅速。 “还有......”路在远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还有一件事,这一段时间,公司的一切事务都是由南汐全权处理的......廖一江部长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我觉得他们的工作很有成效,我愿意做一个甩手掌柜,从今天开始,我卸任公司的总裁一职,把这个位子交给南汐。至于副总裁的职位,就由廖一江来担当吧.......” 大家又开始鼓掌,并且向南汐和廖一江道贺。 南汐怔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客气地点头:“还要同事们共同努力,谢谢大家的支持......” 廖一江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谁也不理,搞得那些向他道贺的同事好不尴尬。 路在远把廖一江的表现看在眼里,微微地皱了一下眉:“那么接下来......就由我们的新任总裁和副总裁跟大家讲几句吧。” 南汐刚要坐下,听他这样说,又重新站直了:“哦......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所以也不知道该跟大家说点儿什么。还是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吧,至于工作上的事,等我整理清楚了,再开会讨论......就这样吧。” 南汐当然也看到了廖一江的冷漠表现,她想:这家伙一定是在生气,他以为我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却没有告诉他,其实我也不知道的...... 所以她特意强调了自己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可是廖一江听了,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低着头继续在会议记录本上写着什么。 “那么......廖部长......哦,不对,从现在开始,大家都应该称呼你廖副总......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路在远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廖一江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也不是什么廖副总,我辞职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会议室里却一下子炸开了锅。 路在远挑了挑眉,看着廖一江:“哦......你这可不是第一次向我辞职了,我以前没有允许,现在也不会允许。这件事会后你和南汐谈吧,我相信南汐也不会允许你辞职的。” 南汐当然不愿意廖一江辞职,可是她现在又不好说什么。 廖一江却已经站了起来:“事实上,我的聘用合同这个月就要到期了,所以我不必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合同一到期,我就可以离开智美了。我非常感谢路总的信任和提携,但是我在智美做得太久了,有些厌倦了,想要换一个工作环境。” 说完,他拉开椅子,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人们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交流着。有人以为自己了解了廖一江辞职的原因,冲着别人会心微笑。 南汐陷入尴尬,不满地瞪了路在远一眼,然后说:“如果路总没有别的事,今天的晨会就开到这里吧。” “好的,散会!”其实路在远并不介意廖一江的去留,廖一江辞职走了,他反而觉得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留他,是因为他工作出色,对南汐对公司都忠诚不二。可是路在远一想他对南汐的用心,就有几根神经像拧了麻花一样别扭。 现在廖一江主动辞职了,虽然会对南汐的工作造成暂时的麻烦。但是路在远相信,只要出得起高薪,就一定请得到合用的人才,廖一江毕竟不是唯一无二的。 可是南汐却没有他那么坦然轻松,散会后,她出了会议室,也不等廖一江主动找她,她自己就去了媒介部,推门进了廖一江的办公室。 廖一江正在电脑前打着一份文件,只抬头看了她一眼,话也不说,继续做事。 她走过去,往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发现他在打辞职报告。 第139章 南汐一伸手,直接关掉了电脑屏幕的电源:“你先别忙着打辞职报告,先跟我谈一谈可以吗?路在远从其他股东手里买下股份的事,我并不比你提前知道。这件事真的令你这么生气吗?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有什么误会不能私下谈?非要在晨会上冲动辞职吗?” “我可不是冲动,我对你没有什么误会,倒是你对我辞职的动机有误解。智美如今是独资还是股份制,我丝毫不关心,因为我辞职的决定是在昨天晚上做出的。” “为什么?”昨晚不是他送她回家的吗?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要辞职了呢? 廖一江用双手遮了眼睛,仰头倒在椅背上,重重地长叹一声:“唉!你不要问了好吗?你只要批准我的辞职报告就可以了......当然,你也可以不批,那样我只需要把这个月的工作做完,聘用合同到期后,我不会再续约的。” 南汐见他这样,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她也执拗起来,一偏身坐到他的办公桌上:“想辞职,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吧,否则的话......就算过了这个月,你有合理的理由不上班了,我也会天天去你家找你的!” 廖一江苦笑:“你这么爱我?不如直接嫁给我吧!别跟我说什么好朋友,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是普通的好朋友,你心里清楚的!” 南汐愣了一下,然后从办公桌上跳下去,坐到了他的对面:“是我做了什么,令你心里不舒服了吗?还是你终于不想再面对我了?” “两个原因都有!”廖一江也不否认,“看来你得不到答案,是不会甘心的。那我就告诉你吧,昨晚送你回家后,因为看到路在远和邓少麟的车都停在门口,我怕他们起冲突,就一直在你家门外守着......没等多久,我先是看到邓少麟从你家里冲出来,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随后又看到路在远出来,在你家的院子里支起了一顶帐篷.......我正奇怪他为什么要住在你家院子里,你就从家里出来了......” 南汐的脸上顿时着了火,满面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廖一江自己接着说下去:“昨晚回家后,我想了很多。我发现我一直欺骗自己,虽然口中说着不要求你什么,但是我心里不是那样想的。我对你是有期待的,现在这一点点的希望都破灭了,我没有办法演不下去了。我真心希望你能幸福,但是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因为我没有勇气亲眼见证你的幸福......所以,我一定要辞职了。” “这样啊......”南汐心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本想说,我在工作上是离不开你的......但既然你的理由是这样的,那我再勉强你,未免太自私了......我是十分不愿意你离开的,可是你不开心,也不是我乐见的。所以......既然你考虑清楚了,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语无伦次,勉强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逃也似的离开了廖一江的办公室。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刚坐下,路在远就推门进来:“和廖一江谈清楚了吗?他到底是去是留?” 南汐沮丧地托着下巴:“他还是坚持要辞职,我想还是不要勉强他了,他想走就走吧。” “那好吧!反正智美现在是你说了算,你要留谁就留谁,要放谁就放谁,全凭你决定。”路在远轻松地耸了耸肩。 “喂!你是不是巴不得他早走啊?他好歹为智美立下过汗马功劳,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南汐心里有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冲着路在远吼了几句。 路在远走到她的办公桌对面,把上半身趴到办公室桌上,隔桌捏住她的下巴:“女人!不要为了别的男人冲我发火哦!在我眼里,智美并不重要,谁去谁留也不重要。如果智美没有你,我会毫不心疼地卖掉它!我眼里只有你!其他的我全不在乎!你懂不懂?” 说完话,他将身体往前一探,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南汐顿时气消了! 哎!算了吧!既然她给不了廖一江期待的感情,让他离开智尚,对他也是一种解脱吧!就让他走吧! 南汐一直都明白,路在远不在智美的这一段时间,廖一江帮了她很大的忙。但是,她一直都没有特别清楚地意识到,廖一江对她的作用几乎是决定性的。 突然之间,廖一江辞职了,她一下子就陷入了无序和忙碌的境地。 直到这时候,她才明白,以前廖一江替她挡下了多少工作。 在智美里,没有一个人能够替代廖一江,得到她十分的信任。所以,在廖一江离开公司后,几乎所有的事都要她亲力亲为,她忙成成了一只旋转的陀螺。 那晚邓嘉祥在她家大闹一场之后,她本来想要给南河换个大夫看一看。可是现在她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换大夫的事就只能一天一天地拖下去。 邓嘉祥再也没有找过她,但是关于他的消息,她仍时不时地通过各种渠道得知。 他的处境十分尴尬,做为一个亲手将岳母送进了监狱里的人,他仍然能留在裴家。在裴天鸣与赵氏父女的矛盾已经半公开化的情况下,他的棋子作用实在是太明显了。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裴娇倩变本加厉地堕落,甚至被人拍到了她与两个男人在车上玩双P车震的惊人画面。 邓嘉祥因此被记者们围堵,纷纷问他对这件事的感受。 据说邓嘉祥终于发飚了,在家里暴打了裴娇倩一顿,第二天裴娇倩鼻青脸肿的照片就出现在各大媒体的八卦版块上。 这些事情,即便南汐刻意回避,也会有人兴冲冲地跑来告诉她。 就比如现在,她刚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就看到芬姐站在她办公室的门口,冲着她挤眼睛。 她走进办公室,趴在办公桌上,抬起一只手:“亲爱的芬姐,在你宣布重要消息之前,能不能麻烦你先给我来一杯咖啡?我好累啊,需要振奋一下精神,才能听得进去你的八卦。” 芬姐急匆匆地去茶水间给她倒了一杯咖啡,然后跑进来,放在她的手边,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小汐!你看到今天的消息没有啊?裴娇倩出国了!” “她出国有什么稀奇?做为一个职业富家千金,出国购物旅游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南汐兴趣缺缺地回应了一句,便认真地喝起咖啡来。 芬姐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就你这样比乌龟还迟钝的反应,将来怎么能进入上流社会,和那些成了精的女人们混在一起啊?” “你放心好了,我生就劳碌命,根本不可能混进你想象中的那个上流社会。”南汐揉着微微胀痛的太阳穴,自嘲地说道。 “啧!”芬姐简直恨铁不成钢,不满地咂了一下嘴,“你没看到她在机场被拍的照片吗?大包小裹撂得小山一样高!可见她这次不是短期地出国购物旅游,她一定是打算长期呆在国外了!” “哦......”听到这里,南汐终于有些认真的反应了,“这种时候?她去国外常居?不会吧?” “你也觉出这事不对了?这明显就是她老爹的手段啊!赵欣瑶在监狱里,赵老头儿瘫痪在床上,已经好久没有人见到他本人了!在这种情况下,裴娇倩又要出国去居住,你想一想啊,邓嘉祥简直就成了一只孤雁啊!”芬姐兴高采烈地拍着桌子。 南汐知道,芬姐对邓嘉祥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任何关于他的不利的消息,都会让芬姐高兴半天。 不过南汐的感受和她却有些不同,她的心情比较复杂,与芬姐的兴奋不同。即便爱不在了,眼看着一个熟悉的人一步一步走入绝境,她还是觉得有些痛惜。 芬姐见她不说话,继续着自己的分析:“赵欣瑶所托非人啊!裴天鸣是一只老狐狸,邓嘉祥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我看他是撑不到赵欣瑶出狱了,赵氏娱乐马上就要改名裴氏娱乐了!裴天鸣根本就看不上裴娇倩那个女儿,而卷毛先生又那么优秀能干,将来全国最大的物流公司和著名的赵氏娱乐公司,都将成为卷毛先生的产业,哎呀!身为卷毛夫人!你简直是上流社会里的上流啊!所以你一定要从现在开始培养贵妇的品质!不能给卷毛丢脸啊!” 南汐抬起眼皮撩了她一眼,不屑地哼道:“贵妇的品质?贵妇是什么品质?” 芬姐其实也不了解贵妇这种离她很远的阶层,她想了想,扯了扯南汐的衣领:“最其码贵妇不会穿这种平价大卖场买来的衣服!” 南汐不满地拨开她的手,正了正自己被扯褶的衣领,说:“我这件衣服可不便宜!花了我八百多块呢!” 芬姐哈哈大笑:“亲爱的妹妹!你现在也认识不少贵妇了!你也不看看人家的品味,哪一个从头到脚算下来,不得个几万块?八百块钱你还好意思说?” 芬姐边笑着,边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她还不忘回头提醒南汐:“我这辈子是没希望当上贵妇了,不过有一个成为贵妇的妹妹,说出去我也感觉很骄傲的!这个梦想就寄托在你身上了!你赶紧觉醒吧!” 说完,芬姐便离开了。 南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喃喃道:“我辛苦一个月总共才赚多少钱?从头到脚几万块?谁替我养妹妹啊?哼!” 不过芬姐的提醒也是善意的,南汐后来认真地想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应该备几身战衣,有些场合的确不能穿得太朴素。于是两天后,她终于有了一个空档,便开车上街去了。 逛了两个多小时,在反复地衡量比较之后,她买了两套洋装和一双鞋子。 按说她现在的薪水也很高了,而且做为智美的管理者,年终她会有一笔很可观的分红,应该算是收入不菲了。可是她有自己的理财规划,除了她自己的生活,她还要为妹妹的生活做长远的打算。 所以,花上万块买衣服,对于她来说,仍然是一件很令人肉疼的事。 从万象商城出来,她就决定,午饭只吃麦当劳好了,不能再花更多的钱了。 她看到前方百米开外,有一个大大的麦当劳的招牌,她便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没走出多远,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南总!小汐姐!” 循着声音,她转头望过去,便看见了一男一女两个熟人。 男人是好久不见的廖一江,女人是跟在廖一江后面从公司辞职离开的小安! 廖一江的身体往一边倾着,似乎想要逃开。小安则用力地扯着他的手臂,并且拉着他朝南汐走过来。 看见南汐转头了,廖一江只好停止了挣扎,一脸尴尬地和小安一起走到了南汐眼前。 小安特意挽住了廖一江的胳膊,歪着头靠在廖一江的肩上,笑颜如花地看着南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小汐姐!你这个大忙人居然有时间逛街?你家卷毛先生呢?他怎么不陪你啊?” 大概是廖一江的尴尬传染了南汐,她竟然也有些不自在,眼睛不敢直视廖一江,只能盯着小安看:“哦......正好有空,来买两件衣服......” 出于女人的好奇心,小安低头去看南汐手中的购物袋,一眼看到那袋子上的品牌标识,脸色一僵,将自己手里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南汐赶紧转移话题:“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小安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又把藏在身后的袋子拿了出来,骄傲地展示给南汐看:“今天一江不忙,陪我来买两双鞋子。虽然我们买不起奢侈的品牌,不过这是一江给我买的,我觉得它比任何奢侈品都要宝贵呢。” 她话里藏着针,南汐当然听得懂。不过南汐并不介意,她能理解小安的心情。 她很和气地笑了笑:“这也不是我日常会穿的衣服,只是为了某些特殊的场合,来备两身战袍罢了。以前我们对面办公桌坐了一年多,我穿衣服的品味你还不知道?你看我脚上的鞋子,还是去年你陪我买的呢。” 她表现如此低的姿态来,小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廖一江,这时候开口道:“最近你很忙吗?怎么看着你比前一阵子瘦了呢?” 他大概是没有想太多,心里这么想的,嘴巴上就这样说了。可是旁边的小安却不开心了,脸沉下去,气鼓鼓地看向别处。 “是吗?”南汐看了小安一眼,“可能是天气太冷,我穿太多的缘故,其实我也没有瘦下去,我倒是想瘦几斤呢,要是我能像小安这么苗条,那该多好。” 小安这才缓了脸色,转过头看着廖一江:“看吧看吧!人人都看得出我的漂亮,只有你视而不见!” “这你可冤枉他了,以前他就说过,我们媒介部最漂亮的女孩儿就是小安了,他大概是不好意思当面夸你吧,哈哈!”南汐继续打圆场。 于是,他们面对面站着,聊了一分多钟,廖一江从头至尾只说了那一句话。 南汐感觉脸都快要笑僵了,赶紧主动告辞,直奔麦当劳解决她的午餐去了。 下午回到公司,她刚刚坐稳,打开电脑,就看到芬姐在线上喊她。她回了一个句:我回来了。 几秒后,芬姐给她发过来一个链接,后面跟着一句话:快看看,小安这个贱人! 南汐点开链接,竟然是小安的微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偶遇刺激到了小安,她在微博上发了一张自己和廖一江逛街时的合影,并且秀出廖一江给她买的两双鞋子,配上文字:昨天高跟鞋磨破了我的脚,今天老公就陪我上街买了两双合脚的鞋子,好幸福! 文字后面,她@了廖一江,但是廖一江没有回应。 南汐看过之后,就关掉了页面,开始工作。 几分钟后,芬姐又在线上呼唤她:你看了没有啊? 她回:看了啊,怎么? 芬姐:小安这个贱人,恨不能向全世界宣告她追到廖一江了!可是你看那张照片,廖一江的表情有多不耐烦,肯定是发现她在拍合影,心里不痛快呢! 南汐回她:芬姐,我刚才在街上遇到他们了,我觉得他们两个挺般配的,对于他们在一起这件事,你也抱以祝福的态度,好吗? 芬姐回了一个白眼的表情:男人都一样!追你的时候死去活来非你不娶,一转身就投奔别人的怀抱了,哼! 南汐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姐姐!做人要厚道!廖一江值得一个好女孩儿去爱他,他交上了女朋友,我很高兴。 芬姐不甘心,又说:可是我总觉得廖一江是你的男人! 南汐回她:神经病!这是哪儿跟哪儿呀?卷毛才是我的男人好吗? 芬姐发过来一个无奈的表情:好吧!我祝福他们......可我还是看不得小安那贱贱的样子! 南汐笑了笑,没有再回复她,开始工作了。 和往常一样,她又忙到了晚上八点多,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累得头昏眼花,关上电脑后,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歪躺着,想要休息一会儿,再开车回家。 眼睛一合上,她便开始迷糊。半梦半醒之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敲门声。 她知道不是路在远,因为路在远从来都不敲门的。可是这么晚了,还有谁到她的办公室来? 她坐起来,拢了拢头发,问:“谁?” “是我。”竟然是廖一江的声音。 南汐拉平了衣裙,在脸上揉了几下,才说道:“进来吧。” 门推开,廖一江从门外走进来。南汐笑着看他:“你找我有事,怎么不先打一个电话?万一今天我不加班,早早地回家了,你不是扑了一个空?” 廖一江在她的对面坐下,说:“我在楼下等了几个小时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哦......”南汐只犹疑了一秒,决定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你太客气了,下次你有事,可直接上来找我,不用等到我下班的。” 廖一江苦笑一下:“我也不是在等你下班,是我自己拿不定主意,在车里坐了几个小时,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上来找你。” 南汐没办法装糊涂了,便说:“你有话就直说吧,我们之间不用拐弯抹角的。” “今天中午遇见你,我很意外......”廖一江低着头,好像还没有从那种尴尬中解脱出来,“我想......我还是应该向你解释一下......我......决定和小安试着交往一下。” 南汐扑哧乐了,发现她的笑声令廖一江更加不自在了,她又马上敛了笑容:“一江,你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幸福的。看到你和小安在一起,我很开心。小安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人长得漂亮,年轻有活力,跟她在一起,你一定会很快乐的。我祝福你们,真的。” 廖一江别扭地瞥了一下嘴:“好吧,你终于摆脱我这个包袱了,你尽情地开心吧!” “嘿!”南汐站起身,用力地拍了一下廖一江的肩膀,“你这是什么话?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很高大的!不要自毁形象哦!” 廖一江被她拍得歪到一边,想了想,挠头叹道:“唉!好吧!我是心胸宽广的廖一江!我交新女朋友了!我应该高兴才对!” “就是嘛!” 两个人对视着,笑了出来。 笑声未落,就有人推门进来了:“老远就听到笑声了,什么事这么高兴?讲给我听听,让我也开心一下。” 南汐听到门响,就知道是路在远来了,只有他才会直接推门而入。她也没有转头,直等到路在远在她身边坐下了,她才说:“廖部长顺道路过,看见我办公室的灯亮着,就上来看望一下老朋友。” 路在远眼神炯炯地看着廖一江:“哦?看来廖部长是有情有意的人呢,可是他却从来不去看望我这个老朋友......” 廖一江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便识趣地站起来,对路在远说:“对不起,你可不是我的老朋友,你最多能算作是我的旧老板!” 说完,他向南汐告辞,离开了。 南汐送他上了电梯,回到办公室后,看到路在远斜躺在沙发上,朝着她招手。 她走过去,挤在他的身前坐下,说:“廖一江和小安在谈恋爱......” 路在远抬手一勾,将她摁倒在了沙发上。他一翻身,就压了南汐的身上:“只要他别耽误我和老婆亲热,我才不管他和谁谈恋爱呢!”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家里不方便亲热,路在远只要一有空,就会到办公室来“侵犯”她。 他迫不及待地对南汐上下其手,南汐却推他:“我今天好累了!你就让我歇一天吧。” 路在远捧住她的脸,热烈地吻她:“又不要你主动,你只管躺好就行了......” 第140章 本来结束工作的时间就很晚了,等到南汐和路在远穿戴整齐从公司出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路在远先是带她去吃了宵夜,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家。 车在门外停下来后,南汐就发现,院子里的那顶帐篷里亮着灯。 南汐转头对路在远说:“可能是小河在帐篷里,你在车里等一会儿吧。” 路在远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安静地坐在车子里,看着南汐推开院门,进了帐篷里。 这顶帐篷现在已经成了南汐家的一个常设游乐场所了。 刚开始的几天,路在远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先把帐篷收起来,然后再开车离开。后来有一天他起得晚了,公司又有急事打电话催他,于是他爬起来就开车走了,帐篷也没来得及收。 南河起床后,发现院子里有这样一个东西,她觉得很新奇,整个上午,她在帐篷里或躺或坐,抱着一本漫画看得很开心。 从那天开始,这个帐篷就再也没有收起来过。 晚上,路在远在帐篷里过夜。白天,南河在帐篷里看书画画。一物两用,竟然也相安无事。 本来南河的作息时间极其规律,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睡着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晚了,她竟然还停留在路在远的帐篷里。 南汐拉开帐篷的门,探身进去一看,就见南河靠着一个厚垫子,将速写本架在腿上,正在画着什么。看见南汐进来,她“嗖”地一下子合上速写本,藏在了身后。 妹妹居然开始有秘密了,南汐挺欣慰。她并不急于知道那速写本子上画了什么,和气地冲妹妹笑着:“小河,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南河紧张地眨着眼睛:“我不困......” “即便你不困,也该回去洗漱,暖暖地窝在被子里画。夜深了,帐篷里已经很冷了,回去好吗?”南汐说着话,伸手去拉南河的胳膊。 南河以为她是过来抢速写本子,吓得使劲往后退。 南汐心中起疑,但还是把手缩了回来,转身拉开帐篷:“我们回屋去吧,再呆下去,你会感冒的。” 南河低下头,迅速地爬出帐篷,将速写本死死地抱在胸前,抢在南汐之前跑进屋里。 南汐跟在她身后进了门,就见她已经冲回自己的房间,并且“啪”地关上了房门。 “小汐姐,你回来了?”大概是听到了响动,赵楚方从二楼走下来,和南汐打招呼。 南汐点头,然后说道:“楚方,你在忙什么呢?” 她其实是想知道,为什么南河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的帐篷里画画,赵楚方为什么没有早点儿安顿小河睡下? 只不过赵楚方毕竟不是她家的阿姨,人家只是义务帮忙照顾小河,她不好对他用责问的语气。 “哦......”赵楚方犹豫了一下,“小汐姐,你要不要吃宵夜?我帮你煮一碗小馄饨吧?” 哎?所答非所问?这是怎么回事? 南汐疑惑着,摇头道:“谢谢你,我已经吃过宵夜了,你不用麻烦了......楚方,你是不是有事啊?” 赵楚方为难地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晃着肩膀说道:“小汐姐,我要走了......” “为什么?你的假期不是还有十几天吗?”好突然的决定,南汐吃了一惊。 “我......同学约我去西藏,我......很想去......所以......”赵楚方吞吞吐吐,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哦,这样啊......”南汐的心往下一沉,“好的,趁着年轻自由,是应该多出去走走......你决定什么时候走啊?是坐飞机还是火车?我让人给你买票......” “不用了,小汐姐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我明天就走,火车票已经买好了,行李也收拾好了......”赵楚方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局促地背着手,不敢直视南汐的眼睛。 南汐的心情一落千丈,可是她又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着赵楚方。不知道赵楚方走了以后,小河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想一想就觉得头疼。 她勉强笑笑,客气地说道:“你也真是的,既然要走,就应该提前告诉我。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却来准备一份礼物的时间都不给我,我真是过意不去。” “小汐姐别客气,这个寒假我过得很愉快,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啊。再说了......我以后还会再来看望小河学姐,到时候小汐姐请我吃饭吧。”赵楚方终于抬起头来,不过他的眼睛仍然不敢与南汐对视。 南汐心想:这可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小河生病,又不是他的错,更不是他的责任,看他现在的样子,倒好像变成了他的负担一样。 “既然是明天的火车,那你就早点儿睡吧,明天我送你去车站。”南汐不知道能再说什么了,就催着赵楚方上楼。 赵楚方也很局促,听南汐这样说,他赶紧道了晚安,转身跑回了楼上。 丢下南汐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愁眉不展。 良久,她才拖着步子,进了南河的房间。 大概是赵楚方急着收拾行李吧,今晚也没有特别照顾南河。南河从外面跑进来后,合衣倒卧在床上,也没有洗漱,就已经睡着了。 南汐不忍叫她起来,帮她脱了袜子和外套,扯过被子搭在她身上,就让她继续睡着。 见她睡姿很不舒适的样子,南汐就扳着她的肩膀,帮她翻一个身。她的身体翻过来后,南汐就看到她的双手仍然紧紧地抱着速写本,捂在胸口处。 南汐试着抽了抽,竟然把本子抽出来了。她小心地翻开本子,想要看看妹妹到底画了什么,为什么怕人看到。 速写本的前半部分,多是小河随手的涂鸦,少数几幅认真的小画,也很抽象难懂。 可是到了后半部分,南汐突然看到了一幅男女身体交缠的速写画,她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儿把速写本掉到地上去。 再往后翻,全部是这种题材的速写画,各种姿态,男人的面貌也越来越细致清楚。仔细看,那个男人分明就是邓嘉祥! 小河躲在帐篷里,竟然在偷偷地画这样的东西! 看着速写本上邓嘉祥与自己的妹妹在一起的画面,南汐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十分不舒服。 想起妹妹曾经说起的那个梦,梦里邓嘉祥扒掉了妹妹的衣服....... 南汐很慌,不知道怎么办好。因为她的妹妹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不能通过正常的沟通教给她这些事。 她捧着速写本,想了好一会儿,关了灯,起身走了出去。 她来到院子里的帐篷里,路在远已经整理好了睡袋,靠在垫子上,贴着暖取器正在看书。 见南汐走进来,他张开双臂:“来!快到老公的怀抱里来!” 南汐愁眉苦脸,在他的身边坐下来,叹了一口气。 路在远摸摸她的头发:“叹什么气?刚才在办公室里还没有满足你吗?要不要我再侍候你一回?” “你胡闹了!我都快愁死了!”南汐说着话,把速写本子递给路在远看。 路在远快速地翻了翻,很快就翻到了后面的速写春、、宫图:“这是......不会是你想我的时候画的吧?” “你看我能画出这种水平的速写画吗?我们家就只有一个人是爱画画的!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南汐正恼火,完全没有耐心听路在远的玩笑话。 “哦......”路在远又翻了几页,点头道,“上帝给一个人关上了门,必然会为她开一扇窗。小河随手画几张速写,都可以拿出去展览的,这些画太美了!等过一阵子我闲下来,给小河找一个好的经纪人,她的画藏在你家画室里,实在是太可惜了,应该有更多的人看到她的作品。” 南汐没好气地扯过速写本:“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事比小河的健康更重要!她偷偷地画这些东西,还藏起来不让我看,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路在远不以为然,“小河今年都二十二岁了,如果她是一个身心健康的姑娘,这个年纪都可以结婚生子了。她会有一些旖旎的幻想,说明她的性意识正在苏醒,她正逐渐成为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她要一辈子都像小孩子,那你才应该发愁呢,你说对不对?” 南汐听他这样说,也有些迷糊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小河正在慢慢地好起来,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绮艳幻想吗?可她画里的男人个个都像邓嘉祥,她还是不能接受。 路在远看她皱巴着脸盯着那些画看,就说:“她一直喜欢邓嘉祥,你也知道的,所以她把邓嘉祥当成是幻想的对象,也是正常的。你要是对这方面有所担心,可以向大夫求助,大夫可以对她进行心理辅导嘛。” “恩。”南汐点了点头,把速写本合上了,“最近我太忙了,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我想给小河换个大夫看看,虽然周大夫是最了解小河病情的人,但是小河现在有一些奇怪的表现,周大夫好像总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公司的事全交给你一个人,真的是辛苦你了。我会尽快给你找一个好帮手,这个周末我们都休息一天吧,我陪你带着小河去看医生。”路在远安抚她。 因为小河那些画,因为赵楚方突然要离开,南汐心里乱糟糟的。可是路在远陪在她身边,开解她的心怀,她也就不觉得有多么难过了。 第二天,早餐过后,赵楚方要离开了。 南河还不知道这件事,看着赵楚方穿戴整齐,提着行李走下楼来,她还主动凑上去,问:“今天我们去哪里呀?” 赵楚方眼睛一红,拉着南河到沙发上坐好,轻声细语地告诉她:“小河学姐,我有些事情,要离开一阵子。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听小汐姐的话,听阿姨的话,好好吃饭,乖乖地不要闹,好不好?” 小河皱了眉:“去哪里?好久吗?” “可能......要些日子吧。”赵楚方不敢说实话,其实他不可能再回来了。 “那......我跟你去,行不行?”南河觉得好突然,茫然不知所措,只会这样说。 南汐拉起南河的手:“小河,楚方要去好远的地方,你身体不好,经不起那样的舟车劳顿,就在家里等着他好了。等他回来,一定会来看你的!” “那......谁陪我?嘉祥哥吗?”南河倒是没有死缠着赵楚方不让走,她只是想知道,接下来会有谁陪她 既然赵楚方走了,那就应该是嘉祥哥来陪她了吧? 她理所当然地这样想着。 南汐就怕她再提邓嘉祥,偏偏赵楚方刚要走,她马上又想起了邓嘉祥。不管是真邓嘉祥还是假邓嘉祥,总要有一个在她的身边,否则她的生活好像就继续不下去。 “小河,嘉祥不在这里,姐姐跟你解释过的,你忘了吗?你不要怕,有姐姐在呢,姐姐陪你。”南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好言好语地哄她。 南河却不依:“不对,嘉祥哥在的,每天晚上他都......” 她话未说完,赵楚方突然就跳了起来:“对不起,我要走了,再耽误一会儿,就赶不上火车了!” 他起身那么猛,说话的声音那么大,吓了南河一跳,未说出口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眼睁睁得看着赵楚方拖上行李箱,急匆匆地出了家门,她还在瞠目结舌中。 南汐见她虽然不太情愿赵楚方离开,倒也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出于礼貌,她必须要送一下赵楚方的,于是她吩咐阿姨留心照顾好小河,有什么事给她打电话,便也跑出家门,开车追上了赵楚方。 “楚方,上车吧,我送你去车站。”她把车停下来,招呼在路边急走的赵楚方。 赵楚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她的车。 南汐见他绷着一张脸,好像在生气的样子,心想:一定是刚才小河的话伤到了他,小河没有什么心机,她既然能跟我说夜里梦到邓嘉祥的事,赵楚方朝夕陪伴着她,一定也听她说过了。赵楚方心里是有些喜欢小河的,听她说那些话,一定非常不舒服。 这样想着,南汐有些愧疚,就说:“楚方......对不起,你知道小河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她要是说了什么让你伤心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你为小河做的事,姐姐都看在眼里,姐姐很感激你......真的!” 南汐说完话,等了好一会儿,没的听到赵楚方的回应。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朝着车窗外,也不看她。她以为他不爱回答这个问题呢,正在岔开话题,发觉他的双肩在微微地抖动。 他在哭吗? 南汐赶紧停了车,拍了拍他的背:“楚方?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时候,小河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 赵楚方使劲地摇头:“没有!没有!小汐姐!你不要管我了!你上班吧!我自己去车站!” 然后,他突然推开车门,跳下车去,从车后座上拎下自己的行李,站在路边拦出租车。 南汐急忙追下车,可是一辆出租车就在这个时候嘎然停下来,赵楚方跳上出租车,关上车门,车子就扬长而去了! 南汐迷茫地站在马路边上,心中暗想:他怎么会那么伤心?小河到底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他也不跟我说清楚,就这样走了? 是的,赵楚方就这样走了,留给南汐满腹疑问。 不过她没有多少精力来想赵楚方的事,她对这个小伙子有感激有愧疚,终究抵不过她对自己亲妹妹的关心。赵楚方走后,她格外地关切妹妹的状况,生怕她突然闹起来,吵着要见邓嘉祥。 奇怪的是,南河在白天非常安静,如果没有人吵她,她可以整天呆在画室里,一幅接一幅地画画。 可是到了夜里,她就没有那么安逸了。虽然每天晚上,她都会按时上床睡觉,可是到了后半夜,她又会爬起床来,在屋子里四处晃荡。 南汐被她吵醒后,拉她回去睡觉,她总是不肯,嘴巴里喃喃地说着:“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 南汐便给周大夫打电话,让她来看看小河的状况。周大夫说:“以前一直有人陪着她,现在她突然变成一个人了,有些孤独,难以入眠,才会出现这种轻微的夜游症状,你不要着急,我会考虑她的这种状况,调整我的治疗方案。” 既然周大夫这样说,南汐也只能等待着治疗效果了。 可是,就在赵楚方离开三天,出了一件令大家都无比尴尬的事。 那天夜里,南汐安顿了南河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躺到床上的那一瞬间,她还在想:我不能睡太久,小河后半夜一定会醒来,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到处乱走,从楼梯上滚下来怎么办? 于是她定了手机闹钟,闭上眼睛准备小睡片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尖叫。即便是在半睡眠的状态下,她也听得出,那是小河的声音! 南汐听到尖叫声,吓得从床上蹦起来,光着脚穿着睡衣跑了出去。 声音是从院子里传来的,等她跑出家门,就看到南河捂着胸口,从帐篷里面爬出来,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小河!你怎么会在这里?”南汐急忙跑上前,搀扶妹妹的胳膊。 南河浑身发抖,一把抱住南汐,指着帐篷:“那里......有坏人......” 这个时候,路在远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看到南汐,他不知所措地抓着头发:“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小河,我以为是你......” 南汐听他这样说,大概猜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小河,外面太冷了,跟姐姐回屋去吧。”南汐把南河拉起来,半扶半抱,拖进屋里去。 她把妹妹安顿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说:“小河,你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你最近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做梦吗?刚才也只是一个恶梦,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所以你不用害怕,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南河惊魂未定,睁着她的大眼睛,抓着被子抖个不停:“不是梦......都不是梦......” 南汐急得眼眶红了,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你相信姐姐,没有坏人,真的只是一个恶梦,睡醒了就好了。” 南河好像没听到她在说什么,自顾喃喃着:“不是梦......嘉祥哥不来了......他说会来救我......可是他没来......” 她梦呓一般的自言自语,南汐听得似是而非,也不能完全懂。只是看到妹妹受惊吓的样子,她很心疼,她甚至想到要向妹妹妥协,想在天亮的时候带着她去找邓嘉祥,她很乌龟地想:也许让她见一见邓嘉祥,情绪就能稳定下来,夜里也不会再梦游了吧。 南汐真的是很累了,如果妹妹继续这样夜夜梦游,隔三岔五地闹出事故来,不等妹妹病好,她也要崩溃了。 她陪在小河的床边,一直到小河疲累不堪,终于合上眼睛睡过去。她起身,关好了灯,走出小河的卧房。 一出门,她就看到路在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一肚子的火气瞬间迸发,风一样冲出家门,冲到院子里的那顶帐篷前,手扯脚踹,把帐篷掀翻,把帐篷里的东西丢得到处都是。 路在远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发泄,不阻拦,不说话。 直到帐篷都被她踩烂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丢了,她才停下来,站在那里大口喘着气,呵出的热气在冷夜里结成了白色的雾。 路在远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她却用力甩开他:“你放开我!你滚!”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小河,我正睡得香,突然有人钻进我的睡袋,趴进我的怀里,我迷迷糊糊的......以为是你来找我了......”路在远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垂着头。 南汐不听则已,一听头皮都炸开了:“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第141章 把南汐放到床上后,他也顺势倒在了她的身边,搂住她。她却推他:“卷毛,我求你了,你回家去住吧,不要这样逼我,也不要这样逼小河,再这样下去,我和小河都会崩溃的!” 路在远听她这样说,心凉得像是被冰水沁过:“我逼你?我只是在努力地追回自己的老婆而已!这样也不行吗?每次只要小河情绪波动,你就会把全世界都当成敌人!我是你的什么人?你为什么从来不肯站在我这一边?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我永远都没有小河重要?” “卷毛!你为什么一直不明白?你和她是不能比的!她是病人!她是我的亲妹妹!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亲人!她是我的责任!就像蜗牛走到哪里都要背着它的壳!再重再累,我也不能把壳卸下来丢掉!你懂了吗?”南汐又激动起来。 路在远也急了:“就你是一只背着壳的蜗牛吗?你以为我不是吗?蜗牛也要谈恋爱的!” “你冲我吼什么?你是怕小河不醒吗?我又没说不谈恋爱!我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我不能走得太急,会摔碎我的壳!你懂不懂啊?”南汐压低了声音,却依旧火气不减。 “时间?你要多久?”路在远苦笑,“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在时间里,两个人可以从陌生走向亲密,也可以从亲密走向陌生!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我不会给你时间,让你远离我,我要守住自己的老婆!这是我有生以来做过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 “你......”南汐觉得根本没办法和他沟通,头痛得很,“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不想再听你胡说八道了!你赶紧走!在小河的的病情没有出现好转之前,不要再出现在我家里了!” “小汐!”路在远没想到她说话这么决绝,站在床边瞪着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为了小河,我已经在退让了!你还要我退到哪里去?” 南汐心乱如麻,不想再与他争吵,一抬手,“啪”地关掉了床头灯,两个人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用这种无声而决然的举动表达逐客之意,令路在远伤心不已。 他没有再开口说话,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抬脚走了出去。 南汐躺在床上,听着他的脚步出了卧室,出家门,继而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她用被子紧紧地捂住脸,让自己处于半窒息的状况中,不让自己哭出来。 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路在远看起来像是那种不羁酷帅的男人,其实他的内心里十分缺乏安全感。他能这样粘着她,说明他很爱她,不想失去她。 她也不想让他为了感情的事忐忑,她也想和他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命运弄人,只要他和她的感情稍稍转暖稳定,小河必然就会出状况!这是不是说明,他和她根本没有在一起的缘分? 一夜未睡,天一亮,南汐就起床,来到妹妹的房间,守在她的床边。 她不知道昨晚的事对南河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因此也不太确定小河今早起床后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头痛欲裂,她只能用一杯浓浓的黑咖啡来提神。 一杯咖啡没有喝完,南河就醒了。她睁开眼睛,转动眼珠儿,看了南汐一眼,然后淡漠地把目光转开,看向天花板上的那些星星。 “小河......”南汐叫了她一声。 她不动也不回应,好像没有听到姐姐在叫她。 南汐有些慌,她最害怕看见南河出现这种状况。她推了推小河的肩膀:“小河,肚子饿不饿?起床吃早餐吧?” 南河被她推得晃了晃身体,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躺在那里。 南汐的心跳开始加快!她大声叫:“小河!姐姐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南河皱了一下眉,嘀咕了一句:“好吵!”然后就翻过身,用手背对着南汐,不理她了。 还好!她还肯讲话!只不过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因为最近小河的情况有些复杂,南汐不得不打电话叫来了周大夫。虽然她最近一直在考虑带小河看别的医生,那也只是因为她想听一听别人的意见,她对周医生还是有多年积累下来的信任。 周大夫来后,与南河在屋里谈了好一会儿。然后她走出来,对南汐说:“她最近感觉很不安,我建议你让她见一见邓嘉祥吧。小孩子断奶还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呢,你一下子就切断了她和邓嘉祥的联系,这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南汐一想起那晚邓嘉祥说过的话,心里就极为反感,“周大夫,关于小河的事,我也不应该隐瞒你,我一直觉得邓嘉祥对小河用心不良,他好像一直在尝试控制小河。” 周大夫目光一闪:“是吗?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前些天我们发生了争吵,他冲动之下,居然要小河跟着他走!” “就凭这一点,你就断定他要控制小河?” 南汐犹豫着摇了摇头:“也不是......我说不清,就是一种感觉......总之我不想让小河再与邓嘉祥接触了。” 周大夫拍了拍她的手,说:“你很紧张小河的事,我非常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高估了邓嘉祥的能力,他还没有那个本事能够走进小河的内心,控制她的情绪,你过于敏感了。你和邓先生之间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但我是医生,我只从病人的立场出发考虑问题。你要是不愿意让小河见到邓嘉祥,那我就想一想别的办法,只不过我不能保证会很快见效。” 南汐听她这样说,想了想,说:“那好吧......我给邓嘉祥打一个电话......” 虽然十分不情愿,但南汐还是听从周大夫的建议,给邓嘉祥打了电话。 邓嘉祥很快就过来了,他只要南河的床边坐了坐,握了握她的手,和她说了几句,南河立即灵魂回体,复活了! 她高兴地起床洗漱,吃了早饭,还拉着邓嘉祥去看她最近画的画。 南汐担心她拿出什么不堪的画来,一直陪在旁边。非常奇妙的是,南河见了邓嘉祥本人,反而不说那些做梦的事,她一下子就变得阳光起来,话也多了不少。 一直玩到中午,南河累了,吃过饭就去睡午觉了。 南汐泡了茶,端到客厅里,递给邓嘉祥一杯:“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一回。实在是因为小河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所以我不得不遵从周大夫的意见......” “你好像是极不情愿见我的,不过我不在乎,只要小河需要我,我随叫随到。”邓嘉祥扬了扬眉。 “谢谢......”南汐极尴尬,没话找话说,“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我身体很好,难得你还关心我,谢谢。”邓嘉祥笑了笑。 又没有话说了,气氛好僵。 最后还是邓嘉祥先开口:“我今天白天没有什么事,可以一直陪着小河。晚上我要参加公司的嘉年华活动,你可以早一点回来陪她。” “呀!”南汐一拍脑袋,“今天也是我们公司办尾牙的日子,不知道他们筹备得怎么样了......我差点儿给忘了!” 说完,急忙去厨房找阿姨,跟阿姨商量,要她今天晚上不要回家,留在这里陪着小河。 阿姨很痛快就答应了。 随即,南汐换了衣服,拿了包,去了公司。 邓嘉祥没有走,他留在南汐家里,坐在窗口的沙发上,喝着茶,晒着太阳,想着心事。 赵氏娱乐的嘉年华活动是时尚圈的年终大事,群星云集,大腕齐会,是娱乐圈一年一度的盛典。 按理来说,他做为赵良卯的外孙女婿,在赵良卯和赵欣瑶均不能出席的情况,他应该是这场盛事的主角,此时此刻应该忙翻了天才对。但他并不忙,一切都由裴天鸣和路在远父子二人主导,他连一个配角都算不上。 事实上,今晚他的出现,只具有象征意义。因为赵良卯还没有死,赵欣瑶还活着,裴娇倩手里的那一部分股份还没有到裴天鸣的名下,所以他才得以有出现的机会。 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赵氏娱乐很快就将成为裴氏娱乐了,而他终将变成一颗无用的棋子,遭人弃之。 他早有准备,所以他并不慌乱。该做的事要做完,否则他如何能甘心? 他一直在南汐家里坐到下午四点多钟,阿姨见他还不走,就过来问他:“邓先生,晚饭要吃点儿什么?” 邓嘉祥站起来,热情地拍了拍阿姨的肩膀:“阿姨你可以下班回家 ,我今天没有什么事,我留下来陪小河,直到小汐下班回家。” “啊?可是我答应了小汐,今晚留在这里陪着小河......”阿姨迟疑道。 邓嘉祥灿然一笑:“你还不放心我吗?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能让小河安静听话,小汐也不行,对不对?所以你放心地下班好了。” 阿姨心动了,她还是想回家的,于是她说:“那......我做了晚饭再走吧,总不能让你和小河饿肚子。” “不用,我带小河出去兜风,让她散散心,顺便带她去吃披萨。”邓嘉祥说。 阿姨犹豫了一下,笑道:“那就麻烦邓先生了,小汐回来后......” “你放心好了,我会告诉她,是我让你走的。”邓嘉祥给阿姨吃定心丸。 阿姨听他这样说,便高高兴兴地下班回家去了。 ---------------------------------------------------------------------- 路在远那天情绪非常不好。 被南汐赶出家门后,他开车冲了出去,在外面游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便是赵氏娱乐的嘉年华盛典,裴天鸣早就叮嘱过他,这是他做为裴天鸣的儿子第一次亮相在上流社会的正式场合,要他一定要慎重准备。 他先去了公司,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一直忙到下午,感觉精神不济,头重脚轻,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四点多了,造型师已经在会客室等了他将近半个小时了。 按照他的意思,参加一个嘉年华活动,是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的。他对自己的外形非常有自信,随便穿什么衣服,他都是很帅很抢眼的那一个。 可是他的父亲却非常重视他这一次亮相,造型师也是裴天鸣特意嘱咐他的助理安排的。 路在远很配合,因为他知道,他的妈妈虽然不在国内,但是会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如果他以帅气逼人的形象出现在赵氏娱乐的年终盛典上,他的妈妈会非常开心,因为那是她多少年来做梦都想要看到的场景。 试了几套衣服,又做了头发,他耐着性子被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 出发前,他给南汐打电话:“小汐,我今晚要参加赵氏娱乐的年终盛典,可能会忙到很晚。” “我也很忙,公司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这个老板不在,也只能玩我一个人了。”南汐讲话仍然带着几分怨气。 “辛苦你了......对了,今晚的盛典开幕走红毯,他们给我指定的女伴是刚刚获音乐奖的那个女歌手......”路在远是想提前向南汐报备一下,以免新闻图片出来后,她再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谁知南汐根本没兴趣听他说这些,打断他道:“那边叫我呢,我要忙了,挂了。” 说完,她真的就挂断了电话。 路在远知道,她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呢。其实昨晚的事,也不能全怪他吧?他怎么会想到南河半夜不睡,跑到他的帐篷里去?这下可好了,帐篷被南汐踩烂了,她也不可能允许他住进屋里,以后晚上他要住到哪里? 越想越郁闷,助理就在这个时候来提醒他,盛典开幕的时间快到了,他该出发了。 不出所料,尽管盛典的现场明星云集,但是媒体仍然把关注点聚焦在他的身上。他一出现,闪光灯闪得他睁不开眼,各种奇怪的问题从四面八方抛向他,有人问他裴娇倩今晚会不会出现,有人问他最近有没有见到过赵良卯,还有人问他什么打算入主赵氏娱乐。 他保持着微笑,一言不发。 倒是乐坏了陪在他身边的那位女歌手,紧紧地挽着路在远的手臂,生怕被抛到镜头之外。 走过红毯,进入盛典的主会场,便有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人过来跟他打招呼,他也不避讳,高调周旋于各种各样的人们中间,俨然是这场盛典的主角。 裴天鸣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两只眼睛都闪出光来。有一个能干的儿子,他在位的时候做他的左膀右臂,他退休后继承他的家业,这是他多少年的心愿! 一直忙到酒会开始,路在远才注意到一件事:本来应该在红毯上出现的邓嘉祥,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刚才还有一位记者问他,为什么邓嘉祥没有出现,好像那个人不出现,就一定是受他和他的父亲排挤一样。其实今天这个场合,裴天鸣还真的希望邓嘉祥能够出现一下,他不想别人对赵良卯和赵欣瑶的处境乱加揣测,裴娇倩已经出国,邓嘉祥是唯一可以代表他的岳父和已经入狱的妻子出现的那个人。 可是邓嘉祥一直没有出现,期间裴天鸣还让助理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说他有事耽搁了,正在赶往盛典举办酒店的路上。 酒会开始后,路在远周旋得有些累了,就一个人坐在安静的角落里,看着场中的红男绿女们觥筹交错,想着自己的心事。 人前,他趾高气扬地炫耀着自己的胜利,炫耀着他做为一个私生子成功上位后的风光。 而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不见的角落里,他的心里只想着一个女人。 他试着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不知道是公司年会的现场太喧哗,她没有听到电话响,还是她根本不想接听他的电话,总之电话没有打通。 刚放下电话,他就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哟!裴公子不是今晚的主角吗?怎么一个人躲在这个角落里?” 路在远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邓嘉祥来了。 果然,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握酒杯那只手的中指上,戴着一只硕大的宝石戒指,正是邓嘉祥的那只婚戒。 路在远没有接酒杯,也没有心情与邓嘉祥说话。邓嘉祥却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将酒杯放在他手边的玻璃几上,说:“风光无限的裴公子也有如此低调的时候?为什么呢?” “你别想太多,我只是累了,想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而已。”路在远哼了一声,“我倒想问问你,你为什么才出现呢?按照你的性格,不应该错过走红毯那样出风头的机会吧?” “哼!出什么风头?”邓嘉祥自嘲地笑了一下,“有你在,我不过是一个小丑配角!我的出现,只会更加衬托出你身上那胜利的光芒。” “哦?”路在远终于肯转头看他一眼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谦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撞破南墙绝不回头的人呢。” “我才没那么傻呢!我努力过了,可是我做不到,我根本就不是你爸爸的对手,他踩我简直就像是大象踩蚂蚁,看看赵良卯和赵欣瑶的下场,看看他是怎么对待自己女儿的?我这个不称他心意的女婿还敢妄想什么?”邓嘉祥摇着头,神情落寞。 他能说出这番话来,路在远倒是觉得奇怪了,打量着他的脸,问他:“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想玩什么花样?” “实话而已,我以前不说,不代表我愚笨到认不清形势。”邓嘉祥说着话,朝着路在远举了一下杯,“来,为了我难得说出口的心理话,跟我喝一杯吧。” 路在远没有动那杯酒,冷笑了一声:“我们好像不是可以喝酒说心理话的那种关系。” “嘿!”邓嘉祥伸手在路在远的肩膀上擂了一下,“哥们儿!不要这么小气!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不但从赵氏娱乐离开,从裴家离开,我还要远离南汐,远离这座城市!邓嘉祥要走出过去的失败,重新开始生活了!就为了这个理由,你也应该跟我喝一杯吧?” “离开?真的?现在这一切是你费尽心机得来的,你能舍得丢下吗?”路在远不信他的话。 邓嘉祥坚持举着酒杯,笑道:“现在这一切?我得到什么了?除了一个不停给我戴绿帽子的老婆,我还有什么?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不是我的!没错,我是费尽了心机,最后的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在这座城市里丢了爱情,丢了人品德行,丢了我曾经拥有的一切美好的东西!甚至丢了我的肾!我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成为你们父子二人胜利的殉葬品吗?” 路在远半信半疑:“你真的打算离开?什么时候?” “最近几天我把事情处理完毕,过年我回家,然后我再也不回来了。”邓嘉祥十分笃定地告诉他。 路在远想了想,端起了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为你那一句‘远离南汐’,我和你喝一杯!” 说完,他一仰脖子,一杯酒一饮而尽。 邓嘉祥讪讪一笑:“好吧,我祝你们幸福!” 说完,他也一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第142章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他们便各自沉默了。路在远低头给南汐发信息,邓嘉祥也不离开,就坐在那里,玩着手里的酒杯。 没有等到南汐的回复,裴天鸣的助理就过来叫路在远:“裴总让你过去一下,有一位很重要的前辈要介绍给你。” 路在远便起身,看也没看邓嘉祥一眼,就跟着助理走进了热闹的人群中。 被裴天鸣引茬给几位商界前辈,路在远少不得又要说许多恭维赞美的话,又要饮下几杯不得不喝的酒。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觉得头重脚轻,视线也开始模糊。他心想:今晚好像没有喝太多的酒呀,怎么就醉了呢?难道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或者因为心情不佳? 他渐渐地有些支撑不住,怕自己在酒会上出糗,他就附在裴天鸣的耳边:“我好像有些醉了,这里的媒体记者太多,我不想被拍到醉醺醺地离开,所以我还是先走好了。” 酒会的气氛正酣热,路在远要在这个时候离开,裴天鸣还有些吃惊:“这么早?再坚持一会儿不行?” “恐怕不行,我头晕得很,要是一会儿醉倒了,当众出糗,那可就难看了。”路在远本来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更不喜欢被裴天鸣牵着到处炫耀,所以他也想借着这个理由,提前离场。 正说到这里,邓嘉祥从旁边走过来,扶住路在远:“怎么了?你醉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我要回去了。”路在远推了他一下。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他感觉自己的头又重了一些,脚下仿佛踩了棉花。他赶紧回头叫助理,却发现他的助理根本没有跟在他的身边。 “正好我要回家,你要不要一起回去?我开车载你。”邓嘉祥又一次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你才刚到,又要走?”裴天鸣不满地瞪了邓嘉祥一眼。 邓嘉祥用恳求的语气说道:“爸爸,我已经来了,那些人也看到我来了,这就够了吧?你就放过我吧......再说了,我亲自送他回家,要是被媒体拍到了,岂不是更加显得我们家庭和睦吗?” 裴天鸣想了想,点头道:“好吧,路上小心开车。” “知道了,爸爸放心。”邓嘉祥说着话,扶起路在远就往外走。 路在远已经醉得走不稳路了,整个人都靠在了邓嘉祥的身上。他也没有力气再去寻找助理了,只希望快些离开酒会,不要醉倒在众人面前。 邓嘉祥把他扶出去,塞进了车里。 他往后座上一倒,身体完全放松瘫软,最后仅剩下的一点儿意识也如烟飞散,瞬间便陷入了黑甜乡。 后来,当路在远回忆起这一晚发生的事,他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被邓嘉祥丢进车后座的那一刻。之后发生的事,完全不在他的记忆中。 他像是死了一回,无知无觉。 直到一声尖叫像刀子一样划破他的耳膜,钻进他的脑仁里,他才又恢复了意识。不等他睁开眼睛,一重物“啪”地击在他的头上,尖锐的剧痛令他发出一声闷哼,他睁开眼睛,他活过来了! 复活后的第一眼,他看到了一张扭曲的面孔,飞扬的眉毛,拧紧的眉心,咬紧的牙关,满脸的泪水,还有那一双瞪着他的通红的大眼睛。 因为头痛,他的视线并不清楚。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才认清眼前这张脸是南汐。 他的脑子像是卡住的机器,还没有恢复运转。但是捂在额头上的手心传来粘乎乎热乎乎的感觉,他意识到那是血,他的头破了。 他略一低头,就看到一只熟悉的床头灯横躺在他的眼前,灯罩已经碎掉了,五颜六色的玻璃碎片散落在被子上。 这是在小汐家?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他木然的脑子里跳出来这样两个问题。 “小汐......” 他想问南汐,可是他一开口,南汐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小狮子,大吼着扑过来,甩手就打了他一巴掌:“混蛋!” 她的力气好大,他没有防备,被打得一歪,就倒向旁边,压在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面。 “痛!”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个东西,竟然发出喊痛的声音来。 路在远吓了一跳,瞪大眼睛一看,天哪!是南河!被他压在身体下面的竟然是南河! 她与他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因为他起身时扯起了被子,她的整个上半身几乎都□□了出来!她竟然什么也没有穿!小巧的肩膀!雪白的胸脯!一览无余!全部呈现在他的眼前! 一瞬间,全身的血管都炸开了!脑子里轰轰作响,像是被万马齐踏,将他刚刚苏醒的意识踏成了齑粉!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他将被子猛地扯起来,捂在了南河的身上! 可是被子没了,他的下半身顿时一凉!他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连一条内裤都没有穿!赤条条地坐在床上!坐在南河的旁边! 他简直吓疯了,急忙跳下床,在屋子里打着转,寻找着自己的衣服。 他的衣服东一件西一件地散落在地毯上,他手忙脚乱找到了自己的裤子,抖着手套到身上。然后他开始往身上穿衬衫,可是他的手哆嗦得那么厉害,根本没有办法系上扣子。 他痛苦地大叫一声,抓着自己头上蓬乱的卷发,指着床上正从被子里爬出来的南河,大吼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汐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抓起枕头,抡起来打在路在远身上:“你问我?我倒要问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人!你是畜牲!” 路在远虽然被她打得懵头转向,但是他不相信自己会和南河发生什么不轨之事!他扯过南汐手里的枕头,丢到一边:“你先别发疯!你先冷静一下!我不可能对小河怎么样!你要相信我!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都这样了!你还敢说误会!你这个大混蛋!我恨死你了!我要杀了你!”南汐失控,随手抓到东西就往路在远的身上丢。 两个人就在卧室里撕打了起来。 这个时候,南河悄悄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扯起被子挡住自己的身体,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忽闪忽闪地眨着,看着那两个打成一团的人! 智美年会,大家玩得很开心,一直闹到凌晨三点多,才各自散去。 尽管南汐心绪不佳,却还是陪着同事们玩尽兴,她才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里。 她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家里静悄悄的,她不想吵醒妹妹,便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万万没有想到,灯一开,她会看到路在远与妹妹头挨着头睡在一张床上的画面! 她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没有办法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想转身逃跑,可是她的两腿发软,根本挪不开步子。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好痛!这不是在做梦! 她没有办法思考,倚着门站了好一会儿,静静地看着路在远的脸! 她越看那张脸,眉头就皱得越紧,血就流得越快!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瓦解破碎!最后,她不假思索地冲到床边,操起床头柜上的玻璃罩子台灯,朝着路在远的头砸了下去! 她疯狂的尖叫和撕打,路在远被她抓得浑身是伤。他想要控制住她,用力把她逼到墙上,按住她的肩膀,冲着她大声喊道:“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把事情弄清楚好不好?我从酒会离开的时候醉得完全不省人事!不可能会对小河做什么!这一定是个阴谋!” “阴谋?”南汐听到这个词,心里突然一亮! 她也不相信路在远会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她也希望这是一个阴谋,她更希望路在远真的是醉得人事不省,而她的妹妹是安全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愣了愣,随即说道:“好!既然你说有阴谋,那么我们就找人问一问。” 说完,她转头冲着外面大喊一声:“阿姨!阿姨!” 就听门外传来颤巍巍的一声回应:“小汐?你叫我?” 南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冲到床边,给南河穿好了衣服,然后命令路在远道:“既然你想把事情弄清楚!那么就请你穿上衣服,我们到客厅去谈!” 路在远的前胸后背都是抓伤,他从地毯上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 等他走出去的时候,南汐、南河、以及她们家的阿姨都已经齐齐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的出现。 他心里极为忐忑,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醉倒后发生了什么事。到底他有没有对南河怎么样,他自己是完全没有印象的。 所以,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阿姨的身上。 他坐在阿姨的对面,盯着阿姨的脸,问她:“阿姨,你今天没有下班回家,一直留在这里吗?” 阿姨不敢看他的眼睛,使劲地低着头,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答道:“恩......” “那么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吗?是不是邓嘉祥把我送过来的?为什么小河不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睡觉,会跑到小汐的房间?是小河先进小汐的卧室,我后进去的?还是我先进去的,小河后进的?”路在远急于澄清自己,大声地审问阿姨。 阿姨缩着肩膀,眼睛看着她自己的脚尖,结结巴巴地说道:“晚上邓先生离开前,就已经安顿小河睡下了,她本来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后来裴先生被邓先生送回来的时候,一头倒在沙发上,一直睡着,我以为没事......就回屋里休息了......后来发生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啊!” 阿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击在路在远和南汐的心上。南汐的心被击碎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 路在远却不甘心,他问:“邓嘉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邓先生......把你送回来,他就走了。”阿姨脸都白了,说话的时候嘴唇也在抖。 “怎么会这样?你说的不对!我记得离开酒会前,邓嘉祥明明说要送我回家去,为什么他又把我送到这里来了?我那时候醉得很厉害,上车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怎么可能会自己从沙发走到卧室里去......我明白了!是邓嘉祥在害我!我喝的那杯酒一定有问题!我在酒会上并没有喝多少酒,以我的酒量,还不至于醉得人事不省!这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一定是这样!”这个时候,路在远的头脑开始恢复运转,他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觉得邓嘉祥昨晚的言行都非常奇怪。 听他这样说,阿姨更加害怕了,连忙摆手:“我不知道啊!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确定邓嘉祥送我回来后,他就离开了吗?你在撒谎!对不对?”路在远扑到阿姨的面前,抓着她的肩膀大声质问。 阿姨吓得哭了,一边躲避着路在远,一边向南汐求助:“小汐,我没有撒谎......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此刻,南汐的情绪从狂乱中逐渐地镇定下来,听了阿姨的话,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 她把急红了眼的路在远推回沙发上坐好,然后她转头看着小河,轻声问:“小河,你告诉姐姐,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南河揪着自己的衣领,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蜷成一团,瑟瑟地哆嗦着:“我......嘉祥哥在的时候......他哄我睡的......” “后来呢?你醒了没有?你是不是又像前些天那样?睡着睡着就醒了?然后就去了姐姐的房间?”南汐知道妹妹不可能说清楚很多细节,便耐心地引导她。 “我......”南河皱起眉头来,很用力地想了想,然后摇头,“我没有......姐姐把我吓醒的......” 南汐的心顿时碎成了冰渣儿,她低下头,努力地吞咽,努力地喘息,怕自己一口血喷出去! “小汐......昨晚在酒会上遇到邓嘉祥,他主动给我递酒。我喝下他端来的酒,没过一会儿就醉倒了!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不可能干出这么糊涂的事!小河她一定是没有弄清楚......”路在远也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浑身发冷。但他始终坚信,自己不会主动侵犯南河,一定是邓嘉祥害他。 南汐看向路在远,咬着牙说道:“路在远!你很清楚!小河是一个不会撒谎的孩子!她说她早就睡下了,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而且她一直睡着,没有醒过来,直到我回家!阿姨也说了,邓嘉祥离开前,已经安顿小河睡下了!送你回来后,把你丢在沙发上,邓嘉祥就离开了!你如果头脑还清楚,就好好地分析一下这个过程!如果不是你醉成一个混蛋!把小河从她的房间拖到我的房间!那后面的事到底是怎么神奇发生的?” “不可能!我不可能做那样的事!就算我要进房间,也是直接进你的房间!我为什么要先进小河的房间?再把她拖去你的房间?这像是一个醉酒的人会干的事吗?!”路在远极力反驳。 “好!你说邓嘉祥陷害你!那么我就问一问邓嘉祥!” 南汐说完,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拨通了邓嘉祥的手机。 电话接通了,一直在响,却迟迟没有人接,最后自动挂断了。南汐不甘心,再打一次,这回有人接电话了,不是邓嘉祥,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喂?” “让邓嘉祥听电话!”南汐暴躁地吼了一句。 对方迟疑了两秒,客气而严肃地问道:“请问你是哪一位?” “我叫南汐!你转告邓嘉祥!让他马上接电话!否则别怪我找上门去!”南汐没有耐心跟一个陌生人废话,逼着人家叫邓嘉祥听电话。 对方马上回答:“对不起,邓嘉祥现在恐怕没有办法接听你的电话,他因为偷窃已经被刑拘了!我是办案警官,我姓严......” “偷......偷窃?”南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没有搞错吧?他是天鸣物流裴家的女婿!他会偷窃?” “案件正在调查,所以我不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对不起。”说完,那位姓严的警官就挂断了电话。 南汐举着话筒,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这一定是个恶梦吧?为什么这个梦这么长?她都快要急死了,梦还是不醒来? 路在远见她懵怔的样子,就问她:“怎么回事?找到邓嘉祥没有?” “他......他被逮捕了,他的电话是一个警察接的,说他......偷窃!”南汐觉得,那“偷窃”两个字从她的口说出来,就像是一句梦呓。 “偷窃?”路在远也愣住了! 那个男人先在自己的酒里下药,陷害他与南河同床后,然后又去偷窃?他要做什么?难道他已经被逼疯了吗? 路在远和南汐同时被邓嘉祥偷窃的消息震惊了,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来。 客厅里一阵静默,突然间有手机铃声响起,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路在远听出来是自己的手机,循着声音,进了卧室里,找到了自己那部掉在地毯缝隙里的电话,接起来。 电话是裴天鸣打来的,他一开口,不满的情绪就表现出来:“你不是醉酒回家了吗?为什么到现在也不见你的人影?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点都不关心吗?” “大事?出什么事了?”接二连三的惊人消息,路在远的脑子有些木然。 “邓嘉祥那混蛋潜进了老爷子的收藏室,拿了老爷子几件珍贵的宝贝,正要开溜,被管家看到了。管家报了警,他的车在路上被警察堵住了!不查不知道!原来那家伙趁着家里最近事多,已经偷偷地拿走了老爷子的好多宝物,也不知道被他卖去了哪里!估计今晚想在跑路前最后拿几件,谁知道被发现了!”裴天鸣气愤不已,把事情简单地讲给了路在远听。 “这样啊......”路在远有些糊涂了。 裴天鸣生气道:“赶紧回家吧!我们商量个对策,明天这事必然会曝光,到时候应该怎么应对,你和我要统一口径!” “好的......”路在远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句。 裴天鸣挂断电话后,路在远回头看南汐:“邓嘉祥......原来趁人不备,开了老爷子收藏室的门,偷走了老爷子收藏的古董文物......他麻烦大了,赵良卯收藏室里的东西,大多价值连城,他......” 南汐张大嘴巴,呆若木鸡! 好吧!她承认她识人不清,没有看出来邓嘉祥是一个贪财恋势的人,可是她真的走眼到这种程度吗?曾经和她交往六年的那个男人,竟然会沦为一个窃贼? 他是不是疯了啊? 路在远和南汐面面相觑,正在这个时候,坐在一旁的南河小心翼翼地开口:“嘉祥哥......他怎么了?” 南汐猛然回神,想起发生在自己的家事。 她的脸色一变,对路在远说:“你说是邓嘉祥陷害你,我看他今晚很忙,应该是没有时间和精力来陷害你的吧?你还想怎么狡辩?” 路在远抓着自己一头的卷毛,痛苦地在客厅里打着转。 不会的!他不会干出那种畜牲不如的事!这里面一定有哪个环节被他漏掉了!如果他对小河做了什么,他不会一点儿意识都没有! “对了!”他猛然想起邓嘉祥喝酒之前说的那段话,“邓嘉祥在酒会上对我说,他在这里失去了一切,他对这里的人和事都失望了,他要离开这里。当时我还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走,他说他有几件事要处理,等事情处理妥当了,他就会离开,永远也不回来。我想他说的几件事里,一定包括报复我和你!” 南汐冷冷地看着他,等他说完,她哼了一声:“这都是你说的!我不相信!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判断!你不承认也罢,我也不与你争辩,这件事就交给警察来办吧!小河是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人,侵犯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你可以咨询一下你的律师,他会告诉你的。” 说完,南汐拿起电话,就要报警。 第143章 南汐也不想这样!她的心在淌血,手在发抖!可是妹妹受到了侵犯,她不能视而不见!她恨路在远,更恨自己,她绝望到了极点,于是她疯狂地想:大家一起毁灭吧!让这一切都见鬼去吧! 刚拨下“110”三个数字,突然旁边扑过来一个人,抢走了她的手机。 她定晴一看,竟然是阿姨! 阿姨脸色煞白,神情慌张,将手机藏在身后,大声说:“小汐,不要!不要报警!” “为什么?小河被人欺负了!我是她的姐姐!我要为她做主!”南汐伸手向阿姨要手机。 阿姨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小汐,都是自己家里人,就算路先生真的对小河做了什么,他也不是存心要那样!他喝醉了酒嘛!你要是报了警,他被抓进警察局,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不可以这样!” 是哦,如果警察来了,把路在远抓走了,随后经过侦查,确认了她心里最害怕的那件事,那么路在远就会被判刑的,鉴于小河的精神状况,恐怕没个十年八年,他是不可能出来的! 南汐终究还是没办法狠心地对待路在远!她心一软,一把抱住阿姨,失声痛哭:“我该怎么办?阿姨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这件事就算了吧,路先生是个好人,你知道的,这只是一个误会,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今晚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阿姨抱着南汐的肩膀,不停地劝她算了吧忍了吧。 一旁的路在远,真是有苦说不出。 似乎不需要他的辩解了,她已经给他定罪了!她认定他侵犯了小河!她甚至想要打电话报警!尽管他坚定地相信,自己不可能做出那种没有人性的禽兽行为,可是他百口莫辩! 南汐扑在阿姨的怀里,哭得天昏地暗。她很无助,没有人能教给她在这一刻应该怎么办!她想现在就死掉!可是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南河被她的哭声吓坏了,缩进沙发的一角,抱着自己的身体,抖成一团。 路在远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形,他想要南汐相信他,可是今晚发生的事,他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他抓破了头皮,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南汐哭着哭着,突然没有了声音。 阿姨还以为她哭累了,拍着她的后背说:“小汐,要不然你先去睡一觉,养好了精神,明天再......” 话没说完,她就发觉不对。她推了推南汐的身体,叫了她一声:“小汐?” 南汐被她一推,软绵绵地歪向一边,倒在了沙发上。 “哎呀!小汐背过气去了!”阿姨大叫一声。 南汐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从病房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显得她好一会儿睁不开眼睛。 等她的眼睛适应了早晨明亮的光线时,她看到路在远坐在床边,一头卷毛乱蓬蓬的,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参加盛典的银亮礼服。 他歪靠在床尾,闭着眼睛,眉头蹙成一个纠结的川字形,脸色极差,下巴上起了青青的胡子茬儿。 他睡着,睡相却非常痛苦。这一夜,对于他来说也是一场恶梦吧。 他那么努力地想要修补他们之间破裂的关系,结果却适得其反,他越是用力,他们之间的裂痕就越大。他们之间始终有一个弹簧,他靠得越近,弹簧的反弹力就越大,最后只会把他推得更远。 如今局面变成了这样,她敢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如果她当这件事没发生,那么她就有愧于妹妹,有愧于死去的父母。 如果她认真追究这件事,路在远将会以□□罪被逮捕起诉。 左右为难,她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永远不要对面这一道无解的难题。 她躺在那里没有动,但是路在远却好像有感应,突然就醒来了。他睁开眼睛,看向她,发现她正在盯着他的脸,他赶紧直起身来,抬手在脸上用力地搓了搓:“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不要。”南汐的声音很平静。 她哭也哭过了,晕也晕过了,装可怜和装迷茫都解决不了问题,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卷毛,请你好好回忆一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你喝醉了,也不可能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吧?”她从病床上坐起来,拢了拢头发,冷静地看着路在远。 路在远低下头,将额角用力地撞在床栏杆上:“小汐!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实话。昨晚在酒会上,我喝下邓嘉祥端过来的那杯酒,没一会儿就醉倒了.....准确的说,我那时候应该不是醉了,而是昏了。我最后的印象,就是他把我塞进车里,我倒在了车座上。直到你回家后,用台灯把我砸醒,这中间的一段时间,我真的是完全没有意识和记忆!” 南汐抱着头,难过地说道:“卷毛,我相信你不会故意侵犯小河!不管是你酒后失去意识也好,还是邓嘉祥有意陷害你也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小河是一个怎样的孩子,你非常清楚的。我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地受欺负,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如果这个过程会伤害到你,那我也只说一声对不起了。” “你要做什么?”路在远不安地问道。 南汐咬了咬嘴唇,很坚决地说道:“我要带着小河去验伤!” “验伤?”路在远气极反笑,“验什么伤?我没有动过她!你怎么就不相信呢?一个男人侵犯一个女人的身体,那是一项很剧烈的运动好吗?你应该很清楚的吧?就我昨晚的状况,我不可能做成那件事!假设我做了,我不可能无知无觉,这不符合常识!” 南汐主意已定:“你和我妹妹躺在同一张床上,这本身就不是一件符合常识的事件!你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那你就更加不应该担心验伤的事,对不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医生来告诉我们,应该是最合理最准确的,对不对?” 路在远伤心地摇头,然后问:“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这样做,我没有话说。假如......假如医生检查的结果,小河昨晚受过侵犯,你打算怎么做?” “对不起,如果结果是那样的,那么你必须要为你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南汐低下了头,避开路在远的眼睛。 路在远苦涩地笑:“好!好!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好!坦白跟你说,我这一生经历过那么多离奇悲惨的事,被你亲手送进监狱,也不过是雪上加霜而已,没有什么!” 听他说这话,南汐的心像是破了一个大洞,血从破洞处汩汩地流出来。她双臂交错,紧紧地抱在胸前,仍然不能缓解那种无可救药的心痛。她怕自己再一次失去主意,于是掀开被子,跳下床去:“我要回家,我要马上带着小河去做检查。” 路在远什么也不说,亲自开车把她送回了家,接上了南河,又回到了医院。 南汐带着她去看妇科大夫,但是大夫却拒绝做这样的检查:“对不起,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工作,这种事你应该去找警察,会有专门的法医为她做检查。” 南汐只得避开南河,小声地哀求大夫:“大夫,这不是什么刑事案件,警察也不会管的。我妹妹是一个自闭症患者,她没有办法描述清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我就想知道她有没有和男朋友同房,并不想惊动警方。” “自闭症患者?竟然还有男朋友?”大夫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南汐,“就算真的是男朋友,像你妹妹这种精神状况,只要发生那样的事,在法律上就构成犯罪,这仍然是警方的事,不是我们医院该做的事。” “大夫......家务事就不要闹到警察那里了吧?后果很严重的......拜托你了。”南汐说着话,把手指上的那只白金戒圈摘下来,塞进了大夫的白大褂口袋里。 大夫马上说:“好吧,我就当是给她做一个妇科检查吧,你带她到内检室。” 其实不用大夫说,南汐也清楚这件事应该先报警,然后由警方安排为南河验身。可是她内心里还存着五分希望,她还是愿意相信路在远说的话,愿意相信他昨天晚上饮下掺了药的酒后,完全不省人事,不可能做伤害小河的事。 因此,她才带小河来普通医院做检查,她期待着大夫的检查结果,能够把她心里那五分的希望变成十分的肯定。 小河很害怕,十分抗拒大夫接触她的身体。 南汐连哄带劝,陪在一旁,忐忑地等待着。 大夫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皱着眉头:“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应该是洗过澡了吧?” 南汐一惊,赶紧问南河:“小河,你洗澡了吗?” 南河点头:“起床后......阿姨给我洗了澡......” 大夫失望地摇头:“这样的情况,即便是警方验身,也是要求不能洗澡的。判断有没有受过伤害,一方面要看她有没有受伤,另一方面要看身体里是否有残留□□。她的身体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又洗了澡,我就不好判断了......” “这......”南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满怀希望,以为大夫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没想到大夫也没有办法做出判断,她又重新坠入了迷雾里。 就在她以为这一趟白来的时候,大夫突然咂了咂嘴,说:“不过......有一件事我应该告诉你,你的妹妹chu女膜已经破裂,这一点我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你。” 南汐一听这个,脑子里“轰”地一声,脸一下子就白了。 大夫看她这样,马上又说:“但是我也要告诉你,即便没有被侵犯,chu女膜也有破裂的可能,现在的女孩子们都喜欢运动,很可能在她们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破掉了......” 南汐喘上一口气,脸色也回血了。 刚才那一瞬间,南汐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随后大夫的解释,又让她缓过气来。她期待着大夫能检查出一个结果来,可是她又害怕那个结果! 到最后,大夫也说不清楚南河到底有没有受过侵犯。南汐只好带着南河离开诊室,迷迷瞪瞪地走了出去。 路在远就等在诊室的门外,见她出来,他不说话,盯着她的脸看。 见她面无表情,眼神呆呆的,他开始慌张:难道自己真的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对南河做了不该做的事吗? 南汐走到他身边,仰起头看着他:“大夫说......小河洗过澡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路在远心里一松,滑坐到靠墙的长椅上,说:“我说过,我什么也没做!你就是不肯相信我!这跟洗澡有什么关系?她根本就好好的,我没有动她一根毫毛!” “大夫说,这种事即便是警方的专业人员来验身,也是要求受害人没有洗过澡的。可是阿姨今天一早给小河洗了澡......”南汐又加上一句。 路在远恼火地捶墙:“你这是什么话?既然你已经肯定小河是受害人!而我是那个伤害她的畜牲,那你直接报警好了!我受不了你这样将信将疑的态度!不如给我来个痛快!” 南汐干咽了几下口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说:“你帮我一个忙,我要见到邓嘉祥!我要亲口问问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路在远重重地点头:“好!不仅你想见他!我也想要见到他!我也有好多的话要问他!” 说着话,他已经拿出手机,打给了他的律师,要律师想办法安排一下,让他们见到邓嘉祥。 那位律师为裴天鸣工作多年,在司法界的人脉相当广泛,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安排好了见邓嘉祥的事。 当天下午,路在远开车载着南汐,去了关押邓嘉祥的看守所。 在一间会客室,他们见到了邓嘉祥。 仅仅过去一天的时间,邓嘉祥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身上穿着皱皱巴巴的青灰色衬衫,头发乱七八糟地竖着,整个面部轮廓都垮下来,一夕之间老了几岁的样子! 他被两个警察押进来,看到坐在对面的路在远和南汐,他咧嘴一笑:“我才进来,你们就来探望我了?真是有情有意呢!” 南汐看着他的脸,心情无比复杂,一时竟不知从哪里问起。 路在远却迫不及待,拳头在桌子重重地擂打着,愤怒地质问邓嘉祥:“我来这里,是想亲自问一问你,昨晚你在我的酒里掺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喝下去后没一会儿就倒了?” “路公子,你有被害妄想症吧?我只是随手从服务生的托盘里端来两杯酒,酒会上人多眼杂,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那样的场合往酒里下药啊!”邓嘉祥晃着脑袋,斜着眼睛看路在远。 “你胡说!酒里一定有猫腻!”路在远不相信他。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要说有,请拿出证据来。我头上已经顶了一个偷窃的罪名,我可不想再背一个害人的黑锅!”邓嘉祥极力否认。 路在远知道酒中下药的事在这里纠缠不清,他又问另一件事:“好!先不说酒的事!我再问你,昨晚明明说要回裴家别墅,为什么最后你却把送到了小汐那里?” 邓嘉祥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这能怪我吗?是你上了车后,一个劲儿地喊着小汐的名字,我以为你想去她那里,就顺着你的心意,把你送过去了。我一片好心,你竟然不领情吗?” 南汐听到这里,插嘴问道:“我问你,你昨天什么时候离开我家的?小河是什么时候睡下的?你把路在远送到我家后,把他安顿在哪间屋子里?当时小河醒了没有?” “小汐,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好吗?我刚刚才被警官审问过,余悸未消,你这样逼问我,我一紧张,容易失忆哦。”邓嘉祥将眼一横,很不耐烦地瞪了南汐一眼。 “好吧,算我求你,请你告诉我实情,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南汐的语气软了下来。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们两个人的表情,像是要死人了似的!比我这新进来的囚犯还要丧气!”邓嘉祥讥笑道。 路在远见他一直不答正题,恼火地跳起来,隔着桌子薅住他的衣领:“回答小汐的问题!你最好不要撒谎,否则我让你在监狱里住不舒服!” 邓嘉祥动了动下巴,扒开路在远的手,说:“好吧,看在你们来探望我的份儿上,我就回答一下你们这些无聊的问题。昨晚我本打算送路在远回山上别墅,可是他在车上一直喊着小汐的名字,于是我善心大发,把他送去了小汐的家里。他好重的,我把他拖到客厅,丢在沙发上,就不爱管他了。至于小河,我是把她哄睡下之后,才去参加赵氏娱乐的年终盛典的。我送路在远回去后,她也没有醒过来,一直睡在自己的房间里......怎么样?这个答案你们还满意吗?” 他诡异地笑着,目光在路在远和南汐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嘴角忍不住上扬。 南汐仔细地思索着他说的话,心里想:邓嘉祥昨天晚上就已经被捕了,他应该没有机会与阿姨串供的,可是他说的话竟然与阿姨昨晚说过的话一模一样,可见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的确就是那个样子的! 可是路在远却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他有强烈的预感,邓嘉祥是在撒谎。他暴跳起来,抓起邓嘉祥,挥手就是一拳:“你撒谎!分明就是你有预谋地陷害我!你赶紧告诉小汐实话!否则我跟你没完!” 邓嘉祥被他击中了鼻子,当即就流了鼻血。 一旁的警察冲过来,将路在远拉开:“不许胡来!出去出去!” 路在远仍不甘心,指着邓嘉祥大声警告:“你等着!我一定能查清楚这件事!一旦我有了证据,你就等着死在监狱里吧!” 警察把暴躁的路在远推出会客厅外,屋里只剩下南汐和邓嘉祥了。 邓嘉祥抹了一把鼻血,跌坐回椅子里,歪头看着南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都已经进到这里来了,撒谎还有什么意义?相信我吧......” 南汐捏紧自己的手指,十分痛惜地看着邓嘉祥:“你......何苦走到这一步?” 邓嘉祥继续用衣袖擦鼻血,边擦边大笑:“哈哈!你在看我的笑话!但是我不后悔!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一时失手罢了!你别忘了!我还年轻!关几年再出去,我仍然可以东山再起!” 警察见他们谈话的情形不对,就过来催促:“时间到了!回去了!” 邓嘉祥便主动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去。到了门边,他突然转身,抬起手来朝着南汐挥一挥:“祝你和路先生幸福!哈哈!” 他的笑声那么刺耳,令南汐浑身不舒服。她赶紧起身,离开了会客室。 南汐见过邓嘉祥后,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虽然邓嘉祥的人品已经完全破产,但是他的说法和阿姨的说法是一致的,这就不由得南汐不相信。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路在远被送到她家的时候,本来是睡在沙发上的。后来邓嘉祥离开了,阿姨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谁也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而她凌晨回到家的时候,路在远已经睡在她的床上了,原本早就在自己房间睡下的南河,竟然和路在远一起躺在她的床上! 那么在没有人知晓的几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按常理推断,就不难得出结论:一定是路在远从沙发上爬起来后,迷迷糊糊进了南河的房间,把她当成了自己。但最后他竟把南河弄到自己的房间,令人匪夷所思,想必他对房间和床有本能的认知吧? 这一段无人见证的过程,路在远到底对南河做了什么,南汐很想弄清楚。可是她查来查去,问来问去,结果却是越来越糊涂。 南河是说不清楚这种事情的,南汐也不想逼她去回忆。路在远坚决不肯承认自己侵犯过南河,他认为如果发生过那样的事,他不会完全没有记忆。 南汐不知道他的说法是否科学,她只知道男人有酒后乱性的毛病,醉得七荤八素,也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完全凭着本能冲动行事,也是经常会有的故事,不是吗? 她想求助于,可是线索不多,医生也没有办法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于是这件事就成了无头公案。 而在这次事件中,最受打击的人就是南汐。她和路在远的关系刚刚由冬入春,开始回暖,这件事简直就如同在六月飞霜,将才绽放的娇嫩花瓣打蔫。 南汐把自己关在家里,不上班不出门,整天守着妹妹,除了每天阿姨来家里照顾她们的起居,她谁也不见。 第144章 南汐的心里时而如油煎火焚,恨不能冲出去找到路在远,在他身上狠狠地咬上几口。时而又如冰封雪埋,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充满了绝望,只想像妹妹一样,对这个世界彻底失去认知。 与她的痛苦煎熬相比,南河倒是安逸得多。想必她也不懂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意味着什么,对她来说,除了画画和想念她的嘉祥哥,天下再无大事。 路在远仍然是过来,只是南汐不许他进门,也拒绝见他。 他就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抽烟,一根接一根,一直到半夜,他再开车离开。 第二天早晨,阿姨总能从台阶下面扫出一堆的烟蒂。 路在远以前是不吸烟的,自从出了这件事,查又查不清楚,解释也解释不明白,满心苦闷无处诉说,只能用烟草来麻痹痛苦的心。 同样有苦无处说的还有南汐,家丑不可外扬,这样的丑事,她连芬姐都不敢说,只能憋在自己的心里。 但是她抱病不上班,时间一久,还是令那些关心她的人起了疑心。 那天下午,她坐在客厅的窗口处,懒懒地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门铃响了,阿姨跑到门口看了看,转头问她:“小汐,廖先生来了,让他进来吗?” 不等南汐回答她,廖一江已经在门口喊话了:“小汐!我知道你在家!你要是不开门,我就翻墙爬窗了!” 南汐抬起昏沉的头,叹了一口气,对阿姨说:“让他进来吧。” 门开了,廖一江大步溜星地走进来,直接来到南汐的面前,低头看着她:“你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多天不上班,出什么事了?” 南汐拢了拢头发,懒洋洋地说:“也没有怎么样,就是生了一场小病,在家休养一段时间......我又不是工作机器,我不可以休息吗?” “什么病?去过医院吗?医生怎么说?要不要住院啊?”廖一江一叠连声地问。 南汐歪头靠在窗玻璃上,随口应道:“看过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廖一江生气地坐到窗台上,盯着她的脸:“喂!你是听不懂我的问题吗?你到底生了什么病?到底是心里生病了?还是脑子里生病了?” 南汐勉强地笑了一下:“心里也生病了!脑子里也生病了!不治之症,你满意了吧?” 廖一江扳着她的脸:“你不肯说是吗?那好吧,我现在带你去医院,我听大夫怎么说......” 南汐扒开他的手:“你别闹了,我只是累了,疲劳症,这个病你听说过吗?操劳过度,浑身都不舒服。” 她这样说,廖一江倒是有几分相信了。她到底有多么操心劳累,廖一江是知道的。他以前也总说:“真想不到,你这小小的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巨大的能量,家里家外这么多事,竟然也难不倒你。不过你还是要爱惜自己,别把自己累倒了......” 现在看她的样子,好像是真的累倒了,多日不见,人瘦了一大圈儿,歪靠那里,像是一只病猫,气色也极差。 “我爸爸的一个好朋友是中医院的院长,我带你去他那里,让他找一个老中医给你诊一下脉,开一个调养的方子吧。”他建议道。 南汐摇了摇头:“谢谢你,我从小就闻不得中药的味道,闻到味儿就想吐,更别提让我喝中药汤了。我不要紧的,你不用担心。你多关心一下自己吧,新公司新工作还适应吗?和小安相处得怎么样了?” 廖一江咧了咧嘴:“你还知道关心我吗?这么多天了,连个电话都不打,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这个老朋友了。” “怎么会?你帮我那么多,我一直记着呢。不过我不方便经常给你打电话吧?小安会不高兴的。”南汐不想谈自己的事,成功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廖一江的身上。 廖一江无奈地摇头:“小安......她是个好女孩儿......不过我可能老了吧,适应不了她们年轻女孩子的节奏,所以我总觉得和她在一起很累。” 南汐笑了:“胡说!你也不过而立之年,就敢说自己老了?小安是活泼了一些,那是她的优点,你要学会欣赏女朋友的优点啊。” “她太粘人,自从和她交往,我的电话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响起来,她开口第一句话,必然要问我在哪里......而且我很不习惯她的生活,只要下了班,就是逛街吃饭看电影,我一个大男人,整天出没于商场餐厅电影院,我哪有那么闲啊?”廖一江皱着眉,向南汐吐苦水。 “逛街吃饭看电影......”南汐重复着他的话,眼睛望着窗外的天空,“多好啊,我有多久没有轻轻松松地逛街看电影了?小安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她可以尽情地享受生活。你应该珍惜,简单的生活才幸福......” 廖一江苦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不说话,南汐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两个人便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廖一江才开口:“你留意最近的新闻没有?邓嘉祥的事闹得很大,不仅仅是偷窃赵老爷子的宝贝,他还挪用了公司的公款,是一笔很大的数额......而且,最近有几位演艺圈里的二流女明星向警方报案,均称邓嘉祥收了她们的钱,答应让她们在赵氏娱乐开拍的新戏中当女主角,直到邓嘉祥被捕后,这几位女明星才知道,邓嘉祥收了她们几个人的钱,答应她们的角色却是同一个,而且戏已经开拍了,主角根本没她们的份儿,她们一怒之下,告邓嘉祥诈骗......” “不要跟我说这个人了,我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南汐憾叹道,“从他娶了裴娇倩那一刻起,他的悲剧就开始了。他就像一头吃着青草长大的狼,终于尝到肉的滋味了,他就恨不能用肉把自己撑死。” “以前我和他在智美做同事,那时候只觉得他是一个企图心很强的人,却没想到他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来......很聪明的一个人,可惜了。”廖一江感慨一句。 这个时候,南河午睡醒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廖一江,她冲他笑了一下。 “哎呀!小河竟然还记得我。”廖一江很高兴。 “买星星......”南河捂着嘴乐,表示她记得廖一江这个人。 南河肯主动搭理的人真没有几个,所以廖一江很得意。他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南河的面前,和她说话:“小河最近又有什么好画作吗?可不可以给我欣赏一下?” 南河很痛快地点头,拉起廖一江的手,带他往画室走去。 南汐只好也跟去了画室。 南河把自己最近完成的画作,一幅一幅地拿给廖一江看。廖一江一边欣赏,一边赞叹,哄得南河很开心,干脆把他摁到一张椅子上坐好,开始给他画肖像。 画一幅肖像要几个小时,南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管别人的感受。可是南汐却觉得太难为廖一江了,便说:“小河,一江哥哥很忙的,等他有空了再画好吗?” “我不忙!”廖一江赶紧反驳她,“我今天很闲,难得小河有兴致给我画肖像,你别捣乱!小河好好给我画,将来你成了名画家,我这幅肖像就值钱了!一江哥哥后半辈子的生活,就指望你这幅肖像了,哈哈!” 他笑得正开怀,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没有接,直接把手机关掉了。 他肯配合,小河肯画,南汐也没有办法。 时间在静静的画室里流淌,很快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南汐倚在门口的沙发椅上,睡了一觉。睁开眼睛一看,廖一江还坐在那里,而南河的画笔下,一个斜坐于窗口读书的廖一江肖像已经完成一半了。 “你还真坐得住,我去给你倒杯茶。”南汐从沙发上挪下来,去厨房烧水泡茶。 水刚烧开,门铃又响了。 今天还真热闹啊,这又是谁来了? 难得她今天有见客的心情,便去开门。门一开,就看到小安板着脸,站在门外:“小汐姐,我家一江在这里吗?” “在,快请进!”南汐很热情地迎她进门,心里却有些尴尬。 小安毫不客气地冲进屋里,不见廖一江的人影,便站在客厅里亮开嗓子叫:“廖一江!廖一江!” 她喊得好大声,显然是生气了。南汐赶紧走过来:“他在画室,你跟我来。” 小安跟在南汐的身后,进了画室,第一眼看见廖一江,开口便问:“廖一江!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要关机?” 廖一江身体没动,只是瞄了她一眼,说:“你没看见小河正在给我画肖像吗?在她画完之前,我不能乱动的,你不懂吗?” 小安瞥了一眼小河正在画的那幅肖像画,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话?画肖像就不能接我的电话?到底是画肖像重要?还是接我的电话重要?” “画肖像重要。”廖一江想也没想,就回了她一句。 小安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好!画肖像重要!那你就住在这里吧!你不要找我了!我要跟你分手!” 说完,小安转身就跑出画室,冲出门去。 她一阵风似地来了,又一阵风似地跑了,弄得南汐十分窘迫。她追了小安几步,没有追上,回身来催廖一江:“小安生气了,你快去追她啊。” 廖一江眼皮也不抬一下:“她隔个三天五天就要提一次分手,要是我回回都追过去,还不得累死我?” “别画了!小河别画了,一江哥有事要走,改天再接着画,好不好?”南汐说着话,就过去拉廖一江起来。 “别动!”小河不耐烦地命令道。 廖一江也不肯配合,推开她:“你走开,我要是动了,前面的都白画了!” 南汐没有办法,只好郁闷地离开画室,自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喝茶。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家门“呯”地一声被人推开。南汐以为小安不甘心,又回来找廖一江了呢。转头一看,竟然是路在远冲了进来! 自从他们两个一起从看守所回来,他就再也没能踏进这个家门一步。南汐不允许他进门,他便真的不进门。每天晚上,他把车停在她家院门外,坐在台阶上开始抽烟。 南汐隔着窗户看过他几回,他的背影总是令她难过流泪。后来每次听到他的车停在门外,她就拉上窗帘,看也不看他了。 算起来,她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他的面容了。他这样冷不防地闯进来,出现在她的面前,令她大吃一惊。 他的头发长长了,长长的一头卷发,显得他很颓废很憔悴。他的两颊微微地凹进去,下巴便显得尖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怨,浑身散发着酒气,开口说话,口齿也不太清楚:“我听说......听说你家里有客人?” “你喝酒了?”南汐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火气腾地蹿上来,“你竟然还在喝酒!你是不是人啊!滚出去!不要让我看到你!” “我为什么要滚出去?别人可以在你家做客,我也可以!”路在远说着话,摇晃着倒在沙发上,歪着身子斜看南汐,“我以为你真的很难过,不见任何人了呢!原来你还是肯见人的嘛!只是不爱见我罢了,对不对?” 南汐想,一定是小安跑出去后,等不到廖一江追出去,愤怒之下给路在远打了电话,否则他怎么可能知道廖一江在这里? 她已经被他还在喝酒这件事气到了,也不屑于向他解释,就说:“是啊!谁都可以进我家,唯有你不行!你赶紧走!我家不欢迎醉鬼!” “我?醉鬼?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是你逼我的!”路在远说着话,已经扑到了南汐身边,伸手搂她的肩膀。 南汐急忙躲避,却被他摁回沙发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没有伤害小河!你怎么就不相信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一出事你就不相信我!你爱我吗?你爱我吗?” 路在远带着几分醉意,嘴巴没有把门儿的,也不管家里有人,开始乱说话! 南汐吓坏了!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你闭嘴!你给我滚!” 路在远一把扯开她的手,把她推倒,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你没有权力撵我走!我交了房租的!你是我老婆!我为什么要走?你要听我说,我没有对小河做任何不轨的事!你要相信我......” 虽然他口齿不清,但是他的声音很大。南汐心想:完蛋了,廖一江肯定听到了! 她气极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路在远从身上推下去。然后她翻身爬起来,拽着路在远的胳膊,把他拖出门外。 路在远醉得身形不稳,竟被她给拖出去了。等他再回身要进屋时,门已经被南汐关上了! 他用力拍门:“开门!小汐开门!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南汐被他闹得心烦意乱,赶紧反锁上门,转身跑回屋里。 而此时,廖一江已经从画室出来,倚着门站着,看着南汐:“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对小河做什么了?你还想告诉我没事吗?” 南汐本不想把自己家里发生的事告诉别人,包括廖一江。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可是路在远借着酒劲大闹一场,廖一江全都听到了。 门外,路在远拍了半天门,终于安静了。 南汐蜷着腿缩在沙发角落里,使劲地捂着耳朵。廖一江走过来,把她的双手从掰开,坐在她旁边,说:“人已经走了,你也不用捂着耳朵了,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南汐一头冷汗,虚弱地摇头:“没什么事,你不要问了。” “瞧你这一头的冷汗,还说没事?小汐,你总觉得什么事都能自己扛下来,但你只不过是个小女人,没有那么强大的。我看你和路在远闹得很僵,他又提到了小河,一定不是什么小事。你跟我说说,也许我能给你一些有用的建议呢。”廖一江是真的关心南汐,看到南汐倍受折磨的样子,他就压抑不住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南汐大概是自己承受得太久了,又被路在远闹了一场,此刻她有些软弱。 也是她自己一个人太迷茫,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清楚的答案,所以她真的需要有一个人给她一些真诚的意见吧。 最主要的原因,她信任廖一江,知道他不会嘲笑她,也不会把她家的事拿出去宣扬。 于是在廖一江的逼问下,她将年会当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廖一江听后,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你和路在远在闹什么?你怀疑他对小河做了什么?” 南汐难过地摇头,眼泪顺势掉落下来。她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在脸上擦了擦,说:“如果我能确切地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我就不会这么纠结了。问题就在于,我没有办法弄清楚到底有没有出事......我带小河去医生那里查过,连医生也弄不清楚状况......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怎么样,越是搞不清,我就越是瞎猜乱想,然后我就会越来越恨路在远。” 她说着话,眼泪又止不住地流出来。廖一江帮她抽纸巾,递到她的手里,然后拍了拍她的背,说:“如果刚才你讲述的过程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我是倾向于路在远的。” “哦?为什么?”他这样说,让南汐挺吃惊,她擦掉眼泪,认真地看着他的脸。 “你不是男人,你不懂的。按常理来说,不管一个男人喝了多少酒,醉得再糊涂,和女人上床这种事,他不可能一点印象和记忆都没有。他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欲望,也可能不知道床上的人是谁,但他不可能不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我认为,路在远那个人虽然风流,但他并不下流,他说他没有做过,应该就是真的没有做过吧。”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廖一江说的这些话,南汐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在各种猜测与想法之间摇摆,不能确定哪一种情况是真的。 听廖一江这样说,她好像又看到了希望,她说:“是啊!他自己也说过,他当时醉成那样,不可能自己从沙发走到我房间里去,更不可能拖着一个人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里去,他说这不符合常识。” “还有一点很重要,路在远怀疑邓嘉祥在他的酒中下药了,照你刚才所说的情形,我分析也有这种可能。以前公司有活动的时候,我和路在远喝过几次酒,他的酒量不弱的,不至于喝几杯就醉得人事不省。很有可能是酒中掺了安眠药,药借酒劲,人很快就会倒下。如果是这种情况,他更不可能有什么主动的行为了!”廖一江很理智地分析这件事。 南汐听后,就有些糊涂了。她说:“可是.......事情发生后,阿姨和邓嘉祥的说辞是一样的,邓嘉祥当晚就被捕了,他们不可能是事先对过词吧?” 正说这话的时候,她看见阿姨提着菜篮子从门外走进来。她想都没有想,叫了一声:“阿姨,那天晚上的事,你没有对我撒谎吧?” 阿姨手一抖,菜篮子就掉到地上去了。她慌忙蹲下去,把滚落了一地的西红柿和青椒捡起来,把菜重新划拉进篮子里,才站起身来。 好像捡菜是很累的活计,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脸都红了。她摇着头说:“没有......我没有撒谎......我没有照顾好小河,实在对不起......要不......要不我辞职吧,这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 第145章 这些天来,南汐从来没有怀疑过阿姨会说谎。因为这位阿姨是一个非常憨厚的人,对小河也非常好。有时候南汐不在家,小河使起性子来,对着阿姨抓挠抠咬,阿姨经常被她弄伤,却从来没有向南汐抱怨过,也没有对南河动过粗。 南汐完全信任阿姨,所以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对阿姨没有丝毫的疑心。 正因为相信了阿姨的话,她才对路在远的行为有各种的猜疑。她从没有想过,如果阿姨在撒谎,那所有针对路在远的指控都将不成立。 今天听了廖一江的话,她只是随口一问,阿姨紧张的表情就让她疑窦丛生。 她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冲着阿姨摆了摆手:“我没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你,你也不要辞职,我需要你呢。” 阿姨低下头,什么也没说,进厨房去了。 廖一江直观察着阿姨的神情,等她走开后,他低声对南汐说:“你只是随便问问,她就慌成那个样子,你不觉得她可能有问题吗?” 南汐沉吟片刻,说:“我记起来了,那天晚上我十分气愤,差一点打了报警电话,就是阿姨抢了我的电话,拦着我不让报警的。也是阿姨在第二天一早给小河洗了澡,以至于医生也不能确定小河有没有受过侵犯......” “你还是想办法套一套她的话吧,我觉得她有撒谎的嫌疑......”廖一江轻声地提醒南汐。 经廖一江一番点拨,笼罩在南汐心头上的疑云散去了大半。其实她内心里一直愿意相信那天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她找不到确切的证据来支持自己的这个愿望。 现在,虽然事情也没有完全弄清楚,但是最其码廖一江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和阿姨聊起那天发生的事,并且留心观察阿姨的反应。结果她发现,每次她提起,阿姨都会非常紧张。随着她提起那件事的次数越来越多,阿姨也越来越忐忑不安。 终于有一天,她一早接到一个电话,是阿姨的老伴儿打来的。 她老伴儿在电话里说,阿姨风湿的老毛病犯了,卧床不起,不能继续在南汐家的工作了,让南汐另找他人。 南汐立即打电话把芬姐叫到家里来,拜托芬姐照顾一下小河,她自己开车找去了阿姨的家里。 大概阿姨也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快找到家里吧,因此阿姨都没有来得及装病。南汐下车的时候,正看到阿姨站在阳台上晾被子,那么厚的一床被子,阿姨抖起来像玩儿一样,哪里像是风湿发作? 南汐就站在她家的阳台下面,喊了一声:“阿姨!” 阿姨听到她的声音,把被子一丢,“嗖”地钻进屋里去。 南汐跑上楼去敲门,半天也没有人应。于是她站在门外大声说:“阿姨,你不用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你跟我说实话,我一定不追究你的责任......可是......如果你一直这样躲着我,到事情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你不会受到牵连哦!” 她说完这番话,大概过了一分钟,门开了。 阿姨站在门内,面有愧色,说:“小汐,你进来吧。” 南汐进了屋,坐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阿姨给她倒了一杯水,坐在她的对面,说:“小汐,阿姨这一辈子没有干过缺德事儿,我也不想撒谎,可是邓先生他威胁我......唉!” “阿姨,邓嘉祥已经进去了,他威胁不到你了,你放心好了。你只管跟我说实话,我讲话算数,只要你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我,我绝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南汐见阿姨很惶恐,不得不先安她的心。 阿姨抿紧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说了也许你不相信,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你不是一直在家吗?我走的时候不是嘱咐你,我会回去的很晚,让你留在家里照顾小河吗?”南汐惊讶地看着阿姨。 阿姨惭愧地低下头,搓着自己的手指,小声说:“那天你走以后,邓先生陪着小河画画,玩得很好。傍晚的时候,邓先生就把我叫到跟前,跟我说他晚上没什么事,可以照顾小河到很晚,让我下班回家。我当时还说,小汐吩咐我留下来的,我就不回家了。邓先生笑我,说难道他照顾小河还比不上我吗?我一想也是,小河一向都依赖邓先生,对他百依百顺,有邓先生在,我留在那里也没有什么用,于是......我就回家来了......” “那时候几点?”南汐紧跟着问了一句。 “大概......下午五点多吧。”阿姨回忆了一下。 “可是我回家的时候,你明明就在呀,你什么时候又回去的?”南汐又问。 阿姨叹气:“我回家后,买菜做饭,吃过晚饭又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我就睡下了。正睡得香呢,家里电话响了,我去接,竟然是邓先生打来的,他跟我说,小河出事了!让我赶紧到你家去。我吓得魂飞魄散,打了一辆出租车就赶去了......到你家门口,就看到邓先生站在那里,他拦下我,告诉我说,路先生喝多了酒,在家里错把小河当成了你,强】奸了她......我当时吓得魂儿都飞了,就说要报警。” “邓先生就威胁我,他说如果我报警,你必定会追究我疏于照顾的责任,说好了让我留下来照顾小河的,结果我却提前回家,导致小河被路先生□□,这个责任是很大的,弄不好会进监狱......”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了。我就问他:你不是说会留下来照顾小河吗?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他说:我们俩儿都有责任,所以我们俩儿要想办法把这件事给掩饰过去,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路先生身上才行。然后......他就教我怎么说......等你回家后,我对你讲的那些话,都是他教给我的......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路先生是什么时候去的,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我只是被吓坏了,我知道你很在意自己的妹妹,小河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要是真被强】奸了......你一生气,我真的会进监狱的吧......” “所以......第二天一早你就给小河洗澡了?”南汐想起这件事来。 阿姨点头:“我那天晚上完全慌了神,尤其你要报警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后来我偷偷地给我老伴儿打电话,他说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小河被强【奸过,赶紧给小河洗干净......小汐!我错了!千万别报警抓我啊,我真不是有意的,就是一时偷懒,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阿姨看到南汐脸色都青了,慌得不行,赶忙向南汐求情。 其实南汐根本没有在生她的气,这件事并不是她的疏忽造成的,她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整件事分明就是邓嘉祥策划好的!对于邓嘉祥这个人,她已经彻底绝望了!他可以偷窃赵良卯的宝物,可以挪用公司的资金,甚至可以诈骗那些女明星的钱财,那么他动点儿歪脑筋来报复她和路在远,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恨的是她自己!为什么她总是对人性抱有美好的期望?为什么每一次她都在受到伤害以后,才发现有些人根本就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 她一直以为,即便邓嘉祥贪恋财势攀高附贵,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破碎无法修补,他对小河的关心也不会是假的!因为他们在一起的四年时间里,他待小河如亲妹妹一般,后来小河自闭症复发,也是多亏了他的照顾,才会迅速好转。 她想过邓嘉祥也许会恨她,因为她在离开他后,那么快就找到了新的爱情。 她也怀疑过邓嘉祥是否利用小河的依赖,控制着小河,威胁她重新回到他身边。 千思万想,她就是没有料到他会用如此极端邪恶的手段,设计陷害路在远,离间她与路在远的关系!更想不到他会把小河当成报复的工具,把懵懂无知的小河脱光了送到路在远的身边! 而这一切事情的发生,说到底都是因为她识人不清!是她给了他机会!让他进了她的家!让他有单独的机会面对小河! 她还有脸责怪谁?她恨不能把自己的脑袋敲出一个洞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脑浆还是浆糊! 南汐铁青着脸,牙齿在嘴唇上咬出一排深深的印痕来! 阿姨脸都白了,抓着她的手苦苦哀求,差一点儿给她跪下了。 南汐扶住阿姨,对她说:“阿姨,你别害怕,邓嘉祥吓唬你呢,就算事情像他说的那样,你也没有那么大的责任,不会抓你去坐牢的。何况我刚刚答应你,你说了实话,我就不怪你了......我也没脸怪你,是我引狼入室,我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南汐说着话,眼泪已经掉下来。 她站起身,急匆匆地跑出阿姨的家,钻进自己的车里,伏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一直哭到她胸口火辣辣地痛,喉咙也干掉了,她才爬起来,抽出纸巾擦干净自己的脸。 然后,她拿起手机,翻出来路在远的号码,盯着那一串数字看。她想给他打电话,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他。她想跟他说:虽然我仍然不知道那天晚上的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愿意相信你,你是无辜的,我冤枉了你,我错了...... 这几句话她在自己的心里重复了好几遍,她的手指头却怎么也按不下拨出键。 她想起这些天来他受的煎熬,每晚他坐在她家门外台阶上那寂寞忧伤的背影,还有每天早晨那些堆积在台阶下的烟蒂。 她想起那天他借着酒劲,冲到她的家里,心痛地质问她为什么不肯相信他! 她一直以为这些天自己承受了很多,其实最难过的那个人应该不是她,而是路在远! 都是她的错,她是多么愚蠢糊涂!她没有保护好妹妹,她对不起路在远!她要怎么向他开口道歉?仅仅就是一句对不起吗?那样会不会太单薄?他会不会反过来讥笑她? 她正握着手机乱想,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看一眼号码,是家里打来。 她接起来,就听芬姐声音急迫地说:“小汐,你快回家来吧,卷毛先生喝多了酒,躺在你家门口一动不动,我叫他也不应,你回来看看吧。” 南汐一听就急了:“我马上回去!你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南汐开着车,飞也似地赶回家去。 等她冲进家门,就看到一位女医生从她房间里走出来,很生气地说:“以后这种情况不要打急救电话,简直是浪费急救资源!不就是喝醉了酒睡着了吗?又没有什么危险!” 芬姐在一旁陪着笑脸:“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家门口,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这么说......他现在没事了?” “本来就没事!”女大夫白了芬姐一眼,“他只是因为喝了酒,睡得死了些而已,灌他喝一些醒酒汤就可以了!” “哦,知道了,谢谢大夫。” 芬姐客气地把急救大夫送出门去。 南汐进了自己的卧室,就看到路在远躺在她的床上,面色潮红,四仰八叉,睡得沉沉的。 她走过去,给他脱了鞋子,扯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她去卫生间拧了一把热毛巾,给他擦干净脸和手。 芬姐送客回来,一进门就向她抱怨:“都怪你,非要我打什么急救电话,结果人家来一看,就是一个醉鬼而已!害我挨一顿数落!” 南汐转头看着她,冲她歉意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听你说得很严重,以为他快死了呢,呵呵......” “哟!你竟然笑了哎!还笑得这么轻松?你不是要练成千年寒冰脸吗?什么事儿让你这么开心?”芬姐觉察出她心情上有变化,忍不住调侃她一句。 南汐抿了抿嘴唇:“什么千年寒冰脸?有那么严重吗?我只是弄清楚了一件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而已。” “什么事啊?说来听听。”芬姐坐到她旁边。 “没什么......”那件事目前为止只有廖一江这一个事外人知道,所以南汐也不想和芬姐多说,“芬姐,我家里要换一个阿姨了,你帮我操心一下这件事,哪一家中介比较靠谱,帮我去找一找吧,我不能整天呆在家里,还是要一个人专门来照顾小河。” “好吧。”芬姐也不多问,答应了南汐,就离开了。 南汐坐在床边,盯着路在远的脸看。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有型了!即便他看起来已经好久没有理发没有刮胡子了,却仍然有一种颓废的美。他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卷发,胡子也像是荒草一样爬满了他的下巴,显得他那么消瘦和孤独,令南汐看了心疼。 她在他的身边坐了一会儿,听到门口有声音。 扭头一看,是南河站在那里,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床上的路在远,目光中充满了厌恶和怨恨。 见姐姐转过头来了,南河嘴一撅,说:“我饿了!” 南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中午了。 她走出房间,拉着南河往厨房去。 进了厨房,她给南河搬了一张凳子做好,她一边煮面,一边和南河说话:“小河,姐姐很爱你。” 南河玩着手指,不作声。 “你爱姐姐吗?”南汐主动问。 南河沉吟了好一会儿,说:“姐姐像妈妈......” 南汐心一酸,眼泪掉下来。她别过脸去,擦了擦眼泪,又说:“是啊,我既是你的姐姐,也是你的妈妈,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也是你唯一的亲人,我们两个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对不对?” 南河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么......你是不是相信姐姐说的话?”南汐循序渐进地引导着妹妹。 南河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抬头看着她,眨着眼睛。 “小河,姐姐知道你喜欢嘉祥哥,可是你要明白,嘉祥哥不是我们的亲人,他有他自己的生活,你这一辈子能依靠的人,只有姐姐。”南汐怕吓着妹妹,说话也不敢太直接。 “不会,嘉祥哥答应我,他会保护我。”南河很坚持。 “是吗?那么最近小河很不开心,嘉祥哥在哪里?”南汐赌气说了一句实话。 小河的眉毛一下子就飞了起来,她回手一指卧室:“都是因为他!那个坏蛋!嘉祥哥才不来!” 对于妹妹零碎不完整的表达方式,南汐早就习惯了。她知道妹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说:“小河,姐姐以前都怕你不开心,不敢跟你说实话。今天姐姐想告诉你,那个人不是坏蛋,他是姐姐喜欢的人,姐姐想和他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你也要学着慢慢接受他,好不好?” “不好!”南河一甩头发,从凳子上蹦下来,“他是妖怪!他会吃掉姐姐!” “谁教你这些的?”南汐有些生气了,板了脸。 南河咬着嘴唇,赌气瞪着南汐:“我就知道!他是坏人!他就是坏人!” 南汐虽然希望能尽快让妹妹接受路在远,但她也知道这不是一次谈话就能奏效的。见妹妹要发怒了,她不想再给妹妹太多的刺激,赶紧打住这个话题,转而笑着说:“小河想吃什么面?牛肉面?鸡蛋面?还是鲜虾面?” 南河鼓着腮帮子,想了想:“辣肉面!” “辣.....好吧,难得小河如此重口味,我今天就多放一些辣子,辣翻你!”南汐成功把话题转移到了煮面上来。 她给南河煮好了辣肉面,随即又开始煮醒酒汤。 南河吃了饭,打着呵欠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睡午觉。 南汐煮好了醒酒汤,盛到一只盖碗里,端着进了卧室。 门一推开,她就看到路在远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似乎醒了好一会儿了。她走到床边,把醒酒汤放到床头柜上,低头看着路在远:“醒了?怎么不喊我?” 路在远转了转眼珠,轻声说:“我醒了吗?我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呢。” “那好吧,你继续做梦,我不打扰你了。”南汐说着话,作势要转身离开。 路在远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捏了捏,说:“你的手是热的,看来我不是在做梦。我刚才睁开眼睛,发现在自己睡在你的房间里,就不敢乱动了,生怕我轻轻一动,好梦就醒了......” “看来你最近酗酒,酒精把你变傻了呢!连梦着还是醒着都分不清!快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再说傻话我真的要把你扔出去了!”南汐说着话,把醒酒汤端起来,递到路在远的眼前。 路在远支起上半身,把碗接过来,“咕咚咕咚”几大口就把醒酒汤灌下去。然后他把碗还给南汐,自己跌躺回床上,咂巴了几下嘴:“这东西真难喝,看来我真的是醒了......” 南汐把碗放好,坐到他身边,板着脸看他:“别装糊涂,我问你,你最近酗酒这么严重,是不是想堕落成一个酒鬼啊?” 路在远还是有些头痛,他摸着自己的额,皱着眉说道:“我不在乎变成酒鬼还是死鬼,我就想试验一下,看看喝多了酒到底会不会上错别人的床,睡错别的女人......” 南汐本来心里对他充满了歉疚,还在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引到那件事上,然后她把实情告诉他,再向他道歉。可是听他这样说话,她当即就恼火了,脸一沉:“哦?那你的试验结果如何了?这么多天了,你到底上错过多少人的床?睡过多少女人了?” 路在远懊丧地叹气:“说来也奇怪!不应该上错床的时候,我竟然上错了你的床!等我真心想要借着酒意乱上床的时候,这样的机会却没有了!白喝了这么多天的酒,真是浪费!” 第146章 “没有!”路在远很认真地否认,“我不恨你,你是小河的姐姐,保护她是你的天性和责任。我只是在反省自己,本来我十分确定自己是清白的,可是你那么坚定地相信我欺负了小河,我自己也糊涂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怀疑我一定是有理由的,所以......” “卷毛!不是那样的!你是好人!”南汐抓起他的手,“是我错了,我应该相信你,不应该怀疑你,我......” 南汐急切地道歉,反倒让路在远吃了一惊。他在自己的手背上掐了一下,咧嘴道:“还挺疼,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你这是哪根神经错乱了?为什么突然向我道歉?” “我......我今早去了阿姨家,她向我道了实情,承认她那天晚上撒了谎......”南汐将阿姨说的话,告诉了路在远。 路在远听后,眯了眼睛:“这么说......我果然是中了邓嘉祥的圈套?是他把我搬到你的床上,又把小河弄到我身边的,是不是?” “恩,一定是这样的......然后他威胁阿姨,让阿姨帮他做伪证,阿姨胆子小,以为真的会坐牢,吓得没敢说实话......”南汐说。 “这个混蛋!”路在远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跳下床就要往外冲。 南汐急忙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邓嘉祥!我要揍扁他的脸!”路在远憋了好多天的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南汐却从背后抱住他:“不要去了,他在看守所里,你见他也是在警察的监视之下,他现在多挨几拳也没什么分别,你却会惹来麻烦的。” “这事不能算完!长这么大只有我算计别人的时候!现在竟然有人敢算计我!我不能饶过他!”路在远虽然压制住马上去揍邓嘉祥一顿的冲动,但他仍然气哼哼的。 南汐松了手,他就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我得想一想,要么揍他一顿,要么让他在里面多呆几年!我不能白受这窝囊气!” 南汐坐在床边,看他气得不行,便说:“你要是实在气不过,你就打我一顿吧,这件事我冤枉了你,我也有错......” 她这样说,也只是想表达一个诚恳认错的态度,她不相信路在远会真的打她一顿。 可是她话一出口,路在远竟然真地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冷着脸看她。 “你......不会真的要打我吧?”南汐自请挨打的时候挺豪爽,真正在面对浑身冒着火气的路在远,她却有些害怕了。 “我不打你,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不过既然你也承认自己错了,那你就应该甘心受罚,对不对?”路在远抬起另一只手,从她的脸颊上慢慢划过,落在她的肩膀上。 “你要......做什么?”南汐刚问完这一句,路在远手掌一用力,就把她推倒在了床上。她翻身就要爬起来,他往前一扑,就压在了她的后背上。 她的身体陷进了被子里,身上是他的重量,动也不能动:“你想压死我吗?这就是你的惩罚?” “当然不止这些!”路在远说着话,扯开她的后衣领,低头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他竟然真的用了力道,所以南汐感觉后颈上猛地一痛,忍不住叫了一声:“啊!” “很痛是不是?”路在远问她一句,然后又低下头,在刚才的那个咬痕上舔了一下。 一股酥麻的热流从后颈一直传到腰间,她闷哼一声,又害怕吵醒隔壁的小河,便哀求他道:“卷毛,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路在远已经好久没有接触到她了,从她的衣领里面散发出来的体香,勾动了他身体里蛰伏了很久的浴望,饿狼闻到了肉味,怎么可能会淡定地离开? 他伸手探向她的胸前,摸索着要解她的衣扣。可是两个人的体重压在床上,他很难摸到她的衣扣。他一着急,扯着她的衣领,用力往两边一撕。 “嘶啦”一声响,她的玫红色长棉T恤就被撕裂了,整片后背和两侧肩膀都露了出来。 路在远将整个脸贴到她的背上,深深地呼吸着,闻着她肌肤上那种温暖的淡淡的香气,久久地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幸福的一刻。 他的呼吸喷在南汐的身上,皮肤热了起来,心里也热了起来。 他吻她的背,吻她的肩,他的唇每落下一次,她的身体就颤抖一次。他吻遍了她背上的每一寸皮肤,把她翻过来,将她身上那件破碎的T恤扯下来,丢到床下。 他的手伸向她的胸前,罩住,慢慢地揉捏着。她的身体在他的抚模下弓了起来,两颊也泛起了红晕,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唤着他:“卷毛......” 路在远轻声应着她,低下头吻她的唇。 她正迎合着他,启开嘴唇,准备迎接他的进攻,他却突然停住了。 她一愣,睁开眼看他:“怎么了?” 路在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低头在自己的衣服上闻了闻,然后坐了起来:“你等我,我去洗个澡......我已经三天没洗澡了,我怕你被熏死。” 南汐只闻到他身上有浓浓的酒味,她倒没有特别在意。她正心意骚动的时候,他却突然起身离开了,这才是他真正给予她的惩罚吧? 她攀着他的手臂,也坐了起来,拉起他的手:“我陪你一起洗,好不好?” 她的声音糯糯的,媚眼如丝看着他,他哪里拒绝得了? 于是两个人一起进了卫生间。 南汐先是拧开水龙头,往浴缸里放热水。 然后她一颗一颗解开路在远的衬衫扣子,又解开他的腰带,将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褪下来,让他的身体裸裎在她的眼前。她抚摸着他的肌肤,看着他一点一点激动起来,她笑了,把他推进浴缸,让他躺进了热水中。 他拉着她的手不放,哑着嗓子命令她:“进来!你也进来!” 南汐却笑着挣脱他的手,走到洗手盆那里,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剃须刀。 那是他以前用过的东西,不管他人在不在这栋房子里,这东西都一直在她的抽屉里。 她回到浴缸旁边,坐到浴缸的边沿上,打开剃须刀的开关,端着他的下巴,将剃须刀温柔地贴上他的脸,帮他把脸上杂草一般胡须刮掉。 胡子刮到一半,南汐就被拉进浴缸里去了。 她严重怀疑路在远是真心地想要惩罚她,他那么用力地抱着她,好像要把她揉碎了吃下去一样。她像一条待宰的鱼,被他摁在浴缸里,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像是坐上了一辆疯狂飚起来的汽车,在超速的体验中尖叫和颤动,肾上腺激增,大脑充血,身体像一颗气球,被快感迅速地填充满盈,随时都处于爆炸的边缘。 她觉得自己快死掉了,抓着他的肩膀求救:“求你......不要......”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被他摇碎,化成轻飘飘的细屑,落进水中,溶解掉。 弱弱的请求被当成是一种欲拒还迎的邀请,他越发用力地在她的身体上驰骋。他就是那辆刹车失灵的汽车,载着她脱轨狂飚,直到撞上对面的墙壁,才在砰然巨响中支离破碎地停下了。 浴缸里的水被扑溅得到处都是,快要断气的南汐伏在浴缸的边沿上,似一条上了岸后不会呼吸的鱼。路在远趴在她的后背上,汗水顺着他的背脊流下来,他剧烈地喘息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从南汐的背上翻下来,仰面躺进浴缸里,伸手在南汐的腰间一勾,将她勾进他的怀抱中。 她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幽怨地说:“你想杀了我吗?那不如给我来个痛快的......” 路在远一只手拨着她额前的湿发,另一只手在她的腰间抚弄着,声音沙沙地说道:“小汐,我们复婚吧。” 这话就这么突然地冒了出来,尚有些迷糊的南汐没有反应过来,迷惑地看了他一眼:“恩?” “我们复婚吧,马上就去,好不好?”路在远一下子来了精神,从浴缸里爬起来,跳出去,半跪在白色的瓷砖地面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南汐。 南汐先是怔着,认真看过他的模样,她又“扑哧”一声乐了:“天哪!” “你笑什么?我很认真的!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复婚?”路在远皱着眉,生气地瞪她。 “你看看你的模样!哈哈!下巴上一半有胡子一半没胡子,太滑稽了!你这样......我怎么能认真地起来?”南汐越看他越觉得有趣,笑得在浴缸里打滚。 路在远捡起掉在地上的剃须刀,几下子把下巴上的胡子刮干净,然后把她从浴缸里拎起来,担着她的下巴问:“这下看着我严肃了吗?我再认真地问你一遍,我们去复婚,好不好?” 南汐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力气,被他这样提着,手臂和下巴都在痛,痛楚令她清醒了一些,她顿了顿,说:“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你不爱我?”路在远期待她热情而痛快地答应,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不免有些失望。 南汐赶紧点头:“爱你!我爱你!” “那你还要什么心理准备?我们又不是没有结过婚,虽然不得已离了婚,可是我们的心始终没有离开过,对不对?那么复婚不是很简单的事吗?”路在远急切地追逼着她。 南汐不满地嗔瞪他一眼:“我们第一次结婚,是在完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在酒吧里喝多了酒的醉后胡为,那个简直如同儿戏,连一个像样的求婚都没有!今天在这乱七八糟的浴室里,我们连件衣服都没穿,脑子里都乱哄哄的,你又突然说要结婚?你还说你是认真的?” 路在远想了想,站起来,从衣架上抓过自己的衣裤,开始往身上穿。 南汐不解地问他:“你又要干什么?” “你在抱怨没有一个像样的求婚,所以我马上去安排,你等着......就在今天晚上,我安排好了给你打电话!”路在远手忙脚乱的样子,像是赶不上飞机了似的。 南汐从浴缸里跨出来,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问:“卷毛,你这是怎么了?就算我们要复婚,也可以慢慢来的,你为什么急成这样?” 路在远刚把裤子套到身上,腰带还没有系好呢,衬衫的扣子也没有系,敞着襟怀,胸前的肌肤上还沾着汗水。他就这样看着南汐,:“我也不知道......老天爷对我有多么刻薄,你应该都看到了。我总觉得他不会让我们两个人好好地在一起,我如果不趁现在这个时机绑住你,怕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你还没有醒酒吧?”南汐在他的额上摸了摸,“说什么胡话?你还在怪我,对不对?” “我没有怪你,但是我真的害怕......我那么爱你,可是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顺利地拥有你,你说是不是我们缘分太浅呢?”路在远抱住南汐,幽幽地叹气。 南汐贴着他的胸膛,搂着他的腰,轻声说:“卷毛,如果我们命中注定缘分浅薄,硬绑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你不要急,这一次我们都不要急,慢慢来,好吗?” 路在远思考了片刻,说:“我不想逼你太紧,可是我也不想慢慢来......这样吧,等我忙过了这一阵子,静下心来,好好地安排一下这件事,我要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在这里你永远是把自己装在壳子里,我要把你从壳子里拽出来,让你在阳光下面对真实的自己.......” “你说我是装在壳子里的人,你又何尝不是?”南汐低声说。 “是啊!”路在远很坦率地承认,“所以我才要带你出走,等我们两个都从壳子里解放出来,我向你求婚,你再嫁我一次,好不好?” “好!”南汐开心地点头。 “那么现在......我亲爱的老婆,你可不可以给我煮一碗面吃啊?我刚刚那么辛苦地劳作,体力都快耗尽了,你不想我饿死在浴室里吧?”路在远心情好了,便恢复了他嬉皮笑脸的本性。 “辛苦劳作?不如说你在极速飚车!下次你再敢这样欺负我,我判你个无照驾驶!哼!”南汐在他的胸前捶了一下,推开他,开始穿衣服。 路在远跟在她身边,笑着说:“你再敢提无照驾驶的事,就别怪我押着你去领执照,到时候什么浪漫的求婚都没有了!直接把你变成我家的黄脸婆娘......” 折磨了两个人一个月的一件大事,看起来就这样冰消雪融了。 路在远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来一点点怪罪南汐的意思,他像是一个受惯了恐吓的小孩子,一心只想护住自己手里的苹果,哪怕打他几下骂他几句,只要最后把苹果塞还给他,他就心满意足。 正因为如此,南汐越发温柔体贴地爱着他。 路在远每每感动得不行,说自己是因祸得福,令南汐更加歉疚。 脱了轨的生活,又重新回到轨道上来。 家里换了新的阿姨,南汐结束休假,开始上班。 南河这一阵子出奇地安静,能吃能睡,整天除了画画,就是睡觉,人养胖了不少。有时候路在远出现在家里,她也只是冷眼旁观,不吵不闹。 这种现象令南汐很是欣喜,她觉得妹妹的情况越来越好了。 关于这件事情的解决,南汐把功劳归于廖一江。她觉得,如果没有那天廖一江醍醐灌顶一般的提示,她不会怀疑到家里的阿姨,更不会这么快就追查到真相。如果不是廖一江的提醒,她还不知道要蒙在鼓里多久呢。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路在远,路在远很真诚地请廖一江吃饭,表示对他的感谢。 廖一江也大方地赴约,带着他的女朋友小安。他依旧是那么淡淡的,小安依旧是那么积极主动,恨不能在她自己的脑门上刻下“我是廖一江的女人”这样的刺字! 席上,路在远力邀廖一江重回智美工作,他心疼南汐,不想让她太忙。 可是廖一江却婉转拒绝了,他说自己想学习新的东西,对新工作很满意,不想频繁地跳槽。 南汐了解他的感受,他还是没有彻底地放下,不能坦然无事地面对她。 不过看着小安年轻热情的面孔,南汐相信,他终将会忘了她,接受新的美好的生活。 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路在远要去美国了。 辛萍的换脸手术,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捐献者,手术的日期已经定了。这么大的一个手术,做为她相依为命的儿子,路在远自然是要陪在她身边的。 从手术到康复,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虽然路在远不必全程陪同,但是他自己也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回来了。 又要离开南汐了,他很心慌。 他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心里总是毛毛的。虽然她每天都在他的身边,可是他仍然感觉她离得很远。 南汐察觉出他的不安,在他出国前,她尽量抽出时间多陪着他。她还安慰他:“你放心地去吧,如果你太久不能回来,我可以去美国看望你啊。小河最近的状况很好,到时候我可以拜托芬姐照顾她,应该能抽身离开几天的。” 无论如何,路在远是必须要走的。 那天一早,南汐亲自开车,送路在远去机场,看着他进闸登机。 分开前,他紧紧地抱着她,对她说:“小汐,等我回来,我一定要向你求婚,然后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出去旅行,天马行空自由地生活,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安家,我做摄影师,你在家照顾小河和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南汐笑他:“我还没有嫁给你呢,哪里来的孩子?再说了,你这个摄影师到底靠不靠谱啊?不会饿死我们一家人吧?” “你现在笑得轻松自在,到时候我让你生一打孩子出来,让孩子们整天围着你叫闹,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路在远捏着她的鼻子。 “天哪,那我不成了烦恼的鸡妈妈?你再吓我,我就不嫁给你了!”南汐跟他开玩笑。 谁知路在远的眼睛竟红了,戳着她的眉心说道:“你再敢说不嫁我,我现在就把你押上飞机!” 南汐抱紧他的腰,耍赖道:“好啊好啊,我还舍不得你呢,你把我装进包里,提上飞机带走吧!” 路在远心里一酸,眼眶就湿了。南汐看在眼里,赶紧哄他:“嘿!卷毛先生!这样很丢脸哦!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我还答应去看你呢!哭鼻子可不好哦。” 路在远吸了吸鼻子,在她的脸颊上轻拍几下:“你倒是很安心的样子,我警告你,乖乖地等我回来,要是我回来了,你却不在了,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别说不吉利的话!我能去哪里?你这不是咒我吗?”南汐哄他不成,反倒感染了他不安的情绪,心里难过起来。 路在远捧着她的脸,在她的嘴唇上狠狠地亲了几下,才拖着行李进了闸。 离别总是会伤感,等他到了美国,下了飞机,马上电话打过来,视频通话,各自安好,两个人的心里安稳多了。 他不在身边了,南汐的生活一下子余出好大的空间。 那个周末,她带着小河,去见了一位新的医生。 第147章 离别总是会伤感,路在远到了美国,下了飞机,马上电话打过来,视频通话,各自安好,两个人的心里安稳多了。 他不在身边了,南汐的生活一下子余出好大的空间。 那个周末,她带着小河,去见了一位新的医生。 小河对新医生有严重的抵触情绪,非常不配合。她拒绝回答新医生的问题,也拒绝接受催眠。 新医生告诉南汐:“你妹妹对外界有非常强烈的恐惧感,她不相信任何人,她几乎是一个全封闭的堡垒,要想攻克她的内心,需要有极大的耐心,你要给我时间。” 南汐觉得奇怪:“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她最近的状况好多了呢,以前她很依赖我的一个朋友,那个人离开后,她的情绪极不稳定。这一阵子她渐渐地安静了,不吵不闹,吃饭极香,睡觉极沉,我还挺高兴的呢。”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准确的结论,但是依我多年与自闭症患者接触的经验,她的安静说不定是假象......或者说......她是在某种暗示下生活的,她的内心世界是经过加工重构的......总之她不是你了解的那个样子,至于她在想些什么,等我慢慢地探索吧。”医生似乎对南河这个病人很有兴趣,和南汐说了很多。 南汐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开始不安。医生用了“加工重构”这四个字,让她有些害怕。 她在想,到底是谁重构了小河的内心世界?想来想去,似乎只有邓嘉祥有这样的机会和能力。 她把南河对邓嘉祥的感情和依赖告诉了医生,医生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一次见新医生,并没有得出确切地结论来。 出于尊重,南汐并没有把带着小河看新医生的事告诉周大夫。她想:新医生虽然在这个领域名气不小,但他并不如周大夫了解小河。所以对于小河来说,到底是接受新医生的治疗比较好,还是延续周大夫的方法比较好,现在还是未知数。 她想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不过听了新医生的建议,她开始留心观察自己的妹妹。 说实话,她是真的看不出小河有什么不妥。 做为了一个正在康复期的自闭症患者,小河的情况令人十分乐观。她可以和身边的人进行简单的交流,生活基本上可以自理,尤其最近一段时间,她食欲大增,经常向阿姨喊饿,虽然气色仍然不太好,但是人却变胖了。 至于她的内心世界,南汐自然是没有办法走进去看明白的。因为小河现在还不能通畅表达,她的话极少,只有小汐问她话,她才肯开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别人和她讲话,她通常都是眨着大眼睛听着,也不回应。 南汐因此还挺欣慰,觉得自己在妹妹心目中的位置还是很重要的,妹妹是信任她的。 可是新医生明明就说,小河的内心是一个全封闭的堡垒,她谁也不相信。 南汐便有些糊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医生没有办法和小河沟通,所以才这么说。 不管新医生的意见对不对,南汐还是多用了心思在小河身上。只要在她,她会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着小河,即便小河在画画,一坐数小时,她也陪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妹妹。 路在远自从去了美国,每天都要与南汐视频联络。 辛萍的手术时间越来越近,他看起来也越来越疲惫。南汐问他是不是他妈妈的情绪不太稳定,他只是笑笑,也不跟她说什么。 南汐与辛萍有过接触,她大概能猜测得到。只不过路在远不肯说,她也不多问。 她能做的,就只有尽量多陪他说说话,希望这能对舒缓他的压力有帮助。 那天午夜,她躺在床上,开着平板电脑和路在远聊天。那个时间纽约正是中午,辛萍已经进手术室三个小时了,路在远很紧张,南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开着视频陪他度过这一段难熬的时间。 两个人正说着话,南汐突然听到隔壁的门响。 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整。 这么晚了,小河起来做什么? 南汐不放心,就对路在远说:“我听到小河房间的门响,我过去看一看。” 然后,她放下平板电脑,趿上拖鞋出了卧室。 门一开,她就看到厨房的灯亮着。她走到厨房门口,探头往里一望,就看到小河坐在流理台前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罐泡椒,正在一颗一颗地往嘴巴里送。 因为太辣,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南汐走进去,从南河手中抢过泡椒罐子:“小河!为什么要大半夜吃这么辛辣的东西?看你辣出一脑门儿的汗!” 南河眼巴巴地瞅着南汐手里的泡椒罐子:“我饿......” “你饿?”南汐吃惊地看着小河,晚上阿姨炖牛肉,小河吃了好多,“好吧......饿了就喊姐姐给你弄吃的,泡椒这东西怎么能填饱肚子呢?吃多了会胃疼的!” “可我想吃......”南河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从南汐的手里夺回泡椒罐子,又捞出来一颗塞进嘴里。 “姐姐给你炒饭吃,不要吃这个!”南汐又从她手里抢过罐子,放回冰箱里。 南河生气地跳起来,跺着脚抗议:“我要吃我要吃!” 南汐觉得她好奇怪,她以前并不喜好辣食,像泡椒这么辣的东西,她更是不会吃。晚上吃那么多,竟然半夜就饿了,还发这么大的脾气,她这是怎么了? “这样吧,姐姐用泡椒给你炒饭,这样你既能填饱肚子,又可以吃到泡椒了,好不好?”南汐只好哄她。 南河想了想,点头答应,然后坐回椅子上,等着南汐给她做泡椒炒饭。 南汐只好从冰箱里拿出米饭、泡椒和鸡蛋。说实话,她还从来没做过泡椒炒饭这么奇怪的食物,为了减少泡椒的辣味,她背对着南河,偷偷把泡椒冲水洗了好几遍。 她多放了米饭和鸡蛋,只放了几颗泡椒。炒好了米饭,她盛盘端给妹妹。 南河吃了几口,悻悻地把盘子推到一边,皱着鼻子:“不好吃!” 然后,她就跳下椅子,离开厨房,回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南汐自己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于是她端着盛炒饭的盘子,回到卧室,坐到床上去,拿起平板电脑:“嘿!卷毛!你还在吗?” 路在远的脸马上出现在屏幕上:“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 “小河喊饿,我给她炒了饭,她又不肯吃,那我自己吃好了。”说着话,她拿起勺子来吃了一口饭。 “我正饿着呢,你却在享用宵夜,你也太不厚道了。”路在远痛苦地揉着胃。 “医生不是说手术需要很长时间吗?你不如先去吃点儿东西吧,你饿着肚子,对你妈妈的手术也没有多大的帮助,对吗?”南汐劝他。 路在远听她的话,去医院一楼的速食店买了咖啡和三明治,两个人边吃东西边说着话。 一直到天亮,南汐都未合眼睛。 清晨六点,外面天光大亮,纽约却正是夜幕降临,辛萍的手术就在这个时候结束了。 大夫先走了出来,路在远也顾不上关掉视频,冲上去询问大夫手术的情况。他们说好快的英语,南汐只能大概听懂一些。那位大夫说话的意思,大约就是手术已经完成,现在最重要的是术后康复,最后不要出现排斥等等。 然后,辛萍被人从手术室推了出来,整个头部包得像木乃伊一样。 路在远把平板电脑拎在手里,他走来走去,镜头就晃来晃去。南汐一会儿看到医生的墙壁,一会儿又看到几双脚,声音也变得嘈杂起来。 她想,路在远应该要忙一阵子,于是她起床洗漱,给南河准备早餐。 想起妹妹昨晚喊饿,南汐特意多煮了粥,给妹妹煎了两片火腿和两个鸡蛋。早餐弄好后,她去妹妹的房间,叫妹妹起床。 她坐到床边,隔着被子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小河,起床了吃早饭了!” 南河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睁,翻了一个身,接着睡。 “太阳晒屁股了!小懒猪该起床了!”南汐怜爱地抚着妹妹的头,接着叫她。 可是这一回,南河连个回应都没有,还轻轻地扯起了呼噜。 南汐无奈地摇头轻笑。 最近妹妹可添了不少毛病呢,贪吃贪睡,大半夜爬起来吃辣死人的泡椒,清早又不肯起床,睡觉竟然还打呼噜,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可是妹妹要睡觉,她当然会纵容。 于是她拍拍妹妹的屁股:“睡吧睡吧,多睡觉长胖点儿,变成一个小胖猪......” 她自言自语着,不经意看到床头柜上的台历,竟然还停留在上个月。台历是她放在这里的,每个月也是她给翻篇儿。 最近她事多人忙,已经完全顾不上这种生活中的细节小事了,于是这台历就停留在上个月。 她拿起台历来,正要翻页,突然注意到上个月的6号画了一张哭脸,9号画了一张笑脸。她想起来,上个月6号小河来大姨妈。这些标记都是她做的,因为小河是不会记得自己每个月哪几天来大姨妈的,所以只有靠她来记这些事。 这个月......已经26号了,好像小河还没有来月经吧? 南汐的心“咯噔”一下子,随即她劝自己:神经病!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大姨妈早几天晚几天......或者偶尔哪个月没有来,这都是正常的吧? 可是上个月6号的那张哭脸却像是刻进她的脑子里,整个早晨,她都在想这件事。 等阿姨来上班,她赶紧问:“阿姨,小河这个月来大姨妈没有?” “没有啊......”阿姨听她这样问,还挺愧疚,“对不起,我还不知道小河的生理期是哪几天,反正月初来你家,她就没有来过月经。” “好的,我知道......”南汐心慌起来,“那个......最近我不在家的时候,小河都吃什么啊?” 阿姨以为自己的工作出了问题,小心地答:“小河的口味还挺重,喜欢吃辣的酸的,前几天我买了几斤青桔,她将整兜桔子拎到画室里,等我再去看的时候,就只剩一堆桔子皮了。吃饭也是,总是说不好吃,开始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才弄明白,她是嫌我炒的菜太淡了,我加了盐和辣子,她就吃得多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南汐听阿姨讲这些,莫名地心律失常,心跳又乱又快。 阿姨惶恐地看着南汐:“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不是......不是你的问题,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要多心。”南汐勉强笑笑。 这件事在南汐的心里迅速发酵,昨天半夜小河抱着罐子吃泡椒的情形不停地在她脑子里出现。她原本还想当一回鸵鸟,就当这是一般的很正常的生理期紊乱。可是上班的路上,她开着车,看到路边有一家大药房,她突然就停了车,跑进去药房买了验孕棒。 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不愿意相信那样的事会发生在小河身上,可是她凭本能做事,还是把验孕棒装进包里,开车掉头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半了,小河还在睡觉,没有起床。 不祥的预感像是一朵阴云,越来越迫近她的头顶。 她掀开小河的被子,拖小河起来:“小河,快醒醒,去一趟卫生间吧,一会儿该尿床了呢。” 南河闭着眼睛坐在床上,摇晃着身体,哼哼唧唧表达不满。大概她自己也憋尿憋得难受了吧,听到南汐提到卫生间和尿床的事,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挪下去,摇摇摆摆往卫生间走去。 南汐跟着冲进去,在她坐到马桶上之前拉住她,把一只塑料杯子递到她手里:“小河,配合一下姐姐,把尿接到这里来。” 南河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塑料杯:“好恶心!不要!” “乖,大夫要给你检查身体,有一项就是尿检,你以前做过的,你应该记得,对不对?来......”南汐把杯子塞到她手里。 南河虽然不情愿,听姐姐这样说,也乖乖地接过了杯子。 等她从卫生间出去后,南汐关上卫生间的门,从包里掏出验孕棒,撕开了包装...... 她太紧张了,手一直在抖。而且她太害怕了,不敢把验孕棒放进杯子里去。 “上帝保佑,佛祖佑佑,菩萨保佑,满天神佛保佑......一定是我疑心太重!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南汐嘴里喃喃祈祷着,一咬牙,把验孕棒的一端放进了接尿杯里。 她看着手表,计算着时间,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她口中叨叨有词,希望最后的结果证明她是多疑多虑的。 可是,老天像是故意捉弄她,像是神奇而诡异的魔术一样,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小窗口上就清晰地显现两条红线来! 南汐眼睛花了,看着那两红线虚虚晃晃的,不像是真的!她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她又撕开一支验孕棒的包装,再试一次......仍然是两条红线! 两支验孕棒!四条红线!像是某种邪恶的妖术道具!纠缠在她的心上!渐渐地收紧!将她的心割裂成几块!血如泉涌! 她跌坐在白色瓷砖地面上,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来。天花板在旋转,视线内的所有东西都在旋转!眼前的世界在分崩离析! 这是谁干的?为什么是小河?哪怕她自己怀孕,她都不会这么崩溃! 为什么偏偏是她柔弱无助的妹妹?为什么?! 一刹那!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仇恨!老天真是见不得她好!她才安稳几天?为什么又闹出这样的事故来?!不把她折磨到死,老天就不会罢休,是不是?! 眼前天旋地转,她浑身无力,向后仰靠在冰凉的瓷砖墙面上。 她已经不奢望这会是一个恶梦了!以前每每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都会希望那只是一个恶梦,梦醒后世界静美安好。可是每一次现实都会像一把刀子切割着她,让她清醒地痛着,清醒地意识到那不是梦,是她诡异的生活!是她多舛的命运! 为什么噩运总是不肯放过她?谁来救救她? 面对妹妹怀孕的现实,她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包里的手机响了。她不爱接,它就不停地响,吵到她脑子要炸开了! 她暴躁地将皮包踢出老远,大吼一声:“别来烦我!” 吼声刚落,卫生间的门开了,南河从门缝里探进头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姐姐。 南汐心一惊,赶紧收起地上的验孕棒和接尿杯,丢进垃圾桶里,连手都忘了洗,就跑出卫生间。 “姐......”南河怯怯地看着她。 “别怕,姐姐不是冲你发脾气......”南汐安慰着妹妹。 可是看着妹妹懵懂的大眼睛,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难过,一把抱住妹妹,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南河被她勒疼了脖子,不安地推她:“不要......疼!” 姐妹俩儿正纠缠,阿姨在外面敲门:“小汐,路在远的电话......” 看来刚才打她手机的人,一定是他了。手机打不通,他大概是先打到办公室,又打来家里的! 南汐听到他的名字,浑身“刷”地凉透! 她心里有一个邪恶的声音,不停地在提醒她:“会不会是他?会不会是他?” “我不接!就说我不在家!”南汐不敢和他讲话,怕自己情绪失控。 阿姨去回话了,南汐放开妹妹,深深地吸气,抽出纸巾来擦干眼泪。 她不能崩溃,她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她需要迅速地镇定下来,面对现实,弄清事实!她不能软弱,因为妹妹需要她的保护和照顾! 她把南河拉到床边,姐妹俩儿并排坐好。她柔声细语地问妹妹:“小河,姐姐问你一件事......很重要,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回忆一下,好吗?” 南河茫然地点了点头。 “你告诉姐姐,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有没有人......男人和你一起睡过觉......我是说不穿衣服的那种......你懂吗?”南汐吭吭哧哧,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表达她的意思。 她说得含糊,南河当然也没有听懂,不解地摇头。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鼓足勇气,说:“姐姐的意思是......有没有男人上过你的床,摸过你的身体,弄疼过你这里.....” 她伸手指了指南河的双腿之间。 南河往自己的双腿之间看了一眼,突然就红了脸,点了点头。 南汐的脑子里“轰”的一声,抓住妹妹的手,大声质问:“是谁?!” 南河吓了一跳,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使劲往后仰着身体,躲避着南汐的怒气。 “你告诉姐姐,姐姐不怪你......姐姐不是在生你的气,你别怕......”南汐将眉头会展来,尽量平和地看着妹妹。 南河犹豫着,看见姐姐的神情缓和了,她才敢开口:“是......嘉祥哥......” “果然是邓嘉祥!混蛋!我杀了你!” 南汐像是一根离了弦的怒箭!从床上弹起来!抓起她的包包!风一样冲出家门!开着车直奔关押邓嘉祥的那间看守所! 第148章 南汐是一个天性善良的女人,她对任何人的最本初的认识都是从她善良的本性出发,假设对方也是善良的,直到她受到伤害,她才会知道这个人在人性上的缺失。 在这件事上,她屡屡吃亏。 以前芬姐就说过她:不要把每个人都想象成好人,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好人,一个女人独自生活,要对这个世界抱有充分的警惕心。 自从邓嘉祥劈腿另娶,她就明白芬姐的劝告是对的。可是明白道理一回事,她天生就缺警惕性这一根弦,她自己良善无害的,就认为别人也会有一样的良心。 于是她一次一次地吃亏,但她在小事上从来不在乎,很多事一笑便了。 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人无条件的信任,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灾难性后果! 她的妹妹,那个完全没有自我保护意识和自我保护能力的女孩子,竟然怀孕了!而妹妹告诉她,这竟然是邓嘉祥干的! 那一瞬间,她的眼睛都快滴出血来!她恨自己那么轻易地相信邓嘉祥,相信他对小河是有一份多年相处积累下来的兄妹情意,相信他会照顾好小河! 她开车一路狂飚,来到了邓嘉祥暂时羁押的看守所。可是她却见不到邓嘉祥,因为邓嘉祥现在身负挪用公款、诈骗和盗窃几项罪名,是一个等待侦查和起诉的嫌疑犯,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来了都能见到的。 她在看守所的门外打着转,躁动不安。 她不能就这么放过邓嘉祥,她一定要见到他,当面质问他,为什么他要对南河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她给公司的法律顾问打了电话,问他能不能帮忙,让她尽快见到邓嘉祥。 放下电话后,那位律师帮她联络了好多人,最后给她打电话:“南总,实在对不起,邓嘉祥现在是一个受特别关照的嫌疑犯,我是没有办法帮你见到他了。不过我建议你去找裴先生,我听说这个案子好像裴先生有特别关照过。” “你是说裴天鸣?”南汐问他。 “是的,不过我相信,不管你找哪一位裴先生,他们都会乐于帮助你的。”律师回答她。 南汐向他道了谢,挂了电话,站在看守所的大门外,皱着眉头仔细地想了一下这件事。 犹豫再三,她还是拨了路在远的电话。可是电话通了,接电话的人却不是他。 那个声音南汐还算熟悉,是雯姨:“喂?南小姐......” 南汐有片刻的不知所措,然后说:“雯姨好,路在远在吗?” “他不在这里,他在ICU陪他妈妈,你有什么事?”雯姨的声音不冷不热 “我有一点儿急事要找他,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他一下?”因为南汐实在着急,便没有客气。 电话那端静默了两秒,传来雯姨的声音:“这不太好吧?他妈妈刚刚做过大手术,他在她身边陪一会儿,你也要叫他出来?” “对不起,的确有很急的事,我只跟他讲几句话,不会耽搁太久。”南汐恳请道。 雯姨又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语气已经非常冷淡了:“南小姐,别以为在远的妈妈离开国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只是还顾不上你们这件事,等她康复回国,你就高兴不起来了。在远是听你的还是听妈妈的,你掂量一下就会知道。” 话说到这里,她“啪”地撂了电话,再不给南汐说话的机会。 南汐真想把电话打回去,骂那个女人一通。可是她知道这不能解决问题,当务之急是见到邓嘉祥,而不是跟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治气。 她手握电话想了好一会儿,决定打给裴天鸣。结果却并没有找到裴天鸣本人,电话是他的助理接的,说他正在参加一个经济领袖高端论坛,正在台上演讲。 今天真是一个倒霉的日子!诸事不顺!找谁谁不在! 南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脑血管就要爆开了!如果今天她见不到邓嘉祥,她一定会暴躁而亡。他就在身守的这座看守所内,她却没有办法闯进去揪出他来。 她急得不行,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刹那,她以为是路在远的回电,可是看一眼号码,竟然是廖一江的! 她失望极了,垂下手,没有心情接电话。 手机一直响着一直响着,南汐突然灵机一动,按下接听键,也不管廖一江要说什么 ,她开口便问:“廖一江,我要见邓嘉祥,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哦......”电话一通,就传来南汐急吼吼的声音,廖一江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下,“见他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这个你先别管,你就说能不能有办法吧,看守所不让我见他,刚才我问过公司的法律顾问,他说邓嘉祥是被特殊关照过的嫌疑犯,他也没有办法。”南汐心里着急,说话的语速极快。 廖一江倒是听懂了,想了想,说:“你等我一下,我打一个电话。” “拜托!”南汐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就挂了电话,等着他给联络。 这一等就半个小时,这期间她打过廖一江的电话,都处在占线的状态。半个小时,他主动打过来了:“你找江所长,跟他说你是刚才梁院长电话里提到的那个人,要见邓嘉祥,他会带你去的。” “谢谢!” 南汐收了电话,冲进了身后看守所的办公室。从头至尾,她都没有问廖一江找她有什么事。 她很快见到了邓嘉祥,不是在会客室,而是在关押邓嘉祥的那间监室。 监室的空间很小,一张硬板床,一个马桶,再无其他摆设。 南汐无处可坐,就倚着门站着。在她的对面,邓嘉祥坐在硬板床的床沿上,抬着头吃惊地看着她:“你对我还真是一片痴心,居然能进到这种地方来找我......” 不等他说完话,南汐跨前一步,扬手“啪”地在他脸上扇了一记耳光:“混蛋!今天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坟里扒出来!挫骨扬灰!” 邓嘉祥没有防备,被她打得歪到一边,用手撑住硬板床,才稳住了身体。他摸了摸火辣辣地脸颊,斜脸看着南汐:“至于吗?不就是灌你男人喝了一杯酒吗?挫骨扬灰也太狠了吧?” “你现在承认是你陷害路在远了,是吗?”南汐甩手又打了他一记耳光。 他没有躲,又挨了一下,眼前有金星闪烁,他闭了闭眼睛,冷笑:“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反正安在我身上有的没的罪名有好几个,我也不怕再多担一个罪名!” 他亲口承认嘉年华那一晚的事是他做的,并不能令南汐感觉到轻松。因为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追问这件事。 她一伸手薅住他的头发,狠狠地瞪着他:“你不介意多罪名是吗?那我给你再加上一个强】】奸罪的罪名,你要不要?!” 头皮被她扯得疼,他的脸扭曲着:“强】】奸......这个罪名可不是乱扣的!我强】】奸谁?有受害人吗?有人证吗?有物证吗?” 南汐见他一幅无赖的样子,气得肝疼,开始对他拳脚相加:“禽兽!你到底对小河做了什么?她是那么崇拜你信任你!你怎么忍心对她下手?我杀了你杀了你!” 邓嘉祥开始只是抵挡,听她提起南河,他“噌”地站了起来,抓住南汐的手:“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对小河下手?你给我说清楚!别以为我进了这种地方,就可以随便往我身上泼脏水!” 南汐被他握着手腕,伸展不开,又气又恼:“你还抵赖!小河已经怀孕了!她说是你干的!” 邓嘉祥愣住,像是没听懂南汐的话:“她怀孕?她......说是我干的?这怎么可能?” “小河不会撒谎的!她和外界根本没有接触!你进来前,她最常见的男人就是你!你还不承认?”南汐说着话,抬脚踢在了邓嘉祥的膝盖上。 邓嘉祥吃痛,捂着腿跌坐回床上,大声叫着:“你先等等!我们把这件事弄清楚好吗?我进来前,是经常去看小河没错!可是我没有对她做不道德的事!” “你的话还能信吗?”南汐完全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 “你住手!你不信我!可以去问一问我的住院医生!”南汐抓狂得很,邓嘉祥被她攻击得很狼狈。 不过他的话南汐倒是听到了,她住了手,重复了一句:“你的住院医生?” “是的,你去问他!”邓嘉祥可算得了空隙,恼火地瞪着南汐,“你忘了吗?我才做过肾切除手术不到半年!出院前我的住院医生警告过我,半年内不能有性生活......你不用那么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也有可能不遵医嘱对不对?但是我不怕告诉你!自从做了好个手术之后,我在那方面根本就不行!我问过我的医生,他说是心理因素......” 南汐才不管他是心理因素还是生理因素,她的脑子打了结,她要好好地梳理一下。 邓嘉祥的确是几个月前做了肾切除手术,这种手术对男性的影响几乎是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的。他又说自己现在根本就不举,并且还看过医生,那么...... 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那为什么小河要说是嘉祥哥?难道小河在撒谎? 南汐刚刚虽然愤怒疯狂,可她是有方向的!现在......她又迷糊了! “你说你现在不行?真的吗?”南汐松了手,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的脸。 邓嘉祥拢了拢被她揪扯乱的头发,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人在这里,不可能出去与医生串供的吧?你马上去医院问我的主治医生,说不定他那里还有我的就诊记录......对了!他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还向我推荐了他的同学!我去咨询过两回,也应该有记录可查的!” 南汐顿觉眼前迷雾弥合,不禁小声嘀咕:“怎么会这样,那会是谁呢......” 邓嘉祥看着她,阴险地笑了:“呵呵......说实话,嘉年华那天晚上,我只是想在临走前给你制造一点儿惊喜,没想到这个惊喜竟然还有延续的效果!你家卷毛先生果然是勇猛得很,在酒里掺了安眠药都放不倒他!他居然还有力气做那种事......” “你闭嘴!”南汐疯了!冲上去在他的身上乱打乱抓。 邓嘉祥一边抬起手臂挡脸,一边大叫:“看守!看守!杀人啦!” 本来外面的看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可是他喊得惊天动地,怕是整个看守所都能听到了,看守就不能装耳聋了。 铁门打开,两个看守走了进来,拉开南汐:“南小姐,你不能这样,请你离开。” 此时的南汐,感觉整个宇宙都崩塌了!她的人生被彻底毁掉了!而毁她人生的那个男人,就坐在那里瞪着她,她岂能轻易罢手? 她一边和看守撕扯着,一边伸腿去踢邓嘉祥:“邓嘉祥!都是你害的!我不会放过你!我要杀了你!” 邓嘉祥得意而阴邪地笑:“杀我很有难度,我现在可是受保护的人。你还是回去把家里的事弄清楚吧,你的妹妹怀了你男人的孩子,你还能和你男人过下去吗?哈哈!” 他几句话,字字句句如钢锥扎进南汐的心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弄出看守所的,她的脑子被这巨大的打击震得麻木不能思考,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耳边反反复复播放着邓嘉祥的那句话:“......你的妹妹怀了你男人的孩子,你还能和你男人过下去吗.......” 会是他吗?一定不是!老天不可能这样来捉弄她! 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这两个问题在她的脑子里此起彼伏,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突然有一道光打进了她的脑子里:赵楚方!那个男孩子曾经照顾了小河将近一个月!会不会是他? 她赶紧摸手机,却发现不但手机不在身边,连她的包都不知去向。 她忙寻找,一转头就看到身边坐着一个人,是廖一江。 廖一江正歪头看着她,见她将目光转过来了,他开口道:“你回魂儿了?” “哦......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她看到了自己的包在他的手中,二话不说,抢过来,翻出手机,拨了赵楚方的电话。 自从赵楚方离开后,再也没有往她家打过电话。她也没有特别想起这个男孩子来,因为她实在太忙了,生活和工作都给了她巨大的压力。 电话打通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电话那端传来赵楚方客气的声音:“小汐姐,你好。” 南汐只是怀疑赵楚方,她还没有准备好,冲动这下打了电话,一时不知道如何进入话题,就随便问了一句:“哦......楚方......开学了吧?最近学习忙不忙?” “还好,不忙,我跟着导师在西藏采风,还没有回学校呢。”赵楚方答道。 “哦......”南汐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使劲地咽着唾沫。 “小汐姐找我有事吧?”赵楚方主动问她。 “那个......楚方,我想找你核实一件事,如果是你做的,你坦白告诉小汐姐,我们有事好商量,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也不要怪我,好不好?”南汐先做铺垫。 “我不会怪你的,你说吧。”赵楚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坦然。 “是这样......我发现我妹妹怀孕了,可是你知道小河的状况,她是不可能主动去接触异性的......所以......” 不等南汐说完,赵楚方像是被针扎了脚一样,尖叫起来:“小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对小河学姐做了不轨的事吗?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当初只是想去看望一下小河学姐,是你非要我留下来陪她!现在你怀疑我欺辱她?我......这样的不白之冤我可不能承受!小河学姐的状况我们都清楚,你这不是把我往监狱里送吗?我好心帮你的忙,你就这样来回报我?” “我并不想恩将仇报,你也知道......小河接触的异性不多,我就是问一问你。”被赵楚方质问,南汐也有些心虚了,“要不然这样......” “没有什么要不然!不是我做的!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我可以告诉你诬陷的!真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赵楚方重复了几句“太过分”了,然后“啪”地挂断了电话。 南汐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呆住了。 南河怀孕了,她在生活中接触的男人总共就这几个! 身在看守所中的邓嘉祥不承认是他做的,他搬出医生来证明,自从肾切除手术后,他根本干不了那种事! 远在西藏的赵楚方也不承认是他做的,他痛心疾首地指责南汐恩将仇报! 难道真的是路在远? 南汐想起那天晚上回家后,推开卧室的门,打开灯后看到的情形,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不能是他!一定不能是他! 她越是这样告诉自己,心里就越慌乱不安! “嘿!到底怎么回事?小河怀孕了?你确定吗?”一旁的廖一江见她看着手机发呆,久久不说话,急得开口问她。 南汐听到他提到“怀孕”两个字,浑身一激灵,紧张地前后瞅瞅,见没有人,她才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这么快就忘了?刚才是你向我求救,让我想办法让你马上见到邓嘉祥,我帮你办到了,结果你大闹看守所,人家办事的人能不来向我抱怨吗?”廖一江微微笑着,语气里也没有要抱怨她的意思。 南汐赶紧道歉:“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廖一江摇了摇头:“冲动可以理解,如果我有一个小河那样的妹妹,我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到了伤害,我也会疯掉的......你现在还好吧?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南汐垂下头,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开始掉眼泪。 廖一江见她这样,就说:“你不爱说就算了,你也不能一直坐在这里,我送你回家去吧。” “我不想回家,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小河,我没有保护好她......”南汐带着哭腔说道。 廖一江伸手扯她的胳膊:“这不是你的错,你对小河已经尽心尽力了,人生就是这样,不是每件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越是惊慌失措,就越解决不好。” “我不知道是谁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连惊慌失措的力气也没有......”南汐抱着头,头埋在双膝之间,像一只鸵鸟。 “其实只要你沉下心来,不要那么慌张,事情并不难解决。这世上有一种技术叫亲子鉴定,不知道小河现在怀孕多久了,你可以向医生咨询一下为胎儿进行亲子鉴定的事,通过科学的手段来判断孩子的父亲是谁,比你现在这样东一头西一头要有效得多。我反倒担心小河,她身体那么弱,精神那么不稳定,能承受得了十月怀胎之苦吗?” 廖一江的话并不能使南汐安定下来,现在令她最痛苦的事,并不是用什么办法来确定谁欺负了小河,而是小河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是路在远的! 第149章 不过廖一江倒是的提醒了她一件事,那就是孩子的去留问题。 事情发生到现在,她疯狂地想揪出欺辱了妹妹的那个男人,还没有想到妹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命运问题。十月怀胎?真的要妹妹生下路在远的孩子吗?那会不会是她们姐妹一生的灾难? “你觉得......小河应该生下这个孩子吗?”南汐茫然无措地看着廖一江。 廖一江被她一问,也愣了一下,犹疑道:“一个小生命哎......你不会忍心让他见不到这个世界的,对吧?” “......我也不知道。”南汐喃喃着。 廖一江见她快要崩溃的样子,就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算了!兵来将挡!水为土掩!这世上除了生死,再无大事!所以你放轻松些,我带你去吃一顿好的!肚子填饱了,脑子就好用了,到时候就能想出来好办法了。” 他把南汐拉了起来,拖着她来到车旁,把她塞进了车里。然后他自己钻进驾驶座,开车离开了看守所。 南汐靠在车窗上,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直到廖一江再拉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往外一看,是一家火锅店。 她也不拒绝,跟着他进了火锅店。他点菜,她闷头不说话,只管吃。好像是得了暴食症一样,她把桌上的肉和菜一扫而光,还不打算停下来。廖一江赶紧结帐,强行带她离开火锅店。 再回到车上时,她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说:“你说吃饱了会想出好办法来,你胡说!我都快撑死了,脑子里还是一塌糊涂!” 廖一江也不跟她争辩,摇了摇头,开车送她回家。 车子到了她家门口,她也不下车,就坐在副驾驶座上,转头看着自己家的家门。 廖一江问她:“你到底要不要回家?如果你不想回家,我带你出去兜风。” 南汐深深地叹气,推开车门:“当然要回家,难道我能丢下小河不管吗?你说的对,孩子的亲爹是谁,只要做亲子鉴定就知道了,到那时候再报仇也不晚。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照顾好小河的身体。” “这就对了嘛。”廖一江冲着她鼓励地一笑。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就看到阿姨站在南河卧室的门口,搓着手,一脸焦急地转来转去。看见南汐回来了,阿姨脸色一变,慌慌张张地迎过来,不等南汐发问,她先开口:“小汐,小河也不知道怎么了,把自己关房间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连午饭都不肯出来吃,我要送进去,她也不开门......” “怎么会这样?”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汐不禁头痛起来。 她急忙跑到南河卧室门口,拽着门把手使劲地转了几下,果然是被反锁上了!她冲着里面大声喊:“小河!你在里面做什么?姐姐回来了,给我开一下门。” 屋子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门也没有开。 南汐又叫了几声,听不到妹妹的回应,她紧张起来,冲回自己的房间,翻出有里各个房间的备用钥匙,从外面打开了南河卧室的门。 她推门而入,就见南河抱着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床上,瞪着惊恐的大眼睛,浑身都在发抖。 看见南汐进来,她尖叫一声,从床上跳下去,像是被老鹰追赶的兔子一样敏捷,几步就跨进了卫生间,“啪”地摔上门,“咔”地反锁上门,又躲进卫生间里去了。 南汐疑惑地回头看着阿姨:“她这是受了惊吓啊!我走后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阿姨摇头否认。 南汐又要翻卫生间的备用钥匙,被廖一江制止了:“你先和她说说话,别逼她太紧,她好像很害怕。” 南汐收起钥匙,走到卫生间门口,轻声唤道:“小河!你怎么了?告诉姐姐好吗?有人欺负你了吗?” 卫生间里传出南河颤抖的哭泣声。 “小河......外面没有别人,就姐姐一个人,你出来......或者你开门,让姐姐进去,好不好?”南汐心疼得不行,软语细声地恳请妹妹。 “不要!坏人!都滚!都不要靠近我!我不会让你们伤害我的孩子!”卫生间里传出一连串的大吼! 南汐震惊了!她惊的不是妹妹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来!她惊的是妹妹居然知道自己怀孕的事!而且还以为她的孩子受到了威胁! 她转头,红着眼睛瞪着阿姨:“这是怎么回事?你还说没事发生?” 阿姨也崩溃了,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我......我就是上午收拾卫生的时候,发现垃圾桶里有一只验孕棒,我就随口说......说......” “你说了什么?!”南汐回手掐住阿姨的肩膀。 阿姨缩了脖子,眼泪掉得更凶了:“我说.......这么小就怀孕了,可怎么办哟......不巧小河听见了,她就问我......怀孕是不是肚子里有个小宝宝?我说是,她问我那该怎么办?我说......我说你还没有结婚,姐姐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的......说完了我也没有在意,就出去干活了,等中午做好了饭,我叫她吃饭,就发现屋门反锁了,怎么也叫不开门......” “你疯了?你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谁告诉你姐姐不会让她生下这个孩子的?谁让你说这些话的?”南汐摇晃着阿姨,恨不能掐死她。 阿姨吓坏了,赶紧解释:“我以为她精神有毛病,听不懂这些话呢......” “你才精神有毛病!你滚!”南汐撕打着阿姨。 阿姨拼命挣脱,捂着脸夺路而逃,连她自己的东西都顾不上拿。 南汐失去了发泄的对象,瘫坐在地上,两腿发软,半天没有站起来。廖一江去厨房端来一杯水,递到她的手上:“你先喝口水,我和小河沟通一下。” 他站到卫生间的门外,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小河,我是一江哥哥,你饿不饿啊?渴不渴啊?要不要喝水?” 只听“呯”的一声巨响,南河也不知道抓了件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吓了廖一江一跳。紧接着,又传来南河尖锐的叫声:“都滚!坏人!你们全是坏人!嘉祥哥救命啊!坏人要来杀我的孩子!” 她吼得声嘶力竭,仿佛希望自己的声音才现在空间,传到不知在哪里的嘉祥哥的耳朵里一样。 廖一江想了想,后退几步,把南汐拖出门外,小声说:“她现在这个状况,好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还是不要吓她了,打电话叫医生吧......对了,她还没有吃午饭,我去把饭菜盛好,放进她的房间里。” 廖一江说着话,进了厨房,盛了饭菜在保温桶里,拎进南河的房间,放在她的床头柜上。然后他对卫生间里的南河说:“我们都出去了,你不用害怕了,饭菜我摆在这里,你要吃饭哦,不吃饭不仅是你饿肚子,宝宝也会饿肚子。” 说完,他走出房间,关门的时候,特意用了很大的力气,把房门摔出响动来。 南汐不放心自己的妹妹,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屋子里的动静。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急得要哭了。 廖一江朝她使了一个眼色,指了指后院。南汐心领神会,两个人出了家门,绕到后院,来到南河卧室的窗外,矮身趴在窗台下面,小心地探头,透过窗户往屋里偷看。 卫生间的门紧闭着,南河还没有出来。 南汐小声说:“这样不行啊,她在卫生间里会不会出事?” “不会,你放心吧,她现在的求生欲望是最强烈的,她不会做傻事,因为她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个宝宝,她不会做伤害宝宝的事。”廖一江小声回她。 对话进行到这里,突然卫生间的门开了一条缝隙。 廖一江立即出手,将南汐的脑袋摁了下去,他自己也蹲下:“她出来了,别让她看到。” 他们两个人就蹲在窗户外面的墙根下,南汐心急,几次想直起身来看一看,都被廖一江制止了。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他们两个才小心地探出头去,往屋子里望。 卫生间的门是开着的,南河盘腿坐在床上,抱着保温桶,正在大口吃饭,一边吃一边还紧张地望着门口。 南汐松了一口气,和廖一江一起回到前院,进了客厅。 坐到沙发上后,南汐愁眉不展:“这可真是雪上加霜,怀孕的事就够棘手的,小河突然变成这样,要我怎么办好?” “叫医生来吧,她现在谁也不相信,看看医生有没有好办法。”廖一江建议。 南汐拿起电话,想了想:“我还是打给周大夫吧,新医生和小河不熟悉,上次约诊的时候,她就极不配合医生......” 廖一江觉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南汐便拨通了周大夫的电话,可是电话久久没人接。她只好打到诊所,接电话的小护士告诉她:“周大夫出国学习去了,这一阵子都不在国内。” “出国学习?那她的病人怎么办?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出国学习也不向病人的家属交待一声吗?”南汐愤怒了。 “对不起......要不这样,我们诊所给你退诊疗费用,你去找其他医生吧......”小护士弱弱地说。 “放屁!这是感冒发烧吗?随便换个大夫就能看的吗?周大夫在国外的联系方式是什么?我要找她!”和周大夫打交道好些年了,从来没见她这么不负责任! 小护士被她的吼声吓到,说话的声音更小了:“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周大夫的联系方式......” “真是疯了!这些人都怎么了?一个做精神病科的医生!手里还有那么多的病人!说走就走!连个交待也没有......”南汐一边抱怨,一边拨通了她新找的那位何医生的电话。 何医生很快就来了,南汐把小河的情况告诉了他。 何医生想了想,问:“真奇怪,为什么她觉得姐姐是危险的,反而一个外人是安全的呢?那位邓先生在哪里?可不可以请他来暂时安抚一下病人的情绪,病人现在拒绝和任何人接触见面,这个很不好办。” “邓嘉祥?他人在监狱里,根本没有办法让他来这里啊!就算他可以来,我也不打算让他再见小河了!”南汐一想起看守所见到邓嘉祥那副的德性,浑身都不舒服。 “救人要紧,别的也不要太计较......不过人在监狱里,这个就没办法了。”何医生沉吟着,想其他的办法。 廖一江开口问:“如果小河见了邓嘉祥,真的能放松下来吗?” “应该是这样,因为我们现在都没有办法与她沟通,她拒绝与我们接触,那就意味着我们没有办法对她使用任何医疗手段......除非强制她......” “不要!不要强制她!她会吓坏的!何况她现在还有身孕,不能伤害到她......”南汐知道何医生所说的强制,无非就是镇静剂和捆绑。镇静剂对腹中胎儿不利,捆绑她更不能接受! 廖一江摸了摸下巴,说:“我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小河见邓嘉祥一面。” 说完,他起身到一旁,开始打电话联系。 也不知道他找的是什么关系,很快就有了回复,但是结果却让南汐十分失望。 邓嘉祥拒绝见南河,他说:他现在自身难保,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再帮别人。再说了,帮了忙还不讨好,这种傻事他再也不会帮了! 南汐无助地看着何医生:“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那就只有慢慢来,你们今天就做得很好,好好劝她,不要逼她,让她准时吃饭,让她慢慢卸下心防,让她自己从房间里走出来,如果不采取强制措施,那么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何医生说。 第二三五章 因为家里阿姨随便的一句话,南河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拒绝与任何人接触,包括她的姐姐南汐。 这种情形南汐非常熟悉,她们的父母刚刚去世的那一段时间,南河就是这样每天闭锁在屋子里,连窗帘都不允许拉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她一言不发,而现在她会恐惧尖叫。 怀孕的事还没有弄清楚,又出了这样的状况,南汐一筹莫展。 医生走后,南汐靠在沙发上,望着妹妹卧室那一扇紧闭的屋门,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镇定一些,现在先不想太多,等你头脑清醒的时候再考虑这件事的解决办法,我去给你冲一杯咖啡,你歇一歇。”廖一江说完,就进厨房去了。 鼓小汐看着他的背影闪进厨房,心里想:多奇怪,我从来都不觉得这个男人会与我的生活有什么样紧密的关联,可是每一次有事发生,他都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我身边,好像是被刻意安排好了一样。 她最近读书,看到一位著名音乐人说:每个人都是带着自己的剧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你的人生都是在照着这个剧本演下去的,你不用强求什么,也强求不来,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是剧本里事先安排好的。 南汐心里回味着这句话,觉得这人说得太对了。 她这一生,努力地想要活得好一些,可是每当她对生活充满了感激和满足时,剧情就会发生突兀逆转,永远会有她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要的爱情,总是像那水中月镜中花。而每当她对镜花水月愁叹的时候,一转身能看到的那个人,永远是正在厨房里为她冲咖啡的那个意料之外的男人。 如果这就是命运,那她屡受打击,是不是已经无力反抗了? 正思绪万千,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竟然是路在远打来的! 她那颗刚刚沉下去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她起身,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接起来电话。 “喂?”电话那端传来路在远急切的声音,“你这一天都干什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唉......”南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给公司打电话,说你没有上班,我打给芬姐,她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你现在在哪儿呀?到底是怎么回事?”路在远急切地逼问她。 “我在家里......”南汐一开口,声音便哽咽了。 “家里?你在家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路在远更加疑惑了。 “你......在那边还好吧?”南汐偷偷地拭掉滚落在脸颊上的泪,问他。 “你是问我妈妈的状况吗?现在情况不明,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还有待观察......你呢?你的声音不对啊,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路在远很快又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了。 南汐听他的声音,疲惫无力,就知道他在那边也是备受煎熬。她不知道怎么向他开口,因为小河肚子里的孩子,有一半的可能是他的,虽然他也是被陷害,可是从伦理上讲,她真的没有办法再接受一个让她妹妹怀了孕的男人。 她一直沉默,路在远等不到她回答,急得喊起来:“你快说好吗?我现在真的很累,不要逼我坐飞机赶回去冲进你家去问好吗?我真的脱不开身!” “我上午的时候给你打过电话,是雯姨接的,她大概没有告诉你......”躲也躲不过,这是他们两个的命运,“是这样,我今天早晨发现一件事,小河她.......怀孕了......” 最后三个字南汐说得很轻,几乎就要吞进喉咙里了。可是路在远听清了,然后他沉默了。 两个人各举着手机,久久不说话。 好一会儿,南汐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深长的叹息,像是一个死掉的人又活了过来。路在远的声音缓慢而沉重:“好的.....我知道了......你一定在想,那个孩子是我的,对吗?”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有待于确定......”南汐的心往一个冰冷的无底深渊沉下去。 “好的......好的......确定一下最好,如果是我的错,我会负责......”路在远的思维像是不太连贯,说起话来很费劲。 “你负责?你要怎么负责?”南汐从来没有想过要他负责,她也不认为这是他能负得起责任的事。 路在远又长叹一声,说:“如果孩子是我的......我娶她......” 南汐瞬间石化! 路在远娶她的妹妹?而不是她?这怎么可以? 可是再一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这个做姐姐的,对在天的父母和身边的妹妹也算有一个交待了。只是妹妹这样的状况,让路在远这一生都面对着一个患有自闭症的敌视他的妻子,对他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 生活对他本来已经够残忍了,不是吗? 她心里乱七八糟,不知道如何应答他这一句话。 路在远自己继续说:“你不要太难过,我说到做到。只不过我现在不能回国,需要这边陪着我妈妈,她术后非常脆弱,一刻也离不开我。等她渡过了危险期,可以出院了,我会带她回国休养,到时候我们再商量这件事。你现在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小河,等我回去。” “你......”南汐想说话,可是路在远没有给她讲话的机会,她才开口,他那边已经“啪”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南汐泪如雨下。 第150章 南汐趴到床上,掀过被子捂住头,大哭起来。 这是谁编的剧情?为什么要这么纠结?真的不能让她过几天安生日子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给她写剧本的那位,一定是一个变态!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了。这时候,她觉得头上一轻,被子被掀走了。她知道是谁站在旁边,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起身,趴在那里继续哭。 “别哭了,你快断气了......”廖一江在她旁边说。 南汐翻身坐起来,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撩着凉水。好一会儿她才止了眼泪,擦干了脸,走了出去。 廖一江就靠在梳妆台上站着,梳妆台上有一杯咖啡,还在袅袅冒着热气。 看见她出来,他把咖啡递上,然后说:“心里轻松一些了吗?” 南汐也不说话,接过咖啡,盘腿坐到床上,慢慢地啜着咖啡,神色凝重。 廖一江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背,说:“小汐,你知道我一直都非常喜欢你,但是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南汐白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现在是聊这个话题的气氛吗?” “要不然聊什么?聊不开的事就先放着,我们先聊一些轻松的事,不好吗?”廖一江抿嘴轻笑。 “这个话题会令我轻松?”南汐反问一句。 “你听我说......我从很早就偷偷地喜欢你,但是那个时候,我也说不清喜欢你哪里,只是觉得你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气质,与众不同,非常吸引人......最近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才弄清楚你身上那种气质是什么......” 南汐只当他是想赞美她几句,让她高兴高兴,她便随意听着,也不接话。 廖一江继续说:“你身上有一种美丽的韧性,不管命运对你多不公平,你在哭过闹过之后,都会坦然面对生活,继续勇敢地活下去......” 南汐忍不住咧了咧嘴唇,露出一个苦笑来:“一江兄,你这是从哪一部电影中学来的台词,要想安慰人,请真诚一些好吗?背台词算什么本事?” “这不是台词,这就是我一直想跟你说的话。每次看到你这样,我就是特别心疼你,就想告诉你这些话。”廖一江很真诚地说。 南汐斜他一眼:“是吗?还有什么话啊?不如趁现在一下子说完?说不定我听了,虚荣心得到满足,心情就好起来了。” “你真的要听吗?我其实还想说......我真的看不得你受罪,你不如嫁给我吧!”廖一江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南汐跳起来:“嘿!我们是朋友,不是已经划定界限了吗?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不可以这样说话!” “你不要激动,你坐下来。”廖一江拉着她坐回床上,继续说,“我和小安......其实我是想尝试爱上她,但是没有用,我对她怎么也培养不出感情来。这件事你可能没有办法理解,我总拿她跟你比,相比之下,她总是显得那么幼稚肤浅......我没有要贬低她的意思,她美丽活泼,肯定有许多的男孩子喜欢她,但是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你懂吗?” “不懂!”尽管南汐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但她不想掺和在他们的关系中。 “好吧,那就不说她,说一说你吧。我知道你很爱路在远,可是你们俩儿简直就是天生的相冲相克。自从你们在一起,坏事接二连三地发生。我不想说他的不是,但是我真心看不得你活得这么累。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想,如果你嫁给我,一定会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虽然你不爱我,但是我爱你啊,对女人来说,找一个爱她的男人,保护她心疼她,也是一种幸福啊......” 起先,南汐听不进廖一江的话,觉得他在这个时候聊这种话题,真是太不合时宜了。 听着听着,她仿佛被某一种咒语洗了脑,心里渐渐地安静下来。 直到廖一江说完,她扯了扯他的衣袖,说:“谢谢你,你真的很会安慰人。虽然我并不想嫁给你,但是你这些话给了我人生的新希望。人生的最大绝境是死亡,只要活着,不管遇上什么难事,总会峰回路转的,是不是?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走投无路了,还有一个男人肯收留我,所以我不是孤单无助的,对吗?” “对的.....”廖一江无奈地笑了笑。 “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好不好?就今天......就这一次!”她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廖一江往她身边靠近一些,拍拍自己的肩膀:“来吧,不胜荣幸,还望南小姐多多光临。” 南汐笑了,歪着头轻轻地靠在廖一江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那一天,廖一江在她家里陪到很晚。临走的时候,他说:“我今天考虑了一整个下午,我还是回智美吧。不为路在远,只为你。其实路在远根本就不在乎智美这家小小的广告公司,他留着智美,大概只是因为你在那里工作吧。现在小河出事了,你一定不能上班了,我回去撑一阵子,你可以安心呆在家里照顾小河。” “谢谢,我正愁这件事呢。你能回智美,真是再好不过了。不为老板,也为智美的员工和客户吧。”南汐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对廖一江考虑得如此周全,她非常感激。 从那天开始,南汐就没有再去公司上班,整天呆在家里,守着她的妹妹。 南河自从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宝宝之后,变得惊惧不安。她与生俱来的母性被肚子里的宝宝激发出来,而她内心深处对这个恐惧,令她觉得每个人都可能会杀了她的孩子。 她自己关在房间里,坚决不出卧室! 南汐每天三次会开门进屋送饭,而她一听到门锁响了,就会迅速地钻进卫生间,反锁上卫生间的门,拒绝与姐姐正面接触。等她听到姐姐出门的声音,她才开将卫生间的门打开一条缝隙,确定姐姐已经离开房间后,她会迅速地冲到门前,将门再一次反锁上,才肯安心地吃饭。 自从出了这种状况,最让南汐放心的,就是南河的吃饭问题。 以前她有轻微的厌食,每次吃饭都要南汐反复催促劝诱,像是在养一个嘴刁的小孩子。自从那天廖一江告诉她,如果她不吃饭,肚子里的宝宝就会饿肚子以后,南汐送进去什么,她就吃什么,而且会吃好多。 夜里,她总是做恶梦,每次都是在梦里高声叫着“嘉祥哥救命”,然后哭着醒来。 南汐被她折磨得很晚都睡不好,人很快就消瘦下去。 新医生在这种突发的糟糕状况下接手了这个病人,又不能强制吃药打针,简直束手无策。南汐几次去周大夫的诊所,都被前台护士告知,周大夫还没有回国。 她不知道妹妹这种症状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她还惦记着给胎儿做一个亲子鉴定,如果妹妹一直这样拒绝接近的话,这亲子鉴定要怎么做?难道把她抓住,打上镇静剂吗? 她身心俱疲,束手无策。 好在她不是一个人,廖一江每天下班后,会来看望她。芬姐也知道了这件事,隔三岔五地过来帮南汐做些家事,陪她聊聊天。 可是,自从那天通过电话之后,路在远便再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她也没有主动打过去,因为她清晰地看到,妹妹怀孕的事在他们两个之间制造了一个巨大的无法逾越的障碍。妹妹肚子里的宝宝有一半的可能是他的,南汐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心就拧成了麻花。 或许他也在怨恨着她,他以前就说过,每次出事,她都不肯信任他,总是怀疑他,这次也是这样。 可是他与妹妹同床的事,是确切发生过的,自那以后不久妹妹就怀孕了,怎么能让南汐不怀疑呢? 他说,等他回来,如果孩子是他的,他负责。也许说完这一番话后,他很伤心很难过,再也不想搭理她了吧。 那么好吧,就这么耗着吧,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他们之间虽然不通话,但却并没有完全失去消息。芬姐每一次来,都会有意无意地聊到他家的事。 南汐严重怀疑芬姐私下和路在远是有联络,她也不问,芬姐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那一天下午,芬姐又来了。 她神色不安,一进屋就对南汐说:“小汐,我从公司特意跑来一趟,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南汐拍了拍胸口:“我这里千锤百炼,已经练就铁石心肠了,还有什么坏消息能打击到我吗?我洗耳恭听!” 芬姐为难地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开口了:“我刚刚知道一件事,路在远的妈妈手术失败了,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医生试了各种方法,好像都没有奏效。” 南汐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觉得浑身的汗毛“刷”地立了起来。 虽然她不是学医的,但是她也知道,器官移植手术最要命的就是术后的排异反应。挺得过排异期,才算是手术成功,如果抑制不了排异反应,那么手术就失败了。 辛萍做的是换脸手术,如果排异严重手术失败的话,那她的脸...... 想到这里,南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是很先进的医疗机构吗?他们应该有很先进的抗排异药物吧?怎么会克服不了排异反应呢?”尽管辛萍对南汐有偏见,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南汐还是有些心急。 “这个我就不懂了,反正像这种高难度的手术,风险也是很高的。这下可麻烦了,本来就毁容毁得不能看了,换了一张脸,又出现排异了,那她这回是不是就没有脸了啊?”芬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摇着头嘀咕着。 南汐不敢去想那样的结果,一想就觉得浑身凉嗖嗖的。 发生这样的事,连她这个与辛萍关系并不好的人,都会感觉到恐惧和不适,那么做为辛萍的亲生儿子,路在远现在是不是更加煎熬呢? 她开始坐立不安。 芬姐好像是专门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讲完了这件事,只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南汐送走芬姐,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以前路在远扎帐篷过夜的那个地方,愣愣出神。 她回想起来,其实这一次路在远离开之前,就已经十分不安了。他在机场抱着她,反反复复地要她保证,一定会等他回来,他们一定会在一起。 一个人的第六感是一种多奇妙的东西,也许那个时候,他的身体里就已经有一个警铃不停地闹,提醒他这一次离开后,会有许多的事发生。虽然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莫名不安,才会那样粘着她。 现在看来,他们两个人同时跌进人生低谷,她的妹妹怀孕了,更加自闭了,而他的妈妈手术失败,可能永远成为一个没有脸的人了。 南汐真是越来越相信宿命这种东西的存在了。两个人那么深刻地爱着对方,却怎么也走不到一起去,这不是宿命的安排,还能是什么? 思及此,她也没有那么怨恨他了,反而担心起他来。 她回了房间,给路在远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只是两个人好久没有通电话了,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两边同时沉默着,都不说话。 “你......” “小河还好吧?” 隔了好一会儿,两个人又同时开口了。 “小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让靠近,医生说目前只能这样。”南汐回答他的话。 “噢,对不起,我可能还要在这边呆一阵子,暂时没有办法脱身回国去。”路在远向她道歉,声音疲惫无力。 南汐心一酸,眼眶热了:“好的,反正她现在这样的状况,我也没有办法......你那边的情况还好吧?我听说......” “是,我妈妈的情况不太好,排异严重。”路在远简单地交待了一句。 “那有办法补救吗?第二次手术?还是只能用药?”南汐关切地问。 路在远默了两秒,才无奈地叹气:“听医生的安排吧.......” 南汐感觉得到,他已经精疲力尽了。虽然她不在他的身边,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到,像辛萍那样偏执暴躁的性格,一旦知道她自己手术失败,会是多么地难缠。 南汐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只好说:“你......多保重......” 电话那一端,路在远吸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他开口说话,声音颤抖:“吃苦受累,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我的人生里,那些应该爱我的人,最后都会恨我......” 他没有说完话,声音就哽咽了。 于是他果断地挂了电话。 南汐放下电话后,抹掉眼角的泪水,轻声呢喃:“你放心,我不会恨你,只是我们的缘分不够深。如果小河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如果你的妈妈能够好起来,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到时候我倒过来追求你......” 那一次通话之间,两个人又失去了直接的联系。 小河的状况始终不见好转,随着她的肚子逐渐隆起,她更加准确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肚子里生长着一个小宝宝,从而更加地警惕和戒备。因为没有办法靠近她,不但不能进行亲子鉴定样本的采集,甚至连孕检都没有办法做到。 在这一段时间里,关于这个孩子的留存问题,南汐做过反复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开始她动过念头,想要在亲子鉴定之后,把小河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因为她觉得,一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应该有健全的家庭,有爱他的父母。小河并不是一个健康的妈妈,更不可能给孩子一个健全的成长环境,这样把孩子生下来,是对他极不负责的决定。 可是,当她看到小河那样努力地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她又下不了狠心拿掉这个孩子了。而且医生告戒她,虽然她是小河的监护人,有权力决定这个孩子的命运,但是如果她强行决定拿掉这个孩子,可能对小河造成致命的精神打击。 犹豫之中,看着小河的肚子一天一天隆起来,她竟然也对那个小生命充满了期待。不管宝宝的爸爸是谁,他都是妹妹的孩子,他没有健康的妈妈,没有爱他的爸爸,但他一定会有一个疼他如命的姨母,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这样想着,南汐便下定了决心,要留下这个孩子。 既然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那么孩子的健康就很重要。可是因为南河极度不配合,根本没有办法对她进行孕期检查。于是,南汐不得不按照医生的建议,将各种安胎养胎的药物伪装成饮水或吃食,送进南河的房间。 南河只是对人警惕,对南汐送进屋的饮水和食物,她丝毫没有戒心。所以姐姐送什么她吃什么,如果姐姐再有意无意地嘀咕几句,说某一样东西吃了会让宝宝变聪明之类的话,不管味道有多差,她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东西吃光。 因此,南河在孕期里越养越胖。只是因为她的精神长时间处于紧张的状态,导致她多梦少眠,气色也不太好。 南汐一直相信,妹妹对周大夫非常信任,如果周大夫在的话,一定能解决她的恐慌问题,让她从屋子里走出来,晒晒太阳,散散步,去医院做个检查。 她始终没有放弃联系周大夫,可就是联系不上。诊所里找不到人,手机也打不通,每次前台的护士都告诉她,周大夫在国外,短期内不会回来。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她又没有证据。 于是她拜托朋友查了户籍,拿到了周医生家的住址。那天周日,她一大早就开车去了周大夫的家。 周大夫的家住在本市的一个高级社区,南汐在小区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了。不得已,她只好报上周大夫的名字,保安便打通周大夫家的电话,向她家里人确认南汐的身份。 不一会儿,保安便回复南汐:“对不起,你要找的周大夫不在家,她家里人说她出国去了。” 又是出国?果真是出国了吗? 南汐疑惑着,回到车上,却没有离开。 她盯着小区的大门,一大早许多人进进出出,她关注着每一张脸。心里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周大夫不做任何交待就不告而别,而且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也不回她的邮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她的车子就停在小区门口的路对面,她坐在车里,一直盯到中午,终于被她发现了周大夫的身影! 她看到周大夫和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手牵着手,从小区的大门里走了出来,一路有说有笑,高高兴兴地往外走。她马上下车,跟在了周大夫的身后,看着那母子俩儿往前走了二百多米,进了一家餐厅。 此时,南汐几乎可以肯定,周大夫明明人在国内,却避而不肯见她,这件事一定有鬼。 她站在餐厅门口,捏着拳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并且酝酿好了说辞。然后她推而门入,直奔周大夫和她儿子的那个座位。 她不给周大夫反应的时间,往桌旁一站,“啪”地一拍桌子:“周大夫!你这是从哪一国刚回来呀?好快的速度!早晨还在国外,中午就已经到家陪儿子吃饭了呢!” 周大夫没有防备她会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你......” 第151章 南汐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掐腰,指着她的鼻子说道:“我不想跟你讨论真出国假出国的问题!我今天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向你讨一个说法!本来我可以先报警,警察自然知道如何解决问题,只是要我有好奇心,我想知道为什么,所以我一定要亲自见到你,亲口向你问个明白才行!” “你胡说什么?”周大夫脸都白了,“腾”地站起身来,抓起她儿子的手就要离开。 “你可以逃避我!但你逃不了法律的制裁!你敢迈出这家餐厅的大门,我马上打报警电话!”南汐唬她道。 周大夫果然顿住脚步,回头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南汐:“报警?我又没有犯法,你报什么警?” 南汐扬了扬下巴:“你有没有犯法,你知道,我知道,还有更多的人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你听说过吧?我既然敢来找你,就必然是有证据的!你不肯好好谈,那么我就只好寻求法律的途径解决了。” 周大夫盯着南汐的脸,眸光闪闪烁烁,嘴唇也抿得紧紧的。她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拍拍儿子的肩膀:“儿子,妈妈有事和这位姐姐谈,你自己去吃肯德基,然后乖乖回家,好不好?” 小朋友很高兴地拿钱走了,周大夫回到座位上,坐下来:“好啊,你要谈什么,我洗耳恭听。” 南汐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走到这一步,也由不得她退缩了。 她坐到周大夫的对面,故作镇定,说:“周大夫,我一直非常相信你,把妹妹交给你治疗,这么多年我们病患之间相处非常愉快,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做出那些不负责任的事来!” 这是南汐在餐厅门外想好的话,她想来想去,觉得一个医生和一个病人之间,除了在治病这件事上出了问题,不会再有其他的事发生。 至于不负责任的事到底是什么,她其实并不知道。她指向不明,但是周大夫却心中有鬼,吓得不轻。 周大夫端起杯子来喝水,发现自己的手有点儿抖,赶紧放下杯子。她将十指交叉捏紧,说:“你能说具体一些吗?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你不懂的话,为什么躲着我呀?当然,你可以保持缄默,你现在不说,我马上去报案,如果警察找上你的话,你还敢这样装糊涂吗?”南汐继续诈她。 周大夫眯着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小汐,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出了一趟国,最近才回到家,想歇几天,所以才没有见你,你这是在跟我玩什么捉迷藏的游戏?我还想着明天去看望小河呢,不要闹了好吗?” 南汐从她的微笑背后,看出她的慌张无措。一不做二不休,她很干脆地拍了一下桌子:“周大夫,我昨天晚上才见过你的助手小杨,她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上了法庭,她愿意做为证人出庭。我连证人都有了,你还要撒谎吗?” 小杨是周大夫的助手,周大夫工作上的事,几乎没有小杨不知道的。南汐想,如果周大夫对小河做了什么事,小杨一定是知道内情,所以她才这样说。 周大夫听完她的话,装作从容不迫地拿出手机:“好啊,我打电话问一问小杨,我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我自己都不知道呢,让小杨提醒我一下。” 南汐摊了摊手:“你觉得她会承认吗?” 周大夫想了想,收了手机:“那就没有办法了,你毫无理由找上门来恐吓我,是想敲诈吗?如果你继续这样,我可要报警了。” “不用你报警,我先报警!” 南汐说完,从包里翻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然后说:“梁律师,我昨晚交待给你的事,就按我们商量好的办吧,先报警立案......” 她话没说完,周大夫突然出手,摁住她的电话:“先不要报警,有话好说!” 南汐看着她,说:“好吧,梁律师,十分钟后我给你打电话,你随时准备好报警立案吧。” 然后,南汐将手机收进包里,看着周大夫:“我只给你十分钟,你说吧。” 周大夫搓着手,坐立不安的样子:“你先答应我,不要报警!我不想坐牢!除此而外,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不如我们商量一个赔偿协议好不好?虽然我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是我一定会尽力.......” “我们先不说这个,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小河?”到了此刻,南汐已经百分之百地肯定,周大夫在南河治疗过程中动了手脚,或者出了很大的纰漏。 话说到这一步,周大夫的精神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她完全放弃了掩饰和挣扎,低下头,说:“是我一时糊涂......你知道,我一直想把我的诊所扩大,可是我没有资金......小河去年旧病复发后,邓嘉祥就找到我,他说如果我能帮他一个忙,他愿意出钱在黄金地段给我租一间更大的楼做为诊所扩容之大......” “邓嘉祥?!”南汐的耳朵里“嗡”的一声。 “是他!要不然我和小河又没有仇,我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此刻周大夫觉得,摆出邓嘉祥来,似乎可以减轻她的罪过。 南汐用力压下火气,忍住没有跳起来,因为她还不知道周大夫对小河到底做了什么事。她的心里有一团火在烧,她的语气却是冷的:“好吧,是他唆使你的,那么他又是什么目的?” “他说......他并不想伤害小河,可是他不想失去你。他知道你很重视妹妹,如果小河能更加依赖他,考虑到小河的感受,你也会原谅他,回到他的身边......” 南汐似乎听懂了:“所以......你就用你的专业技术,帮助他控制了小河的思想,是不是?” “你听我解释......”周大夫急着辩白,“其实这也是一种治疗手段,小河能那么快开口讲话,与此有关的!我只是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擅自动用了这种手段,我有失误,但是罪不至死......” “这么说......”南汐也不听她的辩解,继续自己的话题,“小河的新大夫说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恐惧,看来是有道理的,对吗?她现在连我也不信任,整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听到一点儿响动就喊嘉祥哥救命,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是不是?!” “我......我以为邓嘉祥会一直陪着她,谁知道他会坐牢?我真的无心伤害小河......”周大夫始终嘴硬。 “那么......你到底对小河用了什么手段?催眠?药物?还是某一种手术?” 南汐问出这话来,就已经暴露出她先前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可是周大夫已经彻底乱了方寸,只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坐牢,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她承认:“催眠......每一次为小河做催眠治疗的时候,只要你不在场,我就会向她的潜意识里灌输一种思想......这个世界是危险的,所有的人都是坏人,所有的人都想害她,只有邓嘉祥能保护她......再加上那一段时间邓嘉祥每天陪着她,也在她耳边灌输这种思维方式......我以前也跟你说过,病人的大脑就如同一张白板,要擦掉什么写上什么,医生还是有办法的。” “还有办法补救吗?”南汐已经快压抑不住火气了。 “我有办法!”周大夫赶紧说,“你给我时间,我一定有办法让小河重新相信自己的姐姐......” 头部受伤的周大夫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出院的那天,几名警察去医院把她接走了。 她被捕了。 做为受害人家属的南汐,也在拘留所里呆了几天,理由当然是涉嫌故意伤人。 为了捞她出来,廖一江在外面奔忙了一个星期,最后不得已,不得不向远在美国的路在远求助。 那个时候,辛萍的手术已经宣告失败了,她的排异反应异常凶猛,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抑制住。医生私下已经通知路在远,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一般出现这种问题,医生会建议从患者身体的其他部位移植皮肤到脸上,算是一种最糟糕的补救措施。 而辛萍全身的皮肤已经在那场火灾中毁掉了,她没有可供移植的皮肤。 所以,她的余生都将是一个没有脸的人。 路在远为此与裴天鸣大吵一架。路在远指责他的父亲,为了把他的妈妈打发出国,把她推上了这条不归路。裴天鸣很委屈,他辩解说自己也是想尽一份力,弥补对辛萍的亏歉,他知道好多例换脸手术都成功了,没想到在辛萍的身上会失败。 辛萍的人生再度陷入绝境,路在远也被她拖入了绝望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廖一江的电话,把南汐的事告诉了他。他实在没有办法脱身回国,只好打电话给裴天鸣。尽管他们父子二人为辛萍手术失败的事闹得不可开交,但裴天鸣还是按照儿子的意思,托人将南汐的事情解决了。 南汐被拘留了一个星期后,终于被放了出来。 廖一江来接她,见到她从拘留所大门里走出来,冲上来就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记:“你怎么越来越笨?那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以为自己是007啊?不知道有律师有警察吗?” 他敲得真用力啊,南汐捂着头,痛得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会变成那样?我去见她之前,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奇怪,想到她家去堵堵看,谁知道她还真的在家,我只轻轻一诈,她就都说出来了!当时我也想报警啊,可是她要逃跑,我能让她跑吗?” “算了,赶紧回家吧!”廖一江瞪她一眼,把她拖上了车。 她不在的这一周,芬姐全天住在她家照顾小河。平时南汐自己照顾她,经常因为妹妹不信任她与她捉迷藏而伤感。这回她离开一周,只有芬姐在家,南河更加地恐惧不安,几乎一整个星期都躲在卫生间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直到南汐回家,她才肯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在床上躺一会儿。 南汐这才知道,在妹妹的潜意识中,对她这个姐姐还是有一定依赖度和信任度的。 虽然已经知道了妹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原因,但是因她怀着身孕,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南汐只能寄希望于孩子生下来以后,希望到那个时候,妹妹能变得平和一些,可以接受常规的治疗。 那一段日子很难熬,可是还在一天一天地熬下去。 就在小河被发现怀孕的第五个月,路在远带着他的妈妈,从美国回来了! 一下飞机,他就给南汐打了电话,不是因为想念,也不是问候,而是很正式地通知她:“我回来了,找个时间去做一下小孩子的亲子鉴定吧,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负责。” 南汐措手不及,结巴了几句:“哦......你刚回来,好好休息吧......这事其实......也没有那么着急。” “还是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了吧,糊里糊涂的不好。”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南汐放下电话,咬住嘴唇,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起身就回了厨房,继续切牛肉。 头有些晕,胸口有些闷,眼睛胀胀的,可是却并没有觉得心痛。 以前看电影看电视剧,每当剧里出现虐心的情节,主角们歇斯底里地心痛哭嚎时,南汐总觉得那是人类悲伤的极致。此刻她才切身体会到,如果会觉得心痛,如果还哭得出来,那是因为心里还存着希望。 她绝望了,所以她连悲伤心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电话里的语气是那么生硬,他现在只求赶紧把事情弄清楚,公事公办,速办速决。他甚至都不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说完亲子鉴定的事,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不怪他,因为她过得好不好,其实是一件明摆的事。也不光是她过得不好,他的日子比她还要煎熬。 所以还是不必问了吧,就这样,挺好的。 尽管心里很想得开,可是南汐仍然有些神思恍惚。她想,那可能是因为她还爱着他,当他的气息开始在这座城市里缭绕的时候,她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中午的牛肉汤还是炖得咸了,像是她眼睛里没有流出来的泪水都掉进了牛肉汤里。 那天下午,她打电话叫来了芬姐,暂时照看一下小河,她则开着车,离家去了医院。 这家医院的地址,是那些记者们从机场一路跟踪路在远母子,在网络上曝光出来的。南汐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那些记者们仍然候在医院大门口。 南汐怕自己被认出来,戴了一只大大的口罩,几乎把整张脸都罩住了,还用卫衣的风帽包了头。武装成这个样子,当她从那些记者们身边经过时,还是被认了出来。 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吓得撒腿就跑,直冲进医院的大门,进入了保安的保护范围。 保安并没有拦她,大概是听到了那些记者高呼她的名字,并且问她一些有关路在远的问题,便认定她是与路在远关系密切的人,于是做了登记,就让她上楼了。 按照保安的指示,她找到了辛萍所在的病房。 走廊里静悄悄的,她迈着轻轻的步子,靠近了病房的门。透过门上那一扇方正的小玻璃窗,南汐看到了病房内的情形。 在白色的病床上,各种医疗仪器的包围之中,躺着一个人......不对,应该说是一具木乃伊。她的整个头部裹缠着白□□用纱布,身上搭盖着白色的床单。 路在远就站在病床边上,低着头,皱着眉。 门虚掩着,南汐将耳朵贴近门缝,就听到了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 他们在吵架! 辛萍因为已经丧失了大部分脸部功能,因此她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极难辨识。难得路在远竟然听得懂,他的回答是清晰的,南汐也听到了。 他说:“妈......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我们母子折腾半生,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这样,所以就不要再折腾了好吗?放过他吧,他已经年过半百了,虽然富可敌国,可是他这一生也没有享受过多少快乐。我们经受着一种折磨,他在经受另一种折磨。其实大家都不快乐,到最后就不要相互折磨了,好吗?” 路在远说完话,辛萍就激动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往床下爬。 路在远赶紧摁住她:“妈,我求你了,你安静地躺一会儿,让大夫和护士们也休息一会儿,好吗?” 辛萍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骂着路在远,南汐听不清她的言语,可是看见她挣扎得那么激烈,那些插在她身上的管子都要拔下来了,也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正揪心的时候,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南汐!你在那里做什么?!” 不用转头,她就知道是雯姨。 她赶紧闪到一边,贴墙站着,看着从走廊那头快步冲过来的雯姨:“我......我来探望一下......” 谁都知道辛萍不喜欢她,所以她说来探病,实是有矫情。 果然,雯姨竖着眉,将身体堵在病房门口:“我看你是不怀好意!你刚才偷听到什么了?” “我......”南汐刚才那种举动的确可以叫做偷听,所以她哑口无言,“我也没有什么事,我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电梯间跑去。 “有办法就好,不需要你来做这件事,我已经不相信你了。”南汐说着话,拿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这里是栖霞路88号秀江南餐厅,有一位利用专业手术残害病人的大夫正在这家餐厅,请你们来把她抓走......” 周大夫听南汐报警,跳起来就想跑。 她跑得那么快,因为她害怕路在远听到门外的响动。可是雯姨说话的声音那么大,他不可能听不到的。于是不等她跑出这截走廊,就听到他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小汐.......” 她站住,慢慢地转回身,看向他。 刚才在病房里,他一直低着头,她还没有看清他的脸。现在两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光线明亮,他清瘦的面庞和萧索疲惫的神情映她她的眼帘,她的心脏猛地缩了缩。 “嗨......我来看看......你。”南汐还是说了实话。 路在远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她低下头,任由他牵着往前走,心里想:他连手都瘦了呢...... 他在医院的自动贩卖咖啡机里买了两杯咖啡,带着她去了楼顶。蓝天白云之下,他们两个在长椅上坐下来。 分别了几个月,两个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天大的变化,再坐到一起,竟然觉得有几分陌生。 南汐捧着纸杯,一口接一口地喝咖啡,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路在远则把咖啡杯放在地上,仰头朝天,深呼吸几次。再转头看南汐,他说:“你瘦了。” “你也瘦了很多。”南汐回应他。 气氛如此别扭,路在远忍不住苦笑一下,然后问:“小河还好吗?” 南汐眼疾手快,一伸手拽住她的衣领,往后用力一拉。周大夫向后仰倒,后脑勺正磕在桌角上,当时就晕了过去。 餐厅里顿时乱时一团。 第152章 “她......还是那样,每天都生活在紧张和恐惧之中,连我都没有办法靠近她。她已经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五个多月了,试过各种方法,都没有办法让她迈出卧室一步......但愿她生下宝宝后,情绪能够稳定下来,到时候再接受常规治疗吧。”南汐把南河的情况向他交待了一下。 “哦......听说邓嘉祥的案子已经判了?”他随意找着话题。 “是。”南汐点头,“挪用公款、盗窃、诈骗......还有故意伤害,判了十年......在没有遇到裴娇倩之前,他真的是一个正常人。一步错,步步错,让他在牢里安静几年吧......” “我倒挺羡慕他的,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俗事杂念,牢里的生活一定很清静......倒是比我幸福多了。”路在远挠着他的一头卷毛,自嘲地说道。 “胡说,有什么能比自由和身家清白更重要?”南汐反驳了他一句。 路在远笑笑:“你觉得我自由吗?你觉得我身家清白吗?刚才我和我妈在病房里争执,相信你也听到了。你告诉我,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我支持你,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他爱你。如果我的父亲能够活着,他有千错万错,我都会原谅他,并且爱他。”南汐说。 路在远点了点头:“所以我妈就说,我不能娶你做媳妇,因为你会把我教坏,呵呵......其实我倒觉得,是你把我教好了呢。只是这件事......我也很头痛,你还记得我接下智美的时候拍的那部纪录片吗?裴天鸣在天鸣物流发展过程中所做的那些违规违法的事都有记录发,那一部的影像资料掌握在我妈妈的手里,我也不知道她把片子藏在哪里。如果我一直不答应她,也许她会吩咐雯姨去做这件事。” 南汐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一段视频,不由地心惊:“如果被公之于众,那裴天鸣岂不是要坐牢吗?” “后果难以预料,即便不坐牢,他的社会声望也会大受打击。”路在远愁眉不展。 南汐想了想,小心地说:“其实我觉得,你如果想要保护你爸爸,不如做一做雯姨的工作.......” 路在远看她一眼:“你说的对,我可以试着说服雯姨......不过雯姨跟了我妈这么多年,对她忠心耿耿的,不知道能不能说得通呢。”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气氛就自然得多了。路在远伸出左手来,握住南汐的右手,说:“小汐,我以为你会恨我,谢谢你来看我,我很开心。” 南汐抿了抿嘴唇,说:“其实是我的心已经麻木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非常恨你。我想......总有一天我的心会活过来的,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到底是爱你还是恨你了。” 路在远突然抬起手来,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勾进了怀里。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永远都爱你。” 南汐的鼻子酸了,眼泪就要迸出来了。她扁了扁嘴,吸气道:“好怪异的感觉......今天似乎不适合谈这个话题。” 路在远便松开了她,扶她坐正,说:“我爱你,你也可以恨我,一码归一码,你不用有压力......说一件正事吧,你联系好鉴定机构,过几天我得空能脱身,就把这件事弄清楚吧。” “好的。”话题又回到这件事上,南汐的心又沉下去。 这时,路在远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说:“我在顶楼透透气,马上就下去。” 南汐马上站起来:“是你妈妈找你了吧?那我走了。” 路在远无奈地摊了摊手,也站了起来:“我现在只要离开病房超过十分钟,她就觉得我好像会永远消失一样......没有办法,我还是要多牵就她的,她是我妈妈,她这一生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我都不能抛弃她。” “是的,照顾好她,你也多保重,快下去吧。”南汐推了他一下。 路在远没有马上离开,他盯着南汐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扑过来,把她紧紧地抱住,在她的嘴唇上用力地亲了一下:“小汐,我爱你!” 说完这一句,他转身走了。 留南汐一个人站在楼顶上,浑身软绵绵地跌坐回长椅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起身离开医院。 那天之后,虽然两个人已经同在一座城市,却各自受家事所困,再也没有见面。 一周后,路在远给南汐打电话:“我明天有时间,我去接你,一起去做亲子鉴定吧。” “哦......你过来吧,我可以试一试,小河这几天情绪还算稳定,但愿我能说服她接受样本采集。”南汐说。 结果第二天,当路在远来到南汐家的时候,却发现南河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近。她紧锁着卧室的门,把医生和南汐都挡在门外,她自己则在卧室里恐惧地尖叫着:“不要进来!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南汐急出一头的汗,看着刚进门的路在远说:“这样不行,她太激动了,根本就不让靠近。” 路在远先前只是听说,现在亲眼目睹了南河的状况,他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问大夫:“这要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吗?” 那家鉴定机构的大夫显然是把这件事当成一项业绩来完成,很果断地说:“必须要给她打镇静剂,只有在她安静的状态下,我们才可以从她的体内抽取羊水。” “打镇静剂......那会对胎儿有影响吧?”路在远迟疑道。 “如果按照南汐小姐给我们提供的日期来推算,南河至少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这个时候的胎儿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 不等大夫说完,南汐就说:“不行!哪怕是有一点点风险,我也不能让小河去承担。再说了,她已经吓得不轻了,再这样耗下去,我怕她体力不支。她的大夫一直告戒我,她身体并不好,千万不要让她过于激动,容易造成流产。” “那......”路在远不知怎么办好了。 南汐抹了一把汗,果断地说:“今天不能做鉴定了,恐怕在她生下孩子之前,都不能做这个鉴定了。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再商量吧,我不想吓坏她。” 约来的鉴定机构的大夫离开了,南汐在门口哄了南河半天,反复告诉她那些人都走了,只剩下姐姐了,不要害怕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南汐跑去后窗偷看,发现南河缩成一团,躲在床角那里,靠着墙壁,疲惫地睡着了。 她放了心,从后院绕回到前院,进了家门,就看到路在远窝在沙发上,竟然也睡着了。 她踮着脚回到卧室,拿了一床毛毯,又走回客厅,轻轻地搭在路在远的身上。刚要起身,路在远突然从毛毯下面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她:“别走,陪我一会儿。” 他把身体往沙发里挪了挪,南汐就搭在沙发上边儿上坐下来,问他:“你多久没睡觉了?眼窝都青了,人瘦得不像话了。” 路在远使劲地揉了揉眼睛,把头靠在她的身上,说:“每天都睡,只是睡不好,我妈现在的情况和小河差不多,随时都会爆发,医生说这是术后精神障碍。” 虽然南汐并不喜欢辛萍,可她是路在远的妈妈,南汐还是希望她能好起来。她问:“她的脸真的没救了吗?” “没救了......”路在远无力地说道。 “这可真是......她那样的脾气,怎么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南汐担心道。 “她现在就说这是裴天鸣的阴谋,她说裴天鸣和大夫串通好了,目就是要折磨她,杀死她。她发誓不会让裴天鸣好过,一定要报仇。我怕她跑出医院去惹事,从美国回来后就没离开过她的病房。雯姨看我快累垮了,就让今天我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难得有这么一个空隙,我就想把小河怀孕的事弄清楚,没想到来了这边,又遇上一个歇斯底里的,真是太让人崩溃了......”路在远的音量越来越低,眼看着又要睡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噌”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什么?她又走不快,怎么会不见?” 南汐一听这话,心“嗖”地提起来:“谁不见了?是你妈吗?” 路在远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他继续说:“快找啊......什么?!天哪!快去他们的监控室!快制止她!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他收起来手机,边往外跑边向南汐简单交待:“我刚一离开,我妈就向雯姨要求去逛万象商城,结果她们一到了那里,我妈就不见了,就在雯姨给我打电话的功夫,她看到商场里的闭路里正在放我以前拍的片子......我走了!” 他在前面说,南汐就追着他听,一直追到大门外,他上车,摔上车门,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这是要出大事了!南汐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是她的家里还有一个刚刚安静下来的暴躁孕妇,她不能把小河自己扔在家里呀! 她赶紧跑回家,给芬姐打了电话,让芬姐马上过来。芬姐没有到来之前,她穿好衣服鞋子,拿了车钥匙,就等在家门口。 芬姐的身影刚出现在大门外,她就飞奔上车:“帮我照看小河,我很快就回来!” “出什么事?你这火急火燎的......你慢点儿!” 芬姐的话没有说完,南汐的车子“轰”的一声冲上了马路。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当南汐到达万象商城的时候,商城的下面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南汐跳下车,见大家全都仰着脖子使劲往上看,她也顺着大家的目光望上去。 这一眼看上去,她浑身的汗毛孔“刷”地全部张开! 万象商城是D市刚开业一年多功能商业中心,16层楼高。就在那高高的第16层顶上,一个女人站在楼顶边缘,摇摇欲坠! 南汐一眼认出来,那是辛萍! 路在远在哪里?他的妈妈要跳楼,他在哪里? 南汐推开人群,往前挤过去。人有骂她:“挤什么挤?那上面是你家人啊?” “快让开!是我家人!” 她一路喊着,大家听说是她家人,也就纷纷闪开,一边用同情的目光看她,一边给她让路。她冲到最前面,发现警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她进不去了! 消防车已经到了,就在辛萍站立的下方,一个救生气垫已经铺好了。 路在远就跪在那个气垫的旁边,泪流满面。 南汐从来没见他如此狼狈过,他像是一个在外面犯了错的小孩子,回家跪在地中央,等待着家长的惩罚。他哭着冲上面喊着:“妈!我求你!你下来吧!我是你儿子!我永远爱你!我没有背叛你!相信我!” 楼顶,在辛萍的身后,有人头在涌动。南汐分辨出来,除了营救的警察,还有一个人就是雯姨。 辛萍站立的位置太危险了,这次她显然不是吓唬人的。那些人全都不敢轻举妄动,警察的谈判专家正在和辛萍说着什么。 辛萍并不听身后的人讲话,她的脚尖已经伸出了楼顶边缘。她正在解自己脸上的纱布,动作非常缓慢,像一个美丽的女子在情人面前宽衣解带那般,慢慢的,一层一层的,将那些缠绕在她头上的纱布解下来。 “妈!不要这样!妈!我求你!”路在远似乎看到了辛萍的决绝,他害怕极了,慌乱极了,无助极了。 辛萍低头,看着跪在下面的儿子。她已经把头上的纱布全部解开了,那些纱布就缠在她的手上。她露出了她的真面目,慢慢地转回头,看向那些围在她身后,努力想要救下她的人。 即便隔着16层楼高的距离,南汐还是看见了辛萍的样子。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她肩膀以上那一个黑红色会旋转的东西,一定不是属于人类的头颅。 南汐听到楼顶一阵“哗”然,那些原先还在视线范围内涌动的人头,“唰”地集体退后,不见了踪影。 路在远急了,跳起来就要往楼上跑。 就听楼顶传来一声嘶吼:“不许你动!你敢动一下,我马上跳下去!” 那是一个不属于人类的声音,像是某一种动物在学人类说话。可是南汐知道,辛萍能把每一个字都说清楚,并且让楼下的人听得到,她一定是拼尽了力气,她现在一定痛死了。 路在远真的没敢动,双膝一屈,又跪了下去。 南汐听到了他双膝落地时的声音,“扑通”一声。 然后,辛萍那艰难的声音,又从楼顶飘了下来:“儿子,你要保护他,我不怪你,他是你爸爸,不管我怎么教你,你们的父子天性是改变不了的。但是......我还恨他!如果我年轻的时候没有遇到他,我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凄惨的下场!” “妈!我们不管他!我带你回英国!我们在英国乡下的房子还在!下半辈子我就陪你住在那里!我们什么也不要了,哪儿也不去了!好不好?”路在远双手举过头,用一种虔诚的姿势仰望辛萍,哀求着她。 “儿子,我活不下去了!我要摆脱这具残破不全的身体!它让我这大半生受尽屈辱!现在我终于鼓起勇气抛弃它了!我活着,对你来说是一个负担,对我自己是一种折磨,让我去吧!抛开这个丑陋残破的躯壳!我到地狱里去诅咒裴天鸣!诅咒这个世界!” 她在楼顶手舞足蹈,缠在她手上的纱布就脱落下来,飘舞着落下来,落在了离南汐不远的地面上。 南汐看到那纱布上沾染着黑红的血迹,那是辛萍的血迹! 消防队长官在提醒大家:“她要跳了,大家做好准备,一定要接住她。” 那些消防员围着气垫,随时准备着调整位置,接住跳下来的辛萍。 楼上已经没有人敢接近辛萍了,因为她跳下去的意愿已经非常坚定了,那些警察都不愿意冒着施救不当的风险,冲过去拉她。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拉不住她了。 所有的人都寄希望于那个救生气垫,希望它能接住辛萍,保住她一条命。 路在远快要疯了,跪在那里,“呯呯”地冲着楼顶磕头,边磕边喊:“妈!不要抛下我!求你走下来!求求你......”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辛萍一甩手,将一个东西抛下来。那东西似乎有一定的份量,不受风力的影响,直直地落下来。等到下面的长官看清楚那东西的样子,大喊起来:“是刀!快撤掉气垫!” 来不及了!等到那些消防员开始用力拖拽充起来的气垫时,那把刀已经落下来了,刀尖朝下,“噗”地扎进了气垫里。 气垫开始漏气,楼下顿时乱成一团! “气垫破了!楼上的人快拖住她!”楼下的长官向楼上高喊着。 楼上的人一涌而上,扑向辛萍。 而辛萍就在这个时候,双臂一展,像是一只起飞的大鸟,飞身而起,朝着地面直扑下来! “不要啊!”南汐听到自己爆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 路在远已经跳了起来,朝着他妈妈落下的地方跑过去!他以前就曾经接过跳楼的妈妈,他以为这一次还能接得住! 一个有经验的老警察在后面死死地拽住了他!他回手就推那个老警察,两个人撕扯了两下,他终于挣脱了老警察的阻拦!扑向正在坠落的妈妈! 可是那位老警察拖延了他的时间!他的身体还没有到达,他妈妈的身体就已经落了地! “啪”的一声! 世界静止了! 路在远还在伸着手,他不敢相信这次他没有接住妈妈!他低下头,看见妈妈面朝下趴在坚硬的广场地面上,鲜血从她的头上涌了出来,溜着砖缝蜿蜒漫开,漫到他的脚下! “天哪!天哪!”南汐看到辛萍的血溅到了路在远的衣服上!她浑身的鲜血都凝固了!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惨的生死离别吗?为什么这样的事要发生在他的身上! “让我过去!让我过去!”她拼命地冲击着警戒线,那些警察死死地拦住她,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入到现场。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看不清路在远的神情,只见他缓缓地跪下去,双手撑地,慢慢地爬到了辛萍的身边,匍匐下去,五体投地跪在他妈妈的身边。 警车在响,救护车也在响,辛萍的尸体被运走了,路在远也跟着上了那辆车。 南汐终究是没能冲到他的身边。 警察开始疏散围观人群,人们议论纷纷,各自散开了。只有南汐站在原地,没有动。 辛萍那天去万象商城,是因为万象商城外墙有一面D市最大的LED大屏幕,正面对着D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 那个时候,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想要在临死前,让这座城市的人都知道裴天鸣干过的那些丑事。她持仿真□□,冲进监控室,挟迫监控室的人放她拿去的带子。 可是才放了一小段儿,连雯雯就找到了她。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的连雯雯,会听她儿子的话,阻挠她的行动。 她气愤极了,爬上顶楼,毅然决然跳了下去,终结了她这坎坷的一生。 她的尸体很快就被火化了,没有葬礼,因为就在她火化的第二天,她的儿子路在远就抱着她的骨灰盒子,登上飞往英国的飞机。 他说过,要带妈妈回英国乡下去,在那里他们母子度过了这一生中最平静安稳的日子,他要把妈妈葬在家门外的树林里,因为他知道,妈妈虽然生在这里,她却恨这个地方,恨这里的人。 南汐最后一次见到路在远,是在殡仪馆里。他妈妈已经推进去火化了,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目光定在天花板上,从他的脸上看不到悲痛,因为他悲痛的灵魂已经不在他的身体里了。 其实从他妈妈摔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魂不附体了。 南汐走到他的眼前,他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她站了一会儿,见他完全无视她的存在,早就酝酿好的那些安慰之语也说不出来了。于是她默默转身,离开了。 那一面之后,第二天他就回英国了。 第153章 虽然夫妻一场,虽然相爱至深,但是到路在远离开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在英国的住址。 他走后,音信皆无,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南汐给他写过几封邮件,他都没有回。她也试图从裴天鸣那里打听他,但是裴天鸣说,他也在努力寻找儿子的下落。 就这样,他们断了联系,关于路在远的一切,就仿佛是她人生中的一次劫数,来的时候汹涌澎湃,去的时候无声无息。 他走了,她的生活还要继续。她很想念他,但是没有时间忧伤。 因为南河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脾气也一天一天大起来。长时间的恐惧和产前综合症,使她经常出现幻视幻听。虽然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南汐经常能听到她在屋子里大吵大闹,凑近了听,就会发现她是在和一个不存在人的吵架。 她总觉得身边有人盯着她,随时准备杀了她的宝宝。高度紧张戒备弄得她疲惫不堪,气色越来越不好。 医生向南汐建议,再观察两周,怕她的身体撑不到足月的时候,因此要随时准备给她做剖腹产。 南汐也跟着高度紧张起来,她整天围着南河的卧室转悠,晚上把被子往小河的卧室门口一铺,就贴着门睡。只要里面有一点儿动静,她就赶紧冲进去看一眼。 就是如此地小心谨慎!在经过了七个月的煎熬后,南河还是出事了! 那天早晨,她起床后,将被子收回她的卧室,洗脸刷牙后,进厨房做早餐。 南河的卧室里静悄悄的,南汐并没有觉出异样来。因为南河晚上的睡眠不好,早晨的这个时候,正是她睡得最沉的时候,也是她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 她做好了早餐,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她决定叫小河起床吃早餐,于是她走到小河卧室的门口,敲了敲门:“妹妹,起来吃了早饭再睡好吗?” 卧室里没有声音。 南汐不觉得奇怪,因为小河经常不理她。她取了钥匙来,开了卧室的门,探头往屋里看。 床上是空的,被子凌乱地摊在那里。南汐以为妹妹已经醒了,正在卫生间洗漱呢。她走进去,想要把床上的被子整理一下。 其实她听芬姐说过了,宝宝从保温箱出来后,就被廖一江接回了家。廖一江为孩子请了保姆,对孩子照顾得非常细心。因为这件事,小安已经彻底地和他分手了。 芬姐经常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夸宝宝长得漂亮,长得像小河。她听到了,也只装作没有听见。 她一直在逃避面对这个孩子,虽然以前她也想过,如果小河生下这个孩子,她一定会疼他宠他,可那时候小河还活着,那时候她对生活还抱着很美好的希望,那时候的情况是不同的。 现在,因为这个孩子,因为孩子的爸爸,她唯一的亲人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以前想过的那样,疼爱这个孩子,把他养大,把他培养成人。 内心里,她也知道孩子不可能一直养在廖一江家,这件事她逃避不了多久。可是她又十分坚信,只要她不开口,廖一江是不可能把孩子送给别人,他会一直养着,直到她有态度为止。 这一回,她本想避走他乡,安静一段时间。等她能够好好思考问题的时候,她再去考虑小孩子的去向问题。 可是廖一江一听说她卖房子离开,马上就提起了孩子。 她有些生气,觉得这哥们儿真不够意思,既然已经养了两个多月了,就再多养两个月不行吗?现在跟我提这个孩子,是怕我离开了就再也不管个孩子了吗? “当然不会,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那个孩子......他不是你责任,是我的责任。在你家养了两个多月了,实在辛苦你了,我现在好了,要把他接回来了。”南汐心里百般不愿,但是话又不得不这样说。 廖一江竟也不客气,马上就站了起来:“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我家,把壮壮接回来。” “壮壮?”南汐不明所以。 “是呀,我给宝宝起的小名,我整天和他在一起,不能整天叫他‘那个孩子’吧?又拗口麻烦,所以我就给他取了一个小名,叫小壮壮,希望他能长得壮壮的。”廖一江笑呵呵地说。 南汐低下头,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壮壮......” 既然廖一江已经拒绝再收留这个孩子了,那她就必须要把他接回家了。要怎么和这个孩子相处,那是她的问题,没有理由再连累廖一江了。 他们开车去了廖一江家。 廖一江打开家门,一边换鞋子一边冲着屋里喊了一声:“壮壮!爸爸回来了!” 这个自称,让南汐吓了一跳! 她还在愣神的功夫,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抱着孩子,从小卧室里走了出来:“一江回来了......壮壮听到爸爸的声音,兴奋得直挥手呢。” 保姆把孩子抱过来,指着廖一江,对孩子说:“壮壮快看,爸爸在这里呢!看到爸爸没有?” 宝宝盯着廖一江的脸,专注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笑得那么开心,露出他还没有长牙的粉红色牙肉来,眼睛都眯到一处去了,样子可爱极了。 南汐盯着他的脸看,她没想到一个早产儿会长得这么胖乎,她还记得第一眼看到他时,他沾着一身的血,像一只小丑猴子,蜷在小河的臂弯里,浑身的皮肤都泛了紫。 现在再看他,简直不敢想象他就是那只小丑猴子。 白白胖胖的脸蛋儿嫩得能掐出水来,眼睛黑陶陶亮晶晶的,两只小胖手握着拳头,粉团团的小娃娃,天生就是一个小萌物! 廖一江一直在观察南汐的神情,他发现她的目光由犀利的探究转化为温柔的爱意时,他笑了:“壮壮,看看谁来了?这是妈妈,她前一阵子生病了,在家里养病,没有办法来看望壮壮。现在她好了,就迫不及待地来接壮壮了,这就是妈妈,壮壮快认识一下。” 廖一江说着话,把壮壮塞进了南汐的怀里。 南汐手忙脚乱地接住,顿时怀里就多了温温软软的一个小东西,心里不由地生出一种莫名欢喜的感觉。 那欢喜刚刚冒了一个头儿,壮壮看了她一眼,突然嘴一扁,哇哇地哭了起来。 一翻被子,她就看到床单上赫然有一大滩血渍。她的头皮一下子乍开了!丢下被子,转身就往卫生间里冲:“小河!” 和往常一样,卫生间的门是锁着的。南汐在外面疯狂地拍门:“小河,你怎么样了?你说话啊!” 没有回答,南汐慌乱无措,对着卫生间的门又踢又踹,终于被她给踹开了。她一头扎进去,就看见满地的鲜血,南河就坐在鲜血之中,歪着身子倒在马桶上! “小河!”南汐惊悚地尖叫着,扑到地上。 她正要去抱妹妹,突然发现在妹妹沾满鲜血的双手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因为过早地出世,他小得不像是一个真实的人类。他的皮肤已经冻得发紫了,可是他的胸口还在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南汐的头脑一片空白,她完全凭着本能,一边哭叫着,一边爬出卫生间,打了急救电话。 然后,她找了一把剪刀,把连接妹妹和那个早产婴儿的脐带煎断,把婴儿抱出去,放在床上,用被子捂住他的身体。再回卫生间,她想把妹妹从冰冷的瓷砖地面上抱起来,可是她发现,妹妹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了! 她把南河抱出了卫生间,放到了床上,用毛毯捂住她的身体,用力地抱紧:“小河!你要活过来!你不能死!一定要活过来!你不要吓姐姐......” 十五分钟后,急救车来了。急救大夫们冲进家来,分别检查大人和孩子。 南汐沾着满身的鲜血,跟在大夫的身边,不停地问:“大夫,我妹妹怎么样了?她还好吧?快给她输血啊,她流了好多的血!” 大夫给南河做了一番检查后,直起身来,满面同情地看着南汐:“这是你妹妹吗?她已经死了,节衣顺变吧。” “死了?”南汐像是听不懂大夫的话,“她只是流了太多的血,快给她输血啊!你们没有带血袋来吗?用我的!我是她的姐姐!我们俩儿的血型是一样的!快救她!” “这位家属,你不要太激动,你的妹妹已经没有心跳和脉搏了,她因为大出血,已经死亡了。”大夫又解释一遍。 “不可能!怎么可能?她流那么多血,一定会痛,她痛了会叫我的呀!可是我一点儿响动都没有听到!所以说她没有死!她只是生孩子太累,睡着了!求你们救救她!求你们!”南汐扒着大夫的手臂,差点儿给大夫跪下去了。 急救大夫见她这样,无奈地摇摇头,对护士说:“把大人和孩子都抬上车吧。” 大夫这样说,南汐心里又燃烧起了希望。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有来得及绝望。她不相信一觉醒来,妹妹就死了。她跟着坐上了救护车,一路呼啸着去了医院,眼看着妹妹和那个早产的婴儿分别被送进了急救室。 她没有去管那个婴儿,只守在妹妹的急救室门口。 没用多久,大夫很快就出来了。她跳起来,冲过去握住大夫的手:“我妹妹醒了吗?” 大夫摇摇头:“早产大出血,发现得太晚,人拉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了。刚才我们的急救大夫只是看你太激动,体谅你的心情,才把她送到医院来,但是我们的确是回天无力了。” 这是死亡宣告? 南汐只觉得头上的那盏灯在旋转,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被一个巨大的旋涡吸进了一个黑洞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她浑身一软,就坐在了急救室门外的地面上。 医生见她的情况不好,马上叫来一个护士,扶着她坐到长椅上。 她大口地喘气,在天旋地转中晕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中来了。 护士见她回过神了,就好心地提醒她:“进去看看吧,一会儿就要送到太平间里去了。” 南汐从长椅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进了急救室,看到护士正在往南河的身上蒙白色的单子,她猛地扑过去,扯开那床从头到脚盖住妹妹的白单子,扑倒在妹妹的身上,抱着妹妹大哭起来。 一直到妹妹被推走,送去太平间,南汐都还没有真实地接受妹妹已经死亡这个现实。她只是觉得胸口被挖了一个大洞,心脏被掏了出来。 她坐在太平间门外的长椅上,一遍一遍地哭,哭得头痛欲裂,死去活来。 后来,是廖一江和芬姐来到医院,把医院这边的事都办好了,芬姐留下来照顾已经送进了保温箱的可怜的早产宝宝,廖一江开车把南汐送回了家。 一回到家里,南汐就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她强撑着,办完了南河的丧事。 然后,她把廖一江找来,对他说:“那个孩子不是还活着吗?赶紧做亲子鉴定!路在远不在,就找裴天鸣!至于赵楚方,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挖出来!他要是不肯,就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带回来!我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哪个混蛋害死了我的妹妹!” 这还是廖一江第一次听到她提起南河的孩子,她称呼自己的外甥叫“那个孩子”,宝宝已经在保温箱里住了半个月了,她从来没有去看过一眼。 廖一江明白,她恨那个孩子,她现在满心的愤恨,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全都怪到了孩子的头上,她觉得是“那个孩子”害死了她的妹妹。 人在遭遇突变的时候,总是会出现一些应激的心理问题。廖一江也不劝她,也不在她面前提起孩子。他相信,南汐是一个善良的有担当的女人,她不会抛下自己妹妹的遗孤不管,她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来消化妹妹已经不在人世这个残酷事实。 他委托了律师去办理亲子鉴定的事。 裴天鸣非常乐意配合亲子鉴定,他才找到了儿子,儿子又失踪了。如果这个孩子真是裴家的种,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的孙子抢回裴家养着。 找赵楚方倒是费了一些功夫,去学校找他,说他已经办理休学了,去他家又扑了空,父母并不知道他已经休学,以为他还在学校念书呢,两边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后来经过一番查找,才知道他休学大半年里,一直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美术设计。 找到了人,采集亲子鉴定的样本就不难了。 开始赵楚方坚决抵抗,大喊冤枉,并且嚷嚷着要报警。后来发现怎么也躲不过去了,还没等抽他的血,他自己就承认了。 他坦白,在学校里的时候,他就喜欢南河。后来住进她家,整天陪着她,他总是被她天使一样的外貌和惊人绘画天赋所折服,越发地迷恋她。 可是南河只喜欢邓嘉祥,经常把他错认成是邓嘉祥,并且叫他嘉祥哥。 有一次,南汐去上班了,阿姨去超市采购了,只剩下他和南河在家。 他们在画室里画画,南河突然牵他的手,指着自己快要完成的画作,问他:“嘉祥哥,我画得好不好?” 他的手被她牵着,春心荡漾,按捺不住,就顺着南河的意思,冒充邓嘉祥,将南河骗上了床。 一旦有了开始,他便一发不可收拾。之后的一段时间,他经常在夜里潜进南河的房间,黑暗中冒充邓嘉祥,欺骗南河为他宽衣解带。 南河对邓嘉祥从来都是百依百顺,所以赵楚方百试百中。他陷入了对南河的迷恋之中,欲罢不能。 直到有一天,他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有一个男人对他的精神病女邻居长期进行性侵犯,被捕后,男人声称女邻居并未反抗,说她是自愿的。可是法院却认定他是□□罪,判他入狱8年,理由是精神病患者没有行为能力,只要与精神病患者有性接触,不管女受害人是否反抗是否愿意,都构成强】】奸。 他这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惹祸的大事,吓得落荒而逃。 他以为自己离开了,神不知鬼不觉,南河又说不清楚,就应该是没事了。没想到南河怀孕了,南汐给他打电话,询问这件事是否与他有关。 虽然他在电话里表现得极不镇定,但是放下电话后,他惶恐极了,思来想去,就找了一个理由,办了休学,躲到别的城市里去了。 当他得知南河因为早产而死的时候,嚎啕大哭。他说他要赎罪,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只希望能在被捕之前,看看他的儿子。 廖一江告诉他,孩子七个多月早产,到现在还在保温箱里,不方便他去探望,只调出手机里的几张照片给他看了。 赵楚方投案自首了,但是南汐仍然不放心,还是坚持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的结果,小河的孩了果然与裴家没有血缘关系,是赵楚方的孩子。 南汐因此陷入了长期的无法自拔的悔恨之中,因为当初是她留下了赵楚方,让他做为邓嘉祥的影子,陪着南河的。没想到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决定,最后竟然害了妹妹的性命。 这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她掏心挖肺地痛哭悔恨,也挽回不了妹妹逝去的生命了。她突然能体会辛萍临死前的那种心情,冰冷的绝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恨意。 南河的死,彻底击垮了南汐的精神和身体。她病卧在床上两个月,缠缠绵绵的病情时好时坏,把她折磨得瘦掉二十斤。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好了,于是她对前来探望的廖一江说:“我要卖房子,我要离开这座城市。” 廖一江坐在她的对面,慢吞吞地说:“又有精神折腾了,看来你是好了呢。既然你好了,我要跟你谈一件事情,关于小河的儿子......你的外甥,你真的打算遗弃他了吗?” 南汐埋下头,沉默了。 其实她听芬姐说过了,宝宝从保温箱出来后,就被廖一江接回了家。廖一江为孩子请了保姆,对孩子照顾得非常细心。因为这件事,小安已经彻底地和他分手了。 芬姐经常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夸宝宝长得漂亮,长得像小河。她听到了,也只装作没有听见。 她一直在逃避面对这个孩子,虽然以前她也想过,如果小河生下这个孩子,她一定会疼他宠他,可那时候小河还活着,那时候她对生活还抱着很美好的希望,那时候的情况是不同的。 现在,因为这个孩子,因为孩子的爸爸,她唯一的亲人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以前想过的那样,疼爱这个孩子,把他养大,把他培养成人。 内心里,她也知道孩子不可能一直养在廖一江家,这件事她逃避不了多久。可是她又十分坚信,只要她不开口,廖一江是不可能把孩子送给别人,他会一直养着,直到她有态度为止。 这一回,她本想避走他乡,安静一段时间。等她能够好好思考问题的时候,她再去考虑小孩子的去向问题。 可是廖一江一听说她卖房子离开,马上就提起了孩子。 她有些生气,觉得这哥们儿真不够意思,既然已经养了两个多月了,就再多养两个月不行吗?现在跟我提这个孩子,是怕我离开了就再也不管个孩子了吗? “当然不会,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那个孩子......他不是你责任,是我的责任。在你家养了两个多月了,实在辛苦你了,我现在好了,要把他接回来了。”南汐心里百般不愿,但是话又不得不这样说。 廖一江竟也不客气,马上就站了起来:“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我家,把壮壮接回来。” “壮壮?”南汐不明所以。 “是呀,我给宝宝起的小名,我整天和他在一起,不能整天叫他‘那个孩子’吧?又拗口麻烦,所以我就给他取了一个小名,叫小壮壮,希望他能长得壮壮的。”廖一江笑呵呵地说。 南汐低下头,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壮壮......” 既然廖一江已经拒绝再收留这个孩子了,那她就必须要把他接回家了。要怎么和这个孩子相处,那是她的问题,没有理由再连累廖一江了。 他们开车去了廖一江家。 廖一江打开家门,一边换鞋子一边冲着屋里喊了一声:“壮壮!爸爸回来了!” 这个自称,让南汐吓了一跳! 第154章 终章 南汐还在愣神的功夫,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抱着孩子,从小卧室里走了出来:“一江回来了......壮壮听到爸爸的声音,兴奋得直挥手呢。” 保姆把孩子抱过来,指着廖一江,对孩子说:“壮壮快看,爸爸在这里呢!看到爸爸没有?” 宝宝盯着廖一江的脸,专注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笑得那么开心,露出他还没有长牙的粉红色牙肉来,眼睛都眯到一处去了,样子可爱极了。 南汐盯着他的脸看,她没想到一个早产儿会长得这么胖乎,她还记得第一眼看到他时,他沾着一身的血,像一只小丑猴子,蜷在小河的臂弯里,浑身的皮肤都泛了紫。 现在再看他,简直不敢想象他就是那只小丑猴子。 白白胖胖的脸蛋儿嫩得能掐出水来,眼睛黑陶陶亮晶晶的,两只小胖手握着拳头,粉团团的小娃娃,天生就是一个小萌物! 廖一江一直在观察南汐的神情,他发现她的目光由犀利的探究转化为温柔的爱意时,他笑了:“壮壮,看看谁来了?这是妈妈,她前一阵子生病了,在家里养病,没有办法来看望壮壮。现在她好了,就迫不及待地来接壮壮了,这就是妈妈,壮壮快认识一下。” 廖一江说着话,把壮壮塞进了南汐的怀里。 南汐手忙脚乱地接住,顿时怀里就多了温温软软的一个小东西,心里不由地生出一种莫名欢喜的感觉。 那欢喜刚刚冒了一个头儿,壮壮看了她一眼,突然嘴一扁,哇哇地哭了起来。 “哎?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哭?”她慌了。 廖一江镇定地接过孩子,轻轻地拍哄几下,哭声马上就停止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抱着他就哭?你抱着他就好了?”南汐心里不是滋味儿。 廖一江冲她一笑:“因为他没有见过你,你在他的眼睛里是一个陌生人,小孩子都害怕陌生人嘛。” 南汐不服了:“我是陌生人?我是他亲姨妈好吗?来!让我抱抱!” 说着话,她又把孩子接抱过来。壮壮也不给她面子,当即就扁嘴开哭。廖一江站在一旁,抱着手臂,做袖手旁观状,看着她慌手慌脚的样子,开心地笑。 过了好一会儿,壮壮才适应了这个陌生的怀抱,打住不哭了。 南汐抱着他,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舒坦。她一会儿捏捏他的小脸蛋儿,一会儿捏捏他的小手,和廖一江聊着:“真没想到他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他会一直像刚出生时那么丑呢。” “嘿!在孩子面前说话小心点儿,你说他丑,他听得懂的!”廖一江故意吓她。 结果南汐还真相信了:“真的吗?可不得了!壮壮不要生气,姨妈是夸你现在长得帅呢......虽然你刚生下来的时候的确是丑了点儿......好吧好吧,不许哭哦,刚生下来的时候也不丑......” 廖一江料定她见了壮壮后,一定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得意地摸了摸下巴,问她:“现在你还要卖房子吗?还要离开这座城市吗?” “房子要卖!”南汐回答。 “恩?”廖一江皱了眉头,“你要是坚持离开这里,把壮壮给我留下来!你自己走!” “我说我要离开了吗?我要换房子而已......那房子太大太空了,我和壮壮两个人住,实在太浪费......”南汐也不抬头,眼睛盯着壮壮的脸,这样解释道...... 三年后,D市一家幼儿园门口。 南汐把车停在路旁,下了车急匆匆地直奔幼儿园的大门,一边跑一边看着手表。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她在公司开会,耽误了接壮壮的时间。虽然她已经给老师打了电话,让老师多照顾壮壮一会儿,但她还是急得不行,生怕壮壮等着急,在幼儿园里哭鼻子。 还没等她跑进幼儿园的大门,就看见廖一江抱着壮壮,从操场上走了过来。 壮壮看见她,高兴地张开双臂,大声喊着:“妈妈!妈妈!” 听到他稚嫩的童音,南汐顿觉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走出大门来,壮壮扑进她的怀里:“妈妈,你来好晚,我好饿。” “妈妈带你吃好吃的去,壮壮想吃什么?”南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炸鸡块!”壮壮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来。 “不许吃垃圾食品!”南汐也果断地拒绝他。 “我也想吃炸鸡块呢。”廖一江在一旁帮腔。 壮壮马上就来了精神:“爸爸要吃炸鸡块!” 南汐瞪廖一江一眼:“你不能无原则地宠他,他现在鬼精鬼灵的,你再这样,我可管不住他了!” 廖一江满不在乎地笑笑:“偶尔吃一次,又不会怎么样。” “就是!”壮壮点头附和,“我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吃炸鸡块了,我都饿瘦了......” 南汐乐了:“明明是上个星期才吃过好吗?你明明已经胖了好吗?不吃炸鸡块我就饿着你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那好吧!今天就带你去吃炸鸡块,不过我可事先说好了,这是这个月最后一次吃垃圾食品,再想吃的话,就只能是下个月提要求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壮壮答得可干脆了,他才不管这个月那个月呢,反正他想吃就有得吃,妈妈不给买,爸爸一定会给买。 三个人上了车,廖一江负责开车,南汐和抱着壮壮坐在副驾驶位上。 路上,壮壮突然提出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妈妈,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他们的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你和爸爸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呢?” “哦......”南汐卡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 廖一江开口了:“那是因为别的小朋友爸爸妈妈都结婚了,你的妈妈还没有和爸爸结婚呢。” “那你们为什么不结婚呢?”壮壮又问。 南汐再次卡住。 还是廖一江回答:“那是因为妈妈不愿意和爸爸结婚。” “为什么不愿意?”壮壮追问到底。 廖一江沉默了一会儿,说:“问你妈!” “妈妈,你为什么不和爸爸结婚?壮壮也想让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壮壮转回头,非常严肃地看着南汐,很郑重地表达他的意见。 为什么不和廖一江结婚?这个问题南汐想过无数回了。 这几年,廖一江一直就在她的身边,帮她照顾壮壮。在外人的眼里,她、廖一江、壮壮俨然是一家三口了。廖一江也好几次向她求婚,但是都被她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她说不清楚。她想不出不嫁廖一江的理由,可是也想不出应该嫁他的理由。 可是今天,壮壮给了她一个理由,他长大了,他羡慕别的小朋友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他需要一个健全的家庭,有爸爸有妈妈。 那个人......这么久都没有音信,他是不会回来了。 她不等了吧,就嫁给廖一江吧,为了壮壮。 “妈妈,你说话啊!我要你和爸爸结婚!我要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壮壮见南汐不搭理他,急得扳她的脸。 南汐握住他的手,笑着说:“好呀,既然壮壮强烈要求,那爸爸妈妈就结婚好了。” “太好喽!爸爸妈妈要在一起喽!”壮壮开心地拍手。 廖一江迟疑地转过脸来,看着南汐:“不可以向小孩子撒谎哦,大人撒谎,会教坏小孩子。” “我没有撒谎......”南汐冲他淡淡一笑。 廖一江还是不敢确定,又说:“既然你没有撒谎,那我们就要真的结婚喽。” “是啊,当然是真的结婚。怎么?你不想结?”南汐睨他一眼。 廖一江赶紧点头:“当然结!赶快结!我明天去预约拍婚纱照!” “还要拍婚纱照吗?”南汐对那项活动没什么兴趣。 廖一江马上垮了脸:“你什么意思?和我结婚,连婚纱照都不拍吗?” 南汐看他失望的样子,便说:“当然要拍,只是突然提起结婚的事,我没有什么心理准备,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完全没有谱儿。你说拍就拍,D市最贵最豪华的影楼是哪一家?我们就去那里拍......” 既然下定决心要和这个男人过日子了,那就尽量投入一些吧,廖一江是一个好人,她不能辜负了他。 南汐心里这样想着...... 一周后,周日早晨,难得休息,南汐赖在床上不起来,想要睡个懒觉。 不用上班,不用被闹钟闹起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可是她在这种幸福中只沉浸了十几分钟,就有一个人体小闹钟冲进她的房间,跳上她的床上,用高分贝的声音吵她:“妈妈起床了!今天要和爸爸拍婚纱照啦!快起床啦!” 南汐伸手把人体小闹钟拽进被子里,搂住:“不要吵,让妈妈睡一会儿......” “不要睡了,爸爸要来接你了,快起床啦!”壮壮在她怀里乱扭着,锲而不舍地催她起床。 “好吵!”南汐把他从被窝里丢出去,“你懂什么是婚纱照啊?你兴奋个什么劲儿?让我睡觉!” “我懂!爸爸说了,拍了婚纱照,你们就可以结婚了!妈妈起床啦。”壮壮根本不懂看妈妈的脸色,只管兴奋着。 南汐被他吵到睡意全完,只好从床上爬起来。 那天她随口说要在本市最贵最豪华的影楼拍婚纱,廖一江就当了真,跟人打听哪家影楼是D市最好最贵的,最后在选了一家贵得吓人的影楼,预约拍一套贵得吓人的婚纱照。 南汐虽然心里有想法,可她又不想让廖一江觉得她对这桩婚姻没有什么热情,于是她什么也没有说,积极配合他。 服装是昨天就挑好的,今天她要拍外景,约好影楼的车九点来接他们。 他们开着两辆车,一辆载着服装和器材,一辆载着人,来到了D市城北新建的那一片薰衣草公园。 南汐在保姆车上化好了妆,换好了衣服,走下车时,廖一江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今天特别开心,气色也特别好,整个人就如同今天的阳光一样明亮。他迎过来,牵住南汐的手,由衷地夸她道:“你今天真漂亮。” “我哪天都很漂亮。”南汐自夸道。 廖一江笑了,转头看影楼的人已经把器材架设好了,便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开拍了?” “对不起,请稍等一下,我们的摄影师还没有来。”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歉意地笑着,向他们解释。 “摄影师没来?”廖一江惊讶地看着小姑娘,“什么大牌的摄影师?竟然迟到?” 小姑娘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说:“廖先生猜对了,这位是我们影楼新聘到的摄影师,是一位相当有国际声望的大牌摄影师,你们的婚纱由他来拍,那可是赚到了噢,等一下下也是值得的......” 小姑娘极力地吹嘘他们的新摄影师,南汐听着,神思就飘远了。 国际声望的大牌摄影师吗?她也认识一位呢。他曾经对她说,将来要放下所有的烦事俗务,带着她周游世界。他说他靠摄影就能养她,因为他是在国际上享有声望的大牌摄影师。 往事如烟,现在他不知道流浪在哪里,他的身边是不是有一位美丽的姑娘......一定会有的!因为他是那么风流的人,又有大牌摄影师的幌子,人长得又帅,漂亮女人都愿意贴上他。 而她,终是要回归到原本的生活中去,找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平平淡淡地生活,养大壮壮,慢慢变老。 那个周游世界的梦想,只是他给她制造的一个美丽泡泡,现在该是戳破的时候了。 她穿着白色的婚纱,手捧着一束花,在薰衣草盛开的田垄之间慢慢散着步,一边等待着那位“国际大牌”摄影师的到来,一边想着心事。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汽车发动轰鸣的声音,也听到了影楼的工作人员在喊:“他来了!他来了!” 她转头,看到一辆黑色的路虎风驰电掣而来,停在马路边上。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从路虎车上走了下来。他一亮相,影楼的小姑娘就雀跃起来,拉着南汐的胳膊使劲地摇晃:“你看你看,就是他!是不是很帅?哇噻!果然是大牌!太有范儿了!” 南汐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她傻眼了! 是刚才她想得太多,所以出现幻觉了吗?为什么这家影楼请来的“国际大牌”摄影师竟然是他? 他还是那一头卷毛,还是Timberland牛皮靴,还是把牛仔裤扎进靴筒里,还是把大拇指挂在牛仔裤兜里,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在英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南汐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廖一江在看到路在远的那一瞬间,马上转头看向南汐。南汐脸上那风起云涌的表情变化,他全看在眼里。他的心在往下沉,他那眼看就要到手的幸福,此刻就像一座不坚固的沙丘,正在被洪水一点一点地冲垮。 路在远走到人群中,指了指南汐,问旁边的工作人员:“就是这个女人要拍婚纱照吗?” 小姑娘松开南汐,一步冲到路在远面前,仰着脸看他:“是的,就是他们要拍婚纱照,你好,我是你的同事,我叫......” 路在远也不听她讲话,回头看了廖一江一眼,然后说:“新郎很帅,新娘子就不怎么样了......太不般配了......”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愣住!就算是大牌摄影师,也不必用这种语气说话吧?人家这可是要结婚呢,哪有对新人说这么难听的话? “嗨!新娘子傻了吗?你到底要不要拍啊?杵在那里做什么?要拍就动作麻利点儿,不拍就收拾回家!”路在远扶着一只三角架子,朝着南汐挥着手。 南汐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眼眶爬出来,爬到了她化着浓妆的脸上,把眼影晕开,染黑了她的眼窝。 路在远指着她,又说了一句:“画得跟鬼一样,难看死了......” 话音未落,廖一江已经从他身后扑上去,将他扑倒在地,挥手拳头雨点一般砸在他的身上。 路在远也不反抗,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结结实实挨了廖一江一顿打。他还几次被廖一江摁下头,啃了一嘴的泥巴。 南汐低着头看廖一江暴揍路在远,眼泪哗哗往下流,拳头捏得紧紧的,指甲都已经陷进了手心的肉里头,却还是没能迈步上前,把他们两个拉开。 影楼的人看不下去了,虽然他们的摄影师出言不逊,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被新郎打死了呀! 一帮人赶紧上前拉架,有两个小伙子把廖一江拽了起来,架到了一旁,路在远这才得已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把啃在嘴里的泥巴狠狠地吐出去。然后他转身,看着廖一江:“打够了吗?没打够的的话,我们换一个没有人劝架的地方,我让你继续打。” “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今天是我和小汐拍婚纱照,你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搅局的!”廖一江指责路在远。 路在远也不否认,他点头道:“是的,我一回国,就听说小汐要嫁给你了,我怎么能甘心把老婆嫁给你?你们要拍婚纱,好啊!我来给你们拍!如果小汐能在我面前,坦然和你拍完婚纱,我就认输,把老婆让给你。” “你混蛋!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算什么东西?”廖一江气得大骂路在远。 路在远拢了拢头发,再一次点头承认:“是的,我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我的确不是东西。但是这其中的曲折故事,我只想解释给小汐听。至于你们两个,我就问一次,这个婚纱照,你们还拍不拍?” 廖一江把目光移到南汐的脸上,看着她。 南汐已经把妆哭得花掉了,她的心好痛,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心痛的感觉了。这个男人又回来了,而她却答应嫁给另一个男人了。她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她看着廖一江那期待的目光,咬咬牙,拖着哭腔说了一个字:“拍!” 廖一江的眼神黯淡下去,连刚才那炽烈的怒火都熄灭了。他看到南汐那纠结痛苦的眼神,看到她那一声“拍”之后抖落了多少泪水。他一直就知道南汐很爱路在远,现在该死的路在远回来了,他还能不顾南汐的感受,用一个不太坚定的承诺把她拴在自己的身边吗? 如果他是那样的人,那么南汐早就是他的老婆了,不必等到今天。 他缓缓地抬手,将箍在脖子上的领结扯下来,然后脱掉白色礼服外套,丢给影楼的工作人员。 然后他说:“不拍了,不拍了,我突然后悔向你求婚了,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是吗?”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薰衣草田。 “一江......”南汐拎起婚纱繁复的裙摆,要去追廖一江。 路在远却一把拽住她:“小汐,你只有一次选择机会,如果你去追他,我马上就赶去机场,飞回英国去,再也不回来了!” 南汐挥起手里的捧花,用力地砸在他的脸上:“你混蛋!你走啊走啊!滚回你的英国去!永远也不要回来!” 花束散开,花瓣落了路在远一身。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看傻眼了,心想这位摄影师到底做了什么?咋就这么招人恨呢? 南汐拿花束打他还不解气,把头上的花冠也扯下来,丢到他的身上。 然后,她转身,朝着薰衣草田的深处跑去! 路在远带着一头一身的花瓣,迈步就去追她:“你站住!你还有理了!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要等着我回来!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我才离开三年,你就想要嫁人了!你守不守妇道!不知道自己是别人的老婆吗?我还没死呢!你就想要改嫁?没门儿!你站住......” 南汐跑得更快了,长长的白色婚纱的裙摆飘了起来,在紫色的熏衣草花丛中舞动着...... ★━☆━★━☆━★━☆━★━☆━★━☆━★━☆━★━☆━★ 本图书由(风之星影)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