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奇书网下载网www.qisuwang.com转载   《相思系有时》   作者:金丙   2014-08-09网络版完结   文案:   “你觉得我残忍,你觉得我恶心,那我就让你尝尝,被这样一个恶心残忍的人爱着,是什么滋味!赵有时,我等你回来。”   他养成了一个习惯,这个习惯叫做——赵有时。   温馨提示:   1、男主不善   2、男主不善   3、男主只对女主善   第1章 楔子 两首歌的时间   七月上旬,电视新闻一直在播报最近的群体骚乱事件,赵有时当初有幸目睹全程,事后病倒,大家都说她受惊过度,任凭她如何辩驳内外温差和受冻感冒的关系,大家依旧怜惜待她,唯好友郑妙君说:“这真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大家都被你的长相欺骗。”   这天服完感冒药,赵有时昏昏沉沉趴去床上,事后也忆不起自己是怎样接得电话,只隐约记得那头说到“泸川市”,她“嗯嗯啊啊”应答,醒来以为是场梦,查看通话记录后才呆住。   郑妙君提着水果来看望她,进门问:“怎样,好点没有?”   赵有时蜷在沙发上,迟疑说:“妙君,我想打一个电话。”   “打啊。”郑妙君奇怪。   “是国际长途。”   郑妙君不解:“舍不得电话费?”   赵有时摇摇头,没有多说,等郑妙君走后她才拨通那串号码,对方自称“林大姐”,是街道办事处的员工,说一口泸川口音的普通话,听完赵有时的问题,她有些不耐:“我刚刚才跟你打过电话,怎么又问。”到底还要尽责,将房子拆迁的事情重复说一遍,问赵有时想委托亲戚处理,还是自己回来处理。   赵有时却问:“林大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   林大姐的耐性似乎已到尽头,突然扯高嗓门,将赵有时的耳膜都要震破:“赵小姐,你以为我是骗子?不要浪费时间行不行,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只是负责通知!”说完就要挂电话,话筒还未完全放下,林大姐骂骂咧咧的声音又传来,似乎提到了“赵有时”的名字,那头有人问:“赵有时?就是那个赵有时?”林大姐说:“怎么了?”   可惜电话在这时挂断,赵有时没能听她们议论自己。   赵有时谨慎,上网搜索信息,查到旧房一带果然要拆迁,确定林大姐“不算”骗子,只是不算而已。   几天后,她提了水果去郑妙君的诊所看她,与妙君喝了一顿下午茶,说:“我下周回国。”   郑妙君说:“你这几天有些古怪,我猜到你有事。”   “能有什么事,老房子要拆迁而已。”   “老房子?原来你在中国有房产?”   赵有时笑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二十多年住在哪里?”   说说笑笑两小时,道别时郑妙君喊住赵有时,“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赵有时已经迈步,闻言后身形稍稍停顿,没有转身,不过两秒,郑妙君又换了一个问法:“那你还回来吗?”   无论答案是什么,回国的事宜总要准备起来。   夏天是个好时节,行李不需要太多,处理完手头工作,赵有时踏上了前往机场的路,半途她接到了国内友人的电话,这次回国她只通知了小佳。   小佳的声音有些沙哑,问她:“你几点的飞机?”   赵有时报了时间才问小佳:“你感冒了?”   小佳“啧”了一声,吐起苦水:“是被烟呛着了,我现在真后悔之前犯花痴跟你说的话,这家老总除了长得帅钱太多,没一点儿优点,刚我去他办公室,还以为里面拍戏放干冰呢,全是烟,这烟瘾也太吓人了,我等半天他也不吭声,阴沉沉的一脸凶相,吓死人!”过了一会儿又自恋道,“你说他是不是暗恋我,否则为什么把我叫进去又不说话?”   赵有时失笑,打趣她脸皮厚得赛城墙,结束通话,车子也恰好抵达机场,郑妙君约了病人,并不打算送赵有时登机,她从仪表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MP3,说:“给,你永远只听那两首歌,飞机上慢慢听。”   MP3年月已久,大家早就不爱用这个,赵有时差点忘记这样一个电子产品,“你怎么找到的,我以为搬家的时候丢了。”   MP3里大多是高中和大学的英语听力题,赵有时对音乐没有多大兴趣,里面只存了两首她最中意的歌,许久没唱,连歌词都有些模糊,登机落座后,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MP3,跳过英语听力,熟悉的曲调绵长遥远,拉扯着她的记忆。   也许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或平淡无味,或波澜起伏,不拘阅历,不限山河,自出生起,再也无法净如白纸。   第一首歌,她曾唱过整个夏季,也是始于这样一个炎热的七月。   第2章一动物世界   七月这天,梧桐巷里鸡飞狗跳。   赵有时的奔跑速度堪比火箭,几次差点撞到路人和老母鸡,马尾辫散开了也顾不得梳理,梧桐树下打着蒲扇的大爷大妈纳闷,喊她几声,只得到一个挥手的回应。   家门近在咫尺,赵有时刹不住车,这次终于叫她撞上了人,双脚一跛直接跌进了路过的男生怀里,鼻头酸痛,也不说一声抱歉,推开对方就迅速溜进了大门里头,随即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年龄比她还大的木质楼梯“吱呀吱呀”响,显然经不住她的折腾。   赵有时跑到二楼家中,边喘气边喊:“姐!”叫了几遍,无人回应,她走到卧室和卫生间看了一圈,才在客厅的餐桌上发现纸条,纸条上字迹刚毅,弯折棱角分明,姐姐留言告知临时加班,厨房有一只宰好的老母鸡,是王阿姨养了多年的宝贝,让她炖来吃。   赵有时有些失落,捻着纸条发了会儿呆,等感觉闷热,才发现辫子已完全散开,发圈不见了。   赵有时下楼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好跑回家里炖老母鸡,炖足一小时后关火出门,乘公交车来到时代大厦,走到老位置靠墙等候。   时代大厦位于主城区中心地段,附近都是商务楼,进出白领,光鲜亮丽,连脚下的大理石地面都不会蒙灰。下班时间一到,喧哗声陆陆续续传来。往常姐姐都会在这时出来,今天已过去半小时,却还不见她人影,赵有时从角落走出,探头探脑地看向大门,天色渐暗时才见到一男一女从电梯里走出来,赵有时立刻喊:“姐……”顿了顿,又有些迟疑。   “怎么跑这里来了?”赵有为拄着拐杖,右裤腿空空荡荡,偏头跟男同事道别,等男同事走了,她才问,“等多久了?”   “没多久。”   赵有时拿过姐姐的单肩包,笑眯眯地看着她,赵有为说:“他是我同事。”   赵有时不解:“啊?”   赵有为尴尬,转移话题:“你还没有说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是说过不用来接我吗。”   赵有时又一次笑眯眯:“王阿姨给的鸡我已经炖好了。”说完有些腼腆羞怯,又故作神秘,磨磨蹭蹭的摘下书包,取出一张纸,红色的封面,硕大的字体,醒目的校名,不就是姐妹俩日盼夜盼的华大录取通知书,姐姐赵有为稳重如斯,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又哭又笑,尘埃落定的兴奋和喜悦旁人无从感受,赵有时重新感到激动,又紧又沉的双肩顷刻放松。   夜里赵有时连吃两碗饭,喝完半锅鸡汤,食量大得惊人,边吃边流汗,半桌食物全进了她的无底胃,吃相却文雅,又不像饿鬼投胎。   吃得太多,赵有时饭后打嗝,姐姐吓唬她几次,赵有时说:“没……咯……用。”喝水也不管用,赵有时只能打着嗝去厨房洗碗,时不时“咯”一声,响亮清脆,听来惊悚,盖过了楼下老母鸡的叫声,赵有时忍不住傻笑,余光突然瞄到楼下的男生,又一声“咯”破喉而出,不待她缓口气,一道暗器猛地袭来,赵有时捂住脸颊“哎哟”一声,脚边一颗石子滚了几圈才停下,石子上绕着一根金色|猫头鹰佩饰的发圈。   赵有时气鼓鼓的扒住窗户,对方早就不见了。   第二天周日,赵有时要去茶楼打工,早早起床熬上粥,又去楼下买菜包油条,老大爷问她:“礼拜天怎么也不睡个懒觉,你姐姐今天要上班?”   赵有时说:“她不上班,我今天还要去打工,所以先买点早饭。”   一个中年大妈提着一把剑,经过早饭摊时叫住赵有时:“哎,有时,昨天我叫你半天,你怎么不搭理!”   赵有时见到她,这才想起昨天兴奋过头的事情,忙说了声抱歉,又道:“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昨天赶着拿给姐姐看。”声音轻轻柔柔,似有些羞涩。   大妈笑她:“这么好的事情,你还不好意思了,你闵闵哥哥说你一定是拿到录取通知书了,还真被他说中了,我就说你有本事,我家那臭小子当初就差了华大三分,不过念什么学校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有一份好工作,他现在暑期工,领导也器重他,昨天加班到晚上九点才回来!”昨天她还跟儿子夸这赵家的姐妹俩,姐姐缺一条腿,照样考上大学,毕业后进入大企业,妹妹成绩优秀,又乖又听话,文文静静,两姐妹将来必定前途无量,过了一会儿又唏嘘她们家里的遭遇,也不知是谁八字过硬,克父克母。   赵有时想到对方的儿子,心头哼了一下,笑着跟她道了别,这才跑回家里放下早点。   她打工的地方在清元河边的茶楼,周围景色美不胜收,河岸两边大多是明清样式的建筑,白天雅致脱俗,夜里灯光璀璨,泸川市有许多旅游胜地,这里就是名胜之一,逢节假日游客络绎不绝,连带茶楼也忙得不可开交,今天却是例外,赵有时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一头冷冷清清,一头传来压低声音的叫骂,服务生小艾见她出现,连忙上前说:“你可来了,今天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邪风,茶楼给人包场了,听说是那谁。”她说话不带喘气,“这就算了,其中一个男的居然还调戏蒋方瑶,你说那个小祖宗,怎么能受这个气,领班在求她别闹事呢,她是你姐妹,你快去劝劝!”   蒋方瑶娇生惯养,从不受气,打工纯属凑热闹,哪里能忍受自己被调戏,赵有时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制服也来不及换,立刻按照小艾指的包厢跑去,刚走近就见纱帐里的人说:“你哭什么哭,多大的人了,被人嘴上占点便宜能少块肉?”   蒋方瑶哭道:“我还被他拦下了,他差点儿就要动手动脚,你居然帮他不帮我,他是你什么人啊,你可是我大哥!”   “别,我爸妈没生女儿,别跟我攀亲带故!”说着,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水果刀,往蒋方瑶手中一塞,“气不过就给他一刀,哭哭啼啼没完没了!”   蒋方瑶气急,握着水果刀尖叫:“翟闵,你是不是人啊,那流氓可是你带来的人,不帮我出气就算了,你还要我杀人?”   “你自己受委屈凭什么要别人帮你出气,我欠你的?”他没多大耐性,“蒋方瑶,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有胆子你就捅他一刀,没胆子你就动动脑,把刀塞他手里喊人报警,告他谋杀,刀上有他指纹,还有人证,你还怕报复不了?自己动手是蠢,栽赃嫁祸才是有脑,别在这里又喊又叫丢人现眼,回去反省反省!你站那儿干什么,进来!”   赵有时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她说的。   翟闵不再理会蒋方瑶,径自走出包厢,对赵有时说:“你们领班在招呼客人,你先陪陪她。”说完瞥一眼赵有时的马尾辫,束发的头绳上镶着金色的猫头鹰图案,就跟它的主人一样呆傻,翟闵想到昨晚的人鸡二重奏,背对蒋方瑶,朝赵有时一笑,笑容痞气又刻薄。   第3章二动物世界终结版   赵有时很肯定自己讨厌那道笑容,痞气等同轻浮,刻薄代表嘲讽,她不明白那笑容是不满她撞到人不道歉,还是嘲笑她打嗝打得太夸张,她的左颊似乎还有石子擦过的微疼感。等翟闵彻底消失,赵有时才走到蒋方瑶面前,扯了扯她的胳膊说:“别哭了,把刀放下。”   蒋方瑶如今不再觉得委屈,心中只剩气恼羞愤,眼泪不是说停就能停,她也不想哭,可一看到自己手里握着的这把水果刀,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我蒋……蒋方瑶算是看透翟闵了,亏我们一帮人管他叫大哥,他……他就是个流氓头子!”   “好了好了。”赵有时悄悄握住她的手腕,抽了一下水果刀,刀刃锋利,一抽不动,蒋方瑶仍使劲握着。   “他那种人,大家……大家都被他骗了,什么大哥,优等生,流氓才是他的本质,学校老……老师,就爱每次请他回去给新生讲话,他……他怎么不教他们拿刀捅人!”蒋方瑶抽抽啼啼,“赵小时,你……你离他远一点,你们家住得近,千万离他远一点!”   赵有时说:“我跟他本来就不熟,你别哭了,那个欺负你的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蒋方瑶闻言,决定将满腹委屈向赵有时倾诉一遍,赵有时听来皱眉,毕竟她也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眼见蒋方瑶双眼红肿,赵有时心疼,抽出纸巾不断递去,间或愤愤,脑中构想报复画面,可惜她们都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只能咬碎牙齿往肚里咽,两个小女生你一句我一句,只能做些无用安慰,直到领班过来喊人,她们才停止。   “瑶瑶啊,好了我放你一天假,别委屈了,这次的客人我们不好得罪,刚才他们托我跟你道歉了,他们的兄弟口没遮拦,你别往心里去,啊?”领班好言好语,又对赵有时说,“小时,你去那里帮忙,别让小艾她们过去,那几个小丫头最爱八卦,你稳重点,去吧,我陪瑶瑶。”   包场的客人没要包厢,选择大堂靠窗位,正对清元河,一览全景,视野开阔。赵有时换上制服,新鲜的点心刚好出炉,她端着托盘走到窗边,正见翟闵的对面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在说话,远远两桌各坐两人,围绕他们,警惕地观察四周,见到赵有时过来,四双眼睛齐齐盯着她。   赵有时心下嘀咕,脚步下意识迟疑,听到那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说:“你是翟成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你明年就要毕业,有本事,有学历,我身边也缺大学生,给别人打工,不如来我这里做管理,我怎么也不会亏待你。”   翟闵道:“谢谢杨哥,真不用,我现在正在实习,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说着,瞥一眼赵有时的方向。   赵有时已经走近,放下点心示意他们慢用,翟闵拿起茶壶替对方斟茶,说:“这里点心不错,杨哥,今天你请客,我可就不客气了。”   杨哥笑了笑:“行,我们先吃。”又看向赵有时,“小姐,给我那两桌兄弟上点儿点心,上完站旁边,我有事叫你。”   赵有时只能再次前去厨房,送上点心后老老实实站去角落,目不斜视,却总有话语断断续续飘来。   翟闵和杨哥聊了聊点心,又说起其他,杨哥道:“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时代大厦。”   “那里确实不错。”杨哥点点头,“时代里面,什么样的精英都有,你有实力,要出头不难,可我这里能让你一步登天。”他抬了一下手,制止想要开口的翟闵,“你听我继续说,你十岁的时候我就给你买过变形金刚,也算看着你长大,知根知底,这些年我身边没个可信的人,有些生意也做累了,当年剩下的唯一一个弟兄,现在也在外乡娶妻生子,一双儿女都能打酱油了,这几年我也在慢慢转行,过手的钱全都干干净净,你过来帮我,不需要任何顾虑。”   翟闵玩世不恭道:“杨哥,你这是不了解我,真当我有什么本事?吃喝玩乐我在行,真要去帮你的忙,我怕也是帮倒忙。”他又替杨哥斟了一杯茶,诚心诚意说,“我也不瞒您,我确实没打算给人打工,朝九晚五的日子我受不了,以前我赛车、拳击、台球,有什么玩什么,最后一无是处,只有一点好,那就是我认识的朋友多。”   他放下茶壶,继续说:“我有一个师兄,现在开了一家小公司,让我过去帮他,他做电子商务,我也算专业对口,我其他本事没有,就打算跟着他混日子,不用担责任,平时迟到早退也不担心别人说,有时间还是吃喝玩乐,我的性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您也知道我懒散惯了。”   杨哥拿着茶杯敲了两下桌子,说:“半个小时,我受你两杯茶,再说下去,就该第三杯了,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男人该有的野心。”   翟闵低头抿了一口茶,并不说话,只有赵有时看到他唇角带笑,下一秒她立刻挪开视线,低眉敛目,脸上有些心虚发烫。杨哥注意到翟闵的视线,转头朝赵有时的方向望去,回过头来笑问:“怎么,喜欢那个小妹妹?之前哭哭啼啼那个呢?”   翟闵笑说:“您也说了,是小妹妹,两个都还没断奶,出门还背双肩包呢!”   杨哥道:“那正好,你帮她们断奶,带回去养熟了,可比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好。怎么样,看上哪个了,还是两个都喜欢?”   翟闵告饶:“杨哥,小声些,可别把这个也惹哭了。”   杨哥哈哈大笑。   最后几句话杨哥本就压低了声音,赵有时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聊天内容,她脸热,站在这里被迫灌进些话像是偷听,好像窥探到了见不得人的秘密,从小到大被教授的教育告诉她这并不道德,也不应该,可是她身不由己,又不能塞住自己的耳朵。   脸上温度渐渐恢复正常时,那两人的谈话也已临近尾声,杨哥说:“以后有需要随时开口,想自己开公司,我也可以投资,不用跟我客气,总之就那句话,你可以随时来我这边帮忙!”   “谢谢杨哥,我记住了!”   翟闵起身,又听到杨哥问:“对了,你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翟闵道:“还不错,每天早上都和一群大爷大妈练剑打太极。”   两人离开座位,远处两桌的四人也一齐站了起来,浩浩荡荡一行人朝门口走去,领班这时才出现,恭恭敬敬,低头哈腰,直到他们渐行渐远,领班才直起身,小艾早就迫不及待跑来,科普道:“我刚刚上网查了新闻,那个人叫杨光,我们市里最有名的会所和酒店都是他的……”   她还没科普完,就被领班打断:“行了行了,我就说你们这几个小丫头要八卦,快去做事。”又对赵有时说,“瑶瑶刚才说要辞职,她爸刚开车来把她接走了,她让你空下来给她打电话。”   不过一个上午,赵有时像是经历几周,一天下来该科普的已被科普,她还得抽空将科普内容转述给蒋方瑶,蒋方瑶听完之后问:“那我们是不是不能报复了?”   赵有时留意到“我们”二字,突然想起翟闵说的,“你自己受委屈凭什么要别人帮你出气,我欠你的”?蒋方瑶把他大哥,大家也敬他重他,没想到他竟然冷漠如斯,赵有时又想,他究竟是冷漠,还是不敢和那个“杨哥”作对?她突然忆起翟闵低头喝茶时的那抹笑。   翟闵告别杨哥,去了一趟师兄的公司,回家后已经晚上九点,翟母端出宵夜和老火汤,打开空调,又坐到他旁边给他打扇子,心疼道:“今天礼拜天也要加班?赵有为也没有去公司啊,你还是学生呢,别傻乎乎的什么事情都做,让那些拿高工资的人去做啊!”又说,“这个鸡汤怎么样,我下足材料熬的,你王阿姨总共就养了两只鸡,一只昨天卖给赵家了,我今天马上把另一只买来了,正宗土鸡,赵家那个小丫头熬汤放香菇和竹笋,我跟她熬得不一样,你看看我下得材料……”   翟闵的动作顿了顿,鸡汤含在口中,味道确实鲜美,他想起昨晚的“咯咯咯”,咽下汤时,觉得有些不适,翟母还在说:“……对了,昨天还真被你说准了,她还真是拿到了录取通知书,难怪风风火火的,我还真没见过她跑来跑去的样子,没想到跑得还挺快。”   岂止跑得挺快,简直跑得脚下生风,披头散发,横冲直撞,目中无人,小哑巴闷葫芦,也就只能跟老母鸡交流。翟闵将鸡汤一口闷干,说:“妈,再来一碗!”   第4章三文明世界   赵有时的暑期工作进行的无比顺利,同事有爱,领班善良,高考前姐姐不允许她打工,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因此她极为珍惜,即使薪水微薄。   月中按例发薪,赵有时没有做满一月,信封里的纸钞很薄,领班把蒋方瑶的薪水交给她,说:“你给她带去,她要是气消了,还可以回来,其实她那大小姐脾气,还真不适合做服务行业。”   赵有时认同领班的话,可成长总需要锻炼,不尝试怎会有改变,即使最后撞到满头包,也好过一声“我觉得我怎样,我觉得我如何,我觉得我不行”,“觉得”二字,最能产生让人掴脸的冲动。   赵有时这样想着,刚好家中座机响起,接起一听,先是传来松口气的呼声,紧接着便是:“幸好你在家,赵小时,我觉得……”   蒋方瑶犹豫不决,赵有时问:“什么?对了,我什么时候把薪水给你?”   “对对对,我有薪水!”蒋方瑶突然激动,“赵小时,我现在在省第一人民医院,正好需要钱,你待会儿帮我把钱带来,还有……”   她又开始吞吞吐吐,赵有时看向卧室门口,朝姐姐对口型,又指指电话,好半天才听到蒋方瑶一鼓作气:“还有,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你把翟闵找来,我今天把上次欺负我那人给揍了,现在他在医院,我和冰冰被他的兄弟抓住了,他们说要让我们欣赏颜色。”   用词真文雅,如今黑|社会也注意遣词造句了。   通话时间有限,蒋方瑶似乎在躲人,声音很小,语速从慢到急,只将情形大致告诉赵有时。原来今天蒋方瑶和冰冰在室外烧烤,正好见到那人提着食材从她们面前经过,她们周围没有其余烧烤位,斜对面是空无一人的公厕,天时地利人和,蒋方瑶血液直冲脑门,抓起盛放垃圾的麻袋往他头上一套,让冰冰将他拖进了公厕,抄起公厕外的拖把将他打得头破血流,可她们忘记了没人会独自来这里烧烤,那人的同伴很快就找来,将她们人赃并获。   蒋方瑶如今被扣押在医院里,对方正召集兄弟,给她两个选择,要么把她的头打破,要么赔偿十万元,蒋方瑶六神无主,不敢找父母,突然想到翟闵和那些人认识,这才打来电话。   “我打过他的电话,他手机落家里了,是他妈妈接的,他妈妈说他在公司加班,赵小时你帮我找到他吧,只有他能帮我!”   赵有时心急如焚,想训斥她又怕耽误时间,挂断电话后她问姐姐:“姐,翟闵在公司加班吗?”   赵有为奇怪她问起翟闵,回答道:“今天不加班,我看到他早就走了,你要找他?”   赵有时赶紧把蒋方瑶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姐姐,赵有为说:“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赶紧通知她爸妈啊,你去找翟闵有什么用,你们这些小女生简直胡来!”   赵有时没有那么拎不清:“我没有她爸妈的联络方式,她死活不肯说,我总不能去学校问老师,那样事情就真的闹大了。”   赵有为冷静下来,想了想说:“有几次晚上加班,我走出公司的时候看到翟闵从附近一栋楼里出来,就是那栋商住两用楼,听说他在那里兼职帮他的一个朋友,他很可能在那里。”   赵有时背上书包,穿上凉鞋准备立刻出发,转头见到姐姐拄着拐杖也要换鞋,她赶紧拦住:“姐,我一个去就行,你呆在家里。”   “不行,你一个小姑娘瞎跑我怎么可能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我只是去找翟闵,其他的事情我不管,你不用担心。”赵有时好说歹说才劝服姐姐留在家中,临行前还被塞了一部姐姐的手机,让她到达后打电话回来。   赵有时没有手机,跑出梧桐巷后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又拨了一通电话告知蒋方瑶。出租车时速远胜公交,司机尽量避开晚高峰路段,绕远路将赵有时送达目的地,赵有时马不停蹄,立刻奔进商住两用楼,凭那天在茶楼里听到的聊天内容,她在电梯边的金色指示牌上找到了三家电子商务公司,按照楼层一一找去,最后在二十三楼找到了“木子科技”。   开门的是一个高个男子,穿着简单的T恤,戴着一副眼镜,长相俊朗,问:“你找谁?”   赵有时瞄了一眼屋子,只看到几张办公桌和面朝门口的两台古怪电脑,办公室灯光瓦亮,并不见其他人,“你好,我找翟闵,请问他在这里吗?”   对方打量赵有时,正要说话,屋内的一扇门突然被打开,随即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翟闵步出,挑眉望向门口:“你?”   赵有时谢天谢地,冷汗热汗全都贴在后背,她忙道:“蒋方瑶出事了!”   赵有时迅速将情况说明,翟闵听罢,嗤笑一声,走到办公桌边,突然拿起了一个快餐盒,盒内是盖浇饭,尚热气腾腾,赵有时诧异,叫了一声:“翟闵!”   翟闵低头吃饭,高个男子看看他,又看看赵有时,走到饮水机边接了一杯水,对赵有时说:“你先坐下喝点水,慢慢说。”   赵有时道谢,根本没有心思喝水,她盯着翟闵,虎视眈眈,目光发烫,翟闵大口吃饭,偏头看她一眼,举着筷子指向她,声音含糊:“你跑这里来,你姐姐知不知道,她就没拦你?蒋方瑶脑子有坑,她的毛病传染你了?”   赵有时又气又急:“这次真的会出大事,她们就两个女生,你不去救她们,她们就麻烦了,蒋方瑶的爸妈我又不认识。”   “她们就两个女生,怎么就把一个大男人给揍了?”   翟闵的问题莫名其妙,赵有时却还是顺从回答:“冰冰是运动员,她力气很大。翟闵,你跟杨哥认识,你打个电话给杨哥行不行?”   翟闵又扒了一口饭,狼吞虎咽,似乎饿极,对面的高个男也在吃饭,翟闵突然一指,说:“你猜猜他姓什么,猜出我就打电话。”   高个男无辜地望了望赵有时,赵有时发现自己终日平淡的情绪在此刻产生了强烈的变化,暴躁,恼火,想掐人脖子,最好能把翟闵嘴里的饭菜抠出来再糊他一脸,她控制情绪,说:“姓李!”公司叫“木子”科技,她不知道翟闵问这个有何用意,他想东扯西扯,她也只能奉陪。   “嗬!”翟闵靠上椅背,架起双腿搁在办公桌上,他光脚,双脚又宽又大,小腿都是腿毛,结实黝黑,说,“你进门看到‘木子’科技,想当然以为他姓李,没错,公司老板就姓李。”   赵有时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翟闵说:“可是谁告诉你他是公司老板?”翟闵甩下筷子,转过椅子面朝赵有时,“他姓丁,老板现在不在。赵有时,想当然很容易,你想,你去做,别以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谁告诉你我打电话给杨哥就管用?杨哥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兜着尿布,什么人能有这么大面子,去一个电话,就能叫杨哥让自己兄弟白流血,还是叫两个女生给揍得流血,不光流血,还丢面子?”   赵有时已明白翟闵的意思,懵懵的,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那怎么办,她们还在医院,哪里有十万块钱……”   她面色苍白,来得着急,脸颊汗水粘着发,此刻神情恍惚,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到底是未曾经事的小孩,翟闵生怕她晕在这里,或者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能来个举手之劳,问:“有没有手机?”   赵有时猛点头:“有的有的。”立刻掏出来,双手奉上,老老实实。   翟闵笑了笑,笑容依旧让人讨厌,赵有时却顾不得去分析这次是嘲笑她什么,只见翟闵拨了号,只按键三次,漫不经心地对着手机说:“是派出所吗,我要报案。”   赵有时大叫:“翟——”   “闵”字还没出口,原本懒散躺坐的翟闵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捂住赵有时的嘴,他的手同样宽大,竟然罩住了赵有时大半张脸,赵有时吓呆,连连后退几步,抵到了单独放置在后面的老板办公桌,翟闵一手扣着她,一手拿着手机迅速报完警,这才放开她,吊儿郎当地笑:“搞定!”   赵有时这次当真怒了:“你怎么能报警,伤人会留案底的,你怎么能这样对蒋方瑶,要报警她还要找你做什么,你凭什么报警!”   小哑巴闷葫芦也会声嘶力竭怒气冲天,翟闵稀奇,像看怪物一样地盯着她,说:“你能考上华大,智商应该没问题,两个小女生把一个大男人揍出血,你信?那几个是什么人,谁不知道?人证是谁?九川烧烤大家都去过,那里有没有监控?赖账懂不懂?再说,那几个男人会乐意跟警察打交道?”翟闵指挥,“现在给蒋方瑶打电话,教她怎么说!”   赵有时立刻拿过翟闵递还的手机,连说三声“哦”,紧张又小声的告知蒋方瑶。她心里仍旧没数,可见翟闵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安心。   翟闵又回去吃饭,双腿搁在办公桌上,见赵有时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越看越像猫头鹰,等她讲完电话,他才笑道:“知道刚才我为什么堵你嘴吗?”   赵有时摇摇头,翟闵挑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有滋有味说:“报警电话有录音,他们要是有心,不难拿到,对了,你的手机号是实名登记的吧?”   赵有时已在构想抠出他嘴里的饭菜,糊他一脸的画面。   第5章四文明世界终结版   翟闵把赵有时气得面红耳赤,仿佛做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只差哈哈大笑,“愉悦”二字清清楚楚写在额头,不一会儿听见“咕噜”一声,响亮至极,连高个男子都抬头看过来,嚼饭的动作也变慢。因担心计划有变,赵有时在这里等足半小时,好随时再求助翟闵,期间她的肚子已连续“咕噜”三次,终于接到蒋方瑶的报平安电话,她早已羞得耳根发红,道了最后一声“谢”,简直落荒而逃。   她一走,翟闵终于大笑出声,高个男子看不过去,说:“你把她吓成这样,快去送送她,别让一个小姑娘晚上到处乱跑。”   “吓?”翟闵摇摇头,又笑,“她气成这样,你哪里看出来她被吓到?”再说他也够给面子,刚才没有当面嘲笑她,免得把她气哭。   高个男子无奈,吃完最后一口饭,突然问:“你刚才吓唬她的那句话,到底是真的假的?”   翟闵已经吃完,饭盒随手抛进脚边的垃圾筐,面色沉峻,不似先前,说:“下班!”   那头赵有时离开翟闵的公司,并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医院,在医院门口焦急等待五分钟,终于见到蒋方瑶和冰冰从大门口走出来,边上还有两名身穿制服的民警,似乎正在训话。   等民警坐上警车离开,赵有时才疾跑过去,蒋方瑶看到她,热泪盈眶:“赵小时——”   赵有时一把抓住她和冰冰的胳膊,担惊受怕一晚上,此刻见到她们两人毫发无损,她也不知自己是松口气,还是想将她们骂一顿揍一顿,迟疑片刻,最后只能把她们抱住,那两人比她肉多,冰冰的衣下更是藏有肌肉,赵有时展足双臂,堪堪将二人圈进怀里,有些母鸡护小鸡的态势。   她难得如此直接的表达感情,蒋方瑶和冰冰又感动又激动,双双伸出胳膊将她搂住,竟将她扣紧在二人怀中。赵有时抬头后仰,脚后跟差点垫起腾空,怀抱如此艰难,她还是坚强的圈住她们,气呼呼的,又有些心疼和后怕:“你们活该!”   三人往公交站台走去,路上蒋方瑶手舞足蹈地演示:“被他们抓住之后我真的怕了,他们有四个人,冰冰力气再大也打不过他们啊。”   赵有时不关心打架,只关心:“他们没有欺负你们两个吧,有没有打过你们?”   冰冰气恼抓头:“也不算打吧,扣住过我们的脖子,把我们带来医院的时候差点把我们的胳膊折断,我倒没事,蒋方瑶的胳膊一定要淤青了。”   赵有时立刻抓起蒋方瑶的胳膊,暂时还看不见伤痕,不知过一天淤青是否会显现,她忿忿:“怎么就不把你们打骨折!”   蒋方瑶讨好地抱住她的胳膊,继续说:“后来我按照你教我的方法,还真管用,我没让冰冰开口,她一开口我怕露馅,我装得楚楚可怜,说我们刚去上厕所,就看到那人被麻袋套住了,刚巧他的朋友找过来,以为是我们把他揍成这样的,我装得可像了,哎——”蒋方瑶突然说,“要是你去说,效果一定更好,谁看了都要心软,我看那两个警察叔叔半信半疑,刚才出来的时候还教训我们呢!”   赵有时问:“那几个男的真的不计较了?”   “啊!”蒋方瑶理所当然,“他们见到警察叔叔,就像老鼠见到猫,可老实了,说误会一场误会一场,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太解气了!哎哟——”   赵有时狠狠捏了一把蒋方瑶:“别想得这么理所当然!”说完一顿,心头有些奇怪,自己好像被翟闵洗脑了。   公车已是末班,三人走近站台时车子即将发动,蒋方瑶和冰冰立刻拽住赵有时的胳膊,将她带飞起来,大声喊:“师傅等一等,师傅等一等!”   好不容易跑上车,赵有时的胳膊被她们拽得发疼,正要开口,突然发现还有一名乘客要上来,她赶紧走了几步,只听蒋方瑶和冰冰齐声喊:“大哥!”   赵有时转头,第四名乘客不正是翟闵。   翟闵前呼后拥,左拥右抱,车上乘客寥寥无几,纷纷偷眼看向这边。蒋方瑶和冰冰左一声“大哥”,右一声“大哥”,也不知是谁前几天喊打喊杀,说要把翟闵毁容,跟他绝交。   “大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前些天是我不对,不该冲你发脾气。”蒋方瑶抱着椅背,面朝后座,冰冰和翟闵坐在一起,也帮腔责怪蒋方瑶。   翟闵似笑非笑,这里唯一一个没有叫他“大哥”的人,此刻正用后脑勺对着他,翟闵说:“要谢就谢她,她的主意不错。”这人呆是呆,哑巴是哑巴,平常无趣至极,只知道读书,假期鲜少参加聚会,人缘倒是奇怪的好。翟闵承认她智商尚可,先前不过提点一句,她脑筋转得极快,几秒拨通电话,立刻想出那番说辞教给蒋方瑶,没想到她看起来老老实实,竟然也会教人赖账。   蒋方瑶激动地拍了一把赵有时的肩膀:“不错啊赵小时,我以为是大哥教你说的呢,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跟我一样聪明!”   赵有时捂住肩膀,幽怨地瞥了一眼蒋方瑶,翟闵恰巧看见她的侧脸,睫毛浓密,脸色略显苍白,他笑了笑:“不止呢,为了你,她可是一直饿肚子。”   “刷”的一下,那张苍白小脸瞬间酡红。   翟闵厚道的忍住笑,聊了几句,就让蒋方瑶和冰冰交出手机,二人不知他要做什么,把手机乖乖递给他,连赵有时也好奇,转过头看。   翟闵发完一条短信,又在另一部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说:“我让你们家长去车站接你们。”说完抬眸,恰好撞见赵有时的视线,又笑,“最近晚上尽量少出门,以后做事记得动动脑子,明天跟我去一趟,买些见面礼老老实实认个错,今晚只不过是把你们弄回来,别当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真该让他们把你们的头打破,也该叫你们长长记性。”任性妄为,以为世界围绕她们转呢!   难怪他会在这里搭公交,三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惶惶,彼此对视一眼。   赵有时比她们提前下车,走前千叮万嘱:“一定要等你们爸爸,千万别一个人乱跑!”眼看翟闵已经走了,她赶紧背上书包跑下去,双腿奔得麻利顺溜。   回家还要转一趟公交,步行时间大约需要二三十分钟,梧桐巷幽深少人,仿佛处处都透着危险,赵有时一路严肃的跟在翟闵身后,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快,一步抵过赵有时两步,赵有时在他面前属于小短腿,只能小跑跟上,可恨的是翟闵并不直接回家,还绕路去了一趟附近的小吃店,打包了一份卤鹌鹑和一杯冷饮,鹌鹑香气四溢,赵有时饿得手脚发软,默默想着白米饭配上卤鹌鹑的味道,心里认定翟闵故意使坏。   翟闵的家在梧桐巷更深处,必定会经过赵有时的住处,时间已近十点,巷中无人,唯二的两只老母鸡也被两人宰了吃得一干二净,此刻连一点喧闹声都没有。翟闵注意到地上那道小影子亦步亦趋紧贴着他,故意加大步伐,随即就见影子颠簸,身后传来书包袋晃来晃去的声音,翟闵突然听到,“喂——”   他扬眉,步子稍顿,转身看向赵有时。路灯下的赵有时,表情严肃,颇有点正气凛然的味道,“手机是我姐姐的。”   突如其来这样一句,翟闵立刻明白。   “号码是我姐姐实名登记的,他们真能查到号码吗?”赵有时表面淡定,实则忐忑不安,她以为翟闵一开始只是吓唬她罢了。   “想知道?”翟闵问。   赵有时点点头,一脸期待,眼睛瞪得圆鼓鼓,却见翟闵笑得可恶:“打110,问警察叔叔!”   赵有时很想很想夺过他手中的塑料袋,吃掉卤鹌鹑,吐出骨头还给他!   翟闵到家时翟母还没睡,又是开空调又是端出绿豆汤,“今天加班怎么加得这么迟,早上出门手机也不带,对了,晚饭的时候有个叫蒋方瑶的女生打电话找你。”说到这里,翟母挤眉弄眼,“她是谁啊?”   翟闵好笑地递去塑料袋,果然成功转移翟母的注意力,“唉哟,我早上就是随口一说想吃‘兴记’的卤鹌鹑,你这么晚还跑去买来做什么。”   “亲妈的命令哪敢不从!”翟闵打开快餐盒,卤香浓郁,引人生津,他见到翟母眉开眼笑,突然想起路上几次拐弯,见到赵有时貌似哀怨愤懑的表情,她不会以为他是故意馋她,这么幼稚吧?   此时此刻,赵有时正吃着汤拌饭,耳边是姐姐的声音,“过几天也该去给你买个手机了,以前不给你买是怕影响你学习。”   赵有时饥肠辘辘,把米饭嚼出卤鹌鹑的味道,暗恨翟闵幼稚无比。   第6章妹妹你精分   第二天赵有时休息,懒洋洋地睡到九点才起床,蒋方瑶一大早就向她汇报行程,八点出门,八点四十分和翟闵、冰冰汇合,现在她们正前往杨哥旗下的酒店,路上顺便买礼物,蒋方瑶即使不甘,此时也得愿意。等到下午两点,蒋方瑶又打来一通电话,兴奋道:“全都搞定了,我们还见到了杨哥,杨哥真的是好人,让我和他的弟兄握手言和了,过几天我在杨哥这里请客,到时候你也要来,这次一定不能推!”说完瞬间转移话题,“赵小时,你什么时候买手机,我想跟你发短信发微信,谁还整天用座机交流啊,我家里有几部旧手机没人用,还有八|九成新呢,我送给你好不好!”   赵有时的腿上放着书本,姐姐大学里的英语书她已看完一半,课文内容她当故事阅读,倒也并不闷,听完蒋方瑶的话,她慢慢翻过一页纸,手指刮了刮纸张,沙沙声让人心头发痒,“不用,我姐姐说等她休息的时候带我去买手机。”   蒋方瑶欢呼:“太好了,我跟你说,我也想换手机,就等着九月份卖肾去呢!”   其实赵有时并不想买手机,没有手机时也不过就是没有,她更愿意把钱省下来,存进“假肢基金”,不过她即将去省外念书,没有手机确实不方便。   晚上姐姐回来,问她:“怎么样,今天上网看过手机了吗?看中哪款?”   赵有时说:“到时候随便买一部就是了。”   “那怎么行,要买就买好的,你现在是大人了,什么都要讲面子,周末我再带你去买个新的行李箱,还有衣服和包也得买新的。”   那“假肢基金”又要缩水了,赵有时抱住姐姐的胳膊,赖在她身侧:“什么面子不面子,我长得又不丑,我不需要那些东西,姐,你装个假肢吧,你装了假肢,我什么面子都有了!”   “哦,嫌残疾人丢你脸?”赵有为故意这样说,把赵有时逗急,笑道,“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这么较真,王阿姨说你整天读书会读傻,看来她也没说错,这个暑假给你放假,多和蒋方瑶她们出去玩。”   顿了顿,她又道:“假肢的事情不急,我这样也习惯了,幼儿园到现在都二十多年了,突然装一个假肢,我怕我根本不会走路。”   赵有时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姐姐与别人的不同,小时候父母要养家,照顾她们两个小的,还要补贴他们各自双亲,往往存下一点积蓄,转眼立刻耗进教育和医疗里头,姐姐的假肢便一拖再拖,直到如今,姐姐已工作两年,家里的积蓄开始投资在赵有时的身上,假肢的事情似乎遥遥无期。   赵有时拗不过姐姐,姐姐说一不二,她通常只有唯命是从的份,周六她被拽去逛街,东西尽挑便宜的买,姐姐行动不便,走一段路就要休息,所过之处也有各种异样的目光投来,她们早已习以为常,上次姐妹俩逛街,似乎是在两年前。   赵有时到底年纪小,才刚满十八,不管她平常多内向沉稳,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又哪有不爱美的,两件新衣服一件新裙子,她看来看去爱不释手,对着家里的镜子换了一次又一次,人靠衣装果然不假,她都要被自己“惊艳”,转而又想自己好自恋,红着脸把衣服脱了。   第二天姐姐还在说:“内裤和文胸也要换,你现在走读没关系,以后住校,这些东西晒出去,不能太难看。”又瞟一眼赵有时的胸,说,“咦,你现在是B罩还是C罩,怎么看起来有点大?”   赵有时低头看看自己的胸,用手托了一下,她也不清楚大小,托完后反应过来,手刚刚摸过榔头,脏兮兮的,她嫌弃的“咦”了一下,拿过抹布擦了擦榔头,姐姐问她干什么,赵有时回答:“楼梯下面有两枚钉子露出来了,我去钉一下。”   她们的房子历史悠久,外观看上去有些民国时期建筑的风格,楼梯木质,五年前楼里邻居曾合资修补过,上回赵有时拿着录取通知书跑回来,发现脚底被磕了一下,才知道是楼梯上的钉子外露了,担心姐姐踩到,她早就想修补,今天才再次想起来。   姐姐笑说:“行啊,以后可以干装修,我去前面买菜,你自己弄小心手。”   赵有时自诩十项全能,家里只有她们两姐妹,但凡龙头漏水、下水道堵塞、灯泡损坏、电扇失效,甚至电路故障,她都能自己搞定,钉两颗钉子实在是小事一桩。   榔头钳子一齐上阵,没多久赵有时就将一切搞定,拍拍手正要直起身,她突然听见楼道外传来无比熟悉无比聒噪的声音。   “哎,有为,你刚回来啊,我们正要找你。”   “舅舅舅妈,你们来了啊,有事吗?我刚买了菜,中午在这里吃吧。”   “嗬,买了虾啊,我们就不在这里吃了,待会儿还要上班呢。”舅舅说,“我们找你来是有点事,你那笔钱都借了五年了,我听说小时也已经考上华大了,你们什么时候还钱啊,你知道舅舅家里的情况,你弟弟今年要结婚,正等钱用呢!”   “舅舅,楼上说吧?”   “就在这里说,每次都躲楼上说,每次都被你拖延过去,有为,我可是你亲舅舅,你不能总赖账啊,这都多少年了!”   赵有时没上楼,立在楼梯口犹豫,王阿姨突然走进来,一眼看到赵有时,吓了一跳:“哎哟,吓死我了,你怎么站在这里,你姐姐让我跟你说,老实在屋里呆着,快上去。”说着,她拉着赵有时往楼上走,“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你先淘米做饭,你看我都把菜给你拿回来了,我先上个厕所,待会儿帮你剪虾。”   赵有时看了一眼塑料袋,姐姐果然买了活虾,家里难得买一次,舅舅却说得阴阳怪气。   她干活利落,淘米洗菜花不了多少工夫,楼下的声音清晰且持续的从厨房窗外传来,舅舅喊:“你把我们当傻子?昨天健健亲眼看到你和小时在街上买了一大堆衣服鞋子,还买了一部手机,这叫没钱?那什么叫有钱?你是大公司白领,我是工人,我们到底哪家穷,当年我看你们可怜,才把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几万块借给你们应急,你们倒好,干脆就赖账了。”   姐姐不知说了什么,舅舅的声音更加响亮了:“你还有脸提你爸妈,就是你这条破腿把他们拖累成这样,他们累死累活就为了你,你这个扫把星,你爸开了这么多年的货车都没事,你一坐上去那车就出了车祸,害得你爸你妈被活活淹死,你这个一条腿的反倒没事,你们都是她们家邻居,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谁家容易啊……”   “啪”的一声,赵有时把青菜摔下,水花溅开,左右张望,只看到榔头和菜刀。   赵有为正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左邻右舍议论纷纷,赵家舅舅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讨债,却是第一次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彼此脸面地破口大骂。   大家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劝说,突然就见那头的楼道里冲出一人,白T恤蓝牛仔,随意扎了一个马尾辫,右手拿着一把榔头,苍白瘦小,却气势汹汹,众人愕然,眼睁睁的看着她霍地站在场中央。   赵有为惊讶:“小时……”   “你别说话。”赵有时声音沉静,直视舅舅舅妈,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姐姐从小学起就一直是学生榜样,每个入学的新生都会听班主任讲我姐姐的故事,她一条腿不能出操,别人出操她就主动在教室里打扫卫生,她一条腿跳绳,每分钟能跳130下,她每次都是年级前十,上过报纸电视,大学还没毕业就被时代集团看中。我小时候贪玩不爱学习,姐姐揍我监督我,现在我考上华大,高中老师让我在新生入学的时候去演讲。”   她挺胸抬头,捏紧榔头,“你们谁有本事教出我姐姐这样的女儿,谁有本事再教出一个我,你们凭什么说她拖累爸妈,我爸妈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有个她!”   她手里的榔头太恐怖,舅舅和舅妈不禁后退两步,又怒又惊:“你干什么!”   “我姐姐说你们是长辈,无论对错,我们对长辈都要礼貌,我凭什么要对你们礼貌,当初外婆过世,留下十万块说两家平分,你们偷偷把钱藏起来,姐姐和我还在读书,家里急用钱办丧事,跟你们打了借条借了三万,姐姐现在是有工作,可她薪水不高,还要养我,这两年只还了一半,这一半你们当做利息,还要我们还三万本金!”   赵家的事情人云亦云,谁也不知钱财真相,如今他们才明白个中缘由。从来都不会大声说话,文文静静,动不动就脸红的赵有时,此刻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丝毫不见怯懦羞涩,将家丑外扬,不给长辈留半分面子。   赵有时握着榔头,又往前几步,舅舅面红耳赤,不顾舅妈的拉扯,怒道:“你姐姐就把你教成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还想要杀人不成?你们看看,这就是我的亲外甥女……”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面前的榔头已经举起,他差点就要尖叫,却见赵有时猛然拉过他的手,将榔头一把塞进他的手里。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杀了我吧。”赵有时风轻云淡地说了这样一句,众人还没吃惊完,又听她说,“叔叔阿姨,你们帮我报警,就说有人要杀人,这个榔头上有他的指纹,你们也看到他要杀我了。”   赵有为焦急:“小时,你干什么,舅舅舅妈……”   舅舅举起榔头,又惊又怒:“你别以为我不敢,我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好好教教你,我的妹妹生了个什么女儿!”   街坊着急,纷纷劝说,有人去拉赵家舅舅,有人给赵有时使眼色,谁也没注意到赵有时的手慢慢伸向了腰后。   翟闵站在不远处,围观大半天,他“嗬”一声笑了起来,打量赵有时,没想到她讲话这么利落,看来是几年不说话,攒下这么多打算一口气说完。正当他打算绕过人群离开时,就见那头剧情翻转,赵有时说得话怎么那么耳熟,还没决定是否要继续围观,突然就见赵有时的手摸向了腰后。   赵有时摸到了,胸口起伏了一下,太阳晒得她头脑发热,周围的声音她全都听不清,只听见舅舅在不停骂人,父母在时他就没少嘲笑,父母离去后他对她们颐指气使,姐姐一味容忍,因为这是她们如今唯一的亲人,赵有时不需要亲人,她有姐姐就够了,“残废”、“扫把星”、“死”,这些字眼刺得她眼冒金星,她胸中一口气喷薄而出,摸着那东西,正要抽出来,手上突然一热,有人贴了上来。   “你学得倒快,活学现卖?”   把刀塞他手里喊人报警,告他谋杀,刀上有他指纹,还有人证,你还怕报复不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有胆子你就捅他一刀!   翟闵握着赵有时的手,宽大的胸前,是这个瘦小文静的小孩,她的胸膛还在起伏不定,胸口有黑黑的污渍,胆真肥。   “书呆子,腰上别一把菜刀,怎么没把你自己捅死?”   第7章六妹妹你真的精分   赵有时学习好,并非没道理,她听课认真,吸收自然快,因此当那天她在茶楼里听完翟闵训斥蒋方瑶的话,不知不觉就将那些内容铭记于心,今天见到姐姐受辱,看到榔头和菜刀后,这些行为变得自然而然。   她并未察觉,翟闵却真正察觉到了,赵有时模仿得太像,最重要的是她并非二选一,而是选择双管齐下,先把榔头给对方,冤枉对方谋杀吓唬他,倘若不成,再抽刀捅他,可是这个书呆子怎么就不知道把凶器换个顺序,把刀给对方,把榔头插在腰后皮带,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呆子怎么真的照做,连蒋方瑶都知道他是胡说八道。   翟闵握着她的手,自然牵动了菜刀,菜刀刀柄朝上,刀片朝下,动了动,翟闵明显感觉赵有时一颤,想必是刀片碰到了屁股,她觉得痛,如果真的迅速抽出来,不伤到自己才怪。   赵有时想转身,他凶巴巴道:“别动!”一手握住刀柄往上抽,一手放在刀片下,正好贴住赵有时的屁股,避免刀片伤到她。   赵有时震惊了,可惜这一切动作不过短短几秒,她根本来不及喊“流氓”,下一刻翟闵已经放开她,站在两步开外,右手拿刀,一下一下拍在左手上,漫不经心,却极具危险性,对赵家舅舅说:“要教她?你试试。”   他个子高块头大,长相英伟,赵家舅舅却和赵有时一般身高,根本不堪一击,只够在女人面前耍横。他见到翟闵,瞬间产生怯意,但仗着周围都是人,他还是硬着头皮高昂下巴:“你是什么东西,哪里跑出来的下三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是她们亲舅舅,我就要教教……”   他还没有说完,就听边上一声吼:“你说什么,谁是下三滥,你他妈敢说我儿子下三滥,老娘跟你没完,道歉!”翟母从一旁冲出来,手上还拿着蒲扇,她一吼,周围街坊自然帮她一起吼,连上完厕所跑下来的王阿姨也加入了对骂战局,赵家舅舅和舅妈被逼退到角落,喊也喊不出,跑也跑不掉。   翟闵笑道:“既然这么‘好学’,记住,这叫借刀杀人。”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翟母,翟闵早就看见出来纳凉的母亲跑来这里围观,翟母最护短,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儿子一句不是,加之她成日舞剑、耍太极、跳广场舞,早就是一群大妈中间的领袖,一呼百应不是盖的。   翟闵得逞,瞟向赵有时,却见赵有时突然偏过身,面朝向他,抹了一下脸,接着又是一下,用他来做挡箭牌,不叫别人看到自己泪光闪闪。   对,就是泪光闪闪,那双眼黑白分明,此刻蒙上一层雾气,水珠掉落一颗又一颗,她的表情仍如刚才激辩时严肃,可是泪水发光,比阳光刺眼,她很快擦干泪,又转过身,看向拄着拐杖去劝架的赵有为,翟闵来不及捉住她,她就跑了过去,他只能捕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可控,有些颤抖。   女人的眼泪,杀伤性可真大。   赵有为很生气,掰开赵有时拽住她胳膊的手,说:“你去楼上呆着,我待会儿找你算账。”这场闹剧愈演愈烈,她已从主角变成无人理睬的龙套,再闹下去,以后将难以收场。   赵有时不敢置信,又仿佛在意料之中,她呆了呆,手还保持去拉姐姐的姿势,不一会儿,一只大手从横里插|进,一把覆住她的手,把她硬生生地拽出了战场。   赵有时抗拒,突然听道:“你姐姐一定在气头上,别惹她,等这里散场,你姐姐消气再回来。”   翟闵把她带的远远的,已经看不见战场硝烟,掌心里的小手忽而绷紧,忽而滚烫,他偏头看她,嗤笑:“后怕了?刚才都差点下刀砍人了,要不要再把菜刀找来给你壮胆?”护犊子护成这样,跟他妈有一拼。   赵有时动了动唇,又扯了扯手,扯了两下才把手抽出来,她也没在意,随意坐到了墙边的石阶上,扭头望向来时的方向,小声说:“姐姐念书的时候可以申请贫困生奖学金,但是她没有申请,她说班级里有两个女生,一个人家里条件很好,她想办法弄到了这个奖学金,物质生活更加好了,另一个人家里很穷,她也申请到了这个奖学金,有一次买了一件两百左右的新衣服,班里都是闲言闲语。”   所以姐姐从来不打算申请贫困生奖学金,也不申请助学金,姐姐拿着打了借条的三万块钱,从大二熬到大四,把她从初中养到高中,每天都单腿骑着自行车去打工,最后作为省优秀毕业生毕业,进入时代集团两年,攒出她大一的学费和生活费,可是她买新衣服新手机,似乎是一件天理难容的事情,她也必须要埋头书堆,否则更加天理难容。   翟闵突然记起小时候赵有时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画面,那时赵有时两三岁,抓泥巴抓蚯蚓,抓住一条想往嘴里塞,他把她的手拍掉,把泥巴糊她一脸,赵有时连话也讲不清,捡起蚯蚓递到他嘴边,说:“踏狗狗,次!”   大哥哥,吃。   他们玩在一起的次数不多,赵有时太小,而他即将念小学,后来他只记得赵有时穿得干净整齐,戴着红领巾站在主席台,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少先队员。   赵有时根本不会记得两三岁时的事,翟闵看着她,她还在低头落泪,右手手背泛着水光,她无声哭泣,默默抹干,她从来不叫人担心,又乖又听话,她真够刺眼。   翟闵心想,完蛋了完蛋了,这节奏他妈的不对啊!   赵有时哭得伤感,心疼姐姐仇视舅舅,肩膀突然一紧,她被提了起来,懵懵地仰头看着翟闵,翟闵哼道:“行了,眼泪省着点用。”   翟闵把她押进出租车,又把她押进那栋商住两用楼,赵有时半推半就,一会儿去掰他的手无比抗拒,一会儿被他瞪一眼,又老实巴交的跟着他走,两人的内心似乎都在打仗,只不过彼此都不清楚彼此。   “木子科技”里面没有人,这次赵有时终于看清这里,客厅有四张办公桌,每张办公桌上放有两台电脑显示器,桌下却只有一台主机,老板桌面朝它们,正对落地窗,屋内还有三间房,一间是厕所,另外两间的作用赵有时不得而知。   赵有时想问翟闵为什么把自己带来这里,张了张嘴又没有问出口,万一翟闵反问她为什么老实跟来,她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翟闵一副主人腔调,抬了抬下巴说:“坐。”他边发短信边打开其中一台电脑,登陆后台开始工作。   赵有时环顾四周,远远地坐到了另一边,心里一团乱麻,想了想鼻子又开始发酸,要哭不哭的样子让翟闵看得光火。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憋着累不累!”   赵有时呆呆地看向他,明明他之前还让她眼泪省着点用。   翟闵叹气,松开鼠标滑了一下椅子,把腿挂到办公桌上,双臂枕在脑后,正对赵有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边是厕所,要不要去检查一下屁股有没有开花?”   赵有时立刻脸红,下意识的想要去摸屁股,那把菜刀在后腰别了许久,一直磕着她也擦着她,不痛是假。   “你说你蠢不蠢,怎么不是菜刀拿手里,榔头放腰上?”翟闵满嘴风凉话,见到赵有时醍醐灌顶的样子,他终于相信她是“真蠢”。   赵有时讪讪:“没想到。”当时匆忙,又怒气冲冲,她哪里能想到这么多,也不知道现在那里如何了,她不敢回家。   赵有时被翟闵赶进洗手间洗脸,脸蛋通红,她又摸了摸屁股,不一会儿听见外面传来对话,有人说:“你今天可是来晚了,怎么让我打包这么多,昨晚没吃饭?”   赵有时悄悄开门,迟疑着不敢走过去,那头响起不耐的命令:“你掉马桶里了?过来!”   赵有时磨磨蹭蹭走到客厅,小声打招呼:“你们好。”   客厅里站着两个男人,彼此对视一眼,高个男笑看赵有时:“你好,又见面了。”   另一个男人跟他差不多高,穿着白衬衫西装裤,打趣翟闵:“介绍介绍,别光顾着吃。”   翟闵已经在吃饭,说:“丁士磊,你见过,李江,这里的老板。”顿了顿,“赵有时,过来吃饭。”   赵有时没想到翟闵会替她买饭,她确实饿了,小心翼翼地打开桌上的快餐盒,一份套餐,一份卤鹌鹑,她饿得肚子咕噜噜,小声道谢,坐下开始吃,吃了几口,见到那三人各自忙碌,她有些好奇。   翟闵连吃饭都在做事,一直敲着键盘写代码,李江偶尔问他一声,那些话赵有时完全不懂,丁士磊似乎在谈网站广告的价格,看了赵有时一眼,笑了笑,举着手机走进了其中一间房,没让她听到价格。   这里的一切都如此陌生,主城区中心地段,商住两用楼,奇怪的电脑,忙碌的三个男人。他们如此年轻,正在这里奋斗。   赵有时似乎不认识这样的翟闵,频频偷看他,嘴里还塞着饭。卤鹌鹑极香,丁士磊从房间里走出来说:“这味道也太馋人了,晚上我也买份鹌鹑。”   赵有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吃吗,我没动过。”   丁士磊还没回答,翟闵突然滑着椅子坐到她边上,套上一次性手套,抓起卤鹌鹑徒手撕裂成两半,甩下一半扔回快餐盒,咬了一口手中的半只,骨头咬得咔吧脆,想吃就吃,废话少说。   赵有时瓮声问:“我的菜刀呢?”   “给我妈了。”   居然把武器给泼辣的翟母,这是要闹出人命的,他太坏了!赵有时目瞪口呆,伤感一扫而空。   第8章七打入组织   翟闵丝毫不担心自己母亲的安危,说:“用不着担心,我妈不会让自己受伤。”   赵有时说:“我知道,我怕阿姨不小心伤到别人。”说完继续低头吃饭,瞟到那半只卤鹌鹑,也不知道该不该吃,她悄悄看了一眼丁士磊。   翟闵被赵有时的话顶得无语,又想也是,他站在儿子的立场,赵有时站在别人的立场,思考的方向自然不同,他“啪”一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力道不重,却还是惊到了赵有时,害她塞满饭瞪大眼,咀嚼也忘了。   翟闵命令:“嚼啊,要我帮你吃?”又说,“呆两个小时,待会自己回去。”   这两个小时里,翟闵似乎最忙碌,倒是丁士磊和李江有时间跟她说话,赵有时知道丁士磊和翟闵同级,开学即将大四,李江是翟闵的师兄,刚刚考上研究生。没多久有一个女生敲门进来,自我介绍后就被李江带进了其中一间房去面试。   丁士磊向赵有时解释:“这家公司李江开了将近一年,以前有一个合伙人,毕业的时候散了,我和翟闵就从那时起帮他忙,上个月公司搬到了这里,文员又辞职,流动性太大。”   赵有时不解:“又辞职?”   丁士磊笑道:“我们这里的文员工作太简单枯燥,没几个小姑娘能坚持久。”   赵有时半知半解地点点头,翟闵突然开口:“你跟她啰嗦什么。”   赵有时无所事事,饭后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动作静悄悄,不敢打扰到他们。那个女生面试失败,李江似乎很烦躁:“看她的穿着打扮就不安分,怎么就不能找到个安安分分老实巴交的呢?”   翟闵一边打字,一边说:“老实不老实,不能光看打扮,得看钱,你缩短工时,提高工资,谁都能老老实实。”   李江若有所思,翻出一本册子开始写写画画。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赵有时磨磨蹭蹭,担心姐姐见不到她会着急,又害怕回家后被姐姐训斥,翟闵推开椅子起身,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拉起赵有时,把她往屋外带。   翟闵今天大发善心,不光救她出来,还要送她回家,赵有时有些感动,看着翟闵的眼神也和善多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厌恶,她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今天谢谢你。”   翟闵二话不说把她塞进了出租车,随后自己坐了进去:“我怕你不敢回家流落街头。”   翟闵原本以为此刻的赵有时应该是忐忑不安、近家胆怯的,谁知道半途赵有时突然问他:“你们公司招暑期工吗?”见他看过来,赵有时顿了顿又说,“我很安分老实的。”   翟闵哂笑:“如果是以前,那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至于现在……”他微微靠近,看着赵有时的眼睛,“都拿菜刀砍人了,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安分?”   赵有时低头:“不可能真的砍下去,会有人拦的。”他不就拦住她了吗。手指刮了刮牛仔裤,赵有时慢吞吞地又说,“梁山好汉也是被逼的。”   她的最后一句话声音极轻,很容易叫人忽视,可翟闵偏偏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一时忍俊不禁,瞅一眼她的细胳膊说:“好汉?”顿了顿,笑道,“嗯,好汉!”   真是一条好汉子,翟闵笑得想哭!   赵有时回到家,小心翼翼开门,从门缝里望进去,家中并没有异状,等她把大门彻底打开,才见到姐姐坐在餐桌边,拐杖放在一旁,桌上都是菜,一盘鲜虾最醒目。   赵有时心头一颤,赶紧跑近:“姐……啊——”   赵有为抄起拐杖连抽她的背部和臀部,赵有时起先没有准备,条件反射地呼痛,挨了几下后渐渐适应,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老老实实的被抽十几下,眼泪再次冒出。   赵有为气极:“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那是我们的亲舅舅,舅妈也跟着他一起来,舅妈当初是怎么照顾我们的你忘了,舅妈刚才都吓哭了你知不知道!”她抽累了,放下拐杖道,“那三万块我答应舅舅年底先还两万,到时我有年终奖。”   赵有时憋回眼泪,抿着嘴一声不吭。   楼下翟闵抽完半根烟,想起很久以前经过这里,时常能听见小小的赵有时鬼哭狼嚎。赵家父母善良老实,从不打骂孩子,只有赵家长女扮恶人,打人手不留情,撕碎的试卷纸也会从厨房窗户飘出来。晚上他打篮球回来,还能在阴森森的墙根处看到赵有时扮鬼,呆呆傻傻蹲在那里,看来恐怖,他往往扔下两枚硬币,硬币落地的声音清脆响亮,起先赵有时不懂,后来她懂了,气得面红耳赤,还会把硬币捡起来砸向他。   再后来,小赵有时越来越乖,他兜里的硬币只好扔给真正的路边乞丐。   楼上的呼痛声听不见了,翟闵踩灭烟头,嗬笑一声离开。   晚上赵有时洗完澡,特意往姐姐被窝里钻,抱住她的腰就要睡觉,赵有为沉默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外强中干,特别孬?”   “不是。”赵有时的声音闷闷的。   赵有为叹气:“你年纪小,我也不能太责怪你,小时,做人要懂得感恩,尽量不记仇,这样才能活得自在。你只记得舅舅的坏,怎么不记得他和舅妈的好?舅妈一直对我们很好,很多事情她也迫不得已,毕竟舅舅是她的丈夫,舅舅再坏,爸妈丧礼的事情也是他包揽下来的,办得体体面面。钱,谁不贪钱,我也眼红外婆留下来的钱,可为钱伤和气是最不值得的事情,换个角度想,当初爸妈都没跟舅舅讨回这笔钱,我们凭什么去讨。健健确实要结婚,舅舅急等用钱,才会这样的。”   赵有时又一声不吭,赵有为笑了笑:“再说,他们已经是我们唯一的亲人,今日不知明日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万一哪天我出了什么事,你总还能找到人依靠,给自己留条后路。”   赵有时倏地坐了起来:“姐,你瞎说什么!”   “什么瞎说。”赵有为拧了拧她的鼻子,笑道,“我就随便说说,你别什么事情都这么较真,你呀,王阿姨还总是说你乖,巴不得你是她的女儿,她们都不了解,你的脾气才是最倔最冲的。”否则她也不会第一时间让王阿姨来叮嘱赵有时别下楼。   有的人平时看来柔柔弱弱,没有任何威胁,临危时爆发,才最叫人胆颤。   赵有时挨了一顿打,又听姐姐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晚上竟然噩梦连连,连续几天都有些萎靡不振,担心姐姐真的会有什么事,她把姐姐看得很紧,傍晚下班时特意跑去时代大厦接她,可当她看到姐姐和一个男同事一道步行时,她就默默离开,默默心花怒放了。   丁士磊连续几天见到赵有时在时代大厦附近鬼鬼祟祟,这天回到公司,他问翟闵:“上次那个小女生,就是你带来的那个,这几天总是在附近偷偷摸摸,是不是有事找你?”   翟闵扬眉:“偷偷摸摸?”   “你没见到?好像三四回了,她没找你?”   “她现在还在?”   丁士磊说:“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见到她,现在不清楚。”   翟闵低笑:“没事,一小时后她能见到我。”   一小时后,翟闵到达九川逸阳酒店。   九川烧烤就在附近,当初蒋方瑶在那里把人揍得头破血流,今天她在杨哥旗下的逸阳酒店里办聚会,庆祝自己考上泸川大学。   翟闵进包厢时,正听到蒋方瑶说:“……茶楼的薪水确实低,做二休一你也有时间,再找份兼职也不错,不过你干嘛要这么辛苦。”   “我想自己赚足生活费,最好以后的学费也能自己赚。”舅舅要讨债,她不想让姐姐一个人负担,再者姐姐将来迟早会结婚,没有一点存款当做嫁妆怎么行,她还要念四年书,不能成为姐姐的累赘。   蒋方瑶还想说话,见到翟闵来了,忙跳了起来,喜道:“大哥,你来得这么早啊,那帮家伙也快到了,我去门口接他们,你和小时先坐一会儿,马上上菜!”   蒋方瑶跑得快,赵有时眨眼看她消失,又看了看翟闵,动了动嘴,不知道究竟要怎么称呼他,是像从前一样叫他的名字,还是跟着叫他大哥?   还没犹豫完,身边的沙发猛地凹陷,赵有时说了一声话,翟闵的声音与她一道响起:“你找我?”   顿了顿,他问:“你说什么?”   赵有时眨眨眼,她什么时候找他了?翟闵突然靠近,盯着她问:“你叫我什么?”   赵有时稍稍靠后,严肃说:“大哥。”   翟闵大笑,拍一掌她的后脑勺:“小哑巴,给我倒茶!”   第9章八打入组织可以反悔吗   赵有时被拍懵,觉得翟闵拍她后脑勺的这个动作说不出的诡异,可又不能明确诡异之处。她替翟闵倒好茶,顺便给未到的同学们也倒好茶放上餐桌,忽然听到蒋方瑶的声音:“……我家可爱的赵小时你在哪里,速速来迎接!”   赵有时笑笑,立刻替她开门,门一开,三四个人一齐挤在门框里,争先恐后抢第一,伸出手来让赵有时帮一把,看赵有时选择谁,声音闹哄哄,等那几人看到翟闵慢慢露出脸,立刻忘记玩闹,齐声喊:“大哥!”   “大哥,难得你比我们早到啊!”   “蒋方瑶快叫白酒来,今天我要把大哥灌醉!”   进门十人,算上蒋方瑶刚好五男五女,十二人一桌,服务生很快上酒上菜,他们关上门,立刻将这里变成自己的小天地,起先还正常吃菜,后来越来越闹,一个男生给大家斟满酒,连女生的杯子都不放过:“喝什么饮料,要不是这变态的高考制度,刚满十八岁的时候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喝酒!”   十八岁不代表成人,高考才预示长大。   男生闹哄哄,女生嫌弃白酒,翟闵捻着酒杯叩了叩桌子,大家立时安静不少。   “你们高一新生入学的时候,我刚刚踏进大学,还没进大学的门,就被老班招回去给新生演讲,当初那些人都老老实实,只有你们这几个跑来跟我搭讪,一眨眼,你们也都考上大学了。”   翟闵指着斜对面说:“李解考上川大,孟思捷考上工大,冰冰考上师范。”他按照顺时针一一指过去,大家已经噤声,轮到赵有时,他笑道,“这个不用我说,考上了华大,全班第二,没进全校前十,很快就要步我的后尘,开学去给新生演讲。”   大家哄笑,翟闵最后说:“今天做东的是蒋方瑶,凭她那个渣成绩,居然也能考上川大,这就证明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奇迹还是很多,以后大家各奔东西,无论未来发生什么,都要心存希望和期待。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过你们知道我这人,从来不白帮人。”   大家又笑,翟闵叩叩桌子:“今天跟平常不一样,每个人都必须喝点,女生不会喝,抿一口意思意思,剩下的酒别浪费,谁想和谁亲密接触,就帮忙把酒解决了,不分男女啊!”   翟闵一席话,气氛瞬时高涨,他擅吃喝玩乐,有他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冷场,看起来总漫不经心,实则对每件事都了如指掌,连哪个人考上哪所大学都能一一报出,纵使他经常对人冷嘲热讽,很多时候只会袖手旁观,赵有时也不得不承认,翟闵确实是他们的“大哥”。   赵有时偷偷打量翟闵,一个不留神,面前的酒杯突然被人拿起,转头一看见是李解,大家猛敲桌子起哄:“李解你小样憋不住了吧,让你平常装,赵小时,别给他喝!”   有两个男生在强夺蒋方瑶的杯子,蒋方瑶没空理,大笑着说:“李解快点喝,一口闷啊!”   赵有时面红耳赤,想要抢回酒杯,又想起姐姐说她平时太较真,反正大家都在开玩笑,连蒋方瑶都不介意自己杯中的酒被两个男生平分,她也该玩得起才行。   李解见到赵有时迟疑不动,兴奋地一口闷干,众人鼓掌叫好,喊道:“赵小时,机会难得,你再给他倒酒,他不敢不喝,快快,给他倒满三大杯!”   赵有时笑道:“别闹了别闹了,酒水很贵,不要浪费。”   还挺押韵,大家更是不放过,李解拿着酒杯想跑,突然就见酒瓶靠过来,“哗哗”几下,酒水重新注满。   “看,大哥都替你倒酒了,你不能不给大哥面子啊!”这下李解更加逃不成了。   翟闵笑看李解:“再喝一杯,赵有时说得对,可别浪费这酒水。”   酒杯小巧,可李解的酒量也浅,翟闵纡尊替他倒酒,他无论如何都要喝,一口闷干,没多久就有些晕乎乎,众人不断叫好。   中途服务生又上三道菜,说免费赠送,杨哥招呼这桌酒水免单,蒋方瑶欣喜若狂,饭后辗转KTV,蒋方瑶已经晕乎乎,点完歌后嚷道:“接下来是赵小时的经典曲目,大家鼓掌!”   赵有时推脱,她从来没在这些人面前唱过歌,大家却十分期待,硬是把话筒往她手里塞。蒋方瑶说:“你别害羞,下课的时候你不是经常唱这首歌吗,快唱快唱!”   音乐已经响起,赵有时无可奈何,只能握住话筒盯紧电视机,起调就没跟上,落下好几个拍子。   这首歌并不烂大街,除了赵有时没人听过,那年它是一部电视剧的片尾曲,剧情太阴暗,国内遭禁播,赵有时不爱唱歌,却独爱这首歌,唱到最后,歌词激昂又让人脆弱:   “如果,命运能选择,十字街口你我踏出的每步更潇洒……”   “如果,活着能坦白,旧日所相信价值不必接受时代的糟蹋……”   赵有时不懂粤语,唱出来其实有些怪腔怪调,可这首歌太适合如今,“年少无知”对他们来说是最美好的词语,他们能在“年少无知”时肆意挥霍,尽情放纵,以后再也不会有。   一曲毕,大家东倒西歪鼓掌,继续抢话筒唱歌,李解已经睡到了角落,另外几人疯疯癫癫。翟闵喝啤酒解渴,见赵有时摸索着要返回原位,经过他时,他一把拽住赵有时的手腕,把她扯到身边坐下。   赵有时惊叫一声,谁也没听到,看清是翟闵,她奇怪问:“你干嘛?”   翟闵酒喝多,三分醉七分醒,冲赵有时讲了一句话,音乐太大声,赵有时没听清,翟闵索性一把扣住她的肩,贴着她的耳朵喊:“你找我想问兼职?明天你过来,李江给你面试!”   赵有时挣扎,以为翟闵已经醉得厉害,挣扎几次挣不开,只能去推他的脸不让他靠近,听清后也顾不得奇怪自己什么时候找过他,忙喊:“好!”终于把翟闵推开,她已经面红耳赤,心跳如鼓,起身逃得远远的。   酒精作祟,回家后翟闵睡得很沉,第二天接起电话时以为还在做梦,含糊不清地咕哝:“……你过来。”左手握住站立起来的“小兄弟”,等听到电话那头喊他“大哥”,又连名带姓喊他“翟闵”,他才一个激灵,猛然清醒,暗骂一声没好气道:“大清早的你有事?”   赵有时坐在家中挠挠头,迟疑道:“我吵醒你了?你昨天说让我今天去面试,我不知道几点。”   翟闵看一眼陌生号码,重新把手机放耳边,声音还有点沙哑:“你有空就过去,不用管时间,今天李江一直在。”   赵有时道谢,刚要挂电话,突然听见翟闵问:“你买手机了?”   “嗯,前几天买的。”刚说完,电话就挂断了,赵有时莫名其妙。   翟闵把她的号码保存好,继续补眠,可惜再也睡不着,他口干舌燥,起床连灌两杯冰水,重新躺回床上翻出赵有时的手机号,把备注姓名改了又改,最后还是写成“赵有时”三个字,连名带姓,陌生疏离,不同于蒋方瑶的名字“蒋F”,李江的名字“李水工”,“丁士磊”的名字“丁三石”,他生性严谨,即使手机丢失,也能谨防有心人招摇撞骗。   赵有时在十点到达“木子科技”,李江还在吃早点,嚼着肉包说:“这么早,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你倒杯水。”   赵有时连忙说:“不用不用。”   李江笑笑:“你别拘谨,先坐。其实我那天就问过翟闵你想不想找兼职,翟闵没搭理我,没想到昨天他突然说让你来面试。”他觉得翟闵的话有理,缩短工时提高工资,不怕员工不老实,但他还要计算成本,最后中和各方面,他觉得把文员一职算作兼职也可行。   “我们这里做三个小网站,文员的工作只要负责更新信息,我给你几个固定网址,你每天把那里的信息复制到后台更新就行,操作起来非常容易,但是内容十分枯燥,每天需要重复一样的动作,对了,你会不会PS?”   赵有时说:“我不会……”   “那也没事,到时候我可以教你,只要掌握最简单的PS就行,有些图片可能需要裁剪大小,拼接标题,工作时间和地点随你定,每晚十二点前我要看到内容全都更新完毕。你什么时候能上班?”   赵有时没反应过来:“我随时都可以,这样就……面试好了?”   李江笑道:“对啊,你的个人情况我都知道,做这种兼职有点大材小用,不过如果你做得好,以后你开学去了华大,也能在学校里继续做,想必比你找其他兼职更方便。”   这份工作根本就是替赵有时量身定做,她向来定性佳,简单繁琐都能坚持,动作快些每天只需工作几小时,剩余时间可以找其他兼职,并且没有地域限制,赵有时欣喜,立刻留下来熟悉工作内容。   “一台主机配两台显示器,方便你平时操作,你可以在一台上复制,在另一台黏贴,假如你在家里工作,可能没有这么便捷,时间花费得多一些。”李江打开电脑,对赵有时说,“翟闵负责技术,等会儿他来了,我让他给你后台开一个账号。”   翟闵姗姗来迟,赶到时赵有时已经完成一个网站的更新任务,他没跟赵有时打招呼,径自对李江说:“锅碗瓢盆记得报销。”   李江愣了愣,见到翟闵手中提的大包小包,面色古怪。   赵有时好奇地看看翟闵,又看看李江,李江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的说:“翟闵说你平常做二休一,休一的那天可以过来做饭。”   “做饭?”赵有时吃惊,环顾办公室,这里能做饭?   李江讪笑:“这里还有两间房,一间房是办公室,服务器放在里面,另一间是厨房,一直没用过……”   他还在解释,翟闵已经从厨房走出来,站到赵有时面前,黑色的影子压下,覆在赵有时身上。   翟闵一把提起她,说:“发什么呆,去做饭,我买了猪蹄,给我炖烂点!”   第10章九捉儿子的奸   赵有时炖得猪蹄香到恐怖,丁士磊刚进门就喊:“怎么回事,你们打包了什么?”   李江指指厨房:“还在火上炖,不是买的。”   下午五点,猪蹄已经炖烂,筷子一插,又肥又软,翟闵拿碗盛了一块,靠着料理台一声不吭开吃,赵有时哀怨地看看他,又用锅铲捣鼓了一下,说:“是不是下班了?”   “没看见丁士磊才来上班吗?”翟闵无暇他顾,眨眼将一大块猪蹄吃干净。   丁士磊走进来,喊:“要是知道有人煮吃的,我一大早就来了!”   他跟赵有时打了一个招呼,不客气地学翟闵盛肉吃,赵有时更加哀怨,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李江善解人意,干笑道:“今天谢谢了,翟闵你了解,他这人就是这样,你下班吧,下次你休息,想过来就过来,不用理他。”   赵有时想,她无论如何都是新人,虽说这份是兼职,但薪水可观,李江也很照顾她,她不能把客气当应该,再者果然如李江所说,不用专业的电脑,工作效率确实降低不少,因此有时她从茶楼下班回来,还会特意赶去公司工作,顺便替那三人煮点宵夜。   姐姐知道她找到新工作,对她说:“那个李江我也听说过,比我小两届,大三的时候问家里拿钱开了公司,听别人说开得有模有样的,没想到翟闵是在他那里。”   赵有时说:“他们三个人,我一直以为翟闵和丁士磊只是打工的,前几天才听李江说,原来他们也是合伙人,他旧的合伙人撂下摊子之后,公司一度经营困难,还是靠翟闵和丁士磊的资金技术支持才解决问题的,所以四个月前,李江让他们入股了。”   “难怪翟闵这么拼命,整天呆在那里,我还当他转性呢。”赵有为顿了顿,理了理赵有时的头发,又说,“你找这样的兼职也不错,不过和翟闵不要走太近。”   赵有时不解:“为……什么?”   赵有为蹙眉:“他这人,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他哥哥出事后,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上他们家,他在高中之前的学费和生活费,也是那些人给的。我知道不能道听途说,也不能戴有色眼镜看人,但翟闵这个人,感觉太功利,浅交可以,如果深交,那不值得。”   赵有时没想到姐姐会这样评价翟闵,功利,不可深交。她从前也不喜翟闵,两人住得近,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还记得翟闵把她当小乞丐,往她面前扔硬币的事,她认为翟闵坏到缺德。   是否旁观者才清,现在她走近翟闵,已经看不懂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这天茶楼休息,她照例赶去“木子科技”工作,上午翟闵不见人影,等到中午她在厨房洗碗时,才听见门口有动静,不一会儿又听到谈话声。   李江说:“……我也一直在考察,这三个网站的流量虽然一直不错,收益也还行,但当初徐杰跟我散伙,就是不看中这块的未来,我想过转型,也找过投资人,但对方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给,现在说这些都是空谈。”   翟闵说话不留情面:“不去实践才叫空谈,你半年前就清楚状况,拖拖拉拉优柔寡断到现在,什么时候才能下定决心?”   “决心我有,但是资金呢?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沈朗伟投资过很多公司,但他哪里是说见就能见,你做事太急功近利,不懂得稳扎稳打,我有自己的计划,这两年还是专注这三个网站,你要是有本事,你把投资找来,我二话不说什么都听你的!”   气氛不对,丁士磊赶紧打圆场。   赵有时手上的泡沫都快干了,不由想起前几天姐姐对翟闵的评价,功利和急功近利的意思完全不同,翟闵究竟属于哪一种?   突然“嘭”一声响,吓得赵有时抖了两抖,转头看到翟闵脸色阴暗,厨房门被他甩得晃动,赵有时惊魂未定:“你没事吧?”   翟闵瞥她一眼,看了看锅子问:“吃完了?”   赵有时找出一包泡面,又打了一只鸡蛋,翟闵靠在一旁,点燃香烟说:“刚才偷听不少?”   赵有时澄清:“不是偷听,刚才厨房门没关,你们讲话又大声。”   “不是偷听,你就不知道避嫌,自己去关上?”   翟闵讲话总是如此刻薄,这段时间赵有时已不知被他欺负过多少回,换做小时候,她还能哭给他看,现在她只能咬牙切齿。   “在诅咒我?”   他连她心里的诅咒都知道,赵有时无话可说,搅了搅泡面,“你知道就好。”   “没大没小!”翟闵嘴上不悦,脸上表情倒是很喜,小哑巴会顶嘴,就像婴儿第一次开口叫“爸爸”,小孩蹒跚学步时第一次松开扶手,真叫人感动。   他拽了一下赵有时的马尾辫道:“你说,这三个网站是不是很无聊,是不是应该转型?”   赵有时吃痛,离他远一些,还是问:“转型做什么?”   “想知道?”   赵有时把泡面盛出来,说:“现在公司好好的,收益也好,转型有风险。”   “你怎么知道收益好?”翟闵似笑非笑,“偷听丁士磊打电话了?”   赵有时脸一红,矢口否认:“没有。”丁士磊接电话时会避开她,但总有几次她会不小心听到一些价格。   翟闵咄咄逼人:“没有?那你怎么知道收益好,你猜的?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本事,那你猜猜,转型会有什么风险,你给我一个预警。”   赵有时被逼,气他语气不善,“你太急功近利,才做了半年就想转型,李江准备了这么久,还一直在观察。”   “急功近利?”翟闵笑笑,拿过面碗大口吃了起来,香烟还夹在手上,赵有时真担心烟灰会飘进汤里。   “你当我在时代做暑期工,是贪几百块的薪水,还是去增长经验体验生活?”翟闵咬掉一半荷包蛋,说,“时代的老总叫沈朗伟,著名投资人,电商出生,资源庞大。”   他铺垫许久,每天早出晚归,辛辛苦苦不是为了那三个迟早会苟且残喘的网站,两栋大厦离得这么近,却是天壤之别,他迟早会进驻那里,坐在大班椅上。   赵有时隐约明白,果然旁观者清,近如李江都不了解他,反倒是姐姐一语中的。她好奇:“李江反对的话,你为什么不用个人身份去找他?”   翟闵已吃完,把面碗塞给赵有时,听她问这种无知问题,有些好笑,但见她双眼清澈,一脸期待,他突然笑不出来。   “我凭什么个人身份去找他,我有什么背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而李江刚好给我这种便利,他打下基础,这家公司经营的不错,网站小有名气,李江也有想法,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尽心尽力帮他?”翟闵笑笑,“我会白白做好事?”   赵有时若有所思:“李江说对方连他的面都不见,你凭什么让他见你?”   这次翟闵没有回答,弹了弹烟灰,突然说道:“你说你赞成李江,是真的赞成,还是怕网站转型后你会失去一份这么好的兼职工作?”   赵有时还没回答,翟闵倏地吸了一口烟,讲话时烟味呛人,让赵有时看不清他的脸。   “赵有时,我现在是不是对你不错?你猜我为什么白白对你好?”   赵有时不解,随即紧张,说不出话。   翟闵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害怕、忐忑不安、忧心忡忡,她并不准确明白翟闵的意思,有些想法还没形成就自动消失于脑,翟闵有句话说对,她是书呆子,既然她是书呆子,那还是别再胡思乱想,努力赚钱,用心学习,为开学做准备吧。   赵有时这样想着,隔了两天又买好菜前往公司,刚刚走到电梯口,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侧影,仰头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余光瞥到赵有时,惊喜道:“哎,小时,你怎么在这里?”   赵有时打量翟母,讶异道:“阿姨,你来这里是……”   翟母看起来颇为焦躁,悄悄说:“也没什么事,我看你闵闵哥哥最近有点奇怪,所以今天跟来看看。”   “啊?”赵有时完全不理解。   翟母认为赵有时是一个不错的倾诉对象,说道:“你闵闵哥哥以前很乖的,平常只要不加班,都会回家吃饭,还会吃宵夜,最近他总是说在外面吃过了,回家一点胃口都没有,我给他焖猪蹄,他还教我火候时间,放什么调料,我就奇怪我给他焖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放过香叶和花椒了,你家里倒是这种做法,而且今天礼拜六,他又说加班,我跟着他出门,他居然来了这里,搞不好是交到女朋友了,在这里同居……“   翟母忽然注意到赵有时手中提着的菜,奇怪道:“咦,小时,你怎么买这么多菜。”顿了顿,“不对,你怎么会来这里?”   第11章十捉儿子的奸终结版   赵有时原本想实话实说,这又并非什么大事,可她刚一动嘴,突然想到翟闵不会无缘无故向翟母隐瞒此事,事出必有因,她不能代替翟闵解释,因此她只说:“我在这里兼职。”   翟母说:“你换工作了?茶楼那里你不做了?”   赵有时道:“没有换,这里的兼职跟茶楼那里不冲突。”   终于等到电梯,赵有时不知道翟母进不进,等到乘客走光,翟母才边说边走进电梯:“那你在这里工作,有没有碰到过你闵闵哥哥?我刚才看到电梯停了好几次,也不知道他在哪层下的。”   赵有时不知道该如何撒谎,幸好乘客多,她故意被挤到角落,装作没有听见,又掏出手机发短信,过了一会儿翟母喊:“小时,我先在这里下了啊,你到几楼来着?”   赵有时装作听不清,“帮”乘客往外挤,顺便把翟母挤出去,说:“啊?阿姨再见!”   脸通红,好像刚打完仗,边上的乘客奇怪地看着她,应该是好奇她的听力。   电梯抵达二十三楼,赵有时冲向公司,大门拍得有些急,丁士磊开门时奇怪:“咦,怎么了,这么赶?要上厕所?翟闵在里面。”   赵有时怎么觉得翟闵经常钻厕所,尤其是关键时刻。她跑到厕所门前,喊道:“翟闵,我发的短信你有没有看到?你妈妈找过来了。”   里面立刻传出冲水声,随即大门打开,赵有时差点被翟闵撞到,后退一步晃了晃,翟闵顺手扶住她的肩膀,问:“你有没有跟她说什么?”   赵有时见到翟闵的表情,暗道自己果然猜对,连忙抓紧时间说:“她问我有没有见到过你,我说没有,她不确定你在几层下的,刚才她在十一层下。她是来这里捉奸的,怀疑你跟女生同居。”   丁士磊和李江没有防备地听到这些,差点喷出早饭,翟闵拍了一下赵有时的脑袋,赵有时“噢”地叫了一声。   “最后一句话可以省略。”   翟闵拿过桌上的手机,说:“我出去躲躲。”   “你妈妈看着你进电梯的,你到时候怎么跟她解释?”   赵有时替他担心,不知是否要帮他串供,谁知翟闵笑答:“解释?我就说跟你同居。”   果然不能对他好,赵有时后悔刚才没对翟母说实话。   翟闵离开没多久,有人在外头敲门,赵有时和丁李二人对视一眼,才走去开门,门外果然是翟母,赵有时装作吃惊:“阿姨!”   翟母惊讶:“啊,你在这里工作啊!”她探头探脑看了看里面,没有见到可疑人物,小声对赵有时说,“我不耽误你上班,你帮我留意一下你闵闵哥哥,啊?”   赵有时道:“好的好的。”   送走翟母,赵有时松了一口气,李江说:“他妈妈还是没变,幸好她不认得我们。”   赵有时好奇,忍不住问:“翟闵为什么要瞒着她,公司又没有问题。”   丁士磊说:“谁知道,他妈妈特别紧张他,大一的时候翟闵参加社团,他妈妈偷拿了他的手机打电话问我社团是做什么的,我还以为翟闵的手机被偷了呢。”   李江紧接着说:“他妈妈反对他创业,可能是担心创业有风险,对老人家说也说不通,所以干脆瞒着,没想到他妈妈还真是神通广大。”   丁士磊笑道:“不当私家侦探可惜喽!”   翟闵走后一整天都没再出现,赵有时下班回家,晚饭时跟姐姐聊起这件事,姐姐恍然大悟:“难怪我今天中午买菜回来的时候看到翟闵妈妈等在楼下,问我今天公司加不加班,平常公司是不是经常加班。”   赵有时问:“那你怎么说?”   “我照实说,谁能想到这些,你例外。”赵有为笑道,“你这个鬼灵精,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要是翟闵妈妈知道了,一定剥你一层皮。”   赵有时讪讪:“我没撒谎,我只是没有回答而已。”顿了顿,她又问,“翟闵妈妈这样做是不是太夸张了?”   赵有为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因为翟成的缘故,所以她对翟闵特别紧张。”   “翟成?”   “嗯,翟成出事的时候你还在念小学,估计你没什么印象,那个时候翟闵也才小六或者小五,我记不太清。”赵有为说,“听说翟成赚钱赚得不干净,后来也死得不明不白,有一阵翟闵妈妈还疯疯癫癫的,每天披头散发跑在巷子里找翟成,你还记不记得你被她当成翟成?”   赵有时隐约记起一段画面,有一天晚上她在学校排练元旦晚会的歌舞,很晚才回来,刚刚和同学道别走进梧桐巷,她就被翟母一把抓住,摇摇晃晃,翟母似乎在喊:“你放学又跑去玩了?怎么才回来,怎么才回来!”   她被晃得厉害,呼吸都无法畅通,胸骨疼痛,吓得哭喊不止,后来有人喊了一声,似乎是“翟成回家了”,翟母急急忙忙往回跑,而她则被人抱着哄:“不哭不哭,小时乖,不哭,乖乖不哭。”那人不断替她擦眼泪,又帮她揉胸骨,后来父母找来,心疼地手足无措。   赵有时想起来了,那个抱着她哄的人,不就是翟闵!   赵有为最后道:“翟成当年就不安分,我看翟闵有过之无不及,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可怜天下父母心,幸好翟阿姨现在生活得很好。”   翟母的日子过得不错,却还是要操心儿子,她今天没有捉到翟闵,等翟闵夜里回家,她不动声色地问:“公司加班加得这么晚?”   翟闵道:“是啊,我早上办了点其他的事,回到公司时间迟了,一忙就忙到现在。”   翟母若有所思:“办了什么其他的事?”   “我一个同学想买套房子,就在时代大厦附近,他让我帮忙看看。”   翟母又说:“对了,我今天看到小为,她怎么没有加班?”   “我们部门不一样,她的部门向来很少加班。”   翟母觉得翟闵的回答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她一时找不到瑕疵,可她直觉有问题,接下去几天她不动声色地监视翟闵,情况却恢复如常,翟闵有时回家吃饭,有时在外用餐,偶尔加班,她跟踪几次,没见到翟闵再去那栋楼,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终于安心,放弃监视了,直到那天她晨练归来。   这天赵有时站在公交站台候车,没多久见到翟闵,她环顾四周,被翟闵拽了一下马尾辫。   “找什么呢,我妈不在。”   赵有时吁了一口气:“我觉得你还是跟阿姨坦白好,这样一直瞒着能瞒到什么时候,这一个礼拜你一直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一样。”   “三次!”   赵有时不解,什么三次?   翟闵笑道:“你已经重复了三次,是不是现在跟我太熟,你越来越没大没小?”   赵有时还想说话,公车突然来了,乘客一拥而上,她挤不进去,推搡间她的腰上一紧,颤了一下回头看,正见翟闵贴在她身后,握住她的腰,方向一转,将她揽在身侧,挤出一条路来,一路将她护进公车,还有闲心冲她耳边喊:“你平常就这么坐车?下次做个肉夹馍!”   赵有时想要反驳,上车后刚刚站稳,翟闵又突然抓起她的手,把她的手一把按在扶杆上,率先替她抢下站立的好位置,又握住她的腰将她往里侧抬了抬,赵有时变成木头人,动也不用自己动,翟闵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最后翟闵把她护在怀中,看了看她颜色如常的耳朵,说:“你呆不呆,脸红都不会?”   赵有时眨眨眼:“我看到阿姨了。”   翟母举着剑立在站牌后方,心里万马奔腾,真想挥剑拦下公交车。她凭着中年女性特有的直觉和侦探头脑,抽丝剥茧,最后恍然大悟。   难怪她在那栋大厦里碰见了提着菜的赵有时。   难怪她的儿子突然叫她在猪蹄里放香叶和花椒。   难怪那天赵有时怪怪的,好像听不见她的问话。   答案昭然若揭,翟母心满意足。   第12章十一物尽其用   公车到站,赵有时小心翼翼,频频后顾,担心翟母偷偷尾随在后,随时把她剥一层皮,以至于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脸红,翟闵不得不反思自己,审视赵有时。   “咦,那不是我妈?”   赵有时吓得差点跳起来,溜离翟闵六尺远,压低声音道:“你别跟我走在一起。”   翟闵理了理头发,侧头对着路边的店面玻璃说:“这不就是我吗?”   玻璃上映出翟闵的身影,果然是他,赵有时气鼓鼓,走得更加快,远远甩开了翟闵,到达公司门口时才发现里面没人,可已经是上班时间,李江和丁士磊跑去了哪里?   她在门口等了五分钟,还不见翟闵出现,继续耐心等待,十分钟后蚊子绕着她转圈,她终于有些焦急,发短信问翟闵跑去了哪里。   翟闵走出电梯时,赵有时已经抱膝缩在墙角,右手时而挥一挥驱赶蚊子,像极她小时候被姐姐训斥完,跑到墙角自怨自艾,翟闵很想拿硬币扔过去。   “你怎么这么慢。”赵有时抱怨,又说,“里面没有人。”   翟闵递给她一个塑料袋,边开门边说:“他们也有假期,再不放假他们得疯了,我多打包了一份早饭,你吃不吃?”   赵有时说:“不吃,我吃过了。”   二人难得独处,赵有时有些不适,往常丁士磊会坐在她的隔壁桌,时不时的跟她说几句话,PS不懂的地方赵有时也能随时请教他,可今天办公室里只有她和翟闵,假如她向翟闵请教,是否应该先做好被他嘲讽的准备?   果然,翟闵从洗手间出来,站到她身后说:“你华大是怎么考上的,居然还用有道词典?”   赵有时尴尬:“这些都是专业名词,我不会有什么奇怪的。”PS软件英文版,有些词意她确实不懂。   翟闵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赵有时已经习惯,挥开他的手,顺便收紧马尾辫。   “你做了将近一个月,还没背下这些词?别跟我面前找借口,亏你还是学霸,给你五分钟卸载有道。”   赵有时忿忿,不明白一个翻译软件怎样得罪了他,翟闵拉过她身边的椅子坐下,说:“十八岁之前,你的一切学习都是为了应付考试,现在你偷懒,因为你已经考完,是不是?”   翟闵猜中她的想法,赵有时张了张嘴,没有吭声,翟闵又说:“怪不得你小时候总被你姐揍,你记住,任何能让你终生受益的东西,你不想学也得学,万一将来你出个三长两短,毕不了业被学校退学……”   赵有时喊:“翟闵!”   翟闵笑笑:“……学会一技之长,不怕失业。”   赵有时气翟闵乌鸦嘴,说:“那我是不是还要学会手语盲语,防止被人毒哑被人戳瞎!”   翟闵稀奇,没想到她竟然学会了他的讲话风格,煞有其事地点头:“孺子可教。”   赵有时口上顶撞翟闵,心里却知他好意,因此果断听从,记下部分单词后删除了有道词典,不再依赖翻译软件,她遇见不会的操作,也会主动请教翟闵,翟闵每次只解答一遍,不会给她重复提问的机会。   记忆有时候是被逼迫的,赵有时深谙其理,默默将翟闵的话在脑中重复再重复,等到半天过去,她的脑中已全是翟闵的声音,浑厚、慵懒、慢条斯理,不再吊儿郎当。   中午他们吃泡面,翟闵电话不断,周围太安静,赵有时能听出电话那头的男女,翟闵的业余生活多姿多彩,今晚他去唱歌,明晚他去打台球,下周他去动物园。   赵有时咬到舌头,面条辛辣,舌头也发麻,她惊呆了,翟闵居然想去逛动物园?   翟闵瞥一眼赵有时,笑对电话那头:“我每天都对着动物,动物园还是不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什么动物?嗬,猫头鹰。”   赵有时摸不着头脑,翟闵家里养了猫头鹰?   翟闵半夜到家,唱歌时喝了不少酒,进门见到母亲两眼发光地坐在沙发上,他立时酒醒。   翟母端出甜酒酿,翟闵皱眉:“妈,我不爱吃。”   “哦,那怎么办,我这次做了很多。”   翟闵似笑非笑,他向来不爱吃这种甜食,翟母一清二楚,不知她这次葫芦里卖什么药。   翟母苦思冥想,说道:“这次真做多了,我记得赵家那两个丫头很喜欢吃这个,要不你送点儿给她们。”   翟闵扬眉,笑着躺上沙发,翟母苦口婆心:“甜酒酿女人吃了很补身体,做月子的时候吃好,平常也能当零食吃,丰胸养颜,我还酿了一点酒,你到时候也拿几瓶过去,好喝又喝不醉。”   翟闵拧拧眉,想到“丰胸养颜”四字,差点笑出来,最后点头:“好。”   赵有时对于翟闵送甜酒酿过来的行为很费解,连姐姐也奇怪:“你跟他已经这么熟了?”   赵有时想摇头,又想到他们确实已经不再陌生,就连蒋方瑶都会打来电话抱怨:“你不是不爱跟大哥玩在一起吗,现在你们整天出双入对,把我给抛弃了!”   赵有为忧心忡忡,认为甜酒酿出现得太突兀,打量赵有时,希望能看出点什么,可是赵有时表情如常,吃甜酒酿时到是一脸惊喜,夸赞翟母手艺超群,酒酿甜而不腻,糯米紧实香醇。   这天赵有为下班,仍旧晚走,刚出办公室,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似乎已经习惯,等候电梯时,身后那人快走几步跟上,笑道:“这么晚下班?”   赵有为点点头:“你也是?”   坐进电梯,两人礼貌交谈,下降一层后电梯停止,有人走进来,说:“有为姐,下班了?”   赵有为有些诧异地看着翟闵,她在公司里很少碰到他,即使见面,他们也从不打招呼,这次居然能在这个时间遇见,翟闵还破天荒的主动和她说话,赵有为心下奇怪,笑说:“对,你也下班了?”   翟闵走进来,视线划过站在赵有为身边的男人,说道:“对了,我妈说家里甜酒酿还有很多,你们要是喜欢吃,再送点过去。”   赵有为笑道:“小时很喜欢吃,你帮我谢谢你妈妈,改天我煮绿豆沙,让小时送点给你。”   一旁的男人被冷落,不禁听到一句:“好啊,小时今天茶楼晚班,你和你男朋友去约会?那我明天把甜酒酿送来。”   赵有为尴尬,解释:“你误会了,他是我同事,你们没见过吧,他叫沈道。”她又看向沈道,“他是翟闵,在技术部做暑期工。”   沈道这才开口:“你好。”   翟闵笑说:“抱歉,我误会了。”电梯门一开,他又说,“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晚上翟闵果然送来甜酒酿,赵有时到家时很惊喜,连吃两碗,被姐姐喊停:“小心晚上尿床,我过几天做绿豆沙,你给翟阿姨送点过去,怎么样也不能白吃人家。”   赵有时被姐姐的第一句话噎到,睡觉做梦时果然梦见了马桶,幸好有惊无险,第二天她把姐姐的话带给翟闵,翟闵道:“绿豆沙?你做?”   “我姐姐做。”   听者有份,丁士磊敲敲桌子抗议:“嗨嗨,上班时间别打情骂俏,绿豆沙我也很久没吃了,小时,你懂我的意思吗?”   赵有时原本被他逗笑,突然意识到他的第一句话很有问题,准备反驳时,李江打断:“这还用说,我都懂了,小时能不懂吗,小时过来,送你东西。”   赵有时跑到李江面前,接过他递来的信封,估摸一下挺有厚度,她欣喜,道了一声谢,李江另外拿出两个信封,一左一右砸向办公桌,信封落桌时的声音铿锵有力,赵有时眼红,谁想中午她在厨房做饭,翟闵突然走进来,说:“明天你请我吃饭。”   赵有时莫名其妙:“为什么?”   翟闵细数原因:“因为你拿了工资,你还白吃我家的甜酒酿。”   赵有时瞪他:“甜酒酿我哪里白吃,过几天我会送你绿豆沙,你工资拿得更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信封有多厚,你请我吃饭才对。”   赵有时说完,深感自己道理十足不容他人反驳,谁知道翟闵竟说:“那好,我请你吃,定下时间地点后通知你。”   赵有时呆住,锅铲都忘记动,还是翟闵握住她的手铲了一下菜,“你能不能不这么呆!”   赵有时倏地挣脱他的手,迅速让到一边,两颊绯红,翟闵一把将她拽到跟前,拿起锅铲塞回她的手里,盯着她的眼似笑非笑,声音低低沉沉:“原来会脸红。”   第13章十二物尽其用终结版   暑气作祟,加上厨房本就闷热,赵有时很快就给自己找到脸红的借口,不过她仍然有些紧张,暗自揣摩翟闵的意思,究竟是逗她还是说真的,又想要不要叫上蒋方瑶,大家已经很久没聚在一起,趁此机会聚一聚也好。   结果等待几天,翟闵迟迟没有告诉她时间地点,赵有时想自己果然又被耍,不由有些失落,但又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这天赵有时正在家中盘算自己的小金库,茶楼的薪水加上公司的薪水,竟然是一笔不小的数额,她算好生活费,拨出大半递给姐姐,说:“姐,这些钱存你那里,舅舅的债用你的年终奖还,这些钱用来买假肢,再存一阵应该差不多了,假肢不能买得太差。”   赵有为把钱推回去,笑道:“行了,以后你自己赚的钱自己花,家里的开销不用你操心,我的假肢也不用你管,不是心疼假肢钱,装假肢要上医院检查,还要浪费时间进行康复训练,我现在工作这么忙,哪里能抽出这个时间,等我以后把假期攒到一起再说。”   赵有时又把钱推回去,固执道:“那也放你那里,我不需要这么多,以后开学,我还给翟闵他们公司做兼职,薪水足够我生活。”说完,她突然想到翟闵之前提出的转型一事,自己是否应该未雨绸缪,免得到时候突然失业。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赵有时接起听完,说道:“好的,那我一会儿就过来。”挂断电话,她对姐姐说,“翟闵说公司有点事,让我去加班。”   “那里一周才让你休息一天,怎么说有事就有事,以后会不会补假?”   赵有时说:“他们已经很照顾我了,平常我不过去,他们从来不说什么。”她背上书包,看了一眼厨房,“晚饭我尽早赶回来做,你好好休息。”   赵有为突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赵有时心下奇怪,问:“姐,怎么了,你有事?”   赵有为终于说:“我晚上可能不在家里吃饭。”   赵有时松口气:“我还当什么事情,没关系,那我刚好可以在公司吃饭。”   已近中午,阳光猛烈,赵有时走得快,想要甩开太阳,刚刚走出巷口拐过弯,刺耳的喇叭声突然从她身后传来,她以为挡到别人的路,赶紧往右侧让了让,谁知道喇叭声还在响,不一会儿就有人喊:“我是不是要给你通通耳朵!”   赵有时转头一看,惊讶道:“翟闵!”   翟闵让她上车,指挥她系上安全带,说:“今天我请你吃饭!”   “你不是说公司加班吗?”   “不说公司加班,我怎么能让你一句废话都没有,马上出来?”   赵有时认同翟闵的想法,转而甩头,认同什么认同!她突然一惊一乍:“呀,那叫上蒋方瑶,她最近一直生气,说我们不管她。”   翟闵不可思议地看她一眼,最后只能一把夺走她正在拨号的手机,没好气道:“没钱,只能请一个,要不你路边下车!”   赵有时吓一跳,立刻乖乖坐好。   周末的交通依然拥堵,行驶许久,车子才驶上高速,赵有时不认路,但认识指示牌,奇怪问:“你要带我去哪里,怎么上绕城高速了?”   “放心,我不拐卖儿童。”翟闵睨一眼她,见她拧着眉,笑说,“路有点远,晚饭可能赶不及回来,跟你姐说一声你晚饭在外面吃。”   “我姐晚饭不在家吃,没关系,不过你到底带我去哪儿?”   翟闵扬眉,若有所思,并没有回答赵有时的问题,等车子驶下高速遇上红灯,他才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赵有时转着脑袋到处看,见到窗前的小挂饰上贴着一张大头照,照片里的丁士磊正搂着一个女生,想来这辆车是丁士磊的。   过了许久,终于到达目的地,赵有时掰着车门不愿意下去,翟闵去拽她那侧的门,喊:“信不信我把车窗全锁了闷死你!”   赵有时碎碎念:“你说请吃饭,说好吃饭的,这里太贵了太贵了。”泸川野生动物园,学生票都要140元,到底是他们参观动物还是动物参观他们都不一定,花这种冤枉钱太不值,她也不愿意翟闵请客花这么多。   翟闵无奈:“别人送的门票,上次我接电话的时候你不是在旁边偷听吗!”   赵有时想了想,马上松开手,乖乖下了车,翟闵气笑:“小家子气!”   动物园游客多,有导游在一旁拉客,园区内规定喂食动物的水果不可自带,翟闵买了一些园内的贵价水果,递给赵有时:“饿了自己吃。”   赵有时瞪他一眼,接过水果开始喂食,步行的游览区,人和动物相隔甚远,老虎、狮子和狗熊都只能远观,下午翟闵带她去看园内的动物表演,赵有时看得太专注,没有防备翟闵往她嘴里塞东西,等她一嚼,才发现是喂给猴子的香蕉,她气鼓鼓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翟闵笑得前仰后合,一口咬断剩下的半根香蕉。   吃过园区快餐,翟闵带她去乘小火车,车上座位基本全满,翟闵让赵有时靠窗,说道:“这里的快餐太难吃,晚上吃点儿好的。”   赵有时兴奋,期待其他的动物,没有理会翟闵,翟闵逗她说话:“你出去呆着,待会儿让游客喂你,水果攒着带回家,还能卖几个钱。”   赵有时不吭声,突然拿出一只苹果,迅猛地塞住了翟闵的嘴,笑道:“你接着说。”   翟闵笑笑,顺势咬掉一大口,赵有时嫌弃地看着他,洗都没洗,也不怕中毒,翟闵嚼着苹果,口齿不清道:“转头。”   赵有时不解,转了一下头,随即尖叫,一把抱住了翟闵的胳膊,缩到了他的胸前。   小火车低矮,车窗又大,此刻正有一只骆驼顶着一张大脸钻在窗内,毛茸茸的宽嘴,大大的鼻子,瞪大的棕色眼睛,吓得赵有时屁滚尿流,根本不敢抬头,小火车里的其他游客使劲儿召唤都召不来动物,她什么都没做,倒有动物送上门来,翟闵大笑,抱住她假意安抚:“走了走了,它被你吓走了。”   赵有时小心翼翼坐起来,突然发觉右脸的鼻息,斜眼一瞄,又是一声尖叫,挤着翟闵想要往外逃,偏偏翟闵拦着她的腰不放手,硬要把她往窗边抬,车上游客笑劝:“不用怕,骆驼不咬人,唉,还有鸵鸟呢,快看,小姑娘,胆子大一点!”   翟闵硬生生地把她摁回座位,骆驼已经失落地离开了,只剩下草泥马在痴痴地望着赵有时。   赵有时泪眼朦胧,与草泥马对望。   离开园区,赵有时气得咬牙切齿,想要抹眼泪,可惜脸上干干,装模作样都不行,翟闵摁着她,把她塞进车内,忍住笑,哄她:“好了好了,带你去吃好吃的,骆驼肉好不好?”   赵有时恨恨地去拍他的胳膊,胳膊太硬,打得她自己手疼,偏偏翟闵还摁住她的肩膀不松开,赵有时觉得自己被吓破胆,骆驼肉也治不好她了,“吃什么吃,我要回家,以后再也不跟你出来了……”剩下的话都是鼻音,闷闷的憨憨的,“……你太缺德了,你松开,松开!”   翟闵捏住她的鼻子,好笑地威胁:“再说,再说我给你做人工呼吸。”   赵有时一开始没理解,等理解时她已经憋得难受,来不及去领悟更深层的含义,心里只恨翟闵下手太狠,鼻子好痛。   原路返回,许久才抵达市区,已经七点,天色却还未暗,翟闵没将赵有时送回家,而是带她去了一家颇有名气的龙虾馆,餐馆外排队的长龙看不到尽头,翟闵在前台报出名字:“姓翟。”   服务员道:“上午十点翟先生预约两人位,翟先生,请跟我来。”   赵有时奇怪,十点钟时他们正在喂狗熊,翟闵是什么时候预约的?她不去想这个,扯扯翟闵的胳膊小声道:“不用再请我吃饭了,太浪费,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我请你吃吧。”   翟闵笑道:“刚才还想吃了我,现在替我心疼钱了?”   两人跟着服务员往里走,还没走到座位,翟闵突然撞了撞赵有时,说:“看,那是不是你姐?”   赵有时顺势看去,果然见到姐姐坐在临窗的座位,对面还有一个男人,她只看到对方的背影,赵有为心头一动,想装作没遇见,待会悄悄偷看,可惜姐姐突然抬了一下头,两人视线撞了一下。   赵有为喊:“小时!”   赵有时和翟闵走近,这才发现姐姐对面的男人她已见过数次,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第一次见,其后也总能看到他和姐姐一起从公司出来,赵有时不动声色,说道:“姐,你在这里吃饭啊。”   赵有为打量翟闵,问赵有时:“你不是说加班吗,怎么来了这里?”   赵有时还没答,翟闵已替她找到借口:“今晚本来李江请客,我们到了这里他才说有事,没办法,没想到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吃。”   “这是你妹妹?”坐在赵有为对面的沈道突然说,“既然这么巧,不如一起吃吧?”   桌上已有两道菜,看来他们也刚到不久,相请不如偶遇,翟闵自当不客气,赵有时能近距离观察这个名叫沈道的男人,自然也不会客气,她笑得太诡异太急迫,逃不过其他人的眼,赵有为微赧,偷偷看了一眼沈道。   沈道轻笑:“翟闵,小时,你们再点几个菜,这里除了龙虾,其他的菜色也不错。”   他倒是很自来熟,直接叫她“小时”,赵有时暗自嘟囔,笑得太乐,连翟闵都觉得她丢脸,只好替她开口:“她下午说想吃骆驼肉,可惜这里没有,用不着管她,她什么都吃。”   赵有时藏不住此刻的愉悦,吃饭时嘴巴都要咧到眼角,赵有为尴尬极了,又不能当着沈道的面让她收敛,害她一直脸红。赵有时已进入忘我境界,若不是翟闵把龙虾壳投进她的碗里,她会继续被人当成傻子。   “翟闵!”   “哎,叫我有事?”   赵有时把龙虾壳夹回他的碗里,说:“你多吃点。”   沈道忍俊不禁,看向赵有为,想了想,替她剥了一只龙虾,毫不避嫌的举动让赵有时满意极了,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沈道和翟闵聊起工作,立刻滔滔不绝,赵有时这才知道沈道和姐姐同龄,年初刚留学归国,和姐姐在同一个部门公事,翟闵技术强硬,已得到技术部老大邀请,让他毕业后留在这里工。两人评判当下,展望未来,翟闵说的头头是道,沈道说的引经据典,赵有时看呆,和姐姐对视一眼,姐妹俩干巴巴地笑笑,都觉得莫名其妙。   赵有为对于赵有时和翟闵的相处情况,有许多想法要表达,可酝酿一晚,等饭后回家,她只总结出一句:“翟闵怎么总是欺负你?”   赵有时忿忿,不过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她立刻转移话题:“姐,那个沈道怎么样,他是不是本地人?”   赵有为推了推她的额头:“不关你的事,我不过就和同事吃顿饭,你看看你吃饭的时候笑成什么样,丢脸知不知道,你管好自己就行了,记住别到处瞎说。”   姐姐越是欲盖弥彰,赵有时就越兴奋,她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过去十几年的辛苦不过是云烟,未来是一条康庄大道,姐姐会和一个英俊优秀的男人携手,她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可惜现在的赵有时还是苦难的,第二天阴雨绵绵,姐姐端出绿豆沙说:“趁新鲜马上送过去,现在翟阿姨应该还没出去练剑,我赶着上班,你今天上午不用去茶楼,有时间打扫一下卫生。”   赵有时拿出保温杯装了一碗绿豆沙,塞进姐姐的包里说:“给沈道也带点过去,你别小气。”   赵有为好笑地拧了拧她的脸。   赵有时听从吩咐,来到翟闵家门口,翟母果然还没去练剑,开门见到赵有时,翟母惊喜:“小时啊,怎么一大早就过来?”   赵有时把绿豆沙递过去,笑说:“阿姨,姐姐叫我送绿豆沙来,还好你没出门。”   翟母转了转眼珠,没去接碗,突然一拍大腿,“哎呀,你说我这记性,都这么晚了,我还要出门耍剑呢,该迟到了,小时,你帮阿姨一个忙,把绿豆沙倒到我家碗里再放冰箱,谢谢了啊,我来不及了,要马上走。”   她不给赵有时反应的机会,立刻折回屋里取出剑,风风火火出了门,头也不回喊:“对了,你闵闵哥哥还没起床,你叫他起来吧,你不上班就多玩一会儿,不用急着走,我先走了啊!”   翟母脚下生风,拿出了赶去超市大甩卖现场的速度。   年轻人害羞,她不能拆穿,年轻人忙碌,她要替他们创造空间,她这个当妈的,真心不容易。   翟母举着剑,顶着阴雨绵绵天,自感母爱伟大。   第14章十三八月飞雪我的哥哟   赵有时看得目瞪口呆,捧着绿豆沙看着翟母疾走,那道背影像武侠片中的侠客,萧瑟又寂寥,如果翟母能换下居家服,穿上平时耍剑的套装,那种感觉会更强烈。   赵有时悄悄进屋,再小心翼翼阖上大门,四处打量一眼,记忆中的翟家已经变样,她记得儿时来过一两次,如今这里装修一新……她好像还没换拖鞋。   赵有时又折回玄关,急急忙忙换上拖鞋,这才找到厨房倒出绿豆沙,又想到玄关那里已被她的鞋子踩脏,她又在洗手间找到了拖把。   赵有时边拖地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叫翟闵起床,她觉得叫人起床的这种举动实在太亲密,思来想去,她灵机一动,不如回家拿手机打电话叫醒翟闵。   翟闵正在卧室里闷头大睡,最近早晨他总是又渴又燥,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朦朦胧胧间他听见大门传来声音,知道母亲又出去耍剑,他又多睡了十分钟,这才半睁着眼睛爬起来。   摇摇晃晃走到洗手间门口,他听见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有人侧对着他,正站在拖把池前洗拖把。   淡绿色短袖T恤,浅蓝色牛仔短裤,脚上踩着他的大号拖鞋,翟闵睡眼惺忪,一时没反应,对方没像平时那样扎起马尾辫,此刻长发垂落,她腾出手来把头发挽到耳后,睫毛长而密,鼻梁秀挺,嘴角微微上扬,不施粉黛,再没有比这张更干净的小脸,翟闵双脚微动,心想梦里上厕所,他千万要小心,尿床已离他太遥远。   赵有时把拖把冲干净,挽了一下头发,正打算关水龙头,余光瞥见门口有人影,她心一跳,转头见到只穿一条内裤的翟闵,又倒抽了一口气,刚想迅速撤离,就见翟闵突然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掐住她的双臂,头一低,吻住。   赵有时停止呼吸,手上拖把倒落,她抖了抖,立刻推开翟闵,脚步后退,后膝撞到了拖把池,来不及自救,她已一屁股跌落进去,大腿被拖把撞疼,水花四溅,她睁不开眼,双腿踢了两下,不合脚的拖鞋也掉了,不过就是一撇头的功夫,她突然被翟闵架起了胳肢窝,后背随即撞上冷硬的瓷砖墙壁。   她再次被吻住,喊不出,挣脱不得,线路乱接即将爆炸,太阳黑子爆发,极昼极夜,火山冰窖,她快被海水淹死,快被森林大火融毁,连拖把池的水龙头都能放肆地叫嚣,她却连一个字都喊不出,喉咙像被卡住,她的脸正被人毫无章法的胡乱啃咬,鼻子被撞得酸疼,嘴唇发麻,脸上应该已有手指印,她去抓他的头发,抓他的脸,最后她的双手被他制压,举过头顶,她动弹不得。   翟闵松嘴,仍旧扣着她的双臂,右手捧住她的脸,小兄弟高昂,又把赵有时吓坏,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下,可是怒火终究盖过惊恐,赵有时用力挣扎,双眼猩红,要跟翟闵拼命。   翟闵突然放开她,后退数步,眼神呆滞,被赵有时猛扇一巴掌,他仍旧双眼无神,慢慢朝洗手间门口走去。赵有时手掌发麻,愣愣地听着他机械般发声:“吃西瓜……我要吃西瓜……”   他在梦游?赵有时擦着眼泪,觉得脸上哪里都疼,全是被翟闵咬疼掐疼的,可是吃西瓜会伸舌头?他当自己是小狗喝水?   赵有时怒火滔滔,眼泪汹涌,抓起湿漉漉的拖把冲到了翟闵的卧室,见到翟闵双眼紧闭佯装熟睡,她气得脚疼,举杆挥落,哭喊:“你去死!”   “啪”一下,重而有力,水花铺天盖地,翟闵嘟囔一声翻了翻身子。此刻的赵有时已顾不得非礼勿视,顾不得对方赤身精壮,顾不得对方腰部以下有异,她要跟他拼命!   冲动是魔鬼,翟闵头一次被人揍。   他把赵有时摁墙上时就已清醒,他算到赵有时会哭会揍人,只不过没想到她下手这么狠,亲都亲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翟闵猛地拽住落下的拖把,用力一扯,再坐起来捞过来不及反应的赵有时,一把将她抛上湿漉漉的床,赵有时尖叫,立刻爬向床沿,翟闵已经扑过去,牢牢压制住她。   赵有时吓坏,又哭又喊,叫声刺耳,翟闵连亲她数下,又被她挥了几巴掌,两人似乎都在拼命,最后翟闵捂住她的嘴,阴沉沉道:“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   赵有时踢不动腿,还在挥他,闻言后不理解,翟闵又重复一遍:“赵有时,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   赵有时终于听明白,淌着泪去掰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翟闵依旧阴沉:“你当我这么有时间教你东西?这么有空陪你去喂骆驼?赵有时,你别装傻!”   他太吓人,赵有时瞪大眼不敢再动,翟闵突然贴着她的脸,凑到她耳边,声音一改先前的严厉,轻轻问:“喜不喜欢我?”   赵有时心乱如麻,瑟瑟发抖,她还想揍他。翟闵松开她坐了起来,扯了一下她湿透的T恤,把她抱到腿上,俯下头又要亲,赵有时倒抽着气躲开他,翟闵也没再坚持。   两人谁都没说“喜欢”,翟闵也不道歉。   赵有时冒雨返回家中,盛绿豆沙的碗也没有带回来。她照着镜子,镜中人蓬头垢面,脸颊上有指印,嘴角发红,根本不像她自己,呆了一会儿,她放声大哭,恐惧无措一拥而上,她的心跳还有些异乎寻常的不规律,等到她中午出门上班,见到门外放着那只被她遗落的碗,她已擦干眼泪,重新整装待发。   赵有时数天没来“木子科技”,工作倒是一如往常的高效,丁士磊想念她煮得饭菜,摔着文件袋喊:“小时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李江,你给她涨工资,她平常还兼煮饭,这么吃亏的事情她一定是想明白了,所以才不来。”   李江正在考虑中:“我也想她是不是嫌工资低,毕竟光请一个煮饭阿姨都要一两千,都怪翟闵,想一出是一出,喂,翟闵——”   翟闵专心工作,两耳不闻窗外事,李江又说:“她快开学了吧,什么时候走?一眨眼过得真快,你现在打个电话给她,把她叫出来,我们给她开个送行会。”   翟闵笑笑:“不急,再过两天。”   转眼九月一日,高中开学,华大新生报道时间是九月六日,赵有时打算提前三天再出发,今天她要去母校给新生演讲。   姐姐一大早起床替她打扮,说:“高中我管着你,不让你做这做那,就专心学习,以后进了大学,你要放开一些,多参加社团活动,不要这么内向,今天你要对着几千人讲话,千万别慌,就当是一次锻炼。”   赵有时已经紧张,反复做深呼吸,早早赶到学校,班主任笑对其他老师说:“我说的吧,小时一定提前一小时到,嘿,这话真绕口!”   赵有时忍俊不禁:“吴老师,我先对着你说一遍好不好?”   班主任亲切和善,二话不说当听众,又拉其他老师来凑数,赵有时一遍说完,老师鼓起掌,等到开学典礼正式开始,赵有时又紧张的双腿发麻,坐在主席台后不停喝水。班主任笑道:“有这么害怕吗,上次英文演讲比赛,你不是一点儿都不怯场?”   赵有时讪讪:“上次没有这么多人。”今天的高一新生还穿着军训服装,密密麻麻极为壮观,高二和高三生分布在各个角落,到处都是眼睛,赵有时也只是凡人,不紧张才怪。   “慌什么,你记不记得以前每年都被学校叫来的那个翟闵,他头一次站在台上,说得贼溜,还不是脱稿,他是完全没拟过稿子,张嘴就来,头头是道的,学学人家,你可以做了充足准备的,怕什么!”   赵有时干笑一声,也没问老师今天翟闵来不来。   时间等耗太久,终于轮到赵有时上场,她已不再紧张,立在话筒前,权当自己手拿榔头腰拴刀,豁出去了。   她的演讲内容中规中矩,讲高中生活和学习,五分钟后讲完,教导主任上台说:“你们这位学姐,她还有一个故事,那些喊着军训太苦太累的人,应该听一听。她的姐姐叫赵有为,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她一条腿考上泸川大学,一条腿拿学校的奖学金……”   这个故事已经被说了许多年,赵家是教育典型,赵有时没有考出第一的成绩,也没有翟闵那样丰富的经历,却也能被学校叫来演讲,无非就是她们家的故事感人肺腑。赵有时渐渐褪去血色,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教导主任滔滔不绝,话筒突然失声,边上的司仪上来救场,典礼被中断,等待音响修复。   赵有时松了口气,已经没有她的事,她打算和班主任打一个招呼再走,行至角落时,她看到音响师旁围着几名老师,翟闵也在那里,抬了一下手说:“先走了,谢了!”   音响师冲他眨眨眼,翟闵转过身,朝赵有时走来,说:“走,陪我吃饭。”   第15章十四九月飞霜我的妹哟   他怎么会轻轻松松说出“陪我吃饭”这样的话。   赵有时凶神恶煞,快要把眼珠瞪出来,她想指着翟闵的鼻子骂,又想快点逃跑,最好能够骂完再逃。   赵有时扭头就走,找到班主任后跟她打了一个招呼,周围好几人都在叫翟闵,问他怎么刚来就走,赵有时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跑出校门,即将穿越马路时,她被人从背后揽住,拖向人行道。   赵有时毛骨悚然:“你放开我,翟闵,你放开我,救命——”   翟闵气炸:“我喊救命还差不多,你看看我的脸和脖子被你抓成了什么样,我妈还问我怎么回事,要不我马上回去跟她说,我亲了你,又被你揍了一顿?”   赵有时最听不得他亲了她这样的话,她羞愤至极,挣脱他喊:“你要不要脸,你人面兽心,凭什么理直气壮,我马上去找翟阿……”顿了顿,赵有时扫了扫他完好无损的脸和脖子,指着他气急败坏,“骗子,我马上把你抓出血,随你怎么跟翟阿姨解释!”   翟闵唇角带笑:“这都四五天了,伤刚愈合,你当我骗你?不信你去问李江和丁士磊。”他又叹气,“冰冰她们说快开学了,今天最后一次集体行动,下午去购物看电影,晚上聚餐,她们打你手机你一直没接。”   赵有时掏出手机,关闭静音,回拨冰冰的电话,解释说:“我刚才在学校演讲,手机开静音了。”   冰冰告诉她地点,让她赶紧和翟闵过去,赵有时斜睨翟闵,小声说:“我没看见他。”   冰冰奇怪:“咦,大哥说他去把你找出来,没找到你?那我一会儿给他打电话,你先过来。”   翟闵坐到了人行道的长椅上,点燃香烟目送赵有时奔向对面的公交站,隔着行人和车辆,两人的视线偶尔在空中交汇,又被赵有时切断,学校门口候车乘客不多,赵有时没有被人挤,也不再需要翟闵护着她。   冰冰和蒋方瑶已经逛了半小时,见到赵有时出现,立刻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挟持她逛街,赵有时只能随便买点食物充饥,没多久,她们的队伍越来越壮观,李解他们也已到齐,冰冰说:“我再打个电话给大哥,就不信他不陪我们逛街!”   李解嗤笑:“你当你美若天仙呢,男人陪女人逛街是有原因的,大哥凭什么陪你逛!”   冰冰和他杠上:“嘿,那你是男是女,怎么就陪我们逛街了?”   边上同学起哄:“那不是赵小时难得出来吗!”   下午三点看电影,蒋方瑶团购电影票,大家AA制,电影尚未放映,翟闵的电话就打来了,问她们在哪个影厅,蒋方瑶兴奋地扬了扬下巴,冲李解他们说:“大哥说他马上过来,待会儿他要是买不到临近的位置,你们谁跟他换个座位。”   赵有时自顾自吃爆米花,李解分了一圈零食,又回到赵有时身边,把剩下的零食递给她,赵有时小声道:“我够了,谢谢。”   李解说:“那我帮你拿着,你吃完爆米花我再给你。”   赵有时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爆米花。   电影开始放映,蒋方瑶那头的几人走来走去,赵有时也不知道翟闵坐在哪里。她想专心看电影,可心里紧张又惶恐不安,她无法解释自己现在的情绪,归根究底,罪魁祸首就在附近,幸好直到电影结束,她都没有看到翟闵,蒋方瑶失落道:“才看了一半大哥就说有事先走了,真没意思!”又挤眉弄眼说,“我刚才就坐你后两排,看你跟李解卿卿我我的,你们……”   赵有时扯了扯她:“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瞎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现在大家都高中毕业了,想干嘛就干嘛,谈恋爱也可以光明正大,以前李解是看你太乖,所以一直藏着掖着,现在大家都要念大学了,他才开始主动,忍那么久他容易嘛!”   蒋方瑶越说越离谱,赵有时全当她在唱戏,可她心中莫名烦乱,等晚饭时见到翟闵,她的烦乱更甚。   翟闵一屁股坐到了赵有时的左侧,边上同学让他去坐主位,翟闵笑说:“什么主位不主位,你们才多大,和领导吃饭呢?”   赵有时忍不住,抓着筷子说:“这是蒋方瑶的位子,她去厕所了。”   翟闵拆开碗筷,直接夹了一道冷菜入口,又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像禽兽撒尿占据领土,赵有时磨磨牙,对坐在斜对面的孟思捷说:“思思,我和你换个位置。”   谁知道她刚说完,大家就起哄:“不换不换,别给她换!”   她的右侧坐着李解,大家自然不答应,赵有时无端端又被大家拿来打趣,只能转移话题说:“什么时候上菜?”   翟闵冷哼一声,指挥别人拆酒,让每人都倒一些,又给赵有时倒了一大杯,笑里藏刀:“还是老规矩,女生也要沾一点,剩下的男生可以帮忙!”   果然又是李解帮赵有时的忙,赵有时拦不住,小声对李解说:“你别管翟闵,一杯酒而已,倒掉就是了,这次是大杯,不能这样喝!”   李解笑道:“这次是啤酒,啤酒我当水喝,你放心,我没事,不信喝给你看。”顿了顿,又吞吞吐吐,“要是我醉了,你送我回家?”   赵有时还没回答,边上一颗脑袋突然凑过来,翟闵和李解碰了一下杯,笑说:“今天喝个痛快,你们谁要是醉了,我负责送你们回去,大胆喝!”   翟闵一仰头,一杯啤酒立刻清空,李解不甘示弱,也一饮而尽,翟闵笑笑,继续倒酒,和他连碰三杯,赵有时终于坐不住:“李解,我跟你换个位置吧,你和翟闵慢慢喝。”   可惜李解已经醉了,嘻嘻哈哈傻笑,只会吃菜和说话,这就是拿啤酒当水喝的人的酒量,翟闵哂笑,慢慢替赵有时倒了一杯啤酒,说:“你爱喝不喝!”   他语气不善,赵有时又不再理他。大家酒喝多,后半场又哭又笑,他们是相处最好的小团体,一起参加过辩论赛,也一起为同学和别班争吵打架,他们中有人家庭幸福,有人家庭支离破碎,有人会继续留在这座城市,有人会远行异乡,来不及说的话,他们现在也说不完,他们认定将来还会有无数次的聚会,感情也会依然如初,每个人都会为彼此付出真心,友谊天长地久。   他们还处在最单纯美好的年纪,物是人非和千疮百孔是他们无法理解的词汇。   赵有时被气氛感染,也站起来和大家干杯,豪爽又干脆,像要豁出去,边上的李解正在偷偷给赵有时盛汤,他们两人离得近,不像翟闵和赵有时之间被刻意隔离。翟闵懒洋洋地靠着,右手慢慢搭到赵有时的椅背,把椅子一点一点拉到自己身边,等椅子终于神不知鬼不觉的远离了李解,赵有时也终于摆手:“不能喝了,你们继续。”   说完立刻坐下,“嘭”一声,屁股着地,顺便碰倒了碗筷,赵有时蒙了,仰头看着大家一脸惊讶,动也不会动,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屁股真的好痛,她怒吼:“翟闵——”   饭局在哄笑声中结束,赵有时认定翟闵故意,恼羞成怒一路飞奔,越想越窝火,半途默默抹泪,大家都在哭的时候她在笑,她现在才觉得心酸疲惫,头晕眼花,才几杯啤酒而已,她就觉得胸口在燃烧,可是她无处发泄。   翟闵走近说:“你的反射弧真够长,现在才哭?”   赵有时没理会他的嘲讽,又抹了一下泪,随便坐到了一处台阶,马路对面是时代广场,时代广场再过去一些,就是时代大厦,她呆看半天,用力抹干眼泪,小声说:“你跟学校的音响师认识?”   翟闵不说话,赵有时又说:“谢谢。”她望着时代广场,已经十点半,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今天他们都在兴奋开学的事情,我也想兴奋。从这里去华大,坐火车要五个小时,我如果想家了,要五个小时以后才能赶回来。”   翟闵陪她坐下,问:“担心你姐?”   赵有时垂着头:“你记不记得念小学的时候,每年九月一号,校长都会在升旗台前提到我姐姐,一开始我也很骄傲,可是我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从初中到高中,念着和姐姐一样的学校,反复听别人说我们家的事,那些人的眼神都很善意,很怜悯,他们都是好人。”她嘴唇微颤,声音更轻,“大学,我不想再和姐姐念同一所。”   翟闵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赵有时,果然、原来、这才对,这些词涌进他脑中,他就知道,莫名其妙地就是知道,任凭她如何乖顺,如何优秀,如何老实巴交,他就是知道。   反复拿别人的苦难来教育和警示,其实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她成长于这种重复循环之中,即将逃离。   赵有时抱住膝盖:“可是我后悔了,我不想离姐姐这么远,她不会换灯泡,不会修水龙头,万一摔跤……”她不敢想象姐姐离开她会如何生活。   翟闵说:“不管你愿不愿意,有更好的选择,你姐姐一定会让你去更好的地方,这和你自己的想法无关,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有过自主权,哪一件事不都是照着你姐姐的要求去做,小时候你最爱跟着我屁股后头跑,后来还不是你姐姐把你抓回去,不让你玩泥巴?就连华大,不也是你姐姐替你定下的目标?”   翟闵抓起赵有时的手,手指纤细,微有薄茧,那是拿笔的印记,他与她十指交握,用力捏紧,漫不经心说:“我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可以偶尔照应你姐,如果你不是什么别人的话。”   赵有时转头,神色莫名,眼泪已经收回,她的眼睛还有些疼,翟闵吻住她的嘴角,蜻蜓点水结束,把她拉起来,带她去坐公车,一路不放手,车上无话,下车后慢慢走回梧桐巷,行至巷口,赵有时把手抽出来,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回家。   直到九月三日,赵有时起程,两人都没再见面,翟闵发来短信:到校给我电话。   赵有时心跳,火车启动时才回复:好。   第16章十五妹子要想哥   赵有时第一次坐火车,每隔一小时就给姐姐发短信报平安,姐姐昨天还表现得满不在乎,今天却一直在问:晕火车吗?你边上坐的是什么人?还有多久到?   赵有时抬眼瞄了一下对面,回复姐姐:对面是一位老爷爷。   她尚未见到学校,姐姐已经在替她考虑下次改乘飞机,有机会订廉价机票,虽然比火车贵,但路上不会辛苦。   赵有时才离家几小时,已经开始想家。   五小时后出站,赵有时一眼就看到有人举着“华大”的牌子,她马上拖着行李跑过去,说:“你好,我是华大新生。”   举牌的男生突然大喊:“快来,这里有美女!”   赵有时惊悚,他的语气更像“快来,这里有怪兽”!   眨眼涌来四五人,全是男生,女生远远笑:“你们别这么贱,华大的招牌都快被你们拆了!”   赵有时还没享受完前呼后拥的感觉,举牌的男生突然又喊:“快来,那边又有美女!”   这次的美女走到了女生队伍,眼角也不为男生抬一下,举牌男摇摇头:“可惜我不喜欢成熟女人味的。”瞄瞄赵有时,暗示:我喜欢青春无敌的,对,就是你这样的!   赵有时干笑,抓紧时间跟随别人去坐车。   成熟女人味紧随赵有时身后,车上已没多少座位,她一边走一边打量,赵有时看她的穿着打扮,暗道果然很成熟,中分长卷发,丝质连衣短裙,脚上的高跟鞋不知道有几公分,怎么看都不像十八|九岁。   她选定座位,坐到了赵有时身边,朝她笑了笑,赵有时坐进去一些,笑着点点头。没多久举牌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冲赵有时伸手:“刚才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华山,大二。”   边上有人说:“他还有个弟弟,叫论剑!”   赵有时抿嘴笑,伸出手来:“你好,我叫赵有时。”   “有时?有时间的有时?名字真特别!”华山又看向成熟女人味,又朝她伸手,“我叫华山,有个弟弟叫论剑。”   赵有时忍不住扑哧笑出,车上的人全都被他逗乐,成熟女人味却淡定的反常,说:“华山……你口齿伶俐,应该适合做律师,不过我看你的面相,做律师前应该波折重重,你今年犯太岁,前不久应该发生过交通事故,情路坎坷,交通事故之后你又受了情商。”   华山目瞪口呆,成熟女人味笑道:“我家祖传算卦占卜之术,每天只算一次。”   华山的下巴已掉,犹疑不定的看着她,周围学生议论纷纷,惊疑好奇,各种表情都有,只有赵有时一直笑眯眯,觉得成熟女人味和华山一样有趣。   华山去前方找兄弟们求助,终于赶走这个烦人的家伙,成熟女人味轻松自在,睨向赵有时,笑问:“你不好奇我的算命本事?”   “啊?”赵有时奇怪,迟疑道,“你应该以前就知道华山这个人吧。”   成熟女人味惊讶,侧了侧身仔细打量赵有时,正要开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赵有时接起电话,原来是李江和丁士磊打来,叮嘱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又说已经把这个月的薪水提前打到了她的银行卡里,丁士磊最后说:“我中午煮了饭菜,李江和翟闵吃了一口,差点杀了我。”   赵有时差点笑瘫在车椅,小声说:“谢谢。”   挂断电话,赵有时揉了揉笑累的脸颊,突然听到成熟女人味说:“我叫许宁,华大心理系博士。”   赵有时诧异:“博士?”难怪这么成熟,可她怎么会坐火车,又蹭校车?   许宁并没有解释,她笑道:“冒充大一新生我还真有点儿心虚,幸好华山在,他爱闹腾,没什么人会把心思放我身上。”说着,又瞟一眼还在前座嘀嘀咕咕惊疑不定的华山,说,“那个华山,当初他家长想让他念心理学,他坚持念法律,半年前跟女朋友吵架,追她的时候被车撞破了腿,住院一个多月,女朋友跟人跑了。哦,对了,他的家长是我以前的导师。”   难怪许宁会算卦占卜,华山好像已经被她吓到,一路上频频回头,不停嘀咕。许久到校,华山殷勤的要送赵有时去宿舍,赵有时不愿意,华山夺过她的行李就跑,见过抢劫的,没见过像他这样抢劫的,赵有时指着他的背影,无语凝噎。   宿舍里还没有人,赵有时最早到,华山怕她冷清,自告奋勇陪她吃饭,赵有时赶他走:“我要打扫卫生。”   “我帮你!”   “我要去买日用品。”   “我陪你!”   “我……”赵有时无话可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句台词运用的场合不对,华山脸皮厚,留下电话说:“静完可以随时找我!”   终于请走这只活宝,赵有时翻出抹布,大干一场,连盥洗台的台面都被她擦得锃亮,其他室友还是一个都没出现,入夜后她突然想到翟闵,差点忘记给他打电话。   赵有时躺上床,犹豫几次才按下键,心跳不由自主加速,十几秒后电话才被接通,那头说:“喂。”   赵有时小声说:“我到学校了。”   “嗯。”   语气冷淡,赵有时有些奇怪,“没什么事,那我挂了?”   “……先别睡,晚点我打给你。”   翟闵说完就挂断电话,重新返回餐桌,笑说:“小时到校了。”   沈道问:“她今天开学?”   “还有两天开学,她提前过去。”   服务生又端上一盘海鲜,街边大排档,物美价廉,蛤蜊香气四溢,翟闵替沈道倒了一杯啤酒,说:“这家店食材新鲜,分量足,老板的手艺也好,最重要的是价格已经不能再低。”   沈道吃了一口,赞叹说:“味道真的不错,幸好下班的时候碰到你,否则就错过美味了。”   “下次你可以带有为姐来,她应该挺喜欢吃海鲜。”   沈道笑道:“我看她今天一直心不在焉,原来是小时去学校报到了,明天我就带她来吃,免得她一个人呆着会冷清。对了,你也快要开学了,大四时间短,有没有考虑过以后做什么,要不要继续留在时代?”   翟闵说:“有考虑过,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自己创业,还是在时代集团打拼。”   “创业?”沈道好奇,“想过做什么吗?”   “已经在做了,我和我的两个朋友合伙,一起弄了一家小公司。”   木子科技主营三家网站,一家优惠券、一家电视剧信息,还有一家装修建材网,起步时困难重重,半年前终于守得云开,流量与日俱增,广告收入惊人,已有人看中,有意购买这些网站,费用不菲。   沈道惊讶:“没想到你们大学还没毕业,居然能做出这些成绩,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别说接下来,现在已经产生矛盾,另外两个合伙人不想卖,想继续发展两年看看形势,我想卖其中两家,让公司彻底转型。”   接下来三小时,沈道和翟闵忘我交谈,他们又叫了四瓶啤酒,边喝边聊,兴致越来越高,聊完工作又聊女人,只差称兄道弟,等两人道别,时间已将近十一点,翟闵有些醉意,拒绝沈道送他回家的好意,慢吞吞地走了一阵,躺到公交站台的长椅上,眯着眼睛拨通赵有时的电话。   赵有时已经睡着,迷迷糊糊接起,就听见一句:“我让你到校给我电话,你到校多久才给我电话?”   她惊醒,揉了揉眼睛说:“你三更半夜……”   翟闵打断赵有时,突然又说:“有没有师兄去接站?”   赵有时想到华山,忍不住就想笑,她把今天的趣事告诉翟闵,翟闵冷哼:“毛都没长齐就玩失恋,失恋了半年就想再追女生,用情不专定力不足,以后成不了大气!”   赵有时反驳:“谈恋爱跟成不成大气有什么关系,你就用情专一定力足了?”   “我忙的很,花心能当饭吃?你当搞对象不浪费时间?一个不够还要再添一个?”   赵有时撇撇嘴,听见电话那头有些杂音,有人说话有汽车鸣笛,她好奇:“你在哪里,这么晚了不在家?”   翟闵说:“刚才我和沈道吃晚饭,吃了几个小时。”   “沈道?”赵有时来了精神,“我姐姐没有跟他在一起吗,他怎么跟你吃饭?”   翟闵说:“我看他追你姐追得太辛苦,给他出出招。”   赵有时兴奋说:“我姐姐喜欢吃素菜,少油少盐,她喜欢看原版的英文书,还喜欢心灵鸡汤,如果看电影,可以带她去看文艺片,她平常很节省,最反对奢侈,送她礼物别送珠宝钻石,送实用的衣服鞋子……”   说到后面,翟闵的酒醒了,赵有时说:“……洗发水沐浴露也可以送,赠品也没关系。”   翟闵忍不住打断:“喜欢心灵鸡汤爱看文艺片的人,还喜欢洗发水沐浴露?赵有时,这是不是你的格调?”   赵有时否认:“不是!”   翟闵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听筒里的声音软绵绵的,周围极静,听来似能催眠。赵有时在说一大堆别人的喜好,滔滔不绝,兴致勃勃,翟闵说:“赵有时,大学就做你喜欢的事,你不爱读书,就别读书,考试及格就行,兴趣也能变成职业,不要太死板。”   来前所有人都叮嘱她要好好读书,只有翟闵和所有人唱反调,赵有时轻轻的“嗯”了一声,翟闵又说:“每天早上八点,打电话叫我起床。”   每天一通电话,不信你不长记性!   第17章十六哥你咋来了   赵有时没有办理长途优惠套餐,第二天虽然记得这事,但她还是抠门地装糊涂,翟闵追来电话指责她时,室友王瑜正好出现,王瑜父母进门就欢喜说:“这间寝室可真干净,看看这地板,这桌子!”   翟闵在电话那头听见,讽刺道:“你给人当保姆了?”   赵有时及时挂断电话,笑眯眯的同王瑜打了一个招呼。王瑜胖乎乎肉嘟嘟,长相可爱,像她父亲,王父说:“小姑娘,是你打扫过寝室了吧,辛苦你了,来来,吃点水果!”   赵有时架不住王父的热情,只好接过。   王瑜活泼开朗,立刻拉着赵有时聊天,整理床铺的事情交给她的母亲,到了第二天,寝室里的另外两名室友也一前一后赶到,一人叫邱静玲,一人叫罗罗佳,罗罗佳赶在她们发问前说:“我爸妈都姓罗,他们认为一个姓罗的加上另一个姓罗的是一件极佳的事情,所以我叫罗罗佳,不要觉得我的名字特别,小时的名字也挺特别的!”   赵有时见她们看向自己,笑说:“我姐姐叫赵有为,有所作为,我爸妈本来没打算生二胎,结果生了我,名字也不太好取,叫‘有时’似乎好听一些。”   王瑜和罗罗佳点头赞同,比“赵有空”好听多了!邱静玲突然说:“生二胎?你们家很有钱啊,当年生二胎罚款得多厉害,我听说农村的,第一胎是女的,可以再生二胎,你爸妈也太重男轻女了吧!”   罗罗佳撇撇嘴,朝王瑜和赵有时偷使眼色,不让她们去接话。   赵有时在电话里向翟闵复述邱静玲的话,说:“罗罗佳的性格最直接,她不喜欢邱静玲,这几天就完全不理她,不过她说她家里安排她大二出国,所以这一年她可以随便得罪人。王瑜憨憨的,讲话有点娃娃音,很可爱,她也不太喜欢邱静玲。”   “那你呢?”   “我?”赵有时一边扇风一边找到阴凉地,迷彩服材质太差,又厚又闷,热得她快晕倒,“我才跟邱静玲相处几天,对她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总不能因为她无心的一句话就认定她不好。”   翟闵不留情面地揭穿她:“你就装吧,你要是真没有对她心存芥蒂,能跟我说那么多她的事?你不就是想处好所有的人际关系,你累不累,我早跟你说过,想干嘛就干嘛,十八岁的时候不随心所欲,等到二十八岁的时候才给世界甩脸色看?”   赵有时忿忿:“我给自己想个理由也不行吗,你为什么要拆穿我!”   她和翟闵聊天时越来越没有顾忌,许多不会告诉姐姐的话,她会告诉翟闵,比如说她并不喜欢英语专业,但是姐姐说英语专业不会过时,进可攻退可守,毕业后既可当翻译也能当老师,她又是名校毕业,以后再考研究生,到时也可望在大学任教,女生就该稳稳当当。   军训结束,赵有时成功晒黑,两周后又白回来,罗罗佳十分嫉妒,咬牙切齿说:“王瑜白白嫩嫩就算了,她肥嘟嘟的白也正常,可是瘦子凭什么白,太没天理了,瘦子不该都长得黑吗!”   赵有时对于她的理论很是困惑,中午在食堂吃饭,偶遇华山,他牵着一条沙皮狗,介绍说:“它是小师弟论剑。”   原来真的有论剑,赵有时突然觉得,罗罗佳的理论也许不那么离奇。   华山喜欢赵有时,但也喜欢罗罗佳,他喜欢所有身材窈窕的美女,王瑜对此很受打击,因此她不待见华山,每次华山出现她都没有好脸色,相反,她对论剑疼爱有加,因为论剑和她趣味相投,都爱吃肉。   赵有时大笑着告诉翟闵:“小鱼在寝室偷用电饭煲,经常把论剑偷抱回去给它煮骨头汤,华山有一回男扮女装成功闯进了我们寝室,论剑不愿意跟他走,后来小佳出马,拿拖把把华山赶出了寝室。”   “狼狗野心,你离他远点儿!”   两人就“狼子野心”还是“狼狗野心”的问题争论起来,争论不出结果,赵有时又问:“对了,公司怎么样了?”   翟闵终于严肃起来:“李江不敢大动作,丁士磊墙头草,我已经在想办法。”   “你说转型,究竟是怎么样的转型?”   “你想听?”翟闵笑了笑,索性耐心讲解,也不管赵有时能不能听懂,一聊就是两个小时。   翟闵问:“是不是快熄灯了?你躲阳台打电话,蚊子多不多?”   赵有时挠挠腿,说:“不多。”   翟闵笑:“那你再呆两小时,我继续说。”   赵有时急了:“不行,我要睡觉了!”   翟闵又笑,似乎在说“我就知道你不老实”,赵有时努力挥赶蚊子,说:“我真的挂了,再见!”   “等等!”翟闵拦住她,“国庆回来吗?”   “不回。”   国庆长假,寝室三人全都回家,只有赵有时留校,她也想回泸川市,可是姐姐不允许,说:“你回来干什么?睡两天就要走,浪费车钱。我在家里一切都好,用不着你操心,你已经念了大学,应该学会独立。”不要总是记挂她,不要背着包袱,赵有时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赵有为一个人也能工作吃饭,她们都是独立的个体,现在开始要学会分开。   赵有时孤零零地呆在寝室,想姐姐想得抓肝挠肺。这天她继续多愁善感,去食堂打包一份午饭,返回寝室的途中听见有人不断按喇叭,条件反射地以为自己挡路,立刻让到一边,有人喊:“你耳朵又出问题了?”   赵有时一惊,瞪大双眼看向黑色轿车,翟闵从驾驶室出来,很满意她的表情,“书呆子,回神!”   赵有时惊奇:“你怎么来了?”   “我也奇怪他怎么要跟着我来这里。”副驾驶室里出来一人,笑看翟闵,“原来原因在这里。”   赵有时觉得对方面熟,可又想不起他究竟是谁,还是翟闵提醒:“所以我这次做了杨哥的免费司机,小哑巴,叫杨哥!”   赵有时马上张嘴:“杨哥好!”   杨哥忍俊不禁,招了招手回应:“你好你好!对了,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的博士生都住哪儿?”   赵有时奇怪:“不知道。”   “那博士生都在哪儿上课?”   赵有时仍是不清楚,杨哥无奈地叩了叩车顶:“没办法了,我自己到处逛逛,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翟闵,回头我再给你电话!”   翟闵牵着赵有时回宿舍,驾轻就熟地自称兄长登记上楼,赵有时努力控制表情,却还是笑得不够矜持,“你怎么跑来这里了,你要呆多久?”   “杨哥说有事过来,我刚好可以蹭一张机票,下了飞机还有车子提供,不来白不来。”   赵有时迫不及待说:“我想我姐,你下次把我姐也带来好不好。”   翟闵好笑地看着她:“你真把我当司机了?我下午就要回去,公司事情一大堆,把你姐带来,让她呆两个小时就走?”   赵有时失落:“我就随便说说。”   翟闵捧住她的脸,把她的头发一通乱揉:“就想你姐了?”   赵有时看看他,又低下头,自己梳了梳头发。翟闵又把她的头发揉乱,趁她反抗前说:“寝室果然干净,这一个月没少当保姆?”   地板上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窗明几净,最整齐的书桌必定是赵有时的,翟闵走近一看,书桌上方的床栏上还贴着她的姓名标签,被褥淡雅整洁。   赵有时打开空调,洗出两只苹果放到小碗里,又给翟闵接来一杯水,翟闵说:“你一个人的时候不打空调?”   “天气凉,电扇都不用开,今天温度高,我怕你热,你快坐。”   她忙前忙后,细心周到,似乎把翟闵当做客人,待客之道礼数周全,翟闵没有喜色,把水喝完,又把杯子递给她,赵有时又去接来一杯。   电话里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隔着千山万水的每一天似乎都很有趣,可是现在见面,两人间竟有尴尬,沉默太久,更加不知道该以什么话作为开头,翟闵只能以他自己的方式去打破僵局,站起来弯着腰,直接想去亲她,赵有时吓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躲,椅子两脚抬起,重力不稳,赵有时的脸眨眼就消失在翟闵面前。   “嘭”一声巨响,赵有时四脚朝天,大叫一声,痛得爬不起来。   翟闵没好气道:“你还能更蠢一点儿!”边骂边把她扶起来,手掌揉着她的后背,赵有时面红耳赤,只能把午饭贡献出来给他吃。   翟闵吃了几口,皱起眉:“你们食堂大厨今天手抖了?”夹起一块肉猛塞赵有时嘴里。   赵有时嚼了嚼,说:“很香啊,没有问题。”   翟闵又塞了一块肉给她,顺便喂她几口饭,赵有时脸红,嚼着饭菜口齿不清说:“你自己吃,我待会儿再去打一份。”   翟闵吃完,赵有时又去洗碗。盥洗台边是阳台的落地玻璃窗,翟闵站在窗内,仰头看着窗外的晾衣杆,杆上晒着文胸和小内裤,样式简单保守,随风摇啊摇。   他口干,又去接水喝,到处走走看看,半天后杨哥打来电话,让他去南大门接他,翟闵对赵有时说:“我该去机场了。”   赵有时“哦”了一声,稍稍松了口气,可又有几分失落。   翟闵说:“你先等着,我去下就来!”   说完就走出寝室,赵有时心下奇怪,老老实实等着他,不一会儿翟闵抱着一只硬纸箱回来,搁在地上说:“礼物,符合你的格调。”   赵有时蹲下打开,只见里面满满一堆洗发水、沐浴露、洗衣粉、洗洁精,甚至还有杀虫剂,她无语,望向翟闵,翟闵笑道:“杨哥酒店的员工福利,剩下一大堆,我随便给你带了些,不喜欢?不喜欢我拿回去。”   赵有时赶紧说:“喜欢!”她眯着双眼笑起来,形似月牙,如沐春风,讨喜极了。   翟闵终于亲她一口,低声说:“那我走了,寒假见?”   赵有时心脏砰砰跳,细声细气,让人听不清:“再见,寒假见。”   第18章十七寒假你好寒假再见   翟闵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一堆日用品,数量足够多,赵有时并不独享,等寝室三人返校,她把硬纸箱从书桌底下拖出来,让她们随用随拿,邱静玲瞟一眼说:“这些是正品吗?不花钱的东西,天上掉的馅饼,我劝你还是别用的好!”   罗罗佳和王瑜瞪她一眼,一点都不客气,每样都取走一份,还问她:“为什么没有卫生巾,这个酒店太不人性化了,卫生巾这么实用的东西居然不用来当做福利!”   赵有时觉得有点道理,不过她怎么好意思跟翟闵提这个。   赵有时用了三四个月的免费洗发水,终于等来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她归心似箭,提前十多天就打算买票,学校代售点的队伍太长,华山和论剑自告奋勇替她排队,赵有时觉得不好意思,又送给华山一瓶洗发水和一瓶沐浴露,就这样,寒假来临。   去时单薄夏装,归时暖厚冬装,赵有时想姐姐想得发疯,五小时后火车靠站,她一点都不觉得疲惫,浑身充满力气,挤出人群,她一眼就看到姐姐,姐姐太显眼,长发披肩,系着红色的毛线围巾,拄着拐杖,没有右腿,赵有时奔过去,眨眼扑进姐姐怀里。   “哎哟,你行李不要了,怎么扔那里了?好了好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那么多人看着呢,羞不羞!”赵有为笑着拍拍她的背,又哄道,“沈道也来了,你别让人家笑话。”   赵有时这才松开她,撒娇说:“我想死你了!”视线却在搜寻沈道,果然在后方见到他,赵有时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差点脱口叫姐夫,还是被姐姐扯了一下,她才笑眯眯地抿住嘴。   沈道捡起被赵有时扔掉的行李,笑着走近,说:“大老远就看见你脚下踩了风火轮,坐了这么久火车应该累了,走,我和你姐先替你洗尘。”   赵有为对赵有时说:“别傻乎乎的,叫人,叫哥哥。”   赵有时心潮澎湃,立刻喊:“哥哥!”   沈道开车来,习惯性的替赵有为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转头见到姐妹俩正一齐往后座钻,他笑了笑,又接过赵有为的拐杖,把拐杖放进后备箱,等到上车,他又从前座递来一盒梅饼,赵有为轻微晕车,车程太长时她会吃点酸食。   沈道的一切细微体贴都表现得自然而然,赵有时一路都在给他打分,等到饭后归家,赵有时宣布:“姐,沈道连附加题的分都全拿了,他真的很好!”   赵有为哭笑不得:“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见到你的眼珠子一直在转,什么沈道,以后见到人要有礼貌。”   赵有时点头:“看来以后还有很多见面机会。”   赵有为已经懒得理她。   寒假时间短,高中同学已经迫不及待组织聚会,赵有时才休息两天,就被蒋方瑶拎去酒店示众,指责她消失半年,一次都不回来。   赵有时认错,又点了点人数,今天翟闵要工作不能出席,还是少一人,蒋方瑶解释:“彭洁说和大学室友去旅游,寒假可能就回来过一个春节。”   大学才过了一个学期,小团体已经少了一人,赵有时失落,将饭桌上的每一张脸都细细打量过去,惊觉女生已经开始化妆,男生已经开始抽烟,他们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慢慢改变,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蒋方瑶兴奋:“行啊赵小时,又进学生会,又进了你们学校的校报编辑部,我以为你大学也只会死读书呢!”   赵有时说:“给校报写稿会有稿费的,而且我给翟闵他们公司兼职的时候学会了一点PS,当初面试校报占了点优势。”   提到翟闵,蒋方瑶滔滔不绝:“忘记跟你说,大哥在学校里真的很有名气,一切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活动,都有他的影子,他人脉可广了,谁都认识,每个老师提到他都赞口不绝,为人又讲义气,打篮球的时候最帅,尤其扣篮,每次扣篮,那帮女生的尖叫能把我耳朵给喊聋了,我给他送水都挤不进去,还要大哥喊一声,那些女生才给我让路!上个月不是有校园宣讲会嘛,大哥居然把他的公司弄了进去,听讲座的人连台阶都给占了,居然还有大半人投了简历,李解也知道!”   李解已经等候多时,就等讲话,说:“对对,当时隔壁的会议厅也在办宣讲会,还把那家企业的老板给吸引过来了!”   赵有时心想,这些她都知道,后来那位老板还递了名片给翟闵,翟闵录取了三名校友,两人做程序员,一人做文员,春节结束上岗。   蒋方瑶替她洗脑一晚,张口闭口就是翟闵,翟闵简直就是玉树临风、逸群之才的代名词,导致她事后见到翟闵,把他从头打量到脚,眼神像在估货,胳膊一斤多少钱,大腿值几斤猪肉。   翟闵忍无可忍,轻拍她的脑袋说:“看什么呢,想要我签名照?”   赵有时哼道:“自恋!”   李江和丁士磊外出谈广告,公司里只有他们两人,翟闵把赵有时搬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指着她面前的电脑说:“来,今天做义工,帮我翻译。”   赵有时一瞧,双眼瞪得浑圆:“你让我帮你翻译毕业论文?”   “你英语专业学了一个学期,我考考你进步多少,别用有道词典啊。”   赵有时不干:“你自己做,你的这些专业名词我不懂。”   “所以我给你机会锻炼,以后你给别人翻译,还给对方圈定范围?快点做,做好了我检查!”   翟闵恬不知耻地压榨劳动力,赵有时气得磨牙,她翻译效率低,太多专业名词不在她的掌握范围,半小时过去才翻译了一千字,并且错漏百出,翟闵指着电脑屏幕替她纠正,纠正完,又往她的嘴里塞了一片薯片,问:“味道怎么样?”   赵有时嚼碎咽下,点头说:“好吃。”   翟闵一边干活,一边喂她,间或把椅子滑到她后面,扯扯她的马尾辫,挠挠她的脖子,赵有时翻译专心,挥开他说:“别闹!”   翟闵又往她的嘴里塞进一片薯片,赵有时刚刚咬住,突然发现头顶阴影盖下,“咔嚓”一声,半截薯片被人咬断,距离太近,她看不到翟闵的眼睛,只感觉到呼吸就在自己的鼻翼,她不敢动,保持咬住薯片的姿势,翟闵咬着那半截薯片,轻轻去蹭她的嘴唇,不一会儿让半截薯片下了肚,他哑声说:“这是最后一片,你还不吃?那我吃了?”   吃什么?当然是吃赵有时嘴里的薯片。怎么吃?赵有时不敢想象,立刻使劲儿嚼,瞪大眼睛像在吃毒药,翟闵在她脸颊边低笑:“赵有时……”   连名带姓地叫她,却没有后续,赵有时只知道眼前突然一暗。   “翟闵,赵小时,赶紧下班,今天大赚,晚上吃饭!”   大门突然打开,李江和丁士磊风风火火闯进来,赵有时眼疾手快地推开翟闵,害翟闵的腰狠狠地撞到了桌沿,痛得眉头紧拧。   李江和丁士磊冲他们喊:“动作快点儿,快快快!”   赵有时面红耳赤,不敢去看翟闵的青黑面色。   他们两人偷偷摸摸,像是见不得人,出门吃饭看电影,赵有时总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遇见熟人,每次蒋方瑶跟她聊翟闵,她总是“嗯嗯啊啊”,心虚带过。   除夕这天,沈道提着年货来到赵家,晚饭吃到一半,翟闵突然登门,吓得赵有时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连招呼人都不会。   赵有为撞了撞她的胳膊让她回神,笑说:“你怎么来了,年夜饭吃了吗,翟阿姨呢?”   “吃了,我妈在看春晚。”翟闵进门,笑看沈道,“我刚出来散步,看见你的车停在楼下,上来一看,还真是你啊!”   “我还想明天找你吃饭,年初一要拜年吗?”   沈道和翟闵两人似乎很熟,不一会儿就聊了起来,赵有时听姐姐的吩咐取来碗筷,翟闵也不客气,权当吃宵夜,席上他们三人说话,赵有时心虚不敢插嘴,偏偏翟闵故意:“小时,这个汤盐是不是放多了?你之前煮得时候好像没放过生姜?”   “小时,你不是不爱吃鸡腿吗,那我可不客气了?”   “小时,你只吃这么点?平常不是都吃两大碗?”   “那部电影小时也看过,小时,是吧?”   赵有时想杀人,终于吃完,她把沈道和翟闵送下楼,祈祷他们快快消失,刚返回黑漆漆的楼道想要上楼,她就被人一把扯进了楼梯底下。   边上的小窗户破了半截,寒风往里吹,翟闵把赵有时护在怀里,没让她受冻,赵有时压低声音:“你使坏使够了,放开我,我姐要是知道了,会被我气死!”   “多少人想认我做妹夫,你姐还生气?”翟闵笑说,“你做贼心虚,还想跟我装陌生人,你在我那里兼职了大半年,我们俩要真是陌生人,你姐姐不怀疑才怪!”   赵有时恍然大悟,暗道翟闵机智,屋外有人放烟火,爆炸声响亮,他们看不见五彩的画面,窗户上只有淡淡的斜影。   翟闵说:“第一个新年,赵有时,新年快乐!”   两人拥吻,小心翼翼,心跳如鼓。   第19章十八电梯的故事   赵有时是被新年的爆竹声吵醒的,大年初一,梧桐巷里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翟闵七点就已坐上公车赶去公司,他一早发来照片,照片里金色铺满半边天,旭日东升,挂在时代大厦上方,像是在做映衬。   赵有时细数他们至今的亲密次数,除却第一次她被迫,事后痛哭流涕,第二次在学校蜻蜓点水,第三次在公司,关键时刻差点被人撞破,第四次也就是昨天,翟闵温柔的、倍加小心的动作,似乎那才是初吻。   赵有时捂住脸,糟糕了糟糕了,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春节七天,公司里大部分时候只有翟闵撑着,翟闵工作时极其认真,简直把赵有时当空气,赵有时只能默默地更新后台,默默地安排午餐,等到大年初八,大家终于到齐,翟闵把三名新员工介绍完后,又同李江和丁士磊一起出发去建材市场,赵有时身为“前辈”,负责管理监督,直至寒假结束,赵有时已与那三人完全混熟。   临行前,翟闵交给她一件东西,起先赵有时以为这是送给自己的礼物,亮红色的钱包簇新簇新的,她原本还想矜持地说“不要”,谁知打开钱包一看,里面竟然有一沓钱,还有两张银行卡。   翟闵说:“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许宁的人,你们学校的心理系博士?”   赵有时诧异:“不算认识,我上学期跟你提过她,就是把华山耍得团团转的那个女人。”   翟闵笑笑:“那就对了,她去年把钱包落在杨哥那里,杨哥想还给她,但她一直不肯出来,你去还吧。”   赵有时立刻抽丝剥茧道:“上次杨哥特地赶到我们学校,就是要找许宁?”   翟闵耸肩:“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他又可恶兮兮的说,“我看你刚才那表情,以为我要送你钱包?”   赵有时矢口否认:“没有!”   翟闵仍旧没有送赵有时上火车,满足她偷偷摸摸的“癖好”。赵有时上车后才发现书包里多了一样东西,粉色盒装,鎏金字迹,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只淡粉色的女士钱包,钱包里夹着一张纸条,上方手写银行名,右下方有翟闵的签名,纸条背面备注:十年之内,我把它变成真的支票!   他没写金额,无论赵有时写上多少金额,他都能让支票成真。赵有时把嘴巴笑歪,狂妄自傲,翟闵敢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许宁接到赵有时的电话时有些诧异,她不在学校,与赵有时约在第二天见面。   第二天赵有时在食堂坐了三分钟,许宁就出现了,看看手表说:“我习惯早到五分钟,还以为今天迟到了。”   赵有时笑笑:“没有没有,我肚子饿,所以早点过来。”她直截了当的把钱包拿出来,递给许宁说,“这是你的钱包,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上次丢了钱包,害我一路坐火车赶回来,还要扮大一新生蹭车,够丢脸的。”她扬了扬钱包,“多谢。”   赵有时摆手:“不用谢我,举手之劳而已。”   “那帮我跟杨光道声谢。”   赵有时原本想说她和杨哥并不认识,还没开口,又听许宁说:“杨光说你是翟闵的小女朋友?”   赵有时吃惊:“你认识翟闵?”   许宁笑笑:“我认识他哥哥翟成。”   世界有够小,赵有时万万没想到许宁竟然认识翟闵哥哥,她算算时间,翟成出事那年她应该小学二三年级,许宁也才十几二十岁,就如她现在这个年龄。   她把这个发现告诉翟闵,翟闵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说:“杨哥没提过这个,我也不知道许宁这个人。”   赵有时对当年的事情印象极少,更加不清楚翟成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意外,她有心想问,可又害怕勾起翟闵的伤心事,索性只字不提。   翟闵挂断电话,沉思片刻,才重新投入工作。   计划书已经基本完成,各种报价他也精算准确,小办公室里堆着服务器,看起来有些拥挤。   李江又翻了翻计划书,说:“我们前前后后已经跑了十几次建材市场,各种家装品牌也做了一番研究,这份计划书修改了几个月,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再修改了,做得很好!”   丁士磊蹙眉,靠在椅背上说:“之前我们已经碰壁三次,这次我打算北上,我联络过我的几个朋友,他们能帮我引荐到投资商,翟闵,你怎么想?”   翟闵站在办公桌前,随手翻着纸张,这几张纸他们投入了无数心血,从去年的创意初期,到今年终于将它完成,其实耗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时代集团电商起家,沈朗伟是最成功的电商和投资者,没人比他更合适,士磊,你北上,我找沈朗伟!”   李江立刻说:“那三次我们连见到他的机会都没有,这次我也不对这个抱太多希望。”   翟闵挑眉:“见到他的机会?我已经见过他许多次,他只要不外出,每天早上九点到九点半这段时间,一定会乘专用电梯到达顶楼的办公室,耗时大约四五十秒。”   李江和丁士磊不解:“那又怎么样?”   翟闵一笑:“电梯游说法!”   电梯游说法,利用投资者搭乘电梯的短短几十秒,将创意概念向对方说清,阐明扼要,几十秒内需要让对方了解你是谁,做什么,凭什么,以及为什么他要投资,没人尝试过真正字面意思的“电梯游说法”,几十秒的游说,虽是无奈之举,但也能让人从底层升入大厦最高点。   这天赵有时打来叫醒电话时,翟闵早已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他把皮鞋擦亮,出门前特意对镜整理西装,休闲款的西装并不严肃也不轻浮,他不扮老成,一切都恰到好处。   去年暑假结束,他就已经在时代集团办理离职,这半年他偶尔会回来找旧同事吃饭,也会和沈道相约去钓鱼打球,因此时代集团的装修摆设他依旧熟悉如初,包括沈朗伟的专用电梯位。   等待半小时,终于有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慢慢走向专用电梯位,时代集团员工纷纷驻足礼貌道:“沈总。”   沈朗伟穿着T恤和西装裤,手上拎着豆浆和纸质快餐盒,点点头,径自走进电梯。   电梯门刚缓缓合上,一只手突然插|进,迫使电梯门重新开启,对方走进来,立刻摁下关门键,沈朗伟蹙眉,以为新人搭错电梯,并不指责,谁知对方迟迟不选楼层,沈朗伟知道蹊跷,只听道:“沈总,去年您在绿科买下一栋三层别墅,硬装耗资百万,绿科去年的房产销售额为1500亿,销售面积高达1600万平方,假如这些房产在三年内全部装修,装修成本不会低于500亿,而这500亿,基本全部落进实体的家装市场。”   电梯上升两层,沈朗伟没有讲话机会,翟闵继续:“十几年前国内没人会在网上买衣服、食物和化妆品,十几年后大家已经会在网上购车订房,如今绝大多数房主装修会找个体装修师傅或者装修公司,所有地板、瓷砖等硬装都缺乏网络市场。假如有一家网站,能够集结所有地板和瓷砖的品牌,以及卫浴、厨房、家具等一切家装品牌,同时配备室内设计师,使装修建材能在网上购买,刨除中间分销商的成本,打造一家专注家装市场的电商网,以成本低廉、产品正品、购买便捷来聚焦消费者的目光,相信这家网站,能够填补市场空白,拿下500亿的半数市场!”   电梯不断上升,沈朗伟看向翟闵,不动声色,继续保持沉默。   翟闵瞄一眼电梯上的数字,已经二十二楼,他笑道:“我叫翟闵,这是我的名片。”   他双手奉上,沈朗伟却没有接,睨了一眼翟闵的名片,说:“这是我的私人电梯,你擅自闯进来,我可以叫保安!”   翟闵道:“抱歉,沈总,我在时代曾经工作过两个月,知道这是您的私人电梯,出此下策实属无奈,我和我的同事曾在去年找过您三次,没有得到见面机会。”   沈朗伟随手拿过他的名片,电梯门早就已经开启,他径自出门,说:“你先回去吧。”   翟闵直接道:“是,计划书我先放在您秘书处,多谢沈总。”   他没将计划书直接给沈朗伟,又直接谢了他,沈朗伟透过前方的玻璃门,看着他慢慢跟在他身后,走到秘书台才停下脚步,他蹙了蹙眉,直接进入办公室,名片原本想扔,想了想,又随手搁在一边。   第20章十九电梯的故事终结版   翟闵跟在沈朗伟身后把计划书交给秘书,秘书以为是沈朗伟授意,自然主动接过,翟闵看了一眼紧阖的办公室大门,手指轻叩桌面,朝秘书笑道:“文件别弄丢了,沈总最近几天会要,你先放着。”   秘书点头:“好的。”   翟闵走进电梯,按下楼层,不是底楼,而是二十三楼。   走出电梯,他轻车熟路地找到沈道的办公桌,沈道的同事和他认识,说:“他刚刚交文件去,马上回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忙?”   “忙啊,所以我一大早就把工作搞定,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时间。”   沈道的办公桌收拾得极其干净,他像是有强迫症,所有物品都按照类别统一放置,电脑屏幕的边缘也不像其他同事那样,贴满写有事项或者电话号码的纸条。   翟闵等待七八分钟,沈道终于回来,问出的话和同事一样:“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公司放假?”   翟闵笑笑:“我刚办了件大事,今天休息,中午一起吃饭?”   “行啊,不过饭点还早。”沈道好奇,“你办了件什么大事?”   翟闵双臂撑着办公桌,笑得神秘兮兮,指指房顶说:“我刚去见过沈总!”   沈道诧异:“沈总?沈朗伟?”   “对,除了他,还有哪个沈总?”   沈道立刻想到翟闵曾经提及过的投资,笑说:“动作够快,结果怎么样?”   “不清楚,我递去的名片他接了,计划书我放在秘书那里,丁士磊昨天出差,另外找投资,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沈道若有所思,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用担心,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死读书,现在也只是小员工,你已经起步很早,慢慢来。”   午休时间,沈道去另一间办公室接赵有为,翟闵先行去餐厅,过了片刻,见到赵有为远远过来,边走边说话,走近才听清:“……一份兼职不够,又找一份,大一是打基础的时候,心思不用来好好学习,全用在赚钱上面,家里就缺她这一份钱?”看见翟闵,赵有为又说,“翟闵也是到了大三才开始在外面工作,所有人都清楚学生的主业是什么,就她自己以为考上大学万事皆安,再也用不着学习,我当初赞成她课余时间多参加社团活动,让她进学生会多认识朋友,她居然拿这个话来顶我!”   沈道冲翟闵摇了摇头,小声说:“我去接她的时候,她在跟小时打电话,一直发脾气。”   翟闵问:“小时又找了一份兼职?”   赵有为抢话:“可不是,你们公司的薪水足够她每个月开销了,还能有存款,她偏偏又在什么心理诊所找了一份兼职,地方离学校又远,她晚上还要晚自习,只能双休日去上班,双休日两天她不好好休息,不去逛图书馆,把时间用在这种地方,不知轻重!”   翟闵一笑,立刻给赵有为倒茶:“有为姐,先喝茶喝茶,回头我跟师兄商量商量,要不要给小时涨工资。”   赵有为知道他在打趣,笑了笑,还是越想越气。   赵有时在宿舍里挤眼泪,想憋出点哭腔再给姐姐打电话道歉,情绪酝酿一小时,差点就要成功之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手一颤,立刻捞过手机,看了一眼号码,奇怪接起:“丁士磊?”   丁士磊在那头喊:“你们学校到底在哪个穷乡僻壤的角落?”   赵有时坐起来:“你跑到我们学校来了?你现在在哪里?”   “对面有家小肥羊,还有一家TMD网吧。”说完觉得不对,丁士磊又念了一遍,“TMD,他妈的?”   赵有时笑道:“对对,就是他妈的,那里是学校正门,你再往东走一千米应该就能看到我们学校了,我现在马上过来!”   丁士磊肚子饿,看中一家自助烧烤店,立刻走去要了一张桌子,所有的肉类都被他搬了过来,赵有时赶到时,丁士磊已经吃空两只盘子,煎着五花肉和洋葱说:“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公司新请的煮饭阿姨也没我手艺好!”   赵有时笑眯眯坐下,立刻夹起五花肉塞进嘴里,烫得她直哈气,口齿不清说:“你怎么过来了,翟闵也来了吗?他没跟我说。”   丁士磊顺手打开一瓶汽水,递给赵有时说:“他没来,我也是昨天刚到,刚才我还在酒店会周公,他夺命连环call,让我把甜酒酿给你送来,还让我告诉你,你姐情绪已经平复,他和沈道正在给她上课,让你明天再打电话给你姐。”   赵有时愣了愣,又点点头说:“他真是神通广大。”   语气太平淡,表情又太傻,丁士磊忍不住笑,把五花肉统统夹进她的碗里,说:“翟闵说你快要变成小富婆了,这顿烧烤你请!”   赵有时豪气道:“没问题!”   丁士磊下午约人见面,晚上还要去会女朋友,一整天的时间全都安排紧凑,如今他连女朋友的面都没见到,反而第一时间来见赵有时,心中有怨,又坑了赵有时一瓶饮料。   赵有时已经吃饱,说道:“你要呆这么多天啊,那这次能成功吗?”   丁士磊还在吃:“计划书你也看过,你觉得呢?我认为我们这次有戏,但翟闵非要找最大的投资商,看不上那些小的,沈朗伟确实是著名投资人……”说着说着,丁士磊又懒得继续重复这些已被嚼烂的话,“我租了一辆车,这几天能方便些,本来想带个人过来当助手,可是翟闵和李江都有事做,公司里又离不开人,我昨天就在想,等我们拿到投资,发达之后,我要请十个八个助手,一个开车一个订餐一个订酒店一个安排行程……”   赵有时笑着打断:“我是十项全能,我来吧,你要是真需要助手,这个礼拜我可以帮你,我们老师换课,课表时间调整过,我现在有很多时间!”   丁士磊挑眉,将她打量一番。她的年纪一看就小,穿着打扮都是学生味,假如让人见到这样的助手,他还要不要好好谈生意了?   赵有时被嫌弃,撂下筷子说:“我有职业套装,上次学生会办活动的时候买的,穿上去年纪会大十岁!”   返回宿舍换好衣服,赵有时又把马尾辫打散,让罗罗佳替她把长发烫卷,乍一看果然老相,没有长十岁,但至少长了四五岁,丁士磊笑得捧腹,手快拍下她的定妆照留作纪念,这才带她上车,交代她这几天要做的工作。   他不会真的把赵有时带去见客,大部分时候他只让赵有时打下手,替他跟李江他们联络,接收一些需要的资料,周六这天他带着赵有时来到本市的建材市场考察,又去了一趟郊区的各类建材工厂,熟悉价格,顺便探讨合作,赵有时替他把这几天的商谈记录全部整理成文字,内容条理分明,还将行程全部记录在册,说:“以后要是跟那些老板聊天,你可以跟他们说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跟他们做过什么,套近乎会方便许多!”   丁士磊学着翟闵的样子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哀叹道:“去年还是一个多么单纯的小妹妹啊,今年就被翟闵带坏了!快说,你还有什么鬼主意!”   赵有时不在意地搓搓后脑勺,说:“你明天要见的那个投资商,他表弟的儿子的老婆,是罗罗佳姑姑的儿子的女朋友的同事,我把那个投资商的生辰八字也打听来了,他有点迷信,你明天出门,身上和车上可以放点跟佛祖有关的东西。”   丁士磊想要喷茶,痛心疾首道:“翟闵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赵有时大忙帮不上,小忙确实能帮一堆,她长相甜美,笑起来眉眼弯弯又特别讨喜,谁见她都有三分亲近,尤其是上了年纪的男女,见到她会想到自己的孙儿辈,交谈起来也更加容易,加之她看起来老老实实,实则颇有心思,许多细节都会留意,然后记录下来,要求丁士磊统统记在脑中,几天下来,丁士磊的脑容量已经不够用,连给女朋友买衣服时都买错她喜爱的颜色,女友收到礼物后不停抱怨,晚饭时拉着赵有时说:“我跟他才两个月没见,他就连我姓什么都忘了,你看看,这就是男人!”   赵有时窃笑。   周日傍晚,赵有时给翟闵汇报完这几天的事情以后,又给姐姐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出去约会,姐姐说:“没有,沈道今天要回家吃饭。”   “回家?对了,沈道是本地人吗,你什么时候见家长?”   赵有为说:“什么见家长,你别瞎说。他父母都在国外,听说他的叔叔住在这里,他周末的时候通常会回去吃一次饭。”   沈道驾车来到别墅区,保安早就认得他,自动放行由他进入。别墅为绿科旗下房产,总共三层楼,去年才装修完毕,年前搬屋入住,他在二楼有一间房,位于书房隔壁,至今还未曾住过,只在来这里吃饭时上楼小憩。   佣人梅姨替沈道开门,将他迎进来笑道:“今天茜茜也回来了,先生和太太在厨房做饭,刚才烤箱差点被先生炸掉,你快去劝劝他放过厨房!”   沈道笑着朝厨房走去,还没进门,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眼胳膊被人一把抓住,周翊茜喊:“沈道,你房间里的那张黑胶唱片已经绝版了,你哪里弄来的?给我也弄一张吧!”   沈朗伟和妻子端着菜走出厨房,笑说:“早知道茜茜回来的这么早,刚才我就叫梅姨帮你房间的好东西都藏起来!”   大家说说笑笑上饭桌,满桌饭菜全出自沈朗伟和妻子之手,他们夫妻十年,如今恩爱仍像热恋,一举一动让人掉鸡皮疙瘩,沈道已经习以为常,饭吃一半,大家聊起公事,沈朗伟问:“小道,你在下面已经轮岗快两年,时候也差不多了,要么年前到上面来帮我,要么去我之前入股的一家公司,那家公司今年会上市。”   沈道想了想,说:“年前差不多,不过我两年没动静,突然升职会不会……”   沈朗伟笑道:“这有什么,你又不算空降,沈朗伟的侄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沈道听从他的安排,吃了几口饭,突然想到什么,又说:“对了,叔叔,你说起入股,我想到一件事,之前你是不是收到过一份关于家装电商的企划书?”   沈朗伟扬眉:“没错,你怎么知道?”顿了顿,他突然想起来,“你跟我提过好几次的那个人,就是他?”   沈道笑说:“没错,就是他,翟闵。”   沈朗伟放下筷子,说:“当初听你提起,我也曾经留意,人事部说他早就办了离职,没想到他早早就开始创业。”他笑了笑,“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见到我,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能拿到资金,他没有推荐人,也没有特别突出的学历,泸川大学本科生,还有一两个月才正式毕业,凭什么认为我会投资他的项目?”   沈道说:“我跟他认识半年,听他提到过这个项目,也去过几次他的公司,年轻人很有干劲,他的头脑特别活,肯吃苦,家装这块,网络上确实有一块空白。”   沈朗伟点点头:“这方面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有想法,去年绿科的王总已经有过这个意向,但是想法没有成行,大部分股东也反对,实际操作起来困难重重。这样吧,我回头再去看看他的计划书,你把他那家公司的资料全部找来。”   沈道一笑:“好!”   第二天,沈朗伟一进办公室,就问秘书:“上个礼拜我记得有个小伙子给过你一份文件……”   秘书立刻说:“对,我一直放在抽屉里,您现在要看吗?”   “给我拿来。”   沈朗伟看完计划书,又看了看沈道传来的资料,深思熟虑一周,他翻出一直被他搁在角落的名片,拨通了翟闵的电话。   第21章二十两天两夜   自计划书交出,已过了两周,丁士磊于昨天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两本硬装本扔给李江和翟闵,说:“翟闵已经把我们家小时教坏了,看看她写的!”   李江翻看一会儿,笑说:“不错啊,赵小时挺有前途,字写得也漂亮,这些记录挺管用,翟闵,你多看几遍记下来。”   翟闵无心去记这些,丁士磊已经洽谈到几笔资金与合作,而他这边却迟迟没有动静,这比他预想的时间要迟许多,没想到就在第二天,他竟然接到了沈朗伟亲自打来的电话。   彼时他正在公司,三名新员工正在讨论工作,丁士磊在谈广告,李江在和有意购买网站的买家联络,他接起电话一听,立刻捂住话筒,狠踹一下办公桌,“咚”的一声巨响,成功将众人吓得噤声,翟闵无声说:“沈——朗——伟!”   众人屏息,随后欢呼。   两天后,翟闵、李江和丁士磊身穿正装来到时代大厦顶楼,坐在沈朗伟的办公室里,翟闵和丁士磊坐在一侧沙发,李江坐在另一侧沙发,沈朗伟坐正中,默默翻阅计划书,每人面前一杯茶。   这间办公室百平米,比他们的公司还大,落地玻璃窗外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办公室内布满古董字画。   沈朗伟发声:“计划书我大致看过,我想听你们说更加详细的内容。”   李江看一眼翟闵和丁士磊,说:“电商这块竞争激烈,我们在创业初期就一直想另辟蹊跷经营装修建材的网上商城,但这块想独立操作十分困难,受众对象也不适宜个体,所以我们认为,在建材方面,我们着重B2B,以这作为基础,再发展B2C。”   家装建材B2B已有先例,只是这一先例在业内才被人熟知,沈朗伟更看中B2C的发展势头,他问:“B2C怎么操作?”   这块内容翟闵更熟悉,但还是李江说:“买家的需求更针对电器、卫浴用品、厨房用品等等,这一块我们可以做限时团购,另一方面,室内设计师可以挂靠网站,我们提供免费的咨询服务,有偿的设计服务,有针对性的向他们推荐电器、卫浴、厨房以外的产品,比如地板、瓷砖等少数人才会网购的产品,假如顾客自建房,那我们B2B的装修建材可以变为B2C!”   李江说完,翟闵看他一眼,做出补充:“B2C定位中高端,所有产品都有品牌,价格将比实体店便宜很多,我们重点发展地板瓷砖,初期打广告做限时团购,后期稳定。”   翟闵阐述地更加详细,沈朗伟与他一谈两小时,直到秘书敲门提醒沈朗伟下一个行程,他才停止对话。   沈朗伟看看时间,冲他们三人笑道:“邱德拔说过一句话,当没有人要进场的时候,就是出手买他几百万的时候,股票投机,对于这些投资来说,又何尝不是。周日晚上我有时间,一起用餐。”   三人对视一眼,大喜过望。   回到公司,他们马不停蹄开会,期间争论激烈,小办公室外的员工面面相觑,无人敢说话,等到下班时间三人才出来,招呼大家一起吃饭,提前庆功。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他们个个士气高涨,每天干劲十足,早晨翟闵不到七点就醒,换他打叫醒电话把赵有时吵醒,晚上他通常十一点过后才回来,翟母提心吊胆,明示暗示许多次,都问不出他究竟在做什么,只能更加用心的炖汤给他补身体。   直到五月底,翟闵穿上学士服,作为省优秀毕业生正式毕业,第一笔投资木子科技的资金,终于到账。   蒋方瑶拉着冰冰偷溜进大礼堂,连按快门拍下翟闵身穿学士服的照片,冰冰发花痴:“你说大哥,穿学士服都这么帅,我们学校里男女比例失调,男人已经够少了,丑男还一大堆,要是大哥在我们学校就好了!”   蒋方瑶高昂下巴:“你现在才知道他帅?当初你还说他的长相不是你的菜!”   冰冰感慨:“见多识广之后,我洗心革面了!”   毕业典礼结束,翟闵径自往大门口走去,蒋方瑶眼疾手快,扯着冰冰飞奔到翟闵身后,一把拽住他的学士服喊:“大哥大哥,请吃饭!”   翟闵正在打电话,转头见到蒋方瑶,兴奋神色还没退去,蒋方瑶心头微颤,小声又叫:“大哥?”   翟闵扯开她的手,对电话那头说:“我和丁士磊马上过去!”挂断电话,他头也不回冲蒋方瑶道,“改天再请你,我有事!”   丁士磊开快车,一路尘土飞扬,翟闵在车上脱下学士服,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按什么,丁士磊嘀嘀咕咕:“我要请助理,一个替我开车,一个替我脱学士服……”   停好车,两人跑到公司,大门刚刚打开,“嘭”一声,彩色条絮纷纷扬扬洒落,三名新员工大笑:“欢迎丁总、翟总,恭喜你们顺利毕业,更加恭喜我们马上就要发财!”   李江打开香槟,泡沫乱舞,给每一个杯子都倒满,笑得合不拢嘴:“资金到账,卖了两家网站的钱也刚好到账,从明天开始,我们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丁士磊扯掉学士服,高举酒杯喊:“我要请十个助理,马上请!”   “何止十个,这些钱够你请上百个!”李江大方豪气,答应他明天就开始请人,又看向翟闵,“你呢,要不要请小秘?想请几个,随便说!”   翟闵一笑,举杯与众人相碰,高喊:“请十个,和丁士磊的助理凑对!干杯!”   众人大喊:“干——”   三喜临门,晚上大家统统喝醉,东倒西歪躺在KTV,丁士磊在给女朋友打电话,兴奋地手舞足蹈,李江还在絮絮叨叨说接下来该做什么,什么时间去出差,问到翟闵:“你说,你说这样安排行不行,明天你就去……去……”   翟闵把啤酒一口喝完,扔下玻璃瓶,躺在沙发上,含糊不清道:“我请假,请两天。”   “两天?干什么去,刚……刚拿到资金,请……请什么假!”   “刚才回来的时候,我连机票都订了,请假!”   李江以为翟闵在说醉话,因此并不放在心上,第二天他早早来到公司,制定接下来的计划,却迟迟不见翟闵出现,打他电话,手机关机,他问丁士磊:“学校还有事?”   丁士磊摇头:“昨天全都结束了,哪儿还有事。”想了想,又说,“昨天唱歌的时候,不是听到他说要请假吗?”   “请假?”李江一拍脑门,看向丁士磊,“他到底请什么假?”   上午十一点多,赵有时还在上课,她听得认真,边上的罗罗佳正在和前面的邱静玲对峙。   邱静玲扭坐朝后,手拿纸币,说:“空调功率、电扇功率我都记下来了,这个月根本就不热,我一直反对开空调,是你们非要开的,现在电费超额,我只会付电扇的费用,我算过,电扇我只开过没几次,撑死一两块。”   罗罗佳和王瑜没有见过这样的极品,跟她争得面红耳赤,邱静玲冷哼一声,转向赵有时:“你说,难道你想赖账?反正我不会花冤枉钱,大不了就把事情闹大,告诉全班,让辅导员也来评评理!”   赵有时看看她,又看看罗罗佳和王瑜,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此事,恰在这时下课,她逃跑速度一流,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中,边快步走边想主意,主意还没想到,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翟闵在那头道:“我有个朋友来你那里,我让他帮忙带点儿东西给你,你自己过去那一下。”   “又是甜酒酿?”   “不是,你去了就知道。”   翟闵报出一家酒店的地址,赵有时坐上公车的时候还在想翟闵会不会卖了自己,等她找到房间,又开始迟疑起来,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她找到酒店座机,拨通了房间内的电话,刚接通她就说:“你好,我是赵有时,翟闵让我……”   “你在哪里?”   赵有时一愣,声音好熟,对方不耐道:“在哪里?”   “在……电梯旁边。”   对方直接撂下电话,赵有时歪着脖子,举着话筒,迟迟不能回神,直到有人拽住她的肩膀,把她掰过身,她才尖叫:“翟……唔……”   翟闵用力狠亲一口,握住她双肩,见她脸红呆傻,又去亲一口,笑道:“逃课两天,在这里陪我!”   赵有时脸发烫,心律不齐,“你怎么过来了……”   三四个月没见面,一见面就亲她,太热情了,不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难道你更想要甜酒酿?”翟闵把她拉进,贴近她的脸,“沈朗伟的第一笔投资已经到手,接下来还会有,下个月开始,我们会招新员工,找仓库,找物流,丁士磊要找十个助理……”   赵有时渐笑,嘴角弧度一点一点上扬,双眼灿若星辰,还泛水光,纯真的耀眼,翟闵看了她十多年,她在戴上红领巾时,在拿到比赛大奖时,在作为班代表举旗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笑,现在翟闵“拿奖”,她在笑,她在为他开心,甚至比他还要开心。   翟闵吻她,也不顾电梯旁人来人往。   第22章二十一两天两夜继续中   赵有时没有翟闵的厚脸皮,等回到房间,她已经烧得像煮熟的螃蟹,她问题多,“你在这里呆两天吗?第一笔投资是多少钱?你不用抓紧时间去工作吗?”   翟闵特意订标间,房内两张床,书桌边是迷你吧,他取出一罐饮料递给赵有时,赵有时认为这里的饮料贵,所以不接,翟闵索性把饮料贴在她的脸上滚来滚去,说:“再烧一分钟就彻底熟了,怎么还这么多问题!”   罐头冰冰凉凉,敷在脸上很舒服,赵有时哼了哼,想要自己拿饮料,翟闵不给她机会,赵有时又说:“上次丁士磊来的时候住的酒店很便宜,你怎么这么奢侈,住到这里。”   “钱是拿来花的,何毕委屈自己!”翟闵继续拿饮料滚她的脸,又用手测了测,发现温度终于有所降低,“我就呆两天,你陪我呆着,想知道什么慢慢问。”   赵有时把头摇成拨浪鼓:“不!”   翟闵利落地打开饮料,扣住赵有时的脑袋喂她喝,不让她再说话,赵有时心疼地像丢了钱包,咕噜咕噜连灌好几口,喝了一半推开翟闵的手,摇头表示喝饱了,翟闵又凑到她嘴边喂了喂,见她真的喝够,才把剩下的一半饮料罐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时间还早,赵有时下午两点才有课,房间有电脑,她比翟闵还激动,立刻去搜索景点门票,替翟闵安排这两日的行程,说:“我今天还要上课,就不陪你了,我给你搜两个地方,你要是不累,就自己去玩,晚自修我可以不去上,你等我下课,我们一起吃晚饭。”   翟闵枕臂靠在床头,踢了踢床说:“行了,你先别忙,午饭吃了吗?”   “没有,我不饿。”赵有时停下鼠标,问道,“你还没吃午饭吗?”   翟闵起身,走到书桌边关闭电脑,拖着赵有时去吃午饭,他饿太久,所以狼吞虎咽,赵有时明明说不饿,可是腮帮子鼓鼓,很用心很使劲儿,翟闵一笑,伸手说:“我手机忘房间了,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赵有时腾出手把手机递给他,翟闵摁了几下键,又放耳边听了听,耸肩说:“没人接。”还给赵有时。   回到房间,赵有时继续话题:“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已经期末了,电费统一算,我们寝室这个月确实经常打空调,邱静玲不愿意付空调费,她只愿意付电扇费,可是她也有用热水器,手机也每天充电,大一还不让带电脑,但她有平板,上午上课的时候就因为这个,罗罗佳和王瑜差点和她吵起来,幸好我逃得快。”   翟闵抓住关键:“她想出多少钱?”   赵有时的表情有点扭曲:“……十块。”   “一学期十块?”翟闵称奇,“她在卖蠢还是当你们都蠢?”   赵有时很苦恼:“邱静玲不缺钱,我猜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可是集体生活只能够这样,尽量少数服从多数,再说她只是起初反对,后面天气确实很热,她没再说过不用空调的话。”   翟闵似笑非笑:“看,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她!”   “我又不是圣母,也不可能装模作样说我对她没意见。”赵有时终于坦白承认自己对邱静玲的不喜,既然不喜,自然就会有偏见,在这件事情上,她当然站在罗罗佳一方,可理智上她知道并不只有邱静玲一个人有问题,至少在最初,她们根本就不在乎邱静玲的意见。   翟闵走去窗边拉窗帘,房间立时暗下,他说道:“这件事情很简单,你们站在对立面,本身只有两种选择,一种遵从她,一种遵从你们。罗罗佳下学期就会出国,她不介意每次挑起矛盾,所以邱静玲次次跟你们对立,遵从一次,也许后患无穷,你们还有三年时间,要求某个人换寝室,其实不难。”翟闵说得漫不经心,“既然她妨碍到你们,为什么不干脆一点,永绝后患?”   赵有时被翟闵的说法惊到,什么叫干脆一点,永绝后患,难道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把人赶走?赵有时想了想,说:“遵从她?”她醍醐灌顶,已有主意。   翟闵扯住她的辫子,轻轻地把她拽去床边,笑道:“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就陪我睡个午觉,时间还早。”   什么陪他睡午觉,什么时间还早,赵有时掏出手机一看,咦,果然还早,原来一顿饭加上聊天,他们才花了这么点时间?可她还是跳起来,警惕道:“我不睡,我等着上课。”   翟闵把她摁坐到床上,在她弹起来之前,迅速走到另一张床躺下,打着哈欠说:“你不睡我要睡,早起赶飞机,根本没睡饱,你陪我一会儿。”   房间里阴阴暗暗,深色窗帘外是如火的骄阳,饭饱后宜犯困,房内环境又舒适,赵有时也觉得渴睡,索性拿出手机调好闹钟,没多久就睡着。   翟闵睁开眼,侧躺着盯了她一会儿,才悄悄起身,小心翼翼拿走她的手机,调回之前的准确时间,见到电池还有一格,他索性打开视频静音播放,这才坐到她床边,静看片刻,轻刮她的脸。   赵有时迷迷糊糊醒来,睡太久,有些头晕,房内还是阴阴暗暗,她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竟然已经自动关机,她小声喊:“翟闵,翟闵!”   翟闵没有醒,赵有时掀开被子走到他床边,扫一眼,见到他的手机放在枕头旁,拿起一看,随即大叫:“啊——三点!”   翟闵一把捞过她,睡意浓浓:“什么三点?”   赵有时欲哭:“已经三点了,我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翟闵摸摸她的脑袋,安抚道:“干脆别回去了,再陪我睡一会儿。”说完,闭着眼睛就去亲她,位置准确,一击即中。   酒店提供万能充,充了半小时,赵有时开机给罗罗佳发短信,罗罗佳回信说天下太平,她才舒口气。翟闵睡足,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去旅游景点,玩到满头大汗才回来,期间李江打来数个控诉电话,赵有时捂嘴偷笑,李江耳尖:“你到底在哪里,我怎么听见女人声音?”   赵有时瞪大眼,提醒翟闵别将她出卖,翟闵啵一下嘴暗示,赵有时不可思议,脸红红,还是垫脚吻他一下,翟闵得逞,心花怒放:“我跟赵……”   赵有时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凶神恶煞眼神威胁,翟闵亲亲她的手心,赵有时迅速闪开,只听到:“我跟赵阿姨在一起。什么赵阿姨?我家的阿姨你也有兴趣?”   赵有时背负上“赵阿姨”的头衔,表情再一次扭曲。   晚上翟闵不让她回宿舍,指着她中午睡觉的床:“中午睡得好好的,晚上怎么就不能睡了?你当我会吃了你?”   赵有时很认真的点头:“嗯!”   翟闵被气到,张了张嘴,又想不到说辞严厉反驳,“我像是这样的人?”   赵有时更加认真:“像!”   翟闵气笑了,索性把她扯上床,挠她痒痒掀她衣服,凶巴巴道:“这样才像!”   赵有时嘻嘻哈哈笑不停,趴在床上挣扎四肢,最后气喘吁吁累瘫,翟闵捋开她遮脸的长发,细看许久,又亲又嗅,低声道:“煮熟的螃蟹要剥壳吃……”   赵有时没听清:“什么?”   翟闵说:“我不碰你,晚上就呆这儿别走,明天我送你去上课。”   赵有时眨眨眼,说:“罗罗佳说,男人最大的谎言就是‘我不碰你’。”她翻身坐起来,已经察觉翟闵的异样,却还是故作镇定,但是脸上的酡红早将她出卖,“我回去了啊,明天中午我再过来,你早点休息。”   翟闵扯了扯衣服遮住什么,背过身低沉沉地“嗯”了一声,赵有时一步三回头,小声说:“我明天下课就过来。”   翟闵继续轻轻说:“嗯。”   赵有时说:“我到寝室了给你打电话。”   “嗯。”   “你先去洗个澡,一身臭汗。”   “嗯。”   可怜兮兮的声音,赵有时想到了论剑,沙皮狗撒娇时也很可怜,每次论剑不舍得离开王瑜,它就是这样朝华山撒娇的,现在翟闵也在撒娇,忧郁可怜,生起闷气。   赵有时已经走到门口,说:“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我给你煮骨头汤吧。”   这次她没等到翟闵回应,刚刚打开的大门“嘭”一声重新阖上。   “我难得来一次,只待两天,四十八小时都不到,不想喝骨头汤。”   第23章二十二两天两夜终结版   赵有时想:你不想喝骨头汤那想喝什么,你要是敢说想吃什么不好的东西,我就揍你,你试试看!   她问:“那你想喝什么?”   翟闵眯眼,见她语带警告,眼神狐疑,架势防备,分明是在防狼,思来想去,权衡利弊,他说:“海带骨头汤。”   赵有时笑了,翟闵揉一下她的脑袋,也跟着笑,身体异状还没复原,他把赵有时带回床上,只敢抱抱她,也不敢再做其他动作,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又正是血气方刚之龄,难免无法自制,说不上几句又开始动手动脚,不过他掌握分寸,并不过分,边看电视边聊天,讲讲学校和公司,不知不觉落下几个吻,赵有时也不抗拒。   赵有时想到有情饮水饱,其实有情说话也饱,她至今还糊里糊涂,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才和翟闵这样亲密的,又是从哪一天开始,翟闵想要和自己这样亲密,他们明明不熟悉,擦肩而过时连头也不会点,叫对方时会连名带姓,可是他们彼此又不陌生,至少赵有时知道翟闵几岁,家住哪里,小时候有多顽皮,拿过多少奖项,少年时期经常打架,小女生会跟踪他,赵有时细数点滴,明明不熟悉,她怎么会知道他这么多。   赵有时歪着脑袋打量他,眉头微蹙,翟闵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灯光下,她这样的角度格外漂亮,他愿意多看几眼,因此含笑不说话,把她搂了搂。   许久,赵有时才说:“你为什么……”   “嗯?”   赵有时摇摇头,羞羞地往他怀里躲起来,翟闵抱住她,也不再装模作样看电视,凑她耳边小声说话,你问我答,你一句我一句,十几二十岁的年纪,纯真无邪,情意绵绵,不说话也能过一晚。   快要十点,赵有时真的要走了,翟闵欲言又止,坐在床沿垂下头,又扮起论剑,磨磨蹭蹭才把她送回学校,宿舍区外四下无人,他们又亲昵片刻,翟闵才说:“上去吧。”   赵有时点头,转身时又被翟闵拽住,就这样继续拖延十多分钟,等她奔进宿舍楼,宿管阿姨已经在碎碎念:“我还有半分钟就要锁门,你们现在这些小姑娘,整天搞对象这么晚回来……”   赵有时逃回楼上,暗道她难得搞一搞,已经三四个月没见过对象了好吗!   第二天六点不到,赵有时起床出门买材料,回来后怕影响室友睡觉,她悄悄抱起王瑜的宝贝电饭煲,把接线板连到阳台上。   王瑜醒来时耸了耸鼻子,狐疑的目光从大门口扫到阳台,尖叫:“赵小时你偷偷煮吃的不告诉我!”飞奔下铺,直冲阳台,另一边罗罗佳一个激灵醒来,蓬头垢面也冲了下去。   赵有时堵在阳台上捍卫心血:“不是给你们吃的,我帮别人煮的。”   罗罗佳质疑:“说,你帮谁煮的!”   王瑜虎视眈眈,与罗罗佳同仇敌忾,幸得邱静玲“解围”,赵有时才被她们放过。   邱静玲说:“对,我还从来不用电饭煲,你们动不动就在寝室里私自煮东西,我还没告诉宿管员呢!”   罗罗佳冷哼一声,准备跟她吵架,赵有时拦住她,问邱静玲:“你们昨天还没商量好电费吗?”   “商量什么,我只会付我用的,我用的是电扇。”   赵有时点头:“你说你记得电扇和空调的功率是吗?”   三人都不知道赵有时想做什么,只见到她跑到邱静玲的书桌前,看一眼邱静玲的电扇,电扇上写有功率,她又跑到临近空调的床位,爬上去看了看空调,接下来,她又跑去浴室看热水器,跑到阳台看电饭煲。   终于不动了,赵有时拿着纸笔写写画画,低头说:“这学期的电费楼下已经有公示了,你没用空调,没用电饭煲,但是其他都有用。我回想一下,这学期我们空调断断续续用过十天左右,算它十天,每天使用八小时,电饭煲用过七八次……”   她把次数和时间往多算,没让邱静玲吃半点亏,计算完电费,赵有时把纸举给邱静玲,说:“你看看我有没有算错,我算减法,你也可以算加法,热水器的功率我也抄了下来,不过手机和电脑的功率我不清楚。”   邱静玲没有接,罗罗佳总算看明白了,不服气喊:“赵小时!”   赵有时不理她,继续说:“我们都住在同一间寝室,无论做什么事情,应该有商有量,最初开空调,你确实不愿意,所以你不应该承担空调的电费,你昨天说要计算功率,我想了想,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你看呢?”   翟闵说她们站在对立面,解决办法只有遵从其中一方,其实事情多简单,邱静玲说要算功率,听她的不就行了,她不吃亏,但她只想出十元,那也绝不可能。   邱静玲看一眼赵有时,嘲讽一笑,起床交钱。   赵有时捧着两只保鲜碗来到酒店,兴奋说:“早上我们把电费解决了,邱静玲也不坏,交得很干脆。”   翟闵打开碗,直接喝一口汤,叹道:“香!”   赵有时笑眯眯:“我一直在寝室闷着它,热乎乎的吧?”   海带骨头汤,赵有时说到做到,六点不到就赶去远远的菜市场,现在她还有些犯困。   翟闵没想到她真的把汤煮来,海带脆鲜,汤水也不油腻,肉骨头软嫩,他吃进嘴里,滋味与以往不同,说不出的古怪,说不出的暖心,长途跋涉来这里,喝她一口汤,似乎这就是目的。   喝完汤,他哄道:“你先睡个午觉,下午还有课,别没精神,待会儿我叫你起床。”   他今天真好说话,赵有时兴高采烈倒上床,说:“那你把碗洗干净。”   “知道了,你快点睡。”翟闵去拉窗帘,又把碗洗干净,悄悄走回来时,赵有时已经睡着,他找到她的手机,根据赵有时昨天的午睡时间推算,他把她的手机时间调快一个半小时,等赵有时醒来,一定已过了两点,晚些时候他再把时间调回来。   翟闵想得面面俱到,却唯独算漏最重要的一点。   手机时间两点四十分,赵有时悠悠转醒,坐在床上让头脑清醒片刻,她才往下爬,嘟囔说:“你怎么没叫醒我。”   翟闵一直在装睡,此刻醒来,他迷迷糊糊说:“几点了?”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喊道,“两点四十了,睡过头了,算了,你今天也逃课吧!”   赵有时挠头:“我睡了这么久?不可能啊……”   翟闵举起自己的手机给她看:“真的两点四十,不信你自己看。”   他刚说完,不知从哪突然传出“嘀嘀嘀”的声音,只见赵有时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捞起床头柜上的双肩包,从里面摸出一样东西,视线却一直朝向翟闵,说:“一点十五分,我的电子表上了闹钟,翟闵——”赵有时眯眯眼,“我跟你的手机都坏了吧?”   翟闵点头,恬不知耻:“对,都坏了。”   赵有时插腰,瞪圆双眼:“你在卖蠢还是你当我蠢!”   翟闵大笑,一跃而起扑向她:“赵有时,你是不是从小就暗恋我,否则怎么总是学我,为什么总是记得我说的话?”   赵有时去推他,两人的话题南辕北辙:“昨天我就觉得奇怪,一顿饭居然才吃了这么点时间,你吃饭的时候向我借过手机,你别否认,你真当我蠢吗!”   翟闵继续大笑:“上回你舅舅去你家,你也一模一样照搬我说的话,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小学?初中?暗恋我多久了?”   赵有时义愤填膺:“你害我逃课,害我被罗罗佳她们逼供,你这人太坏了!”   他们的对话风马牛不相及,这次终于由翟闵拉回来:“对对,我最坏,你也不差,你怎么也这么坏,嗯?”他亲她嘴,亲一口说,“嗯?赵有时?”又亲一口,连续叫她,“赵有时,赵有时,赵有时!”   赵有时,你暗恋我多久了?翟闵心潮澎湃,把赵有时扣在身下,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回去上课,余下的时间他用每分每秒计算,这些每分每秒他必须让赵有时和他共享!   夜里赵有时是逃出酒店的,翟闵扣押她一下午加一整晚,赵有时趁他去洗澡,迅速喊一声“再见”就往外跑,还没跑到公交站,她就被人一把拽住。   翟闵的头发还滴着水,耳根上还有小泡沫,身上湿漉漉,T恤紧贴,赵有时想发笑,翟闵狠狠瞪她:“信不信我把你绑回去!”   到底没有绑她,翟闵牵着她坐上公交车。   时间已晚,这条线路乘客稀少,等到车程行驶过半,车上已只有他们二人。赵有时攥着吸了水和泡沫的纸巾,仰头说:“头发已经全干了,短发真好,这么快就干了。”   翟闵戳戳她的脸,光滑弹嫩,他瞟一眼前方的驾驶座,见司机专心致志在开车,立刻收回视线,连亲赵有时几口。   翟闵的航班在第二天下午一点,他在这里两天两夜,却不到四十八小时,他觉得时间不够,还想多要一些时间,上天听见他的召唤,第二天竟然暴雨如注,航班起飞时间延迟。   翟闵呆在机场,所有乘客都在抱怨抗议,只有他眉开眼笑,赵有时说:“你气疯了啊?”   翟闵拧她的脸:“对,我疯了,你是疯婆子!”   两人笑笑闹闹打发时间,后来他们索性返回市区吃饭购物,踩着起飞时间奔回机场,赵有时一路都在叮嘱:“你帮我看着我姐啊,别让沈道欺负她。”   “沈道会欺负你姐?”   赵有时摇头:“不会,那你帮我看着我姐啊,别让别人欺负她!”   翟闵匆匆忙忙,飞机已快要起飞,他捧住赵有时的脸亲亲她,说:“知道了,考完马上回来,别耽误时间,许宁那里的工作要是觉得累,你就别坚持,公司上了轨道,我给你加薪!”   赵有时与他挥别,期盼公司早点上轨道,翟闵早点给她加薪,回到宿舍,她又是踩着门禁时间,宿管阿姨认得她了,碎碎念:“又是你,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小姑娘搞对象要知道分寸的!”   赵有时奔上楼,暗道已经搞完了,对象正在天上飞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在吗?大家还好吗?大家招个手挥个小手绢啊~~~~   因为昨天大姨妈搞突袭,实在码不动字,所以今天只有双更,擦汗~评论还没回复呢,先去回复评论。   让我看到你们挥舞的小手绢啊~~~~~~~~~~~~   第24章二十三燃烧小宇宙   翟闵消失两天两夜,回去后遭到李江和丁士磊严刑逼供,可惜他威武不屈,那两人始终问不出所以然。   翟闵很快调整状态,专心投入工作,三人分工明确,丁士磊找货源和仓库,李江负责招聘和找寻新的办公地点,翟闵主攻技术,但他什么都做,今天陪丁士磊出差,明天帮李江面试员工,半个月后赵有时放暑假回来,木子科技新的办公地点已经落实。   公司新址仍旧临近时代大厦,房租昂贵,面积翻倍。   新公司有三间办公室,李江的办公室位置最佳,厨房依旧保留,煮饭阿姨每天上午会来一趟,厨房边上是茶水间,冰箱、微波炉和咖啡壶一应俱全,赵有时去超市买来一堆零食和饮料,放在茶水间供员工食用。   翟闵很少呆在办公室,他在员工办公区特意替自己留下一张办公桌,大多数时候他都在这里办公,赵有时煮好咖啡端给他,翟闵抬眼,与她目光交汇,无声对话。   “晚上一起吃饭?”   “说了不行,我姐会问起的。”   “那我上你家吃!”   “你敢!”   赵有时瞪他一眼,结束对视,昂首挺胸去忙别的。   公司三大元老是李江三人,赵有时勉强算第四大元老,她年纪最小,资历最深,新业务虽然不懂,但公司情况她比其他员工都要了解,因此她暂代人事主管一职,陪同李江面试,建立新员工档案,负责公司日常开销。   这天李江在办公室打电话,赵有时先行前往会客室,面试者是应届生,姓李,简历记录寥寥无几,赵有时说:“我姓赵,你可以叫我赵姐。李小姐,你今年刚毕业,还没有工作经验,那你清楚助理工作吗?”   李小姐说:“领导交代什么,助理就做什么?”   赵有时说:“我们公司的丁总主要负责业务洽谈,经常需要出差,助理要负责安排所有人的行程,包括酒店预订、路费开销还有平常的吃喝,你还要做好会议记录,以及出差在外的所有记录,对了,你有驾照吗?”   李小姐终于舒口气:“有的,我有驾照。”   谁知道赵有时又问:“有驾照,那会开车吗?”   李小姐一愣,干巴巴道:“驾照去年考出来,还没机会开车。”   赵有时笑眯眯:“也没有关系,开车这种可以练出来。”   她低头做记录,又划又勾,李小姐看不到她手上的记录纸,只好打量赵有时,赵有时扎着马尾辫,小脸,脖颈修长,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穿着简单,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比她大,更加不像职业女性。   赵有时做完记录,说道:“这份工作我们并不要求对方必须有工作经验,我们接受应届生,经验可以慢慢积累,但必须吃得起苦,能够跟着大家东奔西跑,说话大方得体,不会怯场,细心胆大,必要的时候能够独自出面处理问题,协助丁总完成所有工作,公司每周休息一天半,但是周六下午,我们通常会组织集体活动,培养团队精神,比如唱歌、爬山、烧烤,我这边的情况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李小姐想问的问题比较敏感,一时没有开口,赵有时眯眼笑道:“你想问薪水福利吗?我刚刚说过,不要怯场,大方得体就行了。实习期月薪三千,实习结束以后,公司会交五险一金,有生日福利、节日福利,还有孝敬父母奖,孝敬父母奖是你们薪水的百分之八,我们会直接交给员工的父母。另外,每半年一次绩效考核,月薪会逐加,七千封顶,当然,假如你有能力,薪水无限上涨。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小姐红着脸摇头:“没有问题了。”   “那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我们会在一周内通知你面试结果。”   李小姐起身告别:“谢谢,那我先走了,赵姐!”   “噗——”   门外有人喷水,赵有时打开门,瞪眼威胁,李江和丁士磊忙着找纸巾擦嘴,丁士磊喊:“赵姐,有没有纸,快给我拿来!”   赵有时笑眯眯地送别一头雾水的李小姐,冲他们说:“你们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居然躲门外偷听!”   “赵姐,我们没听到多少。”李江也忍不住打趣,说完就想笑。   赵有时脸红,把简历举到丁士磊面前:“刚才那个女生太内向了,我怕她应付不了助理这份工作,她倒更适合做我们的文员,很安静老实。”   “跟你一样?”丁士磊扬眉,“那就遭了,披着安静老实外皮的员工,我们已经有一个了!”   赵有时跟他说正经的:“助理不能太过油滑,但更加不能内向,这几天面试这么多人,我不是很满意,你们看看吧,资料都在里面。”   翟闵一直坐在电脑后旁观,开放办公区由他亲自驻场,员工各个心无杂念,只有他的眼睛总是瞟向会客室门口,终于等到赵有时走过来,他悄悄拉住她的手腕,眼睛却正正经经地看着电脑屏幕。   赵有时扫一圈周围,抽抽手压低声音:“别闹,会有人看到的!”   翟闵掰她的手指头玩,说:“刚才在聊什么,你们笑得这么开心?”   赵有时小声说:“他们嘲笑我,你快放手。”   翟闵一笑:“晚上去看电影。”   赵有时还没回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接听,另一只手还被翟闵偷偷捏着,电话那头的蒋方瑶不知在说什么,翟闵发现赵有时的手抖了一下,许久挂断电话,赵有时苦恼道:“翟闵,蒋方瑶说想来做暑期工!”   蒋方瑶想来翟闵这边打工的念头已存许久,可是翟闵当她儿戏,理也不理,她找上门来,翟闵干脆把她赶出去,蒋方瑶求助无门,突然想到赵有时,这才转而另寻突破口。   中午吃饭,赵有时、翟闵、丁士磊和李江四人缩在大办公室里商量大事。   “我的助理还没找好,公司就要供一个小祖宗?”丁士磊不喜欢蒋方瑶,蒋方瑶习惯跟在翟闵的屁股后头转,打篮球送水,晚自习偷溜进他们男生宿舍找翟闵,平常脾气大,娇生惯养公主病,丁士磊从前对这类女生并无多大喜好厌恶,有比较才有想法,相比之下,赵有时简直是小可爱。   赵有时小声说话,生怕远在市区另一头的蒋方瑶听见:“她有打工经验,性格也好,说话不会怯场,现在你的助理还没找到,不如我们一边找,一边让她留在这里做暑期工,当你的助理?”   丁士磊抗议:“我坚决不同意!”   这次连翟闵也反对:“不行。”工作不是儿戏,能者居之,亲妈也不会留情面,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蒋方瑶,“赵有时,我这里不走后门,假如你以为你进入木子科技工作是我给你走的后门,那你就大错特错,如果不是李江和丁士磊觉得你能力不错,你一个大一的学生,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负责招聘!”   他直视赵有时,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你要记住,这里是木子科技,我们付你薪水,你必须认真对待工作,蒋方瑶的能力你最清楚,她除了吃喝拉撒化妆打扮,还能做什么?你现在昧着良心说她好话,以后把她招进来,她工作出现问题,你负责?你能负什么责?”   翟闵语气太严厉,把赵有时逼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李江打圆场:“翟闵,小事而已,好好说话,小时年纪还小。”   翟闵说:“年纪小不是借口,做事要知轻重,我在教她,不是害她,赵有时,懂了吗?”   赵有时点头,红着眼睛小声道:“懂了。”   她识好歹,知道翟闵只是公事公办,可是她到底无法接受翟闵太公事公办,直到下班她也没和翟闵说一句话。   丁士磊在茶水间撞了撞她的胳膊,笑道:“翟闵就那样,我做错事情他照骂不误,你当他在外面办公是图员工的电脑高级?他是在压着他们,我和他都刚本科毕业,李江下学期才研二,新招的那些员工,哪个年纪比我们小?翟闵工作的时候很严厉,坐在外面,没人敢开小差,平常他又经常请员工吃饭唱歌,和他们称兄道弟,打一个巴掌再赏颗甜枣,把那些人制得服服帖帖,所以你得体谅他,他只是公私分明而已。”说完,偷拿一包零食塞进赵有时怀里,“哎,我下个礼拜又要出差,要是助理没请到,你和我一起去,我先贿赂贿赂你,别被人发现,啊?”   赵有时终于笑了,接过零食勉强答应。洗好杯子,她回办公桌收拾书包离开,电梯门刚刚阖上,立刻有一条腿伸了进来,翟闵入内,赵有时眼看天花板。   “生气了?”翟闵扯扯她的马尾辫,“受委屈了?”   赵有时撇头,翟闵去抱她:“今天你姐跟沈道约会,你可以晚点回家,我们去哪里吃饭?”   赵有时低头看鞋,还是不理他,翟闵只好牵起她的手,幸而她也没有反抗,翟闵笑笑,走出电梯前亲了亲她的手指头。   公司有辆车,平时供员工出门办事时使用,李江和丁士磊各自有车,因此这辆公车,大多数时候都是翟闵在开。   赵有时站在楼下等翟闵取车,不远处就是时代大厦,她能看到那里进出的人,姐姐已经到点下班,不知道她今天和沈道去哪里约会,但愿她们别撞上。   赵有时天马行空,突然见到沈道从时代大厦里走出来,身旁却没有赵有为的身影,赵有时正觉得奇怪,又看见一辆招眼的红色小车停在沈道面前,车上下来一个女人,打扮时髦,戴着墨镜,挽着他的胳膊在同他说话。   赵有时心里咯噔一下,翟闵已将车开来,说:“小呆子,上车!”   赵有时问:“翟闵,你不是说我姐和沈道约会吗?”她手指前方,只剩下一男一女的背影,不知道他们走去哪里,连车也不管。   翟闵遥遥望去,眉一挑,见赵有时眉头紧拧,他不动声色道:“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姐,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赵有时恍悟,立刻拨通姐姐的电话,问她今晚几点回来,姐姐说:“今天沈道的妹妹找他有事,我待会儿回家吃饭,你呢,公司要加班?”   赵有时舒口气,原来只是妹妹,她看一眼翟闵,见他对着口型在警告她,抿嘴笑了笑,只好撒谎:“我公司有点事情,姐,你自己吃饭吧,我给你买宵夜回来!”   终于上车出发,赵有时关门系安全带,并没有注意到翟闵一直盯着沈道和那个“妹妹”消失的方向。   一周眨眼过,丁士磊心心念念的助理始终没有请到,赵有时只能亲自出马,临行前翟闵替她补课,把一堆关于建材的资料找给她,教会她一些专业知识,又说:“有时间你就多看看,注意行程上的安排,按摩桑拿这些你要是不懂,倒时打我电话。”   赵有时眯眯眼:“你懂?”   翟闵笑说:“想知道?”   等到出发这天,赵有时在机场等待半小时,迟迟不见丁士磊的身影,打他手机关机,她打电话问翟闵,翟闵说:“我现在去他家里找他,你看着时间,实在不行就改签!”   赵有时刚应下,就见到有个男人慢慢走过来,胡子拉碴,蓬头垢面,T恤反穿,她对着手机轻念:“翟闵,丁士磊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在吗?来,挥动你们的小手,让我看见你们,我给你们炖猪蹄啊~~~~~~~~~~   谢谢大家的地雷,大家又破费了(╯3╰)MUA~:   小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113:45:54   Jesic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114:19:29   软烟罗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119:33:56   Sh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119:59:57   软烟罗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120:45:31   第25章二十四赵小时要捉奸   丁士磊真的出了大事,不羁的少年变成落魄的浪子,只需要两天时间。这两天他没有去公司,有事一直电话交流,李江他们当他生病,昨天还问他是否需要换人出差,丁士磊一口否决。   可今天一瞧,赵有时觉得很有必要换一个人。   丁士磊一声不吭,神情阴沉,赵有时第一次坐飞机,什么都不懂,只能懵懵的跟着他走,等到落座,赵有时有些紧张,交握着两手深呼吸,又转头对丁士磊说:“我是第一次乘飞机。”   丁士磊垂着头,不说话。   赵有时问:“你是不是跟你爸妈吵架了,被他们骂?”   丁士磊终于古怪地看她一眼,看完干脆阖眼睡觉,赵有时只好自行想象他的家庭矛盾。   赵有时乘过四次火车,每次耗时五小时,这次乘飞机去往同一个城市,一个小时就落地,她还有些不习惯,更不习惯的是丁士磊在飞机上死气沉沉,下了飞机后,他双眼猩红,咬牙切齿,大步流星完全忽视了赵有时比他短小的腿。   抵达宾馆,赵有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你到底怎么回事,还要不要谈生意了,你这副死样子做给谁看,你是去找建材还是找棺材!”   丁士磊惊呆了,完全没想到她这么刻薄毒辣。赵有时吼完有些后悔,丁士磊心情不好,她该安慰而不是气他,她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丁士磊大度摆手,呆坐片刻,他又倏地起身,终于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我有事,出去一下。”   这“一下”耗时有点久,赵有时只能独自安排明天的行程,她打电话给翟闵,说:“丁士磊跑出去一下午,现在天都黑了,他还没回来,明天我们早上八点出发,他怎么做准备?”   “晚上别让他睡觉,你辛苦一点,看着他。”顿了顿,翟闵又问,“他到底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   谁都不知道丁士磊发生了什么事,他后半夜才回来,赵有时一直呆在他的房间里打瞌睡,丁士磊进门时吓得“啊”了一声,赵有时打着哈欠:“这是你今天说的第二句话。”   丁士磊很憔悴,说了第三句话:“你回房睡吧,不用担心明天,我洗个澡出来准备准备。”   赵有时担心道:“你真的没事吗?要是有事,我们不如把时间推迟一些,翟闵说他过几天可以赶来。”   “用不着。”丁士磊搓了搓脸,疲惫道,“放心吧,你先回房睡觉。”   赵有时怎么可能放心,回到房间,她又拿出资料复习,熬到两点多才休息,幸好第二天丁士磊已经剃掉胡渣,穿上西装,看起来像一个有为青年。   上午八点起,他们租车跑了两家厂商,瓷砖和地板是重中之重,来前翟闵千叮万嘱,务必要他们谈妥,网上商城主打价格战,没有价格优势,谁会放弃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店。   丁士磊和厂商老总谈到口干,赵有时在旁打下手,直到下午四点才终于结束,双方相约明天吃饭时才详谈。   赵有时舒口气,回来的路上她说:“听说老许总白手起家,平常不奢侈,我刚才和前台的姐姐聊了一会儿,她说老许总对吃不讲究,就喜欢喝好酒,晚上我查查那些酒类,你……哎你去哪里,回酒店不是这条路!”   丁士磊瞪着前方,说:“待会儿我放你下车,你自己打车回去,我有事!”   赵有时见他的表情和状态,知道他又变成了昨天的落魄浪子,叫苦不迭,死掰车门,说:“不行,我不走!”   她真的担心丁士磊会出事,万一他乱开车,出车祸怎么办,赵有时想到什么,突然灵机一动:“你来这里还没见过乔乔姐呢,今天我们有时间,晚上跟乔乔姐一起吃饭吧!”   丁士磊突然暴怒:“吃饭,吃屁饭,她在吃别人口水呢!”说完他一手开车,一手拿手机,接通电话后语气转换的让赵有时咋舌,丁士磊轻声细语,“在做什么?”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丁士磊笑道:“嗯,那你早点休息,不舒服就别做饭了,喝点粥。”   挂断电话,他猛踩煞车,赵有时没有防备,猛地扑向前方,等重新坐稳,旁边愕然出现一家快捷酒店。   丁士磊阴沉沉道:“开房开这种经济型,越来越掉价!”   这次轮到赵有时惊呆了。   赵有时只听说过女人捉男人的奸,捉奸时通常带上自己的小姐妹,或者三五亲朋,捉到后一顿暴打,闹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从前梧桐巷里并非没有发生过这类丑闻。   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也会捉女人的奸,且如此怒火冲天,戾气满脸。   赵有时抱住丁士磊的胳膊,不让他下车,急道:“你查清楚了吗,你确定吗,你能不能理智一点,有事慢慢解决,你现在跑上去想做什么!”   丁士磊喊:“你还想我怎么查,上个礼拜那男人把她的床照发来向我示威,前天晚上七点我打她电话,她说在家,可那男人又发来一张她的照片,背景是那天的新闻联播,老子还特地去重看那天的新闻联播,希望照片是PS的,结果自打脸!”   赵有时使出吃奶的力气:“那你也不能这么冲动,我们回去想办法,你跟我回去!”   “回去你妹,老子要上去敲碎那对奸|夫淫|妇的脑壳!”   丁士磊狠劲推开赵有时,赵有时的后脑勺撞到车玻璃,头晕眼花也不忘拽住丁士磊,“别走,你别走!”这种时候翟闵会怎么做,赵有时拼命想翟闵,翟闵一定有解决办法,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总能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比如那次舅舅来闹事,本来都已兵刃相见了,可翟闵三言两语就保住了她的平安。   赵有时眼睛一亮,说:“我们报警吧,说那间客房有人……”卖|淫太恶毒,女孩儿也要注重名声,“有人非法传销,是个传销窝点,怎么样?”   这招借刀杀人是翟闵所教,赵有时觉得主意棒极,到时警察来捣乱,丁士磊装偶遇捉奸,即使一言不合,警察在场他们也不敢乱来。   丁士磊一愣,说:“聪明!”然后盖住赵有时的脸,把她一点一点推开,“报假警,知法犯法,浪费警力,我是良好公民!”   赵有时目视丁士磊气势汹汹跑进酒店,忐忑不安,无可奈何,犹豫良久,还是不放心,只好下车跑进酒店,但她不知道丁士磊去那间客房,她问前台:“小姐,五分钟前有一个男人进来,你知不知道他去几楼?”   前台说:“我不清楚,你可以……”她话说一半,有一个大妈拎着拖把从楼梯上跑下来,喊:“三楼有客人打架,快点找人上去看看!”   赵有时比酒店员工反应迅速,立刻钻进电梯,直奔三楼。   三楼的一间客房房门大开,两个男人在门口打架,赵有时来到走廊口,远远见到丁士磊挥拳,奸夫只在腰上围一条浴巾,隐隐有裸|奔的趋势,无法还击。   乔乔也围着浴巾,半站门外大喊:“于嘉你这混蛋,你真的把我照片发出去?”   奸夫冲她说:“是又怎么样,我不发出去,你还想脚踏两船到什么时候,你今天就跟他说清楚!”   丁士磊爆口粗,下手狠厉,酒店员工和边上的客人纷纷上前劝说,有人还想报警,赵有时担心事情闹大,赶紧上前拦住:“别报警别报警,那是我朋友,我马上把他拖走!”   可她人小力弱,根本无法靠近丁士磊,乔乔泪流满面:“丁士磊,我要跟你分手,你给我住手,住手,听见没有!”   奸夫的浴巾终于落地,周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赵有时目瞪口呆,“啊”一声立刻闭上眼,乔乔怒吼:“你除了打架还会做什么,你当我是你女朋友吗,你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我从一月回来到现在,除了你来这里呆的两个礼拜,毕业的时候我回去了三天,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我贪你钱吗,我要你创业吗,我就想要个男人!”   “所以你找个这样的男人来开房!”丁士磊指着奸夫怒吼。   “这样的男人怎么了,我生病他给我煮粥,我不开心他哄我,他能接我上下班,你能吗,我生病的时候你在泸川市抱着破电脑创业,我就想要个男人怎么了!”   丁士磊暴跳如雷,四处搜寻,突然把缩在角落紧闭双眼的赵有时拽了过来,一把搂进怀里,吼道:“我抱破电脑?我抱她!别当没你不行,老子早跟别人好上了!”   乔乔尖叫,丁士磊亲密地搂着赵有时,拖着她转身离开。   丁士磊失恋了,借酒消愁,双眼泛红,脚边是笔记本电脑和一堆资料,电脑被他摔得当机,资料也被撕破。   “赵小时,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在大学谈恋爱,毕业季分手是家常便饭,本来我还以为我和乔乔是个例外,结果我和她就是俗人,谈恋爱还是找同乡好。”丁士磊又打开一罐啤酒,坐在窗前地板上,仰头看夜空,“距离有这么远吗?不还是同样的星星月亮?我创业有什么错,哪个男人不想事业有成,我们在一起两年,分开不过几个月,她就不甘寂寞了?”   迟迟得不到回应,丁士磊转头,见到赵有时不知何时捡走了那堆资料,此刻正静悄悄地把它们拼接起来,再用胶带纸贴好,已经贴完四五张,她始终没有说话打扰他,就这样盘腿坐在他身后,低垂头,安安静静。   赵有时听不到他说话,奇怪抬头,见他正看着自己,想了想,说:“你……没吃晚饭,要不要吃点东西?”   丁士磊倏地一笑,偏着身体,努力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说:“帮我叫碗面,我待会儿试试开电脑,电脑里有备份。”赵有时起身去叫吃的,丁士磊又加了一句,“哎,别跟翟闵他们提起这事。”   赵有时点头,男人好面子,她一定会守口如瓶。   电脑无法启动,需要送修,赵有时打电话叫翟闵重发文件,翟闵问起原因,她只好撒谎。丁士磊吃完面,坐在地上继续完成赵有时的拼纸过程,他情绪低落,容易胡思乱想,这样能够分散他的注意力,赵有时坐在一旁,陪他一起拼贴,两人忙到半夜,赵有时有些撑不住,丁士磊见她微张着嘴打瞌睡,沉默片刻说:“回去吧,明天八点出发!”   接下去数天,丁士磊白天拼命工作,晚上借酒消愁,有时路过女装店,他还会停下脚步发呆,赵有时不敢离开他半步,生怕他会寻短见。丁士磊还找去乔乔家楼下,乔乔一盆水泼下来,央及赵有时,害她被淋湿半边,丁士磊面色铁青,拉着她就走,终于结束这场僵持战,再也不提乔乔半个字。   赵有时返程这天,觉得即将看见曙光,心情格外好,丁士磊的阴郁已经无法影响到她,翟闵打来电话:“我去接你?”   赵有时说:“不用来接我,我和丁士磊会直接去公司,你在公司等我们,对了,我姐今天会跟沈道约会吗?”   翟闵正坐在车中,不远处就是时代大厦,红色小车依旧惹眼,时髦女人抱臂站在那里,对面是拄着拐杖的赵有为,他说道:“应该不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在做各种铺垫,铺垫啊铺垫,这卷结束不会太久的~   昨日我夜观星象,失踪人口高达数千,幸好评论常驻人口失踪的不多,还有新伙伴听到了我的呼唤招了招小手,不知道今天情况如何,小伙伴们,请时刻与我保持联络~~~~~~~~~~~(╯3╰)啵!   话说我第一次翻到营养液,之前都没留意,扭腰感谢~(╯3╰)啵   读者“木美”,灌溉营养液+12014-06-2814:15:51   读者“海棠”,灌溉营养液+12014-05-0618:06:09   感谢大家的手榴弹和地雷,大大的手榴弹多多的地雷,又破费了,我挥一挥手绢,来啊来啊,来让我啵啵(╯3╰)MUA~:   蛇六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213:59:43   凹凸曼扁怪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215:31:29   凹凸曼扁怪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215:32:52   mem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217:14:26   沉默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7-0217:21:26   沉默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217:21:36   第26章二十五翟小闵的小坏蛋   时代大厦门口,赵有为尴尬地面红耳赤,面前的女人说:“真的不用去医院吗?我把你撞到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赵有为说:“真的没关系,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的腿……”对方似乎不太好意思,“你的裤子也脏了,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刚才你摔得挺厉害。”   围观群众的视线纷纷集中在赵有为的腿上,周围的人原先还指责那女人开快车,没头没脑地冲过来,此刻见她认罪态度良好,一直想承担责任,也劝说赵有为:“是啊小姑娘,去医院看看吧,万一摔到哪里怎么办!”   赵有为已有些不快,强颜欢笑说:“真的不用,我一点事也没有。”   翟闵手指轻敲方向盘,原本打算离开,突然见到沈道从时代大厦里走出来,他扬了扬眉,熄火下车,小跑过去,正好听见沈道说:“怎么了?”   翟闵与他异口同声:“有为姐,出了什么事?”   赵有为极尴尬,浅色的裤子已经染上一层灰,她的手背有破皮,从地上爬起来时不小心蹭到,现在胳膊还有些疼,但她兀自强撑,只说:“没事,刚才不小心撞了一下。”   那女人突然开口:“呀,沈道,你们认识?是你同事吗?”   “对。”沈道弯下腰掸了掸赵有为的裤腿,又握住她的手,轻触她破皮的手背,问道,“摔疼了吗?”   赵有为摇头,那女人又说:“刚才我开车不小心撞到她,想送她去医院,她说不用,沈道,她是你同事,要不你送她去医院?”   围观群众见这几人互相认识,赵有为又没有大碍,于是纷纷散去。沈道见赵有为不肯去医院,也不勉强,介绍道:“她就是我妹妹,周翊茜。”又对周翊茜说,“赵有为,翟闵。”   周翊茜朝翟闵点点头,说道:“既然不去医院,那我送你上楼吧,你是在时代工作的吧?”说着就想上前搀扶,还没碰到赵有为,她就被沈道挡开了。   赵有为向来自己走,从不需要他人搀扶,即使跌倒,她也独自爬起,她有腿,拐杖即右腿,沈道不让别人扶她,也不自己扶她。   翟闵将一切看在眼里,又与沈道和赵有为聊了几句才走,上车后他又看向那头,沈道走在中间,左侧是赵有为,右侧是抱着他胳膊的周翊茜,翟闵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终于离开。   赵有时下午回到公司,与丁士磊装作没事发生,上交这周的劳动成果。   李江立刻召开小型会议,没有赵有时的事,她索性去茶水间翻找饼干,刚狼吞虎咽吃完半包,翟闵突然走进来,二话不说亲她一下,赵有时没嘴说话,伸手挡住快速嚼咽,吞下饼干后才说:“这里是公司,你注意点!”   翟闵搂住她的腰,亲昵道:“注意什么,我又没在外面亲你。有没有想我?”   赵有时瞟向门口,见无人经过,才笑说:“嗯!”   “嗯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想。”   “哦——”翟闵拖长音调,“那我也嗯你!”   赵有时没好气地捶他一下。   翟闵借口出来泡咖啡,不能和她聊太久,离开前嘟了一下嘴,赵有时垫脚亲他一下,才把他打发走。   忙碌一下午,临下班前翟闵又和李江他们出发去郊外新租的仓库,走的时候他看一眼赵有时,交汇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赵有时独自回家,原本精疲力尽想早点休息,可一见到姐姐,她立刻一惊一乍,拽住她的胳膊说:“你怎么摔跤了,你摔哪儿了?家里的楼梯吗?”   赵有为笑道:“你别大惊小怪的,我不就不小心摔了一跤吗。”   “哪里摔的,快告诉我哪里摔的!”赵有时心疼的不行,小心翼翼摸着姐姐的手,生怕弄疼她。   “公司附近摔的,今天有辆车开得太快,我来不及避让,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怕赵有时担心,故意强调,“你猜那个司机是谁,就是沈道的妹妹!”   这招果然管用,赵有时立刻问起关于沈道妹妹的问题,听姐姐描述,沈道的妹妹果然就是红色小车的车主,赵有时鲜少对人不喜,即使是邱静玲,她最初也没多大想法,唯独对这个周翊茜,不知是她太过张扬,还是她与沈道太亲密,赵有时直觉不喜欢她。   赵有时以为短时间内不可能再见到这个周翊茜,谁知“缘分”来临,没过几天,她又见到了那个女人。   这天公司洗手间的水龙头坏了,水电工迟迟不现身,赵有时翻出扳手亲自出马,走进卫生间关闭水阀。丁士磊等待上厕所,靠在门上抽起烟,出差回来后,他把车里的照片挂件扔了,清除车中和办公桌上一切关于女友的痕迹,又开始学翟闵动不动叼根烟,谁都看出他失恋,但谁都没有点明,知道全部真相的人只有赵有时。   赵有时一边修水龙头一边说:“你好的不学坏的学,要不你还是借酒消愁吧。”   丁士磊不解:“嗯?”   “我给你买五加皮,健康啊!”   丁士磊笑笑,把烟拿手上看一眼,说:“抽完这根,不能浪费。”   赵有时修完水龙头,顺便又把茶水间早就坏掉的节能灯换下,公司同事拿她当猴子围观:“赵姐,你还会修什么,我那把椅子转圈的时候有些不好使,你能修吗?”   “赵姐,你修东西收钱吗?”   “赵姐……”   赵有时只有一张嘴,来不及应付他们所有人,突然有人说:“她还会修拉链,把你们的嘴巴全都拉上!”   翟闵出现,同事纷纷说:“翟总!”刚才还叽叽喳喳一群人,眨眼一个个噤声溜走。   赵有时站在桌凳上,笑道:“他们怎么那么怕你,平常去唱歌的时候不是挺好的吗。”   “公司里只有你不怕我!”翟闵走近,握住她的两条小腿往上看,蹙眉不悦,“下来,以后不许爬高。”   “没事,我不会摔下去。”   “谁怕你摔下去?你看看你的屁股走不走光。”说着拍了拍赵有时的屁股,翟闵说,“你当牛仔短裤没事?什么叫若隐若现懂不懂?”   赵有时没有回应,一直扭头看着窗外,翟闵见状,抱住她的小腿,把她搬了下来,赵有时这才回神,立刻扶住他的双肩。   “看什么这么投入?”翟闵边说边抱着她走到窗边,放下她往外一看,见到熟人。   赵有时说:“翟总,我想提前吃午饭!”   公司附近遍布餐馆和咖啡厅,因为有煮饭阿姨,所以赵有时鲜少在外面用餐,咖啡厅倒是陪丁士磊来过几次。   她走进咖啡厅,一眼就见到姐姐和周翊茜坐在一起,周翊茜的边上还坐着一个女人,应该是她的朋友。   赵有时走过去:“姐,你在这里吃饭吗?”   赵有为扭头,握住赵有时的手腕笑道:“你怎么过来了,我给你介绍,这是沈道的妹妹周翊茜,这是茜茜的朋友。”又对周翊茜说,“这是我妹妹赵有时。”   周翊茜很热情:“吃过饭了吗?一起吃些吧,这家咖啡厅的食物味道不错。”   四个女人同坐一桌,并没有多少共同话题,唯一的话题只有沈道。   周翊茜笑道:“我在澳洲念书的时候一直住在他们家里,叔叔阿姨特别忙,时代集团的海外业务一直是他们负责,沈道嘴刁,不爱吃佣人做的饭,平常我只能亲自下厨,没想到他回国两年不到,口味也变了。”   赵有时蹙眉,觉得她的话有些怪异,扭头看一眼姐姐,姐姐似乎没有察觉,继续和她聊天。   周翊茜说:“这次回国我打算长住,沈叔叔想让我去时代工作。”顿了顿,“哦对了,沈叔叔就是沈道的叔叔,听沈叔叔说,沈道回国后一直没对外说他的身份,你是他的女朋友,他应该没什么会隐瞒。”   赵有时还在奇怪,突然听姐姐笑说:“我知道,他的叔叔是沈总。”   周翊茜一愣,随即笑道:“对,他果然没向你隐瞒。”招手让服务生续杯,又和朋友聊起来。   一顿饭各存异心,赵有时不说话,专心听她们闲聊,等到结账,周翊茜拦住想请客的赵有为,眨眨眼说:“干嘛要花我们女人的钱,我刷卡,这卡本来是沈叔叔给沈道的,沈道不用,我拿来用。”   服务生刚刚把账单拿回来,又有客人上门,周翊茜突然喊:“沈道,这里!”   赵有时转头,见翟闵也和沈道一起过来,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周翊茜一阵风似地奔了过去,中间不小心撞了一下刚起身的赵有为,赵有时赶紧扶住姐姐。   周翊茜抱着沈道的胳膊,笑道:“有为姐说你在忙,所以没等你吃饭,现在忙完了?”   “忙完了。”沈道看向赵有为,“这么快就吃好了?陪我再吃一点?”   翟闵也要吃午饭,不动声色地把赵有时押回座位,边吃边和沈道聊工作,沈道最后说:“有些地方你还是亲自跑比较好,李江虽然是大股东,但他性子温吞,有些事不懂得做,丁士磊头脑活,能说会道,但不够稳重。”   翟闵笑说:“所以下个月换我出差。”   沈道已经吃完,离开时周翊茜照旧抱着他的胳膊,赵有为独自走在一侧,脚步并不比他们慢,可短短的间距,似乎有无限距离,有些动作她无法去做,比如像周翊茜一样去抱沈道的胳膊。   赵有时沉着脸,目送他们离开,翟闵低头吃饭,说:“我的胳膊只会给一个人抱,妹妹也不行。”   赵有时恍惚地看他一眼,她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也无法把这种感受取出来和姐姐交流,周翊茜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异常,为什么姐姐会看不出来?   这天高中同学聚会,暑假即将结束,他们又要疯玩。翟闵出差在外没有出席,蒋方瑶生赵有时的气:“我不要钱去打工都不行,你是不是我的好姐妹!”生气没多久,她又在别人来灌赵有时的时候护着她,“想欺负赵小时?先过我这关!”   赵有时忍俊不禁,应酬完两杯啤酒,她借口上厕所逃出包厢。洗手间较远,外面有隔离的盥洗台,周围安安静静,任何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有人说:“……就查到这些?三岁没了腿,爸妈又死得早,还要养一个妹妹,真不容易,可以拍一部苦情剧……嗬,他爸妈要是知道他找个残疾人,还不活活被他气死?上次吃饭你也见到了,要是他找的是那个妹妹,那还说得过去,偏偏找个没腿的,我真后悔那天没把她撞得更残……我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你说我是不是故意撞的?”   挂断电话,周翊茜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刚一转身,就见角落阴影处有道人影,她吓一跳,等看清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妹妹”后,她笑说:“是你呀,和朋友来唱歌?”   赵有时不说话,周翊茜丝毫没有被人偷听的尴尬和羞恼,也一改白天的和善模样,抱臂笑道:“对了,我记得那天吃饭的时候你也不说话,难不成你是哑巴?还是弱……”她没把话说完,遮了一下嘴一脸同情,“真惨,抱歉啊!”   赵有时面色苍白,直到她故意擦着她的肩膀走过,她也没开口说一个字。   回到家,姐姐已经熄灯睡下,赵有时走进她的卧室,把灯打开,吵醒她说:“你知不知周翊茜是什么人?”   赵有为睡眼惺忪,一时没反应,赵有时面色仍旧苍白:“你知不知道她那天是故意开车撞你!”   赵有为终于清醒:“什么?”   “我今天去唱歌,遇到周翊茜,亲口听到她和别人承认,姐,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她和沈道是什么关系,他们不同姓,可是她管沈道爸妈叫叔叔阿姨,不是姑父也不是舅舅,这是表兄妹还是堂兄妹?”   “沈朗伟的续弦是周翊茜的妈妈。”   赵有为终于开口,赵有时却一愣。   赵有为坐起来,靠在床头,眼睛还不适宜刺眼的灯光:“沈道是沈朗伟的亲侄子,他从来没告诉过我,那天在咖啡厅,周翊茜提到沈总,又说到澳洲的海外业务,我已经猜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沈总有一个九岁的独子在国外生活,还有一个继女,从前一直在国外读书,我只知道这么多。”   赵有时呆愣说:“你都知道?那你怎么还……”   “我怎么还和周翊茜说说笑笑?”赵有为拍拍床沿,让赵有时坐下,说道,“沈道爱我,但他对周翊茜兄妹情深厚,不管周翊茜对他是什么感情,总之他不是。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周翊茜又一直是一个‘好妹妹’,我不能拿我们一年的感情去挑战十几年的亲情,我也不能做一个无理取闹的女朋友。”   赵有时原先以为姐姐在感情方面太单纯,原来姐姐早就一清二楚,并且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舒了口气,又冷哼道:“你别被周翊茜欺负,她说话带刺,你也要适当回击!”   “用得着你教我?”赵有为揉揉她的脑袋,笑道,“用不着担心我,倒是你自己,你和翟闵是怎么回事?”   赵有时一惊,耳根立刻泛红:“什么怎么回事,我跟翟闵……”   赵有为打断她:“虽然翟闵这个人,我不是很喜欢,但谈恋爱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不会干涉,不过你现在还是学生,别跃雷池,要懂得保护自己,不能爱得比对方多,别让自己受伤。”   赵有时难为情,不否认也不承认,瞬间转移话题:“你也会保护自己?”   “当然。”   赵有时笑道:“那沈道得多伤心,他爱你比你爱他多。”   赵有为忍不住笑:“现学现卖!”   得知真相,放下重担,赵有时终于不再替姐姐担心,她打电话给翟闵,悄悄告诉他这件事,忿忿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明明知道我偷听,也能面不改色,还能嘲笑我!”   翟闵语气不悦:“我平常说你小哑巴,你还真的成了哑巴?你平时跟我顶嘴的时候不是挺伶牙俐齿?”   赵有时哼了哼,瞄一眼茶水间外,确定没有人,她才压低声音说:“我听到她在那里打电话,马上偷偷拨通了沈道的号码,后来她走了,我看到手机还在通话中,我就直接挂断了。”   翟闵一时没吭声,许久才说:“你已经掌握到了我的精髓。”   赵有时得意偷笑,翟闵又说:“我想亲亲你。”   赵有时脸红:“等你出差回来。”   “不,现在就想亲亲。”   赵有时不太适应电话调|情,拗不过翟闵,她只好“啵”了一下,翟闵听不清:“你亲我了?我什么都没听见。”   赵有时又连“啵”两下,翟闵仍说听不清,赵有时已经面红耳赤,对着电话说:“么么哒!”   这次翟闵终于听清,赵有时说:“你呢?”他不吭声,赵有时反复说,“你呢你呢你呢!”   翟闵憋了好半天,终于开口:“……么……么哒!”   赵有时捂嘴窃笑,翟闵宠溺道:“小坏蛋!”   茶水间外,丁士磊捧着杯子怔怔发呆,低头看着咖啡中自己的倒影,莫名其妙地跟着说:“么么哒。”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要么么哒,没人跟我么么哒,不开森!╮(╯▽╰)╭   我捡到了好多好多地雷,捧不动了嗷~谢谢大家的地雷,太破费了(╯3╰)MUA~:   么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312:11:16   李李jan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313:07:48   春暖秋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313:48:05   小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316:11:01   我爱吃橘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316:43:16   渣渣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321:53:48   lola161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322:29:33   温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323:00:16   土豆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410:52:01   还有专栏的地雷,谢谢(╯3╰):   沉默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315:09:28   第27章二十六下嘴真狠   丁士磊想,赵有时到底在跟谁“么么哒”,她谈恋爱了?对象是谁?大学同学还是高中同学?她的生活圈子如此简单,除了同学,莫非还接触过其他人?   到底是谁呢……   丁士磊满脑都是赵有时“么么哒”的对象,直到赵有时开学离开,他都没研究出所以然。   赵有时返校前,接到沈道电话邀约,单独请她吃晚饭,她推掉翟闵的约会,欣然前往餐厅。   餐厅位于时代广场,赵有时下班直接过去,等待十分钟才见沈道出现,沈道抱歉说:“临下班的时候公司有点事情,我迟到了,是不是等了很久?”   赵有时摇头:“没有。”   沈道招来侍应点餐,把菜单给赵有时,见她有些拘谨,不愿点餐,他只好凭记忆,点了几道赵有时应该爱吃的菜。   说完开场白,沈道也不绕圈,直接说:“那天晚上我接到了你打来的电话。”   赵有时问:“你全听到了吗?”   “我听到她提起那次撞车。”这个“她”是谁,自然不用沈道明说,沈道苦笑,“我叔叔十年前再婚,她是我婶婶带来的女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相处久了,我自然而然的把她当成了亲妹妹……”   赵有时打断他:“沈道……”她不知该如何说,蹙眉酝酿措辞,“你把她当成妹妹,但她没有把你当成哥哥,她心肠恶毒,故意要撞我姐,我姐没出事是运气好,假如她出事……”赵有时完全不敢想象。   沈道正色说:“周翊茜被宠大,平常很任性,有点小傲慢,但我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我知道了,心里已经有分寸。我今天叫你出来,是不希望你担心,你快开学了,你要知道,每次你一离开你姐,你姐的心思就会全飞去你那里,你们对彼此都很重要,我希望你姐姐过得开心。”   赵有时得到沈道保证,心下稍安,想了想,又多问一句:“你对我姐是真心的吗?”   “嗯?”沈道扬眉,笑说,“我去年刚进公司,第一个被我记住的同事,就是你姐姐。”   赵有为情况特殊,无论走到哪里,总能引来别人注意,沈道也不例外,他承认他会戴有色眼镜看待赵有为,比如同情怜悯,也正因为他戴着这样一幅眼镜,所以对赵有为的关注日渐增多。   “她平常很温柔,做事的时候态度却很强硬,经常会因为工作和同事争得面红耳赤。她对自身要求很高,办公桌收拾的干干净净,后来我也向她看齐,习惯每天整理办公桌……”沈道慢慢回忆点滴,从他不由自主的观察,到他刻意接近赵有为,和她一同乘坐电梯,再到后来他们渐渐熟悉,他笑道,“按理她可以安装一个假肢,假肢并没有多贵,公司里有人说她这样是为了博眼球博同情,很多方面她都能得到优待,后来我才知道,她还要还债,还要照顾你,她有存款,存下的是你大学四年的学费,这笔钱她一毛都不会动,她平常还省吃俭用,替你存下足够的生活费和将来的嫁妆,她怕你有个头疼脑热,去医院也要花钱,这笔应急费她也不会动。”   赵有时用力捏拳,博眼球博同情?姐姐从来没有提起过。沈道停顿片刻,递给她一张纸巾,赵有时一动不动,他只好继续:“我对她,从同情开始,到好奇,到爱上,历经半年,我在她心里的地位,远远不如你,你对她太重要,所以小时——”沈道微倾身,说,“我希望能在你开学之前,让你清楚了解我对你姐姐的感情,你大可以放心,我会爱她护她,不会做得比你差。”   沈道特意借口去洗手间,留下赵有时独自落泪。此刻她尤为后悔当初自私的决定,为什么要跑到千里之外的大学去念书,为什么要逃离姐姐,她在学校和同学谈天说地的时候,姐姐是否在被同事欺负,夜里又是否一个人呆在家中,哪里也去不了,不能逛街,不能玩乐,只能想念千里之外的她?   又一滴泪落下,赵有时的下巴被人抬起,泪眼朦胧中,有人轻拭她的眼泪,低声道:“不跟我一起吃饭,却跑来跟沈道吃饭?”手指粗粝但温柔,“哭什么,赵有时?”   赵有时抽泣,咬牙不吭声,翟闵只能继续帮她擦眼泪,擦一颗掉一颗,断线珠子接不完,他站在座位外,把赵有时的头搂进怀里,挡住他人视线,小声哄片刻,又叫“乖乖”又叫“宝贝”,肉麻得赵有时再也哭不下去。   两人开口,再一次南辕北辙。   翟闵说:“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单独吃饭,姐夫也不行!”   赵有时说:“我要给我姐买假肢!”   这次返校,翟闵说公司提供交通补贴,不用白不用,私自替她买下一张机票,登机这天又开车把她送去机场。   赵有时直到落地都在叮嘱翟闵:“你有时间帮我看看我姐,她一个人在家,很多时候会不方便。”   翟闵在电话里满口应下:“知道了知道了!”   开学大二,课业没有大一繁重,罗罗佳又出国,寝室变得风平浪静,赵有时开始抽出更多的时间在许宁的诊所里打工。   许宁研究生毕业后曾经工作过几年,后来再返校读博,如今已经三十出头,她对赵有时照顾有加,经常教她学习生活,赵有时的专业成绩排名靠前,课余活动也在她的鼓励下积极参加,许宁的想法市侩一些,让赵有时学习和社交两手抓,以后无论保研还是参加工作,都会便利很多。   赵有时向来知好歹,知道许宁真心把她当朋友,因此她们虽然相差十岁,但也不妨碍她们无话不谈,不过并不包括感情生活,比如杨哥。   许宁拒绝见杨哥,甚至连杨哥的电话也不愿意接听,杨哥从翟闵那里拿到赵有时的手机号,来到华大这天,赵有时亲自招待他。   杨哥把两大袋东西递给赵有时说:“一袋给你,都是一些零食,另一袋给许宁。”   赵有时见到杨哥,稍稍有些胆怯,毕竟关于他的传说神乎其神,不远处还站着他的手下。接过袋子的时候赵有时甚至在想杨哥的身上有没有左青龙右白虎,杨哥一笑:“对了,蒋方瑶是你小姐妹?”   赵有时心一提:“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杨哥道:“她是我那里常客,酒店会所经常光顾,帮我招揽了不少生意,翟闵又是我弟弟,所以你见到我不用紧张,叫我一声哥就行!”   赵有时舒口气,不过还是不敢管他叫“哥”。   学期漫长,各种考试也接踵而至,赵有时忙于学习,夜里算账,估算等到下学期就能凑够姐姐的假肢钱,因此她适当地缩短了打工时间,连期末时丁士磊跑来她也没空搭理。   丁士磊来这里出差,这次带着助手,但还是开口要赵有时协助,赵有时一个电话追到泸川市,翟闵笑道:“你别搭理他,他已经开除了两个助手,全都没过试用期,这次这个估计他也不满意。”   丁士磊被残忍拒绝,严重抗议无效,他又对赵有时说:“我来了这么多次,怎么也没见你男朋友?”   “男朋友?”赵有时莫名其妙,“我学校里哪来的男朋友?”   丁士磊低头笑笑,又说:“好好复习,我这次出差十天,到时候跟你一起回泸川!”   十天后他们返程,迎接赵有时的却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赵有时休整两天,照例前往木子科技工作。公司员工人数已经增至十八人,如今仍旧在招聘,不久后他们将租下隔壁的办公室。而如今增加的员工当中,有一个赵有时万万想不到的人。   周翊茜穿得花枝招展,站在翟闵的办公室门口翻看人事档案,瞟一眼呆怔原地的赵有时,笑道:“赵有时?跟我进来!”   赵有时不敢置信,看了看身边的同事,同事小声说:“她是新来的人事主管,现在用翟总的办公室。”   “到底怎么回事?”赵有时环顾四周,又问,“翟总呢?”   “翟总和李总出去见客了,丁总现在去仓库,下午回来。”   赵有时捏拳深呼吸,独自进入办公室。周翊茜惬意地坐在翟闵的椅子上,右手轻拖下巴,说:“小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赵有时抿着嘴,定定地看着她,周翊茜一笑:“又变成哑巴了?怎么,这次还想打小报告?”她站起来,抱臂走向赵有时,“随便你怎么去说,我完全不介意,告诉沈道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们吵一架,回头我们还是兄妹,至于你——”   周翊茜踱步,轻叩手指似在思考,“我作为人事主管,有责任为公司利益着想,公司一直在扩张,完全不需要你这样的兼职生,你的工作,多的是人可以代替,所以你可以走了,下个月来结薪水!”   赵有时终于开口:“你还没有这样的权利。”   “权利?”周翊茜嗤笑,“这间公司靠我叔叔的资金支持,你说我有没有这个权利!赵有时,我有的是资本去做我想做的事,即使我开车把你姐姐撞死,我也有能力不负任何责任,而你们姐妹俩,什么都没有,你的残疾姐姐想做沈家的媳妇?简直痴人说梦!你看看他爸妈答不答应!”   赵有时说:“撞死人不用负责?法院是你家开的?你有多大的权利?你不过就是一个拖油瓶,连自己的家都没有!”   周翊茜暴怒,挥手就想打她,赵有时闪得快,立刻抬手反击,门外同事早就听见动静不对,但他们不敢妄动,幸好翟闵及时出现,冲进办公室,一把握住周翊茜的手腕,把她狠狠一甩,李江赶紧扶住她,把她们两人扯开。   会议室里,赵有时气得发抖,质问翟闵:“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办公室怎么变成了她的!”   李江抢在翟闵开口前说:“沈朗伟说想放个人过来,他毕竟投资了这么大的一笔钱,需要一个自己人,翟闵一直用外面的电脑,办公室空着也是空着,等隔壁租下来,他还会有办公室。”   赵有时有些不可思议,看看李江,又看看翟闵,翟闵面色铁青,只抽烟不说话,等到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赵有时轻声问出自己的猜测:“周翊茜是故意的吗?”故意进木子科技,故意占用翟闵的办公室。   翟闵招手让她蹲下,满嘴烟味,他捧住赵有时的脸亲她,赵有时被呛到,翟闵亲完,冷笑说:“周翊茜?嗬,等着瞧!”   赵有时被开除了,没人能留下她,最生气的人反而是丁士磊,丁士磊在公司和周翊茜大吵一架,把她骂得狗血喷头,还摔破一台笔记本电脑,简直比他失恋那次还要火冒三丈,赵有时想丁士磊总算够义气,他们的革命友谊天长地久!   家中气压低迷,赵有时知道姐姐在内疚,她尽可能嬉皮笑脸逗姐姐开心,还把存折拿出来说:“这笔是我存下来的假肢基金,我算过你的假期,明年你抽个时间,把这些假期全部加起来,足够你去安装假肢做康复训练!”   赵有为笑不出来,抚了抚她的脑袋说:“沈道说他在尽力想办法,可是周翊茜是沈朗伟的女儿,周翊茜的工作他没有办法干涉,帮我跟翟闵说声对不起。”   赵有时无所谓道:“翟闵没事,他本来就喜欢在外面办公,姐,这跟你无关,沈朗伟需要一个自己人去木子科技,难道把他九岁的儿子招进公司?”   赵有为勉强笑说:“这样也好,你也别整天想着打工,专心学习最重要,寒假总共才一个多月。”   赵有时笑眯眯点头,看一眼时间,问道:“沈道哥哥怎么还不来,还剩下一个汤,我现在去煮。”   “我打个电话问问。”   今天沈道来赵家吃晚饭,赵有为已备下一桌菜,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她拨通沈道电话,沈道说:“我再过半个小时出发,你们先吃起来,不用等我。”   沈道挂断电话,面前的茶已经冰凉,沈朗伟让佣人再沏一壶来,语重心长道:“是那个赵有为?小道,赵有为当初进公司,是我亲自批示,她是一个优秀的姑娘,各方面能力都十分出色,不比寻常人差,但是我们沈家,不是寻常人家。”   新茶送来,沈朗伟亲自替沈道斟上,说:“你爸妈听说这件事,快要急出病来,茜茜说她喜欢你,你爸妈知道之后很高兴。我看着茜茜长大,知道她被她妈妈宠得无法无天,所以我不会干涉你和茜茜的事情,但假如你非要和赵有为在一起,那不如换成茜茜。”   沈道走出书房,周翊茜已经等在客厅,见他下楼,她冲厨房喊:“梅姨,今晚加菜,沈道在这里吃饭!”   沈道喊:“梅姨,我走了,不吃饭!”   他还没走到门口,周翊茜立刻跳起来抱住他的胳膊,说道:“你去哪里,我难得来这里一次,你饭也不吃就要走?”   沈道用力抽出胳膊,冷笑一声,刻薄道:“我怕你在菜里下毒,也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   周翊茜后退两步,不敢置信:“沈道,我是周翊茜,跟你在澳洲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周翊茜!”   沈道走出门,头也不回:“未来十年二十年,我会和赵有为生活在一起。”   那天以后,周翊茜成为酒吧常客,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喝醉后就在酒吧大喊沈道的名字,友人拉不住她,次次都求救沈道,沈道却不理会,周翊茜痛哭:“他不理我了……”   哭完去舞池跳舞,动作劲爆赚足眼球,边跳边喊“沈道”,有人比她还疯疯癫癫,跳舞时打电话,声音几乎是喊出来:“大哥,大哥,你最近总是不出来,我在杨哥的场子里,你过来啊!”顿了顿又喊,“赵小时是不是在你边上,我听见赵小时的声音了,让她也过来啊,李解也在,李解想死她了!赵小时,让大哥过来,让翟闵过来!”   周翊茜冷笑,东倒西歪去撞旁人,没多久就让一个男客人蹭到了蒋方瑶的臀部,蒋方瑶喝醉,立刻大呼小叫喊非礼,转眼一团乱。   周翊茜和友人摇摇晃晃走出舞池,吧台边有个男人狠掷烟蒂“呸”一声:“这个臭婊|子,谁也不许去管,以为傍上杨哥就是根菜,老子今天就弄死她!你们几个过去,一起帮忙揍她!”   “大刘哥,这样不好吧,她是杨哥的朋友。”   “老子还是杨哥的兄弟呢,被那臭婊|子打破头的仇还没报,他妈的还敢报警!你们几个去不去,滚,都滚过去!”他刚吼完,面前突然多了一杯酒,愣愣看去,是一个美女。   周翊茜道:“一起喝一杯?”眼神清明,丝毫不见醉态。   酒店包厢里,翟闵挂断电话,赵有时小声问:“蒋方瑶没有怀疑吧?”   “她醉疯了!”翟闵斜睨赵有时,不快道,“我这么见不得人?”   赵有时还没回答,李江和丁士磊就好奇说:“什么见不得人?你们俩有什么小秘密?”   今天李江请客,召集四人小团伙提前吃年夜饭,慰劳兄弟这一年的辛苦,顺便向赵有时道歉,“是哥哥不好,拿人手短,你体谅体谅!”   丁士磊也说:“明年你还来公司,我给你撑腰!”   两人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就想撒尿,勾肩搭背地奔出包厢,赵有时笑道:“他们已经上了三趟厕所了!”   翟闵灌她两口酒,仍旧质问:“你什么时候让蒋方瑶知道我们谈恋爱!”   赵有时说:“她要是知道了,高中同学就全部知道了。”到时候他们也许会叫她“大嫂”,走到哪里都打趣她,连老师都会笑话她。   赵有时往翟闵怀里钻,小声说:“过段时间再告诉她,人家不好意思嘛!”拖长音调,软绵绵娇滴滴。   她有一点点醉,第一次撒娇,翟闵顿觉鸡皮疙瘩冒出来,酥得他也泛起醉意,忍不住就去亲她,暗道下次再把她灌醉,小哑巴撒娇太可爱。   李江站在门外,目瞪口呆地看着门缝中正在施行强吻的翟闵,还有轻轻拍打翟闵的赵有时,压低声音感叹:“我勒个去,下嘴真狠,早就看出他们有猫腻,士磊你看!”   丁士磊头晕目眩,他醉得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大家期待已久的虐,我真的在加快进度了,码得我好心酸啊~   又有好多好多地雷,谢谢大家的地雷,太破费了,还有昨天大家么么哒我,好多么么哒~(╯3╰):   土豆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410:52:01   香蕉香蕉我是葡萄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412:31:20   桃之天天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412:57:24   知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415:53:44   知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415:54:19   知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415:54:34   九回之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418:17:55   大怡至上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420:46:08   我是二喜_少年干了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421:31:04   我是二喜_少年干了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421:31:11   我是二喜_少年干了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421:31:33   第28章二十七前兆啊前兆   翟闵和赵有时打情骂俏没完没了,李江站不住,轻咳一声,终于让两个连体婴儿成功分割。   赵有时默念阿弥陀佛,保佑李江和丁士磊什么都没看见,丁士磊神情恍惚倒好说,可是李江笑得暧昧又古怪,摆明已经偷窥完,赵有时煞红了脸,看一眼翟闵,翟闵神情自若,还替她夹菜,赵有时想捂脸钻地洞。   就在赵有时豁出去,大大方方摆出恋爱中的态势时,翟闵的手机响了。前一秒翟闵还在李江的打趣中承认:“你嫉妒?”一手搂住赵有时的肩膀,示威似得笑。   后一秒翟闵接起电话,大声说:“别哭,把话说清楚,你现在在哪里!”顿了顿,“闭嘴,让李解来接电话。”   挂断电话,翟闵准备离开,李江问:“出什么事了?”   “蒋方瑶出事。”   赵有时心里咯噔一下,起身时差点摔倒:“她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翟闵拉住赵有时,说:“李江你们接着吃。”看向赵有时,“我们边走边说。”   坐上出租车,赵有时的手已经冰凉,翟闵握了握,说道:“蒋方瑶几个跑去杨哥的酒吧喝酒跳舞,刚才和人起了冲突,后来有人乘乱把蒋方瑶拖到了角落……”   翟闵在这里停顿,赵有时哆嗦嘴唇:“角……角落?然后呢?”   她褪去血色,翟闵看她一眼,才说:“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他省略过程,只说一个结尾,等他们赶到医院急诊室,远远就已经听见蒋方瑶又哭又喊的声音,赵有时甩开翟闵,直接朝她奔去,李解几人一直守候在旁,见到翟闵出现,李解赶紧上前。   “大哥,我们知道你忙,本来不想打你电话,不过欺负蒋方瑶的那个主谋是杨哥的人,我们……”李解衣衫不整,脸上有一块红肿,另外倒没大碍,“我们报了警,但是没有人证物证,听说打起来的时候监控被砸坏了,总之蒋方瑶知道自己可能会吃这个哑巴亏,实在是没办法。”   “所以你们找我,是想让我帮你们出气?”   李解讪讪:“蒋方瑶虽然没出大事,但她确实吃了亏,吓坏了。”   蒋方瑶痛哭流涕,裙子破损,身上有轻伤,医生替她做完检查,表示她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蒋方瑶大吼大叫:“这还不叫实质伤害?什么才叫实质伤害,你说啊你说啊!”   赵有时冲过来,蒋方瑶仿佛得到依靠,一把抱住她,泪流不止:“赵小时……赵小时……”   赵有时双眼泛红,听蒋方瑶断断续续讲述经过,蒋方瑶破口大骂:“一定是那个大刘指使的,他威胁过我很多次,他不服气上回的事情,如果不是最初有人报警,警察及时赶到,我已经……已经被……”   赵有时不敢去想,和她一起掉眼泪,“你有没有看清他们的样子?”   蒋方瑶恨在这里:“没看清,角落太黑了,一点都看不清。”   翟闵也终于了解完始末,半根烟已抽完,笑说:“你们什么都没看清,就能确定是大刘主使?”   李解说:“除了他,没人会做这种事,蹭到蒋方瑶的那人,他们几个都在舞池里,也被我们打伤了,警察刚过去问笔录,只有大刘,今天大刘也在酒吧,那年暑假他被蒋方瑶打破头,根本就不情愿和解,这两年蒋方瑶经常去杨哥的场子捧场,每次见到大刘,两人总是不对盘,我看得出来,大刘这人报复心非常强!”   他们边说边走向蒋方瑶的床位,蒋方瑶哭声渐小,问赵有时:“大哥怎么还没来,我要打电话,我要找大哥!”正说着,蒋方瑶见到翟闵出现,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扑进翟闵怀里哭喊,“你怎么才来啊,我被人欺负了……”   还能活蹦乱跳,证明完全没事,翟闵蹙起眉,有些不耐烦,瞟一眼站在一旁擦眼泪的赵有时,他才忍住脾气,拍了拍蒋方瑶的背,说:“没事没事。”顺便把她推开,带回床铺。   翟闵拨通杨哥的电话,并没有提到大刘,而是说:“蒋方瑶今天在酒吧玩,和你的客人起了冲突,招来了警察,她现在正在医院,让我替她跟你道个歉……她目前没事,情绪不太稳定,毕竟还是小姑娘,被人……监控被人砸了,也查不到是谁欺负她,总之没大事,就是给你添麻烦了!”   杨哥在那头挂断电话,想了想,招来手下问大刘今晚的去向,手下汇报:“大刘哥今天去了酒吧。”   “现在人呢?”   “应该还没回来。”手下打了几通电话找人,最后说,“大刘哥现在正赶过来。”   大刘赶到酒店办公室,进门问:“杨哥,你找我?”   杨哥掐灭烟头,双腿架上办公桌,说:“今晚在酒吧,见着蒋方瑶了?”   “……啊,是。”   “跟兄弟们一起去喝酒?”   “……是。”   “见着蒋方瑶,又不痛快了?”   大刘脊背一僵:“杨哥,不痛快是不痛快,但今晚发生的事,跟我没关系。”   杨哥嗤笑,放下双腿,慢慢站起来:“今晚七八个人看场,你也带了这么多兄弟,几个年轻人打架,你们居然没看住。”   杨哥走近大刘,猛踹起一脚,击向大刘胸口,大刘痛叫一声倒地,他又连踹数脚,直将大刘踹得说不出话,弯下腰提起他的领子,狠厉道:“谁他妈管你有没有对蒋方瑶下手,你在我的场子里,故意放水让人打群架,知不知道我今晚损失多少?嗯?知不知道条子来扫场?嗯?”   大刘惊恐说:“杨哥,我……我……”   “我花钱养着你们这群废物?你他妈就这点儿能耐?”杨哥把他甩开,直起身踢了踢他的头,面无表情道,“条子那里给我好好打发,翟闵是我弟弟,这事儿他既然插手了,你就给他个交代,滚吧。”   半小时后,大刘亲自赶到医院处理此事,蒋方瑶一见他就发疯,这次大刘破天荒地忍让,发誓此事与他无关,保证替她揪出真凶,但是进出这么多人,今晚又混乱无比,监控被砸难以取证,警方赶到时客人早就鸟兽散,根本无从查起。   蒋方瑶认定大刘迫害,一路破口大骂,骂完大刘的祖宗,再骂大刘断子绝孙,大刘离开时面色铁青,看着蒋方瑶的眼神阴鸷凶狠,一出医院,有气无处撒,只能踹向街边的轿车,骂道:“臭婊|子,敢冤枉老子!”   一旁的兄弟小心翼翼说:“大刘哥,监控确实是你叫我们砸的,那个蒋方瑶……”   大刘狠拍他的脑袋:“你们还没那个小娘们儿有脑子,砸监控是让那小婊|子没人可以告,老子有让你们碰她一根手指?他妈的!”他原本真想对蒋方瑶下手,可他还要顾及杨哥,酒吧里的小娘们儿倒是提醒他先把监控砸烂,到时无凭无据让蒋方瑶状告无门。可他万万没想到蒋方瑶会乘机反咬他,大刘狠吐一口唾沫,咬牙切齿:“老子迟早新仇旧恨跟你一起算!”   这个春节,赵有时很疲惫。   酒吧的事情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与蒋方瑶起冲突的那几人也受了伤,没有人证物证,双方又拒不承认自己先动手,责任方难以鉴定,警方劝和解,而蒋方瑶被辱一事更是连蛛丝马迹都查不到,蒋方瑶大受刺激,成天找人陪,今天冰冰明天李解,后天赵有时。   赵有时心疼蒋方瑶,可蒋方瑶有时歇斯底里,她也不太受得了,翟闵直接劝她:“你理她干什么,她这是趁机找存在感博同情!”   赵有时倏地想起沈道曾说过的话,姐姐不安装假肢,被同事误会博眼球博同情,她心里不快:“你别这么说她,换作是我,我也受不了。”   翟闵打断她,掐住她的下巴:“我怎么可能让你受这种委屈?”   赵有时看出翟闵冷漠,对蒋方瑶的事情一直不耐烦,只能说:“你别当着她的面冲她。”   翟闵拧拧她的脸,笑说:“你当我傻?”   赵有时开学以后,蒋方瑶的情况似乎仍旧没有好转,这次她的目标改为翟闵,三天两头跑到翟闵的公司去找他,翟闵一旦语气重点,李解和冰冰就来劝他:“别和蒋方瑶计较,她现在就信任你,你陪她吃顿饭她都开心半天。”   翟闵讽刺:“我看她好得很,每个礼拜照旧泡吧唱歌!”   李解和冰冰无法反驳,想了想只能说:“心灵的伤痛需要长时间才能治愈,她在用酒精麻醉自己。”   翟闵无话可说,但凡蒋方瑶不痛快,他就成了众矢之的。   赵有时远在华大,并不清楚泸川发生的事情,翟闵打来电话时尽量不提及蒋方瑶,免得赵有时怪他冷血,比如蒋方瑶每次喝酒唱歌偶遇大刘,总是闹得鸡犬不宁,他已经放话,此事撒手不管。   大刘恨得想把蒋方瑶抽筋拔骨,短短几个月,他被兄弟嘲笑,被杨哥收回手头的几项工作,他忍气吞声,现在已经忍无可忍。   他原本就吃不得亏,报复心重,两年前被蒋方瑶打破头,他已成为众人笑柄,这两年蒋方瑶总在杨哥的场子里晃,不断提醒大家他当年受到的耻辱,而今他平白无故被泼脏水,连杀人的心都有。   这天大刘照旧在酒吧喝酒,又一次遇见小娘们儿和朋友来这里聚会。   周翊茜拿着酒杯走过来,笑说:“大刘哥这么有空?最近总能看到你。”   大刘让侍应送酒过来,说道:“想喝什么,我请!”   周翊茜摇头:“啧啧,你这样借酒消愁,失恋了?”   “你明知故问!”   最近几月他们见过数次,有时一起喝两杯,大刘对周翊茜有兴趣,平常请她喝酒,出手也大方,聊天时经常提及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事。   周翊茜笑了笑:“你跟一个女人计较什么。”   “老子记她一辈子,臭婊|子这回往我身上泼脏水,上回打破我的头,在医院里耍的我团团转,回头找人报警,老子连报警的电话都找人弄来了,一直憋着这口气,迟早把账给她一起算!”   周翊茜嘲讽一笑,大刘就像祥林嫂,每天反反复复絮絮叨叨,小肚鸡肠的男人她头一回见,她随口说:“报警电话都能查到?”   大刘显摆,拿出手机翻到号码,举给她看:“我想弄什么会弄不到,见着没,我一直存着呢,他妈的把老子惹急了,老子连她朋友一起做!”   周翊茜原本无意一瞟,突然顿住,夺过大刘的手机仔细看,大刘说:“哎,干嘛?”   周翊茜抬起头,笑说:“查出号码主人了吗?”   大刘当初早就找人查过,刚刚查到号码主人,杨哥就放话让他和蒋方瑶和解,因此这口气憋到现在。   周翊茜把手机还给他,笑得格外迷人:“我有一个朋友不光能查到人名,还能查到家庭住址,我帮你?”   赵有时在学校忙得不可开交,专心做事时感觉时光飞逝。转眼即将五月,她惦记姐姐,每天一通电话,翟闵有些不是滋味:“你怎么不在我面前勤快点儿?”   赵有时笑眯眯说:“那我嗯你!”   翟闵立刻没了脾气,笑道:“我也嗯你!”又问,“劳动节回不回来?”   赵有时说:“姐姐让我回我就回。”   翟闵气道:“那你别回来了,我忙得很,没空约会!”   “那我多嗯嗯你。”   翟闵:“……”他彻底没了脾气,“你嗯我,我也嗯你!”   赵有时笑瘫在床。   赵有时极其享受和翟闵孩童般的对话,往往一句幼稚可笑的话会被他们翻来覆去重复,第二天她能反复回味,一整天都精神奕奕。   这天翟闵照旧打来电话,说话有些露骨,赵有时脸红骂他“色狼”,翟闵大言不惭:“我只对你色!”   挂断电话,寝室即将熄灯,赵有时躲在阳台上想让脸快点退烧,没多久电话又响,她还以为是翟闵,看一眼来电显示,她心里咯噔一下,奇怪接起:“沈道?”   沈道说:“小时,最近读书忙不忙?”   赵有时说:“还可以,不是很忙。”   “劳动节回来吗?”   赵有时抿了抿唇,蹙眉问:“沈道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假如没事,沈道怎么会亲自给她打电话?   沈道沉默片刻,才说:“你姐前两天出了点事,现在住院,她不让我告诉你,但我希望你能回来看看她。”   赵有时立刻无法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离大转折又跨进一步,噢耶~(╯3╰)~还有,不许养肥不许养肥,养肥不开心啊不开心,养肥没动力啊没动力╮(╯▽╰)╭   第29章二十八第一次吵架   第二天天刚亮,赵有时就飞奔出寝室,拦下出租车直接前往机场。最早的航班在六点四十分,赵有时一路捏手,紧张得瑟瑟发抖,等到落地,她连走路都觉得困难,直到见到沈道,她才稍稍恢复力气:“我姐现在怎么样?”   沈道早就等在机场,说:“现在没什么事,受了点轻伤。”   车子一路疾驰,赵家已经没有多少亲人,仅剩的亲人平时也不往来,因此根本无人陪护,只剩下沈道,沈道不愿意离开赵有为太久,因此车速快得瘆人,眨眼就赶到医院,路上沈道也说清了始末。   原来早在一周前,赵有为就发现有人跟踪她,但她以为是自己敏感,隔了两天她才把事情告诉沈道,于是每天下班,沈道都会接送她。   就在三天前,赵有为夜里加班到八点钟,沈道在年前已经升职,外出应酬重要客户,一直走不开。   沈道说:“我想找个人送她,有为不想麻烦别人,说时间不是很晚,用不着担心。”   梧桐巷有一段路没有路灯,两侧也没有住房,根本没有人烟,歹徒也许勘测过地形,他们选择这段路,在当晚下手,抢走赵有为身上的财物后又对她暴打一顿。   赵有时又开始发抖,问:“没有……没有对我姐做其他的?”   沈道看她一眼,停好车子,摸出一根香烟,说:“你姐后来才跟我说实话,那几个人嫌她的腿……所以才没下手,你姐的右腿被他们打伤,伤口需要留院观察。”   歹徒原本想对赵有为不轨,可是见到她的腿,那几人恶心厌恶,赵有为对沈道说这话时一直微笑:“我都不难过,你哭什么,我的腿至少还救了我。”   赵有时想,姐姐的右腿早在三岁那年就没有了,只剩下短短的一截肉,她在姐姐六岁那年出生,从来没有见过姐姐两条腿的模样,妈妈说她最初学走路时喜欢模仿姐姐,收起一条腿非要抢姐姐的拐杖,那时她连话都说不清,根本记不得这事,但在她没有记忆的孩童年纪,总能记得几个印象深刻的片段,比如她伸出小小的手,去摸姐姐的右腿,口齿不清问:“腿腿,尝哪里了?”   腿,藏哪里了,为什么姐姐跟别人长得不一样,右腿只有一截肉,而且那截肉长得好丑。   赵有时哽咽,她不敢进病房,不敢去看姐姐,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望向不远处的房间,又仰头看看沈道,张了张嘴,就是不说话。   沈道蹲下来,小声说:“我们已经报警,那三个人跑出梧桐巷,周围一定有人见过他们,附近应该还有摄像头,警察能根据时间找出目标,我们一定能抓到那些人。”顿了顿,“你姐向来不喜欢对别人示弱,她到现在还没哭过一次,也没人觉得她害怕,你去陪陪她,跟她说说话。”   他摸了摸赵有时的头,把她当小妹妹,赵有时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这才走进病房。   赵有为正在喝粥,护工说:“沈先生昨晚打电话给我,让我今天早点过来,他有点事,可能马上就到了。”   赵有为笑说:“知道了,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小时?”   赵有为愣愣地看着门口,赵有时跑进来,气呼呼说:“姐,你被抢劫为什么瞒着我,我是不是你亲妹妹?”   赵有为放下勺子,蹙眉问沈道:“你把她叫来的?现在还没到五一,你让她请假?”   赵有时维护沈道:“你别转移话题,你先告诉我你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赵有为无奈,来都来了,难不成她还要把人赶走?   有了赵有时,赵有为愈发精神,整整一天都在问她学校里的事,丝毫不提自己的情况,等到入夜,赵有时把沈道赶走,和姐姐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什么有趣说什么,甚至不惜出卖自己,把她和翟闵的趣事也说出来逗姐姐笑。   翟闵直到第二天才知道赵有时回来的事。   第二天早上他出门去公司,走到赵家楼下,听到邻居王阿姨打着蒲扇和人聊天,说:“回头我去乡下买只土鸡,小时让我再买点土鸡蛋和鸽子。”   对方问:“小时回来了?”   “是啊,听说昨天就到医院了,现在刚刚回家,可能洗个澡就要出门。”   翟闵立刻停下脚步,转身上楼,敲门许久才听见赵有时的声音:“来了来了!”   赵有时开门一看,眉头蹙起,挡在门口也不动,头发还在滴水。   翟闵拧眉:“怎么回来不告诉我?”   赵有时说:“你也没告诉我我姐住院的事。”   翟闵推门想进来,赵有时不让,“你去上班吧,我很快要出门。”   翟闵抵住大门,说:“我问过你劳动节回不回来,你说你姐让你回你才回,你姐不让你回。”   赵有时松开手:“我姐不让我回,她口是心非,沈道了解,所以沈道把我叫回来,你是不了解,还是你根本懒得去了解,根本不想去管‘别人’的事?”   “沈道事事为你姐着想,因为他爱你姐,你怎么不想想你姐为什么不让人告诉你?因为你姐爱你!我不了解?我跟你姐一样!”   赵有时冷笑:“你跟我姐一样?所以你还能在电话里跟我调|情,说那些露骨的话,翟闵,我说的是‘你、根、本、不、想、去、管、别、人、的、事’!”她一字一顿,清清楚楚,“你究竟是怎么做到,在我的亲姐姐发生这种事情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跟我调|情?”   她可以接受翟闵的善意隐瞒,也可以接受翟闵装作若无其事,但她无法接受翟闵是真的若无其事,真的在跟她调|情,他说好的偶尔帮她照应姐姐的话是骗人的,他从来不在乎别人,他对所有人都漠不关心!   两人在门口僵持,赵有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折回屋里拿手机,翟闵趁机进门,紧紧跟在她身后。   赵有时听了一阵,突然转头看向翟闵,对电话那头说:“杨光我认识,他是翟闵的朋友,他的手下怎么会……”顿了顿,她突然瞪大眼,“大刘?”   翟闵一怔。   赵有时坐着翟闵的车,半个多小时以后抵达派出所,沈道跟民警的对话已经接近尾声,见到赵有时和翟闵出现,他说:“昨天警察已经找到犯事的一个人,他供出来是大刘指使,听说两年前有为曾经报警坏了大刘的事,大刘最近才查出有为。”   赵有时不敢置信:“是我报警的,不是姐姐。”顿了顿,她双眼通红,又看了一眼翟闵,眼神莫名。   翟闵微僵,想去牵她的手,赵有时躲过,问沈道:“大刘抓到了吗?”   沈道没料到原来事情起因是赵有时,愣怔后才说:“找不到他人,警察正在调查,昨晚他们就找到了一个叫杨光的人,听说大刘一直给杨光做事,但是杨光不知道大刘的行踪。”   几人回到医院,把消息告诉赵有为。赵有时从派出所出来后就一直恹恹的,垂头丧气没有精神,赵有为听完,对她笑说:“不关你的事,我还记得那天好像是我让你带上手机出门的,更何况你当时是去帮人,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   “如果不是用这个号码报警……”赵有时小声说,“如果我回来以后,马上把你的手机号注销……”姐姐也不会受到伤害,她的右腿,也不会在二十多年后,再次受伤,她更不会受到那种侮辱,被人辱骂歧视。   赵有时走出病房,头晕目眩,翟闵一直站在病房外,靠着墙壁,手上转着香烟。   赵有时说:“那三个人,那天晚上侮辱我姐,说她残疾,他们把她的拐杖扔得很远,我姐根本反抗不了,她连站都站不起来,他们故意针对她的右腿,医生给姐姐换药的时候我都不敢看,如果她伤得不严重,沈道不会那么憔悴。”她低着头,声音轻的像在自言自语,“王阿姨早上告诉我,那天很晚的时候,可能是十点多,有人经过那里,发现了我姐。她的包不见了,没有手机打电话,拐杖被砸烂,扔出十几米,我姐站不起来,求救的力气也没有,她爬出好几米,想爬到有人的地方求救,她是用爬的……”   翟闵掷掉香烟,猛去抱她,赵有时用力推开他,抗拒他的怀抱,看着他说:“那天你说的话是真的,他们真的能查到报警电话,他们真的会报复。”翟闵步步紧逼,赵有时连连后退,背后已是窗户,再也没有退路。   赵有时哆嗦:“你别靠近我,你先让我冷静一下,我不想抱怨你,但是你现在别碰我。”   翟闵说:“赵有时!”   他伸出手要抱她,赵有时闭眼大喊,立刻狠狠推开他,猛地朝前跑去,翟闵追上前捉住她,赵有时大喊:“你放开我,你别碰我!”   沈道听见动静,从病房里走出来,见状立刻上前分开他们,推着翟闵的肩膀说:“你让她静一静,翟闵,你松开,让她先一个人静一静。”   赵有时趁机挣脱,迅速跑进病房甩上门,翟闵把门踹得巨响,“赵有时,你出来,把话给我说清楚,赵有时,赵有时!”   始终没动静,连沈道都被关在门外,半小时后翟闵终于怒气冲冲离开。   翟闵边开车边打电话,接通后问:“杨哥,你在哪里?”杨哥报出地址,翟闵连闯两个红灯,没多久就到达逸阳酒店。   他冲上楼,杨哥的手下有所顾忌,没能将他拦住,杨哥坐在大班椅上挥挥手,说:“出去吧,没你们的事。”看向翟闵,笑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坐!”   翟闵开门见山:“杨哥,大刘在哪里?”   杨哥笑笑:“大刘什么时候这么吃香,条子找他,你也找他?”   翟闵知道杨哥必定一早就清楚事情始末,也不拐弯抹角:“杨哥,大刘欺负的人是赵有时的姐姐。”   杨哥叹气:“大刘是我的兄弟,我要是把他交出来,以后我怎么在道上混?”   翟闵笑说:“你不是早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杨哥笑了笑,指了指沙发让他先坐,取出茶叶,用茶几上的茶具来泡茶,边泡边说:“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毛毛躁躁,先喝杯茶消消火。”泡完茶,他拿起一杯递给翟闵,说,“我金盆洗手,也要人给我机会,现在我的这些生意,不是酒店就是会所,前两年跟人学做房地产,赚得也一般,传出去的名声还是那样,我也想正正经经办点事,将来好讨个老婆,你做的那个电商就很好。”   “我那纯粹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杨哥笑道:“你别在我面前谦虚,怎么,看不起我的资金?我也有一批房子等着装修!”   翟闵喝茶,低头若有所思,一杯茶喝完,他说:“改天详谈,回头我把李江和丁士磊叫出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杨哥靠上椅背,笑说:“大刘有个女人,住在河滨街。”   翟闵找到河滨街,坐在车中监视一天,位置佳,能看见正门和后巷。等到傍晚四点,他终于见到大刘从街口走过来,拐弯上楼,他打电话报警,民警在十分钟后赶到,没多久楼上传来剧烈响动。   吵声越来越杂,他抬头望向后巷,正好见到大刘爬出三楼窗户,等大刘慢慢落地,翟闵才走下车,快步跟上去,在大刘听见脚步声回头前,迅速踹起一脚,踢在大刘后腰,大刘痛叫一声倒地,翟闵又拎起他,把他狠狠摔向墙壁,直到把他摔晕,听见楼上窗内传出讲话声,他才迅速跑到拐弯处躲起来。   民警很快从楼内出来,“怎么晕了,醒醒!”   “怎么回事,刚才这里有人?”   “没见到,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翟闵听见脚步声渐远,又站了一会儿,他才从拐弯处走出来,手摸在粗糙凹凸的墙壁上,他看一眼,突然打出一拳,指关节处立刻破皮,他又接连打出数拳,直到血淌满手,他才停下。   赵有时在医院里接到大刘被抓到的通知,兴奋地从椅子上跃起,沈道说:“我过去,你陪着你姐。”   赵有时说:“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沈道点头,出门没多久,他就打来一通电话,赵有时接起,谁知道沈道说:“我看见翟闵在楼下,手受了伤,护士在给他包扎。”   赵有时说:“哦。”挂断电话,她呆坐原位。   过了一会儿,姐姐吃完饭,赵有时收拾碗筷去外头洗刷,方向却是电梯,她到底楼转了一圈,没有见到翟闵,之后整整两天,翟闵仿佛消失,没有电话也不见人影。   赵有时继续留在医院陪姐姐,不过心事重重,谁都看得出来,沈道把派出所的消息带回来,说:“大刘那天被人打晕,打晕他的人可能是翟闵。”   赵有时一愣:“翟闵?”   沈道点头,说道:“大刘那天说是翟闵,昨天又说自己弄错了,我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现在没什么事了,我估计是你们说的那个杨哥出了点力,那天大刘被抓,应该也是翟闵干的,他的手可能也是在那天受得伤,时间太巧合。”   赵有时问:“他的手现在怎么样?”   沈道笑说:“我怎么知道,这几天我一直在医院。”又语重心长,“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跟他闹别扭,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沈道并不清楚个中缘由,一直以为赵有时是内疚,迁怒翟闵不早点通知她赵有为出事,赵有时并没有解释。   这天丁士磊打来几个电话,告诉赵有时:“公司这两天特别忙,网站搞团购,发出去的优惠券早就已经被抢空,前天五月一号,抢购的人太多,网站彻底崩溃,仓库根本来不及打包发货,物流出现很多问题。”又问,“你要不要来帮忙?翟闵前几天不知道跑去做了什么,手伤得一塌糊涂,这两天他一直呆在仓库里和员工一起干活,眼睛都没闭过。”   赵有时狠心拒绝,第二天刚睁眼,她就背上书包,坐上了前往郊区的公车。   这是赵有时第三次来仓库,前两次过来,她是来参观和处理文件,因此她从来没有见过仓库干活的大阵仗,几十名穿着工服的员工正在忙着打包,他们连喝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所有人恨不得长出十双手。   家装建材不比衣服鞋袜,打包的过程极其繁琐,箱子又重,搬几趟他们就吃不消,从打包到物流,所有的过程都极其紧张,李江也穿着工服在干活,丁士磊站在一旁打电话,声音很响:“网站上发个通知,就说所有货品十天内发货。”   突然有人插嘴:“网站崩溃的那个时间段,没有抢到货的网友,可以在十天后再来抢一次,优惠券照样有效,再发个通知,六月一日我们再来一次优惠!”   丁士磊一愣:“翟闵,这才一个月,网站万一有崩溃呢?”   翟闵抬头,手上的货物已经包装好,说:“不会,我……”   他没说完,有一双小手靠了过来,贴在他的手旁,他手上还绑着胶布,正在渗血。   赵有时说:“我来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还没到虐点呢,哎呀呀真的快了,我要继续加速,好捉急啊!   谢谢知了扔了一个地雷,破费了(╯3╰)MUA~   对了,之前有小伙伴建了一个群,大家想耍耍的话可以进来,我偶尔窥屏和冒泡。   群号:316020949   第30章二十九赶周妹出恶气   赵有时力气没多少,但胜在能吃苦,她和员工一起搬货,共搬三次,每次都被翟闵中途劫走,丁士磊见他们两人互不对话,小声对赵有时说:“你别搬了,你搬货翟闵都做不了事,要不你去印快递单,跟小高换一换。”   赵有时只好跑到电脑边打印快递单,到了中午,快餐送到,赵有时见餐盒里全是油腥的食物,学着翟闵的样子,在他落筷的时候把餐盒劫走。   翟闵不动声色地望着她,赵有时小声说:“我给你煮面条。”   仓库里有电磁炉,员工偶尔用来煮食物,赵有时翻找一阵,找出了泡面和挂面,她刚刚把挂面下到水里,一包泡面就被递到了她的跟前,赵有时用力拍开,说:“泡面也不能吃,这几天你吃得清淡一些!”   “我喜欢大鱼大肉。”翟闵扔掉泡面,从背后搂住她的腰,说,“除非你给我做。”   赵有时原本想再拍开他的手,低头一看,就见脏脏的一圈纱布,隐约印着血,她到底不忍心,趁着翟闵吃面的时候替他清洗伤口换纱布。   翟闵饿坏了,吃清水挂面也吃得狼吞虎咽,左手一直抬着,被赵有时翻来覆去上药包扎,赵有时说:“那天真的是你把大刘打晕的?”   翟闵咬断面条,沉默片刻说:“嗯。”   “怎么这么不小心,手伤成这样。”赵有时终于难掩心疼,拧着眉头小心翼翼,那模样与见到姐姐躺在医院时有的一拼。   翟闵扔下筷子,捧住她的脸,低声说:“赵有时,我不是对所有人都漠不关心,我在乎你,知道吗?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要找出大刘,我帮你找出他,手受伤算得了什么。”   赵有时戳了戳他的手,说:“我每天来给你煮。”又扭头望向一直躲在货堆后偷看的李江和丁士磊,大声说,“素质呢素质呢,还有没有素质了!”   李江和丁士磊迅速溜走。   赵有时向学校请假一周,上午去医院照顾姐姐,下午来货仓帮忙,夜里给翟闵他们煮完宵夜,她又赶回医院,等到她一周后返校,姐姐再住院几天就可以回家,大刘将会入狱,而仓库的货仍旧没有发完,   木子科技这次的营销策略极其成功,五一节当天的火爆程度甚至引起多家媒体的注意,但是翟闵远远高估了公司在某些方面的能力,比如服务器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流量,直到半个月后,他和技术部员工才将网站彻底修复好,而仓库爆仓将近一个月,直到五月二十六日,最后一笔订单才成功发出,公司根本来不及去进行六月一日的大团购计划,活动直接取消,随后引来网友纷纷炮轰。   这是木子家居网成立两年以来,翟闵在决策上的最为重大的失误,公司严重受创,李江指责他:“你永远都是这样,刚学会走路就想要跑,不知道稳扎稳打的重要性,六一活动也擅自决定!”   “那天丁士磊在仓库打电话的时候你也在场,事后诸葛亮谁不会做!”翟闵脸色青黑。   “那你这是怪我了?我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过?你总是一意孤行,独断专权!”   “你总是瞻前顾后,唯唯诺诺!”   两人争执地脸红脖子粗,丁士磊尽量做隐形人,偷偷给赵有时打电话,赵有时听完,立刻打电话找李江,和他絮絮叨叨半小时,又拨通翟闵的电话,直接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别这么好面子!”   经过和事老赵有时的调和,争吵终于结束,翟闵吸取这次教训,把整个活动,从开始到结束的各个环节都仔细回想一遍,最后发现终端环节问题最严重。   他立刻想对策,几天后他找到一家猎头公司,高薪挖掘物流人才,猎头公司很快作出回应,有一个叫做刘世奇的人,今年三十八岁,十年前曾经任职时代集团,四年后被人高薪挖走,其后六年,他曾经服务三家企业,一直出任物流高管。   翟闵与他见面一次后,立刻和他签署用人合同,赶在七夕情人节时再次举办大力度的团购活动,主题“爱她,顾家”,这次活动终于让木子家居网一炮打响,公司成长速度惊人,投资商得到的回报远远超出预想,连沈朗伟也有些不敢置信。   赵有时从超市采购回一大堆食物,在装修一新的公司里举办庆功宴,员工意气风发,翟闵一手举香槟干杯,一手搂住赵有时,喝完香槟后连亲她数下,赵有时面红耳赤,员工起哄:“你们俩果然在搞对象,再亲一个,再亲一个!”   几十名员工一起拍手,节奏整齐声音响亮:“再亲一个!再亲一个!”   赵有时硬着头皮喊:“你们别太过分了……”刚说完,她就被翟闵吻住,在几十名员工面前上演大尺度吻戏,赵有时想,她的血快要流干了,救命!   果真有人救她,“拍真人秀三级|片?这里是公司,不是日本片场,公司里不是什么闲杂货都能进来!”   周翊茜把一堆文件全部捋到地上,盯着赵有时和翟闵讽笑:“要不要再给你们搬张床?果然姐姐贱,妹妹更贱!”   她是疯了,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口不择言,员工面面相觑,不敢置信这些话出自人事主管之口,赵有时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可是还没完,周翊茜冷笑:“你们姐妹俩伺候男人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真该叫别的女人好好学学,不过这里是公司,不是拍片的地方,赵有时,你现在滚出去!”   赵有时气得捏紧拳头,上前几步正要开口,翟闵猛地把她甩到身后,一声不吭地大步走进了周翊茜的办公室,赵有时不去管翟闵:“沈道眼瞎才会喜欢你,见过女人倒贴的,没见过你这么没脸没皮倒贴的!”她本来想说“你脱光了衣服也没男人会要你”,可她到底没有周翊茜这种不要脸的火候,说不出这种话,想了想说,“你就算裸奔也没人稀罕看!”   可是这两句话前后有什么差别?员工们忍不住笑了出来,丁士磊拍手拍得起劲,表情和笑声尤为夸张,李江赶紧上前劝说。   没说几句,突然有保安从大门口走了进来,李江问:“你们……”   “我叫来的。”翟闵站在周翊茜的办公室门口,手上捧着一个纸箱,纸箱里除了文件,还有一些桌上的摆件,都是周翊茜的私人物品,“我这里庙小,供不起周小姐这尊菩萨,请周小姐另谋高就!”   周翊茜不可思议:“翟闵,你敢!这家公司是我叔叔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此话一出,李江的脸色也难看至极,翟闵冷笑,索性把纸箱摔到门外,文件摆件散落一地,对保安说:“麻烦把这位小姐带走,以后进出人员登记的时候留意一下,别让她上来!”   周翊茜指着翟闵的鼻子:“你确定你能承受代价?”   翟闵压低声音,办公室内的其他人都没听清,“总比见你一次吐一次的代价值得,我恨不得把你的脸塞马桶里!”   周翊茜疯了一样去抓他打他,幸好保安及时拦截,把她架出公司,最后只剩她叫嚣的声音徘徊在电梯口。   赵有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不由有些担心,李江忍不住指责翟闵几句,翟闵没有理会,对赵有时说:“继续吃东西,你别管。”   到了下午,公司接到沈朗伟打来的电话,翟闵接听片刻,调出电脑里的一段视频发送到他的邮箱里,视频里清楚拍摄到周翊茜如何走进公司,如何捋掉文件,如何泼妇一样说话,又是如何突然发疯似的去打翟闵,唯独没有录下翟闵对周翊茜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声音实在太轻,连周围的人都没有听见。   李江和丁士磊知道后,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装了摄像头?”   “昨天大家下班以后。”   “昨天装的?还真是巧,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翟闵不动声色地笑笑,因为他昨天刚和沈道吃过饭,得知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赵有时在回家以后,也从姐姐的嘴里得知了,她兴奋地有些不可思议:“要订婚了?那什么时候结婚?姐,你要嫁人了!”   赵有为笑说:“十二月我生日的时候先订婚,明年再挑日子结婚,你怎么笑成这样,嘴巴收一收!”   赵有时收不住笑,想了想又问:“那沈道哥哥的爸妈……”   “他没跟我说过,但我知道他爸妈不同意,沈道说昨天他回别墅说这事的时候,周翊茜也在,他让我提醒你最近少去翟闵的公司,离周翊茜远一点。”   赵有时恍然大悟:“难怪她今天回公司跟发疯一样,说话完全不要脸,她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她这样的人,沈道为什么不想办法把她赶回澳洲!”   “她是成年人,想呆在哪里谁能控制。”   “她爸妈啊!”   赵有为说:“她爸爸早就过世了,她妈妈宠她宠得厉害,沈朗伟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对她不能打不能骂,沈家的人不能管她,周家的人又宠她,再说她以前在澳洲,除了有点大小姐脾气,其他都好,所以沈道的爸妈也很喜欢她。”   赵有时忧心忡忡:“那你怎么办,沈道的爸妈对你……”   “我嫁得是沈道,只要沈道愿意娶,我就愿意嫁,他的父母如果愿意接受我,我自然会把他们当做亲生父母一样孝顺,他们如果不接受我,那我就跟沈道过自己的日子,我不会因为外在因素放弃这段感情。”赵有为只有这一段恋爱经验,但她阅历已足够丰富,语重心长教导赵有时,“你记住,做人不能太瞻前顾后,如果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一切外在因素都是泡沫,我等到了沈道,接下来是要争取,以后你遇事也要记得,等不能等一辈子,等到了机会,接下来怎么做,全看自己。”   赵有时猛点头,笑容灿烂像傻姑:“嗯嗯,知道了!”   订婚仪式提上日程,赵有时升入大三,在学校里她仍不忘姐姐,每天上网看婚纱礼服,华山和王瑜全都为她出谋划策,许宁知道后感慨说:“我曾经见过你姐姐,那时你姐姐才十几岁。”   赵有时惊讶:“你见过我姐?你怎么会见到她?”   许宁笑说:“我以前去过一次梧桐巷,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赵有为单腿骑脚踏车上学,许宁看到时还很惊讶,因此印象深刻。   赵有时悄悄告诉翟闵这件事,说:“看样子她十几年前去过你家,你真的不记得了?”   “十几年前我还在念小学,除了玩,我还能记得什么。”   赵有时觉得翟闵不太愿意提起当年,立刻聪明地转移话题:“翟阿姨最近有没有跟你闹?”   翟闵头痛:“别提我妈,她要不是我亲妈,我真想报警了!”   翟母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反对翟闵自己创业,她当初的计划是翟闵大学毕业去考公务员,稳稳当当捧铁饭碗,如今计划不但有变,甚至背道而驰,创业有风险,用翟母的话来说:“搞不好哪天你就喝西北风了,要是连西北风都喝不起,你只能去喝孟婆汤了!”   赵有时幸灾乐祸,她很乐意看到翟闵无可奈何的样子。   翟闵挂断电话,拧了拧眉心,他真的有些头痛,但头痛的对象不是自己母亲。   丁士磊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说:“你让我查的我查来了,挖刘世奇墙角的公司是时代旗下的,沈朗伟为什么这么做?”   翟闵翻了翻查来的资料,思忖片刻,说道:“这家分公司是周翊茜在管理,她干的!”   “她?”丁士磊诧异,转而着急,“现在怎么办,听说那边的薪水是这个数,刘世奇要带走三个人,当初我们找猎头挖得这么辛苦,现在半年还没到,他们四个就想走人。”   翟闵点燃一根香烟,说:“刘世奇是人才,绝对不能让他走。”   丁士磊立刻说:“你别竞价,那个薪水出不得,周翊茜是疯了,我们不能陪她疯!”   翟闵嗤笑,抖落烟灰,“行了,这事你别管,我有办法。”   丁士磊以为翟闵的办法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或者许诺公司股份,他和李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翟闵竟然会用这样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很重要,翟闵的本质渐渐流露出来了~我再掐指一算,等他多露出几次尾巴,赵小时就跟他拜拜了。   谢谢地雷,破费啦(╯3╰)MUA~:   青青我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712:28:12   小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715:49:26   第31章三十露出尾巴   十天后,业界突然传出关于刘世奇的闲言闲语。   刘世奇在这六年间先后出任三家上市集团的物流高管,能力突出名声响亮,而在六年之前,他一直任职于时代集团,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是被人高薪挖走,谁知如今传出闲话,原来他当时收受贿赂,并且曾经亏空公款,证据确凿曾有多人亲证,后来经过他的苦苦哀求,保证把款项全部还回来,公司才对他从轻处罚,只将他开除处理。   消息传出,业界起风波,随后甚至有消息说,刘世奇可能又要跳槽进入时代集团,而这次跳槽的主因,则是木子科技早已查出当年之事,清除毒瘤将他开除。   这天李江在学校忙研究生论文,丁士磊和助理出差在外,翟闵外出归来,对秘书说:“把刘世奇叫进来。”   五分钟后,刘世奇出现在翟闵的办公室,秘书泡好咖啡,翟闵笑说:“尝尝看,你对咖啡向来有研究,我还是比较爱喝汽水。”   刘世奇笑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成天打篮球喝可乐,可乐还是女生送的。”   两人聊了几句,翟闵突然说:“对了,最近有一个关于你的传闻,想必你也听说了。”   “早听说了,怎么,你相信?”   翟闵说:“我相信。”   刘世奇一僵,笑容有些挂不住,再看翟闵,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手握大权,此刻他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喝咖啡,似乎只是在闲话家常。   刘世奇沉默许久才叹气,纸包不住火,他无法狡辩:“当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当年他半路出家,二十八岁才踏足物流,进入时代集团后一直很得上司器重,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可当时儿子患病急需用钱,那是一个无底洞,他的薪水远没有现在高,债台高筑后,他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后来被上司发现,他苦苦哀求,公司高层商议之后,念在他情有可原,只做开除处理,甚至没将此事传出去。   有句老话说得好,出来混迟早要还,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曾经做错的事情负责,刘世奇也不例外。   翟闵听完,轻叩桌子思考良久,说:“你儿子现在……”   刘世奇一愣,没想到他问这个,苦笑说:“死了,死得时候他才四岁,还有两个月就是他五岁生日。”   翟闵叹气:“算了,事情也已经过去,疯言疯语传一阵就没事了。”   刘世奇原本一直在考虑跳槽一事,如今他不得不重新衡量利弊,时代集团旗下分公司的物流部与总公司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此事给他敲响警钟,将来难保不会接触到旧人旧事,若再起风波,谁也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而今他已和翟闵开诚布公,继续留在木子科技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他刚刚想到这里,又突然听翟闵说:“你这件旧事突然被人重提,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人干的?”   刘世奇扬眉:“想过,我觉得奇怪,谁会针对我。”   “我猜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我。”   刘世奇一愣,有些不解,翟闵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完这一句,笑说:“行了,暂时没什么事,你出去忙吧。”   刘世奇百思不得其解,整整一天都在思考究竟是谁针对他,或者是谁针对翟闵,谁又会知道这件六年前只有时代集团物流部的少数人才知道的事情,他甚至在想这一切是否是翟闵几人所为,他想跳槽的事情那几人不可能收不到风,可是这么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他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人在他刚来公司不久后就被开除,随后负责时代集团分公司,前不久高薪挖他走,而他一直没有答应,那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向来横行霸道,什么事做不出来!   刘世奇咬牙切齿!   丁士磊出差的时候,替翟闵送了一些卤味给赵有时,说:“你未来婆婆千叮万嘱,让你多吃饭多注意身体,想吃什么告诉她,她做好了给你寄来。”   赵有时脸红:“到底是翟闵让你送来的还是翟阿姨让你送来的。”   “你未来婆婆知道翟闵让我带东西给你,特意跟我讲了三遍,知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正在跟美女约会,她电话一来,我差点以为她又要让我劝翟闵退出公司,吓得我不敢接电话!”   赵有时笑说:“你那美女有没有误会你脚踏两只船,所以才不敢接电话?”   丁士磊稀奇:“哎,这你都知道?看来你很有经验……这是什么?”   赵有时递给他一个纸袋,说:“我给翟闵织了一条围巾,上次我看他的雨伞有些坏了,前几天逛超市顺便给他买了一把,你正好帮我带给他。”   围巾纯黑色,手工不错,雨伞也是纯黑色,丁士磊抽抽嘴角:“围巾他用不用的着先不说,你怎么连雨伞都买,他上个月自己买了辆新车,进出用得着撑伞吗!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礼物!”   赵有时腹诽,翟闵送得礼物才乱七八糟,他居然真的给她寄来一箱卫生巾,说是杨哥酒店今年的三八节福利,多余的放在仓库无人处理,他讨来废物利用。赵有时特意分出一半送给许宁,许宁笑得直不起腰。   丁士磊回到公司,把纸袋交给翟闵,翟闵转身就进了办公室。十分钟后他再去办公室找翟闵,盯着他拴在脖子上的围巾说:“怕冷?空调温度打高点啊!”   翟闵正在打电话,瞥他一眼,继续低声说:“已经戴上了,料子不错,不过不能戴出门,跟我的形象不搭。”   赵有时笑道:“你是什么形象,我见过你几件黑色大衣,配围巾会很好看,过两天我再去买些毛线,给你织件毛衣。”   “会不会很辛苦,织毛衣费时间。”   “不辛苦,我一件卖五百多,最近赚了很多。”   翟闵一滞,提高音量:“五百多?原来你织来卖钱?你还给谁织了?”   他还没等到赵有时回答,李江突然撞开了门,丁士磊正在门边,被他撞得跳了起来:“李江,你怎么开门的!”   李江没理会丁士磊,盯着翟闵说:“我有话跟你说!”   办公室的门重新阖上,李江脸色极差,坐也不坐,说:“刘世奇不会跳槽!”   翟闵点头:“这是好事。”   李江冷笑:“你做了什么?”   “我做我该做的。”   “什么叫你做该做的?你知不知道做出这种事情有多卑鄙!”   丁士磊蹙眉打断他们:“到底怎么回事,我刚回来,你们谁跟我解释解释。”   李江指着翟闵,对丁士磊说:“你去问问他究竟干过些什么,两个礼拜前和什么人吃过饭,特意打探过什么消息,又是怎么把消息添油加醋传出去。”他直视翟闵,“你还有没有一点道德,这是人该干的事情吗,想留人我们可以花钱,可以给好处,你把别人的陈年旧事挖出来,以后让他在业界怎么立足!”   “怎么,难道他还想跳槽?”翟闵不为所动,靠在椅背上说,“他需要立什么足,以后老老实实给我们打工,谁会说他半句闲话?”   丁士磊已经听懂,不可思议:“你说你有办法,就是这种办法?”   翟闵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已经拿了我的高薪,还是不知足,你们想再加薪甚至送他股份,凭什么?他来这里,已经拿尽好处!”他从座位上起身,说,“外面传得也是事实,没有人造谣污蔑他!”   李江和丁士磊仿佛不认识他,翟闵说得确实不错,刘世奇的确受贿亏空,但他们自有自己做人的原则,这和赶尽杀绝没有区别,日后刘世奇想再跳槽,其他公司一定会对这些传闻进行调查,而翟闵没有任何心虚和愧疚,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赵有时并不清楚他们三人发生了什么,十二月她回来一趟,参加姐姐的订婚仪式,仪式不过是一场小饭局,宴请双方好友,翟闵三人也出席,不过席上李江始终寡言少语。   仪式结束后,赵有时偷偷抹眼泪,她终于明白父母嫁女儿的心态,姐姐还没嫁出去,她就已经满是不舍和感动。   翟闵边嘲笑边哄她,说:“等你姐嫁了,你那破房子里只剩下你一个,你怕不怕?”   赵有时哼道:“你当我三岁半?”睫毛还挂着泪珠,她坐在翟闵的车中,把玩着挂在车头的平安符,突然想起丁士磊从前把女友的照片挂在这个位置,心头一动,打定主意下次把自己的照片拿过来。   翟闵突然说:“我买了一套房,在时代广场附近。”   赵有时惊讶:“买房?”   翟闵一笑,冲她眨眨眼:“还在装修,明年就能搬进去,跟我一起住?”   赵有时瞬间红脸:“你瞎想什么,我怎么可能跟你一起住!”   “我妈说今年除夕我们两家一起过,她看不上我的新房子,新房子附近没有那些唯她马首是瞻的老爷老太,所以也不打算搬,她还说房子太大,一个人住会冷清,不介意我找人同居。”   赵有时拼命摇头:“你做梦你做梦!”脸红得能滴血。   谁知道翟闵非要让这场梦成真,春节一过,他就把赵有时绑架到新房。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大家一直在说姐姐,我只能说,不是非要谁如何,而是每个小说,都必须有一条主线,这样故事才连贯完整,比如征夺战里的主线是揪出毒贩,大赌局里的主线是余祎的过去、主角的三面之缘,因为这些线,才能够衍生出故事。   而《相思系有时》,主线是姐姐,前面,姐姐教导小时,扶着她成长,后面姐姐放开手,小时只能独自成长,那些愉快和悲伤,都是这整个故事最重要的部分。   所以大家懂我的意思了吗?哎/(ㄒoㄒ)/~~明后两天,哎~~~~~~~~~~~~~~~~~~~~~~~~~~~~   谢谢地雷呀,又破费了(╯3╰)MUA~:   Jesic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812:15:49   lola161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816:46:46   下面是推文时间,基友兔子开新坑了,据说有红包送,红包哦红包哦,大家可以去看看~   电脑请戳:   手机请戳:   第32章三十一翟闵上位   新房早已装修完,通风透气几个月,翟母也时不时过来打扫卫生,此刻屋子干净清爽,大片落地窗外是绿树成荫的景色,连空气闻来都有所不同。   赵有时把角角落落全都参观完,惊叹说:“这里真好。”   “所以我让你搬来。”   赵有时摇摇头,坐上沙发弹了弹,笑眯眯地又弯腰看茶几,她觉得这里哪儿都好,装修简约,冷色调中也添加了几抹暖色,光脚踩在实木地板上,即使现在是冬天,她也不觉得冷。卧室装修温馨,书房稳重低调,厨房的厨具拿在手上一定很过瘾。   赵有时说:“我现在去买菜,待会儿给你做饭!”   翟闵控制不住她的兴奋劲,只能好笑地跟着她去附近的超市,走在超市里,赵有时小声对他嘀咕:“这里的东西比较贵一点,下次可以换家超市。”   她推着车,先去购买生活用品,洗手间里还没有厕纸,她选好厕纸,又问翟闵需不需要毛巾牙刷,翟闵说:“房子里什么都没有,你看着办。”   赵有时点点头,拿完毛巾牙刷,她又去找牙杯和剃胡刀,顺便把洗发水和沐浴露也一并买好,买完生活用品,她又去买菜,挑挑拣拣一个多小时,几乎把一周的菜都买齐了,“等我回学校,你家里这些菜也还能吃,我到时候再给你煲锅鸡汤,汤可以放在冷冻室,以后你要是下面条,挖点鸡汤出来就能当做高汤了!”   她一路买,一路絮絮叨叨,像是新婚小妻子,偶尔还仰头看翟闵,笑容灿烂暖人。   “……尽量自己做饭吃,应酬能不去就不去!”   翟闵堵了一下她的嘴,赵有时立刻推开他的脸,羞恼说:“干什么,老实排队!”   他们正在等待结账,前前后后都是人,赵有时不再跟翟闵说话,低下头捂住嘴,慢慢跟着队伍往前走,时刻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偷看他们。   离开超市,赵有时不停教育翟闵,翟闵嘴上认错,转眼到家,他把购物袋随地一扔,抱起赵有时,把她摔上了沙发,笑说:“胆子越来越大,敢教训我?你猜我怎么教训你,嗯?”   赵有时笑嘻嘻,没多久又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翟闵说:“我这样教训你!”   赵有时微颤。   翟闵又说:“这样教训你。”   赵有时再颤。   翟闵的声音越来越低,赵有时面红耳赤叫:“翟闵……”声音太弱太娇,翟闵开始失控。   天色暗下时他才停手,赵有时羞得埋在靠垫中,翟闵压在她背上,低笑说:“你在扮蜗牛还是扮乌龟?”   赵有时挥臂,想把他赶走,翟闵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咬了咬她的手指头,又凑到她耳边说:“卧室你不喜欢?窗帘家具都是你喜欢的颜色,床单你去选,怎么样?”   赵有时声音闷闷的:“不要。”   翟闵让步:“我不睡主卧,我们分开睡。”   赵有时继续闷闷的:“你少打如意算盘,色狼!”   翟闵闷笑,把她挖出靠垫堆,说:“我得坐实‘色狼’这个名号!”   赵有时大叫一声,立刻逃跑。   余下几天假期,赵有时成日和翟闵呆在一起,她把自己的照片挂在翟闵车中,翟闵故意说:“蒋方瑶她们要是见着了,我怎么解释?”   赵有时推了一下他的头:“你少装蒜!”   翟闵大笑,抱住她问:“现在不害羞了?万一让高中那帮人全都知道了呢?以后教师节你怎么去看望老师?”   赵有时大气道:“你能大方一点吗,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我见不得人吗!”   翟闵怒了,用力拧她的脸:“你能不学我说话吗,你能坦白承认你从小暗恋我吗!”   “明明是你暗恋我,每次经过我家你都会抬头看!”   “哦,你怎么知道我每次都抬头?你一直盯着楼下等我经过?”   两人争论不休,赵有时带着这个问题,一路争到学校,翟闵在电话里据理力争,幼稚可笑的模样与白天的他判若两人。   公司里开始很少出现李江的身影,李江即将研究生毕业,前段时间一直在忙论文,现在他又出国,打算再升读博士,两面兼顾太难做到,他干脆放手,将公司的事项全权交由翟闵和丁士磊处理,翟闵变得越来越忙碌,通常早上九点到达公司,夜里十二点过后才会离开,幸好他已经搬入新居,路上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四月时赵有时回来一趟,陪同姐姐去医院安装假肢,这好像是一件大事,不但有沈道一路陪同,连翟闵也做起司机,赵有为说:“别那么兴师动众,翟闵你回去,你公司里忙。”   翟闵说:“没事,我也需要休息,今天就当放假。”   赵有时对他的表现极为满意,坐在他的车上时奖励他两个吻,翟闵要求晚上加大奖励力度,又说:“这回安心了?你姐装好假肢,等到能走的时候再和沈道一起去澳洲见他父母,下次回来,他俩可就结婚了,你得管沈道叫姐夫。”   赵有时老气横秋:“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年我姐姐才到我胸口,眨眼她就要嫁人了。”   翟闵忍俊不禁:“我无法想象你所说的当年!”   赵有为安装好假肢,还需要做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沈道每天车接车送,时刻陪在她身边,赵有时回到学校后远程监督,每天和姐姐打电话了解情况,有时还和她视频,看看她走路的样子,想到她即将穿上婚纱,赵有时夜里睡觉都能笑醒,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未来,高考不算什么,姐姐谈恋爱也不算什么,姐姐即将为人父为人母,这才是大事,她睁眼望去,所有的色彩仿佛都变得更加鲜亮活跃,她期盼着每一个明天。   她这边艳阳高照,木子科技里却如寒冬腊月。   这天李江回到公司,单独进入翟闵的办公室,员工们都在各忙各的,客服戴着耳麦轻声细语讲话,电脑里的信息提示音时刻不停,没多久突然传来重物砸在地上的巨响,所有人都一惊,纷纷看向声音来源——翟闵的办公室。   办公室大门紧闭,大家听不见里面的争吵,有人好奇去贴门,刚贴上就差点跌倒,李江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赵有时已经许久没有去公司,暑假回来后,她先陪姐姐挑选婚纱,又陪姐姐挑选带去澳洲的礼物。沈道家里什么都不缺,最重要是心意,赵有时说:“送茶叶?要不送瓷器?送什么他们能喜欢?”   赵有为笑道:“他们首先要喜欢我,否则不管我送什么,他们都不会喜欢。”   赵有时有些担心:“这次过去,他们要是还强烈反对……”   “我跟沈道的父母视频过,他们的态度确实非常冷淡,还会故意当着我的面提到周翊茜,但我看的出来他们也有些动容,我的情况我自己也清楚,真心疼爱孩子的父母,怎么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我,总之这次我和沈道去澳洲呆半个月,不能让他父母喜欢我,至少要让他父母不那么厌恶我。”   赵有时陪姐姐逛完街,把她交还沈道后,又特意去买了一些点心跑去翟闵的公司,走出电梯的时候她愣了愣,再看一眼前台,还是同一个人。   “公司改名字了?”赵有时拿出一块蛋糕给前台,“还是我穿|越了?”   前台笑说:“那我也跟着穿|越啊?改名字了,改了快一个月了,今天怎么这么好送蛋糕过来,你都多久没来了。”   赵有时笑笑:“你快点吃,待会被翟总看见要挨批!”   她往里走,眉头微蹙,公司里面原本有整面彩色的墙,墙上是“木子科技”的logo,如今logo也被替换,中文字变成了“居康”,英文符号也随之改变。   走到办公区口上,她脚步一顿。里面的格局已经改变,新添了许多陌生面孔,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穿|越”了,幸好有人突然从茶水间走出来,叫道:“小时?”   丁士磊捧着咖啡杯,似乎有些憔悴,还有淡淡的黑眼圈,“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请我吃蛋糕?”   赵有时这才反应过来,举起蛋糕说:“哦对,我想来看看你们,蛋糕好像买少了,你们又新招了不少员工?”   丁士磊笑道:“嗯,是招了不少,对了,翟闵出去了,下午才回来。”   赵有时朝里面望去,突然发现自己分辨不出原先的办公室了。“对了,李江呢,也出去了?”   丁士磊突然不说话,喝一口咖啡,接过她手里的蛋糕,冲员工们喊:“来来来,都停下,过来吃蛋糕,你们赵姐买的!”   员工们一哄而上,赵有时笑眯眯说:“我买少了,不知道有那么多新同事,下次我再多买一些。”   分完蛋糕,赵有时仍旧没有忘记疑问,丁士磊似乎不愿多说,到后来他有些不耐烦,冲赵有时吼道:“你要是真惦记李江,就去劝劝翟闵手下留情!”   赵有时一怔:“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士磊吼完就后悔,见到赵有时的手指上还沾着奶油,他手一动,差点就要去握。走回茶水间,他翻出纸巾让赵有时擦手,背对她说:“李江最近忙学校的事情,一直没管过公司,前段时间还在国外。翟闵这半年多来断断续续引进了几个其他的投资人,前两个月,他还把杨哥引了进来。”   赵有时有些无法理解:“然后呢?”   丁士磊转身,沉默片刻,看着她说:“现在翟闵的控股比例已经超过了50%,他才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公司改了名字,换了财务经理和采购经理,李江进行干涉,但是他已经没权利控制,他的权利已经被彻底架空!”   赵有时不敢置信:“这是什么意思,公司是他创办的,他怎么会没有权利,翟闵他……”   “总之现在就是这样,李江不再来公司,翟闵一句话都没有。”丁士磊走近赵有时,盯着她说,“我知道翟闵最在乎你,他可以不要兄弟,但他不会不要你,平常他这么忙,还是每天给你打电话,你一回来他就放下所有公务陪你,你要什么他就给你买什么,你如果去劝他,一定会比我说话管用。”   丁士磊拉住赵有时这颗救星:“小时,李江是我和翟闵的学长,是我们的兄弟,我们大一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一起打篮球一起打架,李江像我们的亲哥哥,什么事都会为我们着想,他再气翟闵,转头还是把他当弟弟,李江也许能力不如翟闵,但这家公司是他创办的,他的心血都在这里,他不该被踢出局!”   翟闵回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打开门,见到客厅灯光大亮,赵有时正抱着靠枕睡在沙发上,他笑了笑,轻手轻脚走过去蹲下,亲亲她的嘴,看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打算把她抱进卧室。   赵有时被惊醒,睁眼时还没回神,就听翟闵说:“吵醒你了?怎么睡在这里,我抱你去卧室睡。”   赵有时推开他的手,坐起来说:“我回家睡。”   “快十二点了,你怎么回家,回家也吵醒你姐。”   赵有时摇摇头,清醒片刻后说:“我今天晚上本来想找李江吃饭,李江说他没空,直接挂了电话。”   翟闵一顿,解开两颗领扣,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一些,说:“今天去过公司了?”   “嗯。”赵有时仰头看着他的后背,“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公司的时候,李江不在,丁士磊给我倒水喝,你就只会吃饭,你让我猜公司老板姓什么,我猜木子李,果然猜对了。”   “现在公司已经改名。”   “所以老板已经不是李江?”   翟闵放下空调遥控,转过身,笑说:“他还是老板,他仍然有股份。”   “但他不再有任何话语权。”赵有时站起来,直视翟闵,“我知道你想做大,从我高考结束的那年暑假开始,我就知道你野心勃勃,你跟我说过你之所以帮李江,是因为你不用浪费时间起步,李江已经打好基础,你也知道是李江打得基础,你怎么忍心这么对他!”   翟闵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你还小,不懂商场,以后你就会懂了。”   赵有时挥开:“我不是不懂商场,我是不懂你,李江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们,他对你百分百信任,可是你却利用这种信任!”   翟闵蹙眉:“我不过是成了大股东,他照样有控股权,他还在公司,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把他赶走了?我坑他钱了?他除了权利变小,其他失去了什么?投资人是我引进的,公司发展到今天,全是我打拼来的,木子科技做的是三家小网站,现在我们做的是家居建材网,idea是我想的,沈朗伟是我找来的,每一个创意都是我的,李江他做过什么?他在忙着读书,忙着事后诸葛亮!”   “所以你等着他自动退出!”赵有时大声打断他,“翟闵,你别当我傻,我不是十八岁,我已经快要二十二岁了,我清楚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李江失去权力,不可能忍气吞声留在公司,你在逼他自动离开,你没对丁士磊下手,因为丁士磊什么都听你的,但是李江有自己的想法,你想独权,所以你在想方设法赶走他!”   翟闵突然冷笑:“我以为你只会因为你姐跟我吵架,原来你还会因为李江跟我吵架,李江是你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放暑假了真的好痛苦,楼上的小孩开始弹钢琴了,就在我头顶啊真的好痛苦/(ㄒoㄒ)/~~   感谢大家的地雷,破费啦么么哒(╯3╰)~:   木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913:05:49   -鹿港小巷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914:58:59   芸芸桑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0922:01:20   第33章天崩地裂   赵有时突然发现她和翟闵无法沟通,也突然发现,她相处了三年的这个男人,也许她根本就不认识。   两人不欢而散,翟闵甚至没有送她回家。夜里十一点半,赵有时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呆呆地望着时代广场的方向出神。那里是她成长的地方,三年前的她,只敢躲在时代大厦的门外等候姐姐,她不爱说话,不懂表达,见谁都装做乖巧,以为从此也就这样,大学四年她会继续沉闷无趣,可是她来到了这里,翟闵把她拉进来,李江真心实意关照她,丁士磊带她东奔西走教她说话。他们从七八十平的商住两用房,搬到了占据整层的写字楼,当初员工只有她一人,发展至今,加上仓库工人,员工已达近百人。   整整三年,她和他们三人朝夕相对,李江和丁士磊成为她的挚友,她以为四人小团体会坚不可摧,可原来不是这样,翟闵把一切都打破了,不留任何情面。   赵有时站在路边给丁士磊打电话,接通后说:“帮我跟李江说声对不起。”   丁士磊沉默片刻,说:“跟你无关,李江不会怪你。”他听见背景有些杂音,问道,“你在哪里?”   “外面。”   “哪个外面?都快十二点了,你怎么还在外面?”顿了顿,他突然明白,“你在翟闵那里?他不送你回家?”   “我们吵架了。”   丁士磊立刻说:“站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   赵有时来不及拒绝,丁士磊就已挂断电话,再打过去,无人接听,前方有一辆出租车驶过,赵有时想了想,还是没有伸手去拦。   十分钟后,丁士磊的车出现在赵有时的视线里,走下车,丁士磊拧着眉望一眼远处的小区,又看向赵有时:“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居然一个人呆在外面,上车!”   “你怎么不接电话,不用来接我的,刚才就有出租车经过。”   “你怎么知道出租车司机不是连环杀手!”   赵有时只能乖乖坐进车里,丁士磊边开车边吓唬她:“前一阵听说有个女大学生晚上坐大巴回家,因为晕车,半途下了,后来拦了一辆出租车,结果就被司机给杀了。”   赵有时奇怪:“她晕车怎么还会坐出租车?出租车这种车型不是更让人晕车吗?”   丁士磊语塞,扭头瞪她一眼,说:“你的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难怪翟闵总说你书呆子!”   他说完,两人突然都沉默了,赵有时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看一眼,却没有接听,片刻后干脆关机。丁士磊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是翟闵?”   “嗯。”   “别因为李江的事情跟翟闵吵架,李江是李江,你们是你们。”   “跟李江无关。”赵有时拧着眉,“只是恰好而已。”   路上人流稀少,驶到梧桐巷附近,连路灯都没有,赵有时说:“里面不好开车,你送我到巷口就行了。”   丁士磊没吱声,驶到巷口,他和赵有时一起下车,见赵有时想拒绝,他抢在前头说话:“那么远的路我都送了,不差这几百米!”   赵有时笑笑,只好随他去。   梧桐巷前段幽深,后段才开阔起来,坏掉的路灯仍旧没有修好,赵有时的包中常备小手电筒。万籁俱寂,两人慢慢行走,许久终于到达,赵有时停下脚步说:“到了,我家住二楼。”她把手电筒递给丁士磊,“你拿着吧。”   “我一个大男人打什么手电!”   赵有时抓起他的手,把手电筒硬塞上去,“前面那段没路灯,万一出事怎么办,拿着!”又抿了抿唇,笑眯眯说,“你也别担心我和翟闵,你一个大男人,别操翟阿姨那份心!”   丁士磊的手有些僵硬,看着赵有时转身上楼,他能听见她踩木楼梯的声音,直到二楼亮起灯光,他还握着赵有时的小手电站在原地,夜空月牙弯弯,像她笑起时的样子,天真又灿烂。   赵有时和翟闵数天没有联络,这种情况太少见,往常再忙,翟闵也会追来几个电话,赵有时也会去他的公寓里替他煲汤,如今两人却一直静悄悄,其后几天暴雨连绵,天色阴沉,间或打雷闪电,让人的心情也随之跌落谷底。   丁士磊时不时地打来电话:“现在公司里没人敢跟他说话,他的脸比锅底还黑,动不动就发火,中午的时候他手机落在茶水间了,差点把整间公司翻个身,刚找到就急急忙忙翻通话记录,他在等你电话?”   赵有时说:“不聊这个,你约出李江了吗?”   “约出了,李江下周出国,出国前我们聚一次。”   李江的出国时间和赵有为去澳洲的时间差不多,赵有时不禁感叹,身边一下子离开两个人,真有些不习惯,幸好姐姐半个月后就会回来。   这天总算放晴,沈道收拾好两天后出国要带的行李,驱车来到别墅。   沈朗伟今天放假在家,吩咐佣人准备好沈道爱吃的饭菜,又将早就寻出来的砚台拿给沈道,说:“小时候你爸为了跟我抢这个砚台,把我打得鼻青脸肿,后来我们两个又被你爷爷打得屁滚尿流,你爸前天给我打电话,还在跟我争这个砚台,非让我找出来。”   沈道笑说:“你们两个一大把年纪,说出去让人笑话。”   “谁说我一大把年纪,我还年轻的很!”沈朗伟声如洪钟,笑了一阵,又叹气说,“婚姻是自己的,我们谁都不能强迫你,你爸妈不看好赵有为,我也不看好她,但是我知道你的性格,我也知道,假如赵有为身体健全,那她也不失为合适的沈家儿媳人选。你长大了,我不好做过多干涉,只能祝你这次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沈道真诚道谢:“谢谢叔叔。”   两人正聊着,周翊茜从楼上走了下来,她比从前安静许多,也没有一见到沈道就缠着要他房里的宝贝,更没有甩脸色给他看。   沈朗伟看了看两人,笑说:“茜茜现在可是我的好帮手,这半年没少帮我的忙,你们兄妹俩有一阵没见了,好好聊一聊,我不打扰你们。”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却迟迟无人开口,许久周翊茜才说:“你大后天飞?”   “嗯。”   “礼物买了吗?”   “买了。”   周翊茜说:“叔叔阿姨心很软,你这半个月多和他们谈一谈,总能说服他们的。”   沈道诧异地望一眼她,见周翊茜眼睛红肿,神情萎靡,到底于心不忍,想再说几句,又怕燃起火苗,不如就这样互不多话的好。   沈道离开前,只听见周翊茜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哥哥,对不起。”   第二天,又开始打雷闪电,公司里的员工都喊着要回家收衣服,嚷道:“今年的梅雨怎么这么久,我家厕所都长蘑菇了!”   丁士磊笑说:“你看没看新闻,不看新闻总得有点儿常识吧,这是台风,最近新闻一直在播,好几处地方已经成灾,不过我们这儿没事。”   天色确实暗沉,乌云压顶,白天几近黑夜,丁士磊想了想,敲了敲翟闵的办公室门,进去说:“晚上有没有节目?”   “有事?”   丁士磊说:“晚上我约了李江出来喝酒。”顿了顿,“还有赵小时。”   翟闵盯着电脑屏幕,说道:“看着她,别让她喝酒。”   这是不去的意思,丁士磊失望,又听翟闵加了一句:“今天太忙,我没空,结束的时候给我一个电话,我去接她。”   丁士磊笑道:“行,你继续忙,差不多下班了,我让员工提前走吧,这鬼天气!”   翟闵没意见,丁士磊立刻招呼员工下班,他赶到梧桐巷去接赵有时,车子停在巷口,特意打伞冲到了她家楼下,赵有时在窗内看到,朝楼下喊:“你跑这里干什么,我马上下来!”   赵有时把厨房窗户关上,叮嘱姐姐:“姐,现在雨不大,我给窗户留点缝,待会儿雨大了你再把窗户关上。”   “知道了,你赶紧下去,别让丁士磊等太久。”   赵有时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她把饭菜和零食一股脑儿地搬上餐桌,省的姐姐到处走,赵有为无奈,只好亲自去给她开门:“快走快走,磨磨蹭蹭的。”朝外望一眼,刚好能见到丁士磊,笑说,“你看他傻不傻,不知道走到楼道里面避雨。”   赵有时背上书包,拿好雨伞,看一眼姐姐的腿,心情立刻愉悦起来:“他还说我傻呢,那我先走了,晚上你先睡,我可能晚点回来。”   丁士磊把聚餐地点定在火锅店,火锅店氛围好,不怕冷场尴尬,他要了一打啤酒,又替赵有时叫来两罐凉茶,转头见她头发有些湿,又抽出纸巾让她擦一擦。   李江坐在对面,看一眼丁士磊,又看一眼赵有时,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酒,说:“我明天飞,今晚可不能喝醉。”   赵有时赶紧说:“你喝不完我帮你喝。”   李江笑了:“你一个小丫头,还想喝酒?喝凉茶,凉茶喝完了再给你叫两罐旺仔牛奶!”   他一如从前,赵有时舒了一口气,主动负责开酒瓶,聊起来忘了时间,等再看手机,已经过了九点。   姐姐突然打来电话,说:“小时,外面雨下大了,还打雷,你几点回来?”   “待会儿就回。”   “你让丁士磊送你到门口,雨太大我不放心,要不你们多呆一会儿,等雨小了再回来,这种天气开车也不安全,还有……你等等。”   她还没说完,赵有时不知道姐姐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姐姐那头有其他人说话。   “小时,有客人,我先不跟你说了。”   “客人?谁来了?”   赵有时奇怪,隐约听到那头有人问:“一个人在家?”是一个女人,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可是隔着话筒,音量又轻,她一时无法分辨,没多久又听见一句:“跟沈道打电话?”   赵有时终于听清,越来越觉得那道声音熟悉,随即听见姐姐说:“小时,先挂了。”   “姐,姐……喂喂?”已经挂断了,赵有时连喊两声,蹙了蹙眉。   她的右眼皮不停地跳,突然间无心吃饭,丁士磊见状,拼命给她捞菜,说:“再吃点,再吃点我们就回去。”顺便给翟闵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可以出发了。   又坐了十分钟,三人终于结账,外面雨太大,狂风作乱,似乎寸步难行,许多顾客都等在门口,李江说:“我们也等一等,这雨不好开车。”   丁士磊不停看时间,期盼翟闵快点赶到,不知过了多久,赵有时都有些站累了,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起听了片刻,她怔在原地,天空炸雷电闪,照出她苍白面色。   公司里,翟闵看完短信,正打算离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喊话声,走出去一看,才发现竟是蒋方瑶,蒋方瑶惊喜:“我就知道你在公司,刚才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手机没电了。”翟闵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蹙眉说,“你大半夜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都多久没见你了,叫你出来玩你又不肯,你以前可不这样。”   “我哪有这么多闲工夫!”   蒋方瑶撇撇嘴:“你有这么忙?冰冰说前段时间还看见你和赵小时在一起,你们去做什么?怎么不叫上我!”   翟闵说:“约会,你要当电灯泡?”   蒋方瑶大笑:“你少逗了,赵小时最不待见你,还跟你约会呢!”   翟闵懒得理她,蒋方瑶装不了天真烂漫,他一眼就识破,说:“我现在要走,有事下次说!”   蒋方瑶仰起下巴:“我先借个厕所,待会儿你送我回去!”   她立刻冲进了厕所,外头突然响起惊雷,吓她一跳,她怔怔望向窗外,雨又下大了。   翟闵突然喊:“蒋方瑶,顺便把厕所窗户关上。”   “哦哦!”蒋方瑶回过神,随手冲一下马桶,又把窗户关上,出来的时候又恢复没心没肺的笑脸。   翟闵正在到处关窗,蒋方瑶说:“雨这么大,晚点走吧!”她走到翟闵的办公室,顺便替他把窗户关上,余光看到办公桌上的手机,她心头一动,拿起看了看。   手机还有电,翟闵撒谎。蒋方瑶面无表情,按了按手机,看到屏幕上提示输入密码,她望一眼门口,翟闵还没关完窗户。   蒋方瑶咬咬唇,输入自己的生日,密码不对,又输入翟闵的生日,密码又不对,她的手指突然变沉,最后输入1123,密码对了。   这是赵有时的生日。   蒋方瑶呆立原地,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就在这时,手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震了震,看到“赵有时”三个字闪在屏幕上,立刻摁下挂断键,又望一眼办公室门口,鬼使神差地关了机。   赵有时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目光空洞,把手机搁在一旁,说:“关机了。”   第34章三十三你在哪里   翟闵把她的电话挂断,随即关机,他不愿意接到她的电话?赵有时此刻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接到邻居打来的电话,等她赶到医院,姐姐已经被送入手术室。   邻居住在三楼,九点半左右下楼扔垃圾,突然发现赵家大门打开,而赵有为则后脑朝下,倒在楼梯底昏迷不醒,邻居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又喊人打电话通知赵有时。   丁士磊见赵有时目光呆滞,坐在那里四肢僵硬,走过去蹲下来,轻声说:“别太担心,你邻居说你姐只是摔下楼梯,那段楼梯十几个台阶,按理说不会出大事。”   赵有时张了张嘴,似乎发不出声音,她尝试几次,终于开口:“可是……她在手术……”   不会出大事,又怎么会手术,丁士磊无法安抚她,看一眼搁在座位旁的手机,他说:“翟闵可能正在开车,外面大风大雨接电话危险,我们晚点再打给他,嗯?”   赵有时没有回应,扭头盯着手术室,双拳紧握,不安地搓着大拇指,胳膊难以控制的颤抖,丁士磊握住她的双拳,用力捏紧,一直蹲在她面前,直到双腿麻木也不自知。   手术不知进行多久,赵有时看不见时间,她的呼吸时不时停止,心脏仿佛随时能跃出来,她需要讲话来缓解情绪,可是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姐姐很好,很善良,很好。”   姐姐是最好最好的人,没有人比她更善良坚强,她在三岁不知事时就已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谁也不知道玩游戏竟然会让一个小孩失去右腿,而当她醒来,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腿发生了什么事。   赵有时的出生在父母的计划之外,当初邱静玲说什么农村生二胎,重男轻女,其实都不是,她们家刚好符合政策,姐姐是残疾人,父母生二胎不用罚款,于是她出生了,从小到大,父母忙于赚钱养家,一直都是姐姐在照顾她。   “她真的很好,我姐真的非常好。”   姐姐帮她洗澡梳头,帮她擦鼻涕,陪她玩游戏,后来督促她学习,偶尔会用拐杖抽她。姐姐会把好菜全部留给她吃,吃鱼时不碰鱼身,吃排骨汤时只喝汤,吃虾时只吃两三只就说饱了,父母刚走那几年,姐姐攥着向舅舅借来的三万元,舍不得多花一分钱,姐姐连一双袜子都会穿到脚趾破洞。但姐姐会保证她的衣食,姐姐舍不得亏待她一分一毫,她至今都没有吃过苦,她有饭吃有衣穿,不用为学费烦恼,她不像姐姐那样,一旦放假就会出去打工,那几年她正在发育,长高了长胖了,姐姐却日渐消瘦,体重永远在九十斤以下。   所以现在,她们的好日子才刚开始,旧债还清,姐姐即将见公婆,她很快就能毕业找工作,家里的条件已经越来越好,老天爷一定不会做坏事,姐姐一定会平安的。   可是为什么,赵有时的眼皮一直在跳,从火锅店挂断电话的那刻开始,她的眼皮仿佛不是自己的。   丁士磊单手握住她的两只拳头,空出的手不停地拨打翟闵的手机,还是关机,他又去打公司的电话,可是无人接听,想了想,他把电话打去大堂保安那里,保安说:“之前有人登记上楼,我看看……找到了,叫蒋方瑶。”   “蒋方瑶?”丁士磊看一眼赵有时,见她没反应,他马上把赵有时搁在一旁的手机拿过来,翻出蒋方瑶的号码拨过去,随即接通,他还没有开口,蒋方瑶就喊:“我跟大哥在一起呢,有事下次聊,拜拜!”   说完就挂,丁士磊马上要回拨时,电话却又来了,那头竟是翟闵:“赵有时,你在哪里?”   丁士磊立刻说:“在医院,你马上过来!”他报出地址,简单讲了讲这边的情况,这时楼道尽头有人跑过来,跑得太急,把护士都撞倒了。   沈道连道歉都没有,找到赵有时和丁士磊,他声音颤抖:“怎么样了?”   丁士磊见赵有时仍旧两眼无神,说:“还在手术,她是被邻居……”   还没说完,就见赵有时霍地起身,冲向了手术室,随即沈道也冲了过去。   手术室灯灭,门开,医生和护士走出来,后方有人在推手术车。赵有时盯着手术车,说:“姐,姐你怎么样,姐?”   沈道也盯着手术车,说:“有为,有为?”   只有丁士磊看着医生,医生摘下口罩,摇摇头,可是赵有时和沈道都没有去看,只有丁士磊看见。   赵有时隐约听见医生说:“颅脑……铁钉……抢救……”她没仔细听,仍旧盯着手术车,轻声喊:“姐姐,姐姐。”   沈道却没再说话,仿佛失魂,手术车上的病人白布遮面,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必定不是赵有为。   赵有时有些急了,边流泪边喊:“姐姐,姐姐,姐姐你说话!”她掀开白布,不停地叫“姐姐”,丁士磊上前去拉她,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此刻他成了哑巴,无法置信。   躺在白布底下的人是谁?赵有时奇怪,泪眼朦胧中她根本看不清那张脸。有人在推手术车,医生也要离开,赵有时看一眼手术车上的人,又看看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大叫,“咚”一声双膝跪地,抱住医生的腿喊:“你不要走,你救救她,你快点救救她,只不过是摔下楼梯而已,铁钉插|进了后脑勺而已,不是很多人插|进了钢筋都没事吗,她怎么可能有事,我给你磕头,你救救她!”   赵有时松开医生,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咚咚咚”的声音比双膝跪地时还要响亮,她边磕边喊:“你救救她呀,救救她呀,她一定还活着,一定没事的,医生我求求你,我给你做牛做马,医生我求求你!”   赵有时悲恸大哭:“她还打电话让我回家小心,她还打过电话,她没有事情,她没有事情,姐姐——姐姐——”   丁士磊完全无法将她拉起,他陪着赵有时跪在地上,赵有时倾尽所有力气磕头,不让他们把车子推走,悲痛欲绝的哭喊声惊动了整层楼,医生和护士纷纷去拽她。   赵有时已经把额头磕破,见到白大褂就去拽,求所有人救救她的姐姐,医生喊人去拿镇定剂,赵有时又去抢夺手术车,死命摇晃躺在车上的人,谁都制止不了她。   翟闵走出电梯,飞似地冲了过来,挤开人群一把抱住赵有时,赵有时哭喊不止,远处蒋方瑶不敢置信,浑身发冷走过来,现场混乱不堪,直到护士拿着镇定剂跑过来,一切才得以静止。   赵有时醒来,光线昏暗,隐约能听见雨声,她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做梦,她轻声喊:“姐?”   “醒了?”   是翟闵的声音,赵有时倏地坐了起来,茫然四顾,掀被下床,马上冲出了病房,外头站着丁士磊和蒋方瑶,赵有时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们,手腕随即被拉住。   翟闵低声说:“你再去躺一会儿,嗯?”   赵有时摇摇头,抽出手,问:“我姐呢?”没人回答,她笑问,“尸体呢?”   沈道也注射了镇静剂,现在还没有醒,赵有时又去看姐姐最后一眼,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歇斯底里,可是她遍体身寒,四肢百骸锥心刺痛,她根本就站不稳,又跪了下来,头脑也不清醒,似乎忘记了事情的经过。   蒋方瑶泪流满面:“小时,小时你说说话,你别吓我。”   她跪在赵有时身边,小心翼翼,也不敢放声大哭,心痛不已,努力寻找安慰的词语:“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是……可是你要坚强,小时,你要坚强……”   眼泪滑下,赵有时面无血色,苍白如纸,“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怎么可能,你是死了爸爸还是死了妈妈,你怎么可能知道……”   蒋方瑶一怔:“小时?”   谁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谁都不知道。   太多的人自以为感同身受,可是他们凭什么感同身受,他们的家人健在,他们只是在同情,在陪着伤心,就像父母意外过世时,左邻右里谁不哀叹落泪,可是只有她和姐姐了解,她们在那刻悲恸欲死的心情。   而现在,赵有时想,她为什么要承受第二次。   凌晨两点,赵有时需要休息,翟闵把她强行带回自己的公寓,赵有时刚刚躺上床,又坐了起来,趁着翟闵在洗手间时跑出了屋子。   翟闵追到楼下时,赵有时已经坐上出租车,路上再无多余车辆,翟闵急急忙忙跑到车库将车开出,打电话问丁士磊:“赵有时有没有去医院?”   丁士磊正在医院处理事宜,闻言后说:“没有,她怎么了?”   “她如果去医院,你马上打我电话。”   翟闵调转方向,加速往梧桐巷驶去,二十分钟后赶到赵有时家楼下,只见二楼的灯光流泻在楼道中,赵有时瘫坐在楼梯底。   那个位置,正是赵有为躺过的位置,隐约有点血迹,还有一根外露的铁钉,铁钉上有血。   赵有时记得高考结束的那年暑假,她曾经修补过这节楼梯,把两颗外露的铁钉钉回原位,而现在,铁钉不知何时又露了出来,这么长的铁钉,露在楼梯上,她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今天,一根铁钉带着血,摇摇欲坠地立在这里,另一根铁钉被医生从姐姐的后脑勺里取出。   赵有时浑身无力,躺倒下来,翟闵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默默地把她抱起,淋在雨中,慢慢走出巷口。   第二天,警方询问笔录。   赵有为三个月前才安装假肢,行动有可能不便,他们初步判断赵有为系意外跌到楼底身亡。   赵有时失魂落魄,突然开口:“是周翊茜。”   翟闵、丁士磊和沈道纷纷看了过来,赵有时说:“我姐姐在出事前打过一个电话给我,那个时候,周翊茜来找她。”   她怎么会听不出周翊茜的声音,那个女人的声音,刻薄狠毒,她曾经想开车撞死姐姐,她用尽一切恶毒的方法来对待姐姐身边的人,赵有时怎么会听不出来,又怎么会任由周翊茜找到她们家里。   警方和沈道一起前往周翊茜的公寓,翟闵呆在家中看着赵有时。   赵有时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警方问话时她也会回答,翟闵给她煮粥,她也会喝两口,恢复的简直不可思议。一小时后沈道打来电话,翟闵听完,沉默许久才对赵有时说:“周翊茜发烧住院,她的妈妈说昨晚她一直和她在一起,凌晨的时候周翊茜发烧,她把她送去了医院,周翊茜没离开她半步。沈道现在在警局,他把周翊茜的病房砸了。”   赵有时拿着勺子,粥渐渐变凉,她才回应:“哦。”   粥喝到一半,赵有时的手抖了抖,瓷碗摔落在地,粥洒的她脚边都是,翟闵立刻跑去洗手间拿毛巾,等他再出来,只见到大门摇晃。   翟闵跑到电梯口,见到数字在上升,他又立刻追到楼梯间,听见急促下楼的脚步声,他大喝:“赵有时!”紧紧追下去,那道脚步声也越来越急促。   翟闵追到楼下,赵有时已经在往前跑,手上不知握着什么东西,在阴天都反射着亮光,翟闵心头一紧,迈步追去,连喊数声“赵有时”,声音越来越严厉。   赵有时从来不是跑步能手,可是今天她的奔跑速度远胜以往,她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她拼命奔跑,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跑到马路,翟闵终于追上她,狠狠拽住了她的胳膊,赵有时大喊:“你滚开!”手中菜刀高高举起,折射出的光芒阴森恐怖。   翟闵怒喝:“你想去砍人?你做事有没有脑子,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拿着菜刀冲进医院?冲动不计后果,白长岁数!”   赵有时说:“冲动?不,我不是冲动,你以为我是冲动?你以为我跟当年那样,拿着菜刀去吓唬舅舅?这不是当年,当年我不会真的下手,我知道你们都会拦住我。但是翟闵——”赵有时紧紧捏住刀柄,如同当年与舅舅对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杀人偿命,我杀了周翊茜,大不了再偿命,谁都拦不住我,我不是冲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要去杀了她!”   “你他妈有病,你亲眼看到周翊茜杀你姐了?”翟闵爆喝,强夺她手里的菜刀。   赵有时怒目而视:“我就是知道,周翊茜撒谎,她妈妈也撒谎,如果没做过,她为什么撒谎,我清清楚楚听见周翊茜的声音,她昨晚去过我家,她在,她杀了我姐,她杀了人……”   赵有时悲恸大哭:“我要她偿命,我没打算活,我跟她一起死,我去陪我姐,我要杀了她,谁都拦不住我,你给我放手,你滚开,你给我滚!”   “你他妈要去为你姐死?那我呢,赵有时,那我呢!”   “你是谁,你是我的谁,你什么都不是,死的不是你姐,所以你不在乎!”   两人当街争执,赵有时手中的菜刀已经划伤翟闵,路人都在围观,还有人甚至报警,翟闵发怒,不再顾及弄疼赵有时,狠狠捏住她的手腕,把菜刀用力抽出来,赵有时痛得大哭大喊,情绪失控,翟闵一把将她抗上肩头,转身朝公寓走去,过马路时见到街边停着一辆轿车,沈朗伟站在车门边,翟闵一声不吭,与他擦肩而过。   赵有时彻底崩溃,把翟闵抓伤咬伤,翟闵将公寓内的利器全部锁起来,赵有时趁他不注意,又冲到阳台上,翟闵把她抱起,摔上床,怒道:“你他妈再试试!”   他找到皮带和领带,翻出一切绳索类的物品,把赵有时的四肢捆绑住,赵有时用牙齿咬开,翟闵索性打电话给丁士磊,命他带一根铁链过来。   丁士磊不明所以,把公司从前用来拴门的大铁链,连同大锁一起带了过来,赶到公寓后才发现情况不对,翟闵把她的双脚用铁链锁住,赵有时歇斯底里大哭大喊,从床上跌了下来,丁士磊急切去扶,翟闵一把拽开他,把赵有时重新抱回床上,赵有时大力抽打他,哭喊着骂他“混蛋”,铁链碰撞的声音刺耳无比。   丁士磊双眼通红,怒视翟闵:“你疯了,你把她当成什么,她会弄伤自己!”   “总好过她想跟周翊茜同归于尽!”翟闵目眦欲裂,青筋暴凸,坐上床把赵有时紧紧抱住,从下午一直坐到天黑,赵有时声音已经沙哑,再也无力反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最后本卷最后一章。   谢谢地雷,破费了么么哒(╯3╰)~:   七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113:12:43   七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113:13:08   多情必自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207:55:09   第35章三十四再见年少无知   她梦到自己初二那年,有一天放学回家,邻居都聚集在她们家楼下,她奇怪地走进楼道,王阿姨拉住她,面色苍白,欲言又止。她看向置放在楼道空地上的两个担架,担架上不知为何盖着两块布,布下面露出两双脚,一双脚穿着绿色胶底鞋,已经破旧起毛,另一双脚穿着凉鞋,鞋扣在前两天刚刚修补过。   初二的赵有时呆怔地听王阿姨说话,“你爸爸妈妈……开到桥上的时候翻车……水里一个小时……没人救……捞上来的时候已经……你姐姐晕倒……送去医院……”   画面突然切换,姐姐被送进医院,身盖白布,紧闭双眼,任凭赵有时如何大喊大叫,她也不为所动。   赵有时倒抽一口气,猛然惊醒,双脚上的铁链哗啦作响,把她拉回现实。   翟闵一直没睡,见状用力搂住他,嘴唇轻触她的额角,低声说:“没事没事,做噩梦了,乖乖睡觉。”   赵有时呆呆地“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第二天醒来,她开始去拔自己脚上的铁链,翟闵端着粥进来的时候,赵有时的脚腕已经破皮渗血,翟闵立刻上前制止,又取出棉签替她擦伤口,却始终不给她开锁。   赵有时把粥全部倒在翟闵身上,说:“放了我。”   翟闵不为所动,又给她端来一碗粥,赵有时的情绪开始失控,重复前一天的动作,对着翟闵又抓又打,一整天下来什么都没吃,最后翟闵强行扣住她的双颊,把粥灌进她的嘴里,她才边吃边吐,解决完小半碗粥。   赵有时开始变得刻薄,把一切对她的好都踩在脚底践踏,整整三天,她极尽所能地将仇恨发泄在翟闵身上,她故意去抓铁链,让自己的十指也受伤出血,她用一切办法让这种疼痛放大,渗透进骨髓以后将再难稀释。   等到第四天,翟闵的公寓已经一片狼藉,他把赵有时打横抱进车里,不但没有将她脚上的铁链解锁,还把她的双手也用两条领带牢牢绑住,发动车子说:“你姐今天出殡,你想怎么送她?”   赵有时喉咙不停滚动,等车子驶达目的地,她早已满脸泪痕,瑟瑟发抖。   翟闵停好车,抽出纸巾替她擦干脸,又翻出梳子替她梳理长发,事发至今,他除了说吃喝睡,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语。   此时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这句话是伤人利剑,是穿肠毒药,苦难加诸在苦难者的身上,旁人怎么会理解,又抱着何种心态自以为理解?谁都没有资格去安慰赵有时,翟闵也没有。   他把赵有时收拾干净,抱住她的头,低声哄道:“乖乖的,嗯?”   赵有时点头,翟闵这才去解开领带和铁链。   赵有为的后事由舅舅舅妈料理,赵家没有多少亲人,远房亲戚来了两三人,剩下的全是左邻右舍,还有赵有为从前的同学老师。   赵有时的班主任也来了,此刻正在和舅妈说话,两人眼睛都泛红,翟母在帮忙询问工作人员接下来的步骤,舅舅坐在角落不停抽烟,时不时地背过身擦一下眼睛,另一头的角落,坐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眼袋青黑,死气沉沉,三天时间,青年才俊变成了拾荒者。   翟母把花递给赵有时,小心翼翼说:“待会儿就绕着棺……绕着她走,你跟着队伍就可以。”   赵有时点点头,沉默地接过花后,一直在发呆,等翟闵牵着她开始绕圈,她才回过神,努力抑制住情绪,告诉自己别掉泪别发怒,好好的送姐姐最后一程,那里躺着她的姐姐,相依为命、视她如珍宝的姐姐。   绕完圈,接下来就等待火化,赵有时搜寻目标,浑身颤抖,找到后,狠狠地将手中的花砸了过去,随即朝他冲去,趁所有人都没回神,用力扇了他两个巴掌,咬牙切齿说:“都是你,全部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死的怎么不是你!”   没人去制止她,连翟闵也放任她发泄,巴掌扇在沈道脸上的声音清脆响亮,赵有时声嘶力竭:“最该死的人是你——”   一切都结束了,世上再也没有赵有为,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单腿行走在城市的赵有为,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坚强独立的赵有为,再也没有这样一个,每年都被老师拿来说故事的赵有为。   可“赵有为”三个字,已经刻入了赵有时的骨髓,除非剥皮抽骨,否则永远都抹不去。   接下来的日子,赵有时还是被翟闵锁在家中,不会自觉吃饭,翟闵就一勺一勺喂她,不会洗澡刷牙,翟闵就亲自效劳,当他把赵有时的衣服一件件剥去,赵有时通常都会把自己蜷缩起来,不挣扎,但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赵有时犹如行尸走肉,直到事发第八天,她听见翟闵说:“那天晚上九点到九点半这段时间,王阿姨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你家楼道窗外面,大约站了五六分钟。”   那晚九点多后,雨变得越来越大,王阿姨去关窗,无意中看见有一个男人走到赵家楼下,刚刚走到楼道口的时候,他突然后退,似乎环顾了一圈,之后就走到了位于东面的楼道窗边。   王阿姨见他鬼鬼祟祟,以为是小偷,于是一直盯着他,直到五分钟后他转身跑了,她才折回屋里。   赵有时愣愣的,翟闵一边替她擦头发,一边说:“王阿姨已经录了口供。”   赵有时终于发声,喉咙有些涩:“是谁?”顿了顿,她忽的瞪大眼,“她有没有看见周翊茜?”   翟闵摇头:“没看见周翊茜,也没看清那个男人,那晚雨这么大,对方也打着伞,王阿姨看不清。”   但他极有可能是唯一的目击者。   这些天警方四处走访调查,由于那晚暴雨袭击,梧桐巷周边根本没有行人,调取路口监控,也没有发现可疑车辆,周翊茜的母亲又说她们整晚都在一起,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周翊茜有可疑,相反,赵有为没有任何外伤,没有任何与人争执打斗的迹象,加之她最近才使用假肢,不慎摔下楼梯的可信度更大。   可是现在,赵有时知道案发时有人可能看见全部经过,她突然就振作起来,拉住翟闵的手说:“找到他,帮我找到他!”   翟闵捧住她的脸说:“作为交换,把赵有时还给我。”   于是赵有时开始乖乖吃饭,乖乖洗漱,偶尔被翟闵牵着到楼下散步。翟闵始终都要工作,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陪在她身边,他找来一个保姆,时刻看着赵有时,丁士磊三天两头过来,有时翟闵在家,有时翟闵外出,翟闵外出的时候,他会陪赵有时一整天,中午亲自下厨给她做饭,美名其曰:“能吃到我做的饭菜,那是你的福气,你当我还是那个让人鄙视的丁大厨?”   结果证明丁大厨还是从前的丁大厨,赵有时吃一口他煮的菜,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赵有时就睡着了,丁士磊把电视机音量调小,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倒在沙发上,等她躺平,他又蹲在沙发边,看着她怔怔发呆,视线划过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脖颈、胸口、小腹,一直到她的双脚,他终于停住,颤着手,轻轻碰触她的脚腕。   脚腕有一大圈淤青伤痕,那是被铁链锁住造成的,翟闵用那样冰冷坚硬的铁链,锁了她整整八天,现在淤青迟迟褪不去,当初是有多痛?   丁士磊眼角湿润,突然喘不过气,手指下的脚倏地动了动,他犹如触电,立刻退开,转头一看,赵有时不知何时醒来,此刻正神色莫名地看着他。   丁士磊心跳如鼓,佯装镇定说:“你家阿姨怎么去超市去了这么久,你要不要进屋睡一会儿?”   赵有时说:“好。”   她坐起身,丁士磊立刻上前扶她,赵有时推开他的手说:“你先回去吧,今天还要上班。”   丁士磊突然将她的手一握,圈住她的腰,猛地抱住她,胳膊死死收紧。   赵有时低叫一声:“丁士磊,丁士磊!”   丁士磊扣住她的后脑勺,埋在她的颈间喘着粗气,哽咽说:“我不会那样对你,我绝对不会那样对你。”   赵有时无法挣脱,只能偏过头,躲避颈间的热气,说:“丁士磊,你放开我,丁士磊!”   丁士磊失控,不想再顾及其他,紧紧抱住赵有时说:“我死都不会把你锁起来,我每天都站在公寓楼下,不敢上来,怕来得太频繁翟闵会起疑,赵有时,我一定不会把你锁起来,我伤害任何人也不愿意伤害你!”   “我爱翟闵。”   一切突然静止,丁士磊僵硬住,这次赵有时轻而易举就推开了他。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赵有时爱翟闵的事实,她爱翟闵,不爱他。   丁士磊离开公寓,冲回公司,猛地推开翟闵办公室的门,吼道:“你对得起赵有时吗,你跟她睡一起的时候不怕讲梦话吗!”   翟闵瞥他一眼,阖上手中的文件,眼神示意外头的秘书把门关上,说:“你发什么疯。”   丁士磊冷笑:“我发疯?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拿到绿科这次的项目,沈朗伟是怎么跟你说的,他用什么来跟你交换条件?所以周翊茜那个贱|人能够逍遥法外?”   “丁士磊!”翟闵厉喝,从座位上起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外面本来谣言肆起,还有记者想采访赵有时,这些全都被你压了下去,沈朗伟也找过你!”   “沈朗伟是找过我又如何,谁也不能采访赵有时,谁也不许揭她的疮疤!”   “到底是你不许揭她疮疤,还是沈朗伟让你抑制住谣言!”丁士磊咬牙切齿,“翟闵,事实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手段我和李江也有目共睹,但我万万没想到,你连赵有时也忍心这样对待!”   翟闵倏地逼近丁士磊,阴沉沉道:“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你见赵有时,你记住,她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   直到大四开学,赵有时也没再见过丁士磊,而警方那里也迟迟没有目击者的消息。翟闵亲自送她返校,替她在学校附近租下一间公寓,还安排了一名保姆,他陪她呆了十天,每天等赵有时下午下课,他就接她到处去玩,晚上带她去吃大餐,有时候又只呆在家里看电视,夜里两人同床,赵有时也已经习惯,时常主动往他怀里钻,翟闵经常把持不住,往往都被折磨半夜。   返程的前一晚,赵有时关闭卧室灯,褪下睡衣靠在他的胸口,翟闵呼吸一滞,试探性地伸手,一点一点地吻她,进入时浑身发颤,赵有时痛得抽泣不止。   他不停地喊着“赵有时”的名字,时而激动时而缠绵,仿佛在做一件虔诚的事情,到后来他竟激动颤抖:“赵有时,我要你的一辈子!”   翟闵推迟了返程的时间,替赵有时请假两天,两人关在公寓里四十八小时,寸步不离难舍难分。   送完翟闵登机,赵有时空落落的,每天都觉得不习惯,想他想得发疯,她对翟闵上瘾,只有听见他的声音才安心,许宁对她说:“你病了。”   赵有时笑道:“我好好的,没病没痛,你想从我身上赚钱?”   许宁笑笑,像长辈似的摸摸她的头:“假如现在翟闵跟你提出分手,你会自杀吗?”   会,她在这世上将再无依靠。“不会,我才不会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赵有时避开她的眼,笑眯眯的样子一如从前。   可原来有些事,在掌心之外,流于指缝间,抓不住,也控制不得。   寒假到来,赵有时回泸川市过年,她已经搬进了翟闵的公寓,许久都没有回过梧桐巷,翟母时不时地炖些补品过来,笑说:“下学期都不用上课了吧,找到实习单位了吗?”   赵有时点头:“找到了,老师推荐我去一所中学实习。”   “中学老师?”翟母眼睛一亮,“现在考老师可不容易,以后混到事业编制,那就是铁饭碗了,我一直让闵闵考公务员,他就是不听,你也帮我劝劝他,你们妇唱夫随嘛!”   赵有时忍俊不禁,这些日子和翟母相处,她常常被她逗得肚子疼,“翟阿姨,翟闵现在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还经常上电视,你确定要他去考公务员?”   “你不懂,开公司风险大,我们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平安安,公务员才最保险!”   赵有时故意说:“翟闵能力这么强,一定不会只做小公务员,将来肯定能做处长局长,搞不好还能做市长省长,可是贪污*这种事情每天都见新闻,风险看来比开公司大啊。”   翟母虎躯一震:“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她的儿子是人中龙凤,只会做大事,当官比当商人还要有风险。   赵有时终于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   中午她替翟母送爱心餐,特地跑到公司去。已有半年没来,公司又添许多新人,幸好这次赵有时带的零食足够多,前台冲她眨眼:“老板娘难得大驾光临啊,我们小的差点认不出你啊,才半年多没见,这小模样长的,这身材诱人的……”   赵有时脸红,没好气地把零食摔到她身上:“去去去,零食还堵不住你的嘴!”   前台哈哈大笑。   走进公司里,员工纷纷招手:“嘿,赵姐今天怎么有空来。”   “赵姐你好,又带什么吃的了?”   “赵姐我帮你拎,这一袋子吃的得多重!”   “翟总在办公室开小会呢,赵姐你等一会儿。”   零食袋被抢走,赵有时受不了他们,指挥小孩似的说:“人人都有,别抢别抢!”   她和大家说说笑笑,视线扫过众人,看着他们把零食一股脑儿地倒在办公桌上,目光突然定格住。   赵有时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相框,说:“你们组织过团体活动了?”   “是啊,上个月去开年会,顺便度假,怎么样,是不是新来了很多小美女?”   赵有时说:“不光我们公司开会?”   “对,还碰到了合作方,那个周……”他说到这里,突然被人扯了扯胳膊,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夺走相框,干笑道,“我去上个厕所。”   翟闵的小会还没结束,秘书敲了敲门说赵有时来了,他立刻结束会议,迎到办公室门口,笑道:“嗯我了?”   往常赵有时总会回应“对,我嗯你了”,今天她却说不出话,面无表情地走进办公室,关上门,她走到翟闵的办公桌前,拿起相框看了看,照片是她,没有年会合照。   赵有时低声说:“你和周翊茜,有什么合作?”   翟闵一顿,嘴角微抿,搂住她的腰说:“工作而已,午饭是你煮的?”   赵有时不让他转移话题,说:“别跟周翊茜往来,别跟她合作,你这里不缺她一个生意。”   翟闵耐性道:“我合作的是时代集团,跟她无关。”   “那也别!”赵有时摔下相框,“别跟时代集团合作,周翊茜杀了人,她妈妈替她做假口供,沈朗伟也不是好东西!”   “公是公私是私,别把这些混为一谈。”翟闵哄她,“沈朗伟本身是公司投资人,这个事实改变不了,工作的时候我从来没和周翊茜接触过。”   赵有时不听,她只知道与周翊茜有关的一切人和事都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无时无刻不在诅咒她,诅咒周翊茜不得好死,死法极其惨烈恶心。   接连几天,赵有时妄图说服翟闵放弃与时代集团的各种合作,翟闵起初还会语重心长地跟她讲道理,后来他索性保持沉默,任由赵有时说到口干,他也不做回应。   这天赵有时呆在公寓里,突然接到一通电话,一小时后她去咖啡厅赴约,对方递给她一张名片,说道:“可算把你约出来了,我半年前曾经尝试想给你做个采访,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前段时间我擅自查到了你的手机号,很抱歉我这么唐突。”   赵有时说:“没有关系,可是你想问什么?”   记者跟踪这条新闻已经半年,一直想挖沈朗伟的私事来做头条,至于究竟是杂志社授意,还是某些竞争对手的授意,赵有时就不得而知了。   有时候舆论的力量比法制还要强大,某些事情一旦被媒体渲染曝光,引起的一系列社会效果将不同凡响。赵有时捏着拳,努力控制情绪,答应记者考虑考虑,记者最后笑说:“这也证明我有希望,当时翟总可是一口否决了,还向我们杂志社施压。”   赵有时一愣。   翟闵凌晨才回到家,客厅灯光大亮,赵有时躺在沙发上,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这次她没有睡着。   翟闵说:“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暖气也不开?”   赵有时拿起茶几上的几张报纸,摊在翟闵面前说:“这些是你近半年的新闻。”她拎出其中一张,指着一块版面说,“这是半年前,你跟绿科合作的新闻,时间是在我姐出事后的一个月。”   翟闵沉着脸:“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心里清楚,今天有一个记者来找过我,他说你曾经施压,抑制过舆论。”   “你认为我拿这件事情来换取利益?”   赵有时站起来,盯着翟闵说:“我以为我至少和李江不同,原来不是。”   翟闵大喝:“你以为我拿这件事来换取利益!”   “对,没错!”赵有时让自己的声音盖过他,“你没换取,但是你没拒绝,你敢不敢否认沈朗伟找过你,你敢不敢!”   “沈朗伟是找过我,可是那又怎么样,我们的合作和你姐的死没有关系!”   “你敢说一点关系都没有!”赵有时把报纸全都摔在他的脸上,“翟闵,你真恶心!”   赵有时提前返校,从那天起她和翟闵正式进入冷战阶段,两人谁都不理谁,一个月后赵有时收到翟闵寄来的快递,包裹里全是熟食和她爱吃的零食,而面前的报纸上正刊登着昨天时代集团和居康集团的合作新闻。   翟闵主动结束冷战,三天后搭机来找赵有时,来到租住的地方,他才发现赵有时已经解雇了保姆,并且搬回了宿舍,茶几上放着四天前的报纸。   翟闵在客厅里抽了两支烟,傍晚时分终于在赵有时实习的中学门口等到她。   翟闵说:“我明天把保姆重新请回来。”   “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   赵有时说:“什么都不需要。”   翟闵这一个月忙于工作,东奔西跑,四天前完成签约仪式,他又去了一趟美国,昨天才回来,今天又赶来这里,他已经身心俱疲,说:“你当初在医院对蒋方瑶说的话还记不记得,你问她,她是死了爸爸还是死了妈妈,她不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死的不是她的亲人。赵有时,你姐姐发生意外,谁都不想,我哥哥去世的时候,我就知道别人看待这件事情的心情,谁也不能感同身受,我从不要求别人抱着跟我同样的心情去生活。”   赵有时似乎明白了翟闵的意思,她的姐姐不是他的姐姐,他做不到像她那样记恨周翊茜身边所有的人和事。   翟闵说:“生活还要继续,工作也还要继续,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   “你说完了吗?”赵有时看着他,“翟闵,所有人都不需要感同身受,我只希望你能,你能爱我所爱,因为我爱你,我也会爱你所爱,可是我忘记了感情不能公平交易。”   “我不需要你爱我所爱,我只爱你,你也只需要爱我,这就够了!”   赵有时低下头,沉默良久,说道:“好,那你别再跟沈朗伟合作。”   翟闵顿觉精疲力尽:“不可理喻!”   赵有时突然发现,原来他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但他们从未踏足过对方的世界,他的世界是金钱和利益,而她的世界叫做“不可理喻”。   这种“不可理喻”的潜伏期太长,长达三年,直到第四年才爆发,一旦爆发,杀伤力足以摧毁两座城。   从那以后,他们两人再也没有联络,赵有时不知道翟闵在忙什么,翟闵也不会知道她已经签署了就业协议,已经进行了论文答辩,毕业那天丁士磊千里迢迢携眷来看望她,指着身边的人说:“我女朋友,漂亮吧!”   赵有时笑说:“恭喜恭喜!”   “翟闵最近特别忙,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他抽不出时间过来。”   赵有时笑道:“没事。”   笑完,她和许宁一起吃饭,多喝两杯酒,终于哭了出来,许宁任由她哭五分钟,抽出纸巾递给她,说:“我当年也在翟成面前哭过。”   赵有时垂着头,一声不吭,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许宁说:“说来也很恶俗,我和翟成谈恋爱,翟成为了事业,把我让给杨光,他的事业是捞偏门,在警方追捕的时候,他从三楼窗户跳下来,以为能学港片里的情节,跳到棚子上或者货车上,可是楼下什么都没有,三层楼,把他摔死了。”   赵有时终于抬头,泪眼朦胧中见到许宁在笑,“后来我偷偷去参加他的葬礼,他妈妈的精神状态很差,翟闵那时还在念小学,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不哭不闹,阴沉着一张脸,你能想象到小学生的脸阴沉起来是什么样子吗?”   赵有时说:“他小时候很顽皮,总是欺负我。”   许宁笑笑:“他跟他的哥哥很像,他哥哥十几岁出来闯,誓要干成一番大事,赚到大把的钱后野心也越来越大,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甚至把我卖给翟闵,不过小时——”许宁看向赵有时,“你比我幸运,翟闵真的爱你。”   许宁从泸川市逃到这里,十几年过去,旧人旧事始终抹不掉,她遍体鳞伤,平日只是故作坚强,她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但她无法替自己做辅导,她的专业一无是处,如今她打算抛弃这里的一切。   许宁说:“我会结束诊所去新加坡,以后也不再干老本行,我打算开一间艺术公司,想带几个人过去。”   赵有时一愣,脸上泪痕未干:“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我已经计划了两年,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走,杨光在监视我,我走不出他的势力范围。”   赵有时惊讶:“那现在……”   “现在我找到朋友帮忙,新加坡的朋友,他们能帮我。”许宁笑问,“怎么样,想不想跟我一起去闯荡?”   赵有时从来没想过离开,可是她突然心动,离开这座城市,去新加坡后会有怎样一番光景?   她考虑整整一周,处理琐事整整两周,学校不能去了,她得去向老师们道歉,新租的房子也要退掉,出国手续许宁帮她办理,她趁着有空,偷偷返回泸川市,在姐姐的墓前和她聊了一下午。   忙碌起来,时间流逝地不知不觉,等赵有时清醒过来,才发现一切都已办妥,她已经提着行李,走在前往机场的路上。   这是一个盛夏,犹如四年前那个夏天,碧海蓝天,空气浮躁,她踩着风火轮,书包里是录取通知书,跑在梧桐巷中,王阿姨的老母鸡还没被宰。   候机室里有人在放歌听,赵有时一直沉默,许宁撞撞她的胳膊,说:“有电话。”   赵有时接起来,只听见蒋方瑶在那头哭喊:“赵小时,你今天要走?你要去哪里,我今天去看班主任,她说你要走,你什么时候回来过,你什么时候跟她说的,你要走到哪里?”   “蒋方瑶……”   “你别走,你别生我的气,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把翟闵的手机关机,不该喜欢他,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你别走,是我不好,你别跟他吵架!”   “蒋方瑶,跟你无关。”   “我知道你讨厌我了,我大不了不烦你,你回来,你被走。”蒋方瑶说着说着,突然喊,“我马上找翟闵,你先别走!”   她直接挂断电话,赵有时什么都来不及说,没多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赵有时迟疑片刻,慢慢摁下接听键。   “你在哪里?”   是翟闵的声音,她已经好几个月没听见了,究竟是几个月?她记不清。   翟闵说:“赵有时,你在哪里,说话!”   “翟闵……”赵有时的耳边有歌声,她的思绪有些混乱,轻声说,“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和你走在一起,我以为我们很陌生,永远都不会有交集,可是我很感谢,你陪着我成长,带着我认识李江和丁士磊,教会我很多事,让我看见很多人。”   “赵有时,你到底在哪里!”   “前一段时间,我突然发现,这么多年了,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你的将来,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不会结婚,将来会不会生小孩,我没想过我的丈夫是谁,也没想过你的妻子是谁。”   “你的丈夫是我,我的妻子是你,赵有时,你在哪里。”翟闵慌了,声音急迫。   赵有时笑说:“翟闵,谢谢你给我的这四年,我走啦,你要保重。”   翟闵大喊:“赵有时——赵有时——”电话只余“嘟嘟”声,翟闵立刻回拨,手在发抖,打过去却已经关机,他跑向门口,谁知丁士磊一直站在那里,此刻用力挥出一拳,“嘭”一声巨响。   他双眼猩红,颤声道:“你把赵有时带回来,把她给我带回来!”   翟闵从地上爬起,不顾员工惊诧的目光,跌跌撞撞朝公司大门跑去。   机场广播,登机时间已到,赵有时排着队,耳边那首歌徘徊不去,她问许宁:“那是什么歌?”   “你觉得好听?”许宁说,“这歌很老,流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我已是满怀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   “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赵有时说:“好听。”   她曾经豪情万丈,如今已是满身疲惫,她将带着行囊离开自己的国土,无人唤她归来,她将四处漂泊。   赵有时手拿登机牌,转身看向身后,空空如也,只有歌声徘徊。   再见,我的年少无知。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结束,也是年少无知的结束,下卷进入成长后的世界。   很久以前有小伙伴问我,翟闵对赵有时的感情怎么突然这么深?   最初有读者建议我设定为翟闵以前就看上了赵小时,否则感情来得太突兀,我想了想,还是不要这样。   他们从小认识,翟闵每次回家都要经过赵家,他可能每天都会看见她,也许在回家的路上,也许在每一个不经意的抬头间,透过二楼的厨房窗户与她对视,他们彼此都认为不熟,可不能否认的是他们也是最熟的人,那年暑假,他们终于有了交集,感觉来得快吗?不快,已经十多年了。来得慢吗?也不慢,刚刚好而已。   可是不要忘记他们的年龄,恋情始于不成熟的年龄,结束于将熟未熟的年龄,其实这也是刚刚好。   谢谢地雷呀,破费了(╯3╰)MUA~:   xixi20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212:10:24   凹凸曼扁怪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212:46:11   木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213:18:53   第36章三十五赵小时要回家   三万英尺是什么概念?   一次中转海州市,四五千元票价,飞行十小时。   或者是,一次中转海州市,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的三年。   赵有时握着MP3,记忆拉拉扯扯,终于又回到现在。那首歌曲如今就在耳边,同样的歌词和曲调,窗外是层层白云,正唱到那句“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邻座的男士突然开口:“你在听什么歌?”   赵有时一愣,男士笑说:“我能听到一点声音,蛮好听。”   “不好意思。”赵有时把音量调小。   “不不,我不是说你音量大,这首歌真的蛮好听,叫什么?”   “《故乡的云》。”   “《故乡的云》?”男士拧了拧眉,“没有听说过。”   他似乎对这首歌很有兴趣,借走耳机听了几分钟,说:“我的父母是中国人,我出生在新加坡,这是我第一次来中国。”他问赵有时,“你在新加坡住了很多年?”   赵有时好奇:“为什么这么问?”   他笑笑:“这里在唱‘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漂泊’,我刚才见到你眼里有泪。”   “是吗?”赵有时扭头看向窗外,轻声说,“我在新加坡住了三年。”   三年前刚刚来到新加坡,赵有时大病一场,她吃不下饭,夜里睡眠极浅,连续一周每天只能阖眼两三个小时,许宁边忙公司的事情,边照顾她,有些力不从心,幸好当时有郑妙君在。   郑妙君是新加坡人,与许宁在求学时相识,许宁能够顺利前往新加坡,多亏郑妙君帮忙。   那时郑妙君与男友吵架,出走搬到了许宁的公寓,赵有时每天负责接电话做传话筒,敲响她的房门说:“阿庄的电话。”   接下来就是郑妙君和男友的电话争吵时间,郑妙君对赵有时说:“我开心理诊所,每天见许多病人,治好过很多人,唯独治不好自己和他。”   她说的话许宁也曾经说过。赵有时想,每个人都有一段独一无二的故事,她们的故事正在翻页,不翻过去,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   病好后她开始工作,艺术公司刚起步,只有五个工作人员,赵有时很拼命,万事都亲力亲为,有一回许宁还夸她:“没想到你PS技术这么好。”   那天赵有时发呆许久。   第一年,她在忙碌中度过,一旦闲下来她就会跑去牛车水,每晚睡觉前她会让头脑放空,她只在生病的时候放纵自己去想念,应酬醉酒后她会拉着许宁的手问:“他有没有来找我?有没有来找我?”   郑妙君拧来毛巾,问她:“‘他’是谁?”   赵有时摇摇头:“坏人。”   早上醒来,枕头还是湿漉漉的。这样的事情隔断时间就会反复上演,每次都是她拉着许宁的手提问,郑妙君反问她“他是谁”,一直到来年的雨季,郑妙君再问这个问题,赵有时甩掉高跟鞋,说:“翟闵。”   她开始上网搜索翟闵的信息,知道公司在不断扩张,员工人数从两百人到三百人,又从三百人到五百人,公司换了新址,搬出主城区,另辟一块地,建成了三栋相连环绕的七层楼建筑,进门大堂能看到巨大的居康集团英文logo。翟闵经常见报,应邀出席过电视访谈,聊起创业,他提到当年退出的李江,丁士磊作为联合创始人走过场,两人在主持人的问话中互相调侃对方,主持人什么都问,唯独不问他的感情生活。   关掉电脑视频,赵有时听从许宁和郑妙君的话,开始接受一些追求者的约会请求,她在工作时大大方方,对属下严厉,约会时却半天不说一句话,始终和人保持安全距离,渐渐地,那些追求者开始失去耐性,反倒各个都盯上了许宁和郑妙君,丝毫不介意那两人三十多岁的年纪。   赵有时知道后捧腹大笑,许宁和郑妙君要她面壁反省,她的心情终于明朗起来,等到第三年,她已戒掉搜索新闻的强迫症,也不再接受那些无聊人士的追求,有空就和郑妙君去健身按摩,或者被她拉去酒吧喝两杯。   她赚到很多钱,又认识了许多朋友,后来独自搬出来住,搬家那天她在新居附近的餐厅吃饭,竟然神奇地偶遇罗罗佳,两人在餐厅里不顾形象地抱在一起,又蹦又叫疯子一样,罗罗佳说:“我毕业以后跑来新加坡捞金,可是捞得好艰辛!”   赵有时说:“我也是毕业以后就来了,怎么到现在才遇见你!”   两人成为邻居,后来罗罗佳嫌入不敷出,还退租跑来和赵有时同居,半年前罗罗佳终于洗心革面,说:“我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我要去为祖国的GDP做贡献,赵小时我走了,你别太想念我。”临走前又哭哭啼啼说,“真丢脸,出来这么多年,结果又要滚回老家,没脸见人了,赵小时你真好,能够在新加坡扎根,赚这么多钱,哪天你回国,记得请我吃饭。”   赵有时:“……好。”   罗罗佳回国后忙着离家出走和找工作,两人很少联络,赵有时工作忙碌,经常马来西亚和新加坡两地奔走,她很少给自己放假,每天睡眠维持在五六个小时,许宁多次感慨:“幸好把你带来了,有你为公司拼死拼活,我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就在一个月前,赵有时又一次为公司拼死拼活,跑到小印度的熟人那里去取新设计的花样,回来的时候小印度发生一起交通事故,赵有时还没搞清楚状况,突然就见到一大群人涌向了事故中心,十几辆警车一起出动,场面混乱暴力,赵有时打电话通知许宁自己晚点到公司,挂电话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后来她才知道那场暴|乱聚集了四百多人,暴|乱中有几十人受伤,她还有些心有余悸,隔两天就病倒了,大家都当她是受惊过度才会生病,所有人都把她保护起来,哄她放个长假好好休息,幸好郑妙君和许宁了解她,知道她只是感冒。   再后来,她接到那通电话,处理完手头工作,走进了机场,登上飞机,又听起那首歌。   三年前,她听着这首歌离开,三年后,她听着同样的歌回来。   傍晚时分,邻座的男士和她一同下飞机,说:“我来这里旅游,应该呆一周时间,你有朋友来接吗?”   赵有时看一眼前方,笑道:“有。”   刚说完,就有人喊:“这里这里,赵小时,我在这里!”罗罗佳蹦蹦跳跳,满脸兴奋,见到赵有时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走过来,她挤眉弄眼,“谁啊谁啊?”自以为声音很轻,对方听不见。   赵有时捏捏她的手,向男士做了简单介绍,对方极有绅士风度,还替赵有时拿行李,一直送到机场外,他坐上出租车,才和赵有时挥手告别。   罗罗佳夸张地说:“妈呀,好帅的,你怎么走哪儿都有桃花。”   “你脑洞越来越大!”赵有时笑着把行李塞给她,说,“你的车呢?”   罗罗佳突然羞愧:“没开。”   这表情有鬼,赵有时狐疑道:“没开车?你坐出租车来的?为什么?”   罗罗佳“嘿嘿”笑两声,说:“我跟你说,不光你有桃花,我也有桃花,知道我刚才怎么来的吗?”她等不及让赵有时猜,立刻炫耀,“老总亲自送我来的!”   赵有时诧异:“啊?”   “你别不信,我自己都不信,那个老总虽然古里古怪,但是真的很俊俏啊,多金人帅,他喜欢我,我怎么好拒绝呢,他说顺路送我来机场,我当然不会跟他说我自己有车!”   赵有时哭笑不得:“那他人呢?”   “走啦,送完就走了,我没好意思开口留,人家毕竟是老总,不能一直做我的司机吧。”   于是罗罗佳只能灰溜溜地带着赵有时坐上出租车,朝她的新居出发。   赵有时看向窗外,依旧碧海蓝天。   作者有话要说:小印度的骚乱发生在去年,这里我借用了这个新闻,请大家忽略时间,不要去管小说里的时间哈~   昨天好多好多地雷,谢谢大家的地雷,破费了(╯3╰)MUA~:   涵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311:14:25   主君lov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313:26:19   yoo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313:51:01   木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314:16:56   mem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314:21:51   鑫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316:04:04   1545129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317:01:59   温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317:28:13   fanny070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318:46:58   鑫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316:04:00   第37章三十六撒一堆狗血(重看下面一段)   罗罗佳租的房子是年代久远的老房,楼高五层,两居室,因位处主城区,所以租金也不算便宜,不过楼房的外观实在不敢恭维。   罗罗佳边爬楼梯边对赵有时说:“这里有一点好,住得大部分都是老爷爷老奶奶,晚上特别清净,我住顶楼,还附加一层阁楼,平常爬楼梯还能锻炼身体,里面装修得挺好。”   赵有时拎着行李,戳穿她:“你心酸吗?”   罗罗佳拿着钥匙插|进锁里,哼道:“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我爸妈不给我一毛钱,我把家里的现金全偷出来了,还开了一辆车过来,现在资金有限,先将就将就,等我将来升职加薪,让你住豪华别墅!”   “我期待那一天。”赵有时进屋,放下行李环顾四周。她住过比这还要破旧的房子,那栋房子的年龄比她还要大,木质楼梯,老吊扇,缝隙极大的木头餐桌,时不时就花屏的电视机,可是房子再破旧,仍旧满载回忆。   次卧已经收拾干净,床单窗帘全是梦幻的粉红色,还附带一些小碎花,床头还摆了两个穿着裙子的洋娃娃,罗罗佳的审美和喜好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赵有时一边理出衣服,一边回头看洋娃娃,听到罗罗佳在厨房喊:“我给你做晚饭,不过我们南北饮食不一样,你这次得随我的口味了,对了,房间喜欢吗,那两只洋娃娃是我新买的,晚上睡觉不寂寞哟不寂寞!”   赵有时伸出手,僵硬地戳了戳洋娃娃的脸蛋,说:“喜欢,太喜欢了。”   她能委婉地拒绝吗?   赵有时坐了十个小时飞机,又累又饿,她吃过晚饭洗完澡,抱着洋娃娃倒在沙发上,罗罗佳对她的举动很满意,又问她:“对了,拆迁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们让我等电话。”赵有时半合着眼睛,昏昏欲睡。   “我替你打听过了,你家那里整片都要拆,现在已经搬走了一些人,不过钉子户也不少,你到时候摆摆架子,多要一点是一点。”   赵有时睁眼看她,笑了笑,问道:“对了,你在什么公司工作?前几次打电话匆匆忙忙,没来得及问你。”   罗罗佳低着头说:“哦,得安听说过吗,一个地板品牌。”   赵有时摇头:“没听说过。”   “当然没听过啦,我在此之前也没听说过。”   赵有时已经快要睡着,聊了没几句,就抱着洋娃娃走回房间,打开空调后才发现窗户没关,她又走去关窗,刚好见到楼下一辆轿车发动,经过罗罗佳的白色小车,驶向小区门口。   第二天赵有时睡到九点起床,罗罗佳已经上班。   她吃过早饭,带着早就备好的礼物,前往高中班主任家。赵有时进门叫人,班主任一见是她,激动地口吃:“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有时笑道:“昨天刚回来,今天马上过来见您!”   班主任打量她,三年时间,她已经成熟不少,穿衣风格不再孩子气,会穿连衣裙和高跟鞋,双肩包总算从她的背上消失,换成了精致的单肩小包,长发微卷,披在肩头,身上没有多余首饰,唯有笑容未变,一如既往的纯真讨喜。   班主任紧紧拽着她的手,眼眶湿润:“好,真好,太漂亮了,差点认不出你,回头班里同学聚会,那些男生一定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怎么就没追你!”   这些年赵有时已经听多了夸奖,向来只当做客气话,可如今这些客气话从班主任的嘴里说出来,她仍旧有些羞涩,立刻转移话题,聊起她这几年的生活。   班主任笑道:“我现在只教高三,不像你们那时候,从高一教到高三。哎,每年都要送走一批毕业班,每年都要掉两滴眼泪。幸好他们都有出息,去年开学的时候,开学典礼上演讲的学生还是我教出来的,看到她我就想到了你。”   赵有时笑问:“她有没有结巴脸红?那次我站在台上,其实是硬着头皮的,心里可慌了。”   班主任说:“她比你出息,根本就没心没肺似的,对了,跟翟闵很像,翟闵真是厉害,我现在在电视里见到他,还有些不敢相信——”班主任突然想起赵有时和翟闵的关系,话语一顿,观她淡笑神色,又叹气说,“那些礼物你带走,我用不着,你去看看你舅舅舅妈,现在他们已经是你唯一的亲人,即使当年有很多不愉快,也要念在你舅舅当初为你姐姐的事情劳心劳力……”   赵有时笑说:“我姐姐当初说过,舅舅舅妈是我们唯一的亲人,今日不知明日事,万一她哪天出事,我还能找到人依靠,给自己留条后路。”结果她一语成谶,而舅舅也在葬礼当天,偷偷抹泪。   赵有时已能理解姐姐当年的想法,无论舅舅如何不顾念亲情,姐姐始终给双方留有后路,她是否料到舅舅也会为她们姐妹俩掉眼泪?   不计前程往事,舅舅始终为姐姐的丧事出过力,赵有时拎着来前就已经准备好的礼物,又去了一趟舅舅家。   舅舅仍是那副样子,根本就不愿意搭理她,舅妈忙前忙后给她端茶拿水果,告诉她:“你大嫂生了一对龙凤胎,健健现在开了一家小店,卖装修材料的,生意也过得去,我们都很好。”   他们都很好。   从舅舅家出来,赵有时做了几个深呼吸,买了一些水果,又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墓园。一呆就是两个小时,回去前她给管理员包了一个红包,感谢他这些年的照料,姐姐的墓碑干净的一尘不染。   那头罗罗佳在公司懊悔地撞墙,她一大早匆匆赶来,忙到下午才发现一份重要的资料没有拷贝进优盘,顿时慌神,跟领导打了一个招呼就冲了出去,跑到停车场后刚找到自己的小车,突然就听见有人摁了摁喇叭,问她:“上班时间,你去哪里?”   罗罗佳回头,登时紧张起来:“我有点事。”居然碰到了老总,这缘分真是不可言说。   老总招了一下手:“上车,我送你。”   罗罗佳想拒绝,突然听见老总说:“你又没车,别浪费上班时间。”   罗罗佳只能硬着头皮钻进车里。   公司到小区路程较远,未免尴尬,罗罗佳只能没话找话,可惜她说十句,老总最多只答两句,等红灯的时候老总又开始抽烟,黄灯一亮,车子又迅速起步,车头的挂饰晃得格外厉害,同挂在一起的平安符缠住,罗罗佳手痒,把它们解开后又老老实实地坐稳。   老总是个自来熟,到达小区后,他没等罗罗佳的邀请就随她一起上了楼,罗罗佳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冲进卧室打开电脑,等她拷贝完资料已经是七八分钟之后,出来一看,老总正站在粉红色的次卧里,面色古怪地盯着床头的两只洋娃娃。   罗罗佳假咳一声,说:“我昨天不是跟您说去机场接朋友吗,这是我送给我朋友的礼物。”   “她喜欢洋娃娃?”   老总的声音低低沉沉,罗罗佳听得陶醉,“喜欢,她可喜欢了,昨天在客厅里也一直抱着洋娃娃。”   老总的脸色不太对,又站一会儿,他才走出房间,罗罗佳刚想给老总倒茶,手机突然响起,她接起一听,立刻说:“你买了菜啊,那好,那我就不买了,快到家了?我也在家呢,忘记一份资料了,待会儿就走。”   电话刚挂,罗罗佳还来不及说什么,老总就已经迈步出门,罗罗佳火速跟上。   赵有时一直在等街道办事处的电话,可是连续几天,一直没有消息,这天她特地赶到梧桐巷,找到街道办事处询问情况,也见到了林大姐。   林大姐打量完她,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拆迁方还有一点手续要办,你们梧桐巷可能会比别人延后一点。”   “大概要延后多久?”   “这我就不知道了。”   赵有时没有问出结果,蹙着眉走出办公室,经过梧桐巷口,竟然巧遇几天前飞机上的男士,两人都很惊喜,赵有时看他手拿地图,背着旅行包,笑问:“你来这里找旅游景点?”   男士笑道:“我知道这个梧桐巷很有历史价值,明清和民国时期还走出过名人,可惜听说马上就要拆迁了,我想过来看看。”   赵有时想到自己本就无所事事,索性说:“不如我带你参观?”   男士欣喜,自然一口答应。   两人往梧桐巷里面走去,一直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猛地发动,驶出两分钟后又折了回来,照旧停在老位置。   赵有时夜里九点才回去,罗罗佳一直趴在窗口,听到动静后说:“你回来啦,快去洗澡,你洗完我洗。”   “你怎么不先去洗。”赵有时走到她身边,循着她的目光望向楼下,远远地看见一辆黑色轿车朝小区门口驶去。   罗罗佳推着她:“快去洗快去洗,我今天出了一身汗。”   第二天,赵有时照旧出门,她和男士约在旅游景点见面,陪他玩了一整天,傍晚罗罗佳打来电话说要加班,赵有时索性请男士吃晚饭,等到八点半到家,罗罗佳已经在了。   罗罗佳替她开门,说:“你回来啦!”   声音响亮,吓赵有时一跳:“啊,我回来了。”她走进客厅,见到茶几上放着一杯茶,扫了扫四周,小声问她,“有客人?”   罗罗佳还没有回答,洗手间里突然走出一人,身形高大,穿着西装。   罗罗佳说:“赵小时,我老总!”   赵有时全无反应,愣愣地看着那人,她也曾幻想过无数次和对方重遇的情景,也许是他找来,也许是擦肩而过,也许是他装作偶遇,但她没料到就是今晚,在这间旧旧的房子里,马桶冲水声响在耳边,他甩着手上的水,一步一步走近,仿佛是在看陌生人,朝她点了点头,说:“你好。”   赵有时心跳紊乱,也没在意他说出“你好”二字有多诡异,只知道发呆,犹如哑巴。   对方蹙眉,彼此都沉默良久,他才说:“你认识我?”   罗罗佳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惊奇地看着老总,搞什么呢?   赵有时一怔:“你说什么?”   “你以前认识我?抱歉,我三年前发过一场烧,失忆了,你是……”   他一脸疑惑,罗罗佳震惊:“啊?”   赵有时抿着嘴角,脸色沉沉,眼前这张脸多无辜迷茫,似曾相识,她倏地一笑:“翟总,我在新闻里见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更新的是我九点多放进去的存稿,我码完的时候想更新完,但是进不去后台了,现在好不容易刷出来了,重新更新,大家看过的再重新看下后面增加的一段!!!!!   谢谢地雷,破费啦破费啦(╯3╰)MUA~:   主君lov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412:29:38   xixi20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423:53:57   第38章三十七撒两堆狗血   罗罗佳切出一大盘西瓜,招呼翟闵说:“翟总,你吃你吃,西瓜可甜了。”   翟闵坐在沙发上,说:“谢谢。”却没有动,看向厨房问赵有时,“你看过我们集团的新闻?”   赵有时背对客厅,正在喝水,闻言后顿了顿,说:“看过一点。”   “你对我们集团有什么看法?”   赵有时蹙眉,答:“很不错。”   “哪里很不错?”   他在没话找话,赵有时仍旧站在厨房里,“我不是很了解,我跟罗罗佳一样,最近才从国外回来。”   翟闵不放过她:“你也是泸川人?”   赵有时终于从厨房里走出来,笑说:“是的。”又看向罗罗佳,“我先回房了,不打扰你们。”   卧室门关上,客厅里只剩下罗罗佳和翟闵两人,罗罗佳说:“翟总你吃西瓜,可甜了。”   翟闵抿唇不语,罗罗佳又小声说:“真的很甜,赵小时昨天跟路上的农民伯伯买的,不是超市里那种。”   “哦?”翟闵终于动了动,拿起一瓤西瓜,咬一口尝了尝味道,赞同说,“不错。”他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打开电视机,调到新闻频道,边吃西瓜边看电视,转眼快要消灭半盘,罗罗佳眼疾手快抢走一瓤,塞进嘴里说,“哟,放这个纪实节目啦,这个节目很好看,不过每天这么晚才播,这个时间我早就睡了。”   她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翟闵却不为所动,吃完最后一瓤西瓜,他又抽出纸巾擦手,说:“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罗罗佳腹诽:我勒个去哦要不要脸!   随即起身,笑颜如花说:“那招待不周,我还有些工作要做,翟总您随意,我先回房做事。”   翟闵点点头。   赵有时倚着窗户发呆。今晚月圆,却不见星光,楼下纳凉的老人家已经散了,罗罗佳的停车位上不见白色小车,反而出现了一部黑色轿车,她上楼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   赵有时有些发冷,心情就像一块巨石从十米高空投降汪洋大海,激起千层浪花,瞬间又重归平静,表面无痕,可海底已覆阴霾。她四肢僵硬,忍耐许久,此刻才能像拽住救命稻草似的拽住窗棱,反复深呼吸,用力咬紧牙关,又仰头看圆月,就这样站到双腿麻木,腰间发酸,她才慢慢走回去,耳边已经听不到客厅里的对话,只是电视节目的声音仍旧断断续续传来。   她在床上干躺一小时,没有洗漱也没有上厕所,忍不住爬起来打开一条门缝,那人还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自知之明。赵有时关上门,坐在床边又忍耐片刻,十分钟后实在忍不住,她咬了咬牙,霍地开了门,径自朝洗手间跑去,片刻终于舒了一口气,冲马桶洗净手,打开厕所门后惊退一步,“你……”到底忍住,没有多话。   翟闵插着口袋,站在洗手间门外,笑说:“西瓜吃多了,借用洗手间。”   “哦。”赵有时想出门,可翟闵像座山似的杵在那里,根本没有让路的意思。   她等了几秒,只好笑笑,从他面前侧身走过,翟闵突然横跨一步,又挡住她的路,两人已经贴地极近,他低下头说:“西瓜很甜。”   赵有时后退,却见翟闵又跨出一步,将她生生阻在墙角,赵有时说:“请让一让。”   “赵有时……”翟闵声音暗哑,眸色沉沉,“我们谈一谈。”   赵有时一直未曾与他对视,沉默几秒,她突然抬眸,诧异说:“你……”   翟闵嘴角微提,一脸期待,却听她说:“……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翟闵眉头一蹙:“什么?”   “罗罗佳告诉你的?”赵有时慢慢从墙角挪出来,即将成功时又被翟闵伸臂一挡,“你干什么!”   翟闵说:“别闹了,我们谈一谈。”   赵有时胸口起伏,拧眉说:“翟总,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但我不认识你。”   “赵有时!”   “难道你认识我?”赵有时一脸疑惑无辜,犹如翟闵先前,“你是不是认识我?以前的事情我不太记得。”   “赵有时!”   “真的,我三年前刚出国的时候曾经发烧,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你是不是认识我?”   她的语气如此真诚,表情如此无辜,翟闵喝道:“赵有时!”   音量太高,成功惊出罗罗佳,罗罗佳人未到声先到:“怎么了怎么了!”惊见厕所门口的暧昧场景,她倒抽一口气,“你们两个……”   赵有时打断她:“小佳,已经很晚了,你送送翟总。”说完就使劲推开翟闵,迅速朝卧室跑去。   翟闵立刻追上前拦她,无奈罗罗佳半途杀出,张开双臂挡在翟闵面前:“翟总,我刚才就想说已经很晚了,我知道您是成功人士,品德有保障,但我们毕竟是未嫁的黄花闺女……”她废话一大堆,挡在翟闵面前就是不让路,翟闵怒了,伸手拽开她,罗罗佳又大喊,“男女授受不亲啊!”   翟闵连喊赵有时的名字,罗罗佳冲去门口把大门打开,扰人的声音惊醒了隔壁的老人家,老人家把门一开,气道:“你们家干嘛呢,三更半夜还让不让人睡了!”   罗罗佳连声道歉,纠缠五分钟,终于在老人家的指责声中,成功把翟闵请走。   翟闵一走,罗罗佳立刻敲开赵有时的房门,抱臂哼道:“坦白从宽。”   赵有时望一眼大门,已经紧闭,再无人声,“什么坦白从宽。”   “你还装蒜,我早就看出你们有猫腻。”   赵有时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应该先向我坦白?”   “坦白什么?”   “坦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坦白你早就发现前两天楼下那辆黑色轿车。”   罗罗佳气愤:“我演得这么逼真,原来还是没有瞒过你?”   罗罗佳早就知道这当中有鬼,她一介小职员,怎么会被叫进老总的办公室,原先她还真以为自己桃花开,可是一坐上老总的车,她就发现自己想太多。   “他的车头上有一个挂坠和一道平安符,挂坠上有张照片,那天他送我去机场,我看了好几眼照片,不过一直不敢确定,后来回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再看看你,想到你三年前的打扮,还真跟你有七八分像。”   “所以我问你你在哪里工作,你只报了一个地板品牌?”   罗罗佳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真的没有撒谎,得安是居康集团的自主品牌,这个月就会投入市场,我在得安干活。”   后来她敢确定老总和赵有时的关系,是在忘记拷贝资料的那天。   “我特地装模作样去解平安符,结果看清照片了,百分百确定就是你。”罗罗佳笑说,“我知道你当年去新加坡有原因,许宁和郑妙君曾经提到一点,我想让事情顺其自然,因为你从来不说,所以我也不敢问。翟总还当我白痴呢,他够傻!”   “他才不傻。”赵有时把茶几上的西瓜皮扔进垃圾桶,说,“他早就知道你会看到照片,等着让你传话,可惜你守口如瓶。”   罗罗佳想了想,说:“也对,他做得也太明显了。”又问,“你想怎么办,人家都已经找上门了,他要是还动不动送我回家,被同事看见,闲言闲语我也受不了。”   “我不想做什么。”赵有时坐上沙发,沉默片刻,说,“我这次回来,一为拆迁,二为另一件事,做完这两件事,我会回新加坡。”   罗罗佳蹙眉:“你真的不想跟翟总……”   “小佳。”赵有时笑说,“以前发生过很多事,我不想再提,我现在生活得很好,这样就够了。”   罗罗佳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赵有时送男士登机,男士登机前给她一张名片,名片正面是公司地址电话,后面是手写的家庭住址和私人手机号,他说:“我是否可以跟你交换?”   他的暗示很明显,赵有时想了想,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给他,笑道:“假如需要艺术品,以后可以随时找我。”   “好,我等你回新加坡。”   送完他,赵有时拦下一辆出租车,一小时后赶到一家咖啡厅,点了一杯冰咖啡,坐等十分钟左右,终于见到对方出现,走到桌前,赵有时站起身,与他握了握手:“苏记者,好久不见。”   苏记者打量着她,笑道:“四年不见,赵小姐变得更加漂亮了,我差点认不出你。”   赵有时笑笑:“苏记者没有变化,跟四年前一模一样。不对,我该叫你苏主编。”   “哎,赵小姐别取笑我,坐坐。”   四年前,对方曾经联络过赵有时,希望得到她的爆料,用沈朗伟的私事做头条,赵有时答应回去考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应,他以为此事就此作罢,没想到四年后,他竟然接到了赵有时的电话。   苏主编说:“不知道赵小姐这次约我出来,有什么事情?”   赵有时说:“旧事。”   “旧事?”苏主编笑道,“旧事已经过去四年,四年前我一直在等赵小姐的电话,可惜四年后才等到,现在再重提,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四年前我也曾经想过配合你,可惜警方没有落案,舆论制造得再大,终究无法给她定罪。”她不想让姐姐沦为娱乐消费品,成为群众茶余饭后的谈资,谈完之后,除了留下一堆褒贬不一的八卦,再无其他,那人仍旧可以逍遥法外。   苏主编扬眉:“现在能够落案?”   赵有时笑而不答。   半小时后,两人交换完联络方式,赵有时目送苏主编离开咖啡厅,对面的椅子上突然坐下一人,嚷道:“你好意思让我等半个多小时?你知不知道我收费多贵?”   赵有时招来服务生,笑说:“最贵的咖啡,最贵的食物点心,各来一份。”看向对面,“华律师,你可以再添加。”   华山笑道:“财大气粗果然不一样啊!”   赵有时在来到新加坡的第二年,已和华山联络上,委托他帮忙调查周翊茜和沈家,华山那时已在律师事务所工作,他向来广交朋友,东托西托,再加上自己亲自出马,确实挖到不少沈家的私事,可是这些私事只能提供给八卦周刊,根本掀不起大风大浪,而赵有时的目的也并不在此。   华山今年年初被事务所调派到泸川市,查起事情来愈发得心应手,前几天他接到赵有时的电话,终于盼来这一刻。   “给,这些就是周翊茜这几年的资料,我每隔几个月就发邮件给你,你也清楚。她这几年太安分了,连开车罚单都没收过。”华山递去一份文件,又说,“时代集团这些年打过几场挠痒痒的官司,沈朗伟和他太太依然很恩爱。”   赵有时低头翻文件,问道:“你查过他太太的朋友吗?还有梧桐巷附近的几条街道,也问过了?”   “他太太的朋友有很多,查起来费了我不少时间,你现在还是怀疑他太太那天和朋友在一起?”   赵有时点头,华山又说:“梧桐巷周边还是没有目击者,不过我根据你的分析,调查到一些事情。你曾经说过,雨夜里的那个男人是走到你家楼前之后,又退到了东边窗口,那人很有可能是要上楼,不是你们的邻居,但可能是找你们邻居的人。”   “对。”   华山蹙眉:“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要找你们家?”   赵有时一愣。   彼时罗罗佳已经被叫进翟闵的办公室十五分钟,翟闵却只知道抽烟,没有说一句话。   翟闵掐灭烟头,又点起一根烟,还在想着昨晚。   昨晚她没有怒气冲冲,没有被气哭,没有拿起湿漉漉的拖把打他,七年前她被他强|吻,他装作梦游,她分明会拿拖把砸他,声嘶力竭地吼:“你去死!”   翟闵多希望,赵有时如今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去死”,总好过她平静地站在自己面前,嘴角微微上扬,礼貌却又疏远,待他像一个陌生人,可是他的期待落空,他装得再可恶,她也只是一句轻声细语--翟总,我在新闻里见过你。   他早该料到。   烟又只剩半截,翟闵终于开口:“打个电话问赵有时人在哪里。”   罗罗佳皱起脸:“翟总,你跟她以前真的认识?”   翟闵还没有开口,罗罗佳就已经说:“你别再刺激她了,她昨晚吃过药才能睡着。”   翟闵蹙眉:“她怎么了?”   罗罗佳叹气:“她三年前去新加坡,去的当天就发烧了,烧完后忘记了很多事情,她有一个朋友叫许宁,后来是许宁告诉她一些过去,她才想起来自己是谁,但是还是有些事情记不清。”   翟闵冷笑:“继续编。”   罗罗佳着急:“我说真的,不信你去查她在新加坡的医疗记录,她烧了整整一个礼拜,后来好不容易上才记得自己是谁,家里有哪些人,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原来她大学谈过恋爱,还是许宁告诉我的,许宁说她不记得您,大部分人都记得,但是真的不记得您。”   翟闵把烟掐灭,冷声道:“编完了吗?”   “你还是不信。”罗罗佳说,“我不会打电话给她,也不会再去刺激她,我不知道您和她的过去是怎样的,但我知道,她不想去想起这段记忆。”   翟闵手指大门:“出去!”   罗罗佳走了,翟闵起身踱步,五分钟后拿起电话机,对那头说:“帮我查赵有时在新加坡的医疗记录,还有——”他捏紧手机,“她有没有失忆。”   作者有话要说:我虎躯一震,昨天肿么辣么多地雷,我舌头都打结惹~谢谢地雷,破费啦(╯3╰)MUA~:   lola161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512:28:52   绿油油的南瓜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512:42:24   小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512:51:39   小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512:51:36   柒爷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514:57:37   冰红茶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523:05:19   Sh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603:08:30   第39章三十八狗血不够用啦   赵有时夜里到家喝水,听罗罗佳手舞足蹈说完今天与翟闵会面的场景,直接呛到,咳得面红耳赤:“我昨天只不过随口说说,你还真瞎编,他信?”   罗罗佳笑说:“听过关心则乱吗?他表面上不信,可是那副气炸的表情,百分百是相信了!”   赵有时难以置信:“胡来。”   “什么胡来,你在新加坡过得这么辛苦,那个翟闵就不用负点责任?就这么便宜了那个负心汉?还有,你说你办完两件事之后就要回去,我看他分明还想跟你继续纠缠,到时候跟去新加坡怎么办,还有完没完了,你干脆直接装失忆,当做报复也好!”   “去新加坡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别瞎扯,再说——”赵有时很想抽嘴角,“这也太幼稚了。”   “幼稚无所谓,关键是他相信!”   罗罗佳说做就做,立刻打电话通知许宁,许宁和郑妙君商量此事的可行性,她们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忘记了谁才是主角,赵有时倒在沙发上吃水果,想发表几句,无奈罗罗佳手一挥,禁止她发言。   战线统一完,罗罗佳指导赵有时:“以后他如果再找你,应付起来就简单多了,你就直接说,‘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你,翟总’,看,我是不是很聪明?”   可惜这句话赵有时一直没有派上用场,因为随后三天,翟闵根本没有出现。   两天后赵有时接到林大姐的电话,赶去街道办事处开会,许多老邻居都在场,王阿姨一看见她,激动地拉住她不放:“你可总算回来了,我听说你一个人出国了,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可怎么过日子!”   “我不是一个人走的,我朋友跟我一起去,这几年我过得很好。”赵有时拿出礼物,说,“这是我从新加坡带来的,前几天过来的时候就想给你,不过那天你不在家。”   “我也是刚回来,我儿媳妇生了个儿子,我给她做月子呢。”   赵有时这次回来,也不忘给关系好的邻居带些礼物,她已经二十五六岁,可是那些阿姨还是把她当做小孩,缺失的三四年似乎看不见,她还是那个背着双肩包,腼腆微笑的赵有时。   开完会,赵有时又要回去等通知,隔天竟然有不速之客到访。   恰好是周六,罗罗佳睡眼惺忪去开门,转头就喊:“赵小时,有人找!”   赵有时正在房间办公,确认邮件后又转发到许宁的邮箱,打算稍后和她开个视频会议,听见罗罗佳喊话,她赶紧穿上拖鞋跑了出去,见到来人惊讶说:“杨哥?”   杨哥一笑:“还好我没走错,不请我进去坐坐?”   罗罗佳躲回房间,赵有时替杨哥泡来一杯茶,又端出一盘水果,杨哥拦下她:“不用忙,我来之前也没跟你打招呼,你别见怪。”   “待客之道还是要讲究的。”赵有时坐下,笑问,“杨哥有事?”   她也不问对方如何找到这里,对他今天的突然来访,她也心中有数,果然杨哥开门见山:“许宁不打算回来?”   “她要在新加坡定居。”   杨哥笑容一僵:“一辈子住新加坡?”   赵有时点头:“对,新加坡环境很好,许宁也已经在那里扎稳脚跟,那里很适合生活。”   “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赵有时沉默片刻,说:“有,他们明年结婚。”   杨哥急匆匆地离开了,罗罗佳钻出房间,正见赵有时举着茶杯,若有所思。她小声问:“他就是许宁姐的那谁啊?你这样直接告诉他,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迟早会查到。”   赵有时和许宁开视频会议的时候,顺便把杨哥找上门的事情告知她,许宁没有任何表态,反倒说起她:“有人到医院打听过你,现在连公司的员工,都知道你曾经失忆了。”   她们都来真的,赵有时还以为许宁不会配合罗罗佳,不过等到第二天,她也好似中邪。   第二天她与华山有约,上午九点就出门,走出小区刚打算过马路,一辆轿车突然将她前路挡住,车窗摇下,露出翟闵面无表情的脸:“一大早去哪里?”   赵有时没必要向他交代,笑道:“翟总,真巧。”   “上车,我送你。”   “不用。”   翟闵索性下车,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来。”   赵有时蹙眉,绕过车子往斑马线走去,翟闵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扯到身前,“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办完事我们谈一谈。”   赵有时立刻去推他,刚要说话,翟闵抢在她前头:“又要跟我装失忆?你失忆还记得高中班主任?还会去看你舅舅舅妈?连以前的邻居也一个都没忘记?就连杨哥都还认得?”翟闵捏紧她的胳膊,把她往车里拽,“你班主任还跟你提到过我,你当时什么反应,嗯?”   赵有时抵住车门,怒道:“我根本不记得班主任说过什么,不认识你就是不认识你,翟总,请你自重,别在马路上拉拉扯扯,这里也不是停车的地方!”   恰好这时有电话,翟闵单手压制住赵有时,赵有时双臂不能动,只能去踢他,翟闵任由她挣扎,听到电话那头说:“……三年前真的发烧,曾经失忆。”   翟闵看向赵有时,脸色渐渐阴沉,赵有时又踹他一脚,厉声道:“你放手,听到没有!”   翟闵倏地一笑:“失忆是吗?那更好,我现在告诉你我是谁。”他把赵有时压在车门,抵住她不让她动,“赵有时,你听清楚,你从十八岁开始就跟我在一起,二十二岁把第一次给了我,你陪我一起创业,你看过公司三次搬迁,你爱你姐姐胜过爱我,你不告而别三年,第一年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第二年我终于知道你在新加坡……”   赵有时一巴掌扇在他的脖颈上,再用力一推:“你够了吗,发疯要有底线,你给我放手!”   行人已纷纷侧目,连远处的交警都朝他们走来,翟闵不为所动,继续说:“现在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你装失忆,没有关系,失忆更加好,我们从头开始……”   深情表白被铁面无私的交警打断:“你们在大马路上演戏呢,驾照拿出来,这里能停车吗,啊?”   翟闵仍旧不为所动,一味盯着赵有时,赵有时已经面红耳赤,交警怒了:“驾照驾照,这里是马路,你们夫妻俩要吵回家吵,驾照听到没有!”   翟闵许是觉得“夫妻俩”三个字还算动听,手劲松开去拿驾照,赵有时趁机把他撞开,迅速朝马路对面跑去,交警更加怒了:“乱穿马路,你站住!”   他刚喊完这样一句,就见面前的男人连驾照都不拿,也妄图在他面前横穿马路,交警怒不可遏,猛地将他拦住,喝道:“驾照——”   赵有时赶到咖啡店时已过了约定时间,气喘吁吁坐下,一口气喝完半杯冰水,华山不可思议:“我特意约你在你住处门口见面,你都能迟到,你知不知道我一小时收费多少?”   “我这几年也没少给你钱。”   “你的意思是说我为了钱才帮你?”   赵有时叫来服务生说:“要你们店里最贵的几样。”   华山满意,又说:“再打包一份,带回去给论剑尝尝。”   赵有时哭笑不得,终于进入正题,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我把我能想到的所有可能去我们家的人都记了下来。”   华山拿起纸,说:“亲戚你们家没有,再说也不可能,朋友都知道你们家的事,如果真目击到当晚的事情,也不可能不来做供。”   赵有时点点头:“所以我想过了,有两种可能,一是和我们关系一般的朋友,当时可能沈朗伟收到风,用钱收买。二是目击者本身就是沈家的人。”   华山扬眉:“为什么?”   “因为沈家反对我姐姐和沈道的婚事。”赵有时停顿片刻,说,“一直反对,我姐姐两天后就会去澳洲,那天可能是沈家派人过来。”   “你当时怎么没有跟警方说?”   “当时谁会想到这么多。”那时天昏地暗,赵有时像行尸走肉,即使后来能正常吃饭睡觉,她也始终只有一个杀人的念头,她万事都依赖翟闵,已经什么都不会思考,直到她离开,清醒。   华山思忖道:“唔,我会再托人去调查,你也可以再想想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对了……”他话说一半,目光突然定在赵有时身后,又慢慢挪到邻桌。   邻桌突然有人坐下,赵有时扭头一看,眉头微拧,华山小声激动:“那是翟闵,我们的律师事务所在给居康集团做律师团,我这次被调来这里,就是跟着师父过来的,居康集团你知道吗……”话说一半,他又顿住了,服务生突然端上来一份蛋糕,“这个也是最贵的?”刚才食物早就上齐,四个盘子摆在华山面前,怎么又来一份。   一旁有人说:“你没吃早饭,吃完蛋糕再喝咖啡。”   华山诧异地看向说话的翟闵,又看了看赵有时,赵有时说:“聊得差不多了,走吧。”招来服务生把蛋糕打包,说,“带去给论剑吃。”   接下去,赵有时一路都拖着华山,华山感觉自己的背后不断有冷箭射来,大热天直打哆嗦,那辆黑色轿车一直跟着他们,他快他也快,他慢他也慢,华山忐忑不安:“你跟翟闵认识?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啊,我看你们关系不一般,如果他出马查这件事,保管比我有效率。”   “闭嘴。”赵有时看看后车镜,“你的车技就这点水平?”   华山被赵有时赶下车,两人换座位,赵有时的车技让华山惊悚,起步太猛,车速不匀,躲避不了障碍物,华山拉住车把喊:“我想吐了,你这车技能把老司机弄晕车!”   赵有时涨红了脸,再看后视镜,终于放慢车速,“目的达到就行了。”翟闵已被她甩开。   翟闵恨恨地拍打方向盘,又绕着附近搜寻一圈,始终没有找到车子,他拨通罗罗佳的电话,罗罗佳说:“我在外面约会,我也找不到赵小时,翟总,今天是周日,我不是你的员工。”   说完就挂,翟闵面色铁青,只能回到小区门口等,三小时内抽完一包烟,他发动车子返家。   第二天周一,翟闵中午才来到公司,一出电梯就有一股浓浓的呛人烟味飘出来。   蒋方瑶正趴在前台和人聊天,见翟闵出现,她挥了挥空气,咳嗽道:“我打你电话打了半天,你怎么不接,怎么又抽这么多烟。”   “你来干什么。”   “翟阿姨不是在山上烧香吗,她让我给你炖点汤送来。”蒋方瑶举了举手中的汤盒。   “不用,你回去吧。”   翟闵往办公室走去,蒋方瑶亦步亦趋,翟闵不悦:“回去!”   蒋方瑶死皮赖脸:“回什么去,你当我乐意给你当保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当我还喜欢你呢?我全是看在翟阿姨的面子上才给你送汤!”   翟闵径自往办公室的洗手间走去,蒋方瑶朝他背后挥挥拳头,低头看见他甩在办公桌上的钥匙和手机,她迟疑片刻,看一眼洗手间,悄悄把手机拿了起来。   手机还是要输入密码,四位数,蒋方瑶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犹豫许久才摁下去,1——1——2——3,解锁了,蒋方瑶放下手机,等翟闵出来,她说:“赵小时回来了,你知道吗?”   翟闵拧眉沉默,蒋方瑶道:“我去看过班主任,班主任说赵小时回来了,你去找她吧。”   送走蒋方瑶,翟闵立刻拨通秘书线,让她查找律师团律师的手机号,不一会儿秘书把号码拿来,翟闵拨通。   对方说:“你好。”   翟闵直接道:“论剑是你的狗?”   “哗啦”一声,不知对方是不是把文件洒了。“翟……翟总?”   “论剑是你的狗?”翟闵提高音量。   华山说:“是我的沙皮狗。”   翟闵撂下电话,在办公室踱来踱去,十分钟又拨通李解的手机号:“今年是不是还没开过同学会?”   “对啊,怎么了?”   “马上开同学会。”翟闵抿着嘴角,“我替你们开,你把赵有时找来。”   作者有话要说:连虎躯都震惊了,这么多地雷,太破费了,谢谢(╯3╰)MUA~:   瑜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612:31:01   小川自深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613:25:31   姐很淡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615:15:49   freenunu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618:04:54   向日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620:45:23   孝孝波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622:48:39   孝孝波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622:49:46   桃之天天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700:42:36   1375066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702:26:46   第40章三十九来一场交易   翟闵在办公室里计划同学会时,赵有时正坐在床上发呆。   暑气炎炎,这栋年代久远的小区里载满了许多树,到了正午,外面也不见晒,虫鸣鸟叫时常能冲破墙壁的阻隔,传到她的耳里。赵有时呆呆地听了许久,摸出MP3,又开始放歌听,边听边穿衣洗漱,穿戴整齐后不知该去哪里,出门坐上公交车,一路漫无目的,许久她走下来,前方不远处正是时代大厦。她走到老位置等候,大门口职员进进出出,所有人都双腿齐全,赵有时离开。   回到小区楼下,她见到一辆轿车停在楼前,熟悉的人影正背对着她,仰头看着楼上。赵有时的脚步声惊动到对方,那人迅速转头,身量颀长,五官俊朗,已经摘掉眼镜,与三年前略有不同。   “赵有时。”丁士磊微微笑着,语气平和,“回来了?”   丁士磊跟随赵有时进门,见到屋内装修格局,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又笑说:“没想到罗罗佳是你的朋友,我找人事查出她登记的地址,刚才来的时候你不在。”   “我出门逛了逛,幸好及时回来。”赵有时给他拿了一瓶饮料,笑道,“没想到你能找过来。”   “你不记得老朋友,我只能亲自跑来提醒提醒你。”   丁士磊故意玩笑,赵有时煞有其事地点头:“辛苦丁总了,百忙之中还要来提醒我!”   丁士磊打开饮料,舒舒服服地靠上沙发,细细打量赵有时,眼中带笑,赵有时被他看得不自在,说:“你干嘛呢,午饭吃了吗?”   “没吃,你给我煮?”   “不煮,我打算吃泡面。”   “那我也吃泡面。”   两人仿佛没有分别三年,连寒暄都可以省略,丁士磊一如既往地喜欢插科打诨,吃泡面时表情夸张:“吃多了山珍海味,泡面真是美味!”还从赵有时碗里抢走几筷子,又说,“你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罗罗佳跟你的关系的?”   赵有时笑说:“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公司盛传,翟总最近追求集团新员工,总是车接车送,还是用私人的车,我出于好奇,就去八卦了一下。”   赵有时笑笑不说话,丁士磊看着她,问:“翟闵找过你了?”   “嗯。”   丁士磊扬扬眉,不再提这个,喝完泡面汤,他抢走赵有时的手机,说:“我下午还有事,先交换电话号码,改天找你。”   赵有时也没法抢回手机,送他出门,丁士磊走出几步,又折回来说:“这次可不能一声不吭地跑了。”   她当然不跑,她还没做完自己想做的事。   第二天赵有时上网,突然发现高中班主任给她的邮箱留言,告知她两天后举办同学会,问她是否要来参加。   赵有时拨通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说:“上回也没留你手机,害我只能给你发邮件,怎么样,想不想过来?”   赵有时问:“大家都会去吗?”   “能去的都去吧,这次是李解组织,你上次来过之后,我把你回国的消息告诉大伙儿了,李解说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你请过去,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只能让我亲自出马了。”   赵有时笑笑:“您亲自出马,我怎么敢不去。”   赵有时准备参加同学会,身上装备也不打算添加,罗罗佳知道后怒其不争:“你不知道同学会就是用来找对象的吗,你好好打扮,争取这次带个帅哥回新加坡!”   赵有时想起高中那帮同学的长相,摇摇头说:“恐怕很艰辛。”   事实证明她错,时光可以磨砺人,也可以雕刻众人五官身形,当年那些打完篮球邋里邋遢,或者整天喷啫喱耍帅的男生,如今已各个仪表堂堂,开高档座驾,穿各种名牌,站在酒店门口也算花枝招展。   赵有时站在大堂里,打量周围众人,心想男生也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当年是花骨朵,现在已经盛开。   她在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打量她,打量完,他们后悔不迭:“当年怎么没对你下手!”   “还是李解有眼光,当年慧眼识珠,班花,不对,校花,有男朋友了吗?”   赵有时忍俊不禁,那头李解在酒店门口迎到班主任,走过来笑道:“嘿,我让你们都去包厢,你们全都挤在大堂里干什么。”又看向赵有时,“你别理这群人,他们向来口没遮拦,走,我陪你进去!”   众人立刻起哄。   高中班里有三十八人,当年的小团体缺到三人,总人数缺到十五人,大家各奔东西后总是难以聚首,李解说同学聚会每年都少人,若非今年大家听说赵有时回来了,人数可能会更少。   “对了,蒋方瑶那边堵车,马上就到了。”   李解话音刚落,包厢大门霍地被打开,蒋方瑶风风火火冲进来:“我来了我来了!”突然见到赵有时,她笑容一滞,转而跑到她跟前,“赵小时。”   赵有时笑道:“蒋方瑶。”   开始上菜,鲍参肚全都放上餐桌,没有鱼翅,李解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大家已经很惊疑,历年同学会小聚,大家都不主张铺张,这次李解却是大手笔,酒店找最好的,包厢要最佳的,食物要最精致的,反正李解掏钱,大家也不客气。   酒过三巡,每人都有几分醉,赵有时两颊已经泛红,敬她的酒她一杯杯喝,再也不流行当年男生帮女生解决剩酒的那一套。   李解护着赵有时,替她挡去几杯,可是大家来势汹汹,赵有时又倒满一杯酒,笑道:“最后一杯了,我真的醉了!”   她一口闷干,坐下后晕头转向,九点半散席,赵有时走路已无法走直线,李解和蒋方瑶一左一右搀着她。   下了楼,蒋方瑶说:“李解你去取车,我们送赵小时回去。”   李解却在搜寻四周,说:“不用我们送。”   蒋方瑶不解,等跟周围同学挥手告别完,她才发现赵有时已被李解搀走。   前方不知何时停着一部轿车,李解把赵有时交给对方,又折回蒋方瑶身边,蒋方瑶怔怔看着车子驶远,问:“是大哥?”   “嗯。”   蒋方瑶点点头,垂眼看地面,小声说:“他还是很喜欢赵小时,我试过他的手机密码,密码没有变,他还是很喜欢她。”   “蒋方瑶。”李解说,“我送你回去?”   “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她呢,翟闵喜欢她,你也喜欢她,其实我也喜欢她。”蒋方瑶看向李解,“赵小时不太愿意跟我说话,刚才吃饭的时候你看见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了,她说她没生我的气,其实是骗我的。”   李解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车子慢速驶在马路上,等红灯时翟闵转头看了看后座,赵有时似乎睡着,闭着眼睛蜷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尽量把车开平稳,又驶过两个路口,突然听见有人说:“路边停车。”   翟闵看一眼后视镜,赵有时不知何时已经坐直,神色正常,不见醉意,他笑了笑:“我送你回家。”   “不用,前面放我下车就行。”   翟闵慢慢开到路边,把车停好,赵有时立刻去推车门,推了两下,说:“开门。”   翟闵说:“这次我们能好好说话了。”   赵有时还在跟车门较劲,翟闵看着后视镜里的她,说:“你在害怕什么,怕跟我说话?怕自己会回到我身边?”   赵有时终于停下来,盯着自己掰着车门的手发呆,翟闵继续说:“怕到装失忆,新加坡传来的资料也说你失忆,赵有时,你觉得我会不会相信?”   “你不是也装失忆。”   赵有时突然轻声开口,翟闵坐直,盯着后视镜,赵有时说:“你想跟我聊什么,又有什么好聊的。”   “聊当年,聊这三年,聊将来。”   赵有时笑问:“然后呢?”   “然后回到我身边。”   赵有时似乎听到一个大笑话,她坐回原位,不再去掰车门,扭头看向车外斑驳灯光,说:“当年……当年我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你,到新加坡的第二天,我开始发烧,我后悔出国,第一年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来找我,把我带回来,第二年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想回来,第三年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忘了你,将来……将来我不会回到你身边。翟闵,聊完了,开门吧。”   赵有时含着泪,声音平稳,翟闵沉默许久,说:“重新说将来。”   赵有时起初不吭声,后来说:“将来我不会回到你身边。”   翟闵说:“重新说将来。”   赵有时看他一眼,说:“没有将来。”   “重新说。”   翟闵一味固执,翻出一根香烟点燃,“赵有时,重新说。”   路边的灯光映射进车中,照出丝丝袅袅的烟,赵有时看着这些烟被吐出,盘旋,然后消失,赵有时轻声开口:“我刚才一直装醉,因为不想再被他们灌酒,你看,我都已经学会演戏,这是这三年教会我的,你说要跟我谈一谈,好,我跟你谈,我想我能理解你当初做的一些事情,我现在都会为了拿下一个项目去讨好客人,我开始懂得你事业上的野心,我知道你所谓的‘公私分明’是什么,但是翟闵,我不会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   “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那几个月我在实习,准备将来做老师,毕业的时候只有丁士磊去看我,而你在和沈朗伟合作,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够合作结束,可是我一直等不到那天,你在做你一直想做的事,你要完成你的目标,可是我不能奉陪,现在我回来了,你又想怎样?”   翟闵猛吸一口烟,说:“想你回到我身边。”   赵有时笑了笑:“翟闵,你说得对,我害怕跟你说话,你这么深情说一句‘想你回到我身边’,我都会觉得心里发颤,我情愿装失忆来逃避,我怕你三言两语就能说动我。”   她的立场没有这么坚定,她会动摇会投向,许宁说她因为姐姐的离世而对翟闵格外依赖,当这份依赖被摧毁,她将无所适从,赵有时觉得许宁说对一半,她依赖翟闵,可除却依赖,还有长年累月积淀的爱,她没有办法轻松遗忘,但她却固执地不想再去拥有。   赵有时看向他,索性说:“我表哥以前游手好闲,一直在网吧上班,现在居然开了一家建材店,舅妈说生意很好,还拿到了得安地板的代理权,成为泸川市第一家实体代理。我姐姐的墓碑擦得一尘不染,我去的时候还看到鲜花水果摆在那里,管理员说每天都会换新鲜的。翟闵——”赵有时笑说,“我很感谢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你做这些,刻意让我知道,跟从前一样,你还是没有变,我也谢谢你今天让李解来举办同学会,让我多喝几杯酒,才敢跟你面对面,翟闵,不如我们真的彼此失忆,谁也不记得谁,谁也别打扰谁,好不好?”   “不好。”翟闵抽完一根烟,把烟蒂抛出窗外,又点燃第二根,一直在沉默,一直盯着后视镜,赵有时却没有看他。抽完半根烟,翟闵终于开口,却有些断断续续,“我也有气,所以和你冷战几个月,我从来不向人认输,对你却再三投降,你走的那天,我赶到你那里,完全找不到你,起初我以为你怄气,迟早都会回来,可是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他弹落烟灰,低头说:“我刻意做那些事又怎样,你看我做了这些,你还是不愿意回到我身边,赵有时,你说你害怕跟我说话,我又哪里不害怕,我害怕你像今天这样把话说绝,不留转圜余地,我比谁都了解你,你看你,果然铁石心肠,其实我还没有把事情做完——”他抬起头,重新看向后视镜,赵有时终于与他对视,“如果我说,我能告诉你你一直想知道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好多小伙伴都说翟闵就会霸道总裁,不知道赵小时一心想报仇,其实按照惯有的狗血套路,翟闵怎么可能不知道又什么都不做呢,但是~~~~~~~~人家就是不告诉你呀!╮(╯▽╰)╭翟闵吊着赵小时胃口,不是成心,是因为时机未到。   昨天又有好多好多地雷,还有一枚火箭炮,我我我跳舞给大家看~~转~~~转~~~~~转~~~(╯3╰)么么哒,破费啦:   寺院青苔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07-1715:26:14   14588280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711:42:52   桃之天天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713:10:06   孝孝波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714:58:16   孝孝波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715:03:40   子。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718:58:06   向日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721:44:11   九回之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722:46:13   shanyao517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806:45:33   第41章四十精诚合作共美好   赵有时一怔:“什么意思?”   “你一直想知道的,是什么?”   赵有时靠前,盯着翟闵的侧脸:“把话说清楚。”   翟闵沉默良久,突然转头,赵有时刚巧靠近座椅中间,差点与他碰到,迅速离开一些,听到翟闵说:“你想查出真相,我也在查,我掌握到的,你不一定已经掌握。”   赵有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翟闵手中的半根烟正在不停地掉烟灰,他说:“我可以告诉你你一直想知道的,我只有一个要求——”   允许我找你、见你,陪你一起调查当年真相,你不再孤军作战。   翟闵把赵有时送回家时,已经将近十一点,小区里寂静无声,连知了都不再叫,昏暗的路灯下飞虫环绕,楼里漆黑一片。   翟闵熄火下车,与赵有时一起上楼,赵有时走进楼道转身:“不用送我。”   “不差这几层楼梯。”   赵有时在前,翟闵在后,两人的脚步声都很轻,声控开关失效,似乎谁也不想点灯。走到五楼,赵有时停下脚步找钥匙,翟闵静静地站在她背后,直到大门被打开,再重新阖上,两人也没说一句话,赵有时站在门背后,听不见下楼的脚步声。   第二天周五,华山已经期待良久,晚上的节目也已经全部安排好,谁知突然接到一通电话,等到五点准时下班,他立刻急匆匆赶去。   居康集团由三栋建筑环绕,中间的大堂顶部是透明玻璃,每百米都能见到居康的中英文logo。华山在大堂登记完,拿上临时卡片,坐上电梯直达七楼顶层,顶层员工似乎已经全都下班,他沿着路一直走,面积太大,绕得他晕头转向,等穿过一间间的办公室后,他终于找到目标,停在门口理了理妆容,才敲响大门,门内随即传来声音:“进来。”   华山走进去,正见翟闵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华山说:“翟总,我接到电话就赶来了,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翟闵动了动,却是径自朝门口走去,打开大门后才指了指办公室内的沙发:“华律师,请坐。”   华山坐下没多久,就听见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不疾不徐朝这里走近,转眼熟悉的身影出现,华山惊讶:“赵有时?”   赵有时朝他点点头,翟闵给他们二人倒来两杯咖啡,也一同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两个文件夹,翟闵说:“把你们查到的和即将要去查的内容,统统告诉我,我需要做一遍排除法。”   赵有时说:“你说你可以告诉我我一直想知道的,你查到了什么?”   翟闵摇摇头说,“先把资料合并。”   赵有时已经把所有亲朋好友的名单全部记入在册,华山调出赵家邻居的亲友名单,翟闵把文件夹扔给他们两人,说:“这里面有公司名,全是当年在梧桐巷附近做宣传的公司,比如直饮水、按摩器材,还有清洗油烟机等等,我去年问过梧桐巷附近的居民,虽然事隔很久,但他们仍然印象深刻,因为那天时间已经很晚,又下暴雨,有人上门清洗油烟机,他们很惊讶。”   华山目瞪口呆,没想到翟闵去年就已开始调查此事,且切入点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的确,除了相识的人可能上楼外,还有推销员也会上楼,这就是所谓的漏网之鱼,当中一定还有他们没有想到的。   翟闵查来的资料,自会另外派人去详细调查,那些推销员有可能是目击者,也有可能是目击到目击者的人,华山和赵有时记下的人名多且杂,他们又没有多少人脉,这些天一直进度缓慢。   翟闵看了看赵有时手写的名单,字迹娟秀,还有涂涂画画的痕迹,他说:“你们家的朋友,你亲自打电话,我教你怎么说,另外我会派人去调查他们的财务状况。”   赵有时拨通第一个电话,以寒暄作为开始,按照翟闵教她的说辞,慢慢引导到四年前那场意外,一个电话结束,接着就是下一个电话,有些亲朋已经换号,只能略过,华山在一旁做记录,翟闵则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等赵有时说累了,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盒薄荷糖,亲自掰出一颗递给她,赵有时看他一眼,默默接过,二十通电话结束之后,天色也已黑,办公室内突然响起“咕噜”一声,不知来自谁的肚子,翟闵和华山异口同声:“不是我。”   两人随即看向赵有时,赵有时张了张嘴,说:“不是我,我不饿。”   谁都不承认,翟闵笑了笑,说:“今天到此为止,一起吃饭。”   赵有时不愿意和他一起吃饭,借口罗罗佳叫她回去吃,下楼就离开了,华山问翟闵:“翟总,我们去哪里吃?”   翟闵看他一眼:“各吃各的!”   经过翟闵的梳理,赵有时的思路愈发清晰,每排除一个人,她似乎离真相更近一步。罗罗佳知道赵有时跟翟闵重新往来后,不可思议:“我不是让你装失忆吗,你不是都不愿意见他吗,现在算怎么回事?”   她甚至向许宁和郑妙君抱怨,直到许宁说:“事关她的姐姐,没有什么比她的姐姐更重要,只要有人说能帮她把凶手绳之以法,你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更何况只是跟昔日恋人一起查找线索。”   罗罗佳撇撇嘴,终于不再说话。   周日晚上,赵有时来到华山家中单独开小会,华山直夸:“我早就说你该找翟总帮忙,你看看他的效率多快,一下子找到这么多路人甲乙丙丁,又一下子排除了这么多人。”   赵有时又打完一通电话,默默记录下来,说:“已经查过的,他说要再查一遍,为什么?”顿了顿,“而且他已经知道一些,但是他没有说。”   “翟总当初和你想到了一个点,他比你想得更全面,不过我们的资料都太分散,你姐姐的那些朋友同学,他并不了解,这当中也许有漏洞,重新整合后再查一遍,也不差这点时间,他不说是因为他自己都没法确定,所以他才需要排除,这点他没有隐瞒你,对不对?”华山摸摸下巴,又说,“哎,你猜他是不是想跟你再续前缘,所以才不说,故意拖延时间?”   赵有时拿着笔思索片刻,摇一下头,却没有解释意思,华山觉得无趣,恰好这时电话响起来,他跑回房里拿手机,接起说了没几句,那头就说:“在你家里?”   “啊,对。”   “晚上八点,在你家里?”   华山抓抓脸:“对,因为我白天去了外地,晚上回来才有时间。”   那头打断他:“把你家地址发过来。”   半小时后,赵有时正咬着笔杆子思考问题,突然见到华山急急忙忙跑去开门,等见到门外的人走进来,她放下圆珠笔,看向华山,眼神质问。   翟闵提着两个塑料袋,笑说:“给你们买了宵夜,糖水、炒面、饺子馄饨,还有卤鹌鹑。”   脚边有“呜呜”的声音,翟闵低头一瞧,听见赵有时说:“论剑,过来。”   肥嘟嘟圆滚滚的论剑迈着短小的四肢缠着翟闵,赵有时又叫两遍,论剑不为所动,翟闵走到赵有时身边,坐下后打开塑料袋,论剑急迫地扒着他,翟闵悄悄推开它,把卤鹌鹑摆到赵有时面前:“给,味道没变。”   赵有时抿唇不动,翟闵对华山说:“刀叉拿来。”   华山变成跑腿的,端茶递水拿碗盘,翟闵用刀叉把卤鹌鹑切开,割下一片肉扔给论剑,论剑兴奋地嚼了起来,华山说:“我的……我的呢?”   声音太轻,那两人根本不理会他。   翟闵把卤鹌鹑切好,说:“那就是论剑?以前经常听你提起,一直没见过它。”顿了顿,说,“它真肥。”   论剑似乎能听懂,咬着鹌鹑肉,默默地把屁股对向翟闵,脑袋正好朝向赵有时,赵有时挠挠它的头,对翟闵说:“我不饿,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她刚刚把桌上的纸拿起来,翟闵突然一把盖下,把纸从她手里抽出,又把桌上的其他纸张叠起来,放到一旁,打开馄饨和水饺,倒进适量小盒里的辣椒和醋,拌匀后放到赵有时面前:“不想吃鹌鹑,就吃些馄饨。”   赵有时不动,翟闵又拿出炒面:“炒面有点油。”   华山悄悄打开手机,想把这个画面录下来,放到网上的标题他也已经想好,“居康集团CEO不为人知的一面——铁汉也柔情”,想了想不对,这个标题一点都不劲爆,也不符合网络热帖标题的风格。   他正在一个人天马行空,突然听见有人说:“要不要我摆个pose?”   华山一瞧,翟闵正冷眼看着他,他抖了抖,笑道:“赵小时,你别矫情,快点吃,来的时候是谁没吃晚饭喊饿来着?”   赵有时瞪他一眼。   接下去几天,翟闵时不时地就与赵有时联络,有时候传一些资料过来,有时候又向她了解情况,翟闵的办事效率是华山不可比拟的,没多久就将赵家的朋友统统排除在外。   赵有时相信一点,但凡一个大活人曾经去过一处地方,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她不信那个雨夜中的男人会凭空消失,王阿姨能够看见他,当晚一定还有人见过他。   翟闵最近的心情很好,见到员工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再眼睛朝天,反而会朝他们微笑,员工们觉得这当中有八卦,有一个女员工说:“上次我去翟总办公室送文件,听见他跟人打电话,声音好温柔,问她今晚去哪里见面,还说到什么华山论剑,是不是在看电视剧?”   “什么电视剧?”   员工们一惊,纷纷看向茶水间门口,齐声喊:“丁总。”   丁士磊点点头,问:“翟总怎么了?”   员工干笑几声,随口敷衍过去,没多久大家就全都跑了,丁士磊若有所思。   这天丁士磊打电话约赵有时出来吃饭,说:“约了你几次,你每次都这么忙,不是说回来办拆迁吗,你又没工作。”   赵有时看看最近计划好的时间安排,想了想说:“那好,去哪里吃饭?”   丁士磊约她在一间西餐厅,餐厅环境极佳,当晚氛围很好,点餐时服务员提及七夕套餐,赵有时才惊觉:“今天是七夕?”   丁士磊笑道:“是啊,没想到今天是七夕。”   “你怎么不约你女朋友出来,要不要现在打电话给她?”   “不用。”丁士磊接过菜单,没有点七夕套餐,等食物端上来,他边吃边聊,“听说最近你常跟翟闵在一起?”   赵有时点点头:“嗯。”   丁士磊说:“让我猜猜,你在查当年的事?”   “你怎么知道?”   丁士磊一笑:“这种事情瞒不了,去年翟闵也在查,似乎很困难?”   赵有时沉默片刻,说:“对,如果不困难,警方也不会什么都查不到。”   “翟闵什么都没查到?”丁士磊蹙眉,“他查了很久,去年年底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应该已经查到什么,他没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着急,下章男主男配对决鸟~再给闵哥哥一点时间吧   感谢大家的手榴弹和地雷,又是好多,太破费啦么么哒(╯3╰)~:   14588280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7-1812:49:42   mem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812:37:55   木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812:42:52   寺院青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813:09:04   1375066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819:52:36   桃之天天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900:24:36   第42章四十一赵有时我错了   赵有时闻言,手中刀叉静止,眼眸微垂,片刻才看向丁士磊,问:“你知道些什么?”   丁士磊说:“知道的不多,假如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帮你。”他见赵有时静静看着他,又说,“翟闵既然曾经找人调查,我可以直接去找他的人。”   赵有时想了想,点头说:“那好,我先谢过。”   两人又聊一会儿,桌上手机震动起来,赵有时看一眼屏幕,拿起手机说:“我先接个电话。”慢慢走到餐厅角落。   “有事?”   翟闵说:“有事,我查到一些东西,需要跟你见面,你现在在哪里?”   赵有时搭着胳膊,望向远处的丁士磊,丁士磊招来服务员不知在说什么,赵有时说:“电话里说吧。”   “必须当面说,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赵有时说:“翟闵,借口有些拙劣,再见。”   她不假思索挂断电话,一时却又不想走回去,今晚七夕,来时她竟然没发现这里都是情侣。   丁士磊终于等到她打完电话回来,摇着头说:“我都快吃甜点了,你这个电话打得够久。”又挤眉弄眼,“是男人?”   “猜对了!”   丁士磊笑了笑,突然看向赵有时身后,赵有时奇怪地转过头,一束鲜花随即挡住她的视线。   “怎么说今天也是情人节,约女士吃饭,连花都不送,显得我太没绅士风度了。”   赵有时似笑非笑:“你还跟我说绅士风度?谁失恋的时候不洗头不刷牙,还砸电脑玩?丑态早被看完了,还绅士风度!”   丁士磊尴尬:“喂,好汉不提当年勇,谁年轻的时候不失点恋。”   赵有时从服务生手中接过花,全无任何娇羞和感动,反而大大方方,丝毫不扭捏,还说那样的话,丁士磊想说点什么,也被她的言行举止塞了回去。   那头翟闵被赵有时挂断电话,只能漫无目的开车在街上游荡,周围商铺全都打着七夕情人节的广告,随处都可以见到玫瑰花,大家都成双结对,只有他孤家寡人。等红灯的时候他转头看向后座,鲜花和礼物都已备齐,可惜无人来收,赵有时说他的借口有些拙劣,摆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翟闵越想越不甘,索性绕去她家小区守株待兔,打方向时见到街边有人捧着一大束花,他立刻拿来和自己买的花做比较。打完方向他动作一滞,倏地又看向街边。   赵有时正对丁士磊说:“不用你送我,我想再到处逛一逛。”   “你想去哪里逛,我陪你?”   “她不需要你陪。”   有人突然插话,赵有时和丁士磊不由自主地看向来人,翟闵笑着走过来:“我以为你下班约了女朋友,怎么,今天七夕,不用陪她?”   丁士磊耸肩:“你看到了,还用说吗?”   翟闵转向赵有时:“你想去哪里逛,我送你。”   赵有时还没开口,丁士磊已经说:“不用,我送她就行,你忙你的吧。”   赵有时被那两人无视,无奈道:“喂,我都说了我想自己逛,再见。”   话毕转身,翟闵和丁士磊想追上去,赵有时背对他们又加一句:“我想一个人。”   手中那束花太刺眼,翟闵看向丁士磊,冷笑一声,随即回到街边上车,慢慢跟在赵有时身后,护送她到达小区,翟闵才驱车返回。   第二天,翟闵和丁士磊在公司停车场相遇,两人的车位恰好面对面,下车后双方一齐停下脚步。   翟闵率先开口:“什么时候跟女朋友分的手,我怎么不知道?”   “分手快半年了。”   翟闵点点头,说:“我以为你上个月才分手。”   上个月刚好是赵有时回来的时间,丁士磊一笑:“翟闵,不用绕来绕去,我们兄弟十年,有话可以直说。”   “那好,你离赵有时远点。”   丁士磊嗤笑:“我有没有听错?”   翟闵走到两车中央,偌大的停车场,只有他们二人。“我和她之间,永远不会出现第三人。”   丁士磊被翟闵狂妄自大的话激怒,冷笑说:“永远不会?她出走三年,这三年里你就肯定她没爱上别人?翟闵——”丁士磊朝他走近,“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三年前你对她冷暴力,三年间你对她不闻不问,三年后她回来了,你又想死缠烂打,你把赵有时当什么,嗯?”   “这么多年才敢承认,丁士磊,憋得辛苦吗?”   丁士磊说:“你以为我不敢承认,不敢跟兄弟抢女人?对,我喜欢她,从前就喜欢她,我喜欢她的时间没比你少多少,我是因为赵有时,赵有时她只爱你!”   丁士磊怒吼,直视翟闵:“你缺德事做尽她都爱你,你别忘记你当年做过的事情,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你那样对待李江,她还能放下所有身段去求李江原谅,而你呢?她在最需要你支持的时候,你和她的仇人合作,别找借口说你没用那件事换取利益,没换取又怎样,你怎么有脸和沈朗伟把酒言欢,转头再对赵有时说‘我爱你’?翟闵,你只爱你自己,你知不知道她毕业的时候只剩下几斤?我去看她,她也只能强颜欢笑,她被你硬生生地逼走,可是你呢,找了她几个月就放弃,这三年你事业有成,赵有时却背井离乡,你明明知道她在哪里,你却一次都没去找过她,她走的时候才多大?她才二十二岁,除了学校和家,她哪里都没去过,她没有爸妈没了姐姐,是你在她的心头又加了一刀,现在你又利用她姐姐的死,逼她和你见面,你明知道她姐姐对她多重要,报仇对她来说又有多重要,你怎么忍心对她隐瞒真相,就为了你自私的目的?翟闵,你有什么资格想跟她和好,有什么资格让我离她远一点!”   丁士磊说:“你当年说赵有时是你的,你现在听清楚,她不是你的,她已经对你心灰意冷,我就算乘虚而入又如何,我爱她,不会再让她为你伤心!”   翟闵没有去办公室,在停车场呆站片刻,他又重新回到车里,算算时间,他径自朝梧桐巷驶去,停在街道办事处对面的马路上,点燃一根烟,慢慢抽了起来,不停回想丁士磊刚才说的话。   冷暴力、不闻不问、死缠烂打,赵有时是不是也觉得他没有资格死缠烂打?是不是也觉得他在故意拖延时间?不闻不问三年,他如今却在死缠烂打,翟闵笑了笑,又点燃第二根烟。   赵有时在街道办事处看协议,王阿姨捅捅她的胳膊,悄声说:“价钱我们别吭声,就让她们去吵,你不知道,这次很多人都反对拆,事情搞不好有点闹大。”   赵有时问:“为什么反对?我看他们的条件也还算合理。”   “要看对象,好像你吧,你如果拿房子,再贴一点钱就行了,可是又不是所有人都出得起那些钱,他们如果不要房子光拿钱,那点钱又能住哪里?最重要的是——”王阿姨让赵有时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你不记得了,很多店铺都是违章建筑,几十年前他们自己搭起来的,还有人把住的地方也搭在店铺后面,我们梧桐巷里面也有,你陈阿姨王叔叔他们家,本来面积很小,后来自己搭出了一个厨房和半个客厅,占用的都是公家的土地。”   赵有时隐约有点印象,但她并不知道原来连店铺都是违建的,王阿姨说:“最初的时候是没人管,后来政府也来管过,但是他们人多,来硬的他们要拼命的,现在要拆迁了,这里还是重点,他们不搬不行,可是搬了,他们是得不到一分钱赔偿的,本来就是违章建筑嘛!”   王阿姨让赵有时晚点再签,等邻居们谈到高价再说,赵有时无所谓,能多拿是好,不能多拿也没关系,反正她不急于回新加坡,多呆一阵也没问题。   走出街道办事处,赵有时一眼就见到马路对面停着的那辆黑色轿车,脚步略迟疑,慢慢朝公交站台走去,她发现那辆车也缓速跟在她身后,却自始至终没有拦下她。   接下去几天,翟闵竟然没有再打电话给她,只偶尔发一条短信,问她有没有吃饭,期间她去过两次梧桐巷,每次都能见到那辆黑色轿车停在对面,她冲动地想上前质问,可是理智始终占上风。   这几天丁士磊倒经常联络赵有时,赵有时找借口不赴约,挂断电话后她听华山说:“论剑,你情敌好多。”   赵有时扑哧一笑,把论剑从他的怀里抢过来,华山咬着笔帽,拿笔在纸上涂掉一点,说:“你说翟总也太三分钟热度了吧,现在居然不管我们,害得我又要到处找人帮忙。哎,我后天去趟外地,这个清洗油烟机的人我打听出来,他早就辞职回了老家,我这次只能去碰碰运气,如果在他那里还得不到任何消息,那你这件事就……”   赵有时低头摁手机,随即华山的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他一看,是银行转账信息。   赵有时笑说:“这个月的工钱。”   华山挺胸:“我像是这么市侩的人?”   华山出差去往外地,罗罗佳整天忙着升职加薪,赵有时无人陪伴,略感冷清,许宁在电话里模棱两可的说:“也许我能来陪你了。”   赵有时问:“你要回来?”   许宁不答,赵有时也问不出所以然。没过几天,林大姐的电话又打来了,笑说:“这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了,再不签,人家可要发飙了啊。”   赵有时笑笑:“那好,我现在过来。”   梧桐巷这边的拆迁进程最拖沓,其他几处地方已经拆了大半,她们的价钱还是没有谈拢,赵有时却觉得差不多了,不能再僵持下去,王阿姨有同感,终于和她一同下笔签字,签完后叹气:“哎,我还没结婚的时候就住进了这房子,一眨眼,我孙子都有了。”又问赵有时,“想不想回家去看看?”   赵有时点头:“想。”   梧桐巷的路牌已经破旧不堪,路灯倒是早已换成崭新的,梧桐树依旧茂密,一路走去,场景熟悉,纳凉的老爷老太还是会和她打招呼,倒是蹦来蹦去的几个两三岁的小孩很陌生,赵有时离开的这三年,又有新生命诞生在这里。   她走进楼道,踩着木质楼梯一步一步上去,打开大门,吱呀一声,姐姐坐在那里看电视,说:“回来了?洗手来吃西瓜。”一旁放着拐杖,电视里在播放高考新闻。   翟闵把车停在梧桐巷口,看到赵有时走进去,他才摸出香烟,抽完一根又一根,烟蒂全都被扔去车外,烈日当空,热气和空调冷气撞击,他胸口发闷。   正当他要掏出第四根香烟时,突然见到一大群人出现在街道上,队伍从北面延伸过来,人群瞬间变得密密麻麻。   翟闵眉头一蹙,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余光见到有人朝这里跑,他立刻喊住对方:“林大姐!”   林大姐慌慌张张,转头见到翟闵从车中探出头,她连忙停下脚步上前说:“翟……翟总,不好了,我刚刚收到消息,这帮钉子户要闹事,那边刚才正在拆呢,一群人冲上去把拆迁工人给打了,现在他们说要示威!”   翟闵说:“报警了吗?”   “十几分钟前就报警了,这不,警察还没赶到!”   正说着,突然传来车辆呼啸声,翟闵和林大姐一齐看向前方,只见打头一辆黑色车,车身上写着硕大的“武警”二字,后方还跟着数量同样的车,转眼车停好,下来一群头戴盔甲的黑衣特警。   翟闵猛地推开车门,迅速朝梧桐巷跑去。   赵有时轻轻关上门,下楼朝梧桐巷口走去,才刚走出巷口,突然见到一大群人涌了过来,她惊诧不过一会儿,就已被人|流包围,转眼被淹没。   特警手拿盾牌,举起警棍,将闹事群众层层包围,不停地说着警告语,群众早已被煽风点火,此刻群情激愤,拿着各种武器上前抗议。   赵有时被吓住,起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才想起拆迁问题,可是她已经逃不出人|流,反而被人挤来挤去,几次跌倒在地。   她爬起来,又被撞倒,有人踩住她的手往前冲去,赵有时痛得大喊,声音却被淹没在人群中,她再一次爬起来,原本已经见到特警的身影,可是下一秒,前方的人突然大叫,捂住脸,各个不要命的朝特警冲去。   是催泪弹,被攻击的群众发了狂,赵有时差点就能冲出人群,转眼又被激愤的群众撞得跌倒在地,她见到好几人满头是血,疯魔乱冲,这场景似曾相识,那天她在小印度,有人满身鲜血扑向她的车,两手朝她伸来求救,她吓得尖叫,那人转眼就被警察给拖走,她的前车玻璃已满是鲜血。   那天她如坠冰窖,耳畔是数百人的咆哮抗议,车子无法前进后退,不断有人撞过来,还有人想强行打开她的车门,她不管不顾地发动车子,冲出两米后车子却突然熄火,她满眼都是血,身处在那个暴|动突发之地,没人会帮她,没人会找她,她也许会死在那里,可是谁都不会知道。   “赵有时!赵有时!”   赵有时哆嗦着抬起头,又有人朝她腿上踩了一脚,翟闵疯狂挤进来,大喊:“赵有时,别怕,赵有时!”他挤开愤怒的人群,不管不顾冲向她,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将她的头扣向自己胸口,用自己的后背去挤开人群,紧紧护住她,每走一步都似千难万险,群众咆哮,特警厉喝,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朝前冲去,翟闵破开一条路,冲至街道边,把赵有时摁在紧阖的店铺大门前,两米之外就是愤怒的群人,他们没有前路也没有后路。   翟闵双眼猩红,狠狠吻住她,将她嘴唇也咬破。   “小印度暴|动那天,我护不住你,今天我在你身边。赵有时,我错了,我该早点把你骗回来。”   赵有时泪眼朦胧,翟闵在颤抖:“赵有时,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评论我还没有回复呀,积分也还没送,我这两天都有事外出,现在也要出门,晚上回来再跟大家么么哒(╯3╰)~   谢谢大家的地雷和手榴弹,我发现最近每天都要感谢,太破费啦,谢谢(╯3╰)MUA~:   14588280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911:43:06   14588280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911:50:37   寺院青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913:59:43   职业女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914:22:51   沉默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7-1917:01:55   沉默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7-1917:02:33   422422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923:39:16   第43章四十二英雄救美之后   骚|乱持续四十分钟,四十分钟后场面得以控制住,特警还在维持现场秩序,突然就见一个男人冲来,怀里还打横抱着一个女人。   “救护车呢?”   特警一愣,回答说:“快到了。”   刚说完,就见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特警面前一阵风过,男人消失了。   赵有时面色通红,却冷汗淋漓,在烈日暴晒下,她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翟闵在护士的提醒下才知道放下她,说:“小心点,她很疼。”   护士点点头,没多久救护车终于朝医院驶去,翟闵一路紧握赵有时的手,阴沉着脸,不言不语,半途拨打了一通电话,等到达医院,立刻就见一名四十多岁的医生候在门口,说:“翟先生。”   翟闵说:“她的腿受伤,马上帮她看看。”   赵有时被推去拍片,没多久右腿就被打上石膏,送进病房后医生解释:“左腿轻伤,没有骨折,右腿髌骨骨折,膝关节脱位,今天先做牵引,等肿胀消除再做手术。”   赵有时今天穿着高跟鞋连番跌倒,又被人踩踏,伤势较严重,右腿已经固定上厚厚的石膏,两只手也已进行消毒包扎,翟闵难得面色苍白,问医生:“会不会……”他想问会不会影响赵有时日后行走,会不会让她变成她姐姐那样,可是他无法问出口,连光说“会不会”三个字,他都已绞痛难忍。   幸好医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手术后也要休养三个月,放心,不会有大碍,手术会留疤,不过疤痕不会太明显,以后做做修复能完全看不出来。”   翟闵舒了一口气。   赵有时躺在病床上,愣愣地看着自己打上石膏的右腿,右手还打着吊瓶,她有些动弹不得。   翟闵走进来,说:“医生说没有大碍,需要给你安排手术。”   赵有时之前被疼哭,泪痕干后留下一些印记,翟闵把纸巾打湿,轻轻替她擦拭,说:“我叫人去买了生活用品,一会儿就能送到,你手术之后还要住院。”   赵有时问:“真的不会有事?”   翟闵终于笑了笑:“放心,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可赵有时仍旧害怕,她清楚记得自己如何摔倒,摔倒后是如何痛得爬不起来,又有多少人踩在她的腿上,她刚刚才吃过镇痛剂,此刻又开始觉得疼。   下午她昏昏沉沉睡去,醒来后天色已暗,睁眼就见翟闵坐在床边,视线一直徘徊在她的脸上,赵有时偏了一下头,说:“我想喝水。”   翟闵立刻倒来水,扶起赵有时,喂她喝了两口,赵有时又问:“罗罗佳还没来?”   “罗罗佳刚才打来电话,她下午工作出错,现在需要补救,可能九点多才能赶来。”翟闵说完,问她,“需不需要上厕所?”   赵有时立刻说:“不用。”   回答的太快,则是她惯有的心虚表现,翟闵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问道:“导尿管还是尿壶?”   赵有时脸色霎红,又立刻说:“不用!”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她暂时不适宜下地,早前护士就说替她插上导尿管,赵有时一口否决,可是人有三急,此刻她不得不急,憋了一会儿,赵有时开口:“帮我把护士叫来。”   翟闵听话地去叫来护士,赵有时又对他说:“你出去。”   翟闵再次听话地出去,片刻护士开门,放他入内,赵有时已神清气爽。   夜色如墨,翟闵一直陪伴在侧,他让家中钟点工煲来汤,赵有时没有多少胃口,勉强只能喝小半碗,她几次都想让翟闵回去,可是话到嘴边她又没有说出口,她知道翟闵不会听,而她也不愿一个人留在医院。   赵有时躺在床上,侧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发呆,身后没有人声,但她知道翟闵就在那里。   病房寂静许久,才响起赵有时的声音:“你把我骗回来?”   “……嗯。”   “梧桐巷拆迁,跟你有关?”   “拆迁方是我的一个朋友。”翟闵只能看到赵有时的后背,不过这样也已足够,“梧桐巷本来排在明年。”   拆迁分批进行,工程量巨大,梧桐巷本来被排在明年,他促使时间提前,赵有时问:“每次我去梧桐巷,都能看见你的车,你跟踪我?”   “我叮嘱过林大姐。”   原来如此,赵有时一动不动,仍旧看着窗外明月,许久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没有说,翟闵却似乎知道。“我以为你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原来你不能,你不回来,我不放心。”   赵有时觉得好笑,笑声很轻,却仍清晰地灌进了翟闵的耳中。   翟闵俯□,靠在赵有时枕侧,低声道:“最初几个月,我找不到你,心想你迟早会回来,可是你没出现,我重新开始找你,直到第二年才知道你的下落。其实我也知道什么对你才是最重要,我侥幸的以为你不会知道,后来我曾经恨过你无理取闹,不懂得体谅我,你离开后我也在恨,恨你不告而别,可是赵有时,我不敢去想最后那半年的日子,不敢去想你是怎么度过的,我以为咬咬牙,拼过那关键性的半年,以后一切都会好,可是我拼过去了,却把你弄丢了。”   “赵有时,我没有对你不闻不问,我只是不敢去找你,不敢面对你,我不知道到时怎么回应你的质问,怎么承认自己的失败,你如果问我,为什么我表现得这么伤心,却还是能把事业做的如日中天,我该怎么回答?你如果问我,最后那几个月为什么不去找你,我又该怎么回答?我怕你觉得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虚伪,我也会不知所措,我也会懦弱,我怕再见你,会听到我永远都不想听的话。”   赵有时颈间一凉,如水滴落,她颤了颤,随即僵硬,放在枕侧的手握成了拳。   “我一直以为我天不怕地不怕,可原来我胆小如鼠,我不是不想去找你,我是不敢,两年来一直都不敢,你不会愿意见到我,不会愿意跟我回来,是不是?”   赵有时许久才回答:“……是。”   翟闵苦笑,贴在她的脸颊:“对不起,赵有时,对不起。”   病房门霍地被打开,有人喊:“赵小时,你这么早就睡……了。”   床上躺着赵有时,病床边站着翟闵,翟闵贴着赵有时的脸,姿态亲密,似乎在亲吻,罗罗佳目瞪口呆,更让她感觉惊天动地的是,翟闵起身,双眼泛红,隐见泪光。   “来了?”翟闵问。   罗罗佳干巴巴地点点头,再慢吞吞地走到赵有时床边。   半小时如坐针毡,翟闵不离开,罗罗佳也什么都不敢问,翟闵看一眼挂钟,下逐客令:“你回家吧,明天还要上班?”   罗罗佳结巴:“翟总,你陪床?”   “嗯。”   赵有时说:“不用,你们都回去吧。”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罗罗佳走,翟闵留。赵有时睡到半夜,又想上厕所,这次翟闵没有叫来护士,强行帮她使用尿壶,赵有时面红耳赤,无奈手上挂着点滴,腿上打着石膏,没有骨折的左腿也犯疼,根本无法抵抗。   如厕结束,赵有时已经不想再看见翟闵,钻在被子里差点闷坏,翟闵使劲儿把她的被子掀开,抹去她额头上的汗水,笑一声,心痛只有自知。   第二天清晨,两人伴着鸟叫声醒来。   翟闵人高马大,趴在病房的小沙发上将就一夜,起床后有些落枕。他打来热水替赵有时洗脸,又喊来护士换点滴瓶,钟点工准备的营养早餐在一小时后送到,吃完早餐,医生过来检查赵有时的腿伤情况,说:“明天可以做手术。”   赵有时干躺着,什么都做不了,翟闵买来基本杂志给她看,又把水果全都切成小块放在碗里。   赵有时说:“你去上班吧。”   翟闵没有理会,等她吃完水果,他按照护士交代的话,拿来酒精擦拭赵有时没有被石膏裹住的皮肤。   赵有时的脚也有些破皮,翟闵握在手中,动作小心而专注,掌心滚烫,小脚温热,赵有时僵硬道:“叫别人来。”   翟闵自顾自替她擦拭,擦完后又把她的脚握在手心里捂了捂。   晚上翟闵仍旧陪护,事事都亲力亲为,赵有时睡得不够安稳,想到第二天要手术,她就紧张难安,睡着后也蹙着眉。翟闵去握她的手,她在梦中紧紧抓住,第二天醒来,就见翟闵趴在床头,睡姿比第一晚还要艰辛。   赵有时要进手术室,罗罗佳请假半天赶来医院,不停地安慰她,说:“眼睛一闭一睁就结束了,我给你买肯德基吃。”   翟闵一把推开她,俯下来擦了擦赵有时额角的汗,轻声说:“没事的,我在外面等着你。”   他在外面等着她,赵有时被推进手术上,打上麻药,意识仍然清醒,他在外面等着她。   手术数小时,赵有时平安出来,罗罗佳大松一口气,翟闵自始至终不言不语,视线却紧紧盯着病床上的她。   赵有时暂时不能站不能睡,也不能喝水吃东西,起先还能熬,两个小时后就熬不住了,罗罗佳已经返回公司工作,翟闵咨询完护士,找来棉签沾上水,轻轻擦拭她干裂的嘴唇,说:“忍一忍,忍过去就好。”   每隔半小时,翟闵就用沾水的棉签替她擦拭嘴唇,赵有时坐得难受,他又时不时地替她拍一拍背。赵有时不能喝水吃东西,翟闵也不吃不喝陪着她,免得叫她看见难受。   可是翟闵能陪她一起不吃不喝,却不能陪她一起痛。   入夜后,赵有时痛得无法忍受,眼泪难以抑制,护士替她打了一针,赵有时仍旧喊疼,翟闵坐在床头搂住她,轻声细语地哄:“乖了乖了,很快就能过去。”   赵有时疼得抽泣:“痛……太痛了……”   翟闵把她搂紧,恨不得让她把痛传到他的身上,哄了半宿,终于把她哄睡着,翟闵小心翼翼放下她,用热毛巾替她擦了擦脸,又走到床尾,小心翼翼地捏住她的脚趾,替她活动一下。   早上赵有时醒来,就见翟闵在替她捏脚趾,她竟然不再觉得疼痛。   翟闵继续在医院陪护,赵有时痛得浑身冒汗时,总习惯性地握住他的胳膊。翟闵替她把右腿垫高,每天督促她活动脚趾头,晚上护士会替她擦身。   除了回家换洗,翟闵对赵有时寸步不离,罗罗佳每天下班后都会来一趟医院,几次以后小声对赵有时说:“翟闵吧,好像也不坏,反正对你挺用心,哎,如果他当初也对你这么好,你们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你怎么知道他当初对我没这么好?”赵有时笑笑,翟闵当初对她也十分好,除却最后。   夜里她失眠,闭眼假寐,许久都无法入睡,突然听见沙发那头传来响动,脚步声慢慢靠近,走到床头,停下不动,热气一点一点贴上来,   赵有时屏住呼吸,唇上随即一软,停顿一下又撤离,脚步声渐渐离远,最后停在床尾。   赵有时偷偷捏紧床单,小腿上的大掌滚烫无比,正在小心翼翼地替她按摩肌肉,白天护士也会替她按摩,手法不知何时被翟闵学去,此刻三更半夜,这手法又用在她的身上。   按摩完小腿,翟闵又去按摩她的大腿,每一个动作都极其温柔,许久又回到她的脚。翟闵替她动动脚踝,又去捏她的脚趾,全套按摩完成,他把赵有时的脚捂在掌心里,也不知在做什么,久久没有动静。   赵有时肌肉放松,扛不住睡意,终于入眠。   第二天钟点工送粥来,翟闵替赵有时盛出一碗,摆在她的面前,说:“我先回家洗个澡,洗完马上过来,你有事就叫李阿姨。”   赵有时点一下头,等翟闵即将出发,她喊住他:“你在家里睡一会儿吧,不用担心我。”   翟闵一怔,随即笑容灿烂:“我马上就回来。”   翟闵十万火急回家洗澡刮胡,一边换衣服一边交代电话那头的工作,来不及休息半刻,又立刻出门朝医院飞驰而去,赶到病房门口,他推开门说:“我给你买了蛋糕……”   话语一滞,翟闵的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笑道:“华山来了?”   华山说:“翟总,这么早啊,那什么……”   赵有时开口:“华山,你出去一下。”   华山乖乖出去,翟闵把蛋糕放到床头柜,看向赵有时,问:“有话说?”   “嗯。”赵有时抿抿唇,打量翟闵,说,“华山刚从外地回来,他已经见过四年前那晚去梧桐巷清洗油烟机的工人。”   四年前的雨夜,那人被人老板斥责,只能冒雨都出来工作,大晚上的挨家挨户去清洗油烟机,他想印象不深刻都不难。   翟闵已经把蛋糕取出来,赵有时说:“他说当晚有个神色慌张的男人撞到他,那男人的手机还掉了,是他把那人叫回来,把手机还给对方,所以他记得那人的长相。他还说……”   翟闵一笑,把蛋糕放到赵有时面前:“他还说,去年就已经有人找他问过这件事,人物画像也已经画了出来。”   赵有时目不转睛的盯着翟闵:“对。”   翟闵叹气,坐到床边,沉默片刻才开口:“我想我能让你原谅我的,只有做成这件事,找出目击者,查明当年真相,所以我一直在查找,打算办妥一切之后,再去见你,可是你在新加坡发生意外,所以我才等不及。”   “那现在还没办妥?”   “没有。”翟闵说,“他在监狱。”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大家给我灌了好多营养液,这个很少点开来看,今天才发现。营养液太多了我就不复制到这里感谢了,我会默默滴盯着那排,默默滴感谢的哈哈哈(╯3╰)~   谢谢lola1618扔了一个地雷,地雷破费啦,么么哒(╯3╰)~   第44章四十三护士翟小闵   目击者在监狱?赵有时迟疑:“到底是谁?”   谁认识赵家,谁又会在那个暴雨夜跑去赵家,谁又会在出事后一声不吭,如今又被关在监狱?赵有时完全想不出那人是谁。   “你还记不记得袭击过你姐,害你姐住院的那人?”   赵有时一怔,倏地坐直,不敢置信道:“刘……大刘?”   “对,就是他。”   谁能想到目击者竟然是大刘,翟闵当初也绝对没有想到。去年他找到那位清洗油烟机的工人,费了许久功夫,才让他描述出人物画像,翟闵找画家画出来,对着画像时他仍是没想出画中人是谁,他苦思冥想几天,就在某天杨哥找他出来喝酒时,他豁然开朗。   翟闵说:“杨哥说大刘被关了半年左右,就被他的一个朋友想办法捞了出来,捞出来后想回到杨哥身边做事,杨哥把他赶走了。后来没多久,杨哥听说大刘又犯了事,这次事情有点严重,判了好几年,大刘的朋友想捞他也捞不了,杨哥从来不和警察打交道,他也爱莫能助。”   赵有时怔怔说:“半年左右,半年左右出来,正好是我姐姐要去澳洲的时间,他找到我们,是不是又想报复?后来呢,你既然知道是他,你有没有去找过他?”   “后来我调查过,他再犯事被抓进去的时间,刚好就是你姐姐出事四天之后,所以不论是警方还是他本人,都没想到他是目击者。去年年底,我找到他妈妈,和他妈一起去见过他,告诉了他这件事……”   赵有时迫不及待:“他怎么说?”   翟闵蹙眉,回想那时,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大刘在狱中服刑,见到他后很惊讶,翟闵直接讲明来意,观察大刘当时的神色,明显是一脸惊诧和恍然大悟,可大刘竟然否认自己曾经目击,一个月后翟闵又去见过他一次,大刘当时冷嘲热讽,说自己落得这种田地,也见不得有人替赵家伸张正义,之后翟闵还想再去找大刘,大刘却根本没有给他见面的机会。   “他这人报复心重,当晚找去你们家的目的应该也是报复,我直接问他那天晚上的事情,他根本不愿意说。”   “所以你才说事情没有办妥。”赵有时蹙了蹙眉,“我想见他,你能帮我吗?”   “能,但是应该没有希望。”   赵有时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出狱?”   翟闵静看她,忽然发现她已变得成熟,换作以前,她若得到这个消息,一定不管不顾冲出去,即使腿脚不便,她爬也要爬过去,而今她却能如此平和理智地问他问题。   翟闵说:“如果没有意外,他年底前出狱。”   终于确认了目击者,赵有时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大刘人品如何她早已清楚,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帮她?   翟闵把蛋糕递给她,赵有时摆了摆手,根本没有胃口,华山进来后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刚落地就赶来医院,现在还要回去洗漱一下,那我先走了。”走时顺便把翟闵买来的蛋糕打包。   病房里又变得静悄悄,翟闵把窗帘拉开,又给盆栽里的植物洒了点水,赵有时一直看着他的侧脸,许久才说:“你当时说你自己也不确定,所以要用排除法重新排查一遍,你骗我。”   翟闵顿了顿,把水壶放下,垂头说:“丁士磊说我利用你姐姐的事,故意逼你和我见面,说我拖延时间,明知道这件事对你有多重要,却还是拖延报仇的时间,你认为呢?”   “难道不是吗?”   翟闵霍地转向她:“你这么认为?”   赵有时望着虚空,说:“你确实在逼我和你见面,但你没有拖延我的时间,因为大刘在监狱。”   翟闵走到床边,定定看着她:“我确实想找机会和你独处,但我不会再做错事。”他弯下腰,“赵有时,让我陪着你,让我帮你,好不好?”   赵有时不回应,但也没有拒绝,她早就质疑过翟闵可能是为了争取时间和她相处,但她还是自投罗网,如今她虽然知道翟闵之前说与不说的结果都一样,但心中仍难免有气,一整天下来对翟闵也爱理不理,翟闵想去帮她活动脚趾,赵有时猛地一缩,动作太快反而牵动了腿,痛得倒抽一口气,翟闵急忙稳住她的腿:“行了我不碰你,你安分点!”   语气如同当年两人玩闹,赵有时撇开头,抿唇不语。   气过之后,赵有时又有些不忍,两周下来翟闵没日没夜陪在她身边,讲电话谈公事都在病房外进行,面对她时极尽可能地表现轻松惬意,回头却不停地扭动脖子。   翟闵嫌动不动回家洗漱太麻烦,索性把自己的换洗衣物也搬到了病房中,还带来了剃须刀和沐浴用品,顺便捎来一张沙发床,把病房当成家,赵有时无法制止他的行为,只能向医生反映,医生笑着摇摇头,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罗罗佳知道此事后,看两人眼神已变,说:“以后我是不是该少来医院,来的时候是不是该提前敲门?”   赵有时把枕头砸她身上,罗罗佳大笑一阵,又说:“哎,你住院这么久,只有我和华山来看你,还有翟总每天陪着你,如果翟总去上班了,不再这样陪护,你会不会觉得很不习惯?”   赵有时逞强道:“我朋友多的是,只不过不想让他们担心。”   她有十个好友,高中是十一人小团体,赵有时认为自己不寂寞,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时间的残酷,那日同学聚会,她与他们已没有多少共同话题,而当年那些写着青春的题目,如今已变成股票基金,柴米油盐,他们会吹嘘,会有技巧的炫耀,会感怀过去,可是青春的题目已消失。   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认定她们将来还会有无数次的聚会,感情也会依然如初,每个人都会为彼此付出真心,友谊天长地久。   而如今,她真的已经理解物是人非和千疮百孔的意思。   很久很久以前,赵有时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翟闵形同陌路,姐姐会在另一个世界。   晚上赵有时睡不着,右腿有些疼,她又不想装睡。翟闵拿着平板电脑躺在沙发床上翻阅文件,时不时地瞄一眼病床,见她的左腿忽而抬高忽而放下,似乎想翻身,却又不便。   他放下电脑,从床上起身,走到病床边,也没有开口问她,直接就帮她翻了一个身,赵有时舒了一口气。   翟闵捋了捋她的长发,笑说:“睡不着?我们说说话?”   月色清幽,看不清面前之人的五官,赵有时觉得自己中了蛊,竟然说:“嗯。”   翟闵蹲在床边,轻声说起这三年来自己的经历,几次风险,几次艰难度过,几次与同事同舟共济,又笑说:“我妈现在已经对我无可奈何,她跟她的小姐妹去外地避暑,说眼不见为净,等冬天再回来过冬。”   赵有时想起翟闵,忍不住就想笑:“翟阿姨现在身体好吗?”   “身强体壮,能把我撂倒,不过她得了糖尿病,现在煮菜都不能放糖,每天都必须吃药。”   赵有时说:“我有一个同事,她的妈妈是马来人,也有糖尿病,后来寻医访药,虽然没有痊愈,但比以前的情况好了很多,我到时候找她问问。”   翟闵笑说:“好,问来了告诉我。”顿了顿,又说,“我年初的时候去过新加坡,看到你倒车的时候倒不出车位,把别人的车给撞了,你在别人车前傻等了一个小时,也不知道留张字条,写上联系方式。”   “你去过那里?”赵有时诧异,沉默片刻,说,“我之前试过一次,也是不小心蹭到了别人的车,留了字条后那人没看到,可能是被风吹走了,后来对方又是报警又是找到我闹事,解决的过程不太愉快。”   “那你至少可以去写字楼里打听一下那辆车的车主。”   赵有时茅塞顿开:“那天那个车主一过来,连车都没看,就问我是不是蹭到他车的人,是你打听到他的?”   翟闵承认:“嗯。”   赵有时不说话了,翟闵还做过哪些事?到底在她背后看她多久?而他现在挑明这些,用意如此明显,他从不做无用功,也敢于承认自己目的性强,连这种应该让赵有时暗地里发现的小动作,他都急于马上揭露,因为他已经等不及,他想让她动摇。   夜色迷离,最易蛊惑人心,翟闵讲完这些,目不转睛地盯着赵有时,又把她的长发轻轻挽到耳后,一点一点靠近,双唇相触,赵有时猛然惊醒,头一撇说:“别。”   翟闵一滞,笑说:“如果还睡不着,我给你买瓶牛奶?”   赵有时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闷声说:“能睡着了,晚安。”   “晚安。”   又过了两周,赵有时终于能拆石膏了,医生让她戴上护具,叮嘱她不能随便走动,她的膝盖还不能弯曲,右腿也不能用力,还需要静养,平时要经常活动一下脚趾和脚腕。   这样一来,她便要坐上轮椅,可是罗罗佳租的房子没有电梯,又位于五楼,她根本无法爬上爬下,翟闵果断把她带回自己家里,这次赵有时强烈抗拒,脸色冷冷:“我已经让罗罗佳帮我租下底楼的房子,你送我回去。”   翟闵的脸色并不好看,以前软呼呼的赵有时已经变得强硬,他拗不过她,只能阴沉着脸把她送回那个破小区,所谓的底楼也是真正的底楼,不用走楼梯,进楼道就是101室,阴冷又潮湿,装修差劲,连电器都没有,翟闵的脸黑如锅底。   罗罗佳胆战心惊,悄悄对赵有时说:“你看你看,我早就跟你说我老总整天阴森森的,还喜欢往办公室里放干冰,你看我没说错吧!”   翟闵后脑勺长眼,回头瞪她一眼,命令道:“放你一天假,把这里布置布置。”   罗罗佳立正道:“遵命!”   赵有时对居住环境并没有要求,她从小过惯了苦日子,现在再住这样的房子也不会不习惯。   一天下来,罗罗佳已指挥工人把墙壁都贴上壁纸,窗帘换成了粉蓝色,床换成新的,电视机和冰箱也已买齐,空调还能用,不需要换。   赵有时晚上入住,对焕然一新的房子很满意,翟闵一直呆到十点也没离去,赵有时下逐客令,翟闵问:“要睡了?”   “对。”   翟闵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把她放上床,坐到床边开始帮她按摩腿部,说:“明天我让钟点工过来照顾你,晚上我会亲自过来。”   赵有时问:“大刘那里怎么样了?”   “他拒绝见面,你别担心,这事我会办成,你先安心养伤。”   赵有时经常卧床,必须每天进行按摩,以免肌肉萎缩,两周后她会去医院复查,根据情况再判断她的右腿能否下地。平常她偶尔能用左腿蹦跶,可一旦蹦跶起来,她发现右腿会特别疼,几次下来她也不敢再妄自行动,日常做事只能依赖罗罗佳和钟点工阿姨,翟闵一有时间就会跑过来,每晚必定会帮她做完全套按摩后才离去,走前会帮她的手机充足电,在她的床头柜上放一杯水和一块蛋糕,让她伸手就能够到。   如此度过一周,这天丁士磊终于风尘仆仆赶来看望赵有时,打量完她的居住环境,蹙眉说:“我帮你换个地方。”   赵有时笑道:“真不用,我喜欢住这里,这里很清净。”   丁士磊不悦:“你要是嫌吵,我给你找个比这里还安静的地方。”   赵有时不愿意搬,丁士磊说到口干也劝不动她,只好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凉水喝,又说:“你腿怎么样了,瞒了我这么久,电话里怎么也不说一声?”   “小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下周我会去医院复查,很快就能走了。”   “你要是早点说,我马上就会飞回来。”丁士磊看一眼她的腿,语气不快,“那天和你过完情人节,翟闵马上把我派出国,如果不是我加快动作,我还得在国外呆两个礼拜!”   丁士磊光明磊落地向赵有时抱怨翟闵的阴险狡诈,喝完两杯水,他躲避赵有时的视线,说:“我喜欢你又怎么了,你跟他早就分了,就不许你追求自己的幸福?也不许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不过就跟你吃顿饭,要是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干脆退股,跟你一起去新加坡闯荡!”   赵有时对他的这番表白十分不适,面红耳赤,也不知如何回应才恰当,恰在此时,大门突然被打开,理应在公司忙碌的翟闵突然出现,赵有时竟有些措手不及。   “这里隔音效果不好,你该去公司报道了。”翟闵迈步进来,躲在厨房的钟点工阿姨擦着手出来,讪笑告辞。   丁士磊冷笑一声:“我刚回国,休息两天再去公司。”   “那就回家休息。”   翟闵去赵有时的轮椅,想把她送回房,丁士磊一把按住轮椅把手,与翟闵对峙:“你已经不是她的谁。”   翟闵说:“你从来就不是她的谁,别自作多情。”   这句话犀利直白,却是最大的实话,丁士磊从来就没得到过赵有时,从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但他必须要让将来有。   两人争锋相对,谁都不避让谁,言行举止可笑地像高中男生,一言不合还可以再打一架,赵有时笑说:“你们要不要出去打一场,谁输了谁退出?”   翟闵和丁士磊一齐看向赵有时,赵有时面无表情:“都给我出去,马上,立刻!”   翟闵和丁士磊灰溜溜的离开,到了晚上,翟闵又准时报到,进门后一声不吭,打开快餐盒,把卤鹌鹑装在盘子里,一边切成小块一边说:“我记得那时你跟在我屁股后头回家,胆子小,一步都不敢离开,我买了这只卤鹌鹑,你眼睛发亮,后来我特别想知道,我要是把这只鹌鹑摆在你面前,你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很乖,在我面前也老老实实?那天我第一次买卤鹌鹑给你吃,在办公室里,我掰走了一半,你吃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你瞧,你胃口真好。”   那是他们还自认为是彼此的陌生人,他却对每一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后来翟闵仔细回忆,才发现他不光记得这些,他甚至记得赵有时站在主席台上,高年级同学帮她戴红领巾,她笑得露出两颗大门牙,她的旧书包一直用到初二才换,她喜欢走路边的小台阶,经常扭到脚,她初中的时候才发育,那时没有戴文胸,走路开始驼背,夏天一身汗,胸前的景象遮不住时她才真正害羞,没多久翟闵就见到她的背后多出两条细带印记。   翟闵没想到自己记得这样清楚,这两年他时常回忆,然后幡然醒悟。   鹌鹑切好,翟闵摆到赵有时面前,笑说:“尝尝。”   赵有时低头开吃,不言不语,吃完一半,她突然说:“下周复查完,我就回新加坡,年底再回来。”   “哗啦”一声,快餐盒掉落在地,酱汁洒在翟闵脚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昨天吉祥扔了一个地雷,破费啦,么么哒(╯3╰)~   第45章四十四尽职尽责翟保姆   一口鹌鹑刚塞进嘴里,赵有时瞄一眼翟闵脚边的酱汁,抬眸看了看他,说:“大刘年底出狱,我年底会回来。”   翟闵说:“很快就要年底,你不用走。”   “还有好几个月,我的工作在新加坡,不可能一直呆这里。”   “那就把工作辞了,办正事要紧。”   “工作不也是正事?”赵有时一笑,把盘中的鹌鹑肉吃得一干二净,推着轮椅去洗手间,推到一半,轮椅自动发力,她收回手,安安静静坐着。   翟闵把她推到盥洗台前,替她把牙膏挤好,靠在一旁看着她刷牙。   赵有时单腿站立,快速刷牙,牙膏沫围嘴一圈,翟闵强迫症似的想帮她刮干净。刷完牙,赵有时又被扶去淋浴底下,接着翟闵走出洗手间关上门,跑去屋外抽了一根烟,抽完烟,赵有时刚好坐着轮椅从洗手间出来,长发湿漉漉的,浴后散发淡香。   翟闵帮她按摩的时候,赵有时说:“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其实不用每天按摩了。”又小声说,“我自己也能来。”   翟闵睨她一眼,手上突然用了一下力,赵有时倒吸一口气,说:“痛!”   “还知道痛?”翟闵动作放揉,捧住她的小腿,手慢慢滑到她的脚腕,握住后说,“细胳膊细腿,喂你吃再多东西,你也不长肉。”   按摩完,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离开,赵有时听不见关大门的动静,不由爬到床尾朝卧室门口看,只见客厅只点了一盏小灯,翟闵打着赤膊从洗手间的方向走出来,正在擦头,手上拿着的是她的毛巾。一晃而过之后,翟闵突然倒退,突兀地立在卧室门口,看向趴在床上撅着屁股的赵有时,阴郁一扫而空,笑道:“干什么呢?”   赵有时没有察觉姿势不妥,她瞪着翟闵:“你在干什么?”光着身子,明显刚刚洗过澡,她还能闻到她的沐浴露香味,自己的毛巾也被对方用来擦头。   翟闵靠着门,垂下来的毛巾就贴在他赤|裸的胸口,精壮的身材一览无遗,他勾唇:“没看出来?刚洗过澡。晚上我睡客厅。”   赵有时脱口而出:“不行!”   “赵有时——”翟闵控制笑意,好心提醒,“走光了,晚安。”   赵有时低头一看,迅速捂住领口打了一个滚,客厅倏地黑了,看来翟闵下定决心要睡客厅。她慢慢爬回床头躺下,想再喊几句赶他走,可是说话有用才怪,她埋进被子里,最后一刻突然想到,翟闵拿什么擦的身子?   第二天,赵有时痒醒,察觉脸上有异动,她迷迷糊糊睁眼,只见一张巨大的脸贴着她,与她嘴对嘴,鼻对鼻,眼对眼,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对方拎了起来,转眼被抱坐到轮椅上,翟闵推着她往小花园奔去,说:“早起做运动。”   底楼没有阳台,只有一个比阳台大三四倍的小花园,外面是一圈围墙,小花园常年无人料理,草坪干枯枯的,幸好前不久翟闵运来一车花卉,在花园两边摆了一圈,也十分赏心悦目。   翟闵拿来牙刷牙杯,递给赵有时后,他蹲在一旁开始刷牙,手中是崭新的牙具,赵有时忍不住问:“这是今天新买的?你昨天晚上怎么刷的牙?”   “用你的。”翟闵侧头一看,赵有时已惊悚地瞪大了眼,忍俊不禁道,“才怪。昨天我光漱口,没刷牙。”   赵有时这才放心,坐在轮椅上一边刷牙一边欣赏花卉,耳边是鸟啼声,围墙外有早起的老爷爷和老奶奶在遛狗或者遛孙子。   洗漱结束,翟闵打开手机收音机,收听早间新闻,又拿出新鲜的牛奶和面包,两人在小花园里听新闻吃早餐,吃完后发现下雨,仰头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楼上晒衣服,衣服晒在阳台外,此刻水流如注。   翟闵看向赵有时:“现在要穿越水帘洞,准备好了吗?”   赵有时点头:“好了!”   翟闵握住轮椅把手,喊“一二三”,“冲啊——”火速穿越,眨眼就进屋,赵有时轻声笑着,笑容太过灿烂,翟闵俯下头亲了她一下,在笑声戛然而止之后,他装作若无其事,咳嗽一声说:“待会儿出门逛逛,你受伤到现在一直关在家里,不宜身心健康。”   赵有时把这当做临行前的轻松时刻,不离家不知家好,这三年她在新加坡,十分想念泸川市的一草一木,眼看下周就要返程工作,她也不打算拒绝翟闵的好意。   翟闵驾车绕城一圈,游览完两个景区,请赵有时吃了三个冰激凌,天气太热,赵有时还是觉得口渴,想吃第四个冰激凌时翟闵不再允许,买了一瓶冰镇的苏打水给她,说:“喝这个健康。”   赵有时一口气喝完两百毫升,满头大汗问:“接下来去哪里?”   “接下来回家。”翟闵说完,见赵有时略显失望,笑道,“明天继续。”   晚上翟闵仍想在她这里留宿,赵有时说:“你明天九点过来吧。”把钥匙递给他。   翟闵接过钥匙,笑靥如花,这次他没再折腾,伺候完赵有时就寝,他就老实离开了,第二天却不是九点才到,七点半他就出现在赵有时的卧室里,静静欣赏她的睡姿,偶尔挑玩她的长发,或偷偷亲她几口,满足后才出门去买早餐,八点半之前赶回来,装作才刚到的样子,把睡眼惺忪的赵有时喊出来吃早饭。   持续几天之后,这天赵有时终于要去医院复查,翟闵早早开车过来,把她抱进副驾驶座,把轮椅收进后座,慢慢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玻璃窗前的平安符和小相框一直摇摇晃晃,赵有时记得那张照片是她当年自己挂上去的,如今一直在这里,跟着他们玩遍这座城市,又要跟着他们前往医院。   抵达医院复查,医生说:“恢复的不错,腿还痛不痛?”   赵有时说:“晚上睡觉有时候会痛,把腿垫高也不太管用。”   医生还没开口,翟闵立刻问:“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医生笑笑:“这点痛也正常,再过一阵就好了,护具不能拆,下周你再过来一趟,我给你安排恢复治疗,以后可能每周都要来两趟医院,记住膝盖现在不能弯曲,不要勉强,别想着这么快就下地走路。”   赵有时说:“我下周计划出国工作,应该也能在国外的医院做这些吧?”   “出国?出国没有问题,那你现在就可以联络好医院,别耽误了自己的腿。”   赵有时点点头。   从诊室出来,直到坐电梯下楼,翟闵始终没说过一句话,嘴角抿得紧紧的,脸色就像罗罗佳时常描述的那样,阴森恐怖,只差放干冰。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赵有时轻声开口:“小时候没有记忆,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还不能说话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姐没有右腿。长大之后,我见到我姐单腿跳绳,单腿骑自行车,爸妈出事以后,她还去学了游泳,那时我还想,她是不是怕自己哪天落水,没有人救她,假如她淹死了,我会没人照顾?”   赵有时笑了笑:“这么多年,我以为失去一条腿,只不过会让别人戴有色眼镜看待,生活上可能有一点点不便利,因为我姐姐能很好的照顾自己,原来我把这些想得太轻松。这一个半月,我只能坐在轮椅上,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别人帮忙,打着石膏的时候连睡觉翻身都不行,起初洗澡,还需要钟点工阿姨帮忙,穿裤子实在辛苦,所以我现在只穿裙子,你带着我到处去玩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注意到我,我催眠自己,他们之所以看我,是因为我的衣服或者发型,也许觉得我长得漂亮?”   翟闵停下脚步,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赵有时继续说:“我现在终于能明白我姐姐的感受,但我还不能真正明白,因为我还有右腿,而她没有右腿,我只是伤到骨头,已经疼得每天哭,她的肉,她的经脉,她的骨头,被完全锯掉的那种痛,我永远都不会明白。”   翟闵捏着她的手,说:“赵有时……”   “翟闵——”赵有时反握住他,“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把凶手绳之以法,我不能让我姐死得不明不白。三年前无论你是对是错,无论你现在是否还和当初一样,我都管不了,你说你想要帮我,我不知道该不该依靠你,可是已知的真相都是你查来的,我不依靠你,不知道还能依靠谁,但假如事情揭露之后,有人向你施压,我不能保证你的选择——”   翟闵蹙眉,想要开口却被赵有时制止:“你别说话,也别给我保证,我不信承诺,我只相信发生的事实,我只希望你够做到一点,假如你不能让我依靠,请提前告诉我。”   翟闵盯着她的双眸,她目光坚定,眼中是他的倒影,她真的已经长大了,只有长大的人,才会不再相信承诺。   翟闵说:“好。”   回去之后,赵有时定下三天后返程的机票,又和同事传送了几份工作资料,做完这些已经下午三点半,翟闵还是没有走,一直看着她忙碌。   赵有时翻阅邮件里的图样,说:“我三天后飞新加坡,原定计划十月初我会和同事去一趟英国,不过我的腿这样,暂时哪里都去不了,总之我十二月会回来,假如大刘那边有什么消息,你马上通知我。”   话毕,嘴边突然多了一瓣苹果,赵有时撇过头,翟闵却不依不饶,强迫她吃下后,翟闵摸摸她的头,笑说:“看你工作,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赵有时生疑,机票已订,计划也已制定好,还有三天就要走,翟闵为何会若无其事?他把她千里迢迢骗回来,她说要走,他竟然无动于衷,除了最初那晚他说过几句让她留下的话,之后再没有其他行为。   又过两天,赵有时再呆一日就将返程,行李已在罗罗佳的帮忙下打包完,罗罗佳还自掏腰包请她吃大餐践行,餐桌上只有她们二人,罗罗佳撇着嘴:“公司里的人都说翟总是工作狂,我看他们全都眼瞎,没看见翟总整天围着你打转嘛,还有那个丁总,你也别当我眼瞎,他之前来过几次,不过那几次翟总带着你在外面玩,都没机会碰上你,你说你,男女关系乱七八糟。”   赵有时替她倒满啤酒,说:“你不就是想打听八卦吗,激将法不管用。”   罗罗佳说:“靠!”   餐馆离小区很近,饭后罗罗佳推着赵有时散步回来,走到门口见缝隙有灯光,她挤眉弄眼:“我打赌五百块,翟总在里面。”   门一开,翟闵一手插着口袋,眼睛只看赵有时:“回来了?”   罗罗佳悄悄伸手,对口型说“五百”,赵有时拍开她,笑着进屋,才坐没两分钟,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接起一听是许宁,奇怪道:“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   许宁在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赵有时时而蹙眉,时而回应一句“嗯”“哦”“好”,十几分钟才结束通话,罗罗佳好奇:“许宁姐说什么了?”   赵有时说:“她说她大后天飞来,这里有家景区酒店新开,公司接了这个case,可能要呆上两个月。”   罗罗佳欢呼:“太棒了!”   赵有时说完,看向不停摁着电视遥控的翟闵,说:“我也不用回新加坡,要留下来帮忙。”   翟闵睨她一眼,说:“真的?太棒了!”   好虚伪的语气,赵有时看向翟闵,眼神不是质疑,而是质问。   等罗罗佳蹦蹦跳跳离开,翟闵才放下遥控板,笑说:“怀疑我?这么说你知道我不想你走?”   赵有时不吭声,默默地拿起水果刀削苹果,翟闵把刀和苹果夺下,替她削了起来,说:“我也不是这么神通广大,我知道你要回新加坡是在十天前,十天时间,不可能搬出一家酒店给你们。”   赵有时蹙眉想了想,觉得翟闵说得有道理,十天不够,也许两个多月就够了?翟闵把削好的苹果塞她嘴里,笑说:“怎么样,我帮你把行李拿出来?”   收拾好的行李又全都理了出来,三天后翟闵送赵有时去接机,许宁戴着墨镜,穿着一件艳色的连衣裙,脚踩十厘米的高跟鞋,大波浪长发披在肩头,高挑美艳,夺人眼球。她一出来就蹲下抱了抱赵有时,说:“宝贝,有没有想我?”   赵有时笑拍她的背:“好想你,又多想一天,本来我昨天回新加坡就能见到你。”   许宁无奈摊手:“没办法,公司太旺,这还是第一次接国内的生意。”   翟闵成功被许宁当隐形人,也不生气,送她们前往酒店的路上,赵有时陪许宁坐在后座说话。   许宁说:“Tony,Mason他们下周到,我提前过来看看情况,你不如跟我一起住酒店,反正有报销,五星级不花我们的钱。”   “这个以后再说,对了,那家新开的酒店在哪里?”   “哦对。”许宁朝前方说,“司机先生,你下午有事吗,下午我和小时要去工作,你如果有事,我另外找司机。”   翟闵捏了捏方向盘,皮笑肉不笑:“我没什么事,下午过来接你们。”   进入酒店客房,翟闵被许宁关在门外,赵有时笑说:“许医生,你这是干什么?”   许宁说:“罗罗佳交代的,她不敢给翟闵气受,拜托我今天好好折腾他,好了,电脑里有酒店资料,你自己看看,我先洗个澡,洗完出来商量。”   许宁三年老板生涯,早就炼就雷厉风行的作风,十五分钟沐浴结束,出来就问:“看得怎么样?”   赵有时说:“要求这么高,要先看样品,酒店是湿地景区,中国风,诗情画意,我们另辟蹊径,不如去乡下采风?”   许宁点头笑道:“刚才洗澡的时候我也这么想,这样,我们下午多加一个行程。”   翟闵早上出门当司机,到现在水没喝饭没吃,终于等到心心念念的赵有时出现在酒店大堂,他理了理衣服,扯出一抹愉悦的笑容,却听赵有时说:“我们今天要去乡下采风,车程估计要三四个小时,打算在那里住几天。”   她没出国,却要出城,翟闵终于挂不住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是翟保姆将变身翟村夫。   谢谢大家的地雷,破费啦哦啦~(╯3╰)MUA~:   木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213:41:31   菲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307:59:00   人海与未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308:36:35   第46章四十五翟村夫也不容易   三四个小时的车程之后,她们会从泸川市来到极具特色的小村庄,这座村庄赵有时从前就知道,来前上网查过资料后,许宁拍板定下。   开车的师傅是翟闵公司的司机,车龄大车技好,一路都没有颠簸,还懂得绕近路。许宁看一眼驾驶座,对赵有时说:“翟闵公司走不开,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赵有时笑笑,“能有什么想法,他不可能一走几天。”   许宁观察她一阵,下结论说:“你还没跟他复合,但有旧情复燃的趋势。”   赵有时含笑不说话,许宁说:“需要我给你上课吗?”   “不需要,也许到时你需要我给你上课。”   赵有时顶回一句,许宁一滞,耸耸肩沉默下来。   村庄的地势好,用不着爬山过河,车子就能直达,只不过远了一些,等抵达目的地,天色早已全黑,赵有时也已饥肠辘辘。   几人先在民宿里休息,民宿老板是淳朴的村里人,早已替她们准备好一桌农家菜,收费还极其便宜,道歉说:“房间有点简陋,今天时间来不及了,我明天再收拾收拾,你们别介意。”   赵有时说:“不会,这房子特别好,我很喜欢!”   许宁虽然住不惯,但也没有嫌弃,她悄悄对赵有时说:“这房子有看头,房檐上的花样很特别。”   吃完饭,她立刻推着赵有时去房子外面拍照,夜晚和白天的景色不一样,许多白天体会不到的细节,在夜间会放大数倍。   赵有时指着小飞虫笑道:“给它们来个特写!”   许宁一脸嫌弃,赵有时笑嘻嘻地夺过相机,把粘在房檐上的小飞虫也拍了进去。   回屋后赵有时倒头就睡,明明觉得很累,她却睡不着,干躺一阵,她坐起来捏了捏腿,自己按摩比不上他人按摩舒服,赵有时捏了一会儿就放弃,又重新躺下,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第二天起床就发觉右腿有些不舒服,缓了许久才爬下床,自己坐上轮椅。   许宁的工作效率非同寻常,天未亮就已出门,现在又回来陪赵有时吃早餐,饭后她推着赵有时出去,让她以她现在的高度去欣赏风景,在外面跑了一天后,两人收获不少,相机里已全是照片,画本上还描了很多的花样。   晚饭赵有时吃得很少,右腿犯疼,她忍住不说,吃完就回了房,连灯也不开。   又捏又揉始终不管用,赵有时把被子垫在腿下,抓着枕头咬牙,痛到后来她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拿出手机一看,已经过了十一点,她想假如十分钟后还是疼痛难忍,她就把许宁叫醒。   十分钟还没过,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上面显示的名字让赵有时突然觉得自己无比委屈,接电话的声音却很正常:“喂?”   “还没睡?现在能不能起床,给我开个门?”   赵有时惊诧,爬起来用了五分钟才把门打开,民宿里的人已经全都睡下,屋外也没有灯光,翟闵站在黑灯瞎火的大门口,冲赵有时咧嘴一笑。   回到房间关上门,赵有时小声问:“你怎么三更半夜跑来了?”   “我处理完工作已经天黑了,还好,路上只花了三个小时。”翟闵打量完房间,又看向赵有时,发现她的眼角有水渍,心头不由一跳,问,“哭过了?”   赵有时矢口否认:“没有!”   翟闵何其了解她,回答如此迅速果断一定有鬼。他把赵有时抱上床,捏了一下她的小腿,问:“腿痛?是不是没带药?”   赵有时讪讪点头,翟闵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小药瓶,说:“没做任何准备就跑到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有什么着急的,许宁疯,你陪她一起疯?”   “许宁做事向来这样,想到就做,一旦拖延,兴致就没有那么高了,心境会受影响,采风效果会很差。”   “所以她也不管你的腿伤,让你穷折腾!”   翟闵的语气里是对许宁极为严重的不满,冷冷讽刺几句,才专心按摩起来。   他的脸上和胳膊上都有蚊子包,应该是刚才在门口等待的那会儿功夫被咬的,额头上都是汗水,开车三小时,现在已经一身疲惫,赵有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腿部肌肉在他的手掌下渐渐放松。   按摩完,赵有时打破沉默:“我去叫醒老板,让他再开间房。”   “不用。”   “那你跟司机师傅睡一间?他的房间在另一边。”   “我打地铺。”   “打地铺?”赵有时一愣,说,“打什么地铺,我去叫老板。”   说着就要下床,翟闵一把摁住她:“你要是半夜再不舒服,哼一声我就知道,回去躺着,不用管我。”   他把灯关闭,再把空调温度调高几度,随便扯出一张毯子躺到地上,见赵有时盯着他不睡,翟闵一笑:“乖了,晚安。”   第二天许宁喝着粥来敲赵有时的房门,敲开后见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一口粥立时呛住,咳嗽不止说:“小……小时!”   翟闵冷冷瞥她一眼,返回屋内,把赵有时扶坐到轮椅上,推着她走出来,赵有时说:“翟闵昨晚到的,早餐有多吗?”   后来许宁悄悄对赵有时说:“怎么说我也比他大好几岁,他要是有礼貌,该叫我一声姐,你看看他那眼神,简直把我当夺妻仇人!”   翟闵到来,为许宁的工作提供了不少便利,许宁早就看中一座山头,吃过早饭后抛下他们就走,走前叮嘱翟闵照顾好赵有时,赵有时其实也想上山,只是腿脚不允许,目送许宁消失在小路尽头,她说:“今天我的任务是去村子东面的祠堂。”   翟闵接过她的包,说:“出发。”   这是赵有时第一次在翟闵面前真正投入工作,她会对每一个村民笑眯眯,巧笑搭讪,问他们村子里的习俗和风景,包中还准备了糖果巧克力,随时随地分给遇见的小孩。   赵有时观察入微,藏在角落的小图案也逃不过她的眼,拍完照后她通常会拿出本子画几笔,翟闵问她:“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素描?”   “跟Tony学的,我的一个同事,他大学修的是美术,曾经励志当画家,可是最后为五斗米折腰。”   小时候我们倔强任性,长大后我们要对许多事学会妥协,Tony曾对赵有时说:“我很后悔小时候没有多任性几次,喜欢什么就算撒泼打滚也该去要,现在长大了,假如喜欢的东西不是你的,你不会敢去撒泼抢来。”   赵有时画完最后一笔,看向祠堂里别致的木门,回想Tony那段极富哲理的话,不禁感触良多,翟闵突然蹲下来,说:“我们长大之后,不光学会了妥协,能抓住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小时候你写作业,你会专心做完一门再做另一门,你想用心学习,就会把全部精力用在学习上,可是长大以后,我们想要得到太多,反而什么都抓不住,我们的手不够大。”   翟闵摊开手掌,手掌宽且大,掌纹脉络清晰,这只手曾经签过上亿元的合同,也曾牵起过他最舍不得的女人。   翟闵慢慢向前,覆在赵有时的手背上,紧紧握住,赵有时看一眼两人紧握的手,又看向他,相顾无言。   傍晚时分,许宁汗流浃背地回来,把照片拷贝进电脑里,和赵有时一张张筛选,宽阔的大门外是民宿老板自家的田地,里面种一些自给自足的蔬菜,翟闵可能觉得新鲜,换上拖鞋,卷起裤脚,和老板一起下地摘菜,夕阳余晖洒落,场景看起来梦幻至极。   许宁笑说:“他要是再换一身衣服,和庄稼汉没有区别了。你看,向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工作女人操持家务,现在我们在工作,他在那里摘青菜,有没有一种爽快感?”   赵有时一想,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翟闵何止摘来青菜,他还和老板一起摘来了青椒和菠菜,还有两个番茄,连鸡窝他都闯了,捞来十只热乎乎的鸡蛋。   赵有时工作起来就忘记时间,等照片基本敲定,夜幕已低垂,菜香早已四溢。她和许宁来到餐桌边,看向满桌菜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翟闵说:“青菜是我炒的,鸡蛋饼也是我烙的,尝尝看!”   许宁笑道:“能吃到翟总亲手做的菜,是不是也该拍照留个纪念?”   一旁的司机却没胆去夹翟闵煮的菜,连酒都没敢多喝两杯,青菜和鸡蛋饼基本都是翟闵和赵有时在吃,翟闵问她:“味道还可以吧?”   赵有时说:“鸡蛋里应该滴两滴酒,可以去腥。”   “好,下次我再试试。”   晚上就寝,老板已经替翟闵收拾出一间客房,翟闵没有拒绝,临睡前仍是进入赵有时的房间,替她按摩腿部肌肉,说:“后天去医院复查,我早上十点来接你。”   “不用,到时候许宁会陪我过去。”   翟闵没应声,同她聊起田地里的情况,说:“化肥是纯天然的,那些味道我洗菜的时候还能闻到,他们的厕所你有没有见过?公用的厕所下面是很深的槽,平常他们叫挑出那里头的东西去施肥。”   直到把赵有时刺激得恶心了,他才收住口,赵有时想呕又呕不出来,恼怒去推他:“回你的房间去,别捏了!”   翟闵大笑,扶她躺下后才走去门口关灯,刚把房门拉开一条缝,他又突然停下。   赵有时听见他折回来的脚步声,不由望向门口的方向。关灯后屋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听觉却格外灵敏。   呼吸声越来越近,赵有时蹙起眉,等到一吻落下,她登时僵住,翟闵握住她的双肩,把她摁下去,忍耐许久的情绪就在此刻发泄,等赵有时开始挣扎,翟闵才喘气撤离,埋在她的颈间休息片刻,说:“我想你。”   赵有时看着漆黑的屋顶,胸口起伏,他的小心翼翼她看在眼里,他的极尽讨好她也看在眼里,他的按耐不住她更是看在眼里,可是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这有违她的初衷,可她还有动摇了。   翟闵呆了半小时,两人都不说话,等赵有时忍不住推他一下,他才依依不舍离去,第二天他竟五点就醒,绕到赵有时房间的窗户外,轻轻敲打窗户,小声喊她的名字。   五分钟后赵有时终于被他吵醒,打开窗户,翟闵探进半截身子,笑着去捏她的脸,还作势要爬进来,吓得赵有时赶紧去关窗,可是已经来不及,翟闵一跃而起,眨眼就落到了她的床上。   回程的路上,许宁拉着赵有时坐司机的车,翟闵孤零零地单独驶在路上。   许宁似笑非笑:“什么情况?”   赵有时不吭声,许宁说:“女人心软,人之常情,你也不用强迫自己去抗拒,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我没有强迫自己。”赵有时看向前方,翟闵的车就前面,“我只是有点不知所措。”   回去以后,翟闵抓紧时间处理这两天落下的公务,许宁带着从新加坡赶来的同事东奔西跑,赵有时闭门思考,等到复诊这天九点,她接到许宁的电话:“我有点事要做,可能会迟到,你不如打个电话给翟闵。”   赵有时挂断电话,衡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认为独自前往医院也没有问题,因此她拿上包,自己推着轮椅出了门,刚刚走出小区准备拦出租车,就听见急促的喇叭声响在耳边,一辆轿车倏地听在她面前,丁士磊探出窗户,欣喜道:“你去哪儿,我送你!”   第47章四十六什么叫真相   赵有时自然客气谢绝,不过并不管用,丁士磊径自下车,把她扶进车里,又把轮椅折叠好,说:“我今天没事做,送你去趟医院不碍事。”   赵有时拗不过,又走不了,只能任由他做司机。   复查的结果很好,医生说:“看起来你一直有做肌肉按摩,不错,接下去每周来两次医院,你现在可以适当的走路,但是别高强度。”   刚刚叮嘱完,赵有时的手机震动起来,医生让她先接电话,赵有时看一眼来电显示,接起小声说:“喂?”   “你怎么不在家?”   “我在医院。”   “医院?许宁之前打电话通知我她今天没法陪你复查,你一个人跑去医院?”翟闵不悦,怪她逞强,说,“那你先在医院呆着,我马上过来。”   赵有时说:“不用了,我已经检查完了,马上就回去。”   翟闵一听,更加不悦,她明明说过复查时间约在十点,今天反而提前。   赵有时挂断电话,见医生直勾勾地看着她,干笑一声,医生笑说:“看来是翟先生的电话,翟先生今天有事?这位是……”   丁士磊主动回答:“朋友。”   赵有时去做了十五分钟复健,感觉自己腿脚很利索,信心大增,说不定下个月就能正常走路。丁士磊还想陪她待一会儿,赵有时说:“今天有点累,我想回去休息。”   丁士磊只好陪她一起离开,坐上车,他却不急于送她回家,问道:“想去哪里吃午饭?”   赵有时笑说:“按理你今天陪我来医院,应该我请你吃饭,不过今天我有事,不如改天请你?”   “你有什么事?”见赵有时不答,丁士磊睨她一眼,“约了翟闵?”   赵有时今天有工作,也不想在丁士磊表白后和他长时间独处,不过丁士磊既然误会,她索性默认。   丁士磊说:“和你吃顿饭怎么就这么不容易,以前你读书那会儿,我们可是经常混一起。”   “以前我读书那会儿,你都是假公济私,借口出差去看乔乔姐。”   说起这个,丁士磊笑道:“对了,乔乔去年结婚了,就是和那个奸夫,我去参加她的婚礼,她还问起过你。”   赵有时奇怪:“问起我?”她和乔乔只有几面之缘,其实根本不熟悉。   “你忘记那时候我去捉奸,揽着你气她,说我们俩好上了?”   赵有时想起来了,笑说:“你不说,我根本不记得,那你现在还有跟乔乔姐联络吗?”   “有啊,去年大学班里同学会,乔乔飞来的时候还是我去接机。”丁士磊侧头睨一眼赵有时,抿了抿唇说,“我自己也没想到,跟她还能做朋友,她老公还担心我们之间会有什么,其实分了手,能有几对会旧情复燃?感情早在当初彼此伤害的时候耗尽了,当年乔乔一盆水泼下来,把你淋了一个半湿,我就想我跟她之间彻底完了,你呢,你跟翟闵呢?”   “怎么说到我身上了。”赵有时偏头看向窗外,并不想回答。   “当然要说到你身上,我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   赵有时回头:“丁士磊,你别说这样的话,我没有什么异性朋友,你算是我最好的异性朋友,以前是,以后也是。”   “当年是,以后不是。”丁士磊攥着方向盘,看向前方,“当年你跟我说,你爱翟闵,你现在再跟我说一遍。”   “丁士磊!”   “小时,你现在根本说不出口,因为你没法再爱他,否则你不会一走三年,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单纯善良,他的世界却全是勾心斗角,他当年会舍弃你,将来也一定会,你对他来说不是第一位!”   赵有时说:“丁士磊,即使不是他,也不会是你,我跟你绝对不可能!”   丁士磊登时沉下脸,一言不发驶出一阵,赵有时说:“你前面放我下车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丁士磊打着方向盘拐到路边停下,握住赵有时的胳膊说:“等一下,听我把话说完。当年你告诉我,你爱翟闵,你爱的究竟是哪个他?是在你面前表现的对你一心一意的那个他,还是在我面前,对你也用尽心机的他?”   赵有时一怔:“你想说什么?”   她回国至今,丁士磊都没能好好打量她,每次似乎都匆匆忙忙,每次都隔着远远的距离,今天他们之间只有半臂远,丁士磊能看清她的睫毛和她眼里的倒影,她能专注地看着他,多难的。   “你当年只是他的一个普通邻居,蒋方瑶跟他的关系反而更好,他为什么会特别照顾你?为什么会把你带去木子科技?为什么会让李江留下你?你有没有想过,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吗?”   赵有时想把胳膊抽出来,丁士磊却不允许,紧紧握住她,说:“你当时年纪小,不了解他,经过这么多事之后,你对他的了解不会比我少。他当年之所以对你格外好,是因为沈道,他知道沈道在追求你姐!”   当年他们想尽办法想见沈朗伟一面,沈朗伟却将他们拒之门外,他和李江都已放弃之时,翟闵却在暗中调查沈朗伟的喜好和家庭。   “他根本不需要做暑期工,从做暑期工开始,他已经步步为营。当年他故意应聘进时代集团,暗中观察沈朗伟的一切,终于被他发现沈朗伟和沈道的关系,又被他发现沈道那时在追求你姐,所以他会接近你,好心帮你,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跟他去动物园?”   赵有时胳膊僵硬,手指微颤,丁士磊狠下决心,倾盘托出:“那天他向我借车,明明说要和你去动物园,上午他却发短信给我,让我去查你姐和沈道晚上在哪里吃饭。我替他查来,帮他订好座位,你们去吃饭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了你姐?他是不是装作偶遇?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终于接近了沈道,他连跟你约会都精心布局,你爱的究竟是哪个他?”   赵有时记得那一天是她和翟闵第一次约会,她被动物吓哭,他还欺负她,晚上他们竟然偶遇姐姐和男同事,姐姐第一次向她介绍这位男同事叫沈道,她们都以为沈道只是时代集团的一名普通员工,翟闵当时却和他相谈甚欢。   再之后,翟闵吻了她,她和他懵懵懂懂在一起,他时不时的会和沈道一起吃饭。   丁士磊打断她的回忆,牵住她的手说:“小时,我会珍惜你,爱你,我不会舍得别人伤害你,更加不会利用你,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你二十岁的时候我就想对你说这些话,现在你二十五岁,我还来得及吗?”   赵有时喉咙酸涩,用力把手抽出来,丁士磊却下定决心,听不到回答就不放手,赵有时开口:“你说翟闵利用我,你呢?你明知道一切真相,你却一直在帮他利用我,五十步笑百步?”手劲微松,赵有时猛得抽出来,“丁士磊,谢谢你今天告诉我一切,让我更加了解翟闵,也更加了解你,其实你跟他没有区别。”   她推门下车,丁士磊一把拽住她:“小时——”   车门突然大开,一道阴影覆下,丁士磊拽住赵有时的手被硬扯下来,赵有时被搂住,扶出车外。   “多谢你送她去复查,以后不需要你费心。”翟闵把赵有时扶到一边,打开后车门拿出轮椅,“我们走。”   他的车停在对面,从医院折回来,他一路都在找寻丁士磊的车,打赵有时的电话,她却不接,原来他们一直坐在车中聊天,聊到后来甚至动手动脚,连他从对面跑过来都没有察觉。   翟闵坐回车中,侧头看向路边,丁士磊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方向,翟闵猛地发动轿车,盯着后视镜里一动不动的丁士磊,嗤笑一声,说:“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这话是对赵有时说的,赵有时不答,翟闵说:“你明知道他对你目的不纯,为什么还让他陪你去医院,你不让我送你去,却要他送?”   赵有时说:“闭嘴。”   翟闵一滞:“你让我闭嘴?赵有时,我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在车里窃窃私语,是不是连问问也不行?你回国头几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我一直没问你,现在你坐在丁士磊的车里,我连问也不能问?”   他将油门踩到底,车速飞快,怒气全都发泄在速度中,直到驶达小区都没在开口说一个字,最后连轮椅都没打开,直接把赵有时扛回了屋里。   赵有时血液倒流,涨红了脸:“你干什么!”   翟闵抵住沙发,阴沉开口:“赵有时,从你回国至今,我没有一天不是过得战战兢兢,我怕你会不开心,不敢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我从没试过这样去讨好一个人,我在你面前伏低做小,变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是不是我做错过,所以只能被判死刑?你究竟还要我怎么做,你说,你告诉我,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能像从前那样对我!”   赵有时轻声说:“既然这么累,为什么要继续?”   “赵有时!”翟闵厉喝。   “你那时接近我,是因为沈道,现在呢?”   翟闵一愣,赵有时垂眸,抵在翟闵胸前:“我以为你至少,对我一直是真心的,你对我不管不问,非要和时代集团合作,至少你不是利用我,我以为你至少,对我真心实意,翟闵,什么是真相,你告诉我。”   翟闵扣住她的头,心跳似乎能从胸口传递给她:“我对你,从来没有虚情假意,但是对不起……我当初接近沈道……”   赵有时推开他,翟闵用力摁住:“对不起!”   他不放开她,赵有时说:“放手。”   两人僵持,一个推一个扣,最后赵有时被逼至沙发角落,用完好的左腿去踹他,翟闵担心伤到她,也不敢用力,最后被赵有时逃脱,单腿跳着就想跑回房,翟闵将她拦腰抱起,把她放回床上后又去洗手间拧来毛巾给她擦脸,说:“都是汗,你休息一会儿再洗个澡。”   赵有时躲开他,翟闵不气馁,把毛巾盖在她的脸上,用力擦了擦,擦疼了赵有时,赵有时皱起眉,刚要开口,翟闵就亲了下来,双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赵有时抽他几下停一会儿,停完继续抽他,无论如何就是挣扎不开,想到今天丁士磊说的话,她就恨极,恨不得把翟闵当场咬死,可是她已经见识过翟闵最可恶最恶心的一面,现在她已经无法恨到极限,她淌下眼泪,翟闵视而不见,不停低喊她的名字,赵有时说:“腿痛!”   无论怎样打骂都不撤离,听见“腿痛”二字后,翟闵却立刻停下动作,紧张问:“怎么了?”   赵有时偏过头,擦了一下眼泪,她捂紧胸口,另一只手去把掀起的裙子捋下来,翟闵一动不动,等赵有时想下床,他才重新把她捞回怀里,靠在床头搂紧她,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翟闵才平息下来,难得抱着赵有时,他不打算打破沉默,就这样坐到第二天也好,不过他不想打破,却有人来打破。   房间太安静,赵有时能听见包中手机震动的声音,她听了一会儿,确定后就想出去拿手机,翟闵把她摁住,说:“我去。”   手机拿回来,显示的是酒店电话,赵有时接起,只听Tony在那头说:“有时,宁姐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如果发现自己的评论不见了或者被删除了,那就是系统干的,这两天我发现有几条正常的评论居然被系统自动删除了,我也无法恢复,被删除的评论我也没法回复,只能在这里说一下。该死的→_→   谢谢大家扔的地雷嗷,破费了嗷(╯3╰)MUA~:   子。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411:41:16   人海与未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414:48:27   人海与未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415:00:52   14588280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507:32:37   第48章四十七齐心追妻   赵有时和翟闵赶到酒店,Tony早已等在大堂。   “今天宁姐说上午陪你去医院,下午会赶回来和我们开会,会议定在两点,四点我们会出发去景区酒店,晚上约了景区酒店负责人一起吃饭。可是我们从两点等到现在四点半,宁姐人也不见,手机也关机。”Tony一口气说完,眉眼间全是焦急神色。   赵有时嫌轮椅碍事,出来时换上了拐杖,听完Tony陈述,她马上往电梯走去,Tony跟在她身后,看一眼翟闵,小声问:“有时,你不介绍一下?”   “没必要。”赵有时进入电梯,按下楼层。   翟闵主动朝Tony伸手,笑说:“你好,我叫翟闵。”   “你好,叫我Tony就可以了。”   Mason一直等在许宁房中,开门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冲赵有时说:“宁姐也没跟国内联络过,以前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这次她第一次来中国就……”   赵有时打断他:“宁姐是中国人!”   “哦,对对。”Mason说,“我是说宁姐第一次来中国出差,以前去英国法国都好好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我们要不要报警?”   “才失踪几个小时,警察不会受理。”   Mason一愣,看向突然说话的翟闵,“这位是……”   翟闵还未做自我介绍,赵有时就说:“Mason,你和Tony先出去一下。”   两人不知赵有时要做什么,不过仍旧听令出去了,大门刚刚阖上,赵有时就对翟闵说:“你打电话给杨哥。”   翟闵扬眉:“杨哥?”   “别跟我装傻,许宁又不是小孩子,会随便失踪?”她一早就跟赵有时说她有事,除了工作,她还能有什么事?她在泸川市没有亲友,谁又会找她有事?   赵有时严肃道:“快点打电话!”   这两个月,赵有时指东翟闵不敢往西,今天翟闵却一改往常,坐上沙发翘起腿,摇头不语。   赵有时说:“你打不打!”   “不打。”   赵有时一愣,以为听错,翟闵看着她说:“你说的,许宁不是小孩子,她比我们都年长,你不用为她操心。”   “翟闵!”   “赵有时!”翟闵语气严厉,仿佛回到从前教训她的模样,“管好自己,少管别人,你清楚许宁这次接到的案子是怎么回事,现在才着急是不是太迟了?”   赵有时抿唇不语,与翟闵对峙片刻,她才打开房门,大喊一声:“Tony、Mason!”   斜对面的一扇房门迅速打开,那两人一齐跑过来,赵有时看了一眼手机时间,问道:“晚饭能不能取消?许宁制定的方案你们有没有数?”   Tony说:“晚饭不能取消,今天是双方第一次正式会面,时间是几天前定下的,方案我全部都看过,基本有数。”   赵有时命令:“那好,你现在向酒店租车,等下跟我去景区酒店,把所有要带的东西都带上。”转向Mason,赵有时又说,“你把宁姐房间弄乱,然后打110报警,失踪案发生48小时才受理,劫持案马上就能受理。”   翟闵原本极其享受的在欣赏赵有时雷厉风行的模样,听到最后一句,他先是不可思议,随即倏地一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赵有时甩了一下头,看着他冷声道:“我会告诉别人,是你教我的。”   她的气话对翟闵来说可爱至极,翟闵忍不住当着外人的面,强行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赵有时恼怒地将他推开,瞪向门外目瞪口呆的两人,喝道:“还不去准备!”   赵有时打开许宁的衣柜,迅速翻出一件裙子换上,利用十分钟画完妆,她急匆匆地赶到楼下,翟闵跟在她身后不悦道:“你的腿这样乱跑什么,让Tony自己去。”   “你别跟着我!”   Tony租了一辆奔驰,顺便请了一位酒店的司机,替赵有时打开后车门后,他正要回到副驾驶座,就见后车门再次被打开,翟闵钻了进去,赵有时用拐杖打他:“你干什么,出去!”   翟闵伸手挡拐杖,冲Tony道:“还愣着干什么,再迟就不用去了!”   Tony反应过来,让司机赶紧开车。   司机驾驶技术好,赶到约定地点时,时间还早,赵有时已经来过一次,向Tony介绍:“那边那家就是新开的酒店,还在装修阶段,基本快要完工了。”   等待没多久,项目相关的负责人就到了,赵有时一早就候在包厢门口,迎上前笑着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还替许宁找了一个借口,返回座位的时候Tony递来拐杖,对方惊讶:“赵小姐……”   赵有时笑说:“穿高跟鞋的时候摔了一跤,结果摔成这样,现在我看见高跟鞋就有心理阴影。”   对方大笑,生疏局面瞬时打破。   饭前先谈公事,赵有时撑场,Tony在一旁打下手,花样雏形已经设计完成,只等着详细构图,对方看过之后,便和她探讨起此次合作的其他要求,一聊就是一个小时,等到开席之后,双方还在讨论,酒过三巡,对方已经喝高,说:“你们果然很不错,短短几天,就有这么高的效率,本来上头拍板定下你们公司的时候,我还在心里犯嘀咕,这样看来,幸好敲定了你们公司!”   彼时翟闵已经回到公司,处理完几份文件后,公司里将近无人,他拨通丁士磊的电话,问:“在哪里?”   丁士磊说:“天台。”   他竟然还在公司,翟闵挂断电话,立刻走上天台,丁士磊正倚栏望月,他迈步走过去,边走边扯开两颗领扣,行至丁士磊身后,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在丁士磊转身时,立刻挥出一拳,丁士磊晃了晃,站稳后不甘示弱,也立刻出拳。   两人在大学时代也打过几次架,次次都是互帮,每次都能胜利,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对彼此出拳,而且每一拳都又狠又重,似乎要把对方活活打死。   翟闵从小练过,寻常人不是他的对手,加之他的怒火已经忍了一天,此刻全都发泄在拳头上,丁士磊更是不堪一击。   翟闵扣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向栏杆,七层楼不算高,但也绝对不矮,丁士磊半截身子在外,却也不惧,嗬嗬笑着说:“小时跟你吵架了。”   翟闵喘着气,阴狠道:“今天说得痛不痛快,嗯?你去说,随你说什么我都不介意,但是我警告你,别想接近她!”   丁士磊笑道:“如果有一天,她主动来接近我呢?”   翟闵冷笑,用力将他往下压,丁士磊脚下一晃,摇摇欲坠之势更加明显。   “做——梦——”   酒店包厢里,赵有时酒量一般,对方又总是敬来白酒,没几杯她就有些醉醺醺的,也不知是不是刚才走路太猛,她的右腿又开始犯疼,尤其是膝盖。   她又多喝两杯用酒精麻醉,一直强撑到九点多散席,她才舒了一口气,拄着拐杖和对方在门口道别。   奔驰车和司机还在,翟闵早就离开了,Tony扶着赵有时坐进车里,说:“你喝得太多,我去买点药给你吃?”   赵有时摇头:“送我回去吧,许宁姐晚上要是回到酒店,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赵有时回到家后再也撑不住,跌在沙发上疼得满头大汗,她翻出止痛药吃了一颗,也许是酒精作祟,吃完药后越来越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她看到一张脸,这张脸棱角分明,英俊坚毅,似乎添了一些淤青,赵有时轻声说:“我讨厌你。”   她脸颊酡红,神智不清,翟闵顿了顿,把她揽进怀里碰了碰她的额头,见她浑身是汗,眉头紧蹙,又去碰她的膝盖,赵有时倒抽一口气,翟闵没好气道:“活该!”   他把赵有时抱进洗手间,剥她的衣服时她又叫又骂,好不容易把她剥干净,翟闵也已满头大汗。他把赵有时扶稳,调好水温替她冲澡,赵有时倒来倒去站不稳,还吞了好几口洗澡水,翟闵的呼吸声已越来越重,冷冷道:“老实点,信不信我在这里要你!”   赵有时捂住胸口,神智明明已经清醒,可是又好像不是自己,就像灵魂出窍,她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肉|身,命令她站稳、赶人、自己洗澡,可是她根本指挥不动,肉|身不听她的话。   翟闵艰难地替她冲完澡,用浴巾裹着她,把她抱回卧室。赵有时难受得不停滚动着喉咙,想吐又吐不出,干呕几声之后有气无力地说:“你硬了……”   翟闵一滞,面色铁青,把她塞进被子里,再也懒得管她,气冲冲地走出了卧室,过了许久他才回来,赵有时正扒着床沿在吐,口齿不清说:“腿痛。”   翟闵赤着上身坐到床上,拍着她的背说:“喝杯热牛奶。”扶起她,帮她灌下半杯,替她擦了擦嘴后,他轻轻揉着她的膝盖,问:“有多痛,要不要去医院?”   手掌烫烫的,赵有时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痛,她摇了摇头,阖眼休息,缓了片刻,她又清醒几分,问:“许宁回来了吗?”   “一小时前回来了。”   赵有时闭眼含笑:“你通知了杨哥?我没让Mason报警。”   翟闵手上一顿,随即一掌拍在她的大腿上,他万万没想到中计,今天发生太多事,他竟然变得迟钝。   赵有时得逞窃笑,心里愉快至极,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又不知道这口恶气是什么,翟闵吻她时她还在笑,说:“我是不是很好骗?”   翟闵不理会,他脑充血,已经控制不住,后悔没给她穿上衣服,可是又好像不后悔,手劲太大,疼得赵有时直皱眉,她又问了一遍:“我是不是很好骗?”   翟闵稍稍恢复理智,喘着气看向她,赵有时睁开眼,倏地一笑,吐字清晰:“滚——”   酒精让人脆弱动摇,也会让人狠下决心,赵有时真的觉得自己很脆弱,这种时刻她极其需要一个怀抱,她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去接受翟闵,可是临到头,那个出窍的灵魂在说:“我是不是很好骗?”   对啊,她是不是很好骗?翟闵走了,赵有时翻了一个身,嘟囔了一下,安安心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鸟语花香,晴光明媚,赵有时尖叫,裹紧被子扫视周围,怒喊:“翟闵——”   连喊数遍,没有人回应,赵有时这才反应过来,昨晚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洗漱完,她还有些迷迷糊糊,许宁出现的时候她还在梳理昨天的事情。   许宁说:“回神,你能走路了?”   赵有时拄着拐杖,返回沙发说:“走能走,但是膝盖不能随意弯曲,昨天为了帮你收拾残局,我的腿痛了一整晚。”   “谢了,回头分红给你大份的,我也就只能指望你,那两个臭小子还没学成。”   赵有时坐下来,正想说话,突然见到许宁锁骨周围的痕迹,张了张嘴,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许宁低头看看自己,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你也有。”   赵有时低头一瞧,立时大叫一声,许宁忍俊不禁:“昨天上午我准备过来的时候,半途被杨光截住,手机被他缴了,我也走不了,后来他接了一通电话,晚上把我放了,你干的?”   “翟闵干的。”   许宁点点头:“帮我向他说声谢谢。”   她们现在似乎同是天涯沦落人,一个人也许不愿意说心事,两个人却愿意向彼此吐露心事,许宁控诉杨光霸道该死,除了用强就是用强,“明年婚礼取消,他要和我分手。”   赵有时一愣:“怎么回事?”   “杨光干得好事。”许宁感慨,“这几天我观察翟闵,竟然觉得羡慕你,以前羡慕,现在也羡慕,翟闵一直对你小心翼翼,不敢强迫你,我已经三十好几了,还是结不了婚。”   “不一样,他再小心翼翼,我和他之间始终横亘着一道障碍。”   “什么障碍?”   赵有时想了想,说:“就像是十字路口,我以为他曾经陪我走过一段,中途才分道扬镳,原来我们一开始就走进了不一样的路口,他走的那条路我根本就不认识,小时候看电视剧和小说,我一直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只要相爱就可以,没什么可以阻隔他们,原来不是这样。”   “是你想得太复杂,障碍能不能克服,明明全看你自己的心意,即使走在不一样的路口又如何,他去你那边,你去他那边,不就能解决了?问题是,你愿不愿去他那里,又愿不愿意允许他来你这里。”   赵有时一笑:“你这话是对我说,还是对自己说?”   许宁说:“我说过,我是心理医生,能医好别人,但是医不好自己。”   问题在于谁愿意走向对方的路口,赵有时觉得许宁讲得这一论点并不现实,时隔多年,差距太多,谁也走不动了。   入秋后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加快进程,赵有时的腿虽然没有痊愈,但基本的走动已经不成问题,每周两次去医院做复健,有时候她独自去,有时候许宁陪同,有时候翟闵也会挤上来,忙忙碌碌一个多月,终于到了大刘即将出狱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扔的地雷和手榴弹,破费啦啦啦啦,(╯3╰)MUA~:   沉默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7-2515:11:13   桃之天天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512:45:24   人海与未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513:20:48   mem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518:31:54   寺院青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521:39:48   第49章四十八终于等来这一天   赵有时不断地问翟闵:“时间也没有确认错吗?”   “错不了。”翟闵大爷似得靠在沙发上,睨向坐在另一头的华山,“你不用上班?”   华山难得来这里一次,不幸碰上了翟闵,正打算马上告辞,赵有时就起身说:“你再坐一会儿,我给你切点水果。”   她走进厨房,翻出前几天罗罗佳送给她的哈密瓜,冲洗干净后开始切,没多久华山溜了进来,鬼鬼祟祟瞟一眼客厅,问:“你跟翟总怎么回事,一会儿冷战一会儿和好,我没记错的话,上周还有上个月,你们都刚吵过架。”   赵有时把一片哈密瓜塞他手里,笑说:“你好八卦。”   华山咬了一口哈密瓜:“不错,挺甜的。赵小时,不是我说你,你钱也赚了不少,又有翟总这样的男朋友,何必委屈自己住在这种破房子里,翟总的豪宅可不止一栋,而且居康现在在筹备上市,以后翟总的身价可就不是这样的了,你不抓紧抓紧?”   赵有时把哈密瓜装盘,闻言后扭头问:“要上市了?”   华山很不认同:“你这是女朋友的样子吗?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新闻都有报道,现在还在筹备阶段。”   赵有时还想问,厨房门口突然多出一道阴影,翟闵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说:“聊什么呢?”   “哈哈没什么!”华山干笑一声,拍了一下脑袋说,“对了,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他奔回客厅不知道干嘛,翟闵蹙眉看向赵有时:“厨房这么小,站了两个人都不能转身,以后聊天就去客厅。”   赵有时认同点头:“那你回客厅,你站这里我没法转身。”   赵有时端着果盘出来后,华山一脸羞涩,背着双手在原地踟蹰,赵有时狐疑地看着他,等他慢吞吞的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赵有时才惊喜说:“你怎么现在才给我呀!”   翟闵不可思议,连看两眼后先赵有时一步夺过那东西,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送呈赵有时(女士)台启”,下面是时间,再下面是“男华山”、“女王瑜”。   翟闵念道:“恭请光临?你结婚了?”   赵有时把喜帖夺回来,开心得好似自己结婚:“王瑜培训结束了?怎么这么突然?”   “还没结束呢,前不久她生日,我去美国给她庆生,顺便求婚,日子定在元旦,她过半个月回来,这段时间我得自己筹备婚事,她要你和罗罗佳做伴娘,我说你腿受伤,帮你推了。”   赵有时还在兴奋:“你们太匆忙了,一点准备都没有,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哎,我等得及,孩子等不及啊!”   赵有时恍然大悟,装模作样指责他几句,直到他离开,赵有时还处于兴奋中。   翟闵左思右想,不太确定:“王瑜是不是你的大学同学?”   赵有时说:“对,我以前跟你说过,她长得胖乎乎的很可爱,最喜欢跟华山抢论剑。”   “他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毕业之后没多久吧,年初的时候王瑜出国受训,我回来到现在还没见过她。”   这么说华山一直有女友,翟闵脸色不太好,冷眼看向赵有时,哼了一声,吃起了哈密瓜。   景区酒店的项目接近尾声时,已经十二月中旬,天气骤冷,赵有时没有过冬的衣服,临时买了几件外套和毛衣。翟闵来找她的次数渐少,居康集团筹备上市,现在又到了年底,他根本无暇分|身,不过等到大刘出狱这天,翟闵仍旧挤出时间来接赵有时。   他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系一条黑色围巾,围巾花样简单,手工却不错,赵有时认得那是自己的作品,看了两眼,装作毫不知情。   关押大刘的监狱在泸川市周边的一个小镇,车程不是很远,一个多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监狱外有一条河,河边有人垂钓,赵有时紧盯监狱大门,嘴唇抿得紧紧的。   翟闵去握她的手,察觉冰凉,他又把车中暖气调高一些,说:“紧张什么,我们来得早,还要等半个小时。”   “我怕他不肯说实话。”大刘是她唯一的希望,翟闵努力了这么久,他不松口不见人,赵有时生怕今天无功而返。   翟闵把她的手捂紧,又替她搓搓热,说:“别怕,只要他出来了,就不怕见不到他,一次说服不成,还能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不差这几天。”   赵有时看着他的侧脸,他的鬓角有些长,眼袋淡淡的,最近他每天的睡眠时间似乎只有三四个小时。赵有时轻声说:“谢谢。”   翟闵一顿,侧头看她:“我不爱听‘谢谢’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他拎了拎围巾,说,“你说给我织毛衣,什么时候织?我要灰色格纹。”   灰色格纹难度太高,她已经四年没碰过针线,估计连最简单的花样都不懂得织了,赵有时甩甩头,暗怪自己瞎想什么,思绪刚回笼,她猛地扑向翟闵,翟闵立时激动,搂住她正要开口,赵有时突然说:“是不是大刘?”   赵有时视线紧锁监狱大门,翟闵转头看去,眉头一拧立刻下车,赵有时也急急忙忙打开车门,两人一齐朝监狱大门跑去。   大刘猛见两人朝自己冲来,下意识的防备后退,定睛发现来人是翟闵,他冷笑一声,视若无睹地朝前走去。   赵有时喊:“大刘!”   大刘停下脚步,打量她几眼,翟闵挡在赵有时面前,说:“之前你一直不肯跟我见面,现在有没有时间?刚出来,我请你吃顿好的。”   大刘不是本地人,在这里无亲无故,也没有从前的兄弟来接他,不过就是一顿饭,大刘没必要跟自己作对。   翟闵订下包厢,满桌珍馐美味,又让服务员送来两瓶好酒和两条香烟,笑着给大刘倒了一杯酒,说:“以前我们是怎么喝的?对,划拳,划那套杨哥自创的拳法,大刘,要不要跟我来两下?”   大刘吃得满嘴油,把整只大龙虾拿在手上啃,讽笑说:“别跟老子套近乎,搬出杨哥?嗬,多亏你当初关照,老子被杨哥赶了出来。”   翟闵笑容一滞,脸色微沉,赵有时扯扯他的衣服,说道:“大刘,你现在刚出来,有没有找到地方住?我朋友有几个单位出租,你如果有需要,可以开口。”   大刘舔了一下手指,侧头盯着赵有时,又咬一大口龙虾,慢慢嚼着,倏地一笑:“刚才我差点没认出你,你当年还像个高中生,一眨眼,这么漂亮了。”他扔掉龙虾,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赵有时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他走到自己身后就停下脚步,赵有时侧过身看他,未来得及开口,双颊突然一痛,大刘捏着她的脸,猛地朝她亲来:“你陪我睡,我就答应你!”   赵有时大叫一声,侧过脸去推他,还没碰及他,脸上的力道倏地松开了,大刘痛叫一声砸向碗盘,桌上食物遭殃,酒水洒满桌,翟闵扣住他的脖子,把他狠狠往菜盘里压,一脸戾气,阴森森道:“狗东西!”   大刘使劲挣扎,冷笑着喊:“想老子帮你,你就把这女的送老子床上,伺候的老子舒服了,老子还可以考虑考虑!”   翟闵暴怒,拽起未开封的酒瓶就要砸下去,赵有时马上抱住他的胳膊喊:“翟闵,翟闵!”   翟闵双目猩红,盯着赵有时的脸,原本干干净净的小脸被掐出红痕,还有恶心的油印,赵有时死死抱住他,说:“你冷静一点,别冲动,别打架!”大刘已经说不了话,被翟闵掐得涨红了脸,赵有时焦急,“你松开他,我们走,走啊!”   她用力抽出翟闵手里的酒瓶,把他往门口拖去,大刘慢慢爬起来,咳嗽着笑道:“别忘了结账!”   翟闵面色铁青,回到车上后一言不发,也不启动,戾气越烧越烈,赵有时抓着他的手说:“没关系,他没把我怎么样,今天算了,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下次你再陪我去找他,好不好?”   翟闵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抽出车上的纸巾,替她擦了擦脸,始终不说话,双眼仍猩红。   他这样子太吓人,赵有时也不敢再吭声,她也嫌刚才恶心,但她不能这样跟翟闵说。   擦去四张纸巾,翟闵捧住赵有时的脸仔细查看,一言不发去吻她,温柔缓慢,赵有时双手悄悄握拳,有些僵硬,翟闵细细描绘完她的唇形,稍撤离,盯着她的眼,低沉沉道:“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大刘那里我会想办法。”   赵有时说:“嗯。”   没过几天,赵有时听说大刘已回老家,担忧问:“现在怎么办?”   翟闵说:“他老家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母亲,他跑不了。”   翟闵订下两张机票,把公司的事情向属下交代清楚,连年会可能也无法参加。赵有时知道他抽不开身,说:“我可以让Tony陪我去,你回公司。”   若没上次的事情,翟闵兴许还放心,但经过上回之后,翟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赵有时和大刘的见面在他的视线之外,赵有时的提议无效,翟闵坚持陪她一起去。   大刘家在北方的一个小镇,家庭条件很差,翟闵找到他家时,他的母亲正在生煤炉,开门后惊讶:“翟先生?”   翟闵第一次去监狱找大刘,便是通过大刘的母亲,所以老人家现在还认得他,立刻把他迎进来,赵有时笑着打招呼:“阿姨好。”   老人家淳朴亲切,笑说:“好好,快点进来,外面冷。”   家中没有供暖,老人家一直烧炭取暖,她倒来两杯茶,翟闵说明来意之后,赵有时恳切道:“阿姨,以前我们跟大刘哥有些误会,大刘哥不愿意帮忙,我们也不能怪他,可是这件事毕竟人命关天,当初也是阴差阳错,警方在查找目击者的时候,大刘哥居然正好出了事,一晃四年,我姐姐……”   老人家说:“翟先生当初也跟我说过,我也劝过大刘,可惜他不听我的。这一年多亏了翟先生帮忙,我才能过上安生日子,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刘。赵小姐你放心,晚上大刘回来,我打也好骂也好,一定让他点头!”   赵有时虽然不知道老人家口中的“翟先生帮忙”是什么意思,但她听老人家做出保证,欣喜道:“谢谢阿姨!”   北方干燥寒冷,赵有时回到酒店后立刻打哆嗦,却不忘问翟闵:“大刘的妈妈说你帮她,帮了什么?”   翟闵若无其事道:“哦,没什么,去年我找到她的时候,看她日子过得辛苦,就帮她找了一份工作。”   赵有时抿唇不语,翟闵笑说:“怎么了?”   赵有时小声道:“谢谢。”   翟闵蹙眉,随即拧了一下她的脸:“下次别说了。”   他们在小镇上等了整整两天,也不知老人家是如何办到的,等到第三天,老人家打来电话说:“臭小子同意了,你们把他带走吧。”   赵有时急急忙忙赶到大刘家,见大刘虽然冷嘲热讽,但一旁已放着行李,她欣喜若狂,也不去计较大刘的态度,返程的路上她生怕大刘出言不逊惹怒翟闵,幸好一路平平安安,几小时后顺利抵达泸川市机场。   赵有时下了飞机,马不停蹄地赶去公安局报案,案件已过去四年之久,如今要重新落案,办案人员起先犹豫。   赵有时拿出一堆资料,说:“当年周翊茜的母亲说她一整晚都跟周翊茜在一起,这是我查来的资料,你们可以再去调查。”她又指指站在一旁的大刘,“他是当年事件的目击者,事发之后因为犯案,他进了监狱,所以真相被隐瞒四年,我希望四年后的今天,警方能查出事实真相。”   一周后,赵有时再次来到公安局,见到周翊茜从里面走出来,两人迎面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寺院青苔扔了一个地雷,破费啦么么哒(╯3╰)~   第50章   周翊茜外披白色中长款毛呢外套,内穿金丝羊毛修身连衣裙,手上拿着一款精致的手包,款款走来,停在台阶之上,俯视赵有时,对视片刻,倏地勾唇,昂首走下台阶。   “好好享受你为数不多的日子。”   周翊茜几不可察地皱一下眉,停下脚步睨一眼赵有时,赵有时比她矮一些,抱臂站在那里,只用眼角对着她,气势不输人,含笑道:“最多还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半载?好好享受。”   周翊茜冷笑:“死了姐姐,就想拖别人下水?你们姐妹俩活得真叫人同情,是不是对着残疾人太久了,导致你心理阴暗?”   赵有时轻笑:“沈道爱她也不爱你,你真叫人同情。”   周翊茜面色微变,正待开口,突然有人插话:“茜茜,我们走!”周翊茜的母亲,沈夫人从公安局里跑出来,剐一眼赵有时,拽着周翊茜就走,后面还跟着两个不明身份的男人。   坐进车里,沈夫人训斥周翊茜:“这种时候你想干什么,对那个女的乱说话?”   周翊茜愤恨道:“那个疯子,我迟早收拾她!”   “怎么收拾她,啊?怎么收拾她?”沈夫人厉喝,后一句强调道,“你给我老实点,你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做过,别被人抓到不好的把柄!”   周翊茜克制着情绪,问母亲:“警察问了你什么?”   沈夫人说:“没什么,四年前一模一样的问题。”   赵有时表面装得再傲然,却始终听不得“残疾人”三个字,尤其这三个字是从周翊茜的嘴里说出。懂事以后,她会用“残障人士”来代替“残疾人”,明明是同样的意思,后者也并不代表歧视和侮辱,可是“残障人士”更显尊重,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希望所有的“说者”也能有意。   平复了一下情绪,赵有时走进了公安局,两小时后她来到华山的律师事务所楼下,华山急急忙忙跑下来,听完后尖声道:“什么!”忍不住骂了一句,“那个老不死的!”   他们查了整整两年,才查出沈太太当时说谎的证据。沈太太说她一整晚都跟周翊茜在一起,事实上赵有时肯定她撒谎,而沈太太不在周翊茜身边,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在家,一种在外,只要查出她当时的所在地,就能证明她撒谎,而她为什么要撒谎,唯一的可能就是替周翊茜隐瞒真相做伪证。   华山在前不久终于查到沈太太的一位牌友王先生,王先生早年移民国外,四年前曾经回来探亲,当晚他们相约打牌,只是雨势实在太大,另外两名牌友爽约,沈太太赶到后才知道自己被放鸽子,倒也没生气,对王先生说自己女儿的公寓就在附近,她要去看女儿,就这样离开了。王先生清楚记得当时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左右,因为他们约定的打牌时间就是九点。   随后王先生回国,华山研究沈太太的关系网络,秉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精神,连这些距离极远的朋友都挖了出来,查到线索后喜出望外,谁知沈太太一句“我跟他在十几岁的时候谈过恋爱,不说出来是怕我先生知道后会多想”,轻轻松松,把这条线给撇干净了。   华山骂了一阵,安慰赵有时:“没关系,这样一来她就是承认自己当时作伪证,周翊茜的不在场证据没有了,没人能证明她当时不在你们家,反而有人能证明她当时就在你们家。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刘的证词,大刘才是关键人物。”   赵有时点点头,只不过对于大刘的人品,她根本信不过,也担心周翊茜会发现大刘的存在,从中作梗,因此她找到翟闵,让翟闵帮忙找两个可以信任的人去监视大刘。   翟闵笑道:“你晚了一步,我早就已经派人监视了大刘。”   赵有时放下心来,翟闵又说:“华山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别有事没事就去找他,他们的婚礼怎么样了?”   赵有时笑道:“王瑜前天已经回来了,什么都有华山操办,她就等着两天后直接做新娘。”   翟闵说:“你以前聊你们寝室,我就发现王瑜最适合结婚生子。”顿了顿,“除你之外。”   赵有时才是看起来最安定的,最适合结婚生子的人,她没有事业上的野心,就喜欢平平淡淡,懂得操持家务,人际关系和谐,可是现实多残酷。   赵有时转移话题,笑道:“我们寝室的那个邱静玲,现在在英语培训机构工作,没靠家里,自己买了三环的房子和一辆十八万的车,男朋友是她的上司,他们明年结婚,通知了我和王瑜,就是没通知罗罗佳,罗罗佳气炸了。”   每个人都有她们自己的幸福,年少时的争锋相对幼稚争吵,在几年将会成为她们用来嘲笑彼此的把柄,回想当年多幼稚,再看现在多幸福。   华山和王瑜的婚礼在元旦这天举行,地点自然定在老家,赵有时在和翟闵见完面的第二天就飞走了,在婚礼前夕,她回到大学看望了老师,婚礼这天大学同班同学来了近半数人,所有人在见到赵有时后都很稀奇,把她当成动物参观,赵有时扛不住这些人的热情,等酒席结束后已经酩酊大醉,罗罗佳把她架回酒店房间,抱怨道:“我这个伴娘容易吗,又要替新娘挡酒,又要伺候你这只醉猫!”   赵有时倒在床上,含含糊糊嘀咕着什么,罗罗佳冲她哼了哼,听见赵有时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赶紧去翻手机,见到来电显示后,她接通电话,把手机直接放在赵有时的耳边,说:“讲话!”   赵有时挥赶她,罗罗佳没好气地冲电话那头道:“她刚才还叫你的名字呢,现在又不叫了,她喝醉了,你有事明天再打来吧。”   翟闵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才问:“她叫我的名字?”   罗罗佳直翻白眼:“不,你听错了,她在叫王宝强!”   翟闵知道王宝强是谁,挂断电话,他笑得心花怒放,晚上做了一个好梦,第二天他早早来到机场等候。   赵有时因为有事在身,不能像罗罗佳一样在外逗留,醉酒醒来后她就急急忙忙奔赴机场,一个多小时后见到翟闵,她脚步略停顿,才朝他走去。   翟闵递给她一只玻璃保温杯,说:“西红柿汁,喝了解酒。”顿了顿,“我妈早上榨的。”   赵有时惊讶:“阿姨回来了?”   “回来了,再想着玩,也得回来过年。”   赵有时很久没过年,在新加坡的时候,所有同事都有自己的家,郑妙君有父有母,就连许宁,后来也会和男友的父母一起过年,她每次只能打开电脑看春晚直播,享受一下过年的喜庆。   许宁完成工作,准备返回新加坡,问赵有时的意思,赵有时抱着热水袋说:“我不走,我等警方的调查结果。”   许宁点点头:“这半年我不会给你安排任何工作,假如侦查有了结果,之后的流程还会很繁琐,有需要你随时找我。”   赵有时送完许宁登机,接下来又进出几次公安局,为警方提供一切周翊茜杀人的动机,她甚至提到周翊茜第一次出现的情景:“她开着一辆红色的车,在时代集团门口故意撞我姐,很多人都能够证明,当时她就已经想谋杀,后来我无意中听见她承认这件事。对了,这件事情沈道也知道。”   警方说:“我们联络过澳洲那边,想问问你所说的沈道的证词,但是一直找不到他人。”   赵有时一愣,警方说:“你放心,一有进展我们就会通知你,任何罪犯都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你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警方的侦查速度极快,现有的证据全都对周翊茜不利,周翊茜有极大的犯案动机,也没有当时的不在场证明,加之受害人亲属亲耳听见周翊茜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以及证人大刘言之凿凿表示亲眼见到周翊茜犯案,还有当晚的一名清洗油烟机的工人作证表示大刘曾经出现在现场,两天以后,周翊茜被刑事拘留,沈朗伟为其聘请了两名律师。   赵有时焦灼得等待着,七天后,警方提请人民检察院的申请被批准,周翊茜由拘留变成逮捕,赵有时听到消息后由不敢置信,眼泪竟然汹涌而出:“逮捕了,居然就这么逮捕了?”   进展得如此神速又顺利,赵有时惊喜地语无伦次,边哭边笑,手足无措,罗罗佳也动容,抹一下眼泪恨恨道:“让那个贱女人去监狱捡肥皂!”   赵有时也不管女人有没有捡肥皂一说,她捂住脸蹲下来哭泣,仍旧不敢相信,翟闵不言不语,陪她一起蹲下来,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头,赵有时转而抱住他,泪流满面说:“逮捕了,四年……整整四年……”   她没了依靠,失去爱情,午夜梦回是家乡,还有仇人的嘴脸,她曾经恨得想杀了所有对不起姐姐的人,她努力赚钱想告诉姐姐自己生活的很好,而今一切都证明值得。   翟闵抱紧她,接下来的流程很漫长也很难熬,起诉、庭审,沈朗伟有极为强大的律师团队,也许还有一些他们没有想到也无法预料的变数,中间可能要耗时半年甚至一年,赵有时也许将要承受更大的压力和折磨,没有关系,这次他会保护她。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关于法律法庭等等专业方面的知识,我可能会有bug,如果有小伙伴懂,欢迎纠正呀~   哦啦~谢谢大家的地雷啊,又破费啦(╯3╰)MUA~:   mem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712:19:12   寺院青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718:27:23   人海与未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722:13:16   人海与未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722:14:51   第51章五十开庭前的挣扎   周翊茜被逮捕,沈夫人痛哭流涕,拉着沈朗伟的手说:“你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   沈朗伟怒不可遏,把她的手甩开,喝道:“之前你们被叫去公安局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沈夫人说:“没有了,已经没有了,茜茜被拘留的时候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现在怎么办,朗伟,我不能让茜茜有事,朗伟……”   “你不是说茜茜什么都没做过吗,什么都没做过,会有什么事!”   沈夫人已伤心欲绝,哭一阵,说:“对,茜茜什么都没做过,她不会有事的,朗伟,茜茜吃不了苦,她一辈子都没吃过苦,朗伟你帮帮她!”   沈朗伟冷眼看她,无动于衷,可到底恩爱多年,想起耳鬓厮磨的时光,他还是不忍心。坐回沙发,沈朗伟思忖道:“我听鲍律师说,那边找到一个有力证人,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沈夫人擦着眼泪,想了想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那个赵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人。”   沈朗伟说:“我会让鲍律师去问问茜茜。你记住,茜茜什么都没做过,你在外面别哭哭啼啼,我会想办法先把茜茜弄出来。”   华山度蜜月还没回来,翟闵另找来一位律师咨询情况。方律师是华山的师父,也在帮居康集团做事,早前就听华山提起过此事,曾经唏嘘不已,而今见到赵有时,他自然比平日多了几分和蔼可亲,说:“羁押期限一般情况下不超过三个月,根据这起案件的情况,并不需要延长羁押期限,所以三个月内就能开庭审理。因为这是刑事案件,所以检察机关会负责安排一位公诉人,而我就负责你的民事赔偿方面,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赵有时立刻向他咨询细节,现在要做哪些准备,到时可能会面临哪些问题,现有的证据究竟能否给周翊茜定罪,一问就是三小时,翟闵偶尔插一句话,问到后来,赵有时已经没有问题可问,但她还是不愿意离开律师楼,说:“再等等,让我再想想看。”   翟闵一笑,对方律师说:“方大状,能不能给张名片?”接过方律师递来的名片,翟闵对赵有时说,“拿着,想到问题可以再联络方律师,现在能不能放人?方律师还有工作。”   赵有时微赧,拿过名片向方律师道谢,这才和翟闵一道离开了。   律师事务所楼下有一家新开的中餐馆,翟闵把赵有时拉进去吃午饭,也许是因为努力即将有回报,杀人凶手能严惩,赵有时的心情格外的好,不但不扭捏拒绝,还胃口大开,翟闵看着她笑,说:“很久没见你这样了。”   赵有时说:“我现在只希望时间能走得快一点,快点开庭,快点判刑。”等到判刑那天,她要走到周翊茜的面前,把周翊茜从前对姐姐的侮辱悉数还给她。   报仇就是赵有时最大的心愿,她和这几个月的赵有时判若两人,仿佛又回到最初的时候,十八岁的赵有时表面乖巧,内心有许多小九九,别人都不知道,只有翟闵发现了,她也只在翟闵面前表现出来。   现在她在幻想她将来要对周翊茜做的事,兴奋地只差手舞足蹈,眼中似乎一直泪光闪闪,翟闵替她夹菜,一言不发地笑看她。   不过马上,他们即将面临第一个挑战。   没过几天,翟闵收到一个消息,随即通知赵有时,赵有时不可思议:“取保候审?”   翟闵点头,方律师已经了解清楚,说:“前天他们申请取保候审,现在还没结果。”   赵有时因为这件案子,近两年也研究过法律方面的问题,她摇头说:“不可能,周翊茜并不符合取保候审的条件!”   方律师说:“周翊茜有没有什么严重疾病?”   赵有时冷笑:“她能有严重疾病?她……”她突然噤声,随即蹙眉,“你是说,她称病申请取保候审?”   翟闵开口:“沈朗伟有这个能力做到。”   “我不会让他得逞。”赵有时说完,立刻拨出一通电话。她绝对不可能让周翊茜在外面逍遥自在。   两天后,全城的报刊亭里出现了一本以沈朗伟为封面人物的杂志,封面为偷拍,照片里的沈朗伟正和一名律师走在一起,小镜头里又有一张照片,律师出现在看守所门口。   杂志内关于周翊茜的内容均使用“周小姐”三个字,周翊茜是城中名媛,数年前回国后一直出入各类社交场合,私生活不算混乱但也不算干净,杂志扒出她五光十色的生活,又说她可能牵扯进一起谋杀案,具体案情杂志内并没有报道,不过杂志一出,这桩案情自然瞒不住,流言蜚语立刻传开。   赵有时请苏主编吃了一顿晚饭,苏主编笑说自己不胜酒力,又说:“沈朗伟权势再大,手段再多,也堵不住众口铄金,想作假没这么容易。”   赵有时笑道:“谢谢苏主编,我相信媒体的力量!”   苏主编笑说:“我只有一个要求,这起案件我要做独家,我要随时知道最新进展。”   赵有时不置可否:“合作愉快。”   临近年关,大刘要回老家过年。   近段时间大刘一直住在酒店,由赵有时提供一切开销费用,好吃好喝供着他,他极其享受,如今突然要回家过年,虽然是人之常情,但赵有时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会发生其他变故。   大刘却态度强硬,伸手向赵有时讨要路费,赵有时找翟闵商量,翟闵说:“我派人跟他一起走,他坐了这么多年牢,出来后第一个春节应该跟他母亲一起过。”   赵有时点点头:“我知道,就是怕他一离开,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翟闵说:“放轻松,别胡思乱想。”又问,“我妈让我问你,除夕要不要过来?”   赵有时一愣,笑道:“帮我谢谢翟阿姨,不用了。”   翟闵并不勉强。   转眼到了除夕,赵有时买了一瓶白酒和一些水果鸡鸭,来到墓园看望父母和姐姐。父母的墓碑离姐姐的墓碑较远,当初买墓碑时根本没有想太多,没想过到时候要一家人聚在一起,更没想过聚在一起的时间居然来得这样快。   赵有时替父母倒上两杯白酒,自己杯中的酒也一饮而尽,辣得发热,她缓了缓才笑道:“爸妈,我二十六岁了,又一个人过年了,其实真的很冷清,没人陪我说话,没人陪我吃饭,姐姐能和你们在一起,真好。”   喝完酒,她有些头晕,又找到姐姐的墓碑,说:“姐,我一个人过得很好,一点都不冷清,你别担心我,你要好好的……”她说不下去,埋头哭了起来,思念如潮水般汹涌,时光若能倒退,她会珍惜每分每秒,可是时光倒退不了,她与姐姐的最后一面,是姐姐站在门口替她开门,对她说:“快走快走,磨磨蹭蹭的。”   赵有时哭完了,擦干眼泪想起身,双腿发麻,踉跄了一下,随即被一双大手扶住,淡淡的烟味飘来。   她扭头看去,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跟你一起来的。”翟闵把她扶稳,拍干净墓前的一块空地,示意她坐下,随手拿起白酒,替自己倒了一杯,说,“嗬,你喝了这么多?”   赵有时盘腿坐下来,翟闵把酒杯递给她,自己对着瓶口喝,辣味呛喉,他连喝几口,才说:“我哥走的时候,我偷偷哭过,这么多年过去,我记得当时的感受,但是忘记了当时的眼泪。”顿了顿,“对不起。”   赵有时皱着眉头把酒喝完,咳嗽几声说:“买的度数太高了,好辣!”   晚上赵有时窝在沙发上看春晚,罗罗佳打来慰问电话,说:“我就知道不能回家过年,我居然被我爸妈逼婚!”   赵有时大笑,过了一会儿又接到许宁的电话,许宁很头痛的说:“我又被人监视了。”   赵有时想笑又不敢笑,挂断电话,手机收到许多贺年短信,丁士磊发来一张自拍照,照片里的他身穿连体睡衣,屁股后面还有一条尾巴,边上是一个缺门牙的小朋友,应该是他亲戚家的小孩,背景有许多倒立的“福”字,赵有时回复了一条“新年快乐”,刚刚点击发送,屋外突然响起“嘭”一声,五颜六色的光束透过窗户映射进来,赵有时跑到厨房窗边去看,底楼的角度不好,只能看到一点点烟花,正当她准备回客厅时,一束烟火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小的烟花棒噼里啪啦在燃烧,这种东西一块钱有十串,小时候她经常买来玩,如今不知道有没有涨价,但火花依旧明艳,金光闪闪,漂亮至极。   翟闵笑说:“拿着,出来放烟花!”   赵有时接过烟花棒跑到楼外,空地上摆满了烟花筒,老人和小孩围聚一旁热热闹闹,她问:“你怎么跑过来了,翟阿姨呢?”   “三缺一,我妈吃完饭就去打麻将了!”   他冲着赵有时的耳边喊,赵有时不由自主地笑,被翟闵握着手去点燃下一个烟花筒,几秒后“嘭”一声,绚丽多彩的烟花在夜空绽放。   “赵有时,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场PK,赵有时胜利。   下章就开庭啦~还是会继续有波折的,沈朗伟没那么容易对付,这种关键时刻,就是考验机智和感情的时候了!下次PK我可以预告,沈朗伟胜利。   谢谢大家的地雷呀,又又又破费了(╯3╰)MUA~:   么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812:25:36   木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812:51:40   11628455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817:10:29   第52章五十一开庭了啊喂   大年初一,赵有时分别给班主任、邻居王阿姨以及翟母打去拜年电话,翟母接到电话时很惊喜,喊:“闵闵,快过来,小时来电话了,跟我拜年呢!”   不一会儿赵有时就听见翟闵的声音:“新年快乐,今天有什么安排?”   赵有时说:“今天我去舅舅家。”   舅妈昨晚曾经打来电话,知道她一个人过除夕,很是不忍,今天让她过去吃饭,赵有时没有理由拒绝她的好意。   打完拜年电话,她收拾了一下,出门买了一些礼物带去舅舅家,表哥和表嫂正在逗孩子,见她出现,热情地拉着她问长问短,中午吃了一顿家常便饭,表哥说:“你要是有什么朋友想装修房子,就来找我,我现在卖建材,对了,得安地板你知道吧,我现在代理这款地板,质量特别好,你要是想买,我给你优惠!”   赵有时笑说:“好啊,你名片给我一张,要是我有朋友想装修,直接叫她来找你。”   春节对赵有时来说,是一段格外漫长的时间,罗罗佳不在,华山不在,许宁也不在,她有时甚至想直接飞回新加坡,好不容易熬完一个春节,大刘也回来了。   翟闵忙着公司上市的事情,几天后才约赵有时出来,扔给她几张纸,上面记录着大刘在这些日子里做过的事情,大到和酒肉朋友砸大排档,小到拉肚子跑医院,赵有时无语地看着,笑说:“你派去的人也挺有意思。”   翟闵笑着摇摇头:“大刘没和什么人见面,但假如他打过什么电话,这也不是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   赵有时一行一行看下去,说:“包了三桌年夜饭、请客唱K、修理手机、买了四条中华、买了一台平板电脑……他哪来这么多钱,我给他的‘路费’超额了。”   翟闵说:“我也给了点‘路费’。”   谈完事情,翟闵要返回公司,今天他把赵有时约来公司附近的一家港式茶餐厅,只是私心的想和她吃顿饭,吃饭时间也不够,他的行程已全都安排满,赵有时知道他忙,说:“你快点回去吧。”   翟闵看一眼手表,说:“还有两分钟。”   赵有时不解,结果这两分钟,翟闵一直盯着她看,秒针一格一格走过,他遮着手表,似乎能让时间慢一点。   赵有时艰难地咽下一口食物,抽出纸巾擦嘴:“我也吃完了,走吧。”   翟闵究竟有多忙碌,每天的新闻里都能看到他,不是和明星签约代言,就是参加各类访谈节目,丁士磊偶尔和他一起出现在镜头里,两个好兄弟拳头对拳头地打一拳,再握手,看起来就是铁哥们儿。   转眼到了三月中旬,泸川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这起谋杀案,周翊茜要求此案不公开审理,理由是此案涉及个人*,究竟涉及到哪些*,赵有时猜不到她会找哪些借口,但最终的结果是要求被驳回。   这天早晨,赵有时起床做深呼吸,换上一套比较沉稳的职业装,走出了家门。   舅妈、王阿姨、翟母陆陆续续出现在法院门口,华山从美国赶来,罗罗佳请假半天,翟闵和丁士磊是公众人物,不便出现在法院,翟母拉着赵有时的手说:“你别怪他,他要是被记者拍到,会被记者烦死。”   赵有时笑说:“我知道的,翟阿姨,谢谢你能来。”   “你这说的什么话,有为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然要赶来!”   赵有时很紧张,紧张到手脚冰冷,和众人一道进入法庭后,她反倒冷静下来,因为她见到了沈太太,沈朗伟没有出现。   这里是庄严的法庭,她坐在旁听席上,正前方是合议庭,一侧是被告席,一侧是原告席,中间立着一个围栏,到时候周翊茜会站在那里。   等待片刻,书记员开始宣读法庭规则,读完规则,书记员说:“请公诉人、辩护人入庭。”   “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庭。”   接下来,审判长宣布开庭:“请法警传唤被告人周翊茜到庭!”   赵有时屏住呼吸,盯着一侧的门,见到周翊茜穿着囚服慢慢地走了过来,长发已经变成了短发,精致妆容早已消失,满脸憔悴,站进了围栏里。她突然很想笑,捂住嘴,身上微微发颤,眼圈泛红。   审判长说完开场白,周翊茜回答完毕,公诉人开始宣读起诉书:“被告人周翊茜,女……将其推下楼梯,事后逃离案发现场……起诉书认定本案被告人周翊茜犯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应依法认定被告人有罪,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被告人的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依法应承担刑事责任。”   赵有时握紧拳头,翟母捏着她的胳膊,小声说:“你怎么发抖,别怕别怕。”   赵有时点点头,死死盯着周翊茜的背影,审判长问完周翊茜,周翊茜大声喊:“我不认罪,不关我的事,我是被冤枉的!”   审判长让她控制情绪,确认她陈述完毕,说:“下面由公诉人就起诉书中的指控对被告人进行讯问。”   赵有时早料到接下来的情形,无论公诉人怎么问,周翊茜都拒不承认,周翊茜说:“那晚我根本没有出门。”   公诉人说:“事发之后,你的口供上说,你当晚七点到凌晨两点这段时间一直与你的母亲在一起,之后你发烧,你的母亲陪你在医院挂盐水。根据调查,与事实不符,在当晚七点到九点这段时间,你的母亲并未与你在一起,你为什么撒谎?”   周翊茜说:“我妈叫我这样说。”   公诉人问完几个问题,轮到辩护人提问,似乎所有的疑点都合情合理的转移到了沈太太的身上,过了片刻,审判长要求公诉人提供证据。   公诉人说:“我方请求传唤证人刘强出庭。”   法警带着大刘进入,公诉人问:“证人刘强,你和被告人周翊茜是什么关系?”   大刘说:“没有关系,但是一起在酒吧喝过酒。”   “那你和被害人赵有为是什么关系?”   “赵有为得罪过我。”   “被害人赵有为死亡一事,你知道吗?”   “知道,我看见了全部的过程。”   公诉人说:“请你详细叙述一下当时的情形。”   大刘说:“……那天我越想越气,就想去找赵家两姐妹报复,我赶到那里,正打算上楼,就看见一个女人背对着我,站在楼梯上面,赵有为站在家门口,我看到后,马上走开了,绕到了楼道的窗户外面,然后我就看到她们说了几句话,那个女人绕着赵有为走了几步,没过多久,我就看到那个女人把赵有为一把拉到了楼梯口,把她推了下去,然后我就跑了。”   公诉人说:“请你指出,当晚你见到的那个女人,此刻在法庭上吗?”   “在。”大刘伸手指去,“就是她,周翊茜!”   旁听席上一阵哗然,赵有时面无表情地看着,只有大拇指的指甲在用力抠着食指,食指很痛,可是仍旧无法将她心里的疼痛转移。大刘目睹了全部的过程,可是这些,等到四年后的今天才被揭发出来,她不知道究竟是警方无能,还是上天注定,为什么偏偏等了这么久,为什么?   辩护人在向大刘提问:“请问你的职业。”   大刘说:“无业。”   辩护人问:“被害人因何原因得罪过你?”   大刘解释完,辩护人又提了几个问题,对审判长说:“审判长,大刘在四年前曾因报复伤害被害人赵有为而入狱,其后不久,他又因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被判入狱四年零四个月,他的证供,我认为不可信。”   辩护人举证结束,接下来又轮到公诉人举证,这次传唤的证人是王阿姨和清洗油烟机的工人,王阿姨能证明大刘自出现到离开的全部过程,工人能证明当晚九点到九点半的这段时间,大刘曾从梧桐巷里跑出来。   三名目击者的证词极其重要,但是除了大刘之外,并无其他目击者,只不过虽然没有更加强有力的证据,但周翊茜的口供前后矛盾,沈太太的说辞也难以让人信服,因为根据王先生的口供,沈朗伟早就知道他是沈太太的牌友,因此沈太太的说法并不成立。   第一次开庭审理结束,周翊茜被法警带离法庭时情绪不稳,回头望向旁听席,恶狠狠地瞪着赵有时,沈太太喊:“她是冤枉的!”   走出法庭,沈太太立刻被媒体包围,被问到最多的问题是为何沈朗伟今天没有出现,那位王先生究竟是谁,她是否为了女儿作伪证等等。   赵有时为了躲避媒体,已经坐进了罗罗佳的车里,转眼赶到律师楼,方律师和华山已经回来,和她商讨接下来的事宜,下次她将被传召上庭,方律师说:“你实事求是就行,用不着紧张。”   赵有时点点头:“我知道。”   翟闵打来电话:“今天怎么样?”   赵有时已经回到家里,精神抖擞,不困也不饿,还打算做一下大扫除,她说:“翟阿姨不是全程都跟你打电话吗?”   翟闵一顿,说:“你怎么发现的?”   赵有时轻笑:“翟阿姨鬼鬼祟祟的,她瞒不了人。”   翟闵问:“晚上一起吃饭?”   “不了。”赵有时说,“晚上我要做功课。”   晚上翟闵仍旧跑来了,亲自送来外卖,赵有时开门放他进来,翟闵坐下后立刻打开外卖盒,招呼赵有时过来吃,自己先动起了筷子,狼吞虎咽。   赵有时见他领带扯得松松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拖鞋也不穿,知道他今天必定是忙碌了一整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吃完饭,翟闵精疲力尽地躺在沙发上,阖着眼睛说:“今天很累,开了好几个会议,等公司上市成功,我要休息一阵……”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睡着了。   赵有时有些惊讶,轻手轻脚收拾完茶几,翻出一条毛毯盖到了他的身上,春天的夜晚有些冷,随时都会着凉,她打算让翟闵睡半小时再把他叫醒,结果她自己坐在沙发另一头,迷迷瞪瞪地也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赵有时是被翟闵吵醒的,醒来就见翟闵捏着她的手指头,眉头紧蹙,赵有时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想把手指头往回抽,翟闵不让。   “怎么回事,两个食指都受伤了?”翟闵一脸不悦。   赵有时回过神来,看了看手指头上的痕迹,明显的指甲印,有些破皮,红色已经泛紫,她今天把自己抠得有些重。   赵有时笑了笑:“没事。”   “没事自己掐自己玩?”翟闵握紧她的手,沉着脸道,“下次开庭我陪你去。”   赵有时赶紧说:“不用了,你要是过去了,媒体的关注焦点就转移了。”   “我心里有数。”翟闵说,“我陪你去,不进法庭。”   赵有时拗不过他,数着日子期待着第二次开庭,这些天来媒体的报道越来越多,最后连舅舅一家都看到了新闻,舅妈还打来电话责怪她:“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之前不跟我们说一声?怎么说我也是你舅妈!”   赵有时道了歉,舅妈说:“下次什么时候,我也要过去,你大嫂也来!”   终于等到第二次开庭,赵有时信心满满,一点都不觉得紧张,翟闵呆在一间休息室里等着她,不打算进法庭,对赵有时说:“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结束了别乱跑,我会去找你。”   谁都没有想到,第二次开庭,变故横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我好憔悴,要是有BUG,帮我指一下哟~(╯3╰)   谢谢大家的地雷,破费了破费了,(╯3╰)么么哒:   lola161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910:04:08   来去自由不留一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911:08:04   小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913:52:00   第53章五十二变故重重   此次赵有时作为证人出庭,准备充分,面对公诉人的提问,她的回答统统都针对周翊茜,从周翊茜初见姐姐开始,到之后听见姐姐数次提起她们的纠葛,赵有时说:“……就在两天后,我姐姐即将飞往澳洲见未来公婆,当晚周翊茜找来时,我正在和我姐姐通话,清晰的听见了她的声音,事发后她矢口否认当晚出现在我家,我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她是杀人凶手,否则她为什么要撒谎?”   辩方认为赵有时的供词全属她的主观臆断,以此来反驳,赵有时早前咨询方律师时就心里有数,她的供词没有那样大的力度,关键还是要看唯一的目击证人大刘。   今天辩护人要求再次传唤大刘,赵有时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好问的。回到旁听席,舅妈和翟母一左一右得拉着她的手说:“一定能赢!”   赵有时也相信一定能赢,可接下来的庭审,让她从天上掉到半空中,摇摇欲坠,惶惶不安。   辩护人问大刘:“证人刘强,请问当晚你几点到达案发现场?”   大刘说:“晚上九点多。”   具体几分几秒他说不出,王阿姨和工人也说不出,谁会没事去盯着手表看。   辩护人问:“请问你的两眼视力是多少?”   他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旁听席上的听众有些莫名其妙,赵有时却仿佛知道他的用意,不由紧张起来。大刘说:“不知道!”   辩护人笑了笑,说:“这是我从监狱里调取的你的体检报告,据报告记录,你的左眼视力是4.7,两年前你在监狱与人斗殴,被打伤右眼,如今你的右眼视力只有4.2,根本就看不清东西,你也从未佩戴过眼镜。当晚九点多,风雨交加,梧桐巷是一条老巷子,路灯也年久失修,而你当时所站立的两处位置,楼道口和窗户外,距离案发的赵家门口,有一定的距离,试问当时光线昏暗,距离又远,以你的视力,又怎么能够确定当晚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就是我的当事人?”   大刘说:“我就是能确定,你当老子瞎的?”   旁听席上一阵骚动,审判长让证人注意措辞,赵有时拧着眉,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辩护人突然望向旁听席的另一侧,眼神古怪,赵有时不禁跟随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并没有发现异常,去不知证人席上的大刘也和别人一样好奇地看了过去,突然爆了一声口粗,辩护人收回视线:“刘强,旁听席上是否有你认识的人?”   大刘一愣,对于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老实回答:“有。”   辩护人问:“是谁?”   问题与案情无关,但辩护人坚持,大刘老实作答:“王春!”   王春就是在监狱中打伤他右眼的人,难怪大刘最初的反应如此愤怒,赵有时转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王春”,暗道糟糕,这情景在电视剧里经常出现,果然下一刻,辩护人得逞道:“他不是王春,他只是一个身形和王春极为相似的人,他是我律师事务所里的杂工小夏。”   旁听席哗然,赵有时深呼吸,双手颤了颤。可是庭审还未结束,上一次庭审中处于下风的辩护人,今天突然强势起来,句句犀利,让人难以反驳。他调取了大刘在狱中的探监资料,说:“刘强入狱的第一年,他的母亲和他的几个朋友曾去探监,第二年开始,已经无人再来探监。前年年底,他的母亲从老家大老远的赶来看望他,而探监名单上,也多出了一个人名。”   现场有记者旁听,都想知道那个人名是谁,可不知什么原因,辩护人并没有说出人名,只有合议庭上的人才知道多出来的探监者是谁。   辩护人说:“这位就是被害人妹妹的好朋友,他探监两次,之后想继续去探监,刘强却拒而不见,刘强甚至曾在狱中和狱友说过这样的话:   恨不得赵家两姐妹去死,她们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试问这样一个仇恨赵家姐妹,又拒而不见对方的人,又怎么会在出狱几天之后,转而答应做证人?审判长,我这里有一份新的证据,能够证明证人刘强之所以会答应做证人,是有原因的。”   翟闵呆在休息室里等候,只是并不傻等,把助理从公司叫了过来,进行远程办公。助理和同事打完电话,挪过电脑搜索了一会儿,对翟闵说:“翟总,网上又在说我们集团卖假货。”   翟闵拿过电脑看了看,冷笑道:“三天两头来一出,累不累。”   助理问:“还是让公关部负责?”   “嗯。”翟闵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交代了几句其他的工作,他看了看手表,眉头微蹙。今天的庭审时间似乎格外的长,不知里面的情况究竟如何,翟闵说:“你去问问里面审得怎么样。”   助理应下,刚刚打开休息室的门,就见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庞然大物一把撞开他,破门而入,他还没回过神,就见庞然大物朝翟闵重重打了一下,恨恨道:“你这个臭小子!”   助理喊:“喂,你干什么!”   庞然大物继续敲打:“你这个臭小子,这次被你害死了,小时不打你,我先打死你,你给我死在这儿算了!”   助理正要撩袖子上去干架,突然又被人撞了一下,只不过这次撞他的人娇小一些,他已经无法反应过来了。   赵有时匆匆忙忙追来,拉住翟母又要挥下去的巴掌,说:“翟阿姨,别这样,这里是法院,有话好好说!”   翟闵被母亲打了几下,蹙眉问:“发生了什么事?”眼看母亲又要打来,他及时抓住母亲的手腕,不悦的朝助理使了一个眼色,助理也不是呆子,终于明白过来是家务事,立刻关门跑了出去。   翟母怒不可遏:“你还有脸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对不对的起小时,啊?你这个臭小子,白养了你二十多年,尽做些龌龊事!”   翟闵理智的不去问母亲,看向赵有时,他又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事?”   赵有时反问他:“你给了大刘十五万?”   翟闵眉头一蹙。   庭审最后,辩护人又提出一项新证据,他询问大刘的财务情况,知道他最近生活滋润,不但如此,他还说……   “他说他们的人,无意中发现了大刘家里有十五万现金,是现金,没有存银行。”赵有时的情绪明显不似来时高昂,此刻她极为焦灼、低落、惶恐,“他说,以大刘的性格和人品,他不会助人为乐,辩护人质疑这笔钱究竟是给证人的补偿金,还是做伪证的报酬。”   翟母气愤插话:“你白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居然用钱收买人?啊?”   翟闵说:“妈,别在这里乱说话。”他看向赵有时,“现在的结果怎样?”   赵有时说:“现在方律师正在问,情况明显不利,下次开庭……”   她不敢保证。   翟闵沉默一阵,对赵有时说:“钱是在上回去大刘家的时候给的。”   赵有时以为大刘之所以会答应作证,是因为翟闵帮助过他家,他的母亲视翟闵为恩人,事实上这一切都是真的,就连大刘的母亲也以为大刘答应作证是孝顺,是知恩图报,可是以大刘这种人品,怎么可能?   翟闵和赵有时前去大刘家,表面上是请求大刘母亲的帮助,实际上他第二天就已将大刘约出来,开门见山谈条件,大刘见钱眼开,于是满口答应,翟闵不想让赵有时知道这些事,赵有时是怎样的人,她若为官,一定刚正不阿,清正廉明,假如没有发生这件事,她的世界会如同十八岁时,她会和老母鸡沟通,会哭会笑也会拿榔头吓唬舅舅,会把十五万砸还给他,他做惯了赵有时不认同的事情,再做一件又何妨。   方律师和华山前来商量接下来的事情,下一次的庭审将十分棘手,方律师说:“证人索要财物,其实在法律界来说,这个行为已经算是默认,可以当做是补偿的一种,并不犯法,但这次的问题在于大刘的诚信上,大刘有过案底,本身就和小时你们有过纠纷。他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这点毋庸置疑,有两个人可以证明,可是他究竟有没有目睹到案发经过,目睹到的经过又是否如他所说,这点就是让人怀疑的地方,我们所要做的,是想想怎么才能让大刘的证供可信,有没有其他的证据证明!”   商讨结束时,竟然已经下午三点多,这次庭审过程冗长,刚才又聊了这么久,大家都没吃饭,赵有时说一起吃晚饭,她请客,方律师谢过她的好意,说晚上还有事情。   翟母要把赵有时带回家煲汤给她喝,赵有时拗不过翟母,也感谢翟母为她劳心劳力,因此最后应了下来。   她第一次来到翟闵如今的新家,新家不在时代广场附近,位置仍是市中心,电梯进户,面积极大,装修十分豪华,钟点工阿姨已经在准备晚饭,翟母跑进厨房一起煮菜,让翟闵招待赵有时。   赵有时打量四周,翟闵说:“带你参观?”   “好。”   翟闵带着她往房间走去,边走边说:“时代广场那里的房子还在,我偶尔会回去住,我妈喜欢这里,附近有一个大型公园,方便她跳广场舞。”   赵有时其实心不在焉,面对翟母也强颜欢笑,此刻单独对着翟闵,她可以不再笑。   翟闵睨她一眼,问:“怪我?”   赵有时愣了愣,倏地摇头一笑:“不怪,其实当初去大刘家,我带了两张银行卡。”   翟闵一怔,停下脚步。   他们已经走到主卧门口,光线明亮,风从落地窗外吹来,把赵有时的头发吹乱,翟闵低头看她,只看到她澄亮的双眼,含笑的嘴角,赵有时说:“你说不喜欢我对你说谢谢,可是我还是想谢谢你,我很怕这次的官司会输,我等了这么多年,期盼了这么多年,支撑着我的,其实就是‘报仇’两个字,去新加坡之后我时常在想,当初因为你的制止,我没有杀了她,将来总有一天,我要让她用另一种死法来偿还。现在我仍然在想,假如时间退回四年之前,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拿上刀去杀了她,跟她同归于尽,现在我等来了一个让她受到应有惩罚的机会,我希望法律能够公义,法律的审判才能让所有人看清周翊茜的嘴脸,法律说她有罪,比痛快死去应该要痛苦一些,但假如法律制裁不了她,没有关系,我做好跟她同归于尽的准备。”   翟闵说:“有时……”   赵有时眼眶微红,打断他,依旧平心静气地说:“我当初跟你说过这不是冲动,现在我还是跟你说,这不是冲动,这几年我已经偷来了,我活得这么好,吃的好穿的好,还经常出国,这些我姐姐从来没有享受过,我全都享受完了,我很满足。这九个多月的时间,我也知道你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帮我,你说我是铁石心肠,其实心肠总是软的,翟闵,其实现在想想,我能在去年回来,也是挺好的,弥补掉一些遗憾,做完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翟闵想说“逝者已矣,来着可追”,话到嘴边,他只是捧起赵有时的脸,用心去看,抱她入怀,阳光成晚霞,就像从最初到最后,一个人呱呱落地,一个人孤孤老去,他的爱情在二十一岁时到来,跌跌撞撞始终难忘初衷,年少时肆意挥霍不懂珍惜,而今他懂了,并不愿爱情在即将而立之年落幕,孤孤老去是在满头白发时,现在还太早,他还想好好爱她。   翟闵把赵有时推出怀抱,胡乱抹了一下她的脸,抹完后扯了一下她的长发,再故意把她的头发弄乱,赵有时酝酿许久的情绪顷刻被他捣乱,没好气道:“你干什么!”   翟闵说:“赵有时,我努力了这么久,不是只想跟你一起多愁善感的!”他把赵有时抵在卧室门上,捧住她的脸,亲了下去。   翟母举着锅铲,本想找来问问赵有时吃不吃香菜,结果行至过道口,她小声念了一句:“哦,天哪!”折回身,小碎步奔回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伙伴扔的手榴弹和地雷,破费啦么么哒(╯3╰)~:   寺院青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3015:21:52   讴歌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7-3022:17:56   第54章五十三悬疑啊悬疑   今天的庭审虽然让赵有时很忐忑,但赵有时已经想好将来的打算,忐忑过后,她反而释然,于是晚饭多吃了小半碗,翟母极其欣慰。   饭后翟闵送她回家,夜里七八点,路上交通堵塞,他索性绕路,车子驶到了清元河附近,河两岸夜景璀璨,赵有时指着岸边的一栋建筑笑道:“你看,那间茶楼还在,当年我和蒋方瑶一起在这里打工,你还记不记得?”   翟闵当然记得,若非她们在这里打工,她们也不会遇见大刘,翟闵笑道:“怎么不记得,你们头一天上班,蒋方瑶让我们都去捧场,我到的时候刚好见你在下单,脸比红鸡蛋还红,眼睛瞪得圆圆的,顾客被你看得都不好意思。”   赵有时想了想:“哪有,我怎么不记得?”   翟闵看她一眼,说:“后来我还看到你的单子,好几个错别字,你是怎么参加高考的,居然还能让你考上华大!”   赵有时忍不住打他一下:“你少骗我,我初中毕业以后就没写过错别字!”   翟闵哈哈大笑,把车停在茶楼下,转向赵有时:“没写错字,不过你真的把客人盯得脸红,傻乎乎的!”他揉揉赵有时的脑袋,问,“上去喝杯茶?”   赵有时高考结束后在这里打工,八|九年竟一晃而过,旧同事已经一个都不剩,茶楼内部也早就翻新装修,只不过招牌没有变,从窗口望向清元河的景色也没有变。   茶室领班亲自招待,看起来与翟闵很熟稔,说:“翟总,好久不见你了。”   翟闵道:“最近忙,这里生意怎么样?”   “生意就这样,不好不坏,老板打算盘出去不干了。”   领班带着服务生上完茶点离开,赵有时才问:“盘出去的话,还会不会做茶楼?”   “谁知道,舍不得?”   “当然舍不得。”赵有时起身走到窗边,趴在窗框上说,“我在这里领到我人生中的第一份薪水,当时的领班特别好,很照顾人,我和蒋方瑶每天在这里打打闹闹。”下班后会向姐姐汇报一整天的工作,最无忧无虑,应是那时。   翟闵走近,搂住她的肩,陪她一起趴在窗框上,说:“这么恋旧,那可怎么得了,不过幸好,我也是旧人。”   赵有时睨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翟闵突然不想送她回家,夜里有船夫在工作,走出茶楼,他带着赵有时去坐船,手摇船上点着一盏古色古香的纱灯,晃晃悠悠,河中倒影迷离。   船夫会唱歌,口音有些古怪,赵有时听不懂,不过她也跟着哼了起来,周边几艘手摇船上都坐着情侣,或窃窃私语,或静谧相拥,甜蜜的让人歆羡,赵有时含笑靠在翟闵胸前,翟闵顺势搂住她,心跳太快,臊得他耳热,最后他让船夫加时,再多划一个钟,船夫说:“不行嘿,要下班啦!”   翟闵掏出钱包,直接拿出三张红抄,扣到一块板下面,船夫兴高采烈说:“难得加班也不错啊!”   翟闵送赵有时到家时已经将近十一点,赵有时洗完澡刚刚躺上床,就接到翟闵的电话:“洗完澡了?”   赵有时说:“你时间算得真准。”   “当然。”   那头传来喇叭声,赵有时问:“还在路上?”   “嗯,还有半小时。”   “开车别打电话,先挂了。”   半小时后翟闵的电话再次打来,声音压得低低的,怕吵到母亲,“睡觉了?”   赵有时哭笑不得,从床上爬起来,也小声说:“快睡着了,被你吵醒了。”   “那再说说话?”   似乎一下子回到念书的时候,只不过那时是赵有时躲在寝室的阳台上小声讲电话,如今是翟闵躲进自己的房间小声讲电话,又聊了半个小时,赵有时真得有些困了,翟闵说:“晚安。”   赵有时说:“晚安。”   挂断电话,翟闵依旧衣衫整齐,在书房里坐了十几分钟,等来属下电话汇报:“翟总,大刘刚刚回到酒店房间。您让我查得事情也查来了,大刘的右眼确实被人打伤过,导致现在弱视,打伤他的人叫王春,王春三年前就已经回了老家。”   翟闵轻轻叩着桌子,沉思道:“再盯着大刘。”   他始终觉得大刘有问题,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可是却想不起来,第二天他接到大刘的电话,大刘说:“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手头有一个证据,如果把这个证据拿上法庭,百分百能定周翊茜的罪!”   翟闵撂下电话,阴沉着脸走出了办公室,助理正要找他,见状直接上前说:“翟总翟总,今天网上的谣言越来越多了,有消费者已经向消保委投诉我们的产品……”   翟闵停下脚步,拿过助理手上的平板电脑,扫完新闻,眉头一蹙说:“下午两点让所有人到会议室开会,马上让李经理亲自去找这位顾客,两点前我要知道结果。”   说完就走,片刻就赶到大刘入住的酒店。   客房里乱七八糟,烟酒食物堆满一地,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翟闵面不改色地走进来,拎起沙发上的脏衣服甩下地,坐下后说:“说吧。”   大刘笑道:“翟总就是爽快,连客套话都不用我多说。”   翟闵没有时间陪他瞎耗,看一眼手表,“给你十五分钟。”   大刘冷笑一声,坐到了阳台边的电脑椅上,懒洋洋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我手头有一个证据,有了这个证据,保管能给周翊茜定罪,但我也不能白给啊,这证据可是我花了老命得来的,这当中的辛苦,可不是之前的十五万就能买到的!   翟闵翘起腿,漫不经心说:“你住的这间房,每天一千多,你吃得穿得用的,现在都是我的,怎么,你还能吞下多少?”   大刘摇摇手指,说:“啧啧啧,我记得这些开销可都是赵妹妹出的,你只出了十五万,我心疼赵妹妹,所以现在只跟你要,我要这个数!”   他握了一个拳头,但显然不是十万,翟闵“嗬”一声,笑了:“你还真能吞。”   “能不能吞不劳烦翟总费心,就看你出不出得起这个钱!”   翟闵说:“证据在哪里,你不拿出来,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   大刘笑说:“我知道翟总心细,但是这证据,现在我不能拿出来,你要是出得起这个钱,我就把证据给你,你要是出不起这个钱,相信沈先生也会对这个证据很有兴趣。”   翟闵睨向他,大刘笑得愈发得意:“我看经过昨天的庭审,你们的胜算也越来越小,你要是不信我,只可怜了赵妹妹哦——”   “什么时候能拿出来?”   “你拿了钱,我就拿出来。”   “好。”翟闵起身,理了理西装往门口走,说,“钱明天就能准备好。”   大刘喊道:“要是舍不得钱也没事,我先头说得话还算数,你要是让赵妹妹陪我睡几天,我保证分文不取把证据给你!”   翟闵倏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大刘,大刘笑嘻嘻道:“我越看赵妹妹越喜欢,这种清纯的小妹妹,在床上一定很带劲,怎么样,你睡她的时候,她有多浪?”   翟闵面色如霜,一步步走向大刘,大刘笑容不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点,说:“怎么,想打人?可以啊,来动手啊,就是可怜了赵妹妹的官司!”   翟闵冷笑一声,甩出一张卡片,说:“让酒店把账记在这间房上,记住,从今天起,你花得都是我的钱!”   步出酒店,翟闵直接回公司,会议提前召开,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准备不充分自然被骂,翟闵戾气汹汹,对着他们一顿劈头盖脸,丁士磊打圆场:“行了行了,赶紧把事情解决,发火有什么用!”   翟闵厉声问:“李经理,顾客怎么说!”   李经理战战兢兢:“顾客说质量有问题,他反应到了消保委,还打了这个品牌的客服电话,已经把剩下的产品送去做质检。”   他递去一叠照片,全是质量有问题的这个产品,翟闵蹙眉看完,想了想,吩咐各部门接下来的工作,会议结束后他把助理叫进办公室,甩下照片冷声道:“你找个时间,亲自去趟仓库。”   助理不解:“这是要……”   翟闵沉着脸:“找几个可靠的人,从源头查起,每一个流程都别放过,一旦发现问题,马上向我汇报!”   “是!”   处理完部分公务,天色已黑,翟闵一身疲惫,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他打电话问赵有时:“在哪里?”   赵有时说:“家里。”   “我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今天不能过去找你。”   “不用过来,公事重要,我今天已经和方律师他们聊过。”   翟闵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问起她今天的谈话内容,聊完这些,翟闵说:“我有点饿。”   “那就先去吃饭,别只顾着工作,叫份外卖也可以。”   翟闵笑笑,没有回应,结束电话,他拧了拧眉小憩了十五分钟,再次投入工作,没多久大堂保安打来电话说:“翟总,不好意思打扰您,您是否叫过外卖?外卖刚刚送到,是不是现在给您送上来?”   翟闵愣了愣,随即一笑:“送上来吧。”   外卖很丰盛,三菜一汤,全是他爱吃的食物,翟闵给赵有时发了一条短信,赵有时过了许久才回复:移动延迟了,刚刚才收到你的短信,我还以为外卖还没送到。   翟闵笑了笑,回复:我快吃完了。   点击发送,他突然蹙了蹙眉,静想片刻,他拨通属下的电话,问道:“大刘今天做过什么?”   “没做什么,他订了一张后天回老家的机票。”   “回老家?”大刘今天才向他要钱,他答应明天给钱,可大刘后天就要回老家?   翟闵想了想,开出一张支票,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合作的银行。   第二天大刘接过翟闵递来的支票,甩了甩说:“这次不给现金了?也是,现金堆不下,这张支票该不会跳票吧?”   “你大可以放心。”翟闵伸手,“证据呢?”   大刘笑道:“你也放心,证据一定会给你,只不过现在不在我身上,你后天过来拿!”   “后天?我怎么知道你取完钱会不会跑?”   大刘笑得吊儿郎当:“那没辙,你爱信不信!”   翟闵一离开,大刘立刻跑去了银行,却被告知今天银行系统维护,无法提取或转账大额现金,明后两天又是双休日,只能下周一再来,大刘在银行里大吵一架才离开,等他一走,银行经理立刻打电话给翟闵,翟闵道了一声谢。   翟闵坐在车中,看着大刘在街边打电话,没多久大刘就去了一家洗浴中心,翟闵拨通属下的电话,问道:“你说之前大刘回老家过春节的时候,修理过手机?”   属下说:“是的。”   “他现在用的手机,是那时新买的?”   “不是,一月的时候他跟着您回到泸川,是那时在泸川买的。”   大刘一月份买了一部最新款的手机,手头上都是不劳而获的钱,他只会享受何时会节约,怎么会在春节时无缘无故去修理一部旧手机?翟闵终于想通自己一直忽略的地方,他即刻下命:“马上赶去大刘老家,去他当初修手机的店里拿到手机。”顿了顿,他说,“另外再查一查那个王春,我要王春的照片!”   第55章五十四关键性证据   翟闵的属下在当天赶去大刘老家,比大刘的动作快一天,以防万一,这件事情还不能惊动大刘。   晚上属下打电话给翟闵,说:“翟总,我已经找到了那家手机维修店,维修师傅说这部手机送来的时候已经很破,三四年没有用过,听大刘说,之前这部手机淋过雨,还摔过一次,之后就不能开机了,问题是从春节送修到现在,手机还是没有修好。”   翟闵猛然响起清洗油烟机的工人曾经说过的话,当晚工人从地上捡起一部手机,喊住了慌慌张张的大刘,手机淋过雨又摔过,坏了三四年,一切都太巧合,翟闵不得不信这部手机内真的存有大刘所说的证据。   翟闵抱着希望问:“没有内存卡?”   属下说:“没有。”   假如证据存在内存卡中,大刘又何必要费力去维修手机。思忖片刻,翟闵说:“你把这部手机买走,无论多少钱,都给我买回来,再堵住维修师傅的嘴,找一部同款的手机搁那里,暂时不能让大刘发现。我这边联络人,你赶回来后马上过去把手机送修。”   翟闵挂断电话,立刻联络其他朋友,十分钟后找到一家颇有名气的手机维修店,他把联络方式发送给属下,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方的维修技术上。   赵有时把这几通电话从头听到尾,有些糊里糊涂。   半小时前翟闵来接她去吃晚饭,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露天大排档,食物刚刚上桌,物美价廉,盘子里的量是餐厅里的两倍,热气腾腾地放入嘴里,烫的赵有时不停地灌饮料,她刚刚解了解烫,就见翟闵接起电话,一说就是二十分钟,菜都凉了。   赵有时咬了咬筷子,等翟闵放下手机,她终于开口:“什么事?”   夜间大排档的灯光是暖黄色的,赵有时的脸打着最柔和的光线,额头有一层薄汗,睫毛浓密,双眼水汪汪,食物烫的她嘴唇红艳。翟闵抽出纸巾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赵有时微微低下头,又问:“你是不是有事?”   擦完了,翟闵顺手戳了戳她的脸颊,笑说:“先好好吃顿饭,吃完再告诉你!”   赵有时直觉发生了大事,为了早点知晓,她立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没多久就鼓着腮帮子一抹嘴说:“吃完了!”   翟闵哭笑不得,把她往身边扯了扯,细细道出了事情的始末,赵有时的眼睛越瞪越大,听完后一把抓住翟闵的胳膊,不敢置信:“真的?”   翟闵说:“我不确定,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敢确定,一切只能等手机修好。”   赵有时担忧:“手机能修好吗?从春节到现在,都过了几个月了。”   翟闵说:“试试看,我只需要导出手机里的资料。”   赵有时原本已经听天由命,没想到如今竟然有重大转折,她的士气再一次高昂,晚上不愿回家休息,非要等翟闵的属下乘坐晚班机回来,翟闵只能和她一起来到机场等候,两人聊着案子,倒也不觉得时间漫长。   属下落地抵达泸川市,乍见翟闵亲自来接,震惊得呆了好几秒,又见翟闵牵着赵有时的手,那种震撼感他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导致他打完招呼后,直到抵达维修手机的地方,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朋友介绍的维修师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精于一切电子产品,拿到手机后捣鼓了一会儿,保证能把资料给导出来,让他们回去等电话,赵有时这才愿意离开,到家后早已过了凌晨,她却丝毫不困,翟闵不悦,把她扯进房里摔上床,命令道:“睡觉。”   赵有时从床上爬起来,翟闵把她往下压,她再爬,他再压,赵有时气道:“睡觉也要先洗澡啊!”   翟闵这才放开她,想想又好笑,把她抱了一会儿。   第二天周六,另一头也传来了王春的照片,果然如翟闵所料,照片里的王春和对方律师事务所里的杂工完全不像,真正的王春身材魁梧,是一个彪形大汉,而那名杂工普普通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假如大刘和对方串通,整出这样一场戏,彼此只需要装装样子就行,对方无需去找寻另一个彪形大汉。   赵有时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目瞪口呆地想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没错,大刘这样的人,不会助人为乐,所以只有给钱他才愿意做事,可是他那种人,连蒋方瑶打破他的头,他都能记恨几年,怎么可能不记恨我们,他坐牢的时候你那样找他,他都不愿意说出实情,现在怎么可能会愿意拿钱帮忙,他摆了我们一道。”   翟闵道:“他想两头拿钱,最后你猜,这个所谓的证据,他明天会不会交给我?”   赵有时摇头:“不会。”   翟闵冷笑说:“他倒是聪明的很,连我都敢算计!”   赵有时抱着双臂,低头来回踱步,拧眉说:“他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对方,上演这样一出戏,让我们的情况变糟,这种时候再开口跟你要钱,告诉你他手头有证据,你死马当活马医,一定会给他钱,而在此之前,沈朗伟一定也给过他钱,否则他不会这么配合。现在……”   翟闵接着说:“现在他回老家拿手机,如果这个手机接下来没有用场,他一定不会亲自赶过去拿,叫个快递也方便的多。他这么兴师动众,就是怕有万一,看来这部手机远比我们想象的值钱!”   赵有时觉得万幸:“还好你早就发现这件事,谢……”   她没说完,就被翟闵掐住了双颊,翟闵威胁似得冷声说:“谢什么?”   赵有时嘟着嘴:“谢逊!”   翟闵忍俊不禁,赵有时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说笑。   赵有时被翟闵拉回沙发坐下,严肃地看着翟闵:“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怎么还?”   “大刘拿着沈朗伟的钱,不可能不露出任何蛛丝马迹,银行汇款,现金支票,一定能露出马脚,我要揭穿沈朗伟贿赂控方证人这件事。”即使不能让他身败名裂,也要让别人知道他包庇杀人犯的事实!   赵有时说完,睨一眼翟闵,随即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另一头,翟闵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沉默着搂过她,赵有时搪了搪,翟闵收紧手臂,并不放开她。   等到周日,按照大刘和翟闵的约定,应该要交出证据了,但一切如他和赵有时所料,大刘借口百般,还说:“你这支票还没兑现,等兑现了再给你!”   “明天周一你就能拿到钱,我送你去银行,拿完钱马上交证据!”   大刘立刻说:“用不着,我自己去拿钱!”   到了下午,属下汇报说大刘离开酒店,和一个女人约在一处见面,他拍到几张照片,翟闵看了看,靠在椅背上笑道:“沈家的保姆?嗬,真有趣!”   属下说:“看情形,手机应该已经交给了对方,那部手机的外形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损坏程度并不严重,他们如果送去修理,很快就能修好。”   事实上,手机的送修速度非常快,修理店在第二天上午就回应说这款手机只是电板损坏,换上电板后就能开机使用,而开机后才发现,手机里只有一些女人照片和家庭视频,不但没有大刘所说的证据,且这款手机根本不属于他。   彼时大刘正在银行里大闹,举着支票喊:“不能兑现?我操|你妈,把姓翟的给我找来,马上给他打电话,听到没有!”   银行经理叫来保安,说:“先生,你如果再不离开,我就要报警了!”   “你报啊,有种就给老子报,老子砸烂你们的银行!”   他正打算动粗,电话就来了,听后立刻说:“不可能,这百分百是我的手机,不可能出错!”   “怎么可能没有,那不是我的手机还能是谁的,你可不能这样,你……喂喂,喂,喂喂!”   大刘急急忙忙挂断电话,立刻拨了一通电话找到老家的维修店,对方坚决不承认换错手机,他还在和对方争吵,警察就赶来了。   银行经理指着他对警察说话,大刘涨红着脸,捏紧手机怒不可遏,终于明白过来!   翟闵正在公司里,把手头的文件当着几名高管的面摔了一地。   消费者投诉的新闻越炒越大,今天周一,居康集团登上了报纸的头条,报道中称这批产品不是质量有问题,而是仿冒品,居康集团声称只卖正品,结果在正品中掺假,高档名牌变成假货。此事引起合作品牌的高度重视,品牌负责人将在这周到访查明事实真相,工商局也马上就要过来,就在这个当口,大刘找上了门。   翟闵让大堂保安把人放上来,坐在办公室里等候。   几分钟后大刘出现,把支票朝翟闵的脸上甩去,还没碰到翟闵的脸,支票就轻飘飘地落了地。   “翟总,您可真是煞费苦心,给我玩儿这样一出!”   翟闵笑道:“好说。”   大刘阴戾道:“老子马上去找警察,告诉他们你给我钱让我做假口供,你休想脱身!”   翟闵摊开右手:“请便!”   大刘冲向办公桌,咬牙切齿:“把我的手机交出来!”   “嘭”一下,翟闵突然抛出了什么,东西呈抛物线飞到了远处的茶几边,大刘马上转头,只见地上似乎躺着一部手机,他来不及细想就冲了过去,弯下腰,手刚刚碰到机子,发现这并不是他的手机,突然就有一只鞋子盖了过来,重重地碾住他的手。   大刘大叫:“啊——”往外抽手,空出的手去推翟闵。   翟闵抓住他的头发,迫他仰起头,手上用力,把他拽了起来,二话不说,把他的头砸向茶几,重重的“嘭嘭”声响起,大刘痛呼反抗,翟闵阴鸷道:“跟我玩儿,敢跟我玩儿?你他妈的敢在我面前横!”   他揪着大刘的头发,把他拎起来,用力甩上墙壁,再朝他的后膝盖踢了一脚,大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翟闵再次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脸往墙壁上压去,大刘扭曲着五官,痛得喊不出一个字。   翟闵咬牙切齿:“想睡她?还想不想睡她,嗯?”   大刘摇着头,艰难地回应:“不……不!”   “她的名字要是再从你嘴里说出,我让你一辈子哑巴,你听好了,马上给我滚!”   大刘跌跌撞撞、鼻青脸肿的冲出了翟闵的办公室,办公室外的员工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翟闵仍旧怒气冲冲,说:“刚才这人向我勒索,还动起了手,你帮我报警!”   另一边,大刘跑出了居康集团,带着伤赶到了派出所,控告翟闵殴打恐吓,还说翟闵让他做伪证,翟闵派出律师处理此事,又将王春的资料交给方律师,将现在的情形与他说了一遍,方律师说:“这样一来,刘强的证供将全部作废,他的财务状况也让人怀疑,你还拍到了他和沈家人接触的照片,这些证据虽然很有利,但仍旧缺乏关键性证据。”   翟闵说:“关键性证据,过几天马上送到你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xuxu扔了一个火箭炮,好大一个,破费了(╯3╰)么么哒~   第56章   大刘被白打一通,派出所报案失败,已经恨得牙痒,回到酒店,酒店方告知他需要先付清之前的房费,大刘拍桌怒道:“之前记翟闵的账,让翟闵来付钱!”   酒店员工礼貌说:“刘先生,翟先生说您自己付房费。”   大刘怒目而视,知道翟闵故意,闹也白闹,他咬牙切齿问:“多少?”   酒店员工拿出账单,大刘把账单抽出甩下地,“我操|你妈,总共才四天,你收老子两万?”   酒店员工说:“您在酒店的点餐、SPA等都是记账的,另外之前的房费,是一周一结,所以……”   大刘付完房费,仍旧没有退房,他把客房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发泄过后坐上沙发查账。这段时间他花钱大手大脚,找女人时也一掷千金,翟闵他们以为他把钱都藏在老家,其实这十五万他早已花去了大半,早前他还去看过房子,交了两万定金准备买房,可是翟闵的支票作废,那头的钱如今也不愿意给,大刘越想越不甘,满盘计划都被翟闵毁了。   当年他在雨夜中一眼就认出了周翊茜,用手机拍下她后,原本打算到时用这个威胁,让她就范,结果没两天他就被抓,此事也被他抛诸脑后,直到前年翟闵找来,他才想起这件事,随后他想方设法打听到周翊茜这人,才知道她是时代集团的千金,也肯定当初自己被她利用,恨不得这帮人全都不得好死,他才没那么好心去作证。   可是之后,他突然想起那部手机,一个计划就此在他脑中形成。   出狱后他先回到老家,万幸母亲节俭,没有把他的旧手机扔了,他跑了一趟手机店,手机没有修理好,回来之后就见到了翟闵,他开口要十五万,翟闵一口答应,于是他跟随他们回到泸川市,知道身边时不时有苍蝇盯着,他也没有轻举妄动,等春节回家后才把手机再次送去维修,春节结束回来,他成功地联络上了——沈朗伟。   此刻大刘站在沈朗伟的别墅区门口,保安拦着不许他进,大刘说:“你给他们家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叫刘强!”   保安打量他,蹙眉说:“先生,这里是高档住宅,我们没有权利随便打电话给住户,你如果认识他们,可以打个电话给他们,让他们打电话给保安亭,我们自然放行。”   大刘指着保安的鼻子骂了一阵,最后只能找一块阴凉的空地蹲着,结果他运气不赖,十分钟后就见一辆车从外面驶来,他迅速跑了过去,后座里坐的人正是沈朗伟和他太太。   大刘追着车使劲拍窗,喊叫着沈朗伟的名字,沈太太坐在车中,惊讶地拉了拉沈朗伟,说:“朗伟,是他,是那个证人,他怎么在这里?”   沈朗伟目不斜视,命令司机:“不用停,马上开车!”   司机正要加速,拍着窗的大刘突然高喊:“我手头有新证据,我能让你们女儿活,也能让你们女儿死!”   沈太太瞠目:“停车,马上停车!”   十分钟后,大刘坐在豪华别墅里喝着茶,惬意地翘着腿,沈太太把沈朗伟拉去一旁,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   沈朗伟不悦:“谁让你把他带回家里!”   “他说能救我们女儿!”   沈朗伟冷笑,径自朝书房走去,大刘眼尖,立刻起身拦住他,说:“沈先生,我来都来了,你总要跟我说清楚,我的钱呢?”   沈朗伟说:“我们素不相识,什么钱?”   大刘笑道:“装傻?”瞥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梅姨,他说,“那是你们家佣人,你跟我装傻?”   沈朗伟蹙眉:“内子爱女心切,所以听信你的话让你进来,刘先生,喝完这杯茶,请你离开。”   大刘吊儿郎当地站着,嗤笑一声,昂首说:“你知不知道你女儿,除了杀人,还做过什么?”   沈朗伟脸色顿沉,大刘说:“四年前,不对,应该是五年前,赵家那个瘸子曾经被人殴打送医院,知不知道是谁干的?是我!”大刘指着自己,笑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你女儿!是你女儿提供的赵家地址,你女儿巴不得赵家那个瘸子死,说她没杀人?别说我亲眼见到她杀人,就算没亲眼见到,我也敢肯定是你女儿干的,你女儿早就有了预谋!”   沈朗伟指着大门,说:“出去!”   大刘喊:“你要是不按照约定把钱给我,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捅出去,让你女儿不得好死!”   沈朗伟打电话通知别墅保安,几分钟后保安赶到,把大刘架了出去,沈太太呆怔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朗伟看向她,怒骂:“蠢货!”   接下去几天,大刘仿佛失踪,没来吵也没来闹,赵有时心想,即使他来闹,翟闵也无暇再去顾及。   居康集团接连登报上电视,不光被爆出产品掺假,更被爆出其自主品牌得安地板有严重的质量问题,装修材料本身最怕数值超标,其中一款得安地板的甲醛含量竟然严重超标,翟闵在公司里忙得焦头烂额,连饭也顾不得吃,接连两晚没有回家睡觉。   翟母打来电话的时候,赵有时正在煮饭,翟母说:“我看了新闻,但这种事情我又不懂,问多了怕他嫌烦,他这两年拼命工作,胃不太好,又一直没睡过觉,我怕他撑不住,你帮阿姨去看看他,好不好?”   “好。”   赵有时拎着饭盒赶到居康集团,保安打了一通电话,这才给她放行。   她来到七楼,早就已经有员工等在那里,说:“赵小姐,翟总吩咐先带您去会客室,他现在正在开会。”   赵有时点点头,跟随员工来到会客室。   彼时翟闵已经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他把助理叫进来,沉声问:“查得怎么样?”   助理拧着眉,递去一份文件,文件上是最近的采购、出货、报关等等资料,以及当中几个操作员的姓名,助理说:“我查过,这些基本正常,并没有异状,仓库里的几批货,我也按照您的吩咐偷偷送去质检,果然发现了问题。”   翟闵抬头,说:“详情!”   助理仔细道来,说完后,他又道:“这实在太奇怪了,我们集团向来最注重质量,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这次却大面积爆发。”   翟闵点着纸上的操作员姓名,说:“去查查他们的关系网,最近的财务状况。”   助理点头,正要告辞,翟闵却比他先一步出门。   赵有时坐在会客室里翻阅报纸杂志,在新加坡的第三年,她已经鲜少关注居康集团,直到现在,她也不像头两年那样到处搜索居康集团的新闻,因此居康集团的很多现状她都不清楚,此刻翻阅这些新闻,她仿佛看到了翟闵留下的一个个脚印,这块土地被他踩得越来越严实,即使偶有震动,他用力跺下一脚,也能让这块地乖乖的,现在似乎将要爆发一场大地震,居康集团成立八年,还从未出现如此严重的危机。   肩膀搭上一只手,赵有时扭过头,翟闵刚好亲来。   “看得这么入神?”翟闵问。   赵有时晃了晃手里的报纸,笑说:“当故事看。”   翟闵一笑,坐在赵有时身边,转开饭盒开始吃饭,他这几天吃得不定时,下午经常胃痛,晚上忙至深夜,他索性睡在休息室,此刻终于能好好吃上一顿饭,他像是饿了几天几夜,狼吞虎咽的样子让赵有时瞠目结舌。   “你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翟闵喝一口汤,抬手看一眼手表,说:“时间不够,方律师那里怎么说?”   赵有时说:“你别管方律师了,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翟闵放下碗,笑道:“你怕我挺不过来?不过就是一件小事,没什么能难倒我!”   赵有时点头:“对,你最行!”   翟闵拍拍她的腿,挪了一□子,躺上沙发,靠到她的腿上,说:“陪我十五分钟,我睡一会儿,十五分钟后叫醒我。”   他闭上眼,立刻睡着,赵有时不敢乱动,僵坐那里数着时间,滚烫呼吸透过单薄的衣服贴上她的小腹,赵有时从不适到渐渐适应。   她低头看向翟闵,翟闵五官硬朗,这几年更加成熟,粗眉高鼻,他其实很英俊,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眼睑下有些青黑。她伸出一根手指,慢慢贴向自己的小腹,感受到呼吸喷在手指上,她又猛地缩了回来,过了一会儿她摸了摸翟闵的头发,合上眼,也睡了过去。   有事自然会有员工来敲门,他能多睡一秒是一秒,赵有时这样想着,放下心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无法呼吸,睁眼一看,翟闵正拧着她的鼻子,赵有时拍打他,翟闵松开手笑道:“你才撑了五秒!”   赵有时揉着自己的鼻子说:“下次你试试!”   翟闵起身,弯下腰亲了亲她,说:“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这几天我可能比较忙,你乖乖呆着。”   赵有时喊住他:“对了,手机怎么样了?”   翟密说:“应该快了,回头我问问。”   翟闵再次忙到深夜,走出办公室一看,员工已经一个不剩,他有些饿,打算去茶水间煮杯泡面,又想到手机的事情,不如先问问手机,谁知刚准备打电话,手机就在他的手中响了起来。   半小时后,他赶到时代集团,熟门熟路搭上电梯抵达顶层,时代集团里也早已没有员工,沈朗伟的办公室里溢出些微灯光。   翟闵敲门进入,沈朗伟背对着他正在浇花,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翟闵面无表情道:“不知沈总有什么事?”   沈朗伟说:“听说居康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   “媒体喜欢夸大事实。”   沈朗伟笑着点头:“对,有些媒体,就是喜欢炒新闻,比如最近有家周刊,每周都报道关于我的事情,有些还真是独家,真奇怪他们哪来的消息源。”   翟闵不说话,等沈朗伟把话说完。   “这些媒体,就喜欢夸大,明明没有的事情,非要无中生有。你的小女友为了自己的姐姐,做出一些事情也情有可原,但万事都得有个度,有些事情做过头了,彼此都难看,你说是不是?”   翟闵说:“做过头的定义,不好说。”   沈朗伟放下洒水壶,背着双手,说:“比如居康这次的事情,就有些做过头,看得出来事情有些奇怪,不知道是谁在你背后搞小动作,我当然相信居康集团以质量为先,以顾客为先,毕竟居康是我看着壮大的,有我的资金支持。当然,假如事情真的太过,我也许不会任由事态这样发展,我的资金和资源,应该用在更有效益的地方,你说对吗?”   翟闵笑而不答,沈朗伟慢慢走向办公桌,坐了下来,面朝他:“我有能力扶持一家企业壮大,也有能力帮助一家企业从危机中脱身,当然,更有能力不费吹灰之力打垮一家企业。居康今年打算上市,快要年中了,却爆出这样的丑闻,看来接下来的事情,会很危险。翟闵,你一直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利,当初你眼也不眨赶走自己的好兄弟,我就十分看好你,生意场上,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更何况——”   沈朗伟笑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何毕翻老账,我沈家是社会名流,也绝对不会出一个罪犯,听说那部手机在你的手里,这么旧的手机,应该修不好,是不是?”   翟闵走前,沈朗伟最后道:“什么是双赢,你不会不知道,现在你的女朋友已经回到你身边,即使手机修不好,官司输了,她还是会在你身边,而你的集团,我会大力支持。”   翟闵没有回家,开车来到赵有时的小区里,小区里路灯昏黄,家家都已睡下,一楼的单元里也漆黑一片,他驾车返回。   接下去的几天,事态愈演愈烈,各个部门全都加班加点,联络媒体,沟通政府部分,仓库里有问题的货全被叫停,相关部门开始追查责任人,新闻里又爆出一颗重磅炸弹,有名孕妇在三个月前搬入新家,前几日生产,结果生出了一个畸形胎儿,查找原因,发现得安的产品有严重的质量问题,新闻一经报道,引起网络一片哗然,声讨声越来越大,居康集团出动全部公关团队也应付不暇。   短短一周,风云突变,居康上下人心惶惶。   赵有时坐不住了,白天赶到居康集团,见到所有人都在忙碌,她在茶水间里找到翟闵,翟闵正在抽烟,望着窗外说:“以前公司在时代广场,从茶水间里望出去,能看到时代集团,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会把公司搬去那里。”   赵有时走到他身后,问:“事情有多严重?”   翟闵蹙眉:“没多少人能够信任。”他弹了弹烟灰,抵着窗框,说,“有些事情我忽略了,现在才重视起来,即使揪出幕后黑手,也为时已晚。”   赵有时说:“什么事情都不会为时已晚,因为没有后悔药,所以才会有‘补救’两个字,别人总说付出不一定有回报,我却觉得只要付出就一定有回报,不补不救怨天尤人有屁用,要是抱着‘为时已晚’的心态去做事,那干脆结业吧!”   翟闵终于转身,打量赵有时,问:“所以我们也没有‘为时已晚’,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了,是不是?”   赵有时抿唇不语,翟闵捧住她的脸,问:“无论如何,你也不会再离开我,是不是?”   赵有时被他夹在手指上的香烟呛到,撇过头咳嗽说:“行了,别问这种肉麻的话,你好好工作,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你别分心!”   翟闵一笑,把她扣进怀里,使劲抱了抱。   入夜后,公司里仍旧乌烟瘴气,翟闵经过丁士磊的办公室,见到里面空空荡荡,拦住一名员工问:“丁总呢?”   “丁总刚刚下班。”   “下班了?”   员工想起来了,说:“哦,可能跟刘总监一起走了,我看到一起出了办公室。”   翟闵点点头,走到停车场取车,漫无目的地开了一圈,川流不息的车辆渐渐变少,等他再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车子停在了一栋单元楼外,一楼有扇窗户,里面是厨房,没人出来喝水,始终漆黑一片。   他想起从前,每次放学回来,他会习惯性地抬头看向赵家的厨房窗户,这个习惯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也许是某一天,碎纸卷从厨房窗户里飘来,随即传来赵有为的打骂声和小小的赵有时的哭喊声,从此以后,他就养成了那样的习惯,经过抬头,时常能见到赵有时刷碗洗菜,夏天抬起细胳膊抹汗,冬天经常对着手哈气取暖。   十八岁的赵有时喜欢学他说话,似模似样的,却没有学到他的精髓,他把她从混乱的争吵中带走,夺下她的菜刀和榔头,她哭着倾诉,他请她吃卤鹌鹑。   他强吻了她,赵有时举起湿漉漉的拖把砸下来,哭着说:“你去死!”每次想起那天,翟闵所有的坏心情都会一扫而空。   他分文未花,送给赵有时一堆沐浴用品,只有赵有时这样的人才会乐开花,收到一箱卫生巾后她又羞愤又满意,她这只闷葫芦竟然会每天躲在阳台上和他打电话,一聊就忘记时间,彼此说着“我嗯你”。   她给他买雨伞,给他织围巾,把自己的大头照亲手挂在他的车头,警告他时时刻刻都要记住女朋友,自称“赵姐”,让员工全都哭笑不得。   接下来,是谁也不愿回忆的时光。   翟闵不知抽了多少烟,最后一根烟蒂被他掷出车外,他靠上椅背,望着黑漆漆的车顶,如同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轻声念道:“赵有时……”   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了。   两天后,居康集团的新闻仍旧沸沸扬扬,赵有时不想影响翟闵,只能亲自赶去那家手机维修店,却被告知——   “手机?前两天翟先生已经取走了!”   第57章   赵有时想打电话给翟闵,手机刚拿起来又放下了,索性坐车来到翟闵的公司。   如今她上楼已经无需通报,大堂保安见到她,还叫她一声“赵小姐”,赵有时点一下头,拿上临时卡片乘坐电梯,走出来的时候意外见到丁士磊,丁士磊惊喜:“你怎么过来了!”   赵有时笑着打量他:“你要出去?我来找翟闵。”   “哦,翟闵好像不在公司。”丁士磊拦住一名员工,问,“小章,知不知道翟总去了哪里?”   小章答:“翟总啊,翟总好像去时代那里开会了。”   丁士磊看向赵有时,说:“对,我差点忘了这个,你午饭吃过了吗?一起去吃点儿?”   赵有时和他许久没见,这段时间,丁士磊偶尔会打来电话关心案情,不提任何其他的东西,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更别提坐在一起吃饭。   丁士磊把她带去公司附近的一间快餐店,买了六道菜,盘子太小,怕不够,他又多加了三道菜,两个人吃足足九道菜,赵有时喊停:“够了够了,这里能打包吗?”   丁士磊笑说:“你随意吃,吃剩下的我清场,保证不浪费。”   菜色不错,看起来很干净,赵有时动起筷子,丁士磊说:“公司有食堂,不过现在已经过了饭点,食堂里应该只有剩菜,平常没饭吃,我们都会来这家快餐店,物美价廉。”   赵有时赞同:“味道确实不错,还便宜。”   丁士磊说:“翟闵发现的店,他经常叫这里的外卖去公司。”   赵有时笑笑,丁士磊看着她,说:“翟闵去时代,一般要下午才回来,你有事干脆给他打电话。”顿了顿,他迟疑说,“你知道沈朗伟一直是我们集团最大的投资人……”   “知道。”赵有时打断他,“新闻里经常有播,媒体说沈朗伟是你们的伯乐。”   丁士磊“唔”一声,算是默认。   店内喧嚣,他们两人的话却不多,丁士磊悄悄看她,赵有时的吃相一直很斯文,他一直没研究出来,吃相这么斯文的人,究竟是怎么变成大胃王的,他笑说:“以前在公司,我们最初还不太熟的时候,你吃饭是不是控制了食量?后来大家混熟了,你没一次留过剩菜。”   赵有时一愣,突然脸红,好笑地说:“你怎么记这种糗事,我那个时候在长身体,吃得多有什么奇怪!”   丁士磊被饭呛住,笑个不停:“十八岁长身体?你发育这么晚,怎么没长个子!”   “我长过,长了一厘米不到。”   “你确定那是个子,不是头发变厚?”   两人笑笑闹闹争论起来,丁士磊忽然噤声,看向赵有时身后,赵有时未察觉,自顾自笑说:“那水泼下来真的很冷,我是怕你跟乔乔姐去吵,才一直说没关系,你试试站楼下被人浇冷水!”   “什么浇冷水?”   赵有时愣愣转头,翟闵扶住她的椅背,问:“什么浇冷水?”   他脸色不好,阴阴沉沉,眼神摆明质问,拿来一碗饭,坐到赵有时身边,开始吃他们的菜。   九道菜不少,因为他出现,桌面像蝗虫过境,盘子转眼一扫而空,赵有时还没吃饱,见他这样,也没什么胃口了,丁士磊问翟闵:“开会开得怎么样,沈朗伟又有什么事?”   翟闵睨一眼丁士磊,又看向赵有时,见她面无表情,他才再次将视线投向丁士磊,勾唇道:“没多大事,商量撤资而已。”   “什么?”   “什么?”   赵有时和丁士磊异口同声,翟闵悄悄握住赵有时摆在腿上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头,仿佛任何大事都不足为道,说:“他考虑撤资,还没最终决定。”   居康集团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公司,公司资产雄厚,翟闵的个人资产在赵有时看来已经是天文数字,但沈朗伟的投资,不是一般的投资,从公司创立之初的第一笔入驻资金开始,居康集团就已经无法摆脱沈朗伟的影子,到如今整整八年,赵有时无法想象沈朗伟撤资后的情形。   饭后出来,丁士磊先走,翟闵盯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赵有时问:“怎么会这样?”她想问是不是她把他连累了,正在酝酿措辞,翟闵突然冷冷地睨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拿出一根香烟点燃。   赵有时蹙眉,把烟从他嘴里抽走,“说话。”   翟闵一肚子火,猛地夺回香烟,厉声道:“回去!”   赵有时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翟闵阴戾道:“马上回去!”   赵有时转身就走,翟闵夹着香烟,孤独地立于人行道。   赵有时一夜未眠,坐在沙发上发呆,也不去质问翟闵手机的事情。她想了很多,思绪有些混乱,凌晨的时候她打开电脑搜索居康集团最近的新闻,一条一条看过去,触目惊心,整个人好似跌落谷底。   她放下电脑,倚在沙发扶手上,左手握拳抵着脸,眼眶泛红,不自觉地紧张忐忑,她已经想到了什么,却不愿意再去深入,只是情绪无法控制,这种感受就像黑夜迷失在丛林中的人,原本看到了炊烟火光,正在努力朝那里奔去,告诉自己加把劲就能看到人、尝到食物,可是突然间,又来了一场大雾,方向再难辨识,炊烟和火光一并消失,她仓惶地站在其中,迷茫不知去处。   楼外,一地烟蒂。   厨房隐隐透着灯光,翟闵头一次在这个时间,见到里面亮着灯,这几晚明明一直漆黑一片,今晚为什么会开灯?赵有时还没睡,她为什么睡不着?   烟蒂烫到了手,翟闵猛然惊醒,松开烟蒂,推开车门,他大步朝单元楼迈去,急急忙忙掏出钥匙找锁孔,好像再迟一些,里面的人就会消失,慌乱中钥匙掉到地上,万籁俱寂之下,声音格外憷人,他慌忙捡起来,立刻插|入锁孔,撞开大门。   赵有时穿着白天的衣服,静静的看着大门,神情平淡,不言不语,翟闵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迈进,两人对视,千言万语无法说出口,他只是突然有点疼,疼痛让他迈出第一步,接着迈出第二步、第三步,一直走到赵有时面前,他把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入卧室。   客厅的灯光溢进来,赵有时低哼着,逃不开,翟闵单手握住她的双腕,赵有时咬住嘴唇,疼的闭上双眼。似乎在虔诚膜拜,犹如他们的第一次,翟闵挥汗如雨,难以自持,两人互相叫着彼此的名字,天微亮时,才重归风平浪静,翟闵抱着她沉沉睡去,醒来后再次纠缠,下午翟闵要离开,冲完澡回到床上,狠狠亲她一下,说:“再睡一会儿。”   赵有时无力回应,嘟囔一句,气恼地推开他的脸,翟闵放声大笑。   一周后,赵有时独自来到法院,站在法庭外不停地深呼吸,翟母、王阿姨、罗罗佳、舅妈和大嫂悉数赶到,连舅舅都来了,没多久,连李解和蒋方瑶都出现在法院里,两人姿态亲密,李解说:“不介意我们来吧?”   赵有时笑看两人:“谢谢你们过来!”   等待开庭的时间格外漫长,赵有时手软脚软,好像回到读书时等待老师念成绩,既期盼又惶恐,她习惯性地用大拇指的指甲去抠食指,抠得疼了,即将抠破之际,手上突然一紧,有人握住她,坐了下来。   赵有时惊异转头,旁听席上媒体记者一片哗然,假如他们手头有相机,闪光灯一定会“噼里啪啦”照瞎人眼。   翟闵沉声道:“要抠就抠我的手。”举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旁听席上的记者们险些昏厥,只恨不能拍照录像。   书记员、审判员、审判长、公诉人、辩护人全部到场,法警带着周翊茜走来,赵有时用力抠手,抠得不是她自己的,而是翟闵的,翟闵面不改色,抠疼了连哼都不哼。   冗长的开场白,一堆听得长耳茧的话,结束之后,公诉人说:“审判长,今天我们有新的证据需要呈庭。”   赵有时屏住呼吸,张了张嘴,说:“我一直没看过。”   翟闵说:“嗯。”   赵有时问:“为什么不让我看?”   翟闵不说话,可是很快,赵有时就知道原因了。   新证据是一段视频,公放出来,在场人员都能看见。   画面拍摄的并不算清晰,雨声雷声盖过一切声音,偶尔有一道闪电划过,画面中的光线会亮一下。   镜头慢慢拉近,背景是楼梯,赵有为穿着居家服,手上似乎拿着手机,对面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打扮不同于平日里的张扬,那晚格外低调普通,她站在台阶上说着什么,视频中根本听不清,说了几句,她慢慢往楼上走,高昂着下巴瞟一眼敞开的屋子,又慢慢转过身,脸终于对准了镜头。   “啊——”   “是她——”   “周翊茜,真的是她!”   旁听席上传出一阵阵议论声,审判长让众人安静,画面继续播放,两人仍旧在说话,说着说着,似乎起了争执,双方表情都不太对,周翊茜逼近赵有为,赵有为往后退了一步,突然间,周翊茜表情狰狞,提高音量,大喝道:“贱|货!”双手一推,紧接着,赵有为向后倒去,尖叫:“啊——”   雷雨声盖过了她的惊呼,她的手有碰到栏杆,可能想要去扶,可是惯性让她不停地滚,画面中,她的假肢露了出来,随即画面轻晃,镜头跟着挪移,赵有为倒在楼梯底下,后脑朝下,脸被栏杆遮挡着,隐约能看到她的侧脸,她睁着眼睛,假肢斜斜地挂在一侧,画面晃了晃,突然变成了墙壁,紧接着,画面消失。   赵有时呆呆地看着,眼泪模糊了双眼。   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姐姐已经送进抢救室抢救,她没能见到姐姐最后一眼,不知道她当时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她的假肢就这么露了出来,挂在楼梯上。她整个人躺在楼梯口,周翊茜是怎么离开的?周翊茜一定会跨过姐姐的身体,那个时候姐姐还有呼吸吗,她是否眼睁睁的看着一双脚从自己的眼前跨过去?姐姐是否曾经求救?可是雷雨声将一切的声音都淹没了。   她在最后挣扎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她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在看些什么,她在生命的最后,什么都来不及留下。   周翊茜当场跌倒,法警去扶她,旁听席上的骚动已经无法控制,沈太太站了起来想要往法庭中冲去,赵有时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浑身颤抖,冷极了,由不得她控制,嗓子被堵住,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她似乎在感受着死亡,她的腿在疼,后脑勺在流血,她的眼前一片昏暗,耳边没有安慰和关切,只有狂风暴雨的呼啸。   翟闵没有给她看过录像,方律师和华山也对此讳莫如深,所有人都不告诉她,她昨天甚至在想,录像会不会凭空消失。原来不是这样的,这种疼痛,她承受唯一的一次就好,法庭上避不开,那就在法庭上忍受这一次,是开始也是结束,从此以后录像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是她无法忍受,赵有时的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那道身影是黄色的,跌在地上,她朝那身影冲去,大声叫嚣着辱骂着,有人紧紧抱住她,大声在她耳边说话,赵有时不想去听,她大恸:“周翊茜,你不得好死,你连畜生都不如,你不得好死——”   她晕过去,法庭一片混乱。   醒来,房间陌生,风从落地窗外飘来,她认得这是翟闵的卧室。   “醒了?”翟闵掀开她的被子,躺了进去,刮刮她的脸,小声说,“你睡了很久,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去给你做。”   赵有时声音沙哑,视线找不到焦距,“我刚才怎么了?”   翟闵沉默。   赵有时在法庭上昏倒,翟闵把她抱出来,没多久赵有时就有了意识,却又像是在梦游,咬牙切齿想往法庭里冲,状态很吓人,用翟母的话说,那是“鬼上身”的症状,她甚至不记得后来是怎么被翟闵带去医院的,送院后打了一针镇定剂,翟闵不管她是否昏睡,就这样又把她抱了回来。   赵有时发了一会儿呆,意识慢慢清醒,但她仍然沉浸在法庭中,不动也不说话,看起来很痴呆,翟闵喂她喝粥,她张嘴咽下,第二口的时候她把粥推开,扭头看向窗外,那片夕阳很美,只有她独自在看。   直到天黑,翟闵仍陪在她身边,晚上两人相拥而眠,第二天赵有时先醒,可能是昨天睡得太多,她一点都不困。   翟闵有胡渣,没有换下衬衫,睡着的时候也皱着眉,凑近闻,烟味呛人,还有一些淡淡的汗臭。   他最近一定很累也很挣扎,赵有时悄悄问过华山,翟闵是什么时候把手机送来的,华山说在一周前,也就是翟闵留宿的第二天,那之前的两天,他拿着手机,想要做什么?   他这样的人,八年前就野心勃勃,不择手段,他做出什么事情,赵有时都不足为奇,所以他背着她和沈朗伟见面,见面后考虑数天,也许几次下决心想把手机交给沈朗伟,赵有时都不会奇怪,她也不会怪他曾经犹豫,曾想背叛,翟闵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幸好,一切都幸好,他明明有能力让一切都不知不觉,手机修不好没有人会奇怪,幸好,一切都幸好。   赵有时抱住翟闵,往他的怀里钻了钻,翟闵被她吵醒,迷迷糊糊搂住她,说:“醒了?再睡一会儿。”   赵有时亲亲他的下巴,说:“嗯。”   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翟母准备了一桌好菜,笑得像一朵太阳花:“来来来,小时快过来吃,闵闵你先去洗个澡,臭得我恶心!”   赵有时窃笑,饭后翟闵把她送去律师事务所,径自去集团办公室。赵有时找到方律师和华山,方律师和华山头一次笑得如此轻松,胜利在望,他们都希望周翊茜能得到应有的审判。   方律师说:“等到第四次开庭,一切都会尘埃落定,辩方律师一定会把案子打成过失杀人。”   赵有时说:“我想到了几个地方,能证明周翊茜是有预谋的。她当晚没有开车,穿的衣服也……”   华山抢话说:“她的红色车很招摇,所以她故意不开车,衣服也穿得一般般。从梧桐巷离开,转弯就有一家银行,其他地方监控少,也不一定能把人拍进去,但那家银行离得近,她要去市区一定是往那个方向,不论是打车还是坐公车,也一定会经过,可是她故意避开了监控探头。”   赵有时愣愣的,华山笑道:“你想的这些,昨天翟总已经和我们探讨过了。昨天他还联络过苏主编,沈朗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案子打成过失杀人,他提前做好了准备,等看到报道,你就会知道他乘机摆了沈朗伟一道。”   事实果然如华山所说,几天后新的周刊上市,增加了不少猛料,连时代集团和居康集团的恩怨情仇都被描写得绘声绘色,报道中还称居康集团发生状况的时间和案子开始的时间刚好吻合,一切证明着什么,全都不言而喻。   翟闵在公司里精疲力尽,一直配合着政府部门的各种调查,几天后物流总监刘世奇递上辞呈,翟闵冷笑,不批准但也不拒绝,表面上仍有意挽留,助理汇报:“可能是我们的动作慢了一点,能证明这些的资料全都被人做过手脚了。”顿了顿,他说,“另外,我查到丁总在外面另有一家家装公司,法人代表是他的父亲,已经创办了一年了,经营模式和我们类似。”   翟闵拧了拧眉,说:“知道了。”   等到法院第四次开庭,居康集团的状况已经越来越紧张,只不过这些翟闵一直瞒着赵有时。   这次开庭应该能将一切结束,赵有时和翟闵早早来到法院,下车时被法院门口的情形惊到,几十家媒体全都等候在门口,见到他们出现,一拥而上,各个像要吃人,举着话筒和录音设备,叽叽喳喳问着各种问题,赵有时注意到有几家网络媒体在做直播,她有些晕了,翟闵拦住她,伸手替她挡住脸,沉声道:“麻烦各位让一让!”   实在是太挤了,好半天他们才冲破人群,翟闵后悔没有带几个属下来,进入法院后,他替赵有时理了理衣服,赵有时惊魂未定:“那些记者怎么这么恐怖!”   翟闵冷笑,瞥一眼外面,牵着赵有时的手走进了法庭。   庭审开始,控辩双方争辩激烈,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的差距太大,双方据理力争,吵得面红耳赤,气氛剑拔弩张,一样样的证据全都呈上法庭,辩护人说:“案发之后,我的当事人当晚高烧入院,这些是医院的证明材料。她当晚错手把被害人推下楼梯,惊慌失措之下,不知道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于是她跑回了家,可是受惊过度,晚上就发起了高烧,试问假如她有备而来,故意杀人,事后又怎么会惊慌发烧!”   激辩现场临近尾声时,公诉人说:“审判长,我有新的证据,能够证明被告人的行为是有预谋有计划的。”   赵有时惊讶,侧头看了一眼翟闵,翟闵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究竟是什么证据,连他们都不知道?很快,赵有时就见到了所谓的新证据。   法庭的门打开,新的证人被带进来,对方身量很高,长相俊朗,可是腿脚似乎不便,拄着拐杖前进,公诉人说:“我这里有一份录音,是由证人沈道,在两天前提供的。”   赵有时怔怔地盯着拄着拐杖的沈道,心念: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地雷呀,破费了破费了,么么哒(╯3╰):   寺院青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0320:04:55   11628455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0320:44:15   第58章   沈道的视线越过站在围栏里的周翊茜,投向坐在旁听上的赵有时,扬起嘴角笑了笑,如从前般温和。赵有时被他的腿吸引,目光不由自主地滑下来,沈道双腿健在,但走起路来,两条腿似乎都有问题,赵有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此刻,她的心已提了起来。   法庭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突然出现的新证人身上,包括穿着黄色囚服的周翊茜,她以为沈道看向了她,可投来的视线却没有与她交汇,周翊茜颤声说:“沈道……”可是沈道已经坐下,从头至尾都没给予她回应。   公诉人说:“证人沈道,是被害人赵有为生前的男友,而被告人周翊茜,和沈道则是名义上的兄妹。这段录音,是我在两天前得到的。”   谁都不知道录音的内容是什么,赵有时也猜不透,能有什么录音这么重要,翟闵小声凑她耳边:“相信沈道。”   赵有时扭头看他,翟闵替她把长发挽到耳后,说:“相信沈道,他能拿来的证据,一定不是胡来。”   赵有时再次看向沈道,点一下头:“嗯。”   开始播放录音,里面的女人说:“找我有什么事?”   是一道陌生的声音,赵有时应该从未听过,接下来是沈道的声音:“坐,要喝点什么?”   女人点了一杯咖啡,两人寒暄几句,女人后来说:“茜茜怎么样了?”   沈道说:“你应该有看新闻。”   女人叹气:“事情怎么会这样,赵家那个贱……”她可能想到什么,突然收音,话题一转,“你的腿怎么了?”   沈道沉默,随即说:“前几年出了车祸,没什么。”   赵有时握紧了手,翟闵安抚似得捏了捏她,周翊茜站在那里喊沈道的名字:“沈道……”   沈道不理会她,审判长让众人安静,录音继续播放,聊着聊着,沈道把话题又绕回周翊茜身上。   “茜茜三番两次针对有为,我还当她是从前的小妹妹,以为她是任性而已,做不出什么坏事,其实当初我听说她故意开车撞有为的时候,我就应该提高警觉,现在我的腿这样,也许是报应。”   对方似乎不忍,说:“你别自责,这关你什么事,茜茜这个人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所有人都要宠着她,她一直都这么任性。”   “现在想想,我还是不信她当初真的想撞死有为。”   女人叹气:“你当她干嘛突然回国,她就是听说你跟那个女人好上了,所以才巴巴的赶回来,我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做这种事,真的想开车撞死你女朋友,她完事之后打电话告诉我,我能怎么办,只能嘻嘻哈哈跟她应付过去。”   接下来又是一堆话,赵有时想起来了,对翟闵说:“我记得她,她是周翊茜的好朋友,以前周翊茜和她一起来找过我姐吃饭。”   翟闵对此也有印象,录音还在继续播放,全是那个女人回忆当初周翊茜对她说的话,周翊茜恨极了赵有为,时常诅咒,还说些让赵有为意外身亡的话,法庭里渐渐骚动起来,周翊茜不敢置信,却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时才大声道:“不是这样的!”   审判长说:“被告人请保持安静,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公诉人,请继续。”   录音结束,赵有时以为好了,没想到公诉人又按下播放键,开始了第二段录音,这次她立刻听出了录音中的主角是谁,咬着牙,又想去抠自己的手指,翟闵及时替换上自己的手。   录音起初的声音较轻。   “这么大的事情,你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   “谁让你把他带回家里!”   “他说能救我们女儿!”   “沈先生,我来都来了,你总要跟我说清楚,我的钱呢?”   “我们素不相识,什么钱?”   到这里,声音突然大起来,一字一句都能听清楚。   “装傻?那是你们家佣人,你跟我装傻?”   “你知不知道你女儿,除了杀人,还做过什么?”   “四年前,不对,应该是五年前,赵家那个瘸子曾经被人殴打送医院,知不知道是谁干的?是我!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你女儿!是你女儿提供的赵家地址,你女儿巴不得赵家那个瘸子死,说她没杀人?别说我亲眼见到她杀人,就算没亲眼见到,我也敢肯定是你女儿干的,你女儿早就有了预谋!”   “你要是不按照约定把钱给我,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捅出去,让你女儿不得好死!”   赵有时颤声:“畜生……”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周翊茜干的,大刘之所以会报复姐姐,都是周翊茜在背后出力,赵有时看向周翊茜的背影,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这么恶毒的女人,又怎么能存活到现在,赵有时恨不得将周翊茜抽筋拔骨,用她的血肉去和求饶声去告慰姐姐!   公诉人播放完录音,问沈道:“证人沈道,你在平常和被告人的相处中,有没有发现被告人有什么异常?”   沈道说:“因为那次的故意撞人事件,我和被告在那段时间里一直没什么往来,就在案发前几天,被告突然对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沈道摇头:“我当时也不明白,事后再想,她应该早就有了计划。”   周翊茜情绪突然失控:“不是,沈道,对不起是我向你道歉,不是那样的,沈道——”   审判长再次让她注意情绪,接下来,又有一名证人上庭,赵有时万万没想到证人竟然是沈家的保姆梅姨,梅姨说:“我在沈家工作将近二十年,先生和太太对我很信任,所以这件事,先生交代我去做,我向大刘拿了手机,才知道原来手机里有这么重要的证据。后来沈道少爷找到我,让我找机会录音。”梅姨眼中含泪,低头擦了擦眼睛,“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忍心,他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变成了这样……”   旁听席上一直被旁人拉着的沈太太再也无法维持形象,破口大骂:“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审判长正要再次维持法庭秩序,梅姨倏地看向沈太太,大声说:“太太,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坏事做尽,平白无故的把人家好好的孩子害死了,我也是个有良心的人,我不能为了钱就帮你们做坏事,你们母女俩会有报应的!”   沈太太撑不住,晕了一下往下跌,被旁人搀住了。   这次的庭审格外漫长,添加了新证人和新证据,周翊茜的结局如何,全在此一役,赵有时却突然觉得平静,想起梅姨刚才说的话,“人在做天在看”,瞧,服侍沈家二十年的佣人都在帮姐姐,赵有时坚定地想。   审判长等众人安静之后,看向周翊茜,说:“被告人周翊茜,你有最后的陈述权利,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周翊茜失魂落魄,泪流满面,那天的事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呢?她不想沈道带着赵有为回澳洲,她无法想象沈道和别的女人结婚,所以她亲自去找赵有为。雨下得很大,她打车过去,梧桐巷里又破又旧,连个人影都没有,赵有为替她开门,家中无人。   周翊茜不想走进那个破房子里,站在门口说:“离开沈道,我能给你一笔足够你生活半辈子的钱,你这次去澳洲,一定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沈道的父母绝对无法接受你。”   “谢谢你的好意,周小姐,如果没什么事,请回吧。”   “不是安上假肢就能掩盖你是残废的事实,你摘下假肢,看着自己的腿时,不会觉得自己恶心吗?”   “你说要给我钱,哪里来的钱?你与沈家并没有血缘关系,你和沈道,说到底也非亲非故,更不用说他从来没将你放在眼里,你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种话?”   赵有为看起来柔柔弱弱,反击却犀利,周翊茜被她激怒,于是两人吵了起来,后来发生的事情……   周翊茜摇摇头呢语:“没有……”顿了顿,又突然说,“有,有!”   她看了一眼证人席,沈道不在那里,但她仿佛仍能看见他,“我被送去澳洲之后,没有朋友,也不会说英语,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带我去超市认单词,让我跟商贩讨价还价,每周陪我看两部英文电影,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能够不爱上你?”她又看向审判长,泪眼朦胧说,“可是审判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承认我慌了神之后,撒了谎,我怕自己会坐牢,但那次真的只是意外,我没想到她会死,我以为她会受点伤,然后去不了澳洲,我真的只是这样以为,我没想过杀人!”   审判长面无表情道:“现在休庭,由合议庭进行合议,结果将当庭宣判,请法警将被告人周翊茜带下去!”   周翊茜被带离,合议庭开始讨论。片刻后,审判长说:“请法警带被告人周翊茜到庭。”   赵有时知道接下来,就是最后的时刻,一切都将在审判长讲完话之后结束,她和翟闵的手紧紧交握,仿佛这样就能得到足够的力量。   “合议庭在充分听取了控辩双方意见的基础上做出了决定。泸川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由泸川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的被告人周翊茜故意杀人一案,本庭经审理查明,被告人周翊茜故意杀害受害人赵有为,事后逃逸,罔顾法律,犯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被害人赵有为虽身患残疾,但自强不息,被告人在犯罪之后无任何悔过之意,社会影响恶劣,辩护人辩称被告人没有主观意图,与事实不符,本院不予支持。   现在进行公开宣判,请全体起立。”   赵有时起身时才察觉自己腿发麻,翟闵揽着她的腰将她提起来,让她的重量全落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仍旧紧紧握住她的手,低下头,赵有时也正好看来,两人对视片刻,才重新看向审判长。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判决如下:泸川市人民检察院指控周翊茜故意杀人罪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周翊茜彻底崩溃,不愿意被法警带离,大声哭喊:“不要,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要死,妈,妈救我——”   沈太太已经昏厥,人事不省。   “周翊茜!”   突然有人大声喊,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声音来源,旁听席上,赵有时一身正装,长发披肩,站得笔直,铿锵有力道:“我第一次相信鬼神,你抬头看看苍天!”   所有人,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仰头向上,法庭顶部是天花板和刺眼的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又似乎有些什么,在这座法庭建造之初,一砖一瓦由人手堆砌起来之时,即有一种力量,孕育而生。   庄严肃穆的法庭之上,自有苍天在看,手举天秤,怜悯众生。   审判长举起法槌,“咚——”,“退庭!”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章会很长,但我觉得断在这里,比较有意义,于是我及时断了。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处理,大家都造是什么了,握拳!   对了我查了好多案例,怎么看怎么都嚼着这种情况似乎大部分是死缓?但是我不管了,金手指爽一下啦~么么哒(╯3╰)   谢谢地雷呀,么么哒(╯3╰)MUA~:   讴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0512:35:37   蛇六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0513:05:31   菲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0608:52:17   第59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地雷,么么哒(╯3╰):   我是么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0613:07:49   mem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0615:07:31   疏影清浅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0615:53:30   黑眼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8-0707:35:42   昨天有个大bug,我修改了一下,大家也不用重新看,我在这里说下就行。   审判结果改成一个月后宣判了,我添加了几句话,眨眼就过了一个月了,然后死刑需要最高人民法院核准的,没有立即执行一说。   话说好多小伙伴都知道这个,就我不知道,我太没常识了我要去读书!!!   谢谢指出我bug的所有小伙伴,么么哒!(╯3╰)~   对了,这两天又有好几个读者的评论被晋江删除了,前天有昨天也有,我完全不知道晋江现在删除评论的规律,你们的评论没有任何问题好嘛,气死我了!!!!   还有还有,假如还有bug,欢迎大家继续帮我指出呀~   最后的最后,明天不更新,后天大结局,么么哒~(╯3╰)(看作者有话说,有BUG)   晚上赵有时邀请方律师和华山吃饭,还打了一个电话问苏主编有没有空,苏主编问:“翟总来不来?”   赵有时看一眼身边的翟闵,答:“他来。”   “好,那我也过来。”   挂断电话,赵有时好奇:“苏主编找你有事?”   “能有什么事,居康现在的新闻闹得大,他想要独家罢了。”   赵有时说:“这一个月我也没怎么问你,公司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翟闵正握着方向盘,闻言后忍不住挪出手来揉了揉赵有时的脑袋,笑道:“知道关心我了?这是公司机密,不告诉你。”   赵有时笑着打了他一下,知道翟密不想叫她担心,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白天刚刚宣判,到了晚上,赵有时仍旧激动万分,她给方律师几人倒酒,先干为敬,真诚感谢,翟闵也站起来,倒上酒说:“这次多亏了几位,事情才能得到圆满解决,我先干了,各位随意!”   他也一饮而尽,喝完牵着赵有时的手坐下,两人既亲密又默契。   晚上回家,翟闵找来代驾,与赵有时一起坐在后座看月光,市中心见不到星星,他手指着一个方向说:“牛郎织女星。”   赵有时拍下他的手,又举起两根手指笑问:“这是几?”   翟闵抓住她的手指,低声道:“这是赵有时!”   真的有些醉了,他今晚比赵有时还开心,喝了许多酒,赵有时拦也拦不住。她偎进翟闵怀里,手指由他握着,不抽出也不说话,翟闵亲亲她的额头,到家后把她折腾了半宿,第二天两人一起赖床,赵有时睁开眼,犹在梦中。   “周翊茜真的被判刑了。”   “嗯。”   “沈朗伟和她妈妈会怎么样?”   翟闵支起身,把玩赵有时的头发说:“听方律师说,她妈妈会一力承担下来,沈朗伟应该不会有事,她妈妈的情节比较严重,会被判刑。”   赵有时说:“沈朗伟做了这么多事,居然能没事?”   翟闵忍不住亲她一下,才说:“她妈妈替沈朗伟扛了,沈朗伟这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   赵有时担心,也支起身,动作太诱人,翟闵故意把她的睡衣肩带往下拉,赵有时抓住他的手,认真说:“你老实告诉我,公司的情况怎么样了,沈朗伟是不是真的撤资了,我不希望你对我隐瞒。”   翟闵沉默片刻,说:“这两个月,网站订单骤减,上头三天两头就派人来查,几个经手的员工都被带走了,最重要的人却抓不住。”   “你知道是谁?”   “嗯。”   “你有证据?”   “公司的资料被做过手脚,证据找不到,但是……”   “但是什么?”   翟闵蹙了蹙眉,笑道:“这房子你打算租多久?要是不愿意跟我一起住,你就住到时代广场那间公寓去。”   赵有时说:“你别转移话题。”   翟闵倏地把她捞进怀里,扒开她的睡衣说:“我不转移话题,我转移动作!”   中午两人好不容易起床,翟闵去办事,赵有时独自来到墓园,把好消息告诉姐姐和父母,说着说着激动地哭了,坐了一下午,等到傍晚时分才离开。   周翊茜如她所料,几天后上诉了,沈道约赵有时出来的时候,赵有时刚刚搬完家,坐在时代广场的公寓里,累得满头大汗,给翟闵发了一条短信,翟闵也没有回复。   沈道的电话打来,赵有时一口应下,半小时后赶到咖啡厅,见到沈道身边放着的拐杖,她一阵恍惚,仿佛时光倒流。   沈道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拐杖,含笑说:“我知道你的感觉,你也许无法想象,我走不了路时,居然不是难过害怕,而是开心。”   赵有时回过神来,问:“你的腿治不好了吗?”   “能治好。”沈道说,“这两年我一直在做康复训练,最初的时候像是瘫痪,两条腿动也不能动,现在能用拐杖走路,医生也说是奇迹。”   赵有时点点头,沈道看向她,说:“我过几天会回美国,你多保重。”   “你也是。”顿了顿,赵有时说,“谢谢你送给我爸妈和我姐的花,很漂亮。”   晚上翟闵很晚才回来,一回来就坐到阳台上抽烟,赵有时起床喝水,见到阳台上有人影,她慢慢走过去,拍了拍翟闵的胳膊,往他腿上一坐,翟闵笑着搂住她,凑她耳边说了一句,赵有时脸红:“色狼!”   楼层高,离月亮更近了,几年前他们也曾有过这样的姿势,坐在阳台上一边说悄悄话,一边看月亮,没想到几年之后,情景居然能重现。赵有时埋怨:“我回来一年多,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箱子,结果这次整理,居然整理出了四个箱子,有些东西我让小佳替我卖了,要不然我今天根本没法搬。”   翟闵说:“你这细胳膊细腿,没想到力气还挺大,床上怎么没见你这么卖力?”   赵有时再次脸红,没好气道:“你满脑子都是黄色,下流!”   翟闵大笑,把赵有时打横抱着,作势要往阳台外扔,赵有时尖叫着搂紧他的脖子,翟闵说:“小声小声,小心邻居告你扰民!”又哈哈大笑,让赵有时的半截身子露在阳台外,赵有时害怕得往他怀里钻,紧张说:“你笑得小声点,小心邻居告你扰民!”   一瞬回到从前,赵有时学翟闵说话,模仿他的行为举止,翟闵把她往卧室抱,大笑着说:“欠收拾,又学我!”   翟闵白天忙于工作,很多时候都顾不上吃饭,翟母教赵有时煲汤,语重心长说:“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闵闵这两年也没少女人倒追,要不是我替你赶走那些狂蜂浪蝶,现在哟……所以小时,你要用心煲汤!”   赵有时哭笑不得,午饭时间跑到居康集团,似模似样地学翟母说话的腔调,翟闵刚刚喝进嘴里的汤就这样喷了出来,一把捞过赵有时,往她的臀上用力拍了一下,赵有时小声求饶,突然想起来,质问道:“狂蜂浪蝶是哪些人,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翟闵似笑非笑:“我怎么说也是个钻石王老五,狂蜂浪蝶?人太多了,我数不过来!”   赵有时哼道:“不要脸!”   翟闵喝完汤,赵有时拿着汤壶跑去茶水间冲洗,员工基本都已认得她,打了一个招呼,不敢和老板娘呆一个房间,纷纷起身走了。   丁士磊拿着杯子,侧身让路,见员工打招呼都悄悄地,奇怪的往茶水间里看,一时愣在那里。背影如同记忆中,丝毫未变,水声能催眠,她在轻轻哼歌,不是哼那首她在KTV里的必点曲目,似乎是一首老歌,丁士磊一时想不起来,过了一会儿,音调一转,熟悉的调子终于出现,丁士磊心里软软的,眼神变得极其柔和。   “送汤过来?”   赵有时吓了一跳,转头见突然发声的人是丁士磊,惊魂未定似的说:“你走路没声音,吓死我了。”   丁士磊笑道:“吓晕你多好,我还能英雄救美!”   赵有时看到他手中的杯子,笑说:“你怎么还用亲自来茶水间?”   “没办法,没人帮我送汤,我只能自己来找点咖啡喝。你煮得什么汤?”   “小鸡炖蘑菇汤。”   “下回留点蘑菇给我,我孤家寡人,想喝汤还得回家求老妈!”   他倚着水池,讲话时视线不离赵有时,把她的眉眼全看去,不放过她的丝毫表情,他最爱见她笑,双眼似月牙,讨喜极了,忍不住就想去碰她的眼睛,幸好手上拿着杯子,让他能克制住。   洗完汤壶,赵有时回到翟闵的办公室,翟闵正站在窗边打电话,示意她去沙发上坐,赵有时却径自走到他的办公桌边,坐下后扫了一眼他的电脑,没有看到什么,她又扫向桌面,过了一会儿,抽出一份文件打开,背后伸来一只手,把文件夹按住了。   翟闵仍旧在打电话:“……对,明天下午我过去,你那里呢?”   他握住赵有时的手,赵有时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打开文件,翟闵无奈地笑了笑,拧了一下她的脸。   通话结束,赵有时已经翻完几页纸,说:“这就是你怀疑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全是物流部的资料,后面还夹着物流总监的简历,你当我傻?”   翟闵稀奇:“你怎么偏偏抽出这份文件?”   赵有时耸肩,笑眯眯说:“你不懂女人的直觉!”   翟闵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赵有时突然严肃道:“你老实说,丁士磊是不是有问题?”   翟闵把她拎起来,懒洋洋地躺上椅子,把她抱到腿上后问:“为什么这么问?”   赵有时说:“那天我和丁士磊在快餐店吃饭,你后来发脾气,你从来没对我说过这样的重话,我不认为你当时只是吃醋而已。”   翟闵笑着亲她一下:“丁士磊一年前在外面注册了一家公司,法人代表是他父亲,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一直没跟他摊牌,不过他最近半年和刘世奇走得很近。”   赵有时蹙眉:“你怀疑丁士磊他……”   翟闵摇摇头:“我不敢肯定。”   翟闵让她别管这件事,还替她订了一张回新加坡的机票,拿到机票这天,赵有时穿着拖鞋踹了翟闵一脚,翟闵顺手把她的脚捞住,害赵有时跌了下来,幸好背后是沙发,她没有摔疼,但还是摔晕了一下,使劲抽着脚,气鼓鼓说:“放手放手!”   翟闵笑着往她的脚上亲了一下,赵有时拧着眉头嫌弃:“你好恶心!”跳起来把他压向沙发,说,“我确实是要回新加坡,公事耽误了很久,许宁暗示过很多次让我回去,但我已经说了,我下个月再走,至少等周翊茜二审结果出来。”   “二审结果不会变,她在垂死挣扎。”   赵有时对二审结果也是信心满满,她把回新加坡的时间延后,就是想在这段日子里能照顾到翟闵,没想到翟闵不领情,非要赶她走。   翟闵亲自送她去机场,赵有时拗不过他,下飞机后第一时间给翟闵打电话,回到公司,同事们尖叫连连:“赵姐你可回来了!”   赵有时笑着把带来的礼物分给他们,找到许宁,许宁谢天谢地:“你可算回来了,我要亲自跑一趟荷兰,事情已经拖了很久了,公司里没人看着又不行,幸好你回来了!”   赵有时挥一下手:“去吧去吧,你尽快回来。”   许宁动作快,马上让属下订机票,走前突然想起一事,指着一堆文件说:“有个项目交给你了,对方说是你介绍来的,你之前一直忙官司,我也没跟你说。”   “我介绍了?”赵有时不解,她一年没回新加坡,何时给公司里介绍过生意?   许宁说:“你自己看吧,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问Tony。”   赵有时根本想不起来许宁口中提到的人,直到两天后见到对方,她才惊喜说:“是你!”   男士笑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听你同事说你回来了。”   他竟然是赵有时回国那天,同乘一班飞机的男士,赵有时万万没想到时隔一年,他们竟然还能再次相见,她也早已忘记男士的名字,所以看见资料时根本没有想起来。   赵有时立刻接手许宁扔给她的公事,白天忙于工作,晚上回家后她会跟翟闵联络,有时视频,有时电话,同时她也在着手准备离职,帮完许宁这一次,她就打算回国定居,忙忙碌碌半个月,新加坡的朋友全都知道她即将正式回归祖国的怀抱,依依不舍替她送行,连男士也单独请她吃了一顿饭,临走前说:“说不定,我和你能在中国再次相见。”   赵有时笑道:“希望下次我有机会请你吃饭!”   就在赵有时将一切都办妥,打算告知翟闵时,她突然发现,居康网上商城已经关闭,纷纷扬扬的爆炸性新闻已经甚嚣尘上,翟闵失联。   第60章   赵有时从新加坡赶回来,接机的人是罗罗佳和翟闵的助手,翟母面色苍白坐在车里,助手小声对她说:“翟阿姨身体不好,刚才站不住,我让她去休息休息。”   赵有时点点头,坐进车里,翟母拉住她的手,力道有些大,颤声说:“小时啊,闵闵出事了啊,他出事了!”   赵有时安抚似的拍拍她,说:“阿姨,翟闵没事的,你放心!”   这些安慰翟母的话,赵有时也想用来安慰自己,可惜不能。假如翟闵没事,那前一天她不会联络不到,从早上7点到晚上11点,她一直没有翟闵的消息,电话关机,短信自然不会回复,打去公司找人,秘书竟然说翟闵出差,赵有时一直等到零点过后,才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说翟闵被带走了,那时她正在洗手间洗脸,手机不敢离身,听完后双腿立刻软了,下巴磕在了盥洗台上。   回到公寓,翟母含泪说:“我早就让他安安分分考个公务员,我不要他赚大钱,能养活自己就行,我有退休金,也不用他养我,可他就是不听,他哥哥这样,他也这样,非要赚钱赚钱,现在把自己也赔进去了。小时,我就只剩闵闵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出事啊!”   赵有时说:“我也不会让他出事的,我现在马上去打听情况,阿姨你先呆在家里休息,我让罗罗佳陪着你,她是我的好朋友。”   安抚完翟母,赵有时把助理叫到书房。   她把门关上,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助理说:“昨天上面突然来了人,翟总什么准备都没有,我一直忙到晚上,后来翟总托人让我通知你,我这才跟你联络上,现在公司对外的说法是翟总出差,没人知道他出事,就只有个别几个高层知情。”   “现在谁负责这事?”   “方律师那边会去交涉,丁总和公司另外两个高层会负责。”   赵有时问:“事情怎么会这么严重,产品质量问题应该不会到这个地步。”   “之前有孕妇出事,最近断断续续又有一些状况,背后有人搞鬼!”   赵有时蹙眉:“有怀疑对象吗?”   助理拿出手机搜索新闻,举给赵有时看,沈朗伟已经撤资,动作迅速,似乎早已做好准备,助理说:“我查过,刘世奇准备跳槽的公司是时代集团,他当年因为贪污被时代解聘,时代用人严格,不可能把这样一个人招回来。”   赵有时看完新闻,来回踱步,边走边支着下巴蹙眉,神态举止像极翟闵,模仿得惟妙惟肖,助理觉得自己有点神经错乱,晃了晃头站直,说:“赵小姐,你别担心,翟总只是去协助调查,他不会出事的。”   赵有时却突然问:“丁总和你刚才说的那两个高层,他们几人的关系好吗?”   助理一愣,许久都没说话,赵有时果断道:“翟总说过,你是他可以信任的人,我对居康集团并没有太多了解,你告诉我,哪些是丁总的人,哪些是翟总的人。”   如今的居康集团,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翟闵和丁士磊是集团的创始人,八年时间,当中不知有多少藤蔓缠绕,赵有时不信任丁士磊,自然不会呆在家中干等,她听完助理的话,有些惊讶,说:“那两个人,是翟闵的师弟,当初是翟闵把他们招进‘木子科技’的,没想到他们现在和丁士磊交好。”   晚上她打电话给许宁,开门见山说:“让杨哥听电话。”   许宁一滞:“什么杨哥。”   赵有时说:“我有事,你别藏着掖着了,快点!”   电话换到杨哥手里,杨哥听她说完,立刻道:“我马上订机票,我给你几个号码,你记一下,去找他们帮忙!”   处理完所有事情,已经夜深,赵有时留在翟闵家,等翟阿姨喝完一杯热牛奶睡着后,她才回到卧室,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没东西能让她分心,翟闵的卧室太干净,甚至找不到生活气息,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她才找到那种气息。   乱七八糟的,有一些小本子、发票、杂志,还有一把手柄破损的黑色雨伞,赵有时认出这把伞是她买的,她摸了一下,余光看见雨伞下压着一样东西,她拿出来一看,眼泪汹涌而出。   金色的猫头鹰发圈,两元一个,曾经被翟闵用来绑过小石子,赵有时后来用了半年,买了新的发圈,这个旧发圈被她随手搁在了“木子科技”的办公桌上,翟闵拿去捆东西了,没想到最后,发圈竟然还在。   抽屉这么乱,赵有时知道这是翟闵随手放的,可是他随手放,却没舍得扔,这么多年,她早已不绑马尾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二十五分,赵有时终于见到了翟闵,阳光正好,他迎面走来,看不见表情,赵有时奔向他,金色的光帘一点一点拉开,翟闵将她接住,狠狠抱紧,手心摸到她的马尾辫,绑发的猫头鹰发圈如此熟悉,他一言不发,只是又收紧了力道,若不是方律师几人来打断,他们可以在烈日下抱到天荒地老。   方律师:“翟总,回家再抱吧。”   翟闵拍拍赵有时,说:“走,我们回家!”牵起赵有时的手,坐进车里,到家都没有放开。   洗完澡,翟闵神清气爽,赵有时已听完方律师的分析,问翟闵:“现在事情这么棘手,你打算怎么办?”   翟闵把她捞进怀里,笑说:“能怎么办,凉拌!”   赵有时推他一下,不好意思在方律师面前和他这么亲密,商量完案情,方律师临走前说:“这次幸好小时帮忙,还有那位杨先生,否则这次真会再耗几天。”   翟闵搂着赵有时送走方律师,关上门,睨向赵有时:“你还把我妈送去了寺庙?”   赵有时说:“好不容易哄阿姨走的,我还拉了她的两个小姐妹,王阿姨也陪着去了,你这事情有的忙,我不想阿姨整天提心吊胆。”   翟闵亲亲她,夸道:“聪明。”   “对了,杨哥说他明天早上飞回来。”   “打个电话,让杨哥不用忙。”   赵有时说:“杨哥来,多个帮手好一点,公司杨哥也有份。”   赵有时坚持让杨哥回来,并且将居康集团内部的情况分析得头头是道,翟闵最后总结:“我那助理还跟你说了什么?他知道的太多了,危险。”   赵有时知道他在开玩笑,把抱枕甩到他身上,翟闵接过抱枕,笑说:“长能耐了,没错,你分析的都对,这次就听你的!”   他光着脚,把赵有时的双脚勾住,用力一扯,把她拖近,然后抱住她的两条小腿,躺在沙发上气定神闲说:“真的别担心,这次是我估算错误,没想到会被带走,本来没想告诉你,但你每晚都会和我视频,我怕你担心,所以才让人通知你。”   赵有时踢了踢脚,闷在沙发抱枕里面,说:“我把翟阿姨送去寺庙的原因,应该和你把我支去新加坡的原因一样,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想我担心,我也不想你担心,可是翟闵,我不是翟阿姨。”   翟闵沉默,半晌才有所动作,慢慢坐起来,拖着赵有时的腿,把她从沙发那头拖了过来,赵有时像埋在沙堆里,翟闵捋了一下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掰过来,终于看到她的眼泪,眼睛通红,鼻子也通红,他把赵有时抱起来,搂住她,想到当年,赵有时失去亲人,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他有恃无恐,最终失去她,从气愤到恍惚到害怕胆怯,他经历过很多,终于明白她的感受,当年赵有时对蒋方瑶说:“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怎么可能,你是死了爸爸还是死了妈妈,你怎么可能知道?”他也认为感同身受不存在,谁也没资格对别人说“我明白你的心情”,而今他懂了,这种心情能够明白,当把对方当成另一个自己,认为自己是另一个对方,谁也无法失去谁时,这种心情会越来越明显。   不是当初爱得不够深,而是当初太年轻,年轻不是借口,年轻是响亮的一巴掌,实实在在,清清楚楚,非要被巴掌扇得跌倒几次,他才能站稳,才能看清,那道巴掌一直在扇着他,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能成功躲避之时,现实却不留情面,前不久的那次犹豫不决,又扇了他一回。   翟闵轻声说:“当年你总是聊罗罗佳,她的名字很特别,所以她来面试的时候,我无意中听见她的名字,就让人事部把她留下来。我下定决心让你回来,所以动用我的关系,让梧桐巷提前拆迁,我还可以做很多事情,因为我有足够的权力,我是居康集团的CEO,可惜,沈朗伟动动手指,就能把居康压垮。以后我如果什么都不是,怎么办呢?”   赵有时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回答说:“我也算许宁公司的半个老板,她没批准我辞职,让我参股了,她要拓展中国市场,以后我是副总,我也能抗。”   翟闵笑出声,差点把眼泪都笑出来,他想,他再也不会被扇巴掌了,巴掌已经扇够,他今年三十岁,再也没有年轻来做借口,他爱赵有时,幸运的是赵有时仍旧爱他。   他何其有幸。   第二天上午,杨光从新加坡回来,中午几人一起吃了一顿饭,杨光有看新闻,不聊居康聊赵有时,说:“那个姓周的,这几天就要二审了,怎么样?”   赵有时说:“我不担心。”朝翟闵扬了扬下巴,“是吧?”   翟闵扯一下她的马尾辫,笑得有些玩世不恭,“是!”   一审已过了将近一个月,二审很快到来,法院仍旧公开审理,周翊茜在垂死挣扎,又有点自取其辱,审判长宣布维持原判,并报请高院核准,周翊茜歇斯底里,被拖走前搜寻到赵有时,远远瞪视她,如果眼神能杀人,赵有时已经被万剑穿心,赵有时含笑扬唇,无声说了三个字,周翊茜目眦欲裂,大喊:“你这个贱|人,贱人——”   走出法庭,翟闵问她:“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看清。”   赵有时云淡风轻:“永别了。”   永——别——了,多有讽刺意味,她在嘲笑,也在可惜,似乎还有点不舍,这三个字体现着斯文的恶毒,翟闵大笑赞扬:“你学出山了!”   法庭外闪光灯闪不停,记者苦守一上午,就是等这一刻,一半人问案情,一半人问居康集团的事情,翟闵早已做好准备,派出集团六名保安来这里开路,三辆轿车等在那里,翟闵牵着赵有时坐上中间的一辆车,前后都是自己人,记者连跟拍都难,不一会儿,三车绝尘而去。   沈朗伟看到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网上新闻登出的照片里,翟闵笑得肆意张扬,身边的赵有时也眉开眼笑,负面新闻一大堆的居康集团,因为这张照片,而让舆论有所回稳,CEO这么开心,那些新闻应该只是谣言。   沈朗伟冷笑,拨出一通电话,说:“孕妇生出畸形儿,多名客户健康状况堪忧,CEO却不当一回事,知道报道怎么写了?”   电话那头收到命令,立刻着手去办,沈朗伟看向电脑屏幕,眼神越来越冷,故意杀人案害时代集团股价大跌,他的太太被重判三年,他的脸已经丢尽,绝不会放过翟闵。   远在寺庙吃斋的翟母打来电话关心,赵有时自然报喜不报忧,和翟母聊了一小时还没聊完,翟闵有些抗议,索性夺过电话把赵有时拖到阳台吃饭。   大阳台上有玻璃桌椅,还有一座小秋千,赵有时坐在秋千上,抱着抱枕看翟闵点燃火焰冰激凌,一瞬间,粉白的冰激凌被蓝色火焰包裹住,冰激凌球样式简单,洒上朗姆酒,即可燃烧,从沉寂到张扬只需要一秒钟。   赵有时吃得太投入,翟闵问:“味道怎么样?这是我第三次做。”   赵有时说:“虽然没我做得好吃,但进步已经很大,你学出山了!”   这话听得耳熟,翟闵想了想,又大笑起来,从她手里抢走一口冰激凌,赵有时哇哇大叫,这次换作赵有时要把翟闵扔下阳台,不过赵有时抱不动他,只能使劲把他往外推,翟闵半截身子倒在阳台外,看起来摇摇欲坠,楼下有人喊:“翟总……翟总……”   听来紧张,赵有时吓了一跳,立刻松手,翟闵乘机把她抱起来,往阳台外面凑,大笑着说:“数到几松手?”   赵有时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但还是难免紧张:“你把π全部数完,小数点后面的全部都数完!”   这难度够高,赵有时搂紧他,笑嘻嘻地等待着,余光不小心瞄到楼下的人,此刻那人又喊了一声,翟闵冲他说:“上来!”话毕,开始说,“3.1415926……”   直到开门,还没数完,赵有时抱着剩下的冰激凌躲在阳台上,终于看清来人,不由惊讶。   那人正是翟闵的师弟之一,也是与丁士磊交好的人之一。   “赵姐,吃冰激凌呢?”   赵有时愣了愣,赶紧笑着挥手:“是啊,我给你们倒茶!”   当年师弟来到“木子科技”工作,赵有时曾和他共事过,让大家都管她叫“赵姐”,没想到如今他这么自然得叫出“赵姐”二字,赵有时心中熨帖,泡茶格外用心,顺手拿出两碟点心,送进书房后坐到了翟闵身边,师弟话语顿了顿,翟闵笑看一眼赵有时,说:“继续。”   师弟这才开口:“丁总应该没参与,但丁总确实有意接近过刘世奇,要说那些资料能清理得这么干净,刘世奇一个人做不到,丁总有系统权限,能做很多事,而且能不知不觉完成。”   翟闵漫不经心问:“有证据吗?”   “有。”师弟借用翟闵的电脑,登陆网盘打开几段公司视频,丁士磊进出那些地方的时间有些异常,确实能够对应上。   翟闵说:“他手上一定有刘世奇的证据,他不会销毁。”   师弟认同:“我会尽快查出!”   送走师弟,赵有时恨恨地打了翟闵几下,质问:“无间道?”   翟闵说:“嗯。”   赵有时又狠狠地打他几下:“你害我一直提心吊胆,有无间道你不告诉我?”   翟闵笑着搂住她:“你没问,我怎么想到跟你说这个,你现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赵有时气鼓鼓地跑回沙发,过了一会儿说:“丁士磊有异心,想让你垮,但他不会让最后落在他手里的居康集团出事,所以一定有刘世奇的把柄,是不是这样?”   “你都已经知道,看来没有问题。”   赵有时坐起来,认真说:“说服他。”   “没那么容易。”翟闵双臂搭在沙发靠背,懒洋洋说,“他准备了一年,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好时机,怎么会轻易放弃?”   赵有时好心情消失,突然想,电视剧里的那种狗血情节会不会发生呢,比如男配角用把柄来要挟女主角,她觉得自己想太多,还有点自恋。   两天后,丁士磊约赵有时见面,这些日子丁士磊也会偶尔发来短信,有时会邀她吃饭,赵有时每次都拒绝,这次她鬼使神差答应下来,赶到见面的餐厅时,正好七点钟。   餐厅环境优雅,丁士磊正装出席,见到赵有时扎了马尾辫,有点诧异,笑说:“我以为你不穿高跟鞋是因为腿受伤后有心理阴影,现在连头发都扎了起来,怎么了?”   赵有时甩了一下辫子,笑道:“装嫩,像不像读书那会儿?”   “像。”丁士磊看着她笑,招来侍应点餐,席间只问她近况,知道她即将成为半个老板,举杯恭喜她,说,“以后赵姐得改叫赵总,不敢小看你了。”   赵有时与他重重碰了一下杯:“丁总客气了。”   丁士磊忍俊不禁。   赵有时等了一顿饭,饭吃完,丁士磊始终聊琐事,她暗道自己果然自恋了,又想浪费一顿饭的时间却一无所获,好没意思,接下来就有些意兴阑珊,归心似箭。   丁士磊终于买单,开车时问她:“不合胃口?我看你后面没怎么吃,连甜点都不碰。”   赵有时说:“还好。”   丁士磊睨她一眼,突然往路边靠,车子停下,赵有时问:“怎么了?”   马路上车来车往,丁士磊扭头看一眼对面的马路,说:“记不记得你养伤那阵,我有一回送你去医院?”   赵有时一愣,这才记起这段路正是丁士磊当初停车的地方,没多久翟闵从对面走来,把她带走,赵有时一言不发,丁士磊径自说:“你说我跟翟闵五十步笑百步,当初是不是这么说的?我看着翟闵把你带走,你一声不吭地乖乖和他走了,我当时在想,谁是五十步,谁是百步,你为什么愿意跟他走,却不愿意接受我半分。”   他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有时:“我在这里傻站了很久,最后想,为什么不能是我把你送回去,总有一天,我会把你送回去。”   丁士磊等着赵有时回应,赵有时却始终不说话,连正眼也不给他,丁士磊说:“翟闵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在外面有自己的公司?”   赵有时终于看向他,丁士磊笑说:“这次我能全身而退,翟闵却不能。”   赵有时问:“你想说什么?”   她问话的时候微微仰起头,背后是路灯,照来有些朦胧,头发扎起马尾辫,干净清爽似从前,丁士磊一阵恍惚,那时赵有时还没与翟闵在一起,假如他当初早点动心,早点行动,现在是否一切都会不同,赵有时每晚依偎的人是他而不是翟闵?   丁士磊说:“假如让翟闵选择,你猜他会选你,还是选自己一手打拼的江山?”   赵有时笑说:“这个选择他曾经做过,两次。”   丁士磊知道她指哪两次,第一次是五年前,第二次是官司期间,丁士磊说:“现在第三次,情况更急迫,你猜他会怎么选择?”   赵有时不答,丁士磊拿出手机,开锁,手指点在绿色的“电话”按键上,手机灯光幽暗,比路灯更添几分迷离,他的手背突然一暖。   赵有时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小且软,光滑白皙,指甲剪得干干净净,他微颤,突然不敢动。   声音幽幽传来,温柔轻缓:“丁士磊,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唱歌的必点曲目?”   丁士磊看着,拇指有些痒,稍微勾上去,就能碰到赵有时的手,他回答:“记得,《年少无知》。”   赵有时突然念歌词:“年少多好,贫困多好,一蚊积蓄足以快乐到廉价吉他抒发我暴躁,财富得到,年岁不保,捐输不必讲究,有回报人世间总会有异数。”她自嘲似的笑笑,“我还是不太会讲粤语,不用唱的,念出来好奇怪,其实以前我并不理解歌词,我只是独爱这首歌的曲调,现在想来,这两句歌词很有意思。”   丁士磊拇指微微向上勾,终于碰到赵有时的手,他紧张地心头收紧,脸上笑说:“我记得你最喜欢的不是这两句。”   赵有时点点头,这次清唱出声:   “如果,命运能选择,十字街口你我踏出的每步更潇洒……”   “如果,活着能坦白,旧日所相信价值不必接受时代的糟蹋……”   赵有时偏头笑问:“唱的怎么样?”   “好听。”丁士磊已握住她的手,手机不再去管,耳边是她轻扬的歌声,暖融融的笑脸。   赵有时没有将手抽出来,“我曾经想过这段歌词,十字街口到底是怎样的,每段路的景色是不是有很大差别?因为差别太大,而我们想要的又不同,所以我们站在十字街口的时候,才会分道扬镳,追求我们自认为更有价值的东西?”   “其实没有对错,我们走的路不同而已,再来一次,我和翟闵还是不会走向同一条路,我还是会出国。可是许宁对我说,走在不同的路上了,没有关系,我可以接受他半途过来,我也可以选择半途走过去,中间的路荆棘密布,危险重重,但始终没有关系,十字路口中间又不会有悬崖,谁也不会摔得粉身碎骨,大不了跌倒了再爬起来,只要我们彼此渴望。”   赵有时低下头,见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宽大,骨节分明,但始终不是翟闵的手,“这首歌叫《年少无知》,年少无知,名字多好听,那年我十八岁,你们二十一岁,现在我快要二十七了,你们三十岁,我们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用‘年少无知’来替罪的借口,有时候想想真害怕,再过十年,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年少无知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你怕老吗?”   丁士磊张了张嘴,半晌回答:“不知道。”   赵有时看着他说:“有个人陪在身边的话,应该是不怕的。”她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丁士磊的手背上,三只手交握住,密不可分,“丁士磊,当年的翟闵让我觉得疲倦,从头再来很不容易,可我跟他,确实从头再来了,你别做第二个翟闵,别成为当年的他。”   赵有时松开手,丁士磊抓了抓,没能抓住,手机还在,又自动锁住了,屏幕漆黑一片,两人对视,丁士磊见到赵有时眼中有他,他手指微动,摁亮屏幕,解锁,手机直接进入“电话”界面,他打开“电话簿”,点开“翟闵”二字,看向赵有时。   赵有时笑了笑,懒洋洋坐着。   电话开了扩音,低沉暗哑的声音清晰传来:“有事?”   丁士磊盯着赵有时,说:“还在公司?”   “嗯,快回去了,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最近在查刘世奇。”   翟闵沉默,丁士磊说:“我手头有关于他的资料。”   翟闵直截了当:“条件?”   丁士磊勾唇,仍旧盯着赵有时:“跟她分手。”   跟她分手,多简单的四个字,能够轻而易举说出来,其实也能轻而易举做到,赵有时在默数时间,翟闵这次会犹豫多久呢?她的心微微揪起,她不害怕答案,她害怕的是等待,可是这次,翟闵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一、二,翟闵说:“嗬,原来你玩这一出,够恶俗,你——做——梦!”   丁士磊眉头一蹙,赵有时倏地扬唇,瞄一眼手机,看向丁士磊,丁士磊说:“你确定?”   翟闵显然不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滚!”直接挂断电话,只剩下“嘟嘟”声。   赵有时止不住笑,笑意扩散到眼角,丁士磊发起愣,因为结果出乎他的预料,他看向赵有时,笑得真好看,灿烂张扬,赵有时打开车门,说:“我自己回去吧,你别送了。”   她走了,跑得快,马尾辫一甩一甩,直到她消失,丁士磊还是没有收回视线,过了一会儿,他望一眼车窗前的挂件,挂件是一块小牌子,他摸到挂件边缘,轻轻扣了一下,牌子打开,中间竟然镶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赵有时第一次卷发,穿着正式,年龄一下子大了五岁,明明长得稚嫩,却非要扮老相做他的助理,那次他拍下这张照片,从此保存八年,谁也不知道他的车中有她,每次想念时,他会轻轻打开,抬眸流连。   他究竟何时爱上她?他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次他砸了电脑,撕碎了文件,转头时就见赵有时拿着胶带在拼纸,头低垂,脖颈修长,耳朵小巧,碎发时不时落下来,安静乖巧,真可爱,他想吻她,这个念头立时被他甩走,可是当晚他却梦见了赵有时,梦里肆意亲吻,他也会买卤鹌鹑给她吃。   后来乔乔从楼上泼了冷水下来,他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喜欢的女孩,用尽全力呵护都不够,又怎能遭受这样的对待,丁士磊猛然明白,对啊,他喜欢她,如此喜欢,他想买卤鹌鹑给她吃。   可惜始终,他都得不到她。   赵有时一路催促出租车司机,付钱时大气的给了对方小费,让他不用找了,刚跑回大门口,大门就被打开了,翟闵脸色极差,不悦道:“三更半夜你跑哪里去了?”   才九点而已,哪里是三更半夜,赵有时注意到电视机的画面是公寓监控,知道翟闵担心她,一直在等她回来,笑嘻嘻地抱住他,翟闵仍旧没好气:“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   “手机静音了。”   “要手机有什么用?扔了!”   赵有时知道翟闵为何心情不好,因为有人窥觑她,翟闵十分不乐意,赵有时哄他:“好,马上扔,你给买我新的!”   翟闵笑笑,拧着她的鼻子把她拖回沙发,赵有时用鼻音说话:“我刚才其实在和丁士磊吃饭。”   翟闵脚步一顿,松开手转身,抿着嘴角沉下脸,明显即将爆发,赵有时立刻抱住他的腰,垫脚亲了亲他的下巴,笑嘻嘻说:“真乖!”   翟闵立刻明白“真乖”的含义,原来那通电话是个陷阱,他冷笑,推开赵有时,赵有时凑上前转移话题:“看来他手上真有资料,如果最后我们拿不到,可不可以干脆报警?”   翟闵不理她,赵有时晃着他的胳膊,整个人倒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始终换不回翟闵的好脸色,她只好说:“因为我跟他单独吃饭了,所以你不开心?”   翟闵抬起她的下巴,终于开口:“赵有时,我不需要你出卖色相。”   “你想哪儿去了!”赵有时好笑道,“当我傻?我只是忍不住,想去看看他玩什么把戏!”   翟闵的脸色这才稍稍转好,赵有时爬起来,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打那个电话的时候,我很紧张,但是翟闵,谢谢你。”   翟闵摸着她的脸不说话,半晌才吻住她,箍紧她的腰,力道越来越大,最后把她抱起来,走进卧室。   风平浪静后,赵有时靠在翟闵胸前画圈圈,翟闵时不时吻她一下,赵有时说:“客厅没关灯,你去关。”   “你去。”   “你去。”   翟闵妥协:“一起去!”说着就把赵有时从被窝里捞出来,赵有时尖叫,翟闵真的就这样打横抱着她去关灯,走到开关边上,翟闵扬了扬下巴,“快关。”   赵有时面红耳赤,赶紧关了灯,脸上似乎还在滴血,翟闵大笑着把她抱回床上,赵有时立刻爬着去找睡衣穿,翟闵压住她,闷在她的脖颈上笑,两人闹了一会儿,翟闵说:“刘世奇曾经贪污受贿,当年他打算跳槽,我暗中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他死心塌地留在了居康。”   赵有时微僵,面朝下的趴着,翟闵就在她的背上,翟闵继续说:“这件事只有三个人知道,我、李江、丁士磊,丁士磊把这件事告诉了刘世奇,所以刘世奇才会愿意和沈朗伟合作。”   赵有时说:“你……”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切是不是活该?   “有句话我现在深有体会,出来混迟早要还,或者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翟闵自嘲,他当初切断刘世奇的后路,现在刘世奇切断他的后路,但他并不后悔曾经对刘世奇所做的,在商言商,如今他即将被打回原形,也是他技不如人,只不过假如重来,也许他的手段会温和一些?他不敢肯定。   翟闵说:“我们都会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话毕,他亲亲赵有时,两人静默不语,月光迁移,最后慢慢睡去。   十几天后,周翊茜被依法执行死刑,有关她的新闻再次覆盖网络,赵有时习惯性地买了一堆酒食去墓地,打开新闻,数着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数到某一刻时,她打开酒瓶,对着墓碑笑道:“她死了!”   就在这一分钟,她被处决,赵有时不知道周翊茜在最后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惶恐?憔悴?心如死灰?她真想拍手真快!   翟闵夺过酒瓶,推一下她的脑袋:“不准喝酒!”   赵有时不依:“为什么!”仰起头,伸着胳膊要去抢。   “我已经戒烟戒酒,你也不许喝,对孩子不好。”   “孩子?”赵有时愣住。   翟闵说得理所当然:“做好怀孕的准备。”   赵有时指着他,语塞半晌,才不可思议说:“你好不要脸!”   不要脸的翟闵,一边努力让赵有时怀孕,一边抓紧时间处理公司的事情,赵有时和翟母打电话时绝口不提翟闵的工作,每次都只是让她放心,丁士磊这次果然能够全身而退,居康集团网站被关,他的网上商城立刻取而代之,外界的议论声沸沸扬扬,丝毫不能阻止他赚钱的速度。   他的新公司模式照搬居康,流程做了更好的改进,顺便挖走了居康集团的几名核心成员,翟闵却不见任何焦头烂额,每天气定神闲往返公寓和公司,有空时还给赵有时做卤鹌鹑吃。   好消息在入冬时传来,前不久赵有时刚把翟母接回来,每天陪翟母跳跳广场舞,念念佛经,尽量表现的若无其事,消息传来时翟母激动道:“看看,你们看看,求菩萨还是很灵验的!”   赵有时笑称:“是是是!”   翟闵的师弟,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成功拿到了丁士磊手头关于刘世奇犯案的资料,丁士磊看到新闻,在报道中见到刘世奇的名字时,才知道放在保险柜中的一些东西不见了,包括移动硬盘和一些签名文件。   丁士磊面色铁青,打电话恭喜翟闵:“我忘记了,你最会收买人,这几个月应该没少费力。”   翟闵笑说:“你误会了,一年多前我告诉他,丁总在外面开了一家公司,你可以适当的去帮忙。”   原来师弟自始至终都是翟闵的人,长达一年,丁士磊一直被骗,这颗棋子翟闵放得太早,丁士磊还在整理棋子时,他已经落子了。   翟闵收回笑,冷声道:“丁士磊,有些梦我让你成真,有些梦你下辈子也成不了真!”   他意有所指,挂断电话时冷眼看向赵有时,赵有时削好一片苹果,塞进他的嘴里,举起双手投降:“人家要来中国,打个电话问问我而已,不能代表什么。”   事情起因很简单,今天早晨九点,他们还在熟睡之时,赵有时接到一通电话,新加坡的那位男士已经到了国内,刚刚落地就联络上她。   男人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翟闵自然会有所惊觉,得知对方就是赵有时初回国“带回”的那个男人,他一天下来都没有好脸色。   另一边,刘世奇被捕,什么都不愿意承认,他即使坐牢,沈朗伟也会给他足够的安家费,几年后出来又能大干一场,如果供出沈朗伟,他才会真的失去一切,他自然没有这么蠢。   翟闵想尽办法,找人给他施压,刘世奇嘴巴咬得紧,大家都束手无策,不过新闻却在网络上传开了,时代集团的股价跌了不少。   赵有时说:“你本来计划今年要上市,看来要推迟了。”   何止会推迟,简直是遥遥无期,这次的危机太严重,即使现在居康集团已经摆脱罪名,但有些事情始终是迟了,一时也无法挽回。   仓库关闭,居康集团进行裁员,所有业务都需要重新整顿,赵有时逛街时经过表哥的装潢店铺,见到“得安地板”的招牌已经被拆下来,询问表哥,表哥没好气道:“名声都臭了,我只能换个卖,也不要这个代理了,我还要吃饭,你让我继续做得安,让我喝西北风?”   赵有时气呼呼地回到公寓,没将此事告诉翟闵,居康集团确实受创严重,连罗罗佳都收拾行李,拿着辞退信滚回了老家。   几天后,赵有时炖好汤送去居康集团,半途接到男士电话,邀她共进午餐,赵有时看时间还早,远没到翟闵的饭点,于是答应下来,男士选择的地点正好在居康集团附近,赵有时索性说:“想不想吃快餐?”   男士鲜少在外面吃快餐,这也是一次不错的体验,赵有时带他来到上次和丁士磊一起吃饭的快餐店,说:“这里的菜色不错,很赶紧,价格也便宜。”   男士看着她手中的汤壶,笑问:“你是要来这里打包?”   “不是。”赵有时笑笑,“是来送外卖!”   男士明白过来,问:“男朋友在附近工作?”   赵有时点头:“对,对了,你怎么会选在这附近?”   “我下午到这里有事,这次来中国因为公务在身,一直没机会找你吃饭,今天中午有两个小时,就想碰碰运气。”   赵有时买了十份菜,盘子小,应该能够吃完,两人边吃边聊,讲到新加坡和梧桐巷,就有数不尽的话题,男士原本一直笑着,突然笑容顿了顿,看向了赵有时身后,这情景何其熟悉,赵有时转身时还在想,现实应该没那么多狗血巧合,谁知现实嘲笑她,站在她身后的人,果然是翟闵,脸色阴沉的翟闵。   赵有时惊奇:“你今天这么早吃饭?”   翟闵说:“嗯。”瞟一眼男士。   赵有时赶紧起身坐介绍,刚说:“这是我男朋友,翟……”   “翟总,你好。”   赵有时一愣,翟闵眉头微蹙,男士伸出手,笑道:“我下午与你有约,此次洽谈,我是负责人之一。”   翟闵倏地扬唇:“唐先生,你好。”   饭后男士先告辞,约定下午两点准时过来,赵有时跟着翟闵回到办公室,一边倒汤一边说:“也就是说,这次唐先生是要来投资?”   “不一定是投资,他们想买,所以需要洽谈。”   “买?”   赵有时把汤端给翟闵,翟闵慢慢喝了两口,望向楼下,这里是七层楼,并不高,但也能俯瞰到许多美景。   赵有时说:“员工少了很多。”   翟闵放下汤碗,搂着她站到窗前:“有没有想到最初的时候?”   “最初的时候?”   “嗯,最初的时候,公司还叫‘木子科技’的时候,员工只有你一个人,后来我招了两个人,慢慢的,员工多了起来。起步的时候很不容易,我跟李江会因为很多决策争吵,什么事情我都亲力亲为,我们所有人都付出了很多。”   “现在很像那时,每一步都很艰辛,小心翼翼,什么都必须谨慎,但比那时好太多,居康集团有了它的价值。”   赵有时笑问:“如果最后谈不拢呢,卖了钱,重新再来?”   翟闵说:“成功之后,我开始狂妄,变得越来越自以为是,其实居康集团不堪一击,沈朗伟轻易就能把它打垮。”顿了顿,翟闵问,“如果我一无所有了,怎么办?”   赵有时说:“我已经说了,我是半个老板,有我呢!”   翟闵笑,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小声说:“我不会再被打巴掌了。”   赵有时不解:“什么?”   翟闵笑而不语,一只手覆在赵有时的小腹上,不知道这里何时会孕育新生命,犹如他们的新生,时光没有倒流,但时光很善良,给予了他们一次机会。   “你刚才说的话不对,不是重新再来,是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他不会再被年轻打巴掌,年少无知已经离去,故乡的云不会再让他的爱人满怀疲惫。   耳边恍惚歌声悠扬:   “如果,命运能选择,十字街口你我踏出的每步更潇洒……”   “如果,活着能坦白,旧日所相信价值不必接受时代的糟蹋……”   十字街口,他们在渴望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终于大结局了,本文已经签了实体,到时候番外会放在实体里的,结局不会变的,实体结局应该会添加一点点内容。   本来有些话不吐不快的,刚才吐了几百字,又被我删光了,觉得没意思,就这么结束吧,累得慌。   好啦接下来新坑也快要开了,小伙伴们可以去我的作者专栏看看,有兴趣的话可以收藏一下,新坑女主叫方已,男主叫周逍,文名《你逃不出我魔爪》感觉好low,我继续想文名,感觉可能会延迟几天开坑了,因为完全没存稿,最迟也会下周日开坑的/(ㄒoㄒ)/~~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奇书网下载网www.qisuwang.com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