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孩子他爸,过来 作者:柚子多肉 ==============   ☆、第1章 星星 ////2015.12.24首发晋江么么扎//// *** 密不透风的黑色宝马在沥青公路上疾驰着,一路上便是连一只飞鸟都看不到,更别说车辆和行人。 想到目的地是多伦多最偏僻的疗养院,开车的人难免紧张。他飞快地朝后视镜瞄了一眼,后座端坐着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容冷峻,正望着身边的小男孩若有所思。 若不是一早接触过,知道这位雇主就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人,他只怕会更紧张。 令他惴惴的倒不是这一位,而是他身边的小男孩。 小男孩不过四五岁,面容清秀,但从他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见过他露出过别的表情。说他扳着一个脸也不合适,因为那张脸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阴测测的气息。不是他夸张,实在是他做这雇主的司机半个月余,也未曾听这小孩说过一句话。 这样的感觉出现在一个小孩子身上,难免不会让人觉得心慌。 小孩是雇主的儿子,他得知的时候并未觉得有多惊讶,两人气质实在太过相似,横竖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大的那一位偶尔还会与你客气笑笑,从不为难人,付起酬劳的时候也相当大方,这在多伦多的华人圈中并不多得。 小的那一个从不说话,安静得有些诡异,从不让人碰他。 两个人的冷,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只是大的那一位,有那一身优雅的西装隔着。 目的地很快便到了,车子在路边停下,司机回过头来,恭敬地开口。 “先生,到了。” 后座的男人恩了一声,转头问身边的人:“pierre,你真的不去?” 身边穿着白衬衣格子连体裤的小男孩置若罔闻,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小轮子。 他又耐心地用英文问了一句。 半响才看到被唤作pierre的男孩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男人没再说什么,朝司机微微点头后,他便推门下车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是傍晚,城市的屋顶还遥遥挂着暖黄的夕阳,没想到穿过了一个小树林,就变成了阴天。乌青色天空下的疗养院,显得格外渗人,再加上背后还有一个连呼吸都听不到的小冷人......他望着渐行渐远的雇主身影,第一次期盼他能早点办完事回来。 男人大步走进疗养院,在访客登记上写下了一个sheng,接着被护士带到临楼的病房。 他心里是做了准备的,但见到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人时,多少还是有些触动。 女人在这里被照顾得很好,比上一次他来看她时胖了一点,因为医院的严格管理,她每日按时用餐入睡,气色好了很多。 她面庞平静得像是一个陌生人。 这几年,连他都觉得自己老了很多,她在这里,容貌却似乎完全没有变过。 他隔着小玻璃窗口望进去,伸手想推门的时候,又被护士止住。 “先生,elvalake的主治医师在办公室等您。” 他只能松开手,点点头客气道:“劳烦带路。” elvalake的主治医师换了一拨又一拨,这一位他没有见过,是一位中年男子,微微有些秃顶,倒是比那些护士温和一些。 他与他握手,“sheng先生您好,请坐。” 男人在他对面坐下,他翻了翻病历,望着对面气度非凡的男人,问道:“elvalake的丈夫,上一次来探望是两年前,请问患者的情况你了解吗?” “是前夫。”他纠正道,然后将每一次过来都要和主治医师说一遍的说辞再说了一遍。 医生坐在对面,手里把玩着一支笔,认真听他说完才微微一笑,道:“其实你说的这一些,我大概都知道,只是我所了解的,与你本人所说的,略有不同。” 男人望着他,有些不明就里。 “实话和你说吧,患者的父母每月都会过来一次,几乎每一次都会和我大吐苦水,将所有责任推到你身上。我一开始对此深信不疑,后来又渐渐感到奇怪。” “这类的病情其实多少有些遗传的因素,但当我问及那两位家属的时候,他们总是避着不答。我曾提醒过让他们不要将患者的孩子带到这边来,但是他们根本不听。” 说到孩子,对面的男人微微色变。 “他们把孩子也带来?” “对,而且患者也对孩子使用过暴力。” 男人脸色更是不好。 “我认为患者的父母中有一位也患有轻微的精神病或是重度抑郁症,如果他们能减少探望的次数,也许对患者更好。” “......” 最后男人脸色铁青地出了医院。 这些他管不着,拖了几年的婚姻,没有在她出轨的时候离婚,没有在她破产的时候离婚,没有在她患病的时候离婚,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只是pierre一定不能再留在他们身边了。 好在程序走得又快又干净,那两位虽然闹,但如今的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一个容易心软的他了。 前两次还能放他们进来看看孙子,好吃好喝伺候着,但是第三次,就是门也别想再进了。 因为菲佣告诉他,两位老人背着他和他儿子说了他不少的坏话。 本来对他说的话还能有一些反应的儿子,后来便是滴水不进了。 他工作本来就忙,项目刚刚有一些进展,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公司也准备上市,对pierre的照顾少之又少。 他有一次凌晨三点才回到家,司机看他着急的样子,忍不住道:“pierre已经四五岁了,其实您可以将他送到r去了。” 男人揉揉眉心,异常疲惫,“他这个样子,怎么送到学校去?” 司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专心开车,不再开口。 车子驶到公寓下,男人推门下车,大步上楼。 以前没把孩子接过来时,只是知道自己有个孩子,但那点责任心是完全没有,也是想着把孩子接过来,再请个人在家照顾便好了。 谁知养个孩子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早上出门担心他在家饿了冷了,晚上回家晚了又要想他是不是吃了饭洗了澡上床睡了。加上他是这样的情况,便是白天在外工作的时候,也不免晃神,怕他在家出什么问题。 再这样下去他都该被折腾得神经衰弱了。 周末他带着pierre到湖边散步,遇到一个合作伙伴,对于他突然冒出的儿子很是惊讶。 “really?你真的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他笑笑,点头承认。 那人礼貌的不多问,只是一个劲的夸赞,“孩子真漂亮,长得和你很像。” “恩......”他摸摸下巴,“你要是见过他的妈妈,一定不会这么说。” 男人哈哈大笑,“男孩像妈妈比较有福气。” 他买来了cafe,与他坐在朝着湖面的长椅上聊天,聊到最后,那人有些迟疑的开口:“sheng,你的孩子多大了?” 他放下咖啡回答:“四岁半。” 那人微微皱眉,“按照这个年龄来说的话,是不是安静过头了?” 他心里一顿,觉得他话里有话,忙认真开口:“samuel,我认识你两年了,交情不浅,老实说他四岁之前我都没有在他身边,所以孩子应该是怎样成长我完全没有概念,你如果有什么想法,请老实告诉我。” 被唤作samuel的男人犹豫半响,还是坦白,“我有个下属的孩子也是这样的症状,后来去诊断,确诊为自闭症。” 他似乎遭了一棒子重锤,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有些恍惚。 不可能...... 那人察觉,连忙安慰:“但那个孩子比他要严重得多,也许你的pierre只是性格有些安静,你不用太担心。” 男人缓了缓气,又问:“那个孩子是什么症状?” “不说话只会尖叫,撕纸,有严重的强迫症......其实自闭症婴幼儿的各种表现与其他儿童很不一样。一类是常常大声尖叫,无法安静下来;也有的则安安静静,对正常儿童生长发育过程中感兴趣的事物没有任何兴趣。”那人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带孩子去瞧一瞧,好歹让自己安心一点。” 男人垂头看向他们中间坐着的小孩,他望着湖面,面庞沉静得好似一个老人,他的小手里依旧拽着一个小轮子,就是睡觉也不会松手。 他只觉得一颗心被人紧抓着拽了下去。 男人在脸上胡乱摸了一把,才哑声道:“我只是以为他有些沉默,又因为被他妈妈伤害过,所以......” “你别太担心了,现在都还没有确诊,退一万步来说,小孩还小,而且2-6岁是治疗自闭症的最佳时间段,发现和治疗地越早,效果越好。” 他抱着孩子回家,夕阳西下,步伐格外沉重。 孩子在他怀里昏昏欲睡,软软的,香香的,一想到怀里的小家伙可能与正常人有异,他就心如刀绞。 他推掉了部分工作,开始带着孩子辗转各大医院,光谱检测和元素平衡测了又测,各项检查做了又做,医生的诊断结果通通都是不置可否,还未确诊,pierre却已经开始排斥医院,一开始是在医院门前不愿下车,他不闹不叫,被强抱去做检查,回家后便开始绝食抗拒,到后来是连家门都不愿意出,连碰都不让他碰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只能暂时搁置检查。 他请了两个菲佣在家照顾,某一天中午赶回家,却瞧见菲佣捏着他的下巴逼他吃饭。 他一瞧见就怒了,将钥匙大力扔掷在流理台,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菲佣没料到他会这个时候回来,慌忙松了手站起来。 “pierre早,早上没有吃东西,中午也不愿意吃,我,我才......” 男人面容冷得像寒冰,低头就瞧见pierre眼睛红红的,下巴也被捏红了。 “所以你们平时都是这样喂他吃饭的?” 菲佣自然是否认。 男人冷笑,“这屋里装了摄像头,我只是太相信你们,才没有去查看记录。” 此言一出,两个菲佣大惊失色,“先生,我,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怕他挨饿。” “滚!” 两个女人身体抖得像个筛子,面面相觑之后识时务地火速回屋收拾了行李出了门。 男人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之后才走过去,俯身在桌角找到了他的轮子,放进他的手心,微微笑着问:“这玩意就这么重要吗?” pierre抬眼看他,然后握紧手心。 他无奈,转身到厨房热好饭菜回来,将小孩抱到餐桌前,一口一口的喂他吃掉。 他其实很乖,乖得让人心疼。   ☆、第2章 回国 圣诞节的晚上,他让司机休息一天。中午用土豆沙拉应付了一下,晚上不愿意在家里冷冷清清的过,于是俯身问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的小孩:“出去走走?” 小孩自然是不会搭理他,他试探性地捏了捏他的小手,小孩没有抗拒,他这才放下心,替pierre穿上了暖和的呢子外套,戴上橘色的帽子和围巾,抱着他到街上去了。 大街上热闹非凡,圣诞节的氛围很浓烈,来往人群穿着喜庆的红色,戴着滑稽的圣诞帽,橱窗里摆着一颗颗圣诞树,推开任何一家餐厅门,迎面而来的都是jinglebells。 这样的日子里,其实更会显得自己形单影只,他往时最讨厌这种节日,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让他十分的自我厌恶。 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一个小小的他。 心里无端有些柔软。 他抱着他进了一家中国餐馆,门被推开时发出一阵清脆的铃铛响,引得里头的顾客侧目。 在唐人街能见到这样英俊又气度不凡的男子实在少,加之男人孤身抱着一个漂亮的混血男孩,更是引人遐想。 就,就好像星星和钻石,在遥远又黑暗的地方孤冷地散发着光芒。 男子心无旁骛的走到空桌子边,将怀中的孩子放在卡座后,跟穿着兔女郎服装的服务员点了单,随后伸手仔细擦拭了他面前的桌子,又替他倒上半杯温水。 小孩抬头看了看他,眸子像星星一样闪了闪。 他并没有注意,在服务员送来食物后,又将勺子递给他,柔声跟他介绍道:“pierre,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爸爸是一个中国人,也不知道你吃没吃过中国菜,更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他不知道爸爸要怎么当,孩子出生的时候有月嫂带着,他每天回来孩子已经睡着,想抱一下都会被岳父岳母阻止,后来回国几年,更是连相片都见不着,回来处理那档子破事的时候,两位老人也推脱着不让他见,一直到他决心离婚,才将孩子带回身边。 似乎才是一眨眼,孩子就已经那么大了,单手抱着已经都有些吃力了。 好在他实在安静,他也才能那么温和。 他说完了,又将菜夹到他碗中,待他自己开始用餐时,男孩才抱着碗握着勺子,缓慢地用餐。 别的不说,就pierre良好的教养这一点,他都应该感激那两位老人。 用餐期间他姐盛佩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那边的人斟酌着开口。 “清让,你那边是七点吧?” 男人笑着答是。 “哦,吃过晚饭了吗?” “恩,和pierre在吃。” “小pierre也在呢,让他和姑姑说两句。” “他还没吃完呢。”盛清让笑着说,但更多的是知道pierre绝对不会对着这个铁块开口。 “那好吧。”盛佩在那边有些失落,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他知道姐姐是真心牵挂他,心里微微有些震荡。 回国的念头不是没有过,以前总觉得自己是落荒而逃,现在回去会狼狈。但是在外那么久,却是真心实意的想念祖国,想念亲人。 一个是无时无刻在牵挂他的姐姐,一个是暗地帮他不少的外甥。 尤其在这样的节日里。 他望了望对面乖巧吃鱼的小人儿,忍不住伸手替他抹掉嘴角的汤汁,同时对着电话那边说:“好,姐,等我公司在这边上市之后,我就回去。” 盛佩在那边大喜过望,“真的吗?真的吗?你已经决定了吗?那,那你赶紧弄好,这边我天天都让人打扫你的房间呢,你直接回来就行了。” 他笑了笑,“姐,我就不回去住了,你找人帮我打扫一下我那套别墅就好了。” “为什么啊,难道pierre不要人照顾吗?”陈佩很不解。 “我会另外找佣人照顾,pierre不喜欢太吵。” 这确实只是一个借口,只是要和那一对住到一快,他实在还做不到。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迟疑半会后退步,“那好,我找人去清理,只要你回来就好了。” 打定主意后,他加快了这边工作的进程。 三月底,他带着pierre回了中国。 pierre一路上都很乖,下了飞机后却因为陌生环境而紧紧抓住他的手。男人察觉,干脆俯身单手将他抱起。 东西不少,他一手抱着pierre,一手推着行李,有美女笑嘻嘻地想要帮助,被他微笑着婉拒。 还未走出通道,便听到熟悉的嗓音。 “清让!” 上飞机前他只是和盛佩说了一声,结果那人就说什么也要来接他。 她来的话,陈善学也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抬眼就看到了那对人群中十分显眼的母子俩。 盛佩对pierre的喜欢溢于言表,从他怀里接过小孩之后,就没有再放下,就是到了车上也是把孩子抱在膝头。 本来说订了位置要为他接风洗尘的,后来看到pierre昏昏欲睡也取消了。 车子直接开到了他家。 米色小洋楼静静坐落在那里,吩咐在等待着主人的回归。 这种扑面而来的踏实的熟悉,让他的心变得异常宁静。 他们刚下车,便有两名中年妇女走过来帮他们拿行李。 盛佩抱着pierre跟他介绍:“这是陆姐和李姐,陆姐是朋友介绍给我的,以前做过月嫂,所以带小孩很有经验。李姐以前是厨师,但是家务活也做得很好,她们都受过专门的培训。” 稍胖的是陆姐,年纪比较轻的是李姐,她们穿着陈家的佣人服装,朝着盛清让微微弯腰,“盛先生好。” 盛清让只是向她们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盛佩将小孩抱到卧室,盛清让走进去后有些惊讶。 “姐,你连他的卧室也布置好了?” 盛佩钟爱蓝色,从pierre卧室的布置可见一斑,壁纸是蓝色星空,床单也是星空,衣柜、落地灯、书桌,都是深蓝淡蓝的夜空,但是这蓝又不会太拥挤和压抑,反而相互衬映的很和谐。 她有些得意,“怎么样,还可以吧,这间客房蛮大的,又是二楼,所以我重新布置了一下,这些用品都是我亲自去挑选的。” 盛清让笑了笑,点头,“很好,这个房间很漂亮,谢谢姐。” “恩,我今天也才发现,这间卧室很符合他的气质。” 小床很舒服,pierre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她摸了摸pierre的小脑袋,怜惜道:“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坏这小家伙了。” 陈善学出现在门口,“东西就放在客厅?” 盛清让点点头,“放在门口就好,我待会再收拾。” 陈善学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男人转过头去,视线停留在床上,似乎那个睡着的小孩才是他的所有。 舅舅......似乎更冷漠了,也似乎更温和了。 冷漠是对着所有人,温和却全是给了那个小家伙。 他很奇怪,以后他也会这样吗?有了孩子,就可以放下全世界了? 不对不对,孩子他妈肯定是比孩子地位要高的。 这是亘古不变的。 最后他也只是恩了一声,“李姐已经做好饭了。” 下午他们就走了。 盛佩很想将pierre抱回家,只是那孩子睡得沉,她舍不得弄醒。 “清让,你刚回来肯定会很忙,孩子带不过来的话就送到我这边来吧。” 盛清让并没有推辞,“等pierre醒了,我和他说说看。” 她才笑了,“那行。” 他刚回来,肯定要忙得脚不沾地,与其将孩子丢给保姆,不如交给姐姐。 十二点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到pierre已经醒了,站在自己房门口,小脚缩在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一双大眼雾茫茫的望着他。 盛清让心里一紧,连忙大步走过去,柔声问道:“pierre,睡醒了?饿了吗?” pierre点头。 他将他抱下楼,李姐已经回去了,晚上的菜都倒掉了,他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青菜,煮了面喂他,他吃了一大碗,接着又指了指水壶。盛清让倒了一杯水给他,他也咕嘟咕嘟喝完了。 等他将碗收到厨房时,才发现自己将糖当盐放了。 盛清让揉了揉眉心,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才折回去。 “pierre,以后不好吃的东西不要勉强自己吃,ok?” pierre坐在椅子上,一双大眼眨也不眨。 盛清让无奈,“走吧,爸爸给你洗澡去。” 别墅很大,但是pierre只愿意呆在房间里。 他和他解释过很多遍,这里是中国,是爸爸的家。 但是他都听不进去,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微微有些抗拒。在多伦多的时候,他也是两个月之后才适应了他的公寓。 公司开发的游戏已经在国外上市,目前正在筹划着进入国内的市场,但语言和风格方面还需要进行调整,他熬夜加班,渐渐显出一些力不从心。 于是不得不将pierre送到姐姐那边。 几天之后他姐姐看出端倪,打电话来悄悄问他,pierre是不是太沉默了。 他才告诉她pierre的状况。 他姐姐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他。 “在多伦多的时候没有去治疗过?” “他很排斥,再者他的症状不算严重,所以那些医生总是不置可否,一个说他没有问题,一个说有问题,也给不出具体的治疗方案,所以我就没有带他继续看了。” 她在那边沉默半会,盛清让笑了笑,“没关系,如果你觉得难带的话就送回来我自己带。” 盛佩听到这话有些气,“我怎么会觉得难带!pierre这么乖。我只是心疼你们俩。” 这会换盛清让沉默了。 “我认识一个研究儿童心理学的教授,我帮你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权威的医生,趁着pierre还小,尽快治好吧。”盛佩最后说。 盛清让有些头疼,但还是应了下来。 因为陈家的关系,这一次求医架势有些大了。 十几个专家会诊,拿着pierre的一大沓检查报告讨论了几个小时。 pierre不喜欢医院,缩成一团躲在盛清让怀里,小手紧紧抓着他,几乎要将他胸前的衬衣揉成了纸。 最后几个老医生走进来告诉他们结论。 “通过盛先生提供的病史和精神检查,排除精神发育迟滞、asperger综合征、heller综合征和rett综合征等其他广泛性发育障碍,本可以可初步做出儿童孤独症的诊断。” “但是因为盛先生无法提供孩子出现症状的准确时间,现在我们只能将患者诊断为非典型孤独症,还需要继续观察随访,才能最终做出准确的诊断。” 这样的话听了十几遍,盛清让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了,但还是觉得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身边的盛佩却已经坐不住了。 “继续观察?要是他十岁你们才能确诊,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那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都没开口。 她气急,还要说话已经被盛清让拉住。 “姐,算了,我们回去吧,pierre累了。” 她回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是pierre累了,是他累了。 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从未被任何事击倒过,现在却被一个四岁的孩子打倒了。 她和他在医院门口分开,她pierre抱上车,望着窗外男人孤傲的背影沉思了许久,她是头一回在那宽广的肩膀上看到了脆弱二字。 直到司机回头问她:“夫人,回家还是?” 她才回过神,淡淡吩咐:“回家。” 周末盛清让过来看pierre,进门却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正猫着身子喂pierre吃饭,pierre把玩着手中的轮子,很久才吞下一口饭,接着女人才又送上一口。 盛清让顿了顿,换了鞋走过去。 女人听到声音后抬起头,微微一笑道:“你来了,妈妈出去跑步了,一会就回来。” 她说着站直身子。大概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起身的时候晃了晃。 盛清让心一紧,这才发现她是怀孕了。 盛清让接过她手中的碗,语气波澜不惊,“怎么是你在喂?家里的佣人呢?” 女人空着手,忽然有些无措,“她们喂饭根本像是在做任务,pierre他不吃。” 盛清让笑了笑,解释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现在身子不方便,照顾小孩的话有些危险,万一撞到你就不好了。” 她没有回话,只是将目光投向楼梯口。 陈善学走下楼来,一边将女人揽入怀中,一边和他打招呼。 他没有说什么,吃过饭后他就走了,第二个礼拜他再来的时候就接走了pierre。 盛佩不解,“你公司的事还没忙完吧?” “是没忙完,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忙了,我和pierre本来就相处得少,在多伦多是丢给他外公外婆,回来了又丢给你,这样就太不负责任了。” 她仍旧疑迟,“但是你又没有时间照顾他,要不,要不你赶紧给他找个妈妈吧。” 盛清让无奈,“结婚若只是为了找个人来照顾我的孩子,那对对方和pierre都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说的也是。”她苦恼,“但是......” “好了,姐,你就别担心太多了,我总要去面对的。”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三差五的过来照顾小孩,同时开始给他安排相亲对象。 他其实烦不胜烦,但又不好再拂了她的好意。 一直到后来家中的佣人和他说pierre听不懂中文,她们不方便照顾,他才让他姐帮忙找一个英文不错的人来做家教。 最好还是对儿童心理问题有所研究的人。   ☆、第3章 家教 关南抱着书从自习室走出来,发现手机里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程教授。 她扬了扬眉,一边往外走一边回拨了电话。 电话还未接通,她就看到自习室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的男人。 他拿着电话,却未来得及接通,因为有几个本科学妹正围着他。 “程教授,下周的实验课有没有课件让我们回去预习一下?” “程教授,模拟考有没有重点?” 程教授温和的笑着,一一回答她们。 “没有,没有。”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学妹们的哀嚎声。 “所以你们要好好上课,不要逃课,这一门课向来挂科率很高。”程教授已经看到她,依旧笑着,但是更温和了。 几位学妹眼泪汪汪。 学妹们垂头丧气的离开后,男人才笑着朝她走来。 “不好意思,刚刚没有看到电话。”关南说。 “没事,我知道你不接电话的时候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自习室的。”男人还是那一副温和的面孔,但是眼神比刚刚多了几分宠溺。 “怎么样?论文开题报告通过了吗?” “恩。”关南笑了笑,“你知道的,这些对我都是小意思了。” “我知道关小南最厉害了。”他替她接过手中的书,问:“晚上想吃什么?” “刚刚有人在自习室偷吃kfc的鸡翅,香得我一个字也看不下去,所以我想吃那个。” 程教授腾出一只手搂住她,笑道:“你想吃我们就去吃他个十个八个的。” 关南雀跃,“好耶。” 但是让程教授去排队买鸡翅,这样的画面怎么想都不和谐,最后她还是将他按在座位上,自己过去排队了。 程教授向来对她顺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她妈妈曾说过,即便是她要去杀人,他也不会出言阻止,说不定还会给她递上杀人工具,帮她处理杀人现场。 这话说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无欲无求的活了那么多年,没有朋友,更没有敌人,为什么会想要杀人呢? 她妈妈简直要崩溃,“重点不是这个啊!” “但是我为什么会想要杀人呢?” “这只是个比喻啊!” “为什么偏偏拿着个做比喻呢?” 然后关妈妈好几天没有理她。 她把鸡翅端到桌前,又将饮料递给他,在男人抬头时解释:“不知道你想喝什么,所以买了橙汁。” 男人笑了笑,转了转吸管,轻声说:“没关系。” 他带上手套,利落地将鸡翅的骨头剔出来,递到她面前。 “小南,你现在已经没有课了,论文写完之后也没什么事做,你有什么打算吗?” 关南接过没有一丁点骨头的鸡翅,撇了撇嘴,“没有呢,你呢?” 程教授笑得无奈,“我有一个调查研究要出国一趟。” “哦,你又要消失几个月了。”关南嘟起嘴。 他拍拍她的脑袋,又问:“你爸爸那边有叫你回去吗?” “没有,他知道我不会去的。” “那,你读博之后的研究方向也不会变对吗?” 关南擦了擦手,不解地望着他,“程教授,你今天怎么了?” 程教授似乎有话和她说。 关南拿起一块鸡翅,“有什么直说好了。” 他才开口,“今天我姑姑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她一位朋友在找家庭教师教小孩说中文。” 关南歪歪脑袋,“然后呢?” “她说要找的这位家庭教师不仅要英文好,还要是学心理学,重点研究儿童心理或是行为方向的。思来想去,我身边合适的人也只有你了。” 关南想了想,刚要开口,程教授又说:“对方的酬劳出得很高,想来是真的急需用人,我知道你是不缺钱的,但是我姑姑欠过那人一个很大的人情,所以这个忙我必须要帮。” 她笑了笑,“没有关系啊,反正我也没有事情做。” 程教授顿了顿,似乎没料到她答应得这样快,那些准备好的还未说出的说辞通通省去了,真心诚意地说:“谢谢你了,小南。” “谢什么。”关南嘻嘻一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嘛。只是为什么要找对儿童行为或心理有研究的人呢?那个小孩是......” 程教授并不隐瞒,“那个小孩是星星的孩子。” “啊。” 有的孩子沉默不语,远离社会,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他们就是“星星的孩子”,也是自闭症儿童。 她研究生时的主要方向是儿童行为研究,读博了虽然没打算在这方面深造,但是估计也还是会涉及不少。 自闭症儿童的研究是她耗时最久的,当初还深入接触过几个自闭症儿童,至今手腕上还有几个隐约的牙印,至今看到小孩都会觉得隐隐作痛。 但是既然答应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她吃光了鸡翅,程教授才脱掉手套。 “走吧,我送你回学校,明天早上还要早起考试。” 他把她送到宿舍楼下。 最近是期末,大家都忙着复习,校园里没有多少人走动。 月光在桂树下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里是浓郁的桂花香。关南耸了耸鼻子,下一秒就被一双柔软的唇覆盖住。 这个吻有些浅尝辄止的意味,他只停留了片刻,便舔了舔她的唇瓣然后离开她。关南甚至还未来得及回应。 “知道你不喜欢桂花香味,上去吧,早点休息。” “恩。”她有些失望,也不知道对方看没看出来。 她转身走了,到了二楼之后她从窗口往下望,看到的只是男人离去的身影。 桂花香快要把她熏晕了,她连忙往上爬。 第二天考完了试,她回宿舍收拾了东西回家。才刚刚到家,就收到程教授发来的短信。 上面写了一个人名和一串号码,然后是一个地址。 她还在纳闷,程教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南,发给你的是盛先生的电话和地址,你如果没上面问题的话明天就过去吧,我已经把你的简历都整理好发过去了,你直接过去就好了。” 她才想起昨天答应他的事情。 “好的,我知道了。”她在收拾东西,所以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那边的男人顿了顿。 “小南,这件事很重要,那个人我不能得罪。” 她最怕听到他这样严肃的语气,连忙端正姿态再回答一次:“好的,我知道了。” 那人的声音才软了下来:“好,我相信小南是可以胜任的,你吃饭了吗?” ......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吃过早餐后就往短信上的地址去了。 找到门后她先拨了那个电话,没有人接,她只能伸手按了门铃。 几秒之后有人来应门。 “您好,请问是?”是一个柔和且有礼貌的声音。 她连忙回答:“您好,我是关南,是,是来做家庭教师的。” 那边的人反应很快,“关小姐,您好,快请进。” 她话音还未落,电子锁便咔哒一声开了。 关南穿过庭院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侧头一看,果不其然在角落看到一棵新栽的桂花。 她皱了皱眉加快步伐,面前的白色大门在她踏上台阶时被打开,一位微胖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笑吟吟地望着她。 “关小姐,请进。”她将她引进门,客气又热情地说,“我是这家的保姆,您叫我陆姐就好了。” “陆姐您好。”她连忙说。 “关小姐,这是给您准备的拖鞋。” “哦......” “盛先生刚刚出去了,可能要过一会才回来。您先坐,我给您泡茶。” “好的,谢谢。” 一分钟后陆姐端来茶盏,好巧不巧是桂花茶。 陆姐热情地推荐,“桂花茶能舒畅精神,养阴润肺,排毒美白,女人喝这个最好了。” 她只能抿下一口。 陆姐笑了笑,“那关小姐,您先坐,我上去打扫卫生了。” “好的陆姐。”她连忙站起来说,“您先忙。” 陆姐走了之后,她将花茶放在桌面,尽量远离自己后才缓了一口气,然后她开始小心地左右张望着。 别墅很大,被收拾得纤尘不染,但是里头也很空,几乎没有一样东西是多余的,似乎像是刚刚搬进来的一样,但是这沙发和桌子,窗帘和电器,看起来都又有了一定的年份。沙发旁边是开放式的厨房,流理台上干净锃亮,她背后巨大的落地窗开了一半,风卷起窗帘,露出后边装满了海洋球的游泳池。 这样的一座房子,实在看不出主人的性格。 而且非常明显的是,这房子里,并没有女主人的痕迹。 但是她不是来照顾小孩的吗?难道是,单亲家庭? 那她的雇主是男还是女? 陆姐从一个屋子收拾到另一个屋子,她面前的茶彻底没了热气,此间她还接了一个电话。就在她想换个姿势的时候,门口忽然有了动静。 她莫名有些紧张,连忙理了理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站起来。 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身形颀长的男人从外面进来,看到她时,微微一顿。 关南连忙先开口:“盛先生您好,我是关南。” 屋子的主人显然知道,他换了鞋走过来,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你好,我是盛清让。”他顿了顿,语气又淡了几分,“恕我直言,你早到了。” 关南有些尴尬,一般人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久等了? 她确实也是进了门才发现自己早到了,程教授说的是九点,但是她七点就起来了,到这边的时候刚刚八点二十。 她还未来得及解释,又听到男人开口:“稍等片刻,我先上去换一身衣服。” 关南点头,看着他走上楼梯,才发现他穿着灰色背心和运动裤,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大概是刚刚晨跑回来。 关南直觉这个男人不太好相处。 一早上的轻松心情在此刻被换成了忐忑。 他上楼之后,屋子便一片寂静。 刚刚还有的陆姐打扫屋子时发出的一些声响,这时也一点都没有了。 在这片静谧中,楼梯口突然传来声音,她下意识回头,接着呼吸一滞。 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第4章 钻石 一个小男孩站在楼梯口,漂亮得不像样子。纯黑的短发碎碎乱乱地顶在小脑壳上,杏仁似的大眼里嵌着一双淡蓝色的眸子,睫毛长得像一把小扇子,皮肤白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如果不是因为穿着格子睡衣,她一定以为这是个天使。 她以前总是在想她和程教授结婚后会生一个什么样的孩子,眼前这一个完全符合了她所有的憧憬。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赤.裸,小男孩看了看她,睫毛轻颤,转身又上了楼。 关南有些惆怅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这么漂亮的孩子是自闭症吗,真是太可惜了。 十分钟后男人下楼。 显然他不仅换了衣服,还洗过澡了。黑亮的发被他梳上去了,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犹如雕塑般的脸,立体的五官刀刻般硬朗,冷俊,斜眉入鬓,乌黑深邃的眼眸半垂,削薄的唇轻抿。 刚刚他回来的时候,关南只顾着紧张,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样貌。 即便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关南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眼前这一位是确确实实的尤物。 这样的人竟然是单身爸爸?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放弃这样一个惊为天人的丈夫和天使一样的儿子? 咦,但也说不定是他抛弃妻子呢,还是......她连忙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男人一边下楼一边扣着袖子上的扣子,一副要外出的样子。 关南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比刚才还要紧张忐忑的心情又回来了。 这个男人真是天生带有让人拘谨的能力。 他说话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像深冬里破冰的声音,沉闷又不失优雅,直击人心。 “关小姐,请问你对你的工作了解吗?” 关南点头,“大部分已经了解了,你叫我小南就好了。” “关老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儿子pierre的中文老师了,希望你在教学的同时,也能关心和爱护他。” 关南握了握自己的手,笑着回答:“这个自然。” 男人点头,看了一眼腕间的表,“抱歉,我现在有急事现在要出去,有什么你可以问陆姐。” “好。”她看着男人走向门口,突然又想起来,问道:“对了,请问盛先生,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pierre。”男人头也不回。 “我是问中文名。” 似乎把他问住了,男人顿了顿才回头,“他叫盛承平。” 男人走后,楼上吸尘器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此时屋子才有了一丝气息。 关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就这样走了?简单的交代几句而已?他是对她太放心,还是压根没把儿子的事放在心上? 几秒后陆姐走下楼来,关心道:“关小姐,你吃过早餐了吗?” 关南连忙点头,“吃过了,谢谢陆姐,你叫我小南就好了。” “好好,小南老师,那个,pierre还没有吃早餐,我喂他吃了早餐你再给他上课吧?” “行。”关南笑着答应。 但是小家伙一点也不愿意吃早餐。 陆姐将他抱到餐桌前坐好了,他却只把玩着手中的黑色小轮子,薄唇紧抿,丝毫不理会陆姐的哄劝。 关南发现,pierre的五官与他父亲并不是很相像,但是神情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姐手都快举酸了,小家伙还是没有张口。 关南看她这样,忍不住问:“陆姐,pierre几岁了?” 陆姐有些无奈的放下碗,“四岁多。” “是时候培养他独立吃饭了。” 陆姐微微一愣,这段时间一直是她在喂pierre吃饭,就连盛先生都没有说什么。 “但是他不吃呀。” “不吃就训练和培养,你们这样喂他,只会害了他。” 大概是她有些严肃了,陆姐没有再做声。 关南将桌上的碗和勺子放到pierre的面前,用英文对他说:“canyoueatyourself?” 她望着对面静静坐着的小孩,其实也没有多大把握。但看到陆姐这样喂他,完全把他当做自闭症儿童,她就不是很乐意。 她见过很多比他还要严重的小孩,最后都能康复,所以要想治愈他,大人首先应该端正态度。 看来应该和盛先生谈谈的。 但是那人也太不放在心上了吧,孩子的家庭教师刚到他就要出门,连孩子的基本情况也没和她说一声。 但连她都没想到的是,几秒后,小孩就乖乖地拿起勺子开始喝起了粥。 陆姐的惊讶程度可想而知。 关南也很不解,“你们从来没让他独立吃过饭吗?” 陆姐小声道:“我们从来不知道他能自己吃。” “......” 小洋楼外的黑色宝马里,男人放下手中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小洋楼里的监控画面。 司机从前面回头,询问道:“盛总,这一个可以吧?” 盛清让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再观察。” 司机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先前的那两个可是不到十分钟就被叫走了呢。 一个是pierre还在吃早餐就急不可耐地开始与他沟通,一个是进门就紧盯着盛清让看,花痴得都不需要他观察。 “那盛总,我们回公司了?” 盛清让点点头,“走吧。” 关南一直等到八点,都没有等到盛清让回来,她也觉得不该急于一时,于是离开了小洋楼。 坐进她的甲壳虫之后,程教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听到那样温柔的语调,一天的疲劳似乎都被卷走了。 “小南,到家了没?今天怎么样?累不累?” “刚刚上车。”怕他担心,她尽量用欢快的语气回答他,“不累啦,小孩很可爱呢。” 其实很累,别说教他说中文,就是让他发出一个音节都难如登天,而且她根本摸不着这小孩的着火点在哪。他就像是一张纸人,完全没有情绪。 她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孤独症孩子。 儿童自闭症表现繁杂,症状多样,但多数的他们总是重复简单的游戏活动,行为刻板,兴趣狭窄。例如许多自闭儿童固执地要看固定时间的节目、走同一的路线、认定某个特殊的座位等,拒绝任何变化。再次,感觉过敏和感觉迟钝。有的对声音、光线感觉过敏。有的对寒冷和疼痛不敏感。此外,还有一些其他症状如多动、注意力分散、发脾气、攻击、自伤等。 这些里面,pierre似乎都没有沾边。 “那你赶快回家吧,吃过饭了吧?”程教授在那边关切地问。 “吃了,不过不是很合我的口味啦,我现在回去了,回去吃小阿姨做的蓝莓奶酪蛋糕。”她一边说一边点火,耐心听完程教授在那边的嘱咐她开车小心后,才挂了电话开车回家。 奶酪蛋糕她是一口没吃,只是把以前研究过的资料全部导出来看,研究到两点才上床。 第二天没意外地起晚了。 关南抓着头发下楼。 “为什么没人叫我!”她哭丧着脸问。 小阿姨为她盛了小米粥,还善意道:“我看你睡得沉,就帮你把闹钟关掉了。” “......小阿姨。”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粥也没喝,最后只是急急忙忙抓了一个荞麦馒头就跑出门了。 到盛家的时候果不其然盛清让已经走了。 好吧,和家长的沟通往后推一推,她还是先想着怎么样让小天使开口吧。 今天她来得晚,pierre已经用过早餐了,正坐在沙发面前“看”电视。她也不再尝试与他沟通,而是坐在他身边陪他“看”电视。结果一整个早上都是她兴致勃勃的看熊出没,pierre在旁边安静的陪同。 中午吃的是苏州菜,大概是刚刚回国,小天使对这些食物不感兴趣,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之后就放下了筷子。 陆姐劝了几句,他都没有理会,于是陆姐也闭嘴了。 pierre的作息很规律,午饭之后陆姐将他抱回房内午睡,关南上去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梦乡。 关南蹑手蹑脚走过去,确认他已经熟睡之后,小心地掰开他的米分拳,将那个小轮子拿过来放在手心细细的看,然后又拿出手机将轮子的纹路拍下来。 pierre睡觉的时候她问过陆姐,pierre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玩具,陆姐说玩具没有,他从来不玩玩具,但是手里一直攥着一个黑色的轮子,连洗澡也不能拿开。 在她全神贯注的拍照时,冷不丁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第5章 交谈 关南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轮子都被她抛出去了。还好潜意识里她不愿吵醒床上的小天使,所以也只是僵了一下,倒没发出声音。 转过头才发现是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他皱着眉,显然对她的行为举动并不满意,走上前俯身从地上捡回轮子,放回pierre手心之后,又替他盖好被子,才侧头示意她出去。 关南识趣地起身出门,男人跟在她后头出来,出了门关南便想解释,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她,反手将门半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是请她下楼,而是请她到书房去。 关南还是有些忐忑,倒不是认为自己做了多么失礼的事情,而是眼前这个男人周身气场实在太过强大。 本来她读书到现在,身边都是一些读书人和做学问的人,一般都是书卷气息较浓,就是她父亲也喜欢附庸风雅,所以这种在社会中摸爬打滚磨出来的凌厉气息,她是很少接触的。 何况她现在分明能感觉到,前面这人对她颇有不满。 男人进了书房,又示意她坐下,关南稍微打量了一眼这个大书房,微微有些吃惊。 老实说,这个书房和她爸的书房有得一拼。 整体的风格是厚实复古,占据了一整面墙的红橡木书柜里摆满了书册,就是连书的颜色和风格也与整个书房相搭。书桌很大,但是上面仅摆放着几样东西,更显得桌子辽阔,颇具中国风情的复古台灯立在桌角,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这些东西搁在她爸身上,她就觉得是暴发户,但搁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就是涵养。 果然气质和颜值很重要。 “关小姐,请坐。”盛清让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客气的说。 两人相对坐下,隔着一张大桌子,距离也不过两米,关南微微有些紧张,目光扫过简洁的书桌,接着顿了顿。 这台灯! 她记得是她十八岁的时候唯一一次出席拍卖会,那时候她就相中了这盏台灯,想拍下来送给她爸,结果棋逢对手,角落里的一个黑衣女子一直在和她抢拍,一直拍到了三十多万。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算,于是放弃了。 真的是一模一样,她还记得讲解的时候有说这款台灯底座刻有字,她不得不拼命压抑自己想要抬起台灯看底座的冲动。 “昨天有急事出门了,都没来得及和关小姐谈谈,抱歉。” 他说着抱歉,语气却没有一丝歉意。 关南笑笑,尽量自然的回话,“没有关系,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大部分,不过多数时候我更喜欢先和孩子接触。” 盛清让眉峰一挑,语气稍微平和了许多,“怎么,关小姐和很多孩子接触过吗?” “对,我本科的时候去过福利院,接触过几个这样的孩子,后来读研的时候也着重研究过这方面,在自闭症儿童的治疗机构调查研究过半年......” 接下来不过就是她的学术总结,只不过多数只提及案例,滔滔不绝地大概说了半个小时,才把那些案例说完,也终于看到对面的男人眼神中的不在意敛去了。 “没想到关小姐对这一块的研究颇有成果。”盛清让点点头道,语气里难得有了一些赞赏之意。 关南知道让这样的人看得起,是非常不容易的。 “成果说不上,只是个人比较喜欢小孩,导师也说我对此的见解比别人深透,所以就一门心思的专研此道了。”关南谦和道。 盛清让没有再接话,他微微垂下眉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关南本不该贸然开口,但是却格外害怕与他独处时的沉默,于是絮絮叨叨的又开口了:“其实非专业人员很难识别出来。首先,自闭症患儿极度孤僻,不能与他人发展人际关系,不与别人眼神接触,对人的态度冷漠。自闭症的病因至今未明,可能包括:心理因素、遗传因素、围产期并发症、器质性因素等。” 男人抬头看她,神色非常平静,等她说完之后,才忽然微微一笑,面色却因这一笑显得有些苍白,“这样的话我听过无数次了。” 关南微微一顿,无端有些触动,声音也弱了下去,“那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pierre现在的情况并不能确诊。不过退一万步说,他就算是有自闭症,也不是特别严重的那种。” 盛清让再望着她的目光里就充满了探究。 关南有些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之后,她继续道:“所以我们不能把他当病人来对待。他已经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吃穿住行都需要自己动手了,你专门请一个人来伺候他,就算是正常的孩子,也会长不好。” 她说到这里又连忙摆手:“我不是让你辞掉陆姐的意思,只是......”她显然没想好措辞,陷入苦恼中。 “我明白你的意思。”盛清让适时地开口,“我会和陆姐说一声。” 关南有些惊讶地抬头,“你相信我?” 盛清让笑笑,没有回答。 现在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不是吗。何况pierre并不像排斥那些治疗医师一样排斥她。 “关于pierre,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他问。 “哦,我也才来两天,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是作为他的父亲,你应该多抽点时间陪陪他。让他依赖你,总比依赖保姆要好。” 盛清让点头,“我会尽量,但是我不在家的时间,希望关小姐能多照看一下他,他可能不太愿意开口,但是他能听,对外界也有反应,希望你能多和他说说中文,陪他玩。” 关南莞尔,“这个自然。” 他们差不多聊了两个多小时,盛清让才出门。 她跑到厨房喝了一大口水,出来的时候他正好在换鞋,剪裁得体的西服更突显他修长的身形。关南突然又想到一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忍不住开口问: “哦,盛先生,我还想问一下,为什么游泳池要装海洋球呢?” 男人穿好鞋抬头,神色淡然,语气却很柔和:“怕pierre跌下去。” 关南觉得自己要酥掉了。 这样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的男人,在提及自己的儿子时,总是这么温柔,眼睛里简直要溢出光了。 晚上给程教授打电话的时候提及此时,不断感慨。 “唉,程教授,你要是有个儿子你也会这样吗?整个世界里只有那个小家伙了,什么功名啊,利禄啊,都没有他来得重要。” 那边的程教授微微停顿,语气有些不自然,“这个因人而异吧。” “恩?”关南提高语调,“你是说你以后对我们的儿子不会有多上心了?儿子还没有研究报告重要吗?” 程教授在那边低低的笑,“还孩子呢,什么时候我能和你睡到一张床上去,我都该感谢天感谢地了。” 关南脸红了,唾骂:“臭流氓!” “恩,我还真希望自己是流氓。” “不和你说了,我回家了。”关南笑着说。 “好,早点休息,我先去忙了。”他说完这话就急急收线了。 关南无端有些失落,每一次两人异地之后,就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她见过她宿舍其他女孩子谈异地恋,每天晚上打电话不说到电话发烫是绝不会收线的。   ☆、第6章 星星 第二天按时到了盛家,来开门的是李姐。 “小南老师,你来了,吃过早餐了吗?” “李姐。”关南一边换鞋一边和她寒暄。“已经吃过了,你们还没吃吗?” “还在准备,你先坐一会。”李姐说完又匆匆走进了厨房。 关南应了,进门才发现盛清让还未出门,正坐在餐桌旁看报纸。大概是刚刚洗过澡,他的头发还未干透,依旧是白衬衣黑裤子,只是那衬衣宽松许多,袖子也被他挽到手肘处。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空盘子,半碗粥,半杯牛奶,显然是还在等早餐。 关南觉得这个点来实在有些尴尬,往沙发边走的时候,盛清让忽然从报纸里抬头。 那一声“盛先生早”被活生生卡在喉咙里。 “关小姐,早。” 是才看到她吗? 关南笑了笑,“盛先生早,叫我小南就可以了。” 盛清让微微点头,“关小姐用过早餐没有?” “已经吃过了。”刚刚她不是回答过李姐了吗。 “恩。”男人微微点头,“关小姐坐一会吧,pierre才刚刚醒,正在洗漱。” “好。”关南走到沙发跟前,“盛先生叫我小关也行。” 盛清让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翻开一页报纸继续 看来让pierre开口是一件难事,让这位盛先生别再叫她关小姐也是难事。 几分钟之后李姐将煎蛋和火腿端出来。 盛清让客气的说了一声谢谢,便开始用餐。 关南以为会看到一幅美男优雅用餐的画面,结果盛清让只是用刀叉将蛋和火腿切碎,尽数倒入了粥中,然后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关南低头,掩饰自己那一张目瞪口呆的脸。 就在他囫囵吞枣的时候,陆姐抱着pierre下楼。 小家伙今天穿的也是白衬衫,俨然一个翻版的小盛清让。 陆姐将pierre放在盛清让对面的椅子坐好,两父子坐在一边,如出一辙的容貌和气质。 李姐出来将食物摆好在pierre面前,pierre大概还没睡醒,眼睛雾蒙蒙的,小手捧着牛奶喝了一口,忽然又打了一个呵欠。 关南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简直比那些咬她的小孩可爱一万倍,她好想咬他,咬他米分米分的脸蛋和肉呼呼的小手。 pierre下来之后,盛清让明显变得斯文优雅多了。一大一小默默吃过早餐之后盛清让就要出门了。 “pierre,爸爸出门了,晚上再回来,你在家等爸爸好不好?”盛清让更衣下楼,在玄关换好鞋后转过头对pierre说,这是他每天都要说的话,他觉得很重要,所以一直拿英文说。 pierre坐在餐桌前,并无反应。 盛清让习惯了似的,径自笑了笑,打开门出去了。 陆姐和李姐都在忙着收拾,没有人注意到小pierre轻微的动作。 他转过了头,望着门口的方向,眼里暗涌着一丝微弱的光。 被他背后的关南看得一清二楚,她虽未看到pierre的目光,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是追随着爸爸的方向。 换一句话说,他对外界还是有一点点感应的。 目前自闭症儿童的治疗方法有许多种,其中aba行为训练目前已成为自闭症患者教育训练的主要方法。但是也有学者认为,行为疗法是一种剥夺自闭症儿童主体性的治疗法,不利于患儿的社会化。 关南有自己的理解,她认为感觉统合训练或者是游戏疗法对于四五岁的孩子比较有效,何况pierre并没有太严重。 其实她也不是专业的治疗人员,不过是在治疗机构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学了一些皮毛。 pierre正在看电视,关南和他说了一声,然后关掉了电视,他果然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将带来的盒子放到地毯上,然后把那些玩具一件一件放到他面前,仔细地介绍名称和玩法,后者目光扫过盒子,一动不动。 这些玩具其实全部都是她小时候的玩具,昨晚回去得太晚,今天又一早赶来,根本没有时间准备,只能从她小时候的房间扒拉出这一堆带来。 里面有一只灰色的幸运兔。 关南将其拎起来,按了按它的耳朵的开关,兔子立刻咯咯咯的笑起来,声音清脆,细听之下就会发现是一个小女孩的笑声。 陆姐在旁边听到了,回过头来,“这个是录音的吧?” 关南笑了笑,“是,这个是我爸爸在我五岁的时候送给我的,里面就是我五岁时候的笑声。” 关南又按了一下,笑声荡漾在整个屋子里。 pierre仰着头看她。 关南又用英文和他说了一遍,然后他才垂下头。 然后关南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好奇了吗? 但那之后,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关南继续往下翻,突然看到一抹金色。 她从一堆塑料中抽出那个东西,惊讶的发现,丢失了十几年的金算盘在这里。 “哟,这个东西精致啊。”陆姐在旁边惊叹。 这个怎么能不精致,这是她爸爸为她的抓周专门准备的,纯金打造的算盘架,黑琉璃作珠,她抓周的时候果不其然抓了这个,吃饭都要玩,三岁的时候珠算就拿了奖。 后来她大了便嫌弃这个铜臭味太大,再也不愿意玩。 陆姐的惊叹反而吸引了pierre的注意力,不过他也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 “pierre,这个叫算盘,abacus,你以前见过吗?”她问。 小孩当然是不可能回答她的。 她也不泄气,自顾自的介绍使用方法。 “你知道吗,老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珠算得过全市第一名呢。” pierre只是把玩着手中的轮子。 关南突然有一种冲动,将他手中的轮子夺过来,他会有什么反应,尖叫?咬她? 但是她不能冒昧,搞不好小孩对她有了抵触心理,就前功尽弃了。 玩具玩完了之后就是语言学习时间。 pierre自然是不可能跟她学习的,她只能像讲课一样的教,一个上午他能听进去几个词就已经很好了。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陆姐要抱他上楼休息,被关南叫住。 “陆姐,我来吧。”她从陆姐怀里接过昏昏欲睡的小男孩,走上楼梯的时候pierre有所感觉,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关南朝他笑笑,将他抱进了房间。 替他盖好被子之后,他闭上眼。 “doyouloveyourdaddy?”她试探性地问。 pierre没有反应。 “tyourself?” pierre这才睁开眼看她,但那眼中确实什么情绪也没有。 关南在心底叹气,真的是她多心了吗?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眼前的关南只是一株植物,刚刚有风吹过,枝叶碰到了他的脸而已。 早晚一杯牛奶的孩子,身上全是奶香味,关南抱了他一下之后,香味便一直留在她身上,闻得她昏昏欲睡。 陆姐看她这样,连忙说:“小南老师,你也去休息一下吧,三楼有客房,我已经整理过了。” “不用了,我坐一坐就好。”她勉强说。 “没关系,你去休息吧,待会pierre睡醒了我看着就好。” 关南也实在熬不住了,上了三楼客房,倒头就睡。 结果一觉就到了天黑,她心一惊,匆忙穿好衣服下楼。 真是太大意了,来打工的怎么能一睡到晚上呢。 楼下李姐正在准备晚餐,她走到二楼的时候,正巧碰见陆姐抱着一摞衣物上来。 “小南老师,你醒啦。” 关南十分不好意思,“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陆姐笑了笑,“不要紧,横竖pierre还没醒。” “没醒吗?”关南有些惊讶,他的作息一直很规律呀。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陆姐说。 “哦。”关南点点头,看了看她手中的衣物,问道:“这些是盛先生和pierre的衣服吗?” 陆姐点头,“是的。” “把pierre的衣服给我吧,我给他拿过去,顺便看看他醒了没有。” “好。”陆姐将上面的几件小衣物递给她,然后走进盛清让的衣帽间。 关南则是抱着pierre的衣物进了他的房间。 pierre保持着她离开时候的姿势,但轮子却换了一个手拿。 关南在门口脱掉了拖鞋,悄无声息地走到蓝色衣柜前,将衣服整齐地放了进去。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醒过来了,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 有一抹防备一闪而过,关南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pierre,睡醒了?”关南问。 后者垂眼,看了一眼手中的轮子。 关南走过去帮他穿好外套和袜子,他刚刚从被窝里出来,整个人香香软软的,关南抱起他之后,就不愿松手了。 下午没做什么事,关南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吃晚饭,五点半便回去了。 走之前她和陆姐李姐说了一声,让她们帮她给盛清让传个话。 “既然回国了,就不要再叫pierre的英文名了。” “她是这么说的?”盛清让问。 “是,关小姐说要让他尽快适应中国,也让你有空带他出去走走,别墅这边虽然空气好,但还是太冷清,小孩子怎么说都是喜欢热闹的。”李姐规规矩矩的回话,一字不漏的转述。 “恩。”盛清让微微点头,声音低沉,“我知道了。”   ☆、第7章 雪媚娘 第二天她起得早,洗漱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盛清让的脸,潜移默化的她换了运动服出去跑步了。 今天是周末,盛清让说她可以不用来太早。 其实上课的时间盛清让并没有约束她多少,特别是在授意她不动声色的治疗pierre之后,更是不作要求了。 公园里人很多,她跑了一会,忽然听到手机响了一声,是程教授的短信。 ——昨天忙到很晚,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抱歉。 程教授已经出国去做研究了。 关南抹了一把汗,靠着湖边的栏杆给他回复信息。 ——没事,你忙你的,照顾好自己,吃早餐了吗? ——恩,吃了。 ——哦,研究做得怎么样?那边天气还好吧。 他就没有再回复了。关南等了几分钟,只好收起手机,继续跑回家。 回来的时候小阿姨正在厨房做雪媚娘,她一时技痒,也跟着做了几个,成品实在太可爱,她想了想,干脆拿盒子装了,带到了盛家。 意外的是盛清让竟然不在家。 “盛先生一早便出去了,说中午再回来。”陆姐和她解释。 “哦。”她的目光转向沙发上的pierre。 “平平已经吃过早餐了。”陆姐连忙说。 关南一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盛清让同意了她的建议,关南微微一笑,“平平。” 陆姐也笑,“是我给他起的小名,我看盛先生没有说什么,就这么叫了。” 关南点头,“难怪他叫pierre......”显然是盛清让一早就给他取好了中文名。 陆姐没听明白她说什么。 “对了陆姐,这是我自己做的小点心,你尝一尝吧。”关南热情地说。 横竖也没什么事,陆姐进了厨房拿出白瓷碟子和刀叉,和她一道将雪媚娘摆盘装好,又给出去买菜的李姐留了几个。 陆姐心念着平平,吃之前拿了他常用的小碟子装好送到他面前。 “平平,这是小南老师亲手做的,试一试?” 关南在旁边塞了一个团子进嘴里嚼着,心里却无端紧张——她居然会害怕一个小孩拒绝她。 结果平平只是看了一眼,就啊呜一口咬了一半。 关南的一颗心落回原处。 细白软糯中是酸酸甜甜的草莓和淡奶油,口感丰富,清甜软滑,她本人是非常喜欢的。 只是不知道小家伙吃没吃过,对糯米会不会排斥。 几十秒之后他咽下那一口,又转头看看陆姐,陆姐下意识地送上另一半,他也一口吃掉了。 这边关南和陆姐对视一眼,默默的肯定了平平对此种食物的喜欢。 不,何止是喜欢。 他那一碟里的三个,都被他尽数吃完,吃完后目光还落在桌子上留给李姐的几个。 “平平啊。”陆姐试图和他解释,“这个糯米小孩吃多了不好,一天吃几个就可以了,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再给你买。” 男孩充耳不闻,只盯着桌上的食物。 难得见他有对轮子以外的其他东西感兴趣。 关南看了他半响,在陆姐妥协了过来拿雪媚娘的时候拦住了她。 “平平,这是留给李阿姨的。”她用英文对他说。 男孩依旧盯着食物看,陆姐一脸为难的看着她,“要不,就给他吃了吧,小孩子......” 关南有些头疼,“陆姐,你太溺爱他了。” “可是......” 不等她说完,关南已经端起碟子转身进了厨房。 第一,吃多了确实不好,何况他已经用过早餐。 第二,说好了是留给李姐的,在小孩面前原则不能破,再者要养成他分享的意识。 第三,也在最为重要的,难得他有了感兴趣的东西,怎么能一下子满足他呢。 今天关南最大的收获,就是找到了盛承平的罩门——食物。 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证实。 中午盛清让回来,他换了衣服下楼,午餐就已经摆好在餐桌上了。 午餐是清淡的粤菜,盛清让和平平相对而坐,陆姐摆好碗筷之后盛清让又淡淡吩咐:“陆姐,多摆一副碗筷。” 他抬头望向关南,“关小姐一起吃吧?” 关南实在分不出他是在抬举她还是客气一问,那边陆姐已经转头去准备了,她连忙叫住陆姐。 “盛先生,叫我小关就好了......我还不饿,您先吃吧。” 盛清让看得出她不是客气的推托,被邀请之后并不惊慌,语气落落大方,是真的不打算和他们同桌。 盛清让没再勉强,朝陆姐点点头。 两人开始用餐后陆姐和关南便走开了。 李姐在厨房吃她们留给她的雪媚娘,半响后忽然听到外面盛清让在问话:“承平,怎么不吃?” 厨房里的三个女人对视一眼。 “不饿吗?刚刚吃过什么了?”男人淡淡的声音传来,却悚得李姐快速吞下了几个雪媚娘,又将包装的盒子包好之后才扔进垃圾桶。 盛清让对平平的饮食要求严格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要是被他知她们喂他吃点心,真不知道会不会被责备。 “什么?早中午三餐之后不能额外进食,除了饭菜水果,其余零食一律不能吃?”午餐过后盛清让和盛承平去午休,她们三个女人将饭菜端到三楼的露台,一边晒太阳一边吃午餐。 “是啊,他是这么吩咐的。”陆姐说。 “那也太......平平还是个小孩子,现在正在长身体,怎么能这么严格控制饮食呢?”关南觉得太不可思议。 “这个就不知道了,盛先生说的话我们哪敢忤逆,只能照办了,再说平平又很乖,根本不会闹着要吃的。” “是啊,所以他饿了也不会说啊,就只能挨饿到下一餐了。” 盛清让给她们的酬劳很高,所以她们不敢有任何怨怼的话,后来就只剩下关南在愤愤不平,“小孩还在发育阶段,连个糯米团子都没吃过,太可悲了吧,我觉得没有美食的童年是不会幸福的。” 她是被放养长大的,所以对于这样的教育恨不能理解。 “养孩子又不是养花养草,定期施肥补水控制养分就行了的,我小的时候......”关南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逗得李姐和陆姐哈哈大笑。 “你个小姑娘,怎么和我们两个大妈也能这么能聊呢?”陆姐打趣道,“你在学校应该也有很多朋友吧?” 关南摇摇头,“没有,我只有一个好朋友,已经出国了。” 陆姐一愣,明显不信。 “你这么活泼,又温柔善良,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不知道,可能是我比较宅吧,读书的时候都是死读书,根本没有心思交朋友,舍友出去玩也叫不动我。” “哦。”陆姐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她们吃了几口菜,话题很快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关南微微有些晃神,还留在上一个话题里。 她其实也搞不懂交不到朋友是她的问题还是什么。 她很确定自己不是绿茶婊,也不讨人厌,在宿舍和人也相处的还算和睦,但是就是走不到一块去。 小学的朋友没有几个,初中高中的时候她在贵族学校读书,周围都是一些千金小姐和公子哥,成日里吃吃喝喝,化妆攀比,她和那些人走不到一块去,她只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过,那三年几乎和她形影不离。 狗血的是,高三的时候那个女生家里生意一落千丈,她来求她,让她爸爸融资。 那是一个烂摊子,她爸爸什么也没说,第二天便将合同拿来给她看。 “这家公司三年之前就支撑不住了,靠着银行和各方的贷款撑到今天,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关南还搞不懂,懵懵地看着爸爸。 “关南,用你的脑袋想一想。” 她略有察觉,猛地摇头,“你别胡说!” “关山,你别说了。”关南的妈妈林静在旁边温柔的劝阻。 关山却没打算收住口,“你们班能帮她的,也最没有防人之心的人,除了你这个笨蛋,还有谁吗?” 关南的眼泪涌出来,“你胡说!” “不然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和你开口?偏偏在集团刚好有了一笔尾款的时候。” 关山用残酷的现实给她上了一课。 那个女孩家的生意被救起之后,她就出了国再也没有联系她。 关山的本意是想让自己女儿快点长大,看清楚这个纷繁的人心和商圈里的利益熏心,好能尽快成长,接下他的担子。 却没想到她高考完之后悄悄改了志愿,去学了心理学。 骂也骂过,吵也吵过,她就是一头头破血流也拉不回来的驴。 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么生了一个看到墙壁掉头就走的女儿。 大学之后她更是没有那个心思交朋友,学心理学的,要不就是一心钻研学术,要不就各个都是玲珑心,后来她认识了程教授,更是没有了交朋友的念头。 关南搁下碗筷,陆姐和李姐起身收拾,她将椅子挪回墙角。 这里没有阳光,有些阴凉,忽地从背后刮来一阵风,将她旁边落地窗的窗帘掀起来,陡然露出一个人影。 关南慌得出了一身冷汗。   ☆、第8章 生病 穿白衬衫的男人悄无声息地站在窗后,窗帘被风鼓起,墨绿色的下摆划过他修长的双腿。 关南的尖叫声就在嗓子眼了,但她很快意识到是谁站在那里,吓得手一哆嗦,椅子重重地砸到脚背上了。 她实在不敢抬头看他,目光悄悄游离到男人脸上,男人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她背后的风景,对峙几秒之后,男人就转身走了。 她真没注意到这落地窗是开着的,窗帘的颜色太厚重,她也没留意这窗后面是哪一个房间,但显然,这是盛清让的卧室。 可是她明明记得他的卧室是在二楼啊! 刚刚她的抱怨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太可怕了! 关南恍恍惚惚的走回陆姐身边,她们收拾好了东西在等她。 “咦,小南老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关南恩了一声,突然说:“我家也有一个这样的房间连着露台,我一直很喜欢,但是我妈妈觉得不安全,所以没有允许那间房间作为我的卧室。” 陆姐笑了,“这屋子确实好,所以是主卧啊,这就是盛先生的卧室,以前他一直都是住在这里的,回国之后因为平平的关系,所以住到二楼去了。” 原来是这样。 关南跟她们下楼,拐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红木地板和墨绿窗帘,出乎意料的搭。 “然后,然后他就走了,什么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真的太可怕了。我知道我不应该背后议论别人,但我也真的是觉得他做得不对啊,怎么办啊程教授,我会不会得罪人啊?”晚上睡觉前她照例给程教授打电话。 越洋电话信号不太好,他的声音有些跳跃。 “不......没关系的。”她只听到这些字眼。 “我说真的,我要是得罪他了怎么办?你不是说他很重要,你不能得罪吗?” 电流嘶嘶的声音却在此时停了下来,程教授平和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我相信你,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关南闷闷地哦了一声,她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他此刻不方便接电话。 果然下一句就是:“我在忙,这段时间先不要联系我了。” 言语中隐隐带着疏离。 关南生怕影响了他的事,连忙挂了电话。 缩回被窝里后,却久久不能入睡,干脆起身下床拿起手机往外走。 出门左拐就是她爸的书房。 那个俨然是翻版盛清让书房的屋子里,有一个角落多摆了一个柜子放模型。关南取下那个波音787的客机模型,将轮子和手机上的照片比对。她本来只是想碰一下运气,结果还真的被她找到了。 第二天关南刻意晚出门十五分钟,到的时候盛清让已经出门了,陆姐说他去了比利时,估计要后天才能回来。盛承平还在吃早餐,汤匙送进小嘴里,优雅又可爱。 “平平,你看谁来了。”陆姐和他说,对方头也没抬。 陆姐无奈的望向她,她做了一个没关系的手势。 吃完早餐之后的平平自己走到沙发上,陆姐照例要来给他打开电视,被关南制止了。 “平平,我们今天玩积木好不好?” 对方自然是不会应答的。 关南自说自话的将东西倒在茶几上,自得其乐的玩了起来。平平倒也没走开,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直到她自己觉得无聊了,又找来故事书给他讲故事。 她说的都是一些中国历史故事,从耳熟能详的说起,怕他听不明白,说完之后又会用英文翻译一遍。 中午她抱他上楼睡觉,把小孩放进被窝之后,她拿出那个模型。 “平平,你看我在你爸爸书房里找到了什么。” 平平望着模型,眼睛一眨不眨。 “但是少了一个轮子呢,你看。”她小心翼翼的说着,也小心翼翼的看着小男孩的神色。 对方的目光从她手上移到了她脸上,关南觉得自己呼吸都放轻来了。 星星是不会说话的,只会沉默地望着你,一直望着你。 但是这一颗星星的眼里,明显有千言万语。 他伸出手,把那个片刻不离身的轮子递给她。 关南心里狂喜,但面上不敢泄露丝毫,伸手拿过那个轮子镶进去,然后轻轻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午安,小家伙。” 这是平平的一小步,却是她的一大步。 但让她失望的是,下午平平睡醒下楼的时候,并没有抱着模型,也没对她亲近到哪里去。 讨好失败。 晚上盛清让没有回来,李姐做好晚饭之后就先回去了,陆姐留她吃饭,推脱不下她便留了下来。 平平乖乖地吃过了晚餐,陆姐收拾好厨房之后抱他上去洗澡。关南在楼下喝酸奶,没几分钟,陆姐便匆匆忙忙抱着被浴巾裹着的平平下来,慌张道:“小关老师,你会不会开车?” 关南站直身子,“怎么了?” 陆姐吞了一口口水,紧张道:“平平生病了,刚刚还吐了!我给他洗澡的时候吐得到处都是,身上很烫,我,我......” “陆姐,你别急,我有车,你给他穿好衣服,我们马上去医院。” 陆姐给平平穿好衣服之后把他抱上了车,平平身上烫得惊人,小脸红扑扑的。关南开车去了最近的医院,给他挂了急诊,医生慢腾腾的检查询问。 “什么时候开始吐的?” “半小时前。”关南回答。 那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还是着凉了?” “他吃的东西我们也都吃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小孩子肠胃都是比较脆弱的,容易感染,先做个化验看是不是病菌吧。”医生写好单子,“到楼下交费然后再去三楼化验。” 两人出了问诊室,关南说:“陆姐,你先去三楼,我到下面交费。” “好好好。” 陆姐抱着平平上楼,关南跑到楼下交了费,又拿着单子上楼,平平在陆姐怀里,出了一脑门子的虚汗。 好在化验很快就出了结果,关南又拿着结果下去找医生。 “急性肠胃炎,有点发烧,打两瓶吊针再回去吃两天药就可以了,今天晚上注意一点,如果温度超过三十八度就给他吃退烧药,如果今晚和明天早上都没有再吐,就只用吃一包药。这段时间注意一下饮食,尽量清淡一点。” “好。” 随即便和护士一起到输液大厅,陆姐看到那些针管,眼圈都红了,“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平平,让这孩子遭这罪。”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小孩子生病是常事,再说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有些心疼平平被病痛折磨。她安慰了几句,陆姐还是看都不忍看,最后还是她抱着平平让护士把针戳进去的。 “小朋友真乖呢。”护士一边调着药水一边笑道,“打针都不怕,吭都没吭一声。” “是啊,平平最勇敢了。”关南鼓励性地摸了摸平平的小脑袋,然后抬头问:“陆姐,是不是应该跟盛先生说一声?” 陆姐这才想起来,拿出手机拨了电话号码,过了一会又挂掉,“先生没有接,可能在忙。” “那盛先生家还有别的亲戚吗?平平的爷爷奶奶呢?”她问完才想起,这么些天好像都没有见过他的家人。 陆姐脸上有些为难,“先生有个姐姐,也在杭城,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因为先生交待过,没有什么大事的话不要打扰他姐的。” 恩?关系不好吗? 关南笑了笑,“没事,那我今晚就留下来和你一起照顾平平吧,医生说晚上要留意不让他烧起来。” “那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们都是被雇佣的,这句话在低头对上平平的眼眸之后被她咽了回去。 但陆姐似乎还是有些犹豫,“虽然先生说不要麻烦夫人,但是夫人又交代过我,有事一定要联系她。” 关南笑了笑,别人家的家事她确实不好插手。 陆姐在那边纠结了好一会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走到一旁拨了个电话过去。 关南抱着平平,他的温度退了一点,脑袋靠在她的胸前,被药水弄得昏昏欲睡。关南换了个姿势,让他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药水吊完一瓶之后,有个年轻的女人匆匆走进输液大厅,直接朝她们走来。 陆姐站起来,有些无措,“少夫人,您还是来了。” 女人来不及应声,目光直接落到她怀里,语气着急,“pierre怎么样了?” “刚刚打完一瓶药水,好多了。”陆姐连忙说。 女人俯下身,想将小孩抱过去,关南微微松手,惊醒了昏睡中的平平,小男孩看了一眼上方的女人,下意识的往关南怀里缩了缩,没打针的手抓紧她的衣服。 这微小的动作让关南感觉脑海里嘭的一声,好似有烟花在绽放,惊讶中让她为之一振,她收紧手臂回应他,朝年轻女人笑了笑,“少夫人,还是我来吧。” 女人的手顿了顿,微微有些尴尬,随后就轻轻点了点头,收回了手。 “少夫人,您快坐,您还怀着身孕,小心点。”陆姐连忙端来椅子。 关南这才注意到女人高高隆起的小腹。 陆姐叫她少夫人,显然她并不是盛清让的姐姐,她看起来比盛清让还要年轻。既然是少夫人,那肯定还有一个少爷,难道盛清让姐姐的儿子的媳妇? 那少夫人在她对面坐下,望着她问:“你就是盛清让给pierre请的家庭教师?” 关南点头。 “这么晚麻烦你了。” “没事。”关南笑着说。 平平在她怀里又昏昏睡去,此时陆姐的手机响起,她看了一眼连忙接起,都来不及走到旁边。 “喂,先生您好......对,我刚刚给您打电话了,是平平生病了。”   ☆、第9章 饺子 “我和小关老师已经和他在医院了,刚刚打过一针了,现在好很多了,您不用担心......是,小李请假了,今晚小关老师会在家和我一起照顾......我刚刚打电话给夫人了,她不在家,是少夫人接的电话......她现在也在医院。”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姐将电话递给对面的女人,“少夫人,先生让您接一下电话。” 女人没有起身,接过电话就放到耳边,“喂,盛清让。” 那边问了几句,她柔声回答:“放心了,是司机送我过来的......陈善学?他在公司加班,我和他说过了......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走。”女人有些无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顿了顿才说:“好。” 她挂断电话,将手机递回给陆姐,然后站起身摸了摸平平的脸蛋,微微叹气,“今晚就麻烦你们了,他一直在赶我,我只能先走了。” 陆姐忙不迭地站起身,恭敬道:“好,少夫人慢走,注意安全。” 那一位离开之后陆姐松了一口气,但还未缓过劲来,电话又打过来了,还是盛清让,陆姐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颤颤巍巍的接了电话。 “是,先生,她已经走了......我只是想和夫人说一声,但是夫人不在家,是少夫人接的电话,我说了不需要过来,但她不由分说的就挂了电话赶过来......好的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抱歉先生。” 再次挂了电话的陆姐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关南收回目光,保持着一个姿势抱小孩,她的左手臂都麻了,好不容易撑到拔针,平平醒了,她才能换一只手。 “小关老师,我来抱吧。”陆姐在旁边说。 但是平平抓着她衣服的手没有放开,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关南摇摇头,“没事,我抱吧。” 两人打道回府,这一晚关南几乎一夜未睡,平平的体温一直反反复复,总在边缘线上,小孩始终是小孩,睡着之后就会显露出踢被子的天性,她不敢大意,一直守着,一直到天亮他的体温才降下来。 陆姐回屋补觉,她在蜷在平平的床角,昏昏沉沉中忽然觉得身上盖了什么东西,关南没有睁眼,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是平平在给她盖被子,登时心中大暖,也更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 早上李姐过来,熬了白粥,平平喝了两口便不愿再喝,早上吃过药之后他的精神恢复了些,两人才放下心来。 中午李姐做了一些清淡的菜配着粥给他,他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搁下了勺子,陆姐拿起碗喂他也不吃。 关南坐在对面,好声好气的说:“平平乖,喝了这碗粥老师待会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他显然不吃这套,依旧无声的抗拒着白粥。 关南只好到厨房搜寻食材,在冰箱找到一些木耳和胡萝卜只好,她问李姐,“家里有面米分吗?” “有,在上面那个柜子。”李姐走过去拿给她。 她把猪肉、木耳和胡萝卜切碎,又挽起袖子和面,陆姐抱着平平进来,看这阵势乐了,“你还会做饺子呢。” 关南笑一笑,眼睛眯起来,“纯手工呢。” 她一直很喜欢烹饪,加上小阿姨厨艺很好,这些年耳濡目染,也算是自成一家。 平平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她手上的动作,纤细的手在对付那个面团的时候使出了无穷的力道,擀皮的时候又灵巧得不行,每一个面皮都是一样的大小和厚度,她动作很快,李姐才包三个,她这边就包好了五个,而且各个都胖嘟嘟的,漂亮得宛如工艺品。 锅里水开之后饺子下锅,等饺子一个个都变了颜色上下翻腾的时候,放下一把小白菜,盛在大碗里端出来。 “你还不能吃太油腻的,所以酱油和醋就不能给你啦。不过这样也很好吃,面汤对胃也好,试一试?” 陆姐将平平放到椅子上,递过勺子。 平平顿了顿,勺起一个饺子,关南握住他的小手,提醒他:“小心烫。” 一个胖乎乎的饺子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大,他等了一会,然后张大嘴啊呜咬下去,小嘴蠕动,眼睛眨了眨。 关南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从来没有吃过饺子。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囫囵吞枣的模样,一是饿了,二是饺子真的很合他的口味。 他一口气吃了七八个,面汤也一口一口喝掉一大半,关南真怕他又吃了吐。 剩下的饺子她们装好放进冰箱速冻,等什么时候他又想吃了再给他煮。 陆姐熬不住,到客房去休息了,关南也抱着平平上楼,把他放进被窝之后对方却拉着她的衣角不让她走。 “恩?想听故事么?” 对方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那还是接着上次的那个故事讲?” 他微不可闻的点点头。 关南靠在床头,看对方没有抗拒,又得寸进尺的将脚搁到床上,和他共享一张被子。 男孩顿了顿,居然轻轻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位置。 关南按捺住心中的狂喜,面不改色的讲故事,一直到他闭上眼睡着。 关南放好故事书,起身要下床,却发现自己衣角依旧被人扯着,关南心头一软,她轻轻坐回去靠着男孩躺下,没一会也睡着了。 她是被轻微的动静弄醒的,但迷迷糊糊还未完全清醒,过一会又睡着了,大概睡了两三分钟,她又惊醒,噌地睁开了眼睛,在昏暗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逆着光,关南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似乎在那站了很久,一动不动的像一尊石雕。 关南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拖着声音小声说:“盛先生?您回来了。” 平平被声音吵醒,跟她一样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然后仰着脑袋看他。 盛清让抬腿走过来,俯身越过她把平平一把抱起,温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宠溺,“平平,爸爸回来了,来,爸爸看看你好些了吗。” 关南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整理着衣服下床。那边盛清让已经给平平穿好了外套,转身就出门了。 纵然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一个性子冷淡不好相处的人,也觉得自己睡在人儿子床上不太礼貌,但这样忽视她,不给好脸色她,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关南铺好床之后跟着出门,平平趴在爸爸肩头,小脸正对着她,关南忍不住就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小男孩眨眨眼,然后扭开脑袋。 两父子真是...... 他们下了楼就坐进沙发里,盛清让把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拿给他看,平平不感兴趣,扫了一眼之后就没有再看,盛清让坐在那里摸了摸鼻子。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几天前她也是这样献宝的,看来作为爸爸受到的待遇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嘛。 一开始关南以为盛清让是给脸色她看,后来发现是他心情不好,就是对着陆姐和李姐也没有露出一丝笑意。 关南不是喜欢看人脸色行事的人,又觉得窝火,她和陆姐昨天一晚上没睡的在照顾平平,结果他今天回来不仅一声谢都没有,还没有好脸色。本来想和他说的事情关南也没心情说了,陆姐留她吃饭的时候她推脱了,和平平说了明天见之后就直接出门。 晚上盛清让抱平平回房,抬眼看到床头柜上的模型,微微一愣,“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平平看着他。 盛清让拿着模型起身,想出去问陆姐,结果被男孩扯住,他站起来从他手中拿回模型,端端正正的摆回原处。 盛清让明白了,“好,爸爸不拿你的,睡吧,晚安。” 他重新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关灯出门。 陆姐在楼下收拾屋子,他下楼问了一声,“平平屋里的那个模型是谁的?” 陆姐一愣,然后才想起来,“哦,那个飞机的模型啊?那是小关老师拿过来的,她拿来的时候模型上恰好缺个轮子,平平就把手上的轮子给她按进去了。” 盛清让有些吃惊,“那个轮子被按上去了?那他现在......”盛清让才想起他一晚上手里都没有拿东西,也没有找东西。 “是啊。”陆姐笑了笑,“感觉平平是被治愈了一样,都没有再想着那个轮子了呢。” 盛清让过了好久才终于想起,那个飞机模型是他一岁的时候他送给他的,他隐约记得那时候他拿在手里把玩,还被机尾划伤了脸,被他妈妈骂了一通,因为记忆不太美好,所以有些模糊。他以为她丢掉了,没想到轮子被他一直留着,一度是他唯一的心头好。   ☆、第10章 伤疤 第二天关南又刻意晚去了十分钟,结果盛清让还没出门。 他和平平坐在餐桌前吃她前一天包的饺子,平平一口半个,嘴巴塞得鼓鼓的,听到门口有动响,难得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用过早餐之后盛清让便要出门,关南叫住他。 “盛先生,能耽误您半小时吗?我想和您谈谈。” 盛清让看了一眼平平,用眼神询问她是否是关于平平的事,关南点头。 陆姐在书房打扫卫生,他们只能走到后院,站在泳池边谈话。这地点随意,于是她也没有太紧张,盛先生时间金贵,她直话直说。 “盛先生,您能把平平成长的历程说给我听吗?这有利于我了解他,并找出切入口。” 一开始她没有问,是因为她只是作为家庭教师被雇佣,后来盛清让暗许治疗平平,她才敢提出。 对方望着脚边泳池里五颜六色的海洋球,隔了几秒才开口。 他对她报以期望,所以毫无隐瞒,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叙述,包括前妻的病情,还有平平外公外婆患有精神类疾病的可能性。 盛清让的声音低沉,但情绪淡淡的,关南相信这样的话他说过给无数个为平平治疗的医生听。 “能冒昧再问一下,你和平平母亲的感情吗?因为父母的感情问题很大程度上是会影响孩子的,您说您这几年在平平身边的时间不多,是为什么呢?” “她怀孕前我们的感情很稳定,但她怀孕后有些焦虑症,当时也有咨询心理医生,医生说是正常的。生了孩子之后她忙着工作,不愿在家带小孩,所以孩子是保姆和外公外婆带。当时我姐夫的公司发生非常大的变故,我不得不回国帮忙,这段时间里她出轨、失恋,我回去的时候就患病了,病情严重,她父母不得不将她送去了疗养院。” “所以准确的说,这四年都是他外公外婆在照顾他?你回去看过他几次?”关南问。 对面的男人面容上露出一丝倦怠,却又不得不回答:“不超过五次。” “你把他从外公外婆那儿接出来的时候,他有没有表现出抗拒的神色?头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情绪?” “没有抗拒,没有情绪,至少我没有看到任何表情出现在他脸上。” 她心里有了一个大概,但觉得还不是告诉他的时机。 盛清让的视线从泳池滑过来,落到她脸上,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讥讽,“不知道这些情况,对你治疗平平有没有帮助?” 关南没有听出讥讽的意思,但也感觉得到他这句话并不友好,他走了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咨询的这些情况,是他人生里不堪的过去和伤疤。 他连拒绝透露的余地都没有。 “抱歉,盛先生。”她在男人身后说。 男人摇摇头,他转身回屋,关南站在原地没动,男人走出几步,忽然转身和她说:“饺子不错,平平很喜欢吃,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多做一点健康的点心给他,酬劳我会加倍。” 关南一愣,然后展开一个笑容,“没问题。” 她就是这样的人,别人的一个夸奖就能让她鞍前马后。 中午陆姐抱平平上去睡觉,上楼梯的时候平平一直盯着关南看。 关南心里雪一样的明了,但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随着陆姐的步伐上了楼,进了中间的客房。 过了一会是陆姐安置好平平之后下楼的声音。她躺在床上侧耳倾听,几分钟之后房门被拧开,她这才睁开眼望向门口,一脸不解的看着眼前穿着睡衣的不速之客。男孩走到床边,将故事书放进她手里。 “嗯?你要听故事?” 男孩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关南笑了笑,伸手掀开被子,朝他招招手。小男孩顺从的脱掉拖鞋爬上来,窝进她怀里。 他的亲近,让她也完全放松,到最后直接脱稿,一边揉着他柔软的短发,一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故事里的画面,一直到他熬不住闭上眼,软绵绵的在她怀里睡过去。 变化是迅速的,也是缓慢的。 他们能看到的,只有那么一点,但儿童心理方面的转变,会有多巨大,没有人知道。 像是一口枯井终于挖到了地下河水,看起来只是有些湿润,但总有一天泉水会喷涌而出。 关南每天都会带一些好吃的东西过来,一些糕点可以放置几天,就收进冰箱,渐渐的,她做的食物就占据了大半个冰箱。 有一次盛清让忙到深夜回家,因为饭局喝了酒,胃有些不舒服。他独自摸索着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抬眼看到用透明盒子装着的日式轻乳酪蛋糕,便拿出来和着牛奶吃了。 他一向不喜甜食,但是因为饿着肚子,所以有些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一整块,填满了空荡荡的胃。 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一些。 原来书上说的,甜食有治愈的效果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他起晚了,平平已经坐在餐桌前了,但他一动不动,面前的粥一口没喝。 盛清让望向陆姐,无声的询问。 “先生,我正要问你呢,冰箱里的蛋糕是你昨晚吃了吗?” 盛清让一愣,不明就里,“是,怎么了?” “嗨,那是平平的早餐,你把它吃了,平平今早只能喝粥,他当然不高兴了。” 盛清让失笑,望向平平,后者果真绷着一张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抱歉,爸爸晚上给你买回来好不好?” 陆姐在旁边笑,“这个你买不到了,那个蛋糕可是小关老师花了一下午做的呢,平平一直在旁边盯着看,当时就恨不得吃了,是小关老师说要留到今早的,结果被先生你吃了。” 盛清让在他对面坐下,试图哄他,“平平,你先喝了粥,晚上爸爸给你带更好吃的蛋糕回来好不好?” 陆姐也在旁边劝:“平平乖,待会小关老师来了再让她给你做一个,先吃早餐,早餐要按时吃,不然长不高。” 他无动于衷,此时又恢复成了那个对外界充耳不闻的状态,一直到关南带了新的蛋糕来。 下午醒来的时候平平还没睡醒,她起身穿衣时却吵醒了他。 “来。”关南张开手将他拉起来,帮他穿衣服,然后抱着他下楼。陆姐没在楼下,她又抱着他去了浴室,打了一盆热水,将毛巾递给他。 平时午睡起床都是陆姐帮他擦脸,所以关南递毛巾给他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顿了几秒他才接过,然后蹲在脸盆旁边。 关南替他挽起袖子,看着他浸湿毛巾之后笨拙地拧干,往脸上呼噜。等他洗完脸后牵着他出门。 盛家前院一角是盛清让的园艺天地,另一边是一个十来平方的木质小平台,遮阳伞下摆着红木桌椅,这样的角落不能再适合下午茶。关南泡了柠檬红茶,又用小骨瓷碟装了芝士蛋糕和小熊饼干,平平坐在对面,脚不及地,在半空中晃啊晃,持着刀叉优雅的食用小块芝士蛋糕。 冬日午后的阳光有种懒洋洋的和煦,关南很随意的坐着,陆姐在屋里找不到人,慌慌张张跑出来,看到两人坐在外面之后松了一口气,又回屋打扫了。 两人就在这么坐着,关南被太阳晒得犯了懒,本想给他上课的,也放弃了。 关南抿了一口红茶,忽然听到大门外传来狗狗低声嗷呜,她和平平齐齐抬头望去。 隔着栅栏铁门,能看到一个穿着米分色大衣,梳着花苞头的小女孩牵着一只和她差不多一样大的萨摩耶,狗狗前肢正搭在他们家的铁门上,嗷呜着想要进来。 “!安静!”小女孩虽然是在训斥,但声音软软的,毫无威慑力,狗狗依旧扒拉着铁门。 平平正在好奇地张望,关南心念一动,走过去开了门。 小女孩望着她,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姐姐,我这狗特喜欢草坪,经过你家几次都想跑进来撒欢。” 关南笑一笑,“没事,进来玩吧,我们在喝下午茶,你要来一杯吗?” 小女孩牵着狗狗进来,看到平台上还坐着一个男孩,笑着和他打招呼。平平看着她,没有说话。 女孩倒也不介意,跟着关南入座,就坐在平平旁边。 “你也住这附近吗?”关南一边问,一边帮她倒茶。 “嗯对,就住在你们家斜对面。”小女孩礼貌的接过,抿了一口,“从我房间能看到你们家游泳池呢。” “是吗。” “我还经常看到你早上开车过来,你那辆裸色甲壳虫我真的好喜欢啊。” 关南哈哈大笑,“我也很喜欢呢。” 女生和女生总是很容易找到话题,何况是这样可爱又有礼貌的女生。 关南向她介绍平平,“他叫盛承平,应该和你一样大,以后可以做个朋友。” 女孩眼睛弯弯的,她朝平平伸出手,“盛承平你好,我叫唐期,你可以叫我小期。” 平平抿着嘴盯着那只朝他伸出的小手,关南盯着他,心里一阵紧张。 直到两秒后,平平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小手。 关南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阵激动,恨不得把这历史性的一幕拍下来发给盛清让看。 小女孩显然也很高兴,她把狗狗叫过来,摸了摸它的头,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叫,和我一样大哦。” 平平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狗狗很享受地趴在他们中间,任由着他们摸。 小孩子很活泼,唐期一直在和他说话,虽然平平没有应过一句,她也依旧兴致勃勃的说着。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待着不耐烦了,想要跃到草地上,但是脖子上的绳索被唐期的椅子压住了,没有人注意到它的焦躁,平平的手还搁在它脑袋上,他听着唐期在说话,然后转过头,前爪毫不客气的挠过他的手臂。   ☆、第11章 意外 唐期尖叫了一声,迅速将拉开。关南第一时间大步跑过去,慌张中连椅子都被她带倒了,但还是迟了,平平的手臂已经被划伤,鲜血瞬间渗透了衣服。 “平平!”她紧张地抱起他,男孩疼得脸颊都发白了,她惊恐地转过头朝屋里大喊:“陆姐!拿我的包出来!” 她太过紧张,反应也太大,甚至没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变尖了。唐期被吓到了,看着她的模样,也哇的一声哭了。 只有狗狗蹲在那里无辜的望着他们。 陆姐匆忙出来,看到这一幕也呆住了,视线移到平平受伤的手臂上,惊呼了一声天哪,差点晕厥过去。 “怎么搞的!”她跑过来,声音都在颤抖,“平平,让陆姨看看。”她掀开一点袖子,看到那触目惊心的划痕,更加受不了,“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我开车,你抱着他,我们去医院。”她心跳如雷,来不及解释,拿过钥匙就往外走,陆姐抱着平平,慌慌张张的跟着她。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冲一直跟在她们后天的小女孩说:“你先回家,好吗?” 女孩抹掉眼泪,抽噎着说:“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她勉强朝她笑笑,心里有些内疚,确实不关她的事,是她大意了。 她们到了最近的医院,医生剪开他的衣袖,用消毒水消毒伤口。 平平疼得眼圈都红了,不住的在挣扎,想逃离那消□□水,却被医生按住手臂,连带着声音也很冷漠:“家长帮忙!” 陆姐不忍,关南只能狠狠心抱紧他,不让他再动,心间却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不住的颤动。 “可能要缝针。”医生短促的说。 关南觉得自己脑子嗡了一声,登时手脚冰凉,话都说不清楚了。 “可是他,他才四岁。” “四岁又怎样,不缝针这伤口能好?” 陆姐在旁边抹眼泪,止不住的埋怨她,“好好的你带他出去干什么,还放狗进来,可怜的平平,这么小就要遭这罪。” 她没法辩解,悔得想一刀了解了自己。 好在伤口处理过之后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了,三道伤口,中间那道比较深,但也没有伤到筋骨,也就是说不用缝针,这多少让她松了一口气。 医生处理了伤口,又给他打狂犬疫苗,之后关南去拿药,陆姐抱着平平在大厅等她,她拿了药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推门进来的盛清让。 他推门的动作很大,关南甚至感觉他带了一阵冷风进来。 她停下脚步,有些不敢走过去。 盛清让迈着大步子,一下子就走到了陆姐身边,然后从她手中接过的平平。 他神色不善,甚至有些阴沉,陆姐在旁边解释,他根本没在意,只是检查着平平身上的伤口。当然了,这种时候任谁都没有办法愉悦起来吧。 她也是心疼过后,才想起事态的严重性。她害得人家儿子被狗抓伤了,这罪名她要怎么担? 关南心下忐忑,踟蹰间看到盛清让已经抱着平平转身要走,连忙跟上去。男人的视线扫过她,眉心微微隆起,已经是在极力掩饰不悦。然后他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陆姐,示意她接过药,然后转身就走。 平平趴在他肩头,小嘴乌白。 关南咬咬牙,厚着脸皮跟在他们后头。 盛清让的司机候在门口,他抱着平平上车,陆姐朝她点点头之后坐进了副驾。关南连忙上了自己的车,跟在他们的车后头。 回到盛家天已经全黑。 车库门没有留给她,她把车停在外面,然后从大门进去。盛清让抱着平平站在沙发边,正在研究那些药,关南换了鞋走过去,讨好般地说:“这个一天一颗,另外那包一天三次一次一颗,那个是消炎的,现在可以吃一半。” 男人却搁下药,抱着平平上楼了。 她能理解,盛清让对她不满是应该的,所以即便态度再差,她也能接受。 平平是他的心肝宝贝,现在她害得他的心肝被狗挠了一下,他没有火冒三丈,已经是极有涵养了。 关南在客厅呆站了一下,想拿药送水上去,但陆姐已经听从盛清让的吩咐拿了上去,她也实在是觉得难堪,便和陆姐说了一声就走了。 她驱车回家,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进车库的时候她打下车窗刷卡,冷不丁被人从外面抽走卡,关南吓了一跳,刚要叫人,手便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心头一跳,扭头去看,程教授穿着黑色大衣站在窗外,微微弯腰望进来,眉眼如画,“停好车出来,我在这等你。” 他帮她刷了卡,栏杆升起。关南满腔欢喜,急急忙忙开车进去,车停得乱七八糟也不管,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出来。 程教授站在灯下,行李箱搁在一边,箱子上还贴着托运标签,显然刚刚下飞机便赶过来了。 关南心里一暖,直接扑进男人怀里。 “程教授!” 男人被撞得微微趔趄,随即扶着她站稳,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太久不见,关南望着他,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从异国回来的他,莫名多了几分陌生。 “你刚到吗?吃过饭了吗?”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嗯,下了飞机和同事吃过了,你呢?” 关南也是这才想起,自己都还没有吃饭。 男人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了,抬眼看到附近有牛肉面店,就拉着她过去了。 程教授端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过来,上面给她撒了一大把香菜,关南笑眯眯的说谢谢。 刚才在车库门口程教授还没看清,进了灯光充足的店里,才发现她袖子和衣领上有着不易察觉的斑驳血迹,他连忙拽过她的手,皱着眉问:“这是怎么了?” 关南缩了缩手,不知道从何说起。 程教授顿了顿,又迂回地问:“工作怎么样?那个小孩难教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关南就想起今天发生的事,顿时就有些堵得慌,那放在嘴边的一块牛肉也放下了。 程教授看她变了脸色,关切地问:“怎么了?” 她本来一直都是觉得有些愧疚,但被程教授这么一问,心里就冒出了一点点委屈,跟着嘴角都耷拉了下来,眼圈也跟着发红。 程教授看她这样,又笑了,柔声道:“好了,你先吃,吃完了再说。” 关南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握着他的手就一五一十的开始倾述。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要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也不会让那只狗进来。被雇主甩脸色难受,看到小孩受伤我更难受。” “好了,没事,你先吃。”程教授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意外谁都料不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被辞退。” 关南吃了几口,又放下筷子,问:“但是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呢,你当初说……” 他笑了笑,“你觉得他会是那种因为这件事而迁怒一大票人的人吗?” “哦。”关南默默吃面。 吃完面程教授送她回家,依旧是只送到楼下。 “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我明天晚上再找你。” 程教授嗯了一声,“你进去了我再走。” 他这么一说,关南反而有些舍不得了,“要不我今晚去你那?” “不了,回头你爸妈又要上门找人了。”他笑着说,然后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回去吧,早点休息,别太担心了。” 关南捂着被他亲过的位置,还想索要一些,但看到男人眉眼间的倦色,终还是点点头转身进屋了。 洗过澡扑到床上之后,她翻出盛清让的电话,本来想打过去,又怕那人直接挂断,最后还是保守的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医生说伤口发炎会引起发烧,晚上睡觉前记得给他吃消炎药。 等了十分钟没有等到回复,她确定他是不会回复了。 楼下爸妈在招呼她下楼喝汤,她没有心情,探头出去刚要拒绝,又听到电话响,关南几乎是飞奔回床上,膝盖磕到床边,疼得她吸了一口气。 来电却是陆姐,关南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神经紧绷地接起了电话,不等那边说话便抢先开口:“喂,陆姐,平平好些了吗?” “小关老师,他已经睡了,刚刚先生给他洗了澡,然后抱他回去睡了。” “他吃药了吗?” “吃了吃了。” “那陆姐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她小心地问。 陆姐在那边有些迟疑,几秒之后才为难地开口:“是先生让我打电话给你的……” 关南心里一阵紧缩,该不会让程教授一语成谶了吧。 “先生说从明天起你不用过来了,这个月的薪酬还是会发给你,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平平的照顾。”   ☆、第12章 辞退 果然……关南的心往下狠狠一沉,忽然觉得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能无力地说:“陆姐,我……” 陆姐在那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平平好,你比之前那些老师耐心得多了,还很专业,上一次平平发烧你照顾了一晚上,我知道这一次也是意外,但是先生那样的人,对平平在乎得不得了,谁说也没有用。回来的路上我和司机一直在解释,帮你说好话,但他还是要辞退你。” 关南稍微觉得有些安慰,“我真的很内疚,还想着明天要做什么好吃的平平呢,可惜没有机会了,我连一声对不起都还没和他说呢。” 她最难受的,还是惦记着平平。 “平平不会怪你的。”陆姐安慰她说。 两人又说了一阵,关南把医生叮嘱她的又复述了一遍给陆姐,又问盛清让有没有请人来照顾。 “放心吧,夫人请了护士每天过来换药,这两天先生也会在家照顾平平。” 关南挂了电话,却越想越不安稳。如果她能照顾到他伤好了,再被辞退,她可能都不会这么难受。 况且她还有很多发现都没来得及证实,甚至都没有机会和盛清让探讨。 这晚上她意外地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盛家。 她去按门铃之前在周围转了转,在盛家斜对面的小洋楼透过铁门看到米分红色的狗屋,她轻声喊了一声,通体雪白的狗就从狗屋里探出头。 “你能帮我叫唐期下来吗?”她小声问。 狗狗顿了顿,转身进屋,几分钟之后小女孩出现在另一头。 一看到关南她就跑过来。 “姐姐,姐姐,我昨晚等了你好久,他怎么样了?好点了吗?”她还喘着气,一口气的问了这么多。 “昨晚姐姐没有找到你家,所以没有来和你说,昨晚他打了针,也处理了伤口,但是现在怎么样我还不知道,我正要过去看他,你要一起吗?” 唐期有些无奈,“可是我爸妈不让我出门,我早上要学钢琴,下午才能出去,我下午再过去好吗?” 关南隔着铁门摸了摸她的脸,“好,可是姐姐下午不一定在那呢,不过不要紧,你去看平平,他一定很高兴。” 小姑娘回家之后她才转身回了盛家的门口。她说服了自己好久,才按下门铃。陆姐过来开门,隔着铁门看到她很惊讶。 “小关老师,你怎么来了,我......” “我就是来看看平平,他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发烧?” “昨晚他是和先生睡的,应该没有发烧。” 关南看陆姐下不定主意放她进去,连忙央求道:“陆姐,你让我进去看一眼好吗,我也想和盛先生道个歉。” 陆姐很为难,但还是不忍将她拦在外面,便让她进来了。 她来得太早,那两父子都没有起床,李姐正在厨房准备早餐。 “小关老师,你坐一会吧,待会他们就起来了。” “恩。”关南应着,但却没法安心坐着,过了一会陆姐到后头忙活,她听到楼上传来动静,于是进了厨房,将带来的筒骨粥装到平平的碗里。李姐并没有阻拦,想来是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把粥端出来之后,那两父子恰好下楼,男人看到她时神色淡淡的,要不是因为昨晚她就被辞退了,她还真的会以为他没有对她不满。 他将平平放到常坐的椅子上,李姐将早餐送出来,同时习惯性地和平平解释:“平平,这个粥是小关老师带来的哦。” 两父子都抬头看她,动作都很轻微,都让她觉得不好意思,想好的说辞就都忘了。 她本来就是不善交际的人,更别说在理亏的情况下来负荆请罪,从来都是别人对不起她,她很少会伤害到别人。这样一想,原来被伤害还没这么痛苦。 盛清让倒是没有将粥倒掉,只是轻轻嘱咐了一声:“吃吧。”就低头用自己面前的食物了。 平平左手握着勺子也开始用餐。 这个粥是她早上四点去跑步顺便从菜市场买回来的,熬了两个多小时,打出来的时候又小心的剔掉了所有骨头。她自己喝了一碗,确认美味才带过来的。 平平很给面子的喝完了一整碗,然后转过头来看关南。 “厨房还有,你要是想喝的话待会再喝,早上吃好就行了,别吃撑了。”关南柔声说。 平平乖乖地搁下了勺子。 在美食上,他永远乖觉得让人无奈。 用过早餐后盛清让抱着平平到沙发上换药,纱布拆开的时候平平很坚强的没有动弹一下。 关南坐在另一边,帮他托住平平的手臂,男人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疏离和拒绝很明显,这眼神让她心头一跳,情不自禁的就松了手。 盛清让低头,一个人完成了换药的工作,纱布包得近乎完美。然后他帮平平披上外套,替他开了电视,站起来对她说:“你跟我来。” 关南垂着头跟着他进了书房,那种忐忑的心情又回来了。 在盛家待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她才能自在一点,结果又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 男人掀开窗帘示意她坐下,关南有些局促的坐下了,她还在斟酌着怎么开口,盛清让已经出声:“昨晚陆姐没有给你打电话说明白?” “她打了。”关南连忙解释,“她说得很明白了,是我自己过意不去,也很担心平平,所以要过来的,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 他没有做声。 “昨天的事,可能道歉也没有办法被原谅,总之是我的责任,我没有想过要推脱,我愿意赔偿。” 他看了她一眼,“陆姐说医药费是你出的,我会连同这个月的薪酬一起打给你。我不要你的赔偿,是因为我希望你明白,你赔偿不起。” 这话让关南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几秒之后她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我明白的,我也只是想尽我所能的做一些我能做的事,今天来也不是想请你原谅,只是想把平平的一些事情告诉你而已。” 男人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一点在意的神色。 “经过这一个月的观察,我认为平平并没有患上儿童自闭症。他对外界并非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知道用眼神和别人交流,他不会抗拒的我拥抱,也会在你出门的时候流露出不舍。我相信你也检查过他的声带,他不是不会说话,只是性格比较孤僻,不想说话罢了。” 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成长,对孩子身心的影响是巨大的。 男人看着她,眼底有暗流涌动。 “那一天我让小女孩进屋,他们甚至握手互动了,他还会摸狗狗的脑袋,这些举动自闭症的孩子是不会有的。” “你为了测试他,所以将他置于危险之中?”他忽然开口问。 关南怔了怔,随即有些哭笑不得,“盛先生,我没有你想得冷血,我是看小女孩能自己牵着这么大一只狗出来,那狗想必也是温驯的,再者住这一片的住户都是素养高的人,不至于养一些攻击性强的疯狗。我如果能意识到危险,哪里敢让狗狗靠近他?” 她觉得有些心累,只想着快点把结论说完了走人。 “我觉得平平已经到了进幼儿园的年龄,如果您能把他送去幼儿园,让他和同龄人一起生活和玩耍,对他的性格和心理都好。” 盛清让笑了笑,有些满不在乎的说:“谢谢关小姐的建议,只是在此之前,我带平平去问诊过无数次,见过三十多个教授级的专家,倒还没有过一个人能信誓旦旦的说他没有病,关小姐,您是不是因为年龄的关系没法评职称呢?我认为您的专业学识已经远远超出那些教授了。” 这话里装着满满的嘲讽,关南不会听不出来,她很无奈,“就是因为知道您不会相信我,所以我才一直没说,想和他多相处一些时间,拿出铁证如山的事实给您看,但显然我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其实从很多地方都能看出,平平并不自闭,只是你们已经在心里将他确诊了。” 关南站起身,“谢谢这一个月的信任和托付,工资不用给我打了,当做我给平平的营养费,我再多管闲事的建议您,多抽点时间陪陪平平,他还是很爱你,很依赖你的,如果你连这些都做不到,那谁也没法让他开口说话。” 她说完就利落的转身出门,下楼的时候平平正在地毯上无聊地堆着积木,听到声音之后他抬起头望着她,一直到她下到楼下来,眼里满是邀请。 她只能朝他笑一笑,“平平,小关老师走了,如果有机会我再来看你,好好照顾自己。” 平平满眼疑惑,看着她换鞋出门,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甚至撞倒了堆了半米高的积木。 关南开门出去,盛清让从楼上下来,平平站在沙发旁,张了张嘴,终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第13章 湖边 但盛清让显然没有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 从盛家出来后,关南很郁闷,于是直接去程教授家找他,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来开门,打电话问才知道他在图书馆查资料。 关南开车去了图书馆,在二楼靠窗的角落看到了他,他面前摊着一大沓资料。 “程教授。”关南在他对面坐下,“忙完了吗?” 程教授翻着资料,头也没抬,“没这么快,你不去上班吗?” 关南努努嘴,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我被解雇了。” 他这才抬眼看她,“真被解雇了?” “嗯。” 程教授笑了笑,安慰道:“没事,只能说明你和那孩子没有缘分。” 关南勾起他的手,“程教授,晚上我们去吃水煮鱼吧,听说山庄那边有一家主题饭店的水煮鱼很好吃。” “好啊。”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关南坐着无聊,那些学术报告和她的专业南辕北辙,她看不下去,遂起身到书架里找书看,转了一圈都没有感兴趣的,于是随便抽了一本书原路折返。 她没心思看书,程教授也没有时间陪她,干脆把钱包递给她,“去街角帮我买一杯咖啡回来好吗?” 关南揣着程教授的钱包出门,外面有些冷,她的围巾刚刚放在图书馆的椅子上忘记带出来了,又不想回去打搅他。 她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的沿着沿街店铺走到拐角,推门进了星巴克。 店里暖气充足,关南点了咖啡之后随意找了个桌子坐下。桌子上搁着一张裸米分色宣传册,她无聊地翻了翻,发现是一款游戏的宣传册,她本来并不感兴趣,但是册子上的人设很讨喜,她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这是一款很梦幻很少女的策略游戏,融合了女孩子喜欢的所有元素,化妆、更衣、装饰卧室,和时下占据网页的热血战争策略游戏大相径庭。重点是,游戏里的服装设计师居然出自她最喜欢的意大利新锐服装设计师。 关南脑子一热,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下载试玩了。 等游戏下载的当口,咖啡叫号,关南拿着宣传册和手机去拿咖啡,转身的时候看到一个青年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直接扑向她坐过的桌子,上下看了看。 关南走过去,晃了晃手中的册子,问:“你是在找这个?” 青年直起身子,看到她手中的东西之后眼睛一亮,“是,是,谢谢啊。” 关南还给他,“就是一个广告册子,丢了就丢了,还找它干什么?” 青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其实这个还不算是广告啦,游戏还在修改,还未完全上市,只是在小部分人里进行了试玩,这个册子是广告商拿来的模版,我还没给老板看。” 哦,难怪这么着急呢。 “我刚刚不知道,已经下载了。”关南看了一眼手机,显示下载成功,“需要我删掉吗?” 她这么好说话,青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没关系,你留着玩吧,不过要是有什么意见和想法的话,记得在客服那里联系我们哦。” 关南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回到图书馆的时候总算没有那么无聊,她把咖啡递给程教授之后就勾着头在那玩游戏,几十分钟头也不抬,连程教授都看不下眼,伸手过来抬起她的下巴。 “小妞,在这玩游戏,你不是玷污了知识学堂吗?” 关南笑着避开他的手,更不想搭理他。 程教授有些郁闷,“有这么好玩吗?”他坐到她旁边来,下巴搁在她肩窝,看到屏幕之后笑她:“关南,你多少岁了,还玩这种游戏吗?” 他的气息喷在她光洁的脖子上,关南回头,唇与唇的距离不过一厘米,她想再凑过去,男人已经往后缩了缩,“宝贝,这都是人呢。” 关南觉得他太破坏气氛,转回头去玩手机了,他还想说什么,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起身出去接电话了。 几分钟之后他折身回来,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书本和电脑,一边低声和她说:“南南,我有急事要先走,晚上不陪你吃饭了,你早点回家,到家给我电话。” 关南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干净利落的整理好了桌上的东西,准备出门。 “诶。”关南连忙收起手机,拿起围巾和包,跟在他后头,“你要去干嘛啊,这么着急。” “同事找我,乖,你先回家。”他脚步不停,倒是回头精准无误的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撇下她大步朝外走出去。 关南追了几步没追上,干脆放弃了。 她想吃水煮鱼,但现在却是一点兴致也没有了,只能慢慢开车回家。 她到家的时候爸妈已经在用餐,看到她回来很惊讶。 “南南,你不是今晚和程教授去吃鱼吗?这么快就吃完了?” 关南脱掉鞋过去洗手,小阿姨眼明手快地给她准备碗筷。 “他临时有事先走了。” 关爸关妈对视一眼,关南假装没有看到,接过小阿姨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 汤是鱼汤,很鲜美,她还在想明天要不要也煮一锅带过去给平平喝,过会又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辞退了,而且孩子他爸还很不待见她。 第二天没什么事做,关南在家翻看自己的毕业论文,修改了一些细节,联系了导师。 被辞退的第一天,无聊。 关山有意让她去公司帮忙,她一直没有正面回应,实在被问得不耐烦了,她就强调自己要读博。 关山很伤心,“读博怎么了,你现在有时间帮帮爸爸不行吗,我那公司是龙潭虎穴吗,你连去看一眼都不愿意。” 好了,又开始打亲情牌。 关南把求助的视线投向妈妈,后者善解人意的过来把关爸劝走了。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过意不去,但在孝顺和遵循本心之间她选择了后者,退一万步讲,她不是还有程教授吗,她和他说过,程教授对于弃文从商并不是特别排斥。 被辞退的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换上衣服去湖边跑步,绕着湖跑了两圈之后,她在长椅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似乎刚刚到,手边还拿着咖啡,正在打电话,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生冷表情。 她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不自觉地就放慢了脚步,跑在后面的人猝不及防,步子没刹住,狠狠地撞到她背上,关南啊的一声打了一个趔趄。 这动静太大,把周围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关南窘迫中下意识的望向长椅方向,男人也恰好看过来,和她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然后他淡淡的转回头,继续打电话,没有再看过来一眼。 “抱歉啊。”撞了她的肌肉男连声道歉。 “啊,没事,是我急刹车来着。”她也很不好意思,互相道过歉之后男人接着往前跑,关南退到一旁,让后面晨跑的人们畅通无阻。 关南隔着三三两两跑过去的人看他,估摸着他快要打完了电话,才提步走过去,“盛先生。”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厚脸皮的过来,盛清让收起电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些讶异的表情,但也只是一些,而且很快又敛去。 “关小姐。”他点头打招呼。 他愿意搭理她,这多少让她松了一口气,关南笑了笑,转了转手腕,装作不经意的问:“好巧啊,你也是来跑步吗?” 盛清让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西服,又望向她,那表情是在问她:我穿成这样来跑步么? 关南尴尬的笑了笑,“因为早上来这边都是来运动的,我以为......” “最近比较忙,没那个精力了。”他淡淡的回话。 结果他回话了她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呃,那也真是巧,我就住这附近,常常来跑步的,不过还是第一次遇到你。” 盛清让扬扬眉,算是回答她,但一脸的不在意。 本来他也没问。 关南又尴尬了,她为什么要告诉他她住在这附近啊。几秒之后她轻咳一声,小声问:“平平好些了吗?” 盛清让喝了一口咖啡,语气很平静,“恢复得很快,伤口已经在结痂了。” 她松了一口气。 关南还在绞尽脑汁的想话题,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朝她微微点头之后接起了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关南瞬间感觉到他浑身紧绷,瞳孔微缩,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极力抑制的狂喜。 关南愣了愣,又听见他说:“我马上回去。” 他收起电话站起来,关南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站起来,男人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大步离开了。 他不是忘了和她道别,是根本不在意,那个被他放在手边的咖啡杯子他都还记得带走丢到旁边的垃圾桶。 关南决定下次再看到他一定要装作不认识,真是太尴尬了,她走的时候都还觉得旁边遛狗的美女在嘲笑她。   ☆、第14章 开口 盛家。 陆姐在劝平平吃早餐,他把玩着一个小模型,一副对外界充耳不闻的模样。束手无策间她拿起手机要给先生打电话,却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转过头看是夫人,她连忙搁下碗筷迎过去。 “夫人,您怎么来了?” 盛佩往里面望了望,笑着和平平打招呼,“平平,姑姑来看你了,你好些了吗?” 平平不可能回话,只能是陆姐代答,“好多了,就是不愿意吃饭。” “清让不在?”盛佩一边问一边往里走,走到餐桌边,弯腰抱了抱平平,然后问他:“为什么不吃饭呢?” 她没指望他回答,问完之后便在他旁边坐下,端起碗准备喂他。 “先生去了公司,说晚一点再回来,他这几天一直在家里照顾平平,公司都没有去。” “哦。”盛佩点点头,将勺子递到平平嘴边,“平平乖,吃饭了,不吃的话长不高哦。” “饺子。”不经意间,男孩忽然张开嘴,吐出了这两个字。 身边的两人齐齐愣住,然后双双对视。 盛佩心里狂跳,好半天都以为是幻听,从陆姐那得到讯息之后,扶着桌子在他身边蹲下,仰视着他,热切地问:“平平,你说什么?” 男孩转头看她,面无表情的,口齿清晰地说:“我要吃饺子。” 陆姐兴奋疯了,“饺子,饺子,我去给你煮,冰箱还有。”她匆匆忙忙跑进厨房,中途还掉了一只拖鞋。 盛佩按捺住心头的狂喜,马上给盛清让拨了电话,他很快就接了,盛佩着急忙慌的说:“说话了!平平说话了!他说他要吃饺子!” 电话两边的人声音都有些颤抖。 陆姐去煮了速冻饺子,端过来平平吃了半口,便不再碰了。 “平平,你不是说要吃饺子吗?”陆姐问。 平平抬头看她,他想说话,但是找不到词表达自己的意思,最后放弃了。 两人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下一句话,有些失望,盛佩一直问话,试图让他再开口,但是男孩像一个探出了头的蜗牛,很快又缩回去,然后怎么也不愿意再出来了。 半小时后盛清让赶回来,匆匆抱起平平,一脸期待的望着他:“平平,爸爸回来了,你说你要吃什么?” 男孩垂着眉眼,对他爱答不理。 他望向姐姐和陆姐,那两人也都是无奈。 “刚刚就说了一个饺子,还说了要吃饺子,我给他煮了,他就吃了一口,然后也不吃了,也不说话了。”陆姐说。 盛清让勉强一笑,望着怀里的小人儿,“算了,他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别逼他,好歹也开口了。” 盛佩扯出一个笑安慰他:“慢慢来,这事急不得。” “谢谢你,姐。” 盛佩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做什么。” 盛清让已经转头去看平平,问道:“把饺子吃掉好吗?” 小人儿无声抗拒。 “那再吃几个饺子?你不能不吃饭。” 他像是思考了一下,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吃了几个饺子。 下午他本来想在家里陪平平,但公司临时有事,他不得不赶回去,又想着自己和儿子还会有很多机会和时间,便等他睡了之后出门了,结果会议持续到晚上十点都没能解决,他在办公室睡了几个小时,早上起来又接着开会,测试游戏,忙得晕头转向,下巴都冒出一层青渣。 关南从湖边回家后睡了个回笼觉,到中午才起来, 晚上却意外接到一个电话,是那个小美女唐期,她问她今天怎么没来。 关南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自己被解雇了的事情,怕小女孩负疚,只说这几天有事去不了了。 “我今天去看他了,他看起来好很多了,伤口都结痂了,我给他带了巧克力去,他还搭理我了。”小女孩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关南听得不太在意,白天她已经知道平平好多了,几句话之后她才陡然反应过来,回头问她。 “他搭理你了?平平吗?” “是啊。”她的声音很雀跃,“跟我说了谢谢,我还怕他会生我的气不理我呢。” 关南只觉得一阵微微的晕眩,脑子里像有一圈光圈,让她一下子无法思考。 “他说了谢谢?”她有些不可置信。 “虽然很小声……不过起码他愿意和我说话了。” 平平开口说话了吗? 关南马上想起来盛清让在湖边接的那个电话,肯定是陆姐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来着。 他这种人,连高兴也这么含蓄吗。 真可惜,她没能亲耳听到。 关南第二天去跑步的时候就很想去盛家一趟,但一想到盛清让那张冷气森然的脸,就放弃了。 晨跑完回家之后她想去找程教授,但是导师给她打了个电话,一聊就聊了一个多小时。下楼的时候小阿姨已经在准备午饭了,林静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听到声音抬头,“要出去?” 她轻快的应了一声。 林静站起来,“这饭都做好了,你吃了再走不行?” 关南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她刚要弯腰换鞋,她妈就走过来,抽走了她手里的车钥匙。 她站直身子,“妈?” “要去找那个程教授?” 关南嗯了一声。 关妈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不悦,语气隐忍:“你就这么着急?人家是打电话催你还是怎么了?我难得在家,你陪我吃顿饭还不行吗?” 关南顿了顿,马上识时务地赔笑,转身将她妈妈推回屋里,“吃吃吃,陪你吃还不成吗。” 小阿姨从厨房出来,多添了一副碗筷。 她爸妈一直对程教授很不满意,这当口她就别往□□上撞了吧,何况她也没和程教授约好。 本来他们家吃饭的时候都不说话的,但是林静今天没什么胃口,喝了碗汤就搁下碗筷了,然后开始和她说教。 “我和你爸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要不分手,要不就见一面,把这事定下来。他一个男人一直不表态,甚至连女朋友的父母都不愿意见,算什么事?” 关南默默扒饭,好半天才说:“不是他不愿意见你们,是你们太咄咄逼人了。” 林静被气笑了,“我一向知道你胳膊肘子是往外拐的,你让小阿姨说,是我们咄咄逼人,还是他太不负责任?” “负责任?他要负什么责任?现在什么年代了,谈恋爱就必须结婚不成?何况你们第一次见人家就说得很清楚了,不许碰我,他老老实实的,你们还想怎么样!” 林静脸都气白了。 “小姐,你听一听夫人的话吧,她是你母亲,还会害你不成?”小阿姨见状连忙苦口婆心的帮腔。 关南搁下碗筷,“我吃饱了。”她说完就起身要走。 “你站住!”林静皱着眉,“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说不上几句话就翻脸走人,我是你的仇人吗?现在连句话也不想听,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关南猛地回头,“你饶了我吧,交朋友你也要管,谈恋爱你也要管,吃顿饭也不能安生,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她摔门出去。 她和她妈的关系是从她和程教授在一起之后恶化的。关爸本来是不管的,但是渐渐的也站到她的那条战线去了。 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她却是极度的讨厌那个人。第一次她带程教授和他们见面,在她去洗手间的当头,她就和他说了结婚之前不能碰她,否则不会放过他这样的话。 程教授是单亲家庭,家境不算太好,好不容易才到了今天的地位,所以骨子里很是清高,一开始知道她是关海山总裁的女儿时,回避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看她和那些富家子女完全不同,才放下了疏离。 被她妈妈当面这样说,他应该是很气恼的,虽然回去之后他是轻描淡写的转述,但她还是能分辨得出他神态里的不屑。 他对她父母不屑,连带着也冷落了她三天。她心里不是滋味,但因为太过懂他,所以并未埋怨过半句。 但她心里也清楚,她会这么生关妈的气,不是因为她说她,也不是因为她说程教授的不是,而恰恰是她说得太对了,她才会恼羞成怒。 程教授的态度有问题,这段关系里她很被动,这些都是她清楚,但一直回避的问题。她妈说不结婚就不能碰她,于是他就真的再无越界的举动,他和她父母关系不好,他也未曾努力挽救过,也不曾试图证明自己。这些恰恰都在说明他压根没想过要娶她。 这么一折腾,她也不想去找程教授了,甚至没有开车出门,走到商场之后她找了一间咖啡店坐进去,点了一杯咖啡就在那玩手机。 点开屏幕看到那个游戏,她好一会才想起来是昨天下载的,于是无意识的点了进去,界面很合她心意,加之太无聊,她就这样开始乐不思蜀的玩了起来。 那人虽然说游戏还没开发完成,但是她一直玩下来,都还没有遇到bug,而且里面的衣服包包首饰之类的她都很喜欢,就连游戏的风格都很让她欲罢不能。她觉得自己可以玩一整天,但是,玩到某个关卡之后,她顿住了手,然后毫不犹豫的点开了联系客服的窗口,发过去一句话。 ——第24关的晚宴鱼尾礼裙,很眼熟,也是teend'angelo设计的? 点发送的时候却弹出一个对话框:请输入您的联系方式再提交。 她想了想,留了自己的邮箱,然后按下发送。 然后她接着往下玩,几分钟之后屏幕上显示后台有系统消息,关南愣了愣,点开那个信封,但却不是系统信息,是发给她的。 ——你怎么在玩游戏?   ☆、第15章 Callher 关南没有反应过来,只回复了一个啊字,很快那边又回复了。 ——游戏还没有开始试玩,你是从哪里下载的? 关南这才反应过来,上次青年说的试玩,可能还没开始,她只是捡了个漏。但是如果实话实说的话,可能会连累那个青年吧。 关南关掉对话框,想假装没有看到,结果系统又叮了一声。 ——我这里能看到ip地址。 关南跪了。 ——好吧,是前几天去咖啡店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有一张宣传册,就下来玩了,不过后来那个宣传册被你们公司员工拿回去了。放心,我就玩玩,不会做出有损你们利益的事情。 过了一会新消息才来。 ——那你好好玩,24关的礼裙不是teend'angelo设计的,里面总共有一千多套衣服,如果都让teend'angelo来设计,他会疯掉。 和系统君聊天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哈哈。 关南勾了勾嘴角,然后噼里啪啦的回复。 ——那件礼裙很眼熟,好像是某位明星穿过,撞衫也没关系吗? ——当然,我会通知设计师作出修改,我们游戏要求服装都是原创的,麻烦你下次看到眼熟的衣服和我说一声,我送你软妹币。 软妹币是游戏里用来买东西的钱,做相关的任务会获取相应的币,但是不多,她玩到现在衣橱也只有几件系统赠送的衣服,漂亮的衣服和市价一样,还买不起。 他信息发过来之后,关南的后台就显示多了一千软妹币,关南连忙屁颠屁颠的去买了几件觊觎已久的裙子和鞋子,然后还买了一些化妆品,很快就花得一干二净。她默默回复。 ——系统大人,能多给一点吗,一下子就花完了。 显然是没见过她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系统君沉默了几分钟,才回复。 ——做任务,找bug,我再给你币。 关南却没心思玩游戏了,忍不住撩拨系统君。 ——我是第一个玩这游戏的人么? ——当然不是,不然设计师要怎么做游戏,还有我们公司的员工。 ——我是说除了员工之外的。 ——那就是了。 然后系统君就没有再回复了。 关南为了能赚一点软妹币,接下来玩得都十分仔细,拼命的找bug。 一直到天黑了关山来找她。 他付了账就拉她出门,嘴里唠叨着:“你和你妈吵架就跑这里来,就是等我来找你吧?我会都没开完就被你妈催魂似的叫了回来。” 关南没有做声,跟着他回了家。 林静正和小阿姨在布菜,看到他们回来连忙招呼他们吃饭,一副温婉贤良的模样,声音也温柔得不行,关南都不禁怀疑中午和她吵架的是两个人。 关山笑呵呵的走过去,揽着她坐下之后抬头看她:“还不快过来,还生气呢!” 关南总算知道为什么关爸会和她站到一个战壕去了。 和她吵过一架之后的林静像是打了一响哑炮,再无声息,关南得以安生的吃了一顿饭,然后也懒得看那对老夫老妻秀恩爱,和小阿姨说过一声之后就回房了。 ** 盛清让也没有听到平平开口,但这已经让他觉得很满足了。 加完班赶回来之后看到小家伙在绝食,陆姐说已经劝了一晚上了,他都不愿动面前的小碗。盛清让让陆姐撤下饭菜,将他抱至腿上,轻声哄道:“你不想吃饭?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出去吃?” 平平没吭声。 盛清让万般无奈,只能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男孩却在此时抬头,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仅仅是对视几秒,就让盛清让紧张得一动不动。 “eattheachersmade。” 这是盛清让第一次听到他开口,小孩稚嫩又流利的发音,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 很多父母在第一次听到孩子开口的时候会热泪盈眶,他的感觉比那些要来得强烈得多,他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蹦出胸腔,好像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幸福过。他想他望着儿子的表情一定很傻,但还好周围没有人。 兴奋完了才去回想他说的是什么。 “你要吃老师做的饺子?”他迟疑着问。 小家伙点头。 难怪陆姐给他煮的饺子他不愿意吃,原来是想吃关南的手工饺子。 盛清让摸摸他的脑袋,无限宠溺,“你要吃我就让她过来包给你吃,不过你先吃了晚饭好不好?这么晚了,老师也睡觉了,明天再叫她过来好吗?” 平平听到这话之后乖乖坐好,只说:“callher。” 盛清让笑了笑,无奈之下点头应了,又让陆姐热了饭菜端出来,他很听话地将一碗饭都吃完了。 平平洗过澡之后,盛清让将他抱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他一直盯着他,盛清让知道他的意思,说了待会回房再打,小家伙却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他看了那双黑漆漆的大眼一会,终于妥协,“好好好,现在就打。” 他在平平的床尾坐下,拿出手机拨出那个号码,又在他的目光下放了扩音。嘟了两声之后那边就接了起来,女人漫不经心的语气随着哒哒哒的声音传过来。 “喂?”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敲打键盘的声音,女人显然接电话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盛清让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缓缓道:“关小姐,你好。” 哒哒哒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是女人有些难以置信的声音:“盛先生?”她的尾音微微上扬,“您找我有事?是平平有什么事吗?” 平平在旁边抬头看他。 盛清让拿起手机关掉扩音,放在耳边,“平平没事,是我有事找你。” 那边顿了顿,但马上敲打键盘的声音又再次传来,击得盛清让耳膜疼——她肯定是把手机放在键盘边上。 “要是你忙的话,我待会再联系你。”他说,那边马上很快答应,“行,我忙完了给你电话!”然后是更快速的键盘声。 盛清让挂了电话,回头,小家伙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你老师在忙,我待会再给她打,你先睡觉,好吗?” 不是关南不给盛清让面子,是她改论文的时候实在没有办法分心去接一个小电话,就算他刚刚和她说了什么,她挂了电话都会忘掉。 她改到十一点,终于弄好了关电脑上床,迷迷糊糊中她的视线落到书桌旁的手机上,隐约觉得忘记了什么事,在即将入睡的时候一个激灵,她跳起来过去拿手机,通话记录显示着盛先生,通话时间30秒。 关南整个人都懵了。 反应过来之后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正在呼出,她还没想出哪里不对劲,那边就已经接通了,男人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 “关小姐?” 完蛋了,她都忘了这个点盛清让可能已经睡觉了,打扰人家休息,真是太没礼貌了。但是电话已经接通,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是我,盛先生,刚刚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隔了几秒钟那边都没有开口,关南以为他挂了电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他一声轻叹,他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今天平平说想吃你包的饺子。”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关南还是带着一丝不确定,小声问:“那我明天包好了送过去?” “不,平平喜欢你,我希望你能继续来给他上课。” 关南觉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嘴角都咧开到了耳根,她重重的点头,虽然那边根本看不到,“好的!我明天一定按时到。” 男人在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收了电话,抬头就看到平平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过回廊来到了他房门前,盛清让坐起来,朝他招手。 男孩光脚走进来,爬到他床上去。 盛清让揉揉他的脑袋,笑道:“我打电话了,老师明天来,满意了吧。” 他没有吭声,但是眉眼里有着一点类似欢愉的表情。 他高兴了么?盛清让心里舒了一口气。   ☆、第16章 午睡 平平喜欢你这样一句话,差不多和程教授说喜欢她一样让她泪流满面了。 关南以为自己这一晚会兴奋得睡不着,结果还是早早就睡着了,第二天差点又睡到十点钟。她洗漱过后匆匆下楼,做饺子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到厨房冰箱翻了一下,找出一盒她前几天包的馄饨,接着装了一壶小阿姨的鲜榨豆浆。 林静正在餐桌上用早餐,看她跑前跑后,忍不住轻飘飘的问:“给你程教授带早餐呢?” 关南没有理会,又听见她说:“要不你把家搬过去算了。”她才走出厨房,说:“我是给我的学生送过去的,我就算要给程教授带东西,也会自己出去买,不会从这个房子带出去一分一毫。” 林静成功的被她气到了,放下筷子就要开骂,关南无心恋战,赶紧换鞋出门。 两母女的关系越来越差,关南觉得这样不行,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也妥协过,但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她却不动摇分毫。 一想到这个,又有些气程教授。 关南开车往盛家去,路上经过一个常去的早餐店,又下车去买了几份章鱼烧,到盛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 关南按下门铃的时候都有点赧然。 没多久,她就看到陆姐穿过庭院过来开门,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小关老师,你来啦,我还怕你不来了呢。” “抱歉,早上起晚了。平平吃过早餐了吗?” “还没吃,一直在等你呢,本来先生也一直陪他在等你的,但是公司有事,刚刚走了。” 关南一颗心都提起来了,更觉得过意不去,“等,等我?” “是啊,我想给你打个电话的,但是先生说不需要,如果你还要来,就一定会来,如果你不想来了,打电话也没有用。” 两人走进屋,平平坐在沙发上,他腿上摊着一本漫画书。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关南的时候表情有些呆。 关南展开一个平生最和善,最温柔的笑,“平平,老师来了,你还没吃早餐是吗?” “……”平平迅速地转过头去,再也没看她一眼。 小家伙觉得别扭吧,关南不甚在意,提着东西和陆姐去了厨房。 馄饨很好煮,章鱼烧还温着,她直接用碟子装了拿去餐桌上,陆姐把平平带过来,“这是小关老师特意为你做的早餐呢。” 平平看了碟子一眼,又望向她,关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这个章鱼烧是路上买的,我很喜欢吃,你和李姐也试一试。不过馄饨是我包的,正在煮,等会就可以吃了。” 关南端着馄饨出来的时候,章鱼烧已经被他们吃了一大半,关南把馄饨放到他面前,笑问道:“好吃吗?” 平平微微点头。 陆姐在旁边笑,“他只吃了一个呢,就不愿意吃了,估计是想留着肚子吃你的馄饨。” “哦,真的吗?”关南随口一问,没想到小家伙居然真的点了点头,反倒叫关南有些不好意思了。 “吃吧,这个你应该也没有吃过。”关南递过勺子,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她只给他装了五六个馄饨,他果然吃得干干净净。 这一顿也相当于午餐了,李姐没有再准备午饭,她们三个中午就吃了剩下的馄饨和章鱼烧填肚子。关南吃过之后牵着平平上楼午睡,给他换衣服的时候她看到他白嫩的手臂上的伤痕,觉得心里堵得慌。 伤疤还很新,透着淡淡的米分色,关南撇开脸从床头的屉子里拿出膏药替他抹上。平平坐在她对面,手臂伸得很直,还微微扭转,方便她擦药。 这更让她觉得难受。 她擦好药,替他放下了袖子,平平缩回被窝,直直地盯着她看。 “睡吗?还是要听故事?” 平平的视线落到床头柜,那边故事书还搁在那里。关南拿过来翻开,刚要开口,平平就往旁边挪了挪,掀开被子的一小角,示意她上床。 关南心里软得不成样子,她小心翼翼的上了床,平平立刻靠过来,几乎是依偎在她身上,关南靠着床头,伸出右手,轻轻将他揽进怀里。 故事并没有讲多久,他就撑不住地睡过去了。关南将他放倒,又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小心地下了床。 出门的时候陆姐刚好从客房出来,看她出来连忙招手:“小关老师,我把客房收拾了好了,以后中午你就在这休息吧。” 她以前休息的房间在另一边,屋子很小,窗户向南,光线不足,但是这一间屋子是在平平卧室的旁边,看构造就知道这间房子要大得多。所以关南走过去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麻烦您了啊。” “你千万别客气,真的,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其实要我说,平平能开口说话,全都是你的功劳,他多喜欢你啊。只是先生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和你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不知道你有多上心。” “没关系的。”关南笑笑,“平平好就行了。”再说他不喜欢她是有原因的,她能够理解。 “先生这个人是比较冷淡,但我相信你的付出他总有一天会看得到。”陆姐鼓励她,“你看平平不是很喜欢你吗。” “他看得到,只是对我的教育方式不太认同罢了。”关南说。 “但是先生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管方式有多不同,你们的方向总是相同的对吧?”陆姐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多怕你因为先生的关系不来了呢。” 两人走到客房门口,关南打开门。 “好了,小关老师,你先休息吧,下午平平起床了我再叫你。” “好,陆姐你也休息一下吧。” “年纪大了,睡不了多久。”陆姐挥挥手无所谓的说着,然后转身下楼了。 关南进了房间,床上的被套都换了崭新的,而且质地上乘,床前搁着一张暗黄色地毯,关南脱下外套躺到床上去,这张床也比那一张舒服得多,关南翻了个身,在这温暖和舒适中沉沉睡过去。 她好像睡了很久,似乎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白晃晃的云间,有洁白轻柔的羽毛飘过,其中一片堪堪擦过她的脸颊,软软的,还有温度,关南伸出手抓住那片羽毛,在收紧手的瞬间忽然惊醒。 有一道软绵绵的呼吸就在耳边,关南吓了一跳,立马转过头,却发现是小天使蹲跪在他床前。她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凑得很近,关南鼻尖都是他身上的牛奶香味。她尚未反应过来,又听到一声轻柔、悦耳的声音。 “小关老师,你为什么,不和我睡?” 关南瞪大眼睛,缓慢地坐起来,平平爬到她床上,抓了抓她乱糟糟的头发,她缓了一会,放轻了呼吸回头看他,忽而笑了,“小家伙,你终于肯开口啦?” 平平一脸无辜,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关南捏了捏他的鼻子,“好了,不说你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说着掀开被子下床,发现他只穿着睡衣,外套也没穿。 “不冷吗?”她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到他身上,“着凉了又该打针了。” “我又不怕打针。”他小声嘀咕。 嗬,中文说得倒是流利,关南装作没有听到,直接抱着他回房给他穿衣服。 晚上盛清让回来得早,她没有料到,所以没有避不可免的和他打了招呼。对方淡淡的应了一声之后就上楼换衣服。关南趁着这个当口要离开,却被平平拉着要拼完那几个单词。 她虽然英语过了六级,也出国待过那么一段时间,但词汇量远不及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平平,她本来就玩得磕磕绊绊,好几次都要认输了,但平平却极具耐心地等她想出那些单词。 这会她又急着要走,还得防着楼上的人下来,所以更无法专注,几分钟过去了,她却被那几个字母困住。 “平平,明天来了我们再接着玩好不好?”关南和他商量,“老师实在想不出了。” 对方瞧着她,有些不乐意,但是又说不出为难人的话,他实在是绅士,但绅士也是小孩,所以拉着她的衣袖不愿松开。 关南无奈,还欲开口,就听到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糟糕,盛清让已经下来了。 关南还没来得及动作,平平已经仰头望向爸爸,眼里带着焦灼的求助讯号。盛清让显然接收到了,他大步走过来,手撑着沙发俯身站在他们的背后,低头看向他们中间的盘子。 这个男人身上的压迫性气息太过强大,关南不禁微微往左靠,给他让出空间。 盛清让只一眼就看明白了,他伸手到他们中间,微微拨弄一下,就拼出一个air。他的这个词比较有难度,缝隙里的几个字母显然难住了他,但平平还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盛清让看他在继续拼词,稍微一想才反应过来没拼出的是她,而不是他儿子。 做老师的还玩不过学生吗?他不禁低头朝她看去,女人也盯着盘在看,但脸上一片坦然,丝毫没有拼不出词的羞耻感。   ☆、第17章 系统君 “先生,晚饭做好了。”李姐将饭菜端至饭桌,布好碗筷。盛清让直起身子,关南也及时地起身,“那个,平平,盛先生,我就先回去了。” 盛清让依旧客气的留她吃饭,关南自然是摇头:“不了,待会回去太晚了不□□全。” 他邀请得到位,她婉拒的得体,这场戏很容易就能落幕,只是除了小家伙不放开的小手。 “一起,吃。”平平望着她说。 关南看了盛清让一眼,略微有些尴尬,她伸手摸摸平平的脑袋,“平平乖,小关老师明天再来,晚了老师回家不安全。” “可是你有车。”他一派天真的说。 关南扯了扯嘴角,他知道得还真不少。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盛清让却在此时忽然越过沙发将他抱起来,语气里透着不容分说,“平平听话,老师要回去了,不要耍性子。”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生硬又严厉的语气和他说话,平平被吓住了,一时不知道该看她还是该看他,小脸绷着,眼里已经充满了委屈。 关南心软了,连忙说:“那老师陪你吃饭,等你吃完了老师再走好吗?” 平平眼睛一亮,在爸爸怀里挣扎了一下,盛清让无法,只能将他放下,而他几乎是一落地就朝她跑过来,牵着她到餐桌旁。 盛清让望着她,欲言又止。 关南才懒得看他的眼色行事,他那套有用的话,平平怎么会到现在才放下心防,开口说话? 关南在旁边陪他,他乖乖吃饭,但显然在生爸爸的气,盛清让让他喝汤,他偏偏一口不喝。 盛清让皱眉,然后朝她望来。关南垂下眉眼避开他的视线,过了一会才把他那碗汤拿过来,喝了一口后赞道:“李姐,你这汤煲得火候刚刚好,很鲜。” 李姐冷不丁被夸奖,还愣愣的,就见她又拿她的碗盛了一碗放到平平面前,“平平,你喝一口试试看。” 小孩子毕竟没有大人的弯弯肠子,听到老师让他喝,他就喝了一口,又看老师喝完了一碗,他也跟着喝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天气很好,陆姐说接下来都是晴天,且气温会持续回升。关南来的时候带了糯米和酒曲,和李姐在厨房做甜酒。 平平在旁边看着,有些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把饭藏进被窝。 “你等着看,明天就能吃到香香甜甜的东西了。”关南扬眉说。 平平似懂非懂的瞧着她,然后笑了笑。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笑,关南都看呆了,然后连忙叫李姐来看,但是李姐转头的时候平平已经收起了笑容。 “真是小气啊......”关南笑着说。 平平转过身跑出去了。 中午盛清让回来了,大概不是很忙,所以吃过午饭后他没有去公司,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就坐在沙发上陪平平看电视。 关南坐在一旁,想,她也要买一件黑色毛衣,显瘦,拉长身高,还很有气质。 不过盛清让本就气质出众,更何况还长了这样一张脸。 两父子坐姿如出一辙,过了一会,关南就觉得自己在边上是多余的了。 关南起身想上楼休息,结果还未迈出步子,那边的平平就也下了沙发,向她走来。 这小家伙又想听她讲故事和她睡午觉了,关南笑了笑,刚要俯身将他抱起来,那边盛清让却开口:“平平,去哪?” 他还不知道他们两的行为习惯。 两人都回头看他,平平没有说话,关南只能开口:“睡午觉。” 盛清让似乎想起来,“床头的书,是你给他讲的故事?” 关南将平平抱起来,“是的。” 盛清让淡淡地恩了一声,关南等了一会,没有听到他再开口,便抱着平平上楼了。 晚饭过后陆姐带平平去洗澡,盛清让到前庭修剪花枝,拿起剪子后才看到门口裸米分色的车还未开走。 盛清让走到门口,看到女人正倚着车门在打电话,察觉到来人,她站直身子望过来,然后收起手机。 “怎么了?”盛清让问,她半小时前就出门了。 “呃,车没油了。” “我让老朱送你回去?” “不用了。”关南晃晃手中的手机,“我已经叫拖车公司送油过来了,待会有人会来接我。” 盛清让便不说话了,他转过身走回庭院,继续修剪桂花树的枝桠。几分钟之后,他听到背后传来引擎的声响,车子停在他家门口。 “程教授。”关南抱着包走过去,对方下车,绕过来给她开门,抬眼时却与门内的男人视线相撞。 程教授冲他笑了笑,对方也微微点头示意。 关南坐上车,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时,那边的男人已经转过身了。 程教授替她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她:“你的车怎么办?” “我打了电话叫人来拖车,晚一点才到。” 程教授发动车子,转了个弯从另一边离开,他目视前方,问“刚刚那个就是你雇主?” “嗯,怎么样,很帅吧?”关南转过头,眼睛贼亮,“你有没有威胁感?” 程教授笑了笑,不甚在意,“他那种人不会喜欢你这种小丫头片子。” “嗬,你怎么知道呢?” 程教授歪头一笑,“男人的直觉。” 关南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又开口:“但是我这种小丫头片子最喜欢这种成熟有型的男人啊。” 程教授笑笑,车子汇入市区的车流,他专心开车,没有再搭话。 关南觉得无聊,低头玩手机。 那个手游她已经玩到一半了,衣橱里的衣服差不多要塞满了,但是有几件礼裙她还买不起,就算天天做任务也买不起。 她已经很努力的在找bug,但显然他们本身也在不断的测试和修改程序,她几乎没有遇到过类似的bug了。 晚上她忍不住去敲系统君。 ——找不到bug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软妹币了? 她没想到的是系统君会秒回。 ——没有,做任务不是有币吗?不够? ——不够,有几件裙子怎么都买不起!这也是bug。 系统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想要哪一件?我送你。 关南炸毛了。 ——真的吗!我要那件半露腿的蓝色托叶长裙,还有那件裸色荷叶边束胸短裙,还有一件暗紫开襟苏绣旗袍。 ——发编码给我,你点进衣服里,在最底下的角落会有一串数字。 关南猜想这个系统君应该是个男人,不然她都形容得这么详细了,他居然还会不知道。 她把编码发过去,几分钟之后她的衣橱便多了那件她梦寐以求的旗袍,但是连续刷新几下之后,还是没有看到其他的裙子。她刚要敲系统君,新信息就来了。 ——另外两件再之后的任务里会有送,不需要花币去买。 ——哦。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失落,对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如果你还是想要,我也可以送给你。 关南笑了笑。 ——不啦,我自己做任务吧。这么晚了,你还在加班吗? 那边没有回复了。 关南放下手机去洗澡,出来的时候看到手机在闪,她扑到床上,把手机拿起来看,游戏的后台并没有任何消息。她疑惑着退出,才发现是短信。 ——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在小区南门。 发信人是程教授,南门是离她家最远的一个门。他为了避开她父母,还真是格外费心呢。 他这种态度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没有回复就睡了。 第二天她起得早,吃过早餐之后打电话给拖车公司,对方告知油已经加好,但是因为派出的员工临时有事请假了,所以车没有给她送回来。 她刚挂了电话,程教授的电话又打进来。 “南南,起床了吗?” 关南还在生气,于是没有立即回话,只将手机放在耳边,沉默地穿鞋,几秒之后那边又开口。 “还没睡醒吗?我在南门等你。” 关南忍无可忍,挂了电话。 他真的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吗?那么明显的,以往他打电话来,她都会乐不可支的先开口。关南觉得有些心寒,就连系统君都能通过一个哦字感觉到她的不满,为什么这个和她谈了几年恋爱的男朋友都没法发现呢? 关南提起包怒气冲冲的往南门杀过去,人还没走近,就看到那辆车醒目地摆在那里,她走过去敲敲车窗,男人在里面打电话,用手势示意她稍等。 关南指指车锁,让他先开门,他却不为所动,直到收了电话才打开锁让她上车。 她心里更加膈应,上车便问:“什么电话不能让我听见吗?” 男人愣了愣,然后笑着回答:“什么电话?刚刚没有留意。” 他这是在打马虎眼了。 关南没有和他继续争论这个问题,转身系上安全带。程教授望着后面,单手转动方向盘倒车。 “程城,我们结婚吧。”   ☆、第18章 争执 汽车吱的一声停下来,程教授踩死了刹车,他转过头来,和关南对视。 关南笑了,“你紧张什么?” “没有。”程教授望着车后,缓缓放开脚刹,“刚刚差点撞到东西。” 关南也不想回头去看后面到底有没有东西了。车子倒到路上,程教授换挡,开出小区。 他没有再开口,关南也是,仿佛那一句结婚的话没有人说过。 车子一路驶到盛家,关南没等他下车过来开门就自己先开了门下车,刚刚关上车门要走,却抬头撞见晨跑回来的盛清让。 对方在在靠近车子之前就放缓了脚步,微喘着气来到门口,与她只隔了几米远,他轻易的就看到了她泛红的眼圈。 不由自主的视线就飘到车里,还是昨晚那辆车,男人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她的包,“南南,你忘了拿。” 关南头也不回的拿过自己的包。 两个男人再次打照面,这一次距离太近,两人的素养都不允许他们一声不吭的转身走掉。 “你好,我是南南的男朋友,姓程。” 盛清让也伸出手,“你好,程先生。” 两人握完手,关南已经打开了铁门先一步走进去了。 这让程教授多少有些尴尬,盛清让却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两人点头示意过后,程教授转身回车上,盛清让推开铁门,跟在关南身后进屋。 平平正在吃早餐,看到她进来就笑着朝她招手,瞬间融化了关南的心。 关南和程教授打起了冷战,虽然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战争。对方毫无察觉,依旧一天一个电话,隔几天就叫她出去吃饭。 电话她也接,只是语气冷淡,也没有和他见过一次面。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关南只能拒接他的一切电话。 甜酒做好拿出来的时候,平平是很抗拒的。 他觉得那个味道很刺鼻,也对白米饭不感兴趣。关南煮好端出来的时候,他只试探性地尝了一口。 关南盯着他,看到他眼睛一亮,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这就是“啊,这是什么,好好吃”的反应了。 李姐和陆姐出去买东西了,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他们围着茶几,将那一大碗甜酒吃得干干净净。 酒曲是小阿姨朋友自己做的,她煮的时候又没有放多少水,所以这甜酒还是很浓的。她还好,但是平平都双颊酡红了。 “醉了吗?”关南问。 平平靠在她身上没有答话,他香香的,软软的,小手揪着她的袖口。关南觉得自己母爱的天性被最大程度的激发了出来。 两人头抵着头在沙发上睡着了,一直酣睡到日落。李姐陆姐还没回来,倒是盛清让先回来了。 盛清让进屋的时候闻到满屋子的酒香,就有些意外,看到沙发上睡着的两人,便有些不悦。 其实他换鞋的时候关南已经听到响声醒过来了,但以为是陆姐她们,所以没有起身,直到男人高大的身躯越过沙发到流理台前倒水喝,她才噌地坐起来。 起来得太猛,脑仁都有些疼。 平平压着她的头发,她起来的时候把他也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望着她一会,然后才慢吞吞的坐起来。 房子里很安静,比他们两睡觉的时候还安静,因为关南屏住了呼吸。盛清让在那边不动声色的喝水,好不容易喝完了,才过来将平平抱起。 “睡得好吗?”他拨了拨他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陆姨她们呢?” 平平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的挂在他肩头,不打算回话。 “她们出去买东西了。”关南只好代为回答。 盛清让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关南又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之后盛清让抱着平平出去,关南趁着这个当迅速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了。 她觉得盛清让忍她很久了,她看得出来,上一次的故事书已经让他不满意了,现在又给他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关南穿好衣服起来,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走出门。盛清让和平平在摆弄那些花草,平平蹲跪在地上,裤腿、膝盖和屁股沾满了泥巴。看到她出来,平平跑过来拉她。 “看虫虫。” 关南拍掉他屁股上的泥,“老师怕。” 平平眨眨眼,“不怕,很可爱。” “嗯。”关南忍不住笑了笑,但始终不走过去,平平等了半响,看她确实不过去,就自己跑过去了。 六点钟陆姐和李姐回来的时候,两父子已经上楼洗澡去了。李姐急急忙忙去做饭,陆姐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十分钟后陆姐抱着他们的脏衣服下楼,一脸无奈。 “这两父子下田去了?” 关南忍俊不禁,她收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听到平平在叫她。关南回头,平平站在楼梯尽头,使劲朝她招手。 关南放下包走上去,上了楼梯才发现盛清让拿着浴巾站在他后面,要帮他擦头,但是被小孩躲开了。 关南刚刚上去,平平就扑进她怀里,看到她已经穿好了外套,问道:“你要走了?” 她嗯了一声,对方马上撇嘴。后边的盛清让皱皱眉,将浴巾兜头丢给他。 这小子撒娇的功力渐长啊。 关南拿下浴巾,坐在楼梯口帮他擦头发,平平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她擦完了才开口。 “吃了饭再走。” 她还没答话,盛清让又从房里出来,手里拿着护肤乳递给她。关南默默接过,帮平平擦了手和脸。没有听到回话的平平待她擦完之后又仰头问:“吃了饭再走。” 关南怕盛清让又像上次一样对他,于是点了点头。 没想到吃完了饭小家伙开始得寸进尺,用英语说了一句:“小关老师,今晚在这睡好吗?” 关南和盛清让都愣住了。 “平平!”盛清让低声警告。 关南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和平平好言好语:“不行呢,我要是不回家,我爸妈会着急。” “打电话,和他们说。”他锲而不舍,一脸认真,显然不是说说而已。 “怎么和你说呢,我们家有门禁,我不能夜不归宿。你想啊,如果你爸爸晚上不回家,你是不是会着急?” 平平不给面子的摇头,“不着急,你们都是大人。” 这小孩,智商真是不好糊弄。关南有些为难了,“真的不行,不过我答应你,明天早点过来好吗?我来给你煮早餐?” “不。”平平坚持。 “平平……”关南刚开口,就被盛清让的声音打断。 “平平,爸爸和你说过什么了?不能要求别人。” 他的语气和上一次一样生硬,不容置喙。但平平已经免疫了,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巴巴的望着关南。 他现在不仅是在撒娇了,根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知道柿子捡软的捏。一股无名火从盛清让心里腾升,他站起来,沉着脸不由分说地把平平抱起,转身大步往楼上去。 平平和关南都愣住了,上了几个台阶之后,平平反应过来,在他肩头哇的一声哭了。 这一哭,倒叫所有人都方寸大乱。陆姐刚刚从外面回来,看到平平哭,整个人都慌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平平怎么哭了?” 关南头疼不已,连忙跟上盛清让的脚步,叫住他,“盛先生,您把平平放下来。” 盛清让置若罔闻,抱着平平进了书房,然后迅速把门锁上,把关南关在了外面。 平平在里面哭得更厉害了。 陆姐跟着上来,莫名其妙,关南和她解释了几句,就转身去敲门。 “盛先生,您先开门。” “你们走开。”门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关南知道他是想趁此机会管教一下他,但平平比一般的小孩要特殊得多,指责稍微过度,他就会回到原来封闭的世界里。 她继续敲门:“盛清让,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说得很隐晦,但她想他能明白。半分钟后门被他从里面打开,男人比她高一个头,望着她的时候近乎俯视。 “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教育小孩还要分时候?” 他的语气有些冲,关南反而在此时有些冷静了下来,她细细地跟他解释:“平平也没有天天留我吃饭,他希望我留下过夜,也不会天天都提出这个要求,小孩子的心血来潮,我们不能上纲上线,说不定待会九点十点我要走的时候,他就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了呢?” 盛清让嗤笑一声,并不认同她的观点,“不管是不是心血来潮,他都应该形成好的习惯。” “但你太着急了。” 盛清让本来就是一直盯着她瞧,但此刻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语气却很轻蔑:“那你说说看,要怎么办?又一次妥协?像他留你吃饭那样?他只会继续得寸进尺,继续要求,下一次,他让你做他妈妈,你也要答应吗?纵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关南浑身都冷了下来,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她想,她是不是真的管太多了,那是他的小孩,她不应该插手。本来他就对她不满,她还非要和他唱反调,弄得现在被人这样误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妈妈,他以为她怀了什么心思?他真的是无意中说出的这句话吗? 关南脑子闹哄哄的,加之里头平平哭声又闹,她有些恍惚,只记得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说:“盛先生,你想多了,平平是你的儿子,这谁也抢不走。是我多事了,抱歉。” 她转身下楼,迅速穿好外套拿起包出门了,连靴子的拉链都没拉上。 到了车上,犹如脱力一般。她这几年都活得很自我,鲜少和人接触,也没交过什么朋友,接触过很多自闭症儿童,但往往她离开的时候,那些小孩都不曾眨一下眼。 第一次又人表达出对她的喜欢,依赖她,留她吃饭,留她过夜,她心里一热,就越了界。 房子里关南走了之后,平平就停了哭声,大概是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害得关南被骂,所以有些惶恐,望向自己爸爸的时候,既害怕,又愤怒。 陆姐进屋将平平抱出来,一边给他擦拭泪痕,一边小说的说:“先生,你这话就说得太重了。” 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塑,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第19章 《盛世倾城》 第二天关南请了假,她打电话和陆姐说了一声,又给盛清让发了短信。 她倒不是生气或者郁闷,只是导师又打电话来让她修改论文,再加上那么多天了,她没有联系程教授,那人也没有来找她。她需要时间整理一下自己。 早上论文改完之后,她就窝在房间玩了一下午游戏,晚上洗过澡之后,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居然是盛清让打来的。 关南迟疑着接了,那边却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关老师!” “恩?平平。”关南掀开被子上床,“还没睡呢?” “没有,我中午也没有睡。” “为什么没睡?” “因为你没有来。” 噗......这小子也太会说甜言蜜语了吧,虽然心里这样吐槽,但关南还是觉得心里很甜很酥,又想到盛清让的眼神,最后还是硬着口气说:“是吗。那以后老师都不去了,你就一直不午睡了吗?” “不是,只是今天我,很难过。” “为什么?” “因为我昨天不懂事,害得你和爸爸有了。” 这小子,关南扯扯嘴角,“我和你爸爸没闹矛盾啊。” “骗人。” 算了,关南放弃了。 “你早点休息吧。” “恩,你明天来吗?” “来。” 平平在那边笑了笑,语气轻快了许多,“我想吃那个脏鱼烧。” “章鱼烧。”关南纠正他,然后笑了笑,“没问题。” “恩。”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和旁边的人说话,“爸爸,你要和老师说话吗?” 关南愣住,又听到男人在那边低声回答:“不了,你和老师说晚安吧。” “好。”他的声音又回来,“老师晚安哦。” 电话挂断了。 关南心里腾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感觉,电话应该是他帮平平拨的吧,是平平央求他打的,还是他授意平平打的?她不得而知,但两人间的龃龉因为这个电话,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手游慢慢开始了公测,在她把衣橱都快塞满的时候。关南在各个网站都能看到它的广告,甚至在看美剧的时候都能看到弹窗。 关南无意中点进去看过,在游戏官网上有一个世界排名,她是在最顶端的,每每看到那个排名,她都万分后悔自己随意取的一个名字。 游戏公测之后,关南就没有和系统君说过话了,她忙着改论文,也很少有时间再玩。直到四月底的时候,系统发布了一条《盛世倾城》手游发布会的消息。 收得到消息的一大波游戏试玩家都能凭邀请码参加发布会,关南也收到了一条,她把消息往下拉,看到了设计师阵容,届时现场还会有抽奖环节,得奖的玩家能领取定制的游戏服装。 一个人玩的时候,有一种世界唯我独尊,整个游戏都是她的感觉,但上线之后,她就只是众多玩家中的一员而已了。虽然这样想有些玛丽苏,但还是莫名的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关南敲了系统君。 ——发布会之后我是不是就不能在这里和你聊天了? 隔了半天他才回复。 ——嗯,发布之后就会是真的客服了。 咦?难道他一直都不是客服吗?关南想了想,继续打字发出去。 ——你是游戏设计师? ——可以这么说。 关南还在打字,他又发过来一条。 ——定制服装里,有你喜欢的那件旗袍,你有多高? 关南愣了一下,他是要给她开后门么。 ——一米六六。 ——体重? 第一次有陌生人问这么私密的问题,她居然不觉得反感。关南翻出以前量身的尺寸,全部发过去。 ——很好。 关南勾了勾嘴角,隔着屏幕,人心也变得大胆了起来,忍不住调戏系统君。 ——很好是身材很好的意思? ——很好是数据很齐全的意思。 关南笑着发了一个脸红的表情过去,然后问。 ——那我到时候怎么联系你? 他留了一个手机号码。 ——你的? ——不是,管服装的人,到时候你去了和他报上你的游戏名字就好了,我和他说过了。 关南觉得心里挠的慌,几分钟之后问出口。 ——为什么不留你的号码给我? 在关南觉得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那边却突然又发了一串新的号码过来,还有一句话。 ——忙的时候可能接不了电话。 虽然这是在提示她没事不要打电话骚扰,但她一点也不在意,要到了他的电话,虽然她也不一定会联系人家,但好像这样才完满了。 发布会在科技馆召开,下午六点关南就赶过去了。她到得有点早,科技馆外人山人海,几十名记者端着设备侯在那里。科技馆只开了一个侧门,重要嘉宾下车后由门而进。关南站在一堆记者后面,等记者们都进去了,才跟着一波试玩家进去。 馆中央的大屏幕上放映着游戏的宣传画面,周围竖着大大的广告牌,是穿着各种服装的游戏女主。 关南拿着宣传册子,被工作人员引着入座,他们这一波人被安排在座位最后方,往前是嘉宾和工作人员,再往前是记者和重要嘉宾。 这后面光线不足,空气也不流通,往里走的时候她被人踩了好几脚,找到位置的时候刚要坐下,又被人推着往里走了几步。 关南回头,小声说:“这是我的位置。” 后面是几个小姑娘,那几人置若罔闻,一屁股坐下了。 关南皱着眉坐在了最角落,发布会还没开始,周围吵吵闹闹,关南心里一阵后悔,她为什么非得要来参加这个狗屁发布会呢。 关南强忍着甩手走人的冲动,等了十来分钟,重要嘉宾才依次入座,一阵快门声之后,主持人上台。 又是一套照本宣科流程,关南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了,她拿出手机,给系统君发了短信。 ——你在哪里? 他没有回复,可能在忙,关南放眼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感觉对的人,倒是在台下嘉宾席里看到了一个熟人。 西装革履的盛清让坐在第一排嘉宾席的最右边,手里也拿着一张宣传册子。 他也是投资商么?关南歪着头多看了两眼,有工作人员走到他身边俯身和他说话,他认真听着,然后摆摆手。 工作人员离开后,盛清让调整了一下坐姿,时不时偏头和旁边的男人交谈。 关南的注意力一直被那个角落吸引着,一直到旁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过来。 “看看看!大boss!” “哪?” “第一排最左边!” “我靠,也是帅!” “盛清让吗?不是说他年近四十了吗,看着不像啊。” “皮肤很好诶,我最喜欢这款了,他成立星让的时候我就关注他了。” “但是星让不是和善水合并了么?好像去年都没有听到他的什么消息呢。” “他出国了,然后才有了《盛世倾城》这个游戏啊,而且听说他不单单是带回一个游戏,还带回一个儿子了。” 然后是几道失望的嘘声,关南以为她们要放弃这个话题了,结果更兴奋的声音传来。 “真的吗。” “怎么办好像更有魅力了!” “酷爸萌娃即视感!” 关南默默收回视线,确实萌,也确实酷,又酷又冷。 各嘉宾上台致辞之后,众人上台点亮水晶球。然后就是抽奖环节,她旁边的一个女孩被抽中了,尖叫声把她的耳膜都快戳破。 主持人依次报名,“雪原飞车,抽中黑色雪纺高腰裙......下一位是......大胸之兆,开襟旗袍……” 关南默默的垂着脑袋上台,台下的人没听明白,但是拿着名单的主持人却看得清清楚楚,等她到了台上之后,不相信的又问了一句:“你就是,大胸之兆?” 关南尽量面不改色的点头,把入场券递过去。 主持人憋着笑把奖品递给她。 抱着礼品下台的时候,能看到台下端坐着的盛清让在盯着她,目光有些复杂,还隐约掺杂着一丝意外的神色,她来不及深究,只顾着匆匆往后走,结果没看到脚下一堆乱七八糟的电线,被狠狠绊了一下。 走在她前面的高个子男生冷不丁被她撞了一下后背,好笑的回头,“喂,投怀送抱是从前面吧?”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关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大步走出了科技馆。 明明领了奖品,为什么还是那么不高兴。 关南走下停车场,刚要拿车钥匙出来,就听到手机铃声在响,她拿出来看,有一丝怔忪。 在她和程教授冷战的第十一天,程教授终于想起给她打电话了。 她接了电话,但是地下停车场信号不太好,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只能听到他问她在哪里,她回答了,那边也没听到。 关南往出口方向走,看见地面之后,信号才恢复了。 “南南,你在哪?”程教授问。 “科技馆。” 关南在看到来电是他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不然她也不会接这个电话。 程教授似乎很惊讶,“你在科技馆干嘛?” 关南扯了扯围巾,随口说:“来见网友。” “......”程教授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也没有再问,只是说:“几点忙完?我过去接你。” 关南刚要回答,忽然背后传来低沉的喇叭声,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自己挡住了后头的车的去路,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待车拐过来的时候,她才看清车内的人是谁。 她举着电话,表情有些呆,里头的人冲她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便往外开走了。 盛清让......刚刚是在和她打招呼?她没会错意吧?关南连忙回头,她背后只有一个消防栓,他应该是在和她点头的对吧? “南南?”程教授在那边许久听不到声音,问了一声。 “恩,怎么了?” 程教授笑了笑,“我在你最喜欢的餐厅订了位置,点的都是最鲜嫩的海鲜。要不要和我共进晚餐?”   ☆、第20章 酒吧 “我开车过去。”关南说完这句话就挂了。 关南是典型的摩羯座,对威胁敏感,会下意识的趋利避害,具有天然的表演优势,内心戏非常多。 在去往餐厅的路上,她在心里已经拟好了十几条要质问程教授的问题,也在脑海里描绘了多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后果,她觉得自己都可以承受。但是真正到了餐厅,看到坐在窗边等她的程教授时,那些问题却全都不翼而飞了。 她提着包走过去,程教授抬头看到她,微笑着起身帮她拉椅子,放衣服和包包,又在坐回去之前给服务员打了手势,示意上菜。 白瓷盘和银刀叉,红酒配红肉,向来是关南最爱的搭配,今晚她却无心享用。窗外是让人眼花缭乱的车流,程教授给她倒红酒,问她的工作和论文,关南用还行一笔带过,然后垂眼喝酒。 程教授笑着提醒:“少喝一点。” 他还要说什么,却突然被手边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看了一眼,然后和关南说了一声,便拿着电话走到过道尽头去接电话了。 关南放下酒杯,托着脑袋看着他的身影,男人察觉,转过头朝她笑了笑,而后便转过身,将后背对着她。 关南觉得心里有些堵,手指滑到包中,她抽出那个包装好的礼物盒,然后在座位下打开,盯着那个蓝宝石领夹看了几秒,又从钱包里拿出那枚钻戒,几番犹豫后,她还是换掉了。 几乎是刚刚合上盒子转过身,程教授就回来了。他抚着西服入座,笑了笑说:“同事说他们订了位置让我过去,可惜我已经约了佳人。” “生日当然是要和女朋友过啦。”关南不以为然的说。 程教授笑笑,没有说话。 关南举杯,笑眯眯的说:“生日快乐。” 高脚杯在半空中轻轻一碰,香醇的红酒顺着喉管往下,熨帖着每一寸细小的神经。关南酒量不好,又极易上头,喝了一杯之后两颊便泛红,她将盒子推过去,眼睛盯着他,“送你的。” 程教授接过时拎起她的手,轻吻她的手背,“谢谢宝贝。”说完便将盒子放入口袋。 “你不看一眼吗?”关南问。 程教授顿了一顿,失笑,“我以为你会想让我回去后再看......难道有什么玄机?不是蓝宝石领夹?” 他一边说,一边随意地打开天鹅绒盒子,里面静卧着一枚高贵优雅的镂空钻戒,程教授不防,整个人僵住。 他的情绪太明显,关南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坠下去了。 “喜欢吗?”关南故作轻松的问。 程教授抬头看她,然后将盒子转过来给她看,“女款钻戒,你确定是送给我的?” “哦,可能是拿错了。”关南轻飘飘的解释,依旧盯着他的眼睛,“不好意思啊。” 程教授笑了笑,“没关系,你就是给我的最大的礼物了。”他说完就要合上盖子,关南抢先一步伸出手盖在盒子上,轻翘起无名指,“不帮我戴上吗?” 两人之间有半分钟的静止,程教授盯着她的无名指,眼底有她看不清的复杂神色,但在那半分钟的等待中,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完全冷却了。而后他握住她的手,合上那个小盒子放入她的掌心。 “如果我要求婚,会自己买戒指。”他的语气依旧很温柔。 关南笑了笑,将那个盒子放在桌子中间。 “什么意思?” 程教授看她脸色不对,笑得愈加温柔,同时握着她的手,试图挽救气氛,“南南,你知道,你爸妈一直对我......” “如果因为这个不敢和我结婚,那为什么要谈恋爱?为什么不愿意调节?我爸妈不是不讲理的人,但你从未争取过。” 她第一次用咄咄逼人的语气对他说话,程教授沉默下来,他垂头盯着桌子,关南则是转过头望着窗外。 这样的低气压,令得不远处候着的服务员都悄悄挪了挪步子远离这一桌。 关南深吸一口气,握着拳转过头来,“给我一个答案,你的选择。” 程教授抬头,“什么选择?” “结婚,分手。” 他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仿佛她给出的选择只是西餐和中餐。关南想了想,这确实是她第一次说分手,但对方并没有惊慌。 “再给我一点时间,南南。”程教授说,关南试图从他眼神中找出一丝真诚,但她无法骗自己,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男人残忍。 “我已经给了你几年的时间了还不够?” 关南拂袖离去。 程教授在后面跟着她,她走得自然没有他快,但显然男人并没有打算拦下她,只是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她取车,他也上车。 关南开车在车河里游荡,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回家的路口。她干脆打转方向盘,去了他带她去过的酒吧。 巧的是,进门之后便看到了程教授的那群同事,他们坐在角落里,身形颀长的程教授进来时,那些人一眼便瞧见了他,纷纷举着酒瓶和他们打招呼。 程教授看了一眼径自走到吧台的关南,只能暂时先到同事那边打个招呼。 人群里不知道谁提了一句今天是他的生日,那些人立即炸开了锅,又点了三扎啤酒,各个都要给他敬酒祝他生日快乐。 这些人刚刚酒过三巡,醉意正浓,扯着他怎么也要让他先喝两瓶。程教授摆脱不了,只能一边注意着关南,一边应付这些人。 她刚刚喝过两杯红酒,出门那会冷风一吹,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但实在苦闷,只能点了一杯伏特加,调酒的帅哥给她加了一点柠檬汁,却意外的好喝。她一口气喝完了,然后又点了一杯。 背后闹哄哄的,那群人叫着他的名字,让他喝,关南透过酒架上的不锈钢杯子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他穿黑色大衣,在一群人里面格外明显,关南盯着那个身影下酒,没多时男人起身接电话。大概是里头太吵,他讲了几句便出门了。 关南又吞下一杯,已经十点半,他还没有回来。 她拿着包结了帐,起身跌跌撞撞走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在拐角撞到一个人。 那人显然是刚从楼上下来,没有留意到这个佝着背的人,撞到之后,对方绅士地虚扶了她一把。 关南觉得这人身上的味道太过熟悉,于是抬头,然后笑了笑。 “盛先生,好巧。” 对方似乎也笑了笑,“这么醉了也还能认出我来吗?” 她想自己的脸一定很红了,不然这么会让人觉得她醉了。 跟在他后面的人有些诧异,问他:“盛先生,是你朋友?” “恩,我儿子的老师。” 他替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包,问她:“还能走?” 关南勉强站好,“恩。” “那,盛先生......”他身后的人迟疑着开口。 盛清让扶着关南,“抱歉了刘总,我得送一下我朋友,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我找人送她回去吧,盛先生,我们才坐了半小时。”男人央求般地挽留,“您对合约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详谈。” 盛清让早就烦不胜烦,客户部找的都是些什么广告商,还非要他亲自过来谈。 他扯出最后一丝忍耐的笑,“这女孩子喝醉了,我怎么好让不相干的人送,回头有什么问题你我都担不起。我就先走了,刘总您留步。” 他说完便大步离开,不给后头的人开口的机会。 走到了门口才轻轻松了松手臂,被他强制揽住的女人一下子没了支撑,差点跌坐到地上,还好她及时扶住了门边。 关南眯眼看他,“利用完了就这样丢掉?好歹把我放到车上吧。” 盛清让笑了笑,“看来不醉嘛。” 她是没醉,她觉得自己很清醒,只是身上使不出力气而已。 “自己一个人出来喝酒?”他难得多问了一句。 关南摇头,被这么一问,有些委屈,“和男朋友。” “人呢?” “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一句,果然对方笑了笑,眼底有藏不住的讽刺,但却好像并不意外,“你男朋友就把你丢在这里?真是尽责。” 关南无言以对。 盛清让打了一个电话,他的司机把车开过来,看到两人很惊讶。 “小关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朱哥。”关南笑着和他打招呼。 盛清让替她打开车后门,等她爬进去之后站在门外冲车里说:“老朱,麻烦你帮我把她送回家。” “谢了。”关南没法和他客气,她现在也确实无法自己回家。 “先生,那你呢?”老朱在里面问。 关南连忙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车钥匙,“要不盛先生,你开我的车回去吧。” 盛清让扬眉,“开你的车?” 关南没想出哪里不对,对方又说:“我再想办法,你先送她回去。” 他要关门时,却被人拉住手腕,盛清让微怔,她的手很凉,女人抬眼看他,“上车啊,朱哥先送我回去,再送你回家,反正顺路,走西桥路,经过我家,又离你家近。” 这下就连朱哥都有些讶异,“小关啊,你是真的醉了吗?” 关南嘿嘿一笑,他这才转过头,确定她醉了。   ☆、第21章 伤痛 盛清让最后还是上了车。 朱哥按照她说的走了西桥路,这条路通向高新区,所以比较偏,到这个点就少有车辆经过。朱哥问了一声:“小关啊,你家是在哪?” “在梧桐路上,你把我放在路边的保安亭就行,从那进去比较近。” “梧桐路?”朱哥又惊讶了,“那不是离先生的公司很近?” 关南这才想起来g就在那附近,难怪会在湖边遇见他。 旁边的盛清让似乎觉得吵,他揉了揉眉宇,余下两人便不敢再闲聊。关南这才注意到他也喝了酒,眼底有血丝,他靠着座椅,眼神迷离深邃,呼出的气息也更绵长,卷着酒气。 察觉到她在打量他,男人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望向窗外,过了一会他从座位旁边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大口喝了几口。 关南盯着,忽然觉得自己嗓子也干了。她在自己手边看了看,没有找到水,只好问朱哥,“朱哥,车上还有水吗?” 恰逢红灯,朱哥停车,在前面找了找,“好像没有了,我下午还想去拿来着,结果没有时间,你看看后头还有吗,我记得还有一瓶的。” 最后一瓶已经被男人喝了。 关南转过头,和看着她的男人对视上了。几秒后,两人齐齐别开脸。 车子很快便到了梧桐路,朱哥靠边停车,关南提着自己的包,打开车门要下车,冷不防里面的男人叫住她。 “关南。” “啊?”关南转过身。 男人看了她一眼,“你男朋友的家事,你知道吗?” 关南虽然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却下意识的心头一跳,因为以他的性格,这句话绝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关南按住被风吹乱的头发,弯着腰望进去,“你说什么?” 里面的人没有看她,他拿着那瓶水,轻轻转动,瓶子里的水荡来荡去,却无半点声响。风从她打开的门灌进去,吹散了他的头发,喝过酒的人吹风是最难受的,关南想坐进去,男人却开口,让她的动作定在原地。 “我不想多管闲事,但如果你知道,那就是在做小三,我觉得让一个小三做我儿子的家教会是他成长过程中的污点。但如果你并不知情,那也太蠢了。我希望你能处理好自己的私事,不要给平平带去不好的影响。” 关南僵了好大一会,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关上门,怎么转身走回家,怎么回了卧室的。 直到热水从头上浇下来,她才有些知觉,但这种知觉让她生不如死。她是小三吗?她从来没有察觉过,身边也没有人提醒过,但她内心深处很清楚,盛清让不是信口雌黄的人,他说的话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难道程教授就能隐瞒得这样好? 关南手脚冰冷,吹干头发之后脑子一热,就给盛清让打了电话,电话却是平平接的,关南耐着性子和他说了几句,而后问他他爸爸在哪。 “爸爸在洗澡,你找他有事吗?” “有事。”关南还想说待会她再打过去,那边平平却已经敲了浴室的门。 盛清让的声音隔着水声传来,“怎么了?” “爸爸,老师找你。” 大概隔了几秒,盛清让才接过电话,他关了水,语气不善,“什么事?” 关南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弄清楚事情的欲.望,“盛先生,关于你刚刚在车上说的话,我想问清楚一些。” 盛清让一阵头疼,他刚刚说什么?果然喝了酒就不应该说话,他又多管闲事了吗? “什么话?” 关南一怔,“你刚刚说,说我是小三。” “......我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关南着急了,“不,盛先生,我知道你不是随便说那样的话的人,我只是想问清楚,麻烦你把话说完。我和程教授在一起好几年了,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别的女人,在学校也没听别的人说过,你是不是......” “我不想管你的事。”盛清让不耐烦地打断,“我喝多了,可能脑子有些乱,说错了话,再者说了,这些事你去问你男朋友不是更清楚?我要休息了,不要再打来了。” 他挂了电话。 关南跌坐在床上,一阵绝望弥漫心头,把晚餐时被拒婚,在酒吧被丢下的委屈和愤怒都盖过去了。 关南浑身发冷打颤,又不想在酒劲上头的时候冲动,好不容易熬到清晨,她开了林静的车出去,一路直奔程教授家。 她心里有预感,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和准备,但站在他家门前时,大脑依旧一片空白。走出探寻真相的那一步,实在太难。 关南双手插在兜里,站到双脚僵硬,她才伸出手按了门铃。大概过了一分钟,也可能是几秒,关南没有留意,时间长短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有人开了门,是一个漂亮的金发美女,她套着程教授的黑色毛衣,怀里抱着一个混血女孩。 关南望着她,出乎意料的平静。 女人看了看她,用生硬的中文问:“你是找程?” 关南点点头,然后女人转过身去,冲着里面喊了一声honey,又对她说:“不好意思,他在厨房忙,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关南摇头,此时女人也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抱着孩子退后了一步。但她很聪明,没有开口问她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半分钟之后程教授才走过来,他围着一个黑白格子围裙,袖子卷到手肘处。她还从来不知道他会下厨。 程教授看到她时,也很平静,或者不如说他隐藏得很好,滴水不漏的和女人介绍她,“我学生,大概是来问一些论文的事情。” 女人笑了笑,“进屋来谈。” 她邀请她进屋,关南心里抗拒,只觉得那间屋子里充满了令她觉得羞耻的回忆。 程教授解下围裙,用英文对她说:“我和她到楼下去说,你先吃早餐,粥差不多了。” 女人点头之后迅速关上了门。 关南盯着他,刚要开口,就被男人拉下了楼。 楼底下的拐角处是垃圾桶的位置,这里少有人来,关南被他拉到那里之后,她便重重的甩开了他的手。 她望着他,眼底淬着浓浓的恨意,几乎咬牙切齿般地挤出那几个字,“你给我解释清楚了!” 程教授平静的看着她,语调平平,没有任何表情,“我妻子和女儿,昨晚飞过来给我过生日。” 关南意识到,这一刻他早就预料到了,也完全做好了准备。关南感觉自己有泪涌出来,她没让他看清,就抬起手臂狠狠地抡了过去。 他偏了偏头,用颌骨接下了这巴掌。这一巴掌她用尽了全力,手掌火辣辣的疼,连手臂都被震得在发抖,男人却一动不动,只看得见耳朵下面红了。 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关南却还是麻木的问:“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很早以前。” “你让我做了这么久的小三。” 男人没有吭声。 “你怎么不去死?” 这是她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了,关南被羞耻和恨意淹没了,但这一刻,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事情已经够糟糕的了,她不想再挣扎。 她想自己是直到这一刻才真正了解了这个男人,他一点都不爱自己,一点都不在乎她。从头到尾都是欺骗,玩弄。她太自以为是,明明连只和他见过一面的关山和林静都能看得出来,她却还在欺骗自己。 真是个情商为零的大笨蛋。 关南开车在路上,视线渐渐模糊,在红绿灯前停下的时候,她抹了抹眼睛,手掌登时湿润一片。 她什么都不想再问,程教授却没有让她痛痛快快的走。 “关南,我是真的喜欢你,也真的又想过要和她离婚和你在一起,但我们不适合,你不了解我,你也从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一个人,我和你说过的话,你从来不放在心上,我对橙子过敏,你却永远只给我点橙汁。” 真可笑,到了这一刻,连橙汁都是她的罪名。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去了最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上楼的时候电梯里的小哥诚惶诚恐,把她当作想不开的女人。 她不至于,只是需要一点空间痛快的宣泄情绪。 关南在宾馆待了一天一夜,好在她提前和爸妈说了自己要回学校改论文,所以并没有被打扰,只是在第二天十点的时候,平平给她打了电话。 她没有接,平平锲而不舍的打了第二个。她洗了把脸,勉强去接了电话。 “老师,你昨天没有来。” “老师生病了。”关南小声解释,她的嗓子哑得不行,说话都费力。 “那老师什么时候能好?” “过几天。” 平平很失望,然后又说:“老师,我去看你好吗?” 关南笑了笑,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慰藉,“不用了,我好了就会立刻回去,谢谢平平。” 她这两天都在反省自己,没有朋友,爱人也是假的,和家人关系也处理得乱七八糟,极端的怀疑自己,觉得自己是垃圾,但这一刻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在想念她,关心她。 平平在那边念叨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关南躺在床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与程教授的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不由得悲从心来,稀里哗啦的又流了一大堆眼泪。 眼泪是最不值钱的,流完这些,痛苦也就会消逝,她还是一条好汉。 过了一会,又听到手机响,她没接也没看,消停之后是一条短信过来,她拿来看了一眼,是盛清让的手机号码。 ——你在哪里?平平说要去找你。 刚刚的电话也是他打的。 关南看了一眼,又把手机关上了,盛清让怎么可能真的带平平来找她。   ☆、第22章 生日 半小时后之后,房间的门铃突然叮咚响了两声。 关南噌地从床上坐起,第一个念头是不会吧老爸老妈找来了?接着又觉得她爸妈不会那么温柔的按门铃,一般情况下他们会直接问前台要房卡冲进来的。 她披上大衣去开门,门刚打开,还未看清外头是谁,就被一个扑上来的人影撞个满怀。关南下意识的接住了,然后小家伙在她怀里抬头,笑得人畜无害,“老师!” 盛清让站在门外,他穿着纯黑呢子大衣,高领竖起,遮住了半个下班,表情冷冷清清的,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 关南毫无征兆,愣了几秒过后是让她抬不起头的羞赧。今早起来的时候她眼睛都睁不开,想都知道现在有多红肿,更不要说蓬头垢面的脑袋和几天没换的衣服,而且怀里的小家伙身上香喷喷的,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她她两天没洗澡了。 关南站起身,平平抱着她的大腿,眼巴巴的望着她。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干巴巴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盛清让看了她一眼,用下巴指了指平平,声音低沉,“他非要来。” 平平要来找她,他就会就范吗?威胁那一招对他明显不管用,不知道平平是怎么说服他的。 “老师,为了来见你,我可是把我的人身自由都出卖了。”平平委屈道,关南不解,盛清让开口解释,“上一次你说送他去学校,我仔细想了想,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提议,但之前和平平提过两次,他都拒绝了。今天他主动用这个和我交换来看你的机会。” 关南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融化了,她重新蹲下,狠狠地将平平揽进怀里,恨不得亲他两口,只是碍于盛清让像尊佛一样在那站着,不敢轻易非礼小家伙。 过了一会,平平不得不推开她,颇为为难的开口:“老师,你身上好臭……” 关南大窘,连忙拉开和他的距离,“不好意思啊。” 盛清让此时俯身将平平抱起,吩咐她:“洗个澡,换身衣服和我们出去。” 关南又是一愣,“去哪?” 平平在盛清让的怀里回答她:“去给我买衣服,去吃饭,去游乐场玩。” “诶?” “今天平平生日。”盛清让补充。 关南睁大眼睛,“真的?!” “嗯!”平平重重的点头,“所以你快点,穿得漂漂亮亮陪我哦。” 关南迟疑了一下,“可是老师今天不太舒服,能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平平就拉下了脸,“那我也不去幼儿园了。” “……”关南望向盛清让,对方望着她,有一种洞察一切后的淡然。 关南觉得她现在的情况盛清让应该心知肚明,所以她觉得丢脸和懊恼,她打心眼底的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在伤心,更不想让一个知道她做了多年小三的男人面前泄露情绪。于是她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好啊,那你们进来坐,等我一会。” 两父子都对她的房间表示拒绝,“我们在大堂等你。” 好吧。 她的房间也确实乱,从门口一眼就能望见电视机旁边十几个空酒瓶子,还有外卖袋子和盒子,污汁顺着桌子都递到地毯里去了。 她没带衣服,但是车里有备用的,酒店服务员帮忙取上来的时候她刚好沐浴完,吹头发颇费时间,包里只有一支眉笔和米分饼,她凑合着用了。 进电梯后她看了一下时间,二十五分钟,这已经是她最快的时间了。楼下的人还是等得不耐烦了,平平乐不可支的朝她跑来,另外一位坐在大堂的沙发里,眉心微蹙。 想想也是,平平过生日要她陪着,这个提议他应该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关南牵着平平走过去,有种孙子一般的缩头缩脑。盛清让等他们走到了跟前才起身,长腿一迈又拉开了距离。 后头两人急急忙忙跟上。 一路上来都还算平静,虽然盛清让并不拿正眼看她,但平平一直牵着她,没有给她尴尬的机会。 吃的是粤菜,就在她常跑步的那个湖的附近,以前她经常来这边喝早茶,但是还未来这吃过晚餐。盛清让对这里似乎很熟,菜单只看了两眼便一口气点了四五个菜,然后将菜单递给她。 “想吃什么就点。” 关南接过菜单,看了一眼之后抬头和服务员说:“还要一份卤鸡爪。” 盛清让看了她一眼,“这个不太健康,而且有点辣,平平不能吃。” 关南又看了一眼菜单,然后直接问盛清让:“虎皮尖椒呢?” “平平不爱吃青椒。” 最后她只点了一个白灼虾。 菜很快就上齐了,虽然菜不是关南点的,但她也不是非常挑食。三人默默用餐,平平伸长手臂去夹青菜,但是够不着,关南下意识的拿起公筷帮他,却在碟子上方和盛清让的筷子撞了一下。 两人纷纷转过头,对视一秒之后关南迅速收回手,继续吃她的虾。 饭后三人离开,进电梯的时候盛清让走在后面,细心地按着电梯门,让他两先进去,然后自己才走进来。 平平一直很兴奋,牵着两个大人的手不愿放开,“爸爸,爸爸,我们不去逛街了,直接去游乐场好不好?我要玩一晚上,要是去逛街了就没有时间玩了。”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连关南都忍不住笑了。 “好。”盛清让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我们去游乐场。” “爸爸爸爸,你都没带我来过游乐场。” “抱歉,以后爸爸会经常带你来玩的。” “可是你好忙。” 盛清让无言以对,关南连忙在旁边帮腔,“你爸爸没空你还有陆姨啊,还有姑姑啊,你也可以来找老师啊。” 平平笑眯眯的,“我不要陆姨和姑姑。我只找你。” 盛清让递过来一个微妙的眼神,关南觉得自己逾越了,连忙撇开话题,“平平你在国外都没有去过游乐场吗?” 平平抬头看她,表情委屈,“grandma带我去过一次,可是后来走失了,我在失物招领中心待了一个下午。” 呃...... 盛清让又望过来,眉心蹙起。 好吧,是她不会说话。 但所幸小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他就被那些设施吸引了注意力,拉着两人东跑西跑。盛清让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平平也从不勉强他,倒是拉着关南玩了十几个项目。 “平平,休息一会。”关南拉住又要去玩碰碰车的平平,“这个你都玩了两遍了。” 平平撇撇嘴,但也没有再坚持。盛清让在后面递上两瓶水,关南接水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围巾和帽子什么时候在他手上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盛清让将东西递还给她,顺道解释:“刚刚你们落在海盗船那里了。” 关南哦了一声,一边道谢一边接过。路边有人在兜售戴在头上和手上的挂饰,平平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很快就看中了一对荧光羊角,然后还兴致勃勃的给他们两个各选了两个。 盛清让拿着那个对狐狸耳朵,颇为无奈。 兜售的小姑娘嘴很甜,顺势就说:“这几个是卖得最好的,很多家庭都喜欢这样搭配,妈妈是贤良温柔的兔子,爸爸是有责任心的狐狸,孩子是甜甜的绵羊......” 关南觉得自己脸上干巴巴的,“我,我不是他妈妈。” 平平嘟着嘴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那边盛清让破天荒的没有递来强压视线,而是望着那个卖东西的小姑娘,感兴趣的问:“狐狸怎么有责任心了?” 小姑娘没有料到,愣了几秒才开口:“你没看过《了不起的狐狸爸爸》吗?” “哦,是这样。”盛清让扬扬眉,若有所思的模样。 平平在旁边拉低她,不由分说的将兔子耳朵挂在她脑袋上,然后打量一眼,摸了摸下巴,点评道:“恩,不错。”然后扯扯他爸,“付钱。” 盛清让没说什么,利落的掏了钱包,只是平平要把狐狸耳朵戴他头上时,他怎么也不从。 第一次看到能让盛清让都避开的东西,关南觉得好笑,又不敢表现出来。 三人转了一圈,已经十点半,盛清让抱着有些困顿了的平平,打算离开,平平却死活不愿意。 “乖,下次再来玩,你看老师都困了。” 平平望过来,关南连忙打了一个呵欠,他有些失望,但仍不死心,“那最后玩一个好不好?” 盛清让最不喜欢他讨价还价,摇摇头表示没有商量的余地。平平可怜兮兮的,“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就最后玩一个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从来没有玩这么开心过,以后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 盛清让心软了,“好,你要玩什么?” 平平眼睛一亮,“摩天轮!” 盛清让脸都黑了,“你倒是会选。” 摩天轮转完一圈下来最少也要半个小时吧。 三人往摩天轮走去,这一晚上下来关南都没有什么不对,但是越走近摩天轮,她的心就越痛。 这个游乐场,她和程教授来过多次,但是摩天轮只坐过一次,他们在最高处相拥接吻,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人,她以为程教授是最爱她的人。 关南觉得痛彻心扉,几乎要不能呼吸。 平平发现她慢下了步子,于是停下来等她,“老师,快点跟上!” 盛清让牵着平平,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看得清楚她脸上的痛楚,于是站在那里,不催不促,等她自己缓过劲来。 关南慢慢走过去,深呼吸了几次,刚要挤出一个笑脸,却立刻又被钉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也僵掉。 二十米开外,就是程教授和他的美娇妻,他抱着他的混血女儿,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糖葫芦,两人说说笑笑,也往摩天轮的方向走过去。 她真没想到这世界还有这么狗血无聊的巧合,这一幕瞬间击溃了她的防线,理智的弦铮的一声绷断了。 那个外国女人发现了她,扯了扯程教授,两人的视线一齐转过来,女人还冲她笑了笑。 关南的情绪完全失控,她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理会平平在后面的叫嚷。 步子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跑出了游乐场。 上了出租车才发现围巾都跑掉了,奇怪的是,头上那个奇怪的东西却没有掉。关南将它拿下来,眼泪也一齐落下来。 该痛苦的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了,但清楚的是,这一刻,对程教授最后的那一点点留恋,也烟消云散了。 几年的感情,原来不过都是雾里看花,如此好笑。 她回了家,那个脏兮兮的宾馆,连同着程教授和他肮脏的感情,她是看都不想再看一眼了。 林静和关山在沙发前看综艺,笑得合不拢嘴,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厨房里有汤,喝一碗再去洗澡。” 关山抽空看了她一眼,眉头皱得老高,“哪里疯去了,头发乱成这样,哪里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说是我和你妈的孩子真丢人。” 关南没有理会他们,本想直接上楼,小阿姨却已经端着汤出来了,她坐在桌前静静的喝完了一碗汤,然后搁下勺子,望着那对夫妻的背影,声音不大不小,“我和程教授分手了。” 她说完也不管那两人是什么反应,转身就上楼回房了。 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上有一天未读短信,发自盛清让。 ——你要是收拾不好自己,就辞职。 关南却想笑,他要说的,没说出口的一定是‘这样对平平影响不好。’ 她拿着手机回复。 ——已经收拾好了,抱歉独自走掉了,忽然身体有些不舒服。 发出去之后想了想,又写了一条。 ——今天很开心,谢谢你和平平。 那边没有回复,会回复才奇怪。 她熄了灯睡觉,但是没什么睡意,过了一会听到房门被打开,专属的林静的香味传来,关南闭着眼,不打算应对她。 林静走到床边,帮她把手机拿开,又整理好被角,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脸。 她一直只是不喜欢那个程教授,但是知道他有家室,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虽然这是一个很好的让他们分开的理由,但是临到关头她又舍不得南南难过,甚至不惜施压威胁对方,她做了最大的让步,只要他愿意离婚娶南南,她可以给那母女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对方拒绝了。 两边都在拖,她是不舍得南南伤心,就不知道那个姓程的是什么心态了。 知女莫若母,她回家之前,一定花了很长的时间整理情绪。林静心如刀绞,很想和她说说话,却又不知道面对她时要怎么开口。 最后她只是小声说了一句好梦,然后悄悄走了。 关南却在被窝里湿润了眼眶。   ☆、第23章 上学了 平平开始正式上学,因为年龄的关系,他直接去上中班。 盛清让很贴心的给他报了唐期所读的那个学校——但也可能不是贴心,仅仅是因为那个学校是附近最贵最好的。 总之平平是又兴奋又害怕,上学那天一早就背起了书包,但是又迟迟不愿出家门。 关南到的时候,就看到两父子在门边僵持。穿戴整齐的盛清让也是急着要出门,大概是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所以这会只能沉着脸盯着他。 平平垂着脑袋杵在他对面,鞋子只穿了一只。 关南俯下身,装作不知情的问:“诶,平平今天开学啊?真好,能去和小朋友们玩了。” 平平终于抬起头,小嘴紧抿着,一脸的委屈。 “嗯?”关南摸摸他的小脸,“怎么拉着一张脸?去学校不高兴吗?吃早餐了吗?” 平平点点头,然后想起这话里问句不只一句,连忙又摇摇头。 关南站起身,“盛先生,要不我送他去学校吧,您先去忙。” 盛清让看了平平一眼,说:“我送你们过去,给你们两分钟,我在外面等你们。” 他说完便出门了。 关南连哄带劝,才让平平穿好了鞋,开门之后,他却不愿迈出步子。 “老师,我不想去学校。” 关南蹲下身,替他整理好衣领,问道:“为什么不想去?” 平平嚅嗫着开口,“我的中文说得不够流畅,也没上过学,怕别人不和我玩。” “怎么会呢。”关南笑了,“我问过唐期啦,你和她在一个班呢,以后你们都可以一起上下学。” “真的吗?” “真的啦,晚上你想吃什么?老师做给你吃。” “我想吃那个拉面。” “好啊。” “我放学你要去接我。” “你爸爸下班回顺道接你回来的啦。” “哦,那好吧。” 两人走出门的时候已经超时了两分钟,盛清让坐在车里看文件,平平爬上车之后,又叫住打开副驾门正在往里坐的关南。 “老师,你过来和我坐。” 关南愣了一下,“老师坐前面不可以吗?” “我想和老师坐。”平平央道。 关南从座椅缝隙里望向盛清让,眼神里带着询问,对方也正好从文件里抬起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表示默许。关南这才坐到后面去。 车子开动之后平平趴在关南膝头玩着她的手指,没一会又被盛清让拉回去,后者毫不留情的说:“自己坐好。” 平平努着嘴,看了看自己爸爸,又看看关南,突然问:“老师,你很怕我爸吗?” 噗,关南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什么?” “你很怕我爸爸吗?”平平认真地重复。 关南迅速地瞟了一眼盛清让,他拿着笔正在文件上批复,似乎没有留意到平平说了什么。 “没有啊,怎么会呢。”关南小声说。 “那你干嘛那么小声?”平平又问。 关南尴尬了,这小孩真是不给面子。她试图转移话题:“呃,平平啊,你早上吃的什么?” 平平却压根没听到她在说话,依旧自顾自地说:“你不用怕,其实爸爸没有看起来的恐怖啦,只是不太会和人相处?” 噗,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讨论人家真的好么? “他怎么不会和人相处了?我觉得你爸情商很高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对吧。 “上一次姑姑给他介绍对象啊,他把我也带去了,结果全程冷着脸,别人问话他也不怎么回答。”平平说,“老师,什么是情商啊?” 这,这是情商太高了吧,他这种人对着自家人都是那张脸,对着相亲对象能好到哪里去。关南还在想着要怎么和小屁孩解释情商,对方的思维就已经跳到天际了。 “其实我爸条件这么好,怎么会找不到对象呢,我姑姑是瞎操心了。” 关南觉得好笑,“哈哈,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啊,谁和你说的啊?” “陆姨也说,朱叔也说啊。” 前面开车的朱哥冷汗涔涔,方向盘都差点握不住,真是童言无忌。 “不过我也觉得我爸长得很漂亮啊,但是有一个地方我觉得很不满意。” 虽然旁边的盛清让一直面不改色,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但关南直觉他再说下去会出事,刚要开口打断,他就已经接着说了,“我和爸爸洗澡的时候,看到他腿上长了一个瘤子呢,上面还有毛,好丑,可是爸爸说不是生病……” 车子吱的一声紧急停下,平平一个没坐稳,差点滚到前面去。 盛清让放下文件,拎起他的衣领,声线波澜不惊,“到了,下车。” 平平马上苦着个脸,“那我去上学了,晚上你记得来接我哦。” “嗯。” 他这才蹦蹦跳跳的下车,立刻就有老师迎上来,关南连忙降下车窗和老师打招呼。老师笑了笑,对平平说:“和妈妈说再见。” 关南还没来得及解释,平平就眯着眼和她招手,脸上挂着不舍,被老师牵进去的时候颇有种英勇就义的感觉。 老师和平平走进学校之后,朱哥才缓缓启动车子。 关南升起车窗,封闭的,寂静的空间让她尴尬得恨不得马上打开车门跳下车。她觉得不把小孩的话当一回事就好了,或者假装没有听懂。但偏偏平平形容得如此详细,画面感十足,慢慢的,关南觉得自己脸开始发烫,手都不知道往哪搁了。 几分钟之后车子拐过一个路口,旁边那个惜字如金才复开口:“老朱,我在这里下。” 朱哥显然一愣,“这里吗?” “嗯,找一个客户。” 关南往窗外望去,对面是一栋银灰色的写字楼。 “好的。”朱哥靠边停了,“需要我在这等您吗?” “不用了,我等会直接回公司,晚上开车回家,你不用来接我了。” “好。” 盛清让拿起一沓文件利落地开门下车。 关南靠着车窗,看他穿过马路,朱哥在前面问她:“小关老师,你要去哪里?” 关南想想也没什么事了,便让他把自己送回家。 平平上学之后白天都不在家,但是盛清让看他中文还说得不是很好,便让关南晚上过来教他,时间大概是六点到九点,关南觉得都ok,然后每天下午五点半准时到盛家。 今天她过来前去买了平平喜欢吃的串,所以有些迟了,到的时候已经五点四十,但平平还没到家。 她等到六点还没看到人,忍不住给盛清让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被掐了,关南等了十分钟,又打过去,这次有人接了,但是个女声。 “您好,我是盛先生的秘书,他这会在开会,请问您有什么事?” 好家伙,开会开得儿子都忘记了吗? “您好,我是他儿子的老师,想知道他有没有安排人去接平平。” “好,您稍等,我找机会和他说一声。” “好,谢谢。” 关南和李姐去准备晚餐,他回电话过来的时候,朱哥和平平正好也进屋了。 盛清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让老朱去接了,还没到家?” “呃……”关南瞄了一眼脸拉得老长的平平,“刚刚才到。” 听出她话里的异样,盛清让又问:“怎么了吗?” “平平很不高兴,换了鞋直接上楼了,估计是又要拒食。” “……我马上就回去了。” “嗯。” 那天晚上平平一晚上没和他说话。 他是个大忙人,每个星期总会有两天抽不出时间去接平平,剩下的三天又难得又准时的时候。 关南习以为常,就连第一次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多诧异,这之后就更习惯了。 平平不喜欢他让朱哥去接,所以有时候他会打电话麻烦她去接。关南觉得自己横竖也不忙,就隔三差五的开着甲壳虫去接平平。 这一天朱哥有事,盛清让直接给她打电话麻烦她去学校接一下平平,关南刚好要出门,于是直接去了学校。 平平还没下课,关南走到教室门口往里望去,先是唐期发现了她,拼命和她招手,然后是有几个小朋友看到她,齐声喊:“盛承平你妈妈来接你了。” 关南差点跌倒。 教室里的老师转过来冲她笑了笑,然后示意平平可以下课了,平平连忙取了书包,放好自己的椅子,直接朝她奔来。 “南南!我午休的时候就预感到晚上你会来接我了!” 自从平平上了学,就不愿意喊她老师了,他说是怕自己弄混她和学校的老师,于是一天到晚南南,南南的喊她。 “你还知道预感呢。” 平平嘿嘿一笑。 这小家伙,有时候觉得他中文说不好,但有时候高难度的词他不经思考就能蹦出来了。 “南南,我想吃火锅。” “为什么想吃火锅?”关南开了车门让他上去,“你吃过了?” “没有吃过,但是今天唐期在说,感觉很好吃,你们都没带我吃过。” 关南笑笑,“你想吃我们就吃吧,我和李姐说一声,然后我们去超市买食材,你看怎么样?” 平平拍拍手掌,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南南你太棒了!” “哈哈,坐稳了!”   ☆、第24章 过夜 两人买了食材回家,盛清让还没回来,关南抱着一大堆东西进屋。 “陆姐,李姐,我们回来了。” 平平换好鞋过来帮她分担一些重量,同时提醒她:“陆姨今天请假了。” “哦。”关南腾出手换了鞋,然后径自往厨房走去,平平跟着她身后,还在兴致勃勃的问:“麻酱家里真的有吗?” 厨房里炖锅上还在冒着热气,香味四溢,但却没有看到李姐的人。关南将食材放在流理台上,顺手将平平手中的东西也接过来,“有啊,就在你右手边的柜子里。” 平平看了一眼,然后立刻便绕过流理台走过去开柜子。 关南整理着食材,看平平站在柜子面前一动不动,问:“怎么了?没有找到吗?” 平平像是被定在那里了,好半天才转过来,一脸惧怕,“李姨……” 关南心头一跳,连忙绕过流理台往里看去,然后呼吸一窒。 李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发青。她叫了几声,李姐都没有任何反应,关南心里发慌,又不敢随意动她。 “平平!去拿我的手机过来!” 平平这才磕磕绊绊的转身到玄关去拿她的包,然后拿出她的手机。 关南用最快的速度拨了急救电话,也及时联系了朱哥和盛清让,然后就是和平平在家里等医护人员的到来。 好在医护人员来得快,李姐也是昏迷过去没多久。他们把李姐送上救护车的时候,盛清让赶回来了。 关南刚才太着急,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有说多清楚,所以盛清让一下车看到门口的救护车和从自己家里出来的医护人员时,一脸的茫然和畏惧。 看到关南抱着平平出来的时候,他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连背部都冒了一层虚汗。 他这个年纪,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平平了,他什么都能失去,就是不能失去他。 他扯住关南,“怎么了?” 关南看到他也是松了一口气,“李姐高血压发作,你知道怎么联系她家人吗?” 盛清让看了一眼平平,后者呆呼呼的。 他伸手想抱平平,被躲开了,盛清让皱眉,“平平看到了?” 关南点头。 “你带平平进屋去,我来处理。” 关南看了一眼救护车,迟疑半秒之后答应了。 她看着盛清让和朱哥的车跟在救护车后面离开后,才抱着平平进屋了。 平平没有心情吃火锅了,关南也没心思鼓捣,最后只是随便弄了两碗面和平平凑合着吃了。 到十点了盛清让都没有回来,十点半的时候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说还在做手术,李姐的家属都在外地赶不回来。 “先生已经让小陆回去了,他让我转达一句,今天谢谢你了。” 关南笑笑,“他太客气了。” 挂了电话之后陆姐的电话又打进来,她在那边着急忙慌的,“小关老师,我这边在堵车,可能还要半把个小时才能回到。” 陆姐好像是回老家喝喜酒了,路程比较远。 “没事,陆姐你别着急,我还在这里陪平平呢。”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麻烦你了啊。” “没事。” 关南挂了电话回头看平平,他靠着沙发昏昏欲睡。她刚要下沙发,后者便刷的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你要回去了吗?” 关南失笑,“还没有,陆姨还没来,我带你去洗澡。” 平平自己下了沙发穿好鞋,跟着她上楼。 关南到他衣柜给他捡了一套衣服,然后去浴室给他放了水。 “呃,你是要自己洗还是......” 平平闷声闷气的拿过衣服,“我自己洗。” 关南怕他出事,所以他在里面洗澡的时候一直守在门口,几乎是他一出来关南就把他抱进了房间,拿着吹风机冲他一顿狠吹。 “有你这么洗澡的吗!”关南没好气的揉着他的脑袋说,“头发湿了也不晓得擦一擦,水滴得到处都是,衣服也湿了一大半,裤子也是,诶,你洗澡是不是不用毛巾啊?” 平平委屈,“我拧不动毛巾啊。” “......” 好不容易帮他把湿衣服换了,又把头发吹干了,关南开始哄他上床睡觉。 他倒是上床了,就是死活不愿闭上眼睛,听到大门传来动静之后,更是紧紧抓着关南的衣服。 “快睡啦,陆姨都到了。”关南看看手机,“十一点半了,你爸爸要是知道你这么晚还不睡,小心你的屁股。” “我爸从来不会打我屁股啊。” “好吧。” “南南……”平平开口,然后被推门进来的人打断。 “小关老师!”陆姨气喘吁吁的,“可算赶回来了,先生他们还没回来么?平平洗澡了吗?睡了吗?” 关南要起身,却被平平扯着衣角,她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他,然后回答陆姨,“他们还在医院,平平已经洗澡了,准备睡了。” “哦。”陆姨松了口气,“李姐没事吧?” “还在手术,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听老朱说是高血压还是?” “医生来的时候说是高血压,但具体还得等结果吧,我也不太清楚。”她说着用目光示意她不要在平平面前问太多。 陆姐会意,连忙转移话题:“好好,你们都吃过晚饭了吧?” “吃过了,家里已经没什么事了,您洗个澡然后休息吧,这么晚还赶过来辛苦了。” “嗨,这说的什么话。”陆姨笑了,“我等平平睡了我再去睡。” 平平却突然转过头来,“陆姨,我今晚想和南南睡。” 两人都是一愣,关南反应过来,他又要留她过夜了。 关南捏捏他的脸,“小子,不要趁机耍流氓啊。” 平平望着她,露出可怜的模样,“可是我怕……” 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怕的意思,关南替他盖好被子,“放心,李姨没事的,别怕啊。” 平平牵着她的衣角不愿放手,“你要是走的话,我今晚就不睡了。” 门口的陆姐也很无奈,“平平啊,你是不喜欢陆姨吗?陆姨就在隔壁啊。” 平平嘟着嘴望着她,这可怜模样让陆姨也不好再说什么。 盛清让不在的时候,他的撒娇值直接爆表。 “平平啊……”两个女人都无奈。 关南最后还是妥协了。 陆姐找出了一套备用的女客睡衣,关南惊讶的是,连内衣裤都备有,只不过尺寸偏大。 “小关老师,你放心吧,这一套衣服我都洗过了。”陆姐说。 “哦。”关南好笑,“为什么家里会有备用的内衣裤呢?” 她来这两个多月了,一次都没有见到盛清让带女性回来过啊。 “这个是夫人让我备好的,可惜先生都没让它有机会施展过。” 关南忍不住笑了,同时觉得不可思议,“你们还担心盛先生找不到对象吗?” “我们当然知道他不会找不到,关键是他不想找啊,我看他一点都不着急,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呢。” 别人的事她不好说什么,关南傻笑两声。 陆姐叹了口气,忽然话锋一转,“其实我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了,脾气又那么好,平平又喜欢你,先生也不讨厌你。” 关南笑得更大声了,有些不可思议,“陆姐你开玩笑吧,盛先生一直都对我没好感的好吗。” “有吗?”陆姐也很惊讶,“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他对我的教育方式一直都不认可啊,和我说话就没几句有好气过,他说我做的东西好吃,让我多给平平做,但是他从来不会吃……你怎么觉得他不讨厌我呢。” “我是看你照顾平平的时候他在旁边从来不说什么,很放心的样子,而且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看都觉得画面和谐。唉,就是你们年龄差太多了,而且你还有男朋友……” “陆姐你想太多了。”关南连忙打断对话,“我去洗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好好。” 她洗完澡之后到平平屋里的时候,对方还在等她。 “你还不睡啊。”关南小声说,“小心夜婆婆来把你抓走。” “有南南在我不怕。” “嘿嘿,睡你这还是睡我那?” 平平掀开被子,“我已经暖好床了。” “好咧,小暖男。”关南爬上床,靠着他躺下,“哇,你把我的枕头都拿过来了,真是。” “恩。”平平将头靠在她手臂上,“南南。” “恩?” “晚安南南。” “晚安平平。”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主要还是怀里抱着一个小暖炉,平平睡相极好,基本不会乱动,踢过一次被子被关南强行盖好之后,便乖乖的不再动弹了。 早晨被生物钟叫醒,关南睁开眼睛,然后差点被吓得滚下床去。 另一边的枕头上赫然躺着一张熟睡的男人的脸,与她之间只隔着一个小小的平平的脑袋。 还有什么比清晨发现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更惊悚的事情吗?   ☆、第25章 拜托 还有什么比清晨发现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更惊悚的事情吗? 有,那就是当你发现对方是你雇主的时候,而且两人距离近得她都能数清盛清让的睫毛有多少根。 关南没控制住自己,惊得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把平平都带醒了。平平翻了个身,望了望坐着的南南,又看了一眼自己屁股上横着的胳膊,打了一个呵欠,迷迷糊糊的说:“南南早。” 要堵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那边酣睡的男人已经被吵醒。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关南觉得空气都凝滞了,对视半秒之后她迅速下床,一边找鞋,一边把背影留给他。 如芒在背的感觉就是这样啊。 她找到鞋之后又去扯床尾椅子上的外套,与此同时听到平平傻乎乎地在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男人的声音还算平静,没有不高兴的感觉。 “哦,你怎么不去你自己床上睡啊?” 就是啊! 盛清让摸摸平平的头,没有说话。 关南匆忙中终于穿好外套,转身要出门的时候冷不丁和盛清让对视上了。 尴尬得无以复加。 一秒,两秒,对方没有挪开视线,她也没有,然后她反应过来,开口解释:“昨晚平平说害怕,让我陪他,所以......” “爸爸爸爸,是我睡不着,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让南南留下的。”平平也急忙解释。 “恩,我进门的时候没有开灯,没看到你在床上,抱歉。”后两句是对着关南说的。 关南有些愣,嗯哼?盛清让是在解释和道歉?真是稀了奇了。 平平在旁边朝她眨眼,关南来不及回应,匆匆出门了。 陆姨在厨房准备早餐,关南怕她忙不过来,过去帮忙,等她们弄好之后,那两父子才一前一后下楼来。 平平看到她还在,欢呼了一声,然后飞奔到餐桌前。 “南南,是你煮的早餐吗?” “是我和你陆姨煮的呀。” 平平闷头吃掉了半碗面,然后追着盛清让问:“爸爸爸爸,你要送我去学校吗?” “恩,你快把牛奶喝完,我送你去。” 关南把牛奶递过去,提醒他,“昨天的作业你让爸爸签名了吗?” 平平当然忘记了,“啊,还在楼上,爸爸你等一下。”他说完便下了餐桌,一溜烟跑上楼了。 关南趁此机会问盛清让:“李姐怎么样了?” 盛清让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才答:“脑血栓,手术很成功,但是还没醒,如果今天还醒不过来,可能就会一直在病床上躺着了。” 关南和陆姐都怔住了。 “是植物人的意思吗?”陆姐小心的问。 “恩。” “她的家人联系到了吗?”关南又问。 盛清让摇头。 平平跑下来了,于是话题便终止了。 盛清让检查了一下,然后在平平的作业本上签了名,提着他的书包和他出门了。 陆姐收拾了桌子之后和关南商量了一下,两人去了医院探望李姐,医生说情况不乐观,于是两人又心情沉重的出了医院。 “唉,你说做人真没意思,活了大半辈子,李姐这把年纪还出来工作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女儿和儿子们能过得舒服一点,结果一出事,连个人影都不见。” 关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回盛家之后陆姐给夫人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关南开车回家了。 家里没人,小阿姨也出去买东西了,她随便弄了点吃的,然后到书房看书,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下午三点的时候盛清让给她打电话。 “关南?” 关南刚出书中抬起头,脑子还不太清醒,“恩?” “我是盛清让。” “哦哦,我知道。” “朱叔回家休息了,今天可能要麻烦你去接平平了。” “噢,好的,没事。” “恩。”那边似乎有人在和他说话,他把话筒拿开了一下,几秒之后他的声音又回来,“抱歉,还有一件事,李姐的事情我没有和平平解释清楚,今天早上他问的时候我只是说她是高血压,住几天院就能回来了。我怕平平多心,所以这几天我不打算请新的阿姨来煮饭,可能这段时间要多麻烦你了,晚上陆姐煮饭的时候你能帮的话就帮一下吧,平平他喜欢吃你做的东西,酬劳方面我会多给一倍,你看怎么样?” “盛先生你客气了,这是小事,我肯定会帮忙。”关南连忙说。 她答应得太爽快,盛清让轻轻笑了,“谢谢你了,这段时间你真的是帮了我很多忙,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到我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就一定效劳。” “盛先生其实您已经帮过我一个大忙了。” 那边一顿,显然是明白了她指的是哪一件事。 关南斟酌了一下,还是打算问出口:“我只是还想问一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她问出这话之后其实还是有几分后悔,连忙又补充:“我已经没有再在意了,只是有些好奇,这件事包括他的同事们都不知道,您是......” 关南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他那边明显喧嚣了起来,然后是他和别人打招呼的声音。她等了一会,他才抽空回了一句话给她:“我现在忙,回头再说。”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关南放回书,在贵妃榻上躺了一会,小憩之后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拿上车钥匙出门去接平平。 到盛家之后没有看到陆姐,她打电话去问,才知道下午的时候朱哥来电话说李姐病情加重,他要赶过去看一眼,陆姐心里也忐忑,于是也出门了。 “饭和汤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把青菜和西兰花炒一下就好了。” “好,那你们也自己注意点。” “行行。” 盛清让也确实忙,他们在家吃了饭,看了电视,平平写完了作业,他都还没回来。 平平笑眯眯的,“爸爸还不回来。” 关南摸摸他的脑袋,问:“你爸不回来你这么高兴啊?” “恩,他不回来你就不能走啊,最好他一晚上不回来,那你就能和我睡了。” 关南被气笑了,“你个小家伙,心思怎么这么深呢。” “嘿嘿,我去洗澡了,南南你到床上等我哦。” 要不是看在他才四岁,关南真的要骂他臭流氓了。 她一把把他夹起。 “干嘛呀。”平平扑棱着,“哎,放我下来。” “你自己洗,最后我不是还得返工,给你吹半天?”关南不理他,就这么夹着他上楼了。他的衣物陆姐都整理好放在浴室了,关南把他抱进去,往浴缸放水。 平平抱着双臂,警惕地望着她,“你真的要帮洗澡啊?” “是啊。”关南在浴缸里打起泡泡。 “臭流氓!” 关南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你说什么?” 平平转身就往门外跑。 “你给我过来!” “不要!我自己能洗!” “......”关南直接动手。 “啊!臭流氓放手!我也是有尊严的......” “你骂谁臭流氓呢!” 没想到这小子力气还不小,关南好不容易才给他脱了衣服,把他按进浴缸里。他的脸憋得通红,一直拿背对着她,但是等她真的开始给他搓背之后,对方便一声不吭了。 但安静不到两分钟。 “你的手!”平平嚷嚷起来,“我自己洗屁股啦!” 关南憋着笑,被对方察觉之后恼羞成怒的掬水泼她。 “啊,小坏蛋。”关南站起来闪躲,对方却玩上了瘾,一个劲的拿水泼她,一时浴室里都是女人惊呼的声音和小孩咯咯笑的声音,直到浴室门猛地被推开。 其实门被推开的时候,关南是没有知觉的,她是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凉意,才忽地转过身。 盛清让站在门口,显然是刚刚回来,连外套都没有来得及脱,面色不虞的盯着里头的人。 他有让空气瞬间凝固的神奇本领,关南情不自禁的往里退了退,那边平平还没收住手,又是一捧水泼过来,直接糊了关南的眼睛。 “嗨爸爸,你回来了。”平平笑着和他打招呼。 “恩。”男人回答,然后松了送领带,“洗澡就好好洗,不要欺负老师。” 平平嘿嘿一笑。 关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发现盛清让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关南的视线不自然的就落到了对面的镜子上,然后脸腾的就红了。 她抱他进来洗澡之前脱掉了毛衣,只穿了个白衬衣进来,刚刚给平平这么一泼,身上湿了一大半,而且他最开始的那几下完全是正面攻击,于是这衬衣直接变成透明的了,要命的是她今天穿的内衣是三分之一杯的......反正要多暴露有多暴露。 关南马上转过身,然后把浴缸里的平平抱起来拿浴巾裹好,不由分说的塞到盛清让手上,“你给他穿衣服。” 说完这话她就关上了门。 关南一边脱衬衫,一边能听到外边盛清让似乎在打平平的屁股,打得他嗷嗷直叫。 他不是说他爸从来不打她的么。 关南马马虎虎冲了个澡,刚发现浴室没有衣服换的时候浴室门被敲了敲。 她停下动作,关了水,“谁?” “南南,是我。” 关南裹着一张浴巾开了一个缝,“怎么了?” 平平在外面站得规规矩矩,眼睛也不敢随便瞟,“爸爸叫我给你拿衣服来。” 关南笑着接过,“谢谢平平。” 平平红了红脸,“刚刚对不起......” “这也是你爸爸让你说的?” “我也觉得抱歉。” “哈哈。”关南抽出手摸摸他的脑袋,“没关系啦。” 他这才高高兴兴的跑开。   ☆、第26章 周末 衣服是头一天她换下的,陆姐帮她洗好熨干了放在她的房间里。关南穿好衣服出门,那两父子在楼下,盛清让正在给他检查作业。 “南南,过来。”平平听到声音回头朝她招手。 “恩?作业有错吗?”她问。 “不是。”平平抓着她的手一边晃一边说:“爸爸晚上还没吃饭,你能不能去热一下饭菜给他呢?” 旁边的盛清让有些惊讶平平会说这话,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平平的脑袋,然后抬头对她说:“不用麻烦了,我不饿。” 平平撅着嘴,“你一身酒味,肯定是去应酬了,肯定没吃饱,你不吃饱明天怎么有力气去上班啊。” 大概是对他的逻辑感到无语,盛清让只是笑了笑,在后面依旧对关南摇头表示不需要。 关南一下子陷入两难的境地。 突然之间平平又想到了一招,他仰起头,曲线救国,“南南,我饿了,我想吃宵夜。” 关南笑了,“好,煮面?” “恩恩,爸爸也吃一点吧?” “我不饿。” “吃啦,我一个人吃也无聊,南南晚上都不会吃宵夜的。” 盛清让抬头,关南朝他笑笑,对方无奈,“那就麻烦你了。” 关南走进厨房,煮水的当头能听到盛清让在训平平,“和你说过没有,她是老师,不是你的保姆,你不应该使唤她。” “我没有使唤,我是拜托她。” “人家是不好意思拒绝你。” 显然这话极大的刺激到了平平,他没有再开口,等她煮好面出来,他都还是低气压状态。 其实关南一直觉得盛清让的教育方式很正确,以前是因为担心平平的病情,才会和他有些冲突,但现在平平已经基本上和正常人无异,那么这些教育和引导,都是必要的。何况平平没有母亲,有时候盛清让要说的,要教的,都要超出很多。 她把两碗面端上桌,平平拉着爸爸过来,两父子闷头吃面。 面煮得很简单,就是用晚上剩下的汤煮面,打了两个鸡蛋进去,打出来之后热了一点剩菜铺在上面。关南怕平平吃撑,所以只给他捞了一点点面条。 平平先吃完,关南收走他的碗进厨房收拾,洗锅的时候感觉有人走进来,盛清让靠着流理台站着,问:“还有吗?” “还有点汤,你要喝吗?” 对方点点头,她甩甩手想帮他盛,他却已经自己开了盖子,勺进碗里喝了。 关南擦桌子的时候盛清让刚好喝完,他走到水槽边自己洗了碗筷收好,又帮她把东西放进高柜里。 两人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平平说的淡淡酒味。 其实关南很讨厌男人身上有烟味和酒味,她自己喝醉过的那一次,吐得浴室里都是污物,所以她几乎是一闻到酒味就会想起那一整个浴室的境况和味道,让她恶心,不堪回首。 她悄悄撇开头,冷不丁听到上方传来声音。 “我是在意大利的时候遇到的他。” 关南一愣。 “他妻子是小有名气的漫画家,我找过她,也和她合作过一段时间,她有一个工作室,办公桌上就摆着她和她丈夫的照片。因为是华人,所以印象深刻。” 关南笑了笑,有些无奈,“这世界真小。” 盛清让没有说话。 他们收拾完厨房,一前一后走出去,盛清让在后面关了灯,黑暗中听到她轻飘飘的声音。 “谢谢你啊,盛先生。” 谢他?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走到客厅的时候平平还在沙发上看电视,盛清让过去催他,“赶快去睡觉了,明天不上学了?” 平平走到沙发另外一头,“哎呀我看完这一集再睡。” 盛清让扬眉。 “再说明天是星期六。” “星期六也不是晚睡的理由。” 两父子还在僵持,关南已经走到玄关,还未开口,平平就已经跳下沙发扑进她怀里,“南南你要走了?” “恩,已经快十一点了,我要回家了。” 平平撅着嘴,“可是明天周末,爸爸要去上班,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诶。” “哦,那我早点过来?” 平平眼睛一亮,“要不我去你家玩好不好?” 盛清让走过来拎起他,“你姑姑说想你了,明天我要把你送过去,你在那边过周末。” 平平一张脸都苦了,“我不喜欢过去啦,表嫂怀着宝宝,我又不能乱跑,很无聊的。” “这个明天再说,你先睡觉,老师要回去了。” 平平投过来求救的目光,关南也没有办法,她哪里敢忤逆盛清让。 盛清让冲她点点头,“路上小心。” 关南应了一声,便看着他抱着万分不情愿的平平上楼了。 第二天盛清让给她发了短信,说平平已经送到他姑姑家了,所以她周末都不需要过去了。 难得空出一个周末,关南反而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她呆在家,连林静看着都烦,关南也坐不住,抱了电脑和书要去图书馆,要出门前又被拦下。 “你要去哪?” “图书馆啊。” “......你说你这一天天的不是去做保姆就是去图书馆,你是不是打算嫁给论文了?” 关南知道她又要开始说教,心里哀嚎一声。 “我和你爸让你去参加晚会你也不去,哦,我们和朋友见面,你也不去,给你介绍朋友,你也不去,你是打算和这个世界脱节了么?” “去去去,下次一定去,只要我有时间。”为了能顺利出门,关南不得不顺着她的话说。 “你就知道敷衍我。” “绝对不是!我以我的论文起誓!” 林静顿了顿,然后笑了,“那你现在有时间吧?” “恩?”关南一愣,感觉好像跳坑了。 “乖,上楼换衣服,化个妆,跟我出门。” “不是,妈,我要去写论文,晚上要交给导师的。” “你要是又忽悠我,我咒你毕业论文被砍。” “......” “去,穿那条蓝裙子。” “妈,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去陌生的地方的。”关南出了门还在嘟囔,“你要干嘛你能不能先说让我有个准备啊?” 林静端详着她的妆容,紧皱着眉,“你看你这妆化的,你是故意要丢我的脸的吧?” 她真的很努力拾掇自己了好吗,“嫌丢人就别带出去啊。” “我要是还有个女儿,你看我管你吗。” “现在二胎不是开放了吗,你完全可以和我爸再生一个。” “闭嘴。” “对啊,你们再努力努力给我生个弟弟,那继承人都有了呢。” “你再说话试试看。” “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人工不行还有......” “从现在起你再开口我就把你丢下去。” 车子停在一间咖啡馆外面,下车前林静还不忘给她抹匀脸上的米分,理好她的头发,然后才下车。 偌大的咖啡厅里居然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靠窗位置上坐着一名男子,关南心里暗道不妙,但为时已晚,林静已经扯着她,笑容满面的走了过去。 男人看到她们进来,连忙站起了身子,忙不迭地伸过手来,“林阿姨,好久不见。您是到韩国打了美容针了吗?怎么越来越年轻了?” “哎哟这孩子,真会说话。”林静笑开了花,“好久不见啊小钟,怎么你妈妈没来吗?” “她今天说不太舒服,所以让我替她来了,抱歉啊,我自然是不够格和林阿姨谈生意的,但是我妈妈说你们之前已经谈好了,我就是拿修改后的合同来给您过目就行。” “你也太客气啦,谁不知道你年纪轻轻就接手了你妈妈的公司,是我不够格和你谈生意才是,只是和你妈妈交情深而已。” 男人笑笑,然后把视线转到关南身上来,“这位一定就是令千金关南小姐了。” 关南实在讨厌应酬,但也不得不点点头。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钟酩。” 林静捅了捅她,她这才伸出手和他相握,然后又迅速收回。 “阿姨想喝什么?” “我不爱喝咖啡,给我来杯果汁就好。” 钟酩又把目光投向她。 “橙汁。” 林静又捅捅她。 “谢谢。”关南加上一句,对方笑笑,毫不介意的样子,然后招来服务员,“一杯拿铁,两杯橙汁。” 他们正事很快就谈完了,接着就是坐在那聊天。关南坐在一旁看他们拉家常,简直都要睡着了,好不容易捱到钟酩中途走开去接电话,关南连忙问林静。 “我可以走了吗?” 林静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橙汁,“走去哪?” “那你想咋地?” “相亲啊,你相完再走。” “......亲爱的妈妈,人对我不感兴趣,我对人也不感兴趣。” 林静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他对你不感兴趣了?” “很明显他没有主动和我说一句话,其次,他百分之八十是有女朋友了。” 林静感兴趣的问:“你怎么看出他有女朋友了?” “他一直在看手机,显然是在等电话,而且他的袖扣和领带看起来很廉价,与他的西装很不搭,但他依旧这么穿出来了,我看他也不像是没有品味的人,所以那肯定是他喜欢的女孩子送的,再者,他刚刚接电话的时候,手机屏幕就是他和一个女孩子的照片啊。” 林静笑了笑,“洞察力不错啊。” “妈妈,我学心理学的诶。” “难怪找不到男朋友。” “......”戳心窝。 关南看她并没有很惊讶,反应过来,“你知道?” 林静又喝了一口果汁,“他妈妈和我说过。” “......” “他那个女朋友家庭背景很不好,学历也不高,他妈妈一直都很不满意。” “拆人姻缘的事你也干。”关南有些鄙夷。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林静摊手,“只是带你们年轻人出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嘛,他们家做物流和外贸的,和我们是密切的生意伙伴,以后他接手公司之后,你们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 关南头疼,连连挥手抗拒,“朋友可以做,别的你想都不要想。” 林静也懒得和她苦口婆心,恰好钟酩也回来了。 “阿姨,你喝完了,还要不要再来一杯?” “好呀。”林静笑眯眯的。 关南坐在那里,心里忽然很平静了,她望着对面的男人,莫名地有些可怜他,接着忽然接到一通陌生的电话。   ☆、第27章 静外婆 关南走到旁边接了,那边立刻传来平平着急忙慌的声音。 “南南,你在哪?” 关南莫名其妙,“平平?我在外面,你怎么会用这个手机给我打电话?” “你快说你在哪。”平平催促道。 关南看了一眼窗外,回答说:“在国贸边上的一家咖啡厅,你这会不是应该在你姑姑家吗?” 关南还没问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臭小子,关南回拨过去,却已经没有人接了。关南觉得不妥,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给盛清让打电话。 他们还在聊天,但关南一直心不在焉,一杯果汁很快就见底了,她挪开杯子,忽然有所预感似的,猛地转过头。 在她的左手边,巨大的落地窗外,贴着一个穿着烟灰色毛衣的小人儿,正探头探脑的往里瞧,看到关南转过脸之后,兴奋的朝她挥着小手。 他还真的找来了!关南站起来,把旁边两人都吓了一跳。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关南急忙说完之后往外跑去,平平也在往这边跑,两人在门口碰头了。 “南南!”平平一溜烟扑进她怀里。 “你怎么来了?” 平平在她怀里抬起头,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关南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不是在你姑姑家吗?怎么过来了?谁送你过来的?” 他还是不说话。 关南只好出杀手锏,“你不说话我让你爸爸过来了。” 平平这才急了,“不可以!我,我自己打的过来的,表嫂生宝宝了,家里的人都去医院了,我一个人无聊,就跑出来了。” 关南眉头深皱,忍不住指责,“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无聊你就打电话给你爸爸啊,或者是让你朱叔叔去接你,你怎么能自己跑出来?万一你半路不见了,你让你爸爸再去哪里找回一个平平?” “我给我爸爸的秘书打过电话了,她说我爸爸在开会。”平平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对不起啊南南,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关南气死了,“我看你真的是胆大包天了,居然敢一个人这样跑出来,完全没有自我保护意识,你才几岁啊……” 关南絮絮叨叨的说着,完全没有发现小男孩已经红了眼圈。 “哎呦,这小可爱是谁啊?”林静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呀,还哭了,关南你不是吧,还欺负小孩子。” 关南有些无奈,站直了身子,“妈。” “洗手间在那边你不知道吗?”林静看了她一眼,“这是谁?你的私生子?” “......我和你说过的平平。”关南话音刚落,平平就立马走过来牵起林静的大衣衣角,可怜见地的叫了一声:“阿姨,我叫盛承平。” 关南看她妈的表情,就知道她瞬间被俘获了。 “哎哟喂,小平平,来,阿姨抱抱。” 平平乖乖的由她抱起,还伸手圈住她的脖子,“阿姨你好香。” “呵呵。”林静笑着,然后递过一个眼神给关南,是‘你确定这就是你说过的那个自闭症小孩?’的意思。 关南没法解释,只能先安抚性的朝她点点头。 去了个洗手间就抱了个孩子回来,钟酩显然吃惊不小。 “南南朋友的孩子,刚在附近溜达,所以她抱进来玩玩。”林静笑着和他解释,然后把平平放在椅子上。 “这样。”钟酩笑了笑,转向平平:“小朋友,想喝点什么?” 关南从来不知道平平这么会看人眼色,他望着钟酩,十分礼貌:“橙汁,谢谢。” 钟酩失笑,“你们还真是……” 服务员过来点单,关南也续了一杯。 平平嘬了一口,天真的问:“这店里怎么只有我们啊?” 钟酩笑了笑,和善地回答他:“我今天包下了这里。” “哦。”平平恍然,然后又说:“叔叔,你这样其实不太好,你包下了这里,别人要是想喝咖啡怎么办?” 钟酩有些哑然,隔了一会才说:“这样比较安静。” 平平捂着杯子暖手,不明就里的样子,“安静,在家里不是更安静吗?” 钟酩笑得有些无力,已经不打算回答了,林静连忙解围,“诶,小平平,你爸爸呢?” 平平望向林静,眼睛睁得大大的,“爸爸很忙,没时间管我。”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平平小心的看了关南一眼,小声说:“我来找老师的。” “嗯?”这下林静有些惊讶了,“你自己跑来找南南吗?” 平平点点头,然后马上主动承认错误,“阿姨,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我在家太无聊了。” 林静哈哈大笑,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这么小还知道无聊呢。” 又坐了一会,钟酩接了个电话后便托词有事先走了,关南觉得他是实在受不了平平天真无邪的毒舌——半个小时内,他就把钟酩的领带和喝的咖啡批评得一无是处,偏偏又是一派无知的模样,让对方也不好反驳什么。 要是开口,就落下一个和小孩子计较的坏名了。 钟酩走之后,林静和关南也要回家了,出门之前平平的事让她们陷入了苦恼之中。 “你把他送回去?”林静问。 平平牵着林静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委屈,“阿姨,我不想回去。” 林静回头,声音温柔得她女儿都听不出了,“为什么呀?” “家里没人,空荡荡的,我怕。” 林静马上妥协了,“那你去我家玩?晚上我再让南南送你回去?” 平平忙不迭的点头,嘴甜到没天理,“谢谢阿姨,你真的太善良太温柔了!我好喜欢你啊!” 关南皱着眉,那是没原则好吗。 上了车之后关南悄悄给盛清让发了短信,他大概是在忙,到下午才回电话来。 “平平怎么在你哪里?” 开口便是毫不客气的责问,弄得关南也老大不高兴了,“平平说他表嫂生小孩,家里的人都出去了,他很无聊,就搭车来找我了。” 盛清让愣了一下,“表嫂生孩子了?” “……”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问:“平平自己过去找你的?” “嗯。” 盛清让恨得牙痒痒,“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虽然一开始关南也是这个反应,但是这会又忍不住帮他讲话:“你也要体谅一下小孩子,他上了五天的学,周末当然想玩一下,你还把他送到姑姑家,有谁陪他玩?你还不如送到托儿所,那儿还有同龄的孩子陪他。” 盛清让在那边沉默。 几秒之后关南又觉得自己逾越了,她到底哪来的雄心豹子胆指责盛清让啊! “他现在在你家?” “嗯。”关南回头看了一眼和林静玩得不亦乐乎的平平。 “我等会过去接他,你把你家地址给我发一下。” “好。” “麻烦你了。” “不会。” 关南发了地址过去之后才回沙发边,难怪笑得这么开心,原来林静是在给他看她小时候的照片。 “你看她小时候多丑,浑身都是毛,跟个猴似的,哪像我们平平这么漂亮呀。” 平平咯咯的笑。 她吐槽完又忍不住叹气,“都多少年没有抱过娃娃了,这死丫头什么时候才能生个外孙给我玩。” “唔……”平平翻过一页相册,“阿姨很喜欢小孩吗?” “是很想有个自己的外孙啊,可惜我那女儿太不争气。” 平平回头悄悄看了关南一眼,后者已经没有耐心再听她在那含沙射影,转身去倒水喝。 “阿姨,那我做你外孙怎么样?” 关南一口水喷出来。 林静很惊讶,“什么?” 平平想了想,低眉顺眼的说:“我没有爷爷奶奶,回国的时候爸爸就和我说过,我以后再也没有外公外婆了,所以你能做我的外婆吗?” 这样漂亮的外孙林静自然无法抵抗,“可以啊。” 平平马上眉开眼笑,“静外婆!” “诶!” 盛清让的等一会长达两个小时,关南估计他是抽不出身,于是给他发信息说晚点再送他回去。盛清让没有回复,关南打算等平平吃完饭再送他回去,结果三人才上桌,门铃就响了。 佣人去开门,然后回餐厅禀报。 “夫人,小姐,是盛先生来了。” 平平一愣,连忙放下筷子躲到林静身后,嘟着嘴望着关南,“南南坏,南南是叛徒。” 关南没理他,擦了嘴就出去了。 盛清让坐在客厅,前面桌子上摆着一杯茶水,他没有动。其实他连外套都没有脱,显然是打算接了孩子就走。林静抱着平平跟在她后头,盛清让听到声音,连忙站起来,冲关南点点头之后望向林静。 “这是我妈妈。”关南介绍道,然后和林静说:“妈,这位就是盛先生,平平爸爸。” 盛清让难得礼貌的微微弯了腰,“夫人你好。” “您好。”林静也温和的笑着,“盛先生坐,吃过饭了没?我们刚刚准备吃饭,要不要一起?” “不了,谢谢。”盛清让自然推辞,“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林静笑笑,没有勉强对方,看他的视线落在平平身上,连忙将他放下。 盛清让盯着平平,目光严厉,语气却因为外人在场的关系依旧柔和,“平平,来。” 平平不敢忤逆爸爸,但也知道这一回去肯定免不了受罚,不禁求助般的望向静外婆。 林静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乖,平平,先回家,下次再来找静外婆玩。” 林静说完之后关南忍不住心头一跳,大叫不好。   ☆、第28章 生病 林静这一下午都在自称静外婆,叫成了习惯,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但眼下盛清让在对面,便觉得不妥,她下意识的往盛清让瞧去,对方果然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林静,又看一眼平平,最后朝她瞧来。 两人视线遥遥相撞,他的目光里带着探究和不愉,情绪波动很小,但是关南察觉到了,她心虚得厉害,差点就憋不住的要逃避那眼神。好在对方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 平平朝他走过去,乖乖的牵起他的手,然后依依不舍地和她们道别,“静外婆,南南,拜拜。” 盛清让也朝她们点头,“先告辞了。” “诶,慢走,下次有空再过来玩。”林静说,“南南,送一下盛先生。” 盛清让抱着平平,笑着说:“客气了,关小姐留步。” 林静却已经转过头吩咐佣人,“把伞拿来。” 外面下雨了?关南这才发现盛清让肩头的颜色比较深,原来是来的路上淋了雨。 盛清让还要推辞,已经听到关南低低的应了一声好,他便作罢。 三人一起出门,从大门走出去,穿过一小段回廊之后是一大片庭院,到大铁门还有一百来米。盛清让抱着平平,关南在旁边举着大伞,走了几步之后盛清让忽然伸手接过伞。 “我来吧。” “哦。” 伞不小,但是盛清让个子高,肩膀上又驮着一个小家伙,所以他把伞举得很高,没一会关南的腿肚子便被打湿了。 盛清让怕平平被淋湿,所以脚步很大,关南勉强跟上步伐,偶尔撞到盛清让的肩膀,然后又要匆忙调整步伐,总之这一段路关南走得极为狼狈。 好不容易到了车前,关南心里才松一口气。 她举着伞站在路边,看车开走了,她才往回走。 幸好他没有再问那一声“外婆”的事,但他有没有不高兴,她真的琢磨不透。 她怕平平生她的气,所以第二天早上她给陆姐打了电话,才知盛清让并不在家。 “又不在吗?” “老朱说他这段时间非常忙。” 关南没有做声,然后听到平平在那边嚷嚷,“是南南吗,是南南吗?” 陆姐将电话递给她,关南笑了,“平平?” “南南南南,来陪我玩。” “好啊,你乖乖的,我下午过去。” “为什么要等到下午?” “我等会要去图书馆看一会书,你在家乖乖的哦,听陆姨的话,实在无聊可以去找唐期玩啊,她好像已经把狗送人了呢。” 平平在那边哼哼,“唐期这个周末去香港了啦。” 难怪这小家伙这么无聊呢...... 挂了电话关南就出门了,她去图书馆看了几个小时的书,从图书馆出来之后,突然很想吃附近一家私房菜的水煮牛肉,于是开车过去了。 这家私房菜位置偏僻,价格偏高,所以客流量不大,她带舍友来过一次,一小碟青豆六十块,她们都觉得关南是被坑了,觉得她傻。 但胜在食材新鲜,厨师是地道的苏州人,所以关南格外喜欢。 她打门进去,服务员带着她去卡座,却在经过窗边的位置时意外地被人叫住。 “南南!” 关南顿住脚转过头去,微微有些讶异,卡座里坐着她爸爸的好友尹伯伯,让她惊讶的却是尹伯伯对面的坐着的人——居然是她的雇主盛清让。 他正低头喝茶,听到声音之后抬起头转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挑眉。 “尹伯伯好。”关南连忙站定打招呼,旁边的盛清让却是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垂着眼端着茶杯又抿了一口。让关南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要和他打招呼。 “好好好,昨天我和你爸喝茶的时候还说起你呢,怎么,你过来吃饭?” “恩,刚刚从图书馆出来,就不回家吃了。”关南应着,但总不由自主的望向盛清让,观察他的表情,思忖着他为什么不和她打招呼也不和她对视。 “一起坐吧。”这个尹伯伯几乎是看着她长大,对她一直很好,而且为人总是过分热切,话音刚落还真的欲唤服务员添碗。那边盛清让却忽然搁下了茶杯,神色淡淡:“尹总,如果您还要忙,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纵然盛清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也感觉到那厮不悦了。关南心中警铃大作,慌忙推辞道:“不了不了,尹伯伯你们谈事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自己吃就好了。改日有时间我再登门拜访。” “没事没事。”尹伯伯看她确实也不想一起,也就不勉强了,“有空上我那玩啊,你尹哥哥回来了。” 恩?尹哥哥?那个小时候总把棒棒糖丢她头上的尹哥哥么,关南笑了笑,“好的,你们慢用。” 尹哥哥,尹湛?他读完初中就出国了,听说也是学的心理学,不过人家早就毕了业,在国外做心理医生,诊费一小时几千刀。现在回来了吗? 关南用完餐后悄悄走了,她直接开车去了盛家,平平正在等她睡午觉。 两人靠着头,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关南是被雷声吵醒的,她坐起来揉揉太阳穴,然后看了一眼时间。 难怪头疼,睡了四五个小时不头疼才怪。 关南倒回去躺了一会,然后又猛地转头,旁边空无一人。 平平已经起床了? 关南穿好衣服起来,要下楼的时候刚好看到平平从他爸爸房间出来,眼圈红红的,小脸皱得跟一根苦瓜似的。 “平平,怎么了?” 平平扑过来,声音都黏在一起了,“爸爸生病了。” “啊?生病了?你爸爸回来了?”怎么突然生病了?中午见到的时候还好好的不是吗? 陆姐在旁边小声回答她:“恩,医生说是肠胃炎引起发烧,他拖了很久,所以很严重,现在正在楼上打吊针。” 平平的眼泪摇摇欲坠,关南忍不住抱起他,连声安慰,“没事,有医生在什么病痛都会好起来的,你放心,你爸爸那么强壮,不会有事的。” 过了一会盛清让拔了针,陆姐送医生出门,平平在屋里陪着盛清让,没一会又跑出来,在楼上喊:“南南,麻烦帮我倒一杯水上来。” “好。”关南应了,然后到厨房倒了一杯温水上楼敲门。 “平平?”她小声叫。 “进来。”平平在里面回答。 她进盛清让的房间这样真的好吗?在门口犹豫了一会之后,又觉得自己考虑太久,才连忙推门进去,想着要是盛清让睡着了还好,没睡着的话......关南往床上望去,果然和那双漆黑的双眸对视上了,尴尬。 也是,他要是睡着了,平平还要水干嘛。 平平在旁边帮他爸爸掰药丸,等关南递水过去之后,不由分说的把药丸全丢进杯子里,晃荡。 关南愣住了,“平平,你在干嘛?” “药很苦,这样冲了就不会苦了。” 你......确定吗? 盛清让在旁边笑得无奈,但是待平平将水杯递过去的时候,他还是一声不吭的全喝完了,那沉在杯底的几颗融化了一半的药丸,也被他硬吞进去了。 关南看着都觉得苦。 他吃完药之后关南拿着杯子下楼,陆姐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关南看外面下这么大雨,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干脆过去帮忙。晚餐快做好时,盛清让下楼了,正一边穿着外套,一边打电话,平平跟在后面,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下到最后一个台阶时,还差点绊了一下。 关南连忙过去揉揉他被撞到的膝盖,小声问怎么了。 平平抽噎着说:“爸爸刚睡着,就有人打电话来,然后他就非要出门了。” 关南抬起头,那边盛清让已经在穿鞋了。陆姐连忙走出来,“先生,您还病着呢,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盛清让点点头,不愿多说。 平平哇的一声哭出来了,盛清让这才无奈的停下,“平平乖,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平平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走。 关南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问:“是什么要紧的事非要现在过去吗?您还在发烧,而且外面还刮着台风。” 盛清让看了她一眼,勉为其难的回答:“有份文件很急,需要我立刻签字,然后跟着今晚八点的飞机带到国外。” 一定要原件,看来真的很急也很重要。 “你的秘书和朱哥都没有空吗?” 盛清让摇头,顿了顿才回答,“田秘替我去参加一个重要的谈判了,是朱哥送她过去的,路很远,赶不及。” 他扯开平平的小胳膊,扣好西服的扣子准备出门。 “盛先生,您歇着吧,我替您去拿。”关南说,然后迅速走到他旁边拿下衣服穿上,动作中透着一股不由分说的味道,“陆姐,给我一把伞。” 陆姐也懵了,下意识的从柜子里拿出伞给她。 关南接过伞,弯腰要穿鞋,却被盛清让伸手拦住。 “外面太大雨,开车不安全。我可以自己去。” 他的脸色明明很不好。 “没关系,我有七年的驾龄了。”关南挣开他的手,穿好鞋,“我知道你公司在哪,你和前台说一声,我现在就过去。” 盛清让没再开口,倒是平平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南南。” “在家等我啊。”关南摸摸他的脸蛋,然后推开门出去了。   ☆、第29章 卫晚缇 她刚出门,陆姐又追出来,递过来一串车钥匙,说:“先生让您开他的车去。” 也是,她那小车也许还真消不住。 她拿着钥匙进了车库,按了一下钥匙,然后在左手边看到一辆新的雷克萨斯。 还真是新车,连车牌都没上。关南坐上车,在空旷的车库小溜了一段测试手感,然后才敢开出门。 但她低估了路况。 外面大雨瓢泼,路边的树都被连根拔起横在人行道上,路上已经基本没什么车了,这种天气还出来溜达,那还真是不要命了。 车厢里的电台断断续续的播报着天气,某某处又发现一起交通事故,强烈建议市民不要出门。 关南连忙关上电台,开了导航。 关南开着四十码在路上挪动着。雨越下越大,关南甚至都开始看不清路,只能勉强靠着导航往前挪动,在红绿灯路口停下的时候,她觉得这车真心好,虽然外面狂风暴雨,但是在车内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如果是她的甲壳虫,恐怕早就被掀翻了吧。 关南好不容易才挪到了盛清让的公司,大概是放松了,所以开进车库的时候太掉以轻心,蹭了一下墙角。 关南连忙下车查看,这车的防震性能太好,她在车里面觉得只是轻轻蹭了一下,但是车屁股却掉了好大一块漆。 呃......她来不及惭愧和内疚,连忙上了楼,直接到前台去拿文件。 g集团她是第一次来,她一进门就能感受到这个集团蓬勃的朝气。一到五层中间落空,使得大堂明亮开阔,充满着开放性的现代感,从上往下垂着巨大的海报,是《盛世倾城》游戏的海报。 她知道集团是在盛清让回国之后才成立,这一栋楼临湖而建,虽然不是cbd,但视野宽阔,交通便利。这附近的写字楼一开盘便被疯抢,盛清让却直接买下一栋楼重新装修。 前台站着一个穿着驼色衬衫搭配蓝色高腰中裙的女人,大波浪款款落在肩头,看背影就感觉是个尤物,但是在这样的台风天里,关南看着她就觉得冷。 她正在和前台说着什么,关南不好走过去打扰,便先到落客区坐下了。 落客区背后立着一排玻璃展台,里面是穿着游戏服装的各种娃娃,衣服的手工细致得连针脚都看不到,关南目不暇接,忍不住偷偷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拿出手机才想起时间,盛清让还等着她拿文件回去签字!关南又急急忙忙收起手机往前台走去。 但她走近了才发现女人根本不是在前台询问,这口气简直就是在找茬了。 “我不信他不在公司,他那种人怎么会不在公司?我天天来公司你都说不在,我到他家去也没有碰到人,究竟是谁指使你忽悠我的?!” 前台的小姐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对着她也没有一丝慌乱,“卫小姐,如果您找盛总有急事的话,可以先跟他打电话说一声,他今天确实不在公司。” 那个卫小姐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无可奈何,还要说什么,那前台已经忽视掉她,望向走近的关南,微微一笑道:“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你好。”关南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开口:“我是替盛先生来拿文件的,他应该交代过你们了。” 在她说出盛先生三个字的时候,关南明显感觉到旁边的那个女人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她。 “对,您是关小姐对吧。”前台的姑娘甜甜一笑,“不好意思,因为文件涉及机密,我需要看一下您的证件。” 还好她出门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关南从钱包取出身份证,那姑娘看了一眼,然后拿出登记表给她填了,才将牛皮纸袋交到她手上。 “麻烦您了关小姐。” “好。”关南看了一眼文件,确定无误之后准备离开。 她看了一眼时间,还很充足,但也不敢怠慢,匆匆往停车场走去。 这个点停车场空无一人,关南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阵高跟鞋清脆的声音。 肯定不是发自她,她穿的是运动鞋。关南快步走到车边,趁着开门的时候转过身看了一眼,果然是刚刚在前台不依不饶的卫小姐。 见她发现了自己,卫小姐也不慌乱,几步走到她车前,下巴一扬,开口却是问:“能载我一段路么?这天气不好打车。” 关南犹豫一下,说:“不好意思啊,我赶时间,可能......” “就在前面拐角,那里车多。” 关南确实赶时间,但送个人应该是没问题,主要是关南觉得这个卫小姐和盛清让是认识的,但看着情况盛清让又似乎是在躲着她。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要开口拒绝,那人却已经利落的打开了车门,钻了进去。 “......”这行为实在是有些无赖了。关南坐进去,却不点火,依旧耐心的回绝:“小姐,请你下车,我真的赶时间。” 她系上安全带,斜眼看她:“有这时间拒绝我,还不如快点开车在拐角放我下去。”她望着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开车,反正我耗得起。” 关南耗不起,所以她点火了。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关南的视线马上就模糊了。她开得小心翼翼,那副模样让旁边的女人也有些紧张,“你开车多少年了?” “六七年。” “你慢点开。” 开到大路上的时候关南的速度依旧是五十码,到红绿灯前的时候还有两秒到黄灯,关南也老老实实的停下,不打算争那几秒钟。 一分半钟的等待时间,关南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突然听见她开口漫不经心地问:“新车?他送你的?” “啊?”关南莫名其妙,转过头看她。 女人盯着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敌意,“盛清让,你是他的新女朋友?” “不是。”关南立刻就笑了,“你误会了,我不是。” 女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在研究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然后她撇开脸,整个人明显轻松不少,身子也终于靠回椅背上。 “他今天真的没来公司,是身体不舒服吗?” “应该是吧。”关南含糊的说。 她又转过来看她,目光灼灼,“你是他秘书吗?” 关南不想回答太多,恰好前面绿灯亮了,连忙踩油门。 女人也不追问,关南开了一段路,鼻尖又飘过一丝烟味,她皱眉,快速的瞟了一眼,“卫小姐,麻烦不要在车上吸烟。” 她大大的吸了一口,“抱歉,我晕车,不抽烟会吐。” “……你还是掐灭吧,马上就到了。” 她掐灭在烟盒里,随口问:“你叫什么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关南还在犹豫要不要报上名字,她又先介绍自己了,“我叫卫晚缇,你别小姐小姐的叫我了,怪难听。” 关南忍不住笑了,“我叫关南。” 卫晚缇摸了摸车门,“这是他的车对吧?” 关南继续沉默。 “他以前有一辆一模一样的,后来不得不卖掉了。这车都停产了,他还能买到,真是……”她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像是在谈论自己的恋人。 关南想他们即使不是恋人,也应该是认识很久了,而且这个女人,喜欢盛清让。 车子开到她说的地方,关南停下,她也守信的解开了安全带。 关南把伞给她,“你拿着吧,我待会用不着。” 她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谢谢啊。” “你冷吗?”关南指了指她的大腿,“我这有围巾。” “这叫风骨,呆子。”她嗔笑道,没有接围巾,开门下车。 关南把车停在一个棚子下面,她下车的时候不至于被雨淋,关南看着她上了出租车才开重新启动车子。 雨小了一些,关南开回盛家没用二十分钟。她捧着文件进屋,屋子里面暖烘烘的,陆姐连壁炉都烧起来了,她一进门,平平就乖巧端过来一杯热茶,关南连忙谢过,然后接了喝一口,之后问:“盛先生呢?” “他在屋里,刚刚吃了药睡了,他说你要是回来了就马上叫醒他。” “那......”关南捏着文件,刚想让她去叫一下,那边平平却一不小心把杯子摔了。一通噼里啪啦过后,陆姐连忙走过去收拾。 “小关老师你上去找盛先生吧,老朱等会就到了,你签好之后马上拿给老朱。” “哦哦。”关南想起他们还在赶时间,连忙拿着文件跑上楼了。 盛清让的卧室在二楼,平平卧室的斜对面,关南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没有声音,估计他睡得很沉,只好自己推门进去了。 屋里很黑,窗帘掩得严严实实,她进屋之后没有把门全带上,房间得以有那么一点亮光。盛清让侧躺在床上,面是朝着门口的方向,呼吸均匀,关南有点不忍心叫醒他。 她用脚轻轻拨开了门旁的落地灯,灯是暖光色,不算刺眼,但足以照亮整个房间。光线落在盛清让的脸上,线条优美得让人屏息。   ☆、第30章 关南 关南一直知道他长得好看,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有了主观的判断,那种好看又是建立在他深沉的眼神和优雅的气质中的,但摒除掉那些之后,客观的去看他的容貌,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这大概是电视屏幕里衣着光鲜的大明星和街头穿着随意拿着咖啡的大明星的区别吧,同一张脸,前者展现的每一个角度都是最完美的,后者却更轻松亲和。 关南站在床的两米开外,轻轻唤:“盛先生,文件拿回来了。” 她用的是最轻的声音,这一声只能算是试探,但没想到的是盛清让瞬间就醒了,而且关南确定她是在喊出盛先生三个字的时候男人就睁开了眼睛。 这种反应吓了她一跳。 他坐起来,伸手想拧亮台灯,发现她已经打开落地灯之后,收回了手。 关南觉得有些尴尬,她不知道盛清让会不会有这种感觉,反正她的卧室是她的私人领地,任何人进去她都会不高兴,何况是在她睡着的情况下。 盛清让神色淡淡的,揉了揉眉宇之后走下床,光脚到窗边拉开了一点窗帘,那里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他的手机和钥匙之类的物件,关南把文件递过去,对方打开了来看了两眼,然后拿起笔在最后利落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一边翻阅文件一边问,“麻烦你了。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吧?” 关南立刻想起了蹭掉的那一块皮,有些尴尬,“路上蹭了一下,你的车花了。” 对方立刻抬头,脸上露出了一点关心的神色,“你没事吧?” “没有没有。”关南连忙说。 “人没事就好。” 关南笑了笑。 “老朱回来没有?”他又问。 “大概快到了吧,你休息吧,我给你拿下去。” “我自己拿下去吧,顺便出一趟门。” 他是随口那么一句,让关南立刻睁大了眼睛,“你还要出门?” 那她跑这一趟是为了啥? “临时来了一个电话,有个蛮有钱的投资商对我们公司感兴趣,不得不赴约。” “这么大雨谈生意?谁这么无聊啊?” 盛清让的笑意难得抵达了眼底,“小丫头,就是下雨天那些有钱人呆在家才会想起投资的事情啊。” 关南无语,“盛先生,何必这么拼命?” 盛清让淡笑,开玩笑般的说:“我现在拼命,以后平平才能拼爹。” “话是这样说,但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样会把自己累垮的。而且你确定平平要的是你给的吗?” 她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了。 盛清让却不置可否,“父母为孩子打算是一种天性,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肩负着这个使命了,你还没为人父母,你不懂。”话尽于此,他已经垂下眼眸,不打算再多说。 关南也只好放弃,提醒道,“你的身体你不心疼,平平还心疼呢,你要出去的话,他铁定要哭。” 她一句都没说错,盛清让刚走到门口,平平就开始嚎了。 还真是......才去幼儿园多久啊,中国小孩的坏毛病全都沾染上了。一开始是干嚎,等盛清让穿好鞋之后,倒真挤出了一点眼泪。 “你要真出这个门,你就别回来了!”他还知道威胁。 盛清让劝说无果,只能朝关南递过来一个求助的目光,关南本来不想帮他,但那人的视线太过炙热,她只好走过去把平平抱走,他才得以顺利出门。 那边哄平平倒是费了不少的劲。 “他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材,呜呜呜……” “那是身体,body,宝贝。”关南耐心的纠正他。 “他一点都不爱我,他,他要是爱我的话,就不会不管我了……” “爸爸要赚钱养家啊。”关南给他剥核桃,“来,张嘴。” “我不吃,呜呜呜……” “你别哭了,哭得我脑仁疼。” 他放低了声音,一个劲的抽噎,看起来更可怜。 “好啦好啦。”关南揉着他的脸蛋,“你到底想咋的嘛。” 平平眨巴着眼睛看她,眼里的意图很明显。 “不是吧……” 平平点头。 “你爸爸回来又该骂我了。” 说到这个他就来气,“他试试看!” 关南还在犹豫,平平已经整个人挂在她身上了,眼泪摇摇欲坠,“好不好嘛南南,拜托拜托。” 他缠着她央求了两个多小时,十一点的时候盛清让还没回来,陆姐也开口留她。 “小关老师,你就顺了他的意吧,不然这孩子今晚肯定又睡不好了。” 关南只好同意下来。 这晚上睡得并不踏实,平平频频踢被子,关南给他盖了三次,然后又被楼下的动静彻底吵醒。 关南披上外套下楼,楼下黑漆漆的,陆姐只在玄关留了一盏灯,朱哥搀着盛清让刚刚进屋。 关南迷迷糊糊的瞧着他们,然后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好家伙,三点了。 他们还知道回来呢。 朱哥抬头看到她,连忙求救般的叫她:“小关老师,麻烦来帮忙扶一下。” 关南默默走过去,扶着盛清让的一只胳膊,朱哥松开手弯下腰帮他换鞋,那一边的支撑忽然没了,闭着眼的盛清让直直的要往下倒,关南连忙抱着他的腰用力撑着。 真重...... 朱哥好不容易才给他换好鞋,扶着他的另一边胳膊,和关南一起把他扶上楼。 两人把他放平在床上,朱哥给他脱外套的当口,说:“麻烦帮我叫一下小陆过来。” 关南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陆姐已经睡了,你有什么就吩咐我吧。” 朱哥犹豫了一下,望了一眼紧闭着双眼的盛清让,说:“先打一盆热水过来,然后备好水和药,他等会醒来要吃。” “哦。”关南连忙去了浴室,打了一盆热水到床边,又问:“什么药,在哪里?” “楼下柜子里,第三排......算了你找不到,你来给他擦脸,我下去拿。” “诶?”关南还没来得及出声,朱哥就匆匆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他还有床边的一盆热水。 关南犹豫了一下,才把毛巾放进去浸湿,然后拧干。 照顾人这回事她还是第一次做,对方又是盛清让,她觉得有些压力,幸好对方是闭着眼的,她才得以没头没脑的将毛巾呼噜上去乱抹一把,然后回忆着林静照顾关山的细节,替他把耳根和脖子都擦了。她怕他睡得不舒服,还给他解了两颗衬衣扣子。 她给他擦手的时候不得不用另外一只手托着他的手背,擦手背的时候又不得不握着他的手心。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骨节分明。关南擦完一只去够另外一只,忍不住小声埋怨,“自己身体都没好,还喝成这样,你要是死了,平平怎么办。” 她话音刚落,那只手忽然一动,手腕一转,将毛巾从她手中抽出来。 关南僵住,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撑着床沿坐起来,然后折起毛巾在水盆上轻轻一扭,哗啦啦拧出一串水珠子。 男人斜眼看她,似乎在说你就这点力气? 关南觉得无地自容,好像前不久她才刚刚说过他儿子不会用毛巾呢。 “我不是喝醉,是不舒服,今晚我没怎么喝。”他说完这句后自己抹了一把脸,用下巴指了指房内的衣橱,“麻烦帮我拿一件衣服来换。” 关南哦了一声走进去,打开他衣橱的灯之后站了几秒。 “哪一件?”她扬声问。 “左手边第二个柜子,白色纯棉t。” 关南扭头就看到了,然后拿出去给他。 她还想问要不要扶他去浴室换,谁知道人在她拿衣服出来之前就脱掉了衬衣,接过衣服之后立刻就套上了。 还真是不把她当外人。 他刚穿好衣服老朱就拿着药和水上来了。 盛清让吞掉药丸后老朱端着水盆进了浴室,盛清让朝她点点头,“今晚麻烦你了,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嗯,你好好休息。”关南说完转身要走,两步之后又被叫住。 “关南。” 她回头,“啊?” 盛清让指了指被他丢在床尾的衬衣,“麻烦帮我拿下去,太臭。” 关南笑了笑,走过去捡起那件衬衣,然后才出门。 她太后知后觉,出了门才反应过来,刚刚盛清让是叫她关南诶。 终于不是关小姐了,听着真的很像公关小姐。 关南回房之后沾到枕头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沉,早上平平起床了她都睁不开眼睛。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她感觉有人在摇她的手臂,关南睁开惺忪睡眼,望着站在床前的平平。 “怎么了平平?”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起床了南南,已经十点了,早餐都冷啦,快起来陪我玩。” 关南吓了一跳,居然睡到了十点吗,陆姐怎么也不叫她一声? 她慌忙起床了,穿衣洗漱,期间平平都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她。两人下楼的时候,关南忽然想起来,问平平:“你今天不用上学?” 平平揪着她的衣角,说:“我让爸爸请假了,外面还在下雨,我想在家照顾爸爸,他难得不用去公司。” “你爸爸还在家?” “对啊。” “他身体好些了吗?” “没有,早上医生过来的时候把他臭骂了一顿。”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楼下,关南没看到人,大概是在卧室休息。平平拉着她直接去了餐厅,早餐吃到一半,突然听到客厅传来对话声和男人的笑声。 关南看了一眼平平,“家里来客人了?” 这笑声肯定不会出自盛清让。 平平摇摇头,说不知道,两人还在猜测,那声音就忽然靠近,猝不及防的走进厨房来。 里外两人都愣住。   ☆、第31章 尹家 那人还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了一下之后又转过头来,把关南从上往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那目光让关南觉得十分不自在。 “宋叔叔。”平平在旁边乖巧地叫人,想来是见过面的。 他这才发现坐在关南另一边的平平,笑着诶了一声,“来叔叔抱抱,看看长结实没有。” 平平下了椅子过去,任由他抱起来,但是在对方提出亲一下的时候,平平就开始抗拒了。 “就亲一下嘛,别这么小气。” 平平皱着脸推开他凑过来的脸。 盛清让拿着杯子走过来,靠着门站住,笑道:“你别逼我儿子。” 关南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脸色还是比较苍白,但看起来已经好蛮多的了。 男人切了一声,把平平放下,小家伙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溜烟的跑到关南身边。男人甩了一个眼神过去,拿下巴轻轻点了点关南,带点询问的意思。 关南假装没看到,抱着平平出去了。 他们两人站在原地,宋清撞了撞盛清让的肩膀,坏笑着说:“原来你有女人了嘛......也不早点说,害我白费心机的给你介绍那么多女人。” 盛清让没有解释,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拿她当挡箭牌了。 “怎么样?”宋清问,“适合做孩子他妈?” “还行。”盛清让含糊地说。 “恩,还行就行,反正你喜欢就可以了,你眼光向来不低,又古怪,我看平平也蛮喜欢她。” 盛清让笑了笑,没有做声。 “哇,你这是什么反应啊,你要知道,我们这群人可是为你操碎了心。” “谢了。”盛清让拍拍他的肩膀,“宋阿姨。” 宋清皱着眉,这是在嫌他八婆吗? 盛清让不给他争论的机会,抬步走了出去,平平在沙发旁边上蹿下跳,被盛清让一把抱住。 “跌不死你啊。”盛清让低声训斥,平平嘿嘿一笑,挣扎着要下地。 那边宋清慢慢跟过来,再次和关南打了一个照面,这一次他笑着打招呼:“嫂子好。” 什么?关南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恩?” “我说他这段时间怎么转性了,风月场所去都不去呢,原来是金屋藏娇了,他保密工作做得倒是好,可苦了我们这群朋友......” 关南算是听明白了,这人八成是误会了,她刚要解释,盛清让却突然把平平往她怀里一递,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外面太阳不错,带他出去走走。” 关南抱着平平看了他一眼,对方早已移开视线,冲着宋清说:“上次和你说的那个项目......” “恩,我把资料给你带来了。” 他们要谈事,关南不好插嘴,只能抱着平平默默的转身出门了。 下午宋清走了,关南做好晚饭之后忽然接到关山的电话,说要去拜访朋友,让她陪着,关南估计也是上次那个尹伯伯,于是痛快的答应了。 她没有吃晚饭就走,平平那小家伙老大不高兴了,让她答应了第二天下午去接他才放她走。 关南直接开车去了尹伯伯家,她爸早到了,两个老爷们亲自下厨,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鱼肉被煎得焦焦脆脆的,刚好合适他们下酒,关南看不下去,到厨房又做了两个菜出来,那两人连忙挪开那一桌子菜,把关南的菜放在正中间。 “这才能叫菜嘛,老尹,你这手艺下降了啊。” “刚刚是谁说还能吃的?” 他们搁在一快就会拌嘴,关南已经习惯。 酒足饭饱,二老坐在沙发上泡普洱茶,关南收拾好碗筷出来,在他们对面坐下,听他们谈天说地了一会之后,找到机会就插话问:“尹伯伯,上一次在私房菜碰到你,你是在谈生意吗?” 尹老还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恩,对啊,那是sheng的总裁,现在在做一款手游,找我们合作。” “合作?”关南没明白,“尹伯伯你不是做服装的吗,手游和你们能合作什么?” 她话刚问出口,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盛清让的意向,果不其然,尹伯伯的解释和她料想的完全一样。 “是啊,合作,他们打算把游戏里的虚拟产品物话,做出一个服装品牌,那价格压得简直比一线品牌还低,直接上来压榨我来着。但游戏都还没有完全投入市场,用户能达到多少完全没有准数,品牌的价值也估算不出来,怎么看都像是亏本买卖。” 关南反而有些兴奋,“这个游戏还是很有市场的,你到校园走一圈,随便扯一个女孩问一声,百分之五十她是玩这个游戏的。我估计这个品牌也很有前景,尹叔叔,我劝你还是接下这单生意吧,先不说能赚多少,我敢肯定,名声能打响不少。” 尹老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他摆弄着茶具,一时没有出声,旁边的关山倒是有些惊讶于关南会主动和他们谈论起生意场上的事,不免也有些感兴趣。 “你们说的是谁啊?” “说了估计你也不知道g是个新的公司,创始人从国外刚回来,是个叫盛清让的男人。” 关爸在旁边哈哈大笑,“我倒觉得这事你赚了,你知道那个盛清让是谁吗?” 尹老抬头:“恩?有什么来头?不就是一个年轻人吗?”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年纪轻轻就力挽狂澜,把善水从危机中拉了回来,善水下的那个星让电子也是他一手创办,一年前丢下这一切出了国,接着又迅速成立了sheng,还在国外上了市。你觉得这样的人是一个只会做游戏的人吗。老人家,我们落伍了,所以赶紧抱一抱这个年轻人的大腿,多分点蛋糕吧。” 尹伯伯目瞪口呆,“什,什么?” 关南勾了勾嘴角,“我爸的意思是要入股。” “诶,丫头,我没这个打算啊。” 关南耸肩,“那我自己来?” “......那算我一份。” 三人讨论得正欢,忽然听到大门一声响,纷纷转头过去。 门口的人微微一愣:“恩?家里来了客人?” 男人说着将钥匙搁在鞋柜上,换上了拖鞋走过来。 “恩,这是你关伯伯和南南妹妹。” 男人冲他们微微点头,礼貌地打招呼,“关伯伯好。” 关山笑眯眯的,“好好好,尹湛,好久不见了,还记得伯伯吗?” 尹湛目光划过她,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自然记得,也还记得南南妹妹,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较之他们两,两位长辈显然要激动得多,好像多年未见又重逢的人是他们似的。关爸拍拍关南的肩,打趣道:“小时候你最喜欢跟着尹哥哥屁股后头跑了,你看,尹哥哥还记得你呢。” 关南笑了笑。 才没有好吗,每次她都被欺负得哭着跑回家,而且他还老是在人群中恶作剧地脱下她的内裤,让她出丑。 “餐桌上给你留了饭。”尹伯伯和他说,又问:“你吃过了吗?” 他摇头就要往厨房去,关爸推了推关南,“去,帮你尹哥哥热一下饭菜。” 关南抬头,尹伯伯也是笑眯眯的望着她,她算是回过神来了,这两位都想撮合他们两呢。 那边男人听到这话,也当真停下脚步回头,一副等她去准备的模样。 关南只好起身进了厨房。 关南将菜放进微波炉,锅里的高汤开了火微热。男人在她身后拿出餐具等着用餐。 只有两个人的厨房,安静得有些尴尬。 虽然是儿时的玩伴,但多少也隔了那么些年没有见,比陌生人还要疏远和淡漠。 微波炉叮了一声,男人从背后递来手套,她自然的接过,将菜取出来放到桌上,他已经盛好了饭,菜一上桌便大口地吃了起来。 关南在后面关了火,顺口一问:“你不喝汤么?” 他咽下菜,“加班到现在,饿得要晕了,喝汤又不能填肚子。” 关南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问话,对方倒是抬起头,“听说你也是学心理学?还在读书?” “恩。”关南点点头。 男人笑了笑,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为什么要学心理学,是因为我么?” 关南一愣,“为什么是因为你?” 他扬眉,“因为暗恋我啊,你小时候就很喜欢我了,我走的时候你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呢,学心理学是为了更靠近我吧?” 关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尹哥哥,你是心理医生,会给自己诊断吗,我觉得你好像患有臆想症吧,从你出国那天起我都没有接收过你的任何信息,何来的靠近你一说?” 对方看来不是臆想症,是自大狂,被她反驳了也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一笑,一副你就解释吧,解释就是掩饰的样子。 关南在他旁边坐下,托着脑袋看他,突然说:“我读本科的时候修过一门面相课。” “恩?” “像你这种。”她的手指在空中虚划了一下,男人感兴趣的望着她。 “桃花眼,薄唇,是滥情的象征。” 男人神色一滞,微微有些郁闷,“......很好,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噗哈哈哈。” 因为几句玩笑话,他们很快就找回了儿时相处的模式。关南觉得,这都是多亏了尹湛那颗玲珑心。 但是她夸他情商高的时候,他不置可否。 “情商高不高不知道,但是心理医生的话,费用肯定是高的。” 关南因为这句话笑了一晚上。   ☆、第32章 春游 尹叔叔看起来像是还在犹豫,但是关南听关山说,他第二天就去和盛清让签合同了。 “你不是也要入股么。”关南打趣问道。 关山老奸巨猾的笑了笑,“这种小买卖我就不抢了,是赚是赔都还不一定呢。” 关南惊呆了,“那你昨天还说得信誓旦旦?你这不是坑尹叔叔吗?” “嘿嘿,那不是为了帮你吗。” “帮我什么。”关南有些心虚,“我就事论事而已。” “你真当你爸我傻?你妈都和我说了,你的雇主就是那个盛清让,你想帮人家就说嘛,绕那么大的圈子。” 关南语噎。 合同签好之后盛清让更忙了,接下来的一周里,几乎都是关南去接平平。 月底盛清让给她打了工资款,林静看到了银行收款的短信,直咋舌,“南南,你这个月拿到的工资比以前去康复中心做了三个月得到的工资还多啊。” 盛清让是太夸张了,给她这么多工资,叫她有些惊惶了。她打电话去问,那边的人语气很平淡,“晚餐和接送平平,教中文,你做的已经超出你的本职了。” “但这也太多了。” “多出来的你就当作是治疗费吧,这会在忙,先不说了。”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关南只好作罢。 下午她去幼儿园接平平,老师看到她之后便和她商量。 “周末春游的事情,平平家是一家人去吗?我们要统计人数了。” 关南没听说过这事,有些懵,平平在旁边和她解释,“学校组织春游,去花家山庄,我和爸爸说过了。” “你爸爸说去了吗?” 平平摇摇头,“他说不一定。” 这倒确实像是他说的话,不会轻易给孩子承诺。 关南抬头望向老师,“抱歉啊老师,孩子他爸不一定有时间,可能就只有一个人去。” 老师明了,记在本子上之后就和平平说了再见。 关南是这么想的,要是盛清让有时间,那肯定是他陪着去,退一万步说,他万一没时间的话,陪同的也只可能是陆姐或者是她,哦,平平还有一个姑姑…… 平平在旁边拉她,“南南,为什么只有一个人陪我去?人家家都是爸爸妈妈一起去的。” 关南好笑,小家伙,你妈妈都不知道在哪呢。 “你爸爸要是没空,就你姑姑或者你陆姨或者我啊,要是你爸爸有空,就是你爸爸去了嘛。” 平平眨巴着眼,不甘心的问:“为什么不能是你和爸爸一起和我去呢?就像上次我过生日一样。” 关南试图给他解释,“因为我们不是一家人啊,一家人要住到一起的,如果我跟着去了,那我晚上住在哪里呢?” “我们为什么不是一家人?你不是都在我家住了好几天了么?” “爸爸和妈妈和你才是一家人,我是你老师啊。” “你不是老师,你是南南。” 完蛋了,被他绕进去了。 星期五晚上关南在家给平平辅导作业,九点钟盛清让回来,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平平打,就匆匆上楼了,不一会又提着小行李箱下来。 关南和平平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懵。 平平最先反应过来,冲过去抱住要穿鞋的盛清让的腿,语气里都带着哭腔了,“爸爸爸爸,你去哪里?” 朱哥在门口候着,这会已经帮他把行李拿出去了。 盛清让一把将平平抱起,声音很温和,“平平乖,爸爸要出差谈生意。” 平平的脸都已经垮了,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你忘记春游的事情了吗,老师说明天在学校集合,你要我一个人去吗?” 盛清让估计也是忙到这会才能回来收拾东西出门,可能饭都还没吃,这会一脸疲色,但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和他解释:“我知道,但我当初也和你说过,我不一定有时间的,你还记得吗?” 平平的大眼里已经溢满了泪珠,摇摇欲坠。 “我和你姑姑说了,她说她有时间,明天陪你去。” 平平拼命摇头,大声嚷嚷,“你不陪我去就算了!不要随便给我安排一个人!我不去了!没意思!” 关南在旁边吃了一惊,平平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 盛清让也皱起了眉,声音严厉起来:“怎么说话的?随便?那是别人吗?那是你姑姑,你亲姑姑。” 平平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我讨厌你!” 盛清让抓他不住,他飞快的跑上楼了。 朱哥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提醒:“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您看?” 盛清让顿了顿,看了一眼关南。 她马上明白了,冲他点点头,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对方才转身出门。 关南一直哄到半夜,平平才带着怨气睡着了。 第二天他兴致缺缺的穿好衣服,垂头丧气的吃了早餐后背上关南给他准备的书包,临出门前还在拉着她问:“南南,你和我去好不好?” 关南摸摸他的小脑袋,“平平乖,和姑姑好好玩,我在家等你。” 他大概也明白,姑姑是他爸安排的,没办法忤逆和更改了,于是认命地跟着朱哥出门了。 他们走了之后关南和陆姐把厨房收拾了一通,然后她就开车回家了。 但几乎是刚刚到家,盛清让的电话就急吼吼的打过来了,她一下了车就接起电话。 “喂盛先生,平平已经被朱哥送到学校去了。”她以为盛清让是打电话来问平平的情况,于是不等他开口就先汇报了。 “不。”盛清让的声音难得地有些着急,“他姑姑有急事不能去了,麻烦你尽快赶去学校,陪平平去这一趟。” “啊?”关南又懵了,“我吗?现在?” “对,九点半出发,你还有十五分钟,我已经让朱哥和老师说了等几分钟......关南?你在听吗?” 关南已经跑上楼了,“我在收拾东西了!” 从她家到学校,最快也要二十分钟,关南肯定赶不及,但是朱哥在那里,他就有办法延迟一阵。 她简单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又风一般的走了,林静在餐厅吃着早餐,忽然问小阿姨,“刚刚是不是有人回来过?” “小姐刚刚回来了,说周末陪孩子去春游。” “别人孩子都能那么上心。”林静嘟囔,“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呀。” 关南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五十了,朱哥看到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连忙示意她上车。 学校里的大巴车已经全部出发,只剩平平那个班的。作为唯一一个迟到的人,关南有些紧张的上了车,她一眼就看到了平平,正一个人孤单的坐在最里面,望着窗外不知道发着什么呆。 车上的家长们看起来各个都是权贵人士,但大多都修养极好,不至于怨声载道。她和老师打了一个招呼,又和各位家长道了歉,然后才走到车厢尽头到平平身边坐下。 平平感觉到有人过来,转过头看到是她,一脸欣喜,“南南!” 关南摸摸他的脑袋,刚要说话,小家伙就已经扑进了她怀里,闷闷的说:“我还以为要自己一个人去了。” “我给你带了很多零食,嘿嘿。”关南逗他。 平平的郁闷一扫而光,也没有再问她别的,抱着她的胳膊乐呵了一路。 十一点半才到目的地,别的班级已经到草坪集合了。 在车上的时候平平的班主任就给每位家长发了春游的流程,预计是十一点到达,各家长带着孩子入住酒店,确定房间之后到酒店前的大草坪集合,清点人数之后到饭店用餐,然后一个半小时的午休,下午是玩游戏,爬山,晚上有文艺汇演和烧烤。第二天是重头戏,亲子运动会,持续到下午四点,然后打道回府。 关南一看这单子就瞪大了眼睛,又是爬山又是运动会,真是要折腾死她了。 他们到的晚,没有时间去看房间,一班人直接去了饭店。 关南其实特别讨厌这种人多的场合,她一进门,就觉得头疼。两百多个小朋友还有两百多个大人全在一个厅里,吵吵闹闹,关南一度感觉耳边嗡声一片。 她看到有家长带着孩子往里走去了包厢,于是悄悄问老师,“还有包厢吗?” 老师有些为难,“包厢都是那些家长额外预定的,现在估计也没有了,我待会帮你问问?其实在大厅蛮好的,可以和家长们交流,小孩子也能一块玩。” 关南抬头看到唐期也坐在另外一张桌子,她爸爸气度不凡,很和气的在和旁边的家长说着什么话。于是关南也打消了念头。 平平在和旁边的小男生说话,隔了一会才回头看她,有些奇怪,“南南,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关南笑了笑,说:“有些晕车,脸色很难看吗?” “没有,还是很漂亮。”平平说着给她搓了搓手,“你坚持一下,吃完饭我们就能去休息了。” 真是个小暖男,关南笑着点点头。 旁边的小男生偷偷问平平:“她是你妈妈?” 平平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那个小男孩更疑惑了,“你为什么叫她南南呢?” 关南听到声音回头,平平立刻闭嘴了,还冲那个男生挤眉弄眼。 菜很快就上来了,都是些营养健康的菜式。关南尝了一下,口味蛮清淡的。平平胳膊短,桌子又是旋转圆桌,所以关南一直在帮他夹菜。她吃到一半抬头,发现很多家长都在喂自己小孩。她旁边的一位妈妈一直在赞叹,“你家小孩也太乖了吧,吃饭这么安静,还不需要喂。” 他也不会像别的小孩一样把饭菜弄得到处都是,关南笑了笑,忽然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第33章 唐先生 这样的大聚餐环境下,关南没有吃多饱,好不容易捱到结束,老师分发了房卡,她就抱着平平匆匆回了酒店。 到了十八楼,她还未找到房间,便看到廊间平平的一个同学在和老师说:“老师,能不能给我换一间房?” “为什么呢?”老师看了看表,“这是你妈妈订的房间啊,没错啊。” 那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我爸爸妈妈吵架了,所以她要了双人房,但是我希望你们给我们家换一张大床房,这样他们就能睡在一起,就不会吵架了。” 不仅老师笑了,这边的关南也忍俊不禁。 “我很想帮你,可是酒店已经没有空房间了呢。”老师无奈的说。 小男孩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 平平和关南对视了一眼,关南了然,将门卡给他,平平拿着门卡一蹦一跳的跑过去,把门卡塞到他手里。 “元元,我和你换,我们家的是大床。” 小男孩一脸惊喜,“谢谢平平。” “不用谢。”平平笑了笑。 老师也在旁边夸奖了他一下。 平平换了卡回来,和她进了新的房间。 看到那两张床之后,平平忽然的就有些不高兴了。 关南脱了衣服到洗手间去洗脸洗手,又把他叫进来擦脸,问道:“怎么了,帮助了同学之后不高兴吗?” “不是,高兴。” “那怎么皱着个脸。” 平平不太愿意说,一直到两人洗漱完毕上床的时候,她才恍然,然后故意逗他,“平平,这不有两张床吗,干嘛非要和我挤?” 平平抱着她的脖子,小脸蹭着,软绵绵的说:“我不,我要和你睡,如果不换的话我就是和你睡的,换了我也要。” 关南作势要赶他,平平哇哇直叫,可怜巴巴的央求,“南南,你别赶我,我一个礼拜都要在学校午睡,都睡不着,难得一个周末,你别赶我。“ 关南心软下来,“好吧,你睡吧,待会还要爬山呢。” 平平这才心满意足的闭眼睡去。 下午的爬山活动平平和关南几乎是领头,他们不知道上头有奖励,好些人中途都放弃了,关南和平平一口气爬到了山顶,才发现山顶上对着好些个纸箱子,里面装着晚上烧烤的食材。 老师将篮子递给他们,“第一名有优先选择食材的权力哦。”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关南不希望平平吃太多烧烤的东西,平平也对那些生肉不感兴趣,两人象征性的选了一些东西,然后搭乘缆车下山。 晚上其实也算是重头戏,但是部分家长对烧烤都不太热衷,认为那不健康。平平是有些好奇,因为他没吃过,一直缠着关南让她给他烤吃的,最后还威胁她说如果不答应就不上台表演了。 关南才知道他晚上也有节目,“你要上台吗?和小朋友一起唱歌?” “不是。”平平摇头,“我是压轴哦,但是你不给我烤的话我就不表演了。” 关南眯起眼睛,“威胁人这一招你究竟是跟谁学的啊?” 平平不说话,和她视线交锋。 最后还是她妥协,“好吧。但是只能吃几口哦,而且绝对不能告诉你爸。” “sure!” 要是盛清让知道了,她就完蛋了。 在山顶的时候关南选的都是一些素菜,她选了半天,串了一串西兰花,然后卷起袖子到烧烤架上鼓捣着,十分钟之后平平跑回来,看着那串黑乎乎的东西,皱着脸抗拒,“这是什么?” “西兰花啊。”关南一脸无辜,“看不出来么?” “......你别糊弄我。”平平有些不高兴了,“重新弄,我要去试话筒了。” “......好嘞。”关南灰溜溜的又回到烧烤架旁边了。 她重新烤了一个玉米,结果她人品大爆发,人往哪跑,风就往哪吹,实在是呛得不行了,只能捂着鼻子迎着烟在那烤。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好心的提醒她,“那边,那儿没风。” 关南顺着他的手指头看过去,是一个黑暗的角落,她有些不解的望向开口的男人,那人温和一笑,解释道:“那后面是山,风不会太大。” 关南将信将疑的挪了过去,几秒之后,确实没有那么呛了,她觉得很神奇,毕竟那之前她可是每个角度都试过的。 “谢谢啊。”关南说。 “真要谢的话给我也烤一个吧,我拿去给我女儿吃。” “好啊,没问题。”关南欣然应允,接过他递过来的一个玉米棒子开始烤。 她对烹饪有天赋,所以即便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的烧烤,她也能得心应手,在最适合的时候涂上佐料。 男人喝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啤酒,一边看她动作,一边随意的问:“你小孩是谁?” 关南抬头,恰好看到平平站在草坪中间的台子上测试话筒,身上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的白色西装,有模有样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拿下巴点了点舞台,“喏,那个。” 男人望过去,也笑了,“盛承平?你儿子?啧,你儿子很优秀。” 关南才意识到自己让对方误会了,连忙解释,“我不是他妈妈,是他家教老师,他爸爸没有空来。” 男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笑了笑,“我就说好像印象中他爸爸也不是外国人啊。” 其实平平的混血特征并不明显,一般只有那些目光特别毒辣的人才能一眼看出来。 关南也笑,“你见过他爸爸?你孩子和平平一个班?” “嗯,我女儿唐期和他一个班。” “是吗?你就是唐期的爸爸。”关南却并不觉得意外,可能潜意识里唐期那样的女孩的爸爸就应该是这样子的男人,“平平入学之前我就见过唐期了。” 他马上反应过来了,“你就是唐期说过的那个漂亮姐姐?” 关南歪着脑袋,“唐先生,谢谢你的夸奖。” 男人哈哈大笑,冲她晃了晃手里的啤酒,“你要吗?” “不了,平平会嫌弃。” 他似乎才想起来,今晚他要和女儿睡来着,于是连忙一脸苦相的把啤酒搁到一边去,再也不敢碰。 晚会正式开始了,一帮小班学生穿着兔子服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好不热闹,关南在这片喧嚣中专心致志的烤玉米,一直到男人叫了她一声。 “看,我女儿上台了。” 关南抬头,几个小姑娘在台上跳着芭蕾,一个比一个标准,专业。短短一曲天鹅湖之后,唐期走向湖边的钢琴,优雅的弹了一首胡桃夹子,引来热烈的鼓掌。 关南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幼儿园真的是卧虎藏龙,各个都身怀绝技,家长哪一个不是卯足了劲的培养自己的孩子。接下来的节目更是验证了她的想法。这一场晚会下来,每一个节目都是精心准备过的,这完全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才艺比拼的战场。 也只有她没把晚会当回事,只顾着烤玉米。 男人扬着下巴,对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自豪之感,“怎么样?” “太厉害了!”关南发自内心的赞叹,同时觉得自己被平平耍了,他有几把刷子她还不知道?除了英语说得溜,别的才艺他完全没有学过。 到了大班的节目,更是精彩,关南完全被一个跳霹雳舞的小男孩俘获了。 她玉米烤好了,男人接过之后就朝着后台跑去献殷勤了。关南把另外一只玉米切半,自己尝了一口,觉得还不赖,于是拿盒子装好了放在炉火旁边保温,然后伸着脑袋找平平的身影。 她正背对着舞台,后面音乐声响起,当第一句歌词钻进耳朵里的时候,关南被震撼了。 “gofloveforeveryboyandgirl......” 她猛地回头,看到台上站着的男孩,穿着白色西服的男孩,不是平平是谁。 这歌声太吸引人,关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舞台,看着他的嘴型,这完全不是假唱,发音是他的,虽然稚嫩,但是声音很空灵。 这首歌关南听过几次,有段时间非常喜欢,她不知道平平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难怪老师会让他压轴,真是太会唱了! 这小子,真的有当童星的潜质啊。 关南近乎如痴如醉的听着,平平却在第二段的小□□时,忽然顿住,没有跟上节拍。关南的心提起来,就见他望着某个方向,忽然兴奋地喊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简直如雷贯耳,随着麦克风传到草坪的每一个角落。 关南一愣,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在湖边的一棵树下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不仅是她,台下的众多家长都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还有部分和她一样,转头看过去。那边的人大概是觉得丢人,又往阴影里躲了躲。 平平叫完这一声之后在老师的示意下勉强跟上了节奏,继续演唱,但终究是小孩子,他情绪不平,再没有开头的那一种感觉,急急忙忙唱完了谢幕,然后直接跑下台朝那棵树跑过去。 关南怕他认错人,放下玉米也跟了过去。   ☆、第34章 过夜 还未靠近树,她就确定了角落里的人是盛清让,因为不远处就停着他那辆雷克萨斯,何况车屁股那一块被她蹭花的地方那么显眼。 关南也是服气了,这人能去上车牌,为什么就不顺便去喷一下漆呢。 她放慢了步子,看到平平扑过去,然后被盛清让一把捞起,抱在怀里。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会记恨,情绪也来得快去得快。 她站在远处,看着平平和他哼哼了一会,然后盛清让才放下他,朝关南点点头。 他眼睛倒是锐利,这么黑这么远也能看清她。 关南走过去和他打招呼:“盛先生,工作忙完了?” 盛清让点点头,“一忙完就赶回来了。” 他一向如此,工作孩子两不误,关南已经习惯,点点头之后朝他伸出手,盛清让没有说话,默契地将车钥匙摸出来递给她,关南刚刚接过,旁边的平平就察觉不对,警惕的抓着她问:“南南,你要干嘛?” 关南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你爸爸已经来了,所以老师就回去啦。” 平平不太高兴了,止不住的皱眉,“为什么?”问完了这句话之后他又马上反应过来,该责难的应该是他爸,于是仰着脑袋说他爸:“你来不了,姑姑来不了,你一声令下人家就得赶到幼儿园来陪我,现在你来了,人家又要连夜回去,你不是说,南南是老师,不是佣人吗,你不应该这样吩咐她做事。” 本来关南都没觉得有什么,盛清让给她钥匙让她回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被平平这么一指出来,连盛清让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他诚恳地和关南道歉,然后说:“你先陪着他,我去酒店再开个房。” 关南还未开口,男人就已经走远了。 其实跑腿的事情应该是她做的,只是平平小眼睛太锋利。 关南无奈的看着他,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你小子怎么什么都懂啊?” 平平眨眨眼,没有说话。 确实和同龄的孩子比起来,平平成熟太多。关南觉得这也是盛清让一直不找对象的原因吧。 老师已经撤掉了舞台和烧烤摊,家长和孩子们大多都已经回去休息,草坪上蚊虫太多,关南给盛清让发了信息之后就牵着平平往酒店走,但一直到她给平平洗了澡对方都没有回来。 她给平平擦干了头发,又嫌自己一身臭汗和油烟,于是也匆忙的洗了个澡,然后到窗边给盛清让打电话,还未接通,就看到楼底下他的身影,他是往停车场的方向去的,但中途看到她的来电,又改变了主意,掉头往酒店走。 五分钟之后门铃响起,关南走过去开了门,放开链条,问:“开好了吗?我已经给平平洗好澡了,你抱他过去睡吧。” 盛清让进门后并没有走进屋,只站在门口低低的对她说:“没有房了,我每个酒店都问了,一间都没有。” 关南惊讶,“这么多人吗?” 盛清让点点头,也有些无奈,“周末,又是个好日子,正好有两对新人办喜酒,所以住得满满当当的。” 难怪他们爬山下来的时候看到停车场有很多婚车。 “那怎么办?”关南有些忧虑的看了一眼趴在床尾看动画片的平平,忍不住提醒了句:“平平,坐好,后退,注意眼睛。” 平平不情不愿的往后挪了挪。 “你把钥匙给我吧。” 盛清让看了一眼平平,“不,我回去,你要是走了平平会生我的气。” 关南想了想,“可是明天的运动会,平平肯定是希望能和你一起参加的啊。要不等他睡着了我再走?” 盛清让没有做声,在分析着这个方案的可能性,然后问:“要不问一问平平的意见?” 关南笑了,“你儿子你还不了解?他肯定是希望我们都在这陪他啊。” “......那让他睡觉吧。” 他这是同意了她的那个方案。 现在也才十点,马上哄平平睡觉的话,十点半之前他就能睡着,然后她开车回家,估摸着一点左右到,勉强能接受。关南过去关了电视,提醒他:“明天还有运动会,你还不睡觉的话,明天就要和你爸爸丢脸了。” 小家伙很吃这一套,马上乖乖钻进被窝,还拍拍旁边的枕头,“来啊,南南。” 关南没有看盛清让,脱了鞋上床,到平平身边躺下。平平还是很兴奋,虽然闭着眼,但还是在翻来覆去,他睡不着。 这种事也不是她急就能有用的,她轻拍着平平的肩,悄悄地看时间。躺在一个有男人的房间里,她非常没有安全感,还特别紧张,她刚刚就应该直接走人,平平生气也不是生她的气啊,真是。 盛清让脱掉了西装和领带,在窗边坐了一会,然后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平平还没睡着。他和关南对视一眼,然后小声问她:“我可以先洗个澡吗?” 关南无语,点了点头。 男人走到更衣橱前脱衣服,他有意避开她,但是他没注意到柜子里面的玻璃是镜子,暖黄灯光下,他的动作显露无疑。 关南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习惯在进浴室之前脱掉衬衫和裤子,反正盛清让是如此,他脱掉衬衫之后还抽掉了皮带,然后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不妥,才转身进了浴室。 他洗澡的当口,平平已经熟睡了,关南蹑手蹑脚的下床,坐起身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天翻地覆,脑袋发晕,胸口发闷,她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一般地抽出床头柜下的垃圾桶,哇的一声吐了一堆。 吐完之后还未觉得舒服,看着垃圾桶里的东西,又是一阵恶心,第二轮的呕吐顺理成章。 她吐得眼泪水都跑出来了,抬头的时候盛清让已经出来了,正站在床尾皱着眉看她,莫名其妙的问:“你怀孕了?” 怀你个头!关南拿着垃圾桶进了浴室,扶着盥洗台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狂吐。大概是太过恶心,盛清让站在门口,离得远远的,一点风度都没有的拿手背闷着鼻子,“吃错东西了?” 关南冲洗干净洗手池和自己的脸,马上想起来了,“烧烤,半个玉米......” 没有再恶心想吐,但是肚子疼得厉害,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差点跌到地上去。盛清让眼疾手快的扯住她,还算有良心的把她拉出了浴室,“还想吐吗?” 关南摇摇头,冷汗涔涔。 盛清让把她半扶的另一张床上,“躺好,我去给你找个医生来。” “我想喝水......”她话还没说完,那厮就匆忙出门了。 关南只能自己挣扎着到柜子旁拿下一瓶矿泉水,却半天都拧不开瓶盖,她只能放弃了。 几分钟之后盛清让回来,关南费力的瞄了一眼,问:“医生呢?” 盛清让用水壶烧了热水,然后走到她面前把药递给她,“下楼的时候碰到唐期的爸爸,他说他女儿也吐了,问你怎么样,我说你也不舒服,然后他就把药给我了。” “哦。” 等了两分钟水烧好了,盛清让拿出玻璃杯倒了半杯,又轻松地拧开一瓶矿泉水,倒了一点进去,然后递过来,“试试看还烫吗。” 关南抿了一口,水温刚刚好。盛清让看她这表情也清楚了,掰出两颗胶囊给她,“这是小孩子的药,药效怎么样还不知道,不过你先试一试,不行的话我再去找医生。” 关南乖乖吞下药,又想起自己要回去的事,忙问:“这里能打到车吗?” 盛清让看了她一眼,“你这样子没法回去,就在这过一夜吧,我和平平睡。” 关南还在犹豫,男人已经走到另外一边上了床,躺在她刚刚睡过的位置。 “早点休息,不舒服再叫我。”他说完长手在床头一抹,将屋里的灯都熄了,只留了一盏她这边的小灯。 关南在床上坐了一会,觉得舒服了一点之后悄悄下床,从他换下来的西装口袋里摸车钥匙,忽然听到他翻身,吓得一动不敢动,半秒之后又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呼噜声。 他应该是累坏了,两天的工作压缩到一晚上完成,估计从昨晚都没有好好休息。 关南不敢再弄出动静吵醒他,也不想明天早上害他被平平骂,于是又悄悄放下衣服,爬到床上去。 沾到枕头的时候她也觉得乏困,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但是又想到旁边床上睡着的那个男人,于是情不自禁的连呼吸都放轻了。 其实和他共处一室也不是没有过,上一次还睡在一张床上呢,但这一次和那一次又不同,那一次她完全不知情。 紧张着紧张着,关南也睡着了,虽然肚子不舒服,但是吃了药之后还是有些安抚作用,于是一觉到天亮。   ☆、第35章 幼儿园的运动会 早上她是被平平扯醒的。 关南睁开眼,往另外一张床上看了一眼,空的,于是松了一口气。 “爸爸说让你再睡一会,现在去帮你拿早餐上来。”平平趴在她床边上奶声奶气的说。 关南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摸摸他的小脸,问:“你们吃过了?” “吃了。” 她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感冒了?” 平平抽抽鼻子,可怜兮兮的,“昨晚爸爸抢被子。” “......乖,待会给你找点药吃。”关南下床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督促他喝掉之后才穿衣,洗漱后从浴室出来,盛清让恰好进屋,手里端着她的早餐,看她已经起来了,便将盘子搁在桌子上,说:“早上起来没有听到你的呼吸声,还以为你悄悄走了。” “恩,我睡觉就是这样的。”关南对着镜子在脸上捣腾,也顾不得这个男人在身后了,弄完之后转过身问他:“平平有些感冒,拿药了吗?” 男人一愣,“感冒了?” 算了,一个大老爷们,能指望他发现吗? 关南梳好头,准备带平平下去拿药,被盛清让拦住,“你吃早餐吧,我带他去就好了。” 关南一愣,平平在旁边也附和,“南南你吃早餐,我和爸爸去,待会你吃完早餐直接去草坪,运动会九点半开始,你不要迟到了啊。” 两人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唉,早知道他们会出去,她就等他们走了再抹脸嘛,真是失礼。 关南回到桌子旁,盛清让给她拿上来的早餐是包子和小米粥,还有一小碟青菜,看起来就很没胃口,但是吃了一口觉得还是蛮不错的,粥熬得很香很稠,她昨天吐过,早上一碗小粥最合适。 她吃完早餐之后出门,电梯走到五楼停下,有人挤进来,关南看了一眼,外面就是餐厅。 电梯里瞬间洋溢着各种食物的味道,关南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又听他们在讨论早餐,然后才猛然想起流程表上面标明了,供应的早餐是自助早餐,忍不住唐突地问他们:“请问早餐有小米粥吗?” 那些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啊,只有白粥和皮蛋瘦肉粥。” “那有全麦馒头吗?” “没注意。” 她也记得装粥的碗筷并没有拓印任何标志,想来盛清让不是带酒店里的早餐回去给她的。 一时觉得感激涕零,等到了草坪找到平平之后,悄悄问他:“你们是在酒店吃早餐吗?” 平平正在做伸展运动,闻言点头,说:“可难吃了。” “那你爸爸是从酒店给我带早餐的?” “没啊,那是自助餐,不能带走的,而且爸爸说你昨晚肚子不舒服,这些东西你肯定不愿吃,所以出去给你买了。” 大概是从来没有指望过盛先生会照顾她,所以眼下居然会有些感动。 “怎么了南南?”平平转过头问。 “没什么,你去看病了吗?” “已经吃药了,现在好多了。” “嗯。”他们说完话,盛清让也走过来了,手里拿着运动会的单子,眉心微蹙。 “怎么了?”关南问,他把单子递给她看,上面有家庭足球,接力跑,羽毛球和两人三足四项。这是平平他们班要完成的项目。 前面三项盛清让觉得没问题,但是两人三足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参加。 “我跑快了会弄伤平平。” “那你慢慢跑嘛。” 盛清让看着她,“未必能控制得住。” “......所以?” 平平兴奋起来,“所以南南和我一起参加。” 关南苦着脸,“你饶了我吧,昨天爬山,晚上肚子疼,我还是个病号。” “那我和老师说一声我们不参加这个项目了。”盛清让毫不犹豫。 平平快哭了,“少参加一个,我们就不可能拿奖了。” 盛清让和关南都沉默,过了一会盛清让俯身安慰他,“平平乖,拿不拿奖不重要。” 平平还是不太高兴,但是不敢做声了。 关南又妥协了,“算了,我参加吧。” 盛清让看着她,眼神是在询问她可以吗? 几十米而已,应该没问题。 九点四十运动会正式开始,分班级比赛,算四个项目的总分。一开始是接力赛,盛清让带着平平到一旁热身,关南在草坪上帮他们看衣服,然后看到有人急急忙忙的往这边赶来,是唐期和他爸爸。 “诶!”唐先生看到她很高兴,把东西往她面前一丢,“关小姐,帮我们看看啊。”然后也不等她回答就抱着唐期到起跑线上了。 有妇女在她旁边坐着,也是帮丈夫和孩子看东西,瞧着她一脸羡慕,“看你蛮年轻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关南笑笑,已经懒得再解释了。 那女人坐着无聊,找她聊天,“那个烟灰色亲子装的是你丈夫和儿子吧?” 她指的是盛清让和平平,然而关南还未解释,她又问:“那刚刚那男人是?” 关南望向唐期,她正在和平平说话。 “那个是邻居。” “哦。” “唉,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在最美的年华把自己嫁出去,老公英俊有有钱,儿子又漂亮,哪像我们,忙事业到二十七八才结婚,也是找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结果我们三十几了,老公也三十几了,我们是人老珠黄,男人们却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真不公平。” 关南听着这话十分别扭,不知道为什么。 但想想她也马上就二十七八了,可是结婚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本来一直觉得没什么,但是今天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有些迫切了。 如果她没读那么多书,早早就去接手爸爸的公司,这会估计也嫁给了生意上的合伙人了吧。那种婚姻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接力跑盛清让和平平毫无悬念的拿了第一,旁边的女人赞不绝口,“你老公真厉害。” 盛清让可是每天都坚持跑步的人诶,虽然跑步的时候平平明显让了唐期一段距离,但是后来又被盛清让补上去了。 接着是羽毛球,对打的不是唐期,平平总算可以发挥正常水平。 羽毛球分三个小组对打,但是班里有一个羽毛球运动员,所以这一项盛清让和平平只拿了第二。 接下来就是两人三足了,盛清让牵着平平走过来的时候,关南忽然一阵紧张。 他们先在草坪上试着配合了一下脚步,盛清让指导了几句,然后安抚她:“别紧张,完成就好了,名次不重要。” 话是这样讲,但是刚刚打羽毛球的最后一场,他明明也很拼。 哨响之后,关南和平平回到起跑线,盛清让本来也要跟着,被关南拦下,“你就在那看衣服好了,别过来。” 他要是到跑道边的话,她会更紧张。 盛清让没有坚持,回到她刚刚的位置坐下。 关南和平平准备了一下,然后开始绑腿,她太久没参加过这样的比赛,紧张得要死。一转头发现刚刚那个女人在和盛清让说话,盛清让认真听着,还不时抬头看向她,关南更是方寸大乱,万一那女人要是问起“怎么是你老婆上场”的话来就完蛋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盛清让肯定会否认,然后女人又会很奇怪,“诶,刚刚她说她是你老婆诶。” 关南还在这边脑补,旁边的哨声却突然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连忙牵着平平往前跑去。 好在之前两人练习过几次,所以真正上场也没有太乱,两人坚持着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挪,有人走得飞快,但明显已经违规,小孩的脚都已经离地,也有男人步子迈得太大,小孩跟不上,于是双双跌倒。 在这个项目上,果然还是妈妈比较有优势。 两人笔直的往前走,眼看着就快到终点的时候,旁边的男人忽然歪了一下,重重地撞在关南的肩头,关南打了一个踉跄,差点被绊倒,她虽然勉强还能站直,但是平平已经受到影响,整个人往地上扑去,关南大惊,连忙伸手护住,但是两人的脚缠在一起,她弯下身子之后就失去了平衡,直接摘了一个跟头,脑袋着地,一下子疼得她眼冒金星。 还好平平是跌在她身上。 身边没有人停下来扶她,后面的人甚至绕过她继续往前。 平平很着急,想拉她起来,但是使不上劲,只能嚷嚷:“南南,你没事吧!” 关南看到盛清让站了起来,似乎要走过来,可是在这一刻,关南的好胜心突然被激起,她撑着地面,咬牙站起来,牵着平平继续往前。 “南南,你受伤了!”平平都快哭了。 “没事,我们坚持到终点。” 围观的家长们大概是被她的精神打动了,莫名其妙的鼓起了掌,连老师都在终点为他们打气,“平平加油,平平妈加油!” 关南只觉得丢脸,和平平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终点。 不算上违规和摔跤退场的,他们是倒数第一。 太丢人了,她解开绳子之后就走得远远的了。 平平在后面跟着,一路都在叫她,“南南。” 关南觉得没脸见人,所以一直没有回头,一直走到了湖边,直到盛清让的声音传来。 “关南。”   ☆、第36章 火锅 她还是没有回头,同时觉得有些头晕。 “平平的脚受伤了。” 关南一愣,连忙回头,“严重吗?” 难道是绳子勒到了?她跑到两人身边,掀起平平的裤腿,只有半圈淡米分色,没有磨破皮,“没有事啊。”她说着抬头,脑袋却碰到凉凉的东西,同时刺痛传来。 “嘶。”她吸了口凉气,余光瞄到盛清让的脸。 她才意识到被骗了。 “你受伤了。”他拿开棉球,给她看上面的血迹,“脑袋破了也不知道吗?” 她没感觉。 “脚呢?”他又问。 “没事。”她觉得难堪。 “我看看。”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喙,关南没法,只能坐下,然后伸腿给他看脚腕,确实没有扭伤,也没有勒到。 “手和膝盖呢?” “膝盖没事。”她说完乖乖伸出手,手掌被磨破了一点。 盛清让拿棉球给她消毒伤口,然后给她贴上创口贴,转到脑袋上的时候,两人距离太近,皆是一愣,然后盛清让后退,将创口贴递给平平,“帮老师贴上。” 平平凑过来给她贴上创口贴,又在她脸庞上轻轻一吻,“谢谢你啊南南。” 关南心里甜滋滋的,“没事。” 三人往回走,校长在台上宣读名次,他们得了第二名,平平一蹦一跳的上台去领奖了。 关南望着盛清让,有些抱歉,“我要是没摔倒可能就是第一名了。” 盛清让笑了笑,语气很温和,“至少你没让平平受伤。” 一时无话,隔了几秒,他又问:“头晕吗?” 关南摇头。 “你是脑袋先着地的,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想到那个摔跤的姿势关南就恼火,一把年纪了还能摔跤。 返程的时候是坐盛清让的车回去的,到了市区,盛清让不由分说的把车开到了医院,给她做了检查。 医生问她是不是车祸的时候,她觉得很傻,没有做声。 “摔跤。”盛清让替她回答了。 那医生也没笑她,直接开了单子。 要等结果出来可能要到八点了,关南让盛清让和平平先回去,她自己留下等结果就好了。 “不行。”盛清让还没开口平平就拒绝了,“你是因为我摔跤的,我要负责到底。” 关南好笑,“现在都六点了,你不饿吗?” “不饿,等你没事了,我们再去吃东西。”他望向盛清让,“好不好?我们去吃火锅。” 盛清让摸摸平平的头,“好。” 关南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单子已经出来了。 结果正常。 “怎么会这么快?”关南很莫名。 “我有朋友在这做医生,他帮我调了一下。” “哦。” “走走走,我们去吃火锅!”平平拉着他们兴奋道。 这个点了当然不可能买食材回家煮了,盛清让开车带着他们去了近郊的一家餐厅,车子停在露天停车场,下车的时候关南发现周围都是些豪车。 关南牵着平平走在后头,进门之后被告知没有包厢了,盛清让回头问关南:“大厅可以吗?” “没问题。”关南连忙说。 他们找了一个稍微僻静的角落,小四方桌,关南和盛清让面对而坐,平平坐在他们在中间。 这一次盛清让倒是客气,直接将菜单给了她,完全由她做主点菜。 关南点的都是些平平能吃也喜欢吃的,又揣摩着盛清让的喜好点了一些。不得不说,点菜也是门技术活,点完菜也花了十几分钟。 冷菜一一上桌,盛清让拿公筷给平平涮菜,关南吃着自己的,但总赶不上他的节奏,每次他要下菜的时候她的菜都还没熟,等他的熟了,她又会忘记上一轮烫的菜。 盛清让把在里面滚了三轮的羊肉卷打给她,关南咬了一口,已经老得无法下嘴了。两人对视一眼,盛清让有些无奈,“我来吧。” 然后她就和平平一样坐着等吃。 她和平平吃饱喝足之后盛清让几乎才开始吃,她闲下来了就帮他烫菜,他吃得很快,一会就搁下了筷子。 “吃饱了吗?”他问关南,她点点头之后又问平平,平平捧着肚子,夸张的说:“要爆炸了。” 盛清让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转身叫来服务员结账。 等服务员的时候,关南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还在迟疑,盛清让已经把目光投向她身后了。 关南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朝她走来的尹湛。 “我还以为认错了人,真是你啊。” 关南笑着和他打招呼,“你也过来吃饭吗?” “嗯。”他瞧着盛清让和平平,“这是……” 关南怕他误会,连忙介绍:“这是我朋友,盛先生,小朋友叫平平。” 然后又和盛清让介绍:“这是尹湛。” 盛清让笑了笑,站起来和他握手,“您好。” 平平也乖巧的叫人:“尹叔叔好。” 尹湛笑了笑,望着一桌狼藉,问:“你们已经吃完了?”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拿着账单和盛清让的卡回来了。 “刚刚准备走。”关南有些不好意思。 “哦,你开车来的?” “不是,盛先生送我来的。” “那你等等我,我送你回去吧。” 他们家距离不到一百米,关南望向盛清让,对方正牵着平平下椅,听到这话后递给关南的目光是由她自己决定的意思。 “那我和他回去吧,这么晚了,就不麻烦你送我了。”关南说。 平平有些不高兴,“你不和我们回去吗?” 关南笑了笑,“我明天晚上再过去找你啊。” 盛清让把手放在平平的肩膀上,笑道:“那我就先走了,你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个信息。” “嗯。” 他们走了之后服务员拿着尹湛的卡回来,他接过之后和她一起出门。 外面下着小雨,到车上只有几步路,两人都没有要伞,冒着雨泡上了车。 “脑袋是怎么回事?”上车后他伸手没轻没重的按了一下,关南没躲开,疼得想哭。 尹湛点着发动机,将纸巾递给她,“擦擦。” 关南擦完后他也倒好了车,驶出了停车场。 “怎么不开车出来?”尹湛望着路前方问。 关南简单的把周末的状况告诉了他,好在他没有多问她做家教的事。 “你自己来吃火锅吗?”她嘴碎问了一句。 “和朋友,不过他有事先走了。”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尹湛回头 看她,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到家后给我个信息?你们在交往吗?” 关南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我和盛先生?什么可能。” 他笑了笑,“不在交往吗?”看样子她也没再撒谎,“那就是你对他有意思了。” “......尹湛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我才不想管你,是你妈妈叫我多关心关心你,说你之前刚刚失恋。” 她妈还真是...... 尹湛启动车子,“而且对方是已婚男士。” 关南有些奇怪,“是她说的还是你催眠她的啊?”她妈妈不是那种会把丑事说给别人听的人啊。 尹湛嘿嘿一笑,“稍微一问就知道了。” 果然是科班出身。 “你别转移话题,刚刚那个盛先生,就是那个盛清让把?我爸前些日子花重金投资的公司,是他的吧?”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嗯?所以你真的对他有意思?” “我对他没意思。”关南好不耐烦。 “那你帮他?” “我是觉得这笔买卖不错。” “嘿,你什么时候开始做买卖了?之前不是一直一心只读圣贤书吗?况且你刚刚被已婚男士伤害过,对他这类人应该敬而远之啊,怎么会替他去参加运动会,还和人去吃火锅呢。” “我是喜欢平平……” 关南自己说完也心惊,然后反应过来进套了,回头果然看到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完全可以一口否决,然后一个借口用到底,可是她一直在避开话题,拼命找借口。关南自己也是学心理学的,这会更觉得自己不对劲。 “好吧,我对他确实不反感,但是说喜欢什么的还太早了。” 总觉得喜欢上盛清让比还喜欢着程教授更可怕。 “嗯哼。”尹湛没有再和她过不去,“我觉得这人不太适合你,你要是喜欢他会吃亏的。” 太好了,她也这么觉得。 “嗯,我也准备要辞职了。” “要辞就快点,我觉得他对你也有点意思,回头他要是出手,你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因为觉得完全不可能,所以关南笑了,“我跟你讲,我觉得他是同性恋的,他没有和任何女人接触过,不可能喜欢我的。” 关南想起那个气质不凡的卫晚缇,然后莫名的想起了平平的堂嫂。 尹湛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他是同性恋?关南,我怀疑你根本没见过同性恋。” 她确实没见过。   ☆、第37章 访客 第二天下午她接平平回家,却在盛家门口碰到一个熟人。 卫晚缇穿着套装,显然也是刚下班,她站在门口,正在打电话。关南没有偷听人讲话的意思,是平平拉着她过去开门,才到了她旁边,听到了几句。 “你何必要避着我?”她的声音带着怨气和无奈,“我只是想……” 平平在她旁边踮着脚按了密码,然后望向她开口:“阿姨,让让。” 她这才发现两人,然后和关南用眼神打了招呼,依旧对着电话说:“对,我在你家门口……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他怎样,就是想看一看你儿子……你怎么说话总是这么绝情?” 然后她就收了电话。 关南假装没有听到,牵着平平进去之后,卫晚缇叫住她,“我能进去坐坐吗?” 关南看着她,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平平牵着她的手摇了摇,问:“南南,你朋友?” 关南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对方却已经弯下了腰,冲着平平笑道:“是啊,我是南南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平平没有防心,乖乖的回答:“我叫盛承平。” 关南隐约能猜到盛清让是不愿意卫晚缇接近平平的,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她,而且她觉得她真的完全没有恶意。 关南邀请她进来,趁着平平不注意在她耳边说了句:“我不是这家的主人,没法邀请你进去了,我们就在外面坐坐吧。” 卫晚缇没有为难她,大大方方的说了好。 她们在平台上坐下,关南进屋给她端了茶和点心,她一直在和平平聊天,一直到关南估计盛清让要回来了。 卫晚缇好像也蛮怕他的,一听说他要回来了,马上就告辞,而几乎是她前脚刚走,盛清让后脚就回来了。 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关南瞧着平平写完了作业,之后陆姐领着平平上楼洗澡,关南起身离开,出门走了几步才察觉男人跟在她后面。 听了尹湛的那番话之后,关南便觉得自己没法直视盛清让。她假装没发现对方,但到了门边却还是被叫住。 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色毛衣,灰色休闲裤,脚上是纯白棉质拖鞋,走到她身边时身上还带着压迫性的气息,不过语气还算平和,“卫晚缇来过?” “嗯。” “你们碰面了?” “是。” “平平……”他犹疑着问。 “我和他说是我的朋友,让她进来坐了一会,只在外面,没有进屋。” 他笑了笑,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做得很好。” 关南觉得这段时间盛清让好像经常夸她,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不用客气……” “嗯。”他顿了顿,又问:“你昨晚没有给我回复信息。” 关南想起来,有些窘,“抱歉,我忘记了。” “我没什么,是平平担心。” 她更抱歉了。 “尹先生是你朋友?”他冷不丁的问了一声。 彼时关南已经打开了铁门,准备要出门,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也完全没想过他会问,所以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然后尹湛的话从她脑海中飞速滑过,她脑子一抽,就撒谎了,“他是我男朋友。” 她看到他挑了挑眉,但是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只说了一句:“恭喜。” 恭喜什么?恭喜她走出新恋情吗?她顿时觉自己多想了,都怪那个尹湛。 她就说嘛,盛清让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 关南讪讪的笑了笑,然后和他说再见,一路飞奔回家。 星期五盛清让去接平平放学,关南到盛家的时候两父子已经回来了,她和陆姐在厨房忙活了一阵,晚餐准备好之后关南让平平上楼去叫盛清让下来吃饭,过了一会他和盛清让下楼,盛清让穿戴整齐,竟是要外出的模样。 “不吃饭了?”关南解下围裙问。 “嗯。”他单手扣着扣子,眼睛盯着手机在看,“有点事要出去,晚上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你今晚就在这过夜吧?” 平平好耶一声朝她扑来,差点把她撞倒。 留她过夜已经是盛家的常态,连陆姐都给她多备了两套衣物在这。 关南觉得不妥,但是看他确实是有事要出去,也不再说什么。 十点多钟盛清让还没回来,她只能先赶平平去洗澡,然后哄他睡觉。一直到一点多,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被门铃声吵醒。 陆姐这几天老是头疼,睡觉总要吃药才能睡着,一旦睡着又很难醒,门铃叫了半天也没有停,关南估计陆姐是起不来了,于是披上薄外套下楼查看。 是大门的门铃在响,关南从猫眼往外看了看,确认是盛清让了才打开门,一时间酒气熏天。 宋清和另外一个她没见过的男人扶着盛清让,三人都站不稳,关南连忙腾出位置让他们进屋,小声问:“朱哥呢?” “朱哥也喝高了,直接送回家去了。”宋清回答她,然后将盛清让扶到沙发边放下。 “哎哎哎。”关南跟过去,“你们把他送楼上去啊。” 那两人累得靠着沙发直喘气,“没,没力气了,就让他在这呆着吧。你帮帮忙,给他,给他换鞋和衣服,刚刚有女人把酒泼在他身上了……”他说完古怪地笑了一下,朝她扬扬眉,“嫂子别生气,是女人故意凑过去的,他没搭理。” 关南有些郁结,“生什么气,我不是你们嫂子。” 他嘿嘿一笑,没有接话,和另外一人对了眼色。 关南皱着眉,正了正神色,认真的解释:“我是盛先生儿子的家庭教师,仅此而已,你们不要再误会了,这对我和盛先生都会有困扰。” 他们笑了笑,语气更加暧昧,“家庭教师......啧啧。” 关南一阵头疼,又觉得和两个酒鬼没什么好说的,转身给他们倒了两杯水之后说:“你们帮他换衣服吧,我上去给他拿。” 她说完之后转身上楼,翻出他常穿的便衣裤,下楼的时候那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宋清?”她小声叫唤,没有人回应,她心里咯噔一下,跑到门口,刚打开门就听到车子绝尘而去的声音。 ……混蛋啊。 帮盛清让更衣拭脸,她好像做过一次,但现在……她望了望沙发上的人,有些退却,于是直接上楼找陆姐。 陆姐真的睡得格外沉,她都冒昧地进去摇她了,都摇不醒,关南只好放弃,重新回到楼下。 盛清让还保持着那个被丢下的姿势,动都没动一下。关南端了热水下来,在他面前跪坐下,纠结于是先脱衣服还是先擦脸。 他侧卧着,脸正对着她,呼吸很轻,酒气很浓。 关南叹了口气,认命地浸湿毛巾拧干,给他擦脸和手,然后托起他的下巴给他擦拭脖子,这样弄他他肯定不舒服,果然擦完之后他的眉心都拧成了疙瘩。 “盛清让?”关南叫了一声,“你能起来自己换衣服吗?” 没有任何回应。 关南忍不住小声嘀咕:“还嫂子呢,我无福消受,明明只是一个家教兼保姆!” 明明家里这么缺一个女主人,还不愿结婚,真是......她转身洗毛巾,拧干毛巾后转过头,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眸子,吓得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半天回不了神。 这人什么时候醒的啊,眼神这么清醒,到底醉是没醉? 关南拿着毛巾,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他眼里正倒映着她瞠目结舌的蠢样子,关南连忙合上嘴巴。 “盛先生......” 盛清让捏了捏眉心,缓慢地坐起来,然后接过她递上来的毛巾,“谢谢,我自己来吧。” 关南连忙将他的衣服一并递给他,他接过了,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关南捧着那盆水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问:“你还好吧?要不要醒酒药?” 男人摇摇头,垂着眉眼看着手中的毛巾,若有所思似的。 “那你能自己......上楼洗澡换衣服么?” 他极轻的嗯了一声,然后抬头起来看她,似乎要说什么,几秒之后他又敛回去,只笑了笑,“没事,你去休息吧。” “哦。”关南去浴室倒了水,出来的时候盛清让已经上楼了,她有些不放心,悄悄到他房前听了听动静,听到隐约的水声之后才回了房。 平平又踢被子了,关南帮他盖好他又掀开,还用手抓着被子,不让她盖上,关南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他才乖乖松手。 躺回了床上,关南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没有抓住,是她反应太迟钝还是怎么了,一直到半夜三点,她才突然醒悟过来,她和盛清让之间的那一丝丝暧昧,已经烟消云散了。 被她自己斩断了。 失落是有的,但很快就会平息,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她和盛清让不合适。 所以最后只剩下松了口气的感觉。   ☆、第38章 为难 第二天是周末,关南留下来陪平平,盛清让也没有去公司,一派清闲地在家里走来走去,大概昨晚上是有什么庆功宴。 关南从来不关注这些,也不关心。中午她用微波炉烤了栗子拨给平平吃,盛清让在外面摆弄他的那些花草,中途回来喝水,看到平平在吃黄灿灿的板栗,当即就皱了眉,问陆姐,“这谁买回来的?” 屋里三人都是一愣,陆姐瞄了关南一眼,瞧着盛清让的神色开口:“我买的......” 关南看情形不对,连忙站出来解释:“陆姐买来晚上做板栗鸡的,我拿了几个烤着玩,觉得还蛮好吃的......我就给平平吃了几个而已,没让他多吃。” 盛清让的目光转向她,“几个?糯米团子也是几口,章鱼丸子也是几个,爆米花也是几颗,什么该吃什么不能吃,小孩子他不懂,你就应该严格控制,从小不养成好的习惯,到大了更不会觉得这些有什么,那你告诉我,健康的饮食习惯从何而来?” 平平睁着大眼睛,快速咀嚼了两下把板栗咽了下去,然后握着关南的手,轻轻捏了捏。 关南看着平平,懒得和他争辩,连头都没有抬,只是低声下气的道歉:“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但他的语气依旧讥讽,“我知道你对这些从来就没有概念,但请你不要影响平平。” 关南被他说得有些委屈了,又想起第一次她和陆姐她们嘀咕盛清让对孩子苛刻,想来那一次他也是听到了的。 其实关南已经差不多都习惯了他的说教,每个人的教育理念不一样,何况她也清楚自己没有孩子,和作为父亲的他差距一定会很大,但这时候他说的话已经莫名的带了点人身攻击。 关南没有做声,一挥手将碗里的板栗全扫进了垃圾桶,然后提起垃圾袋要出门,换鞋的时候听到平平恼火的声音:“爸爸,你好讨厌。” “你闭嘴。” “你干嘛不去公司,我看着你就烦。” “你给我过来......” 关南丢了垃圾在外面站了一会才回去,经过庭院嗅到桂花香味,扭头一看,那一小株桂花树竟已经开花,她讨厌得要死,捂着鼻子往屋里跑。 盛清让已经上楼,平平坐在沙发里等她回来,一看到她就跑过来。 “南南,我们去睡午觉吧。”他那张小脸上带着讨好,大概是知道自己爸爸对她不友好,怕她不高兴,“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恩。”关南笑着答,她不想让平平这么敏感,小小年纪就这么懂得人情世故,不一定是好事。 她和平平上楼,刚好碰到盛清让从平平的卧室里出来,手里拿着她的那本书,他抬头看到两人,神色不变,还扬了扬手中的东西,“书我拿走了,平平还小,给他读这些书不好。” 平平都快哭出来了,直挂在他身上闹,“你还给我!你凭什么拿我的书!” 盛清让巍然不动,“别闹,去睡觉,不讲故事就不能午睡了?以后老师不来了呢?你一辈子不睡了?惯得你。” 托他的福,关南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指桑骂槐了。她心里十分难受,轻轻把平平扯过来,“平平乖。” 只说了这一句平平就服帖了,跟着她乖乖的进了屋,上了床之后让他睡他便闭上了眼。关南不想去探究盛清让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处处针对她,她觉得想多了,会更复杂,于是只催眠自己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但因着这前后两件事,平平有两天没有再理会盛清让。 关南觉得他活该,所以也没有费心去调和。于是他依旧没有节制的对她指指点点,最后甚至有些评头论足。 “关小姐,你这裙子太短了,平平再小也是男孩子。” 关南掀起裙子的一个角,面不改色的解释:“里面穿了安全裤的。” 盛清让被噎了一下似的,半天没有说话。 真是,脏眼看人污。 关南得了一分,痛痛快快的去做饭了。 毒舌而已,她习惯后就能免疫了,这些她都还可以接受,比起她读书时候遇到的那些绿茶姐妹们,他这还根本不算什么。但让她忍受不了的是,他对他食物的不尊重。 那天他把她做好的蛋糕哐的丢进了垃圾篓,关南终于炸毛。 “这是我自己做的,食材都很健康的!” 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小孩吃太多甜食不好。” “平平也吃不了几口啊!” “话题又回到了‘几口’,我不是说过了吗,量变和质变,你没学过?” 关南快被他气哭了,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她晚饭都没做,怒气冲冲的跑走了。 等到了家又忐忑,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雇主,她这样跑回来是不是太肆意妄为了? 但他真的太过分了,太挑剔了。关南决定明天一定要找他谈谈。 第二天她慢悠悠的开车上山,忽然被一辆大切超车,车子擦着她的车过去,差点把她挤翻。 关南看在那辆美车的面子上没和他计较,等到了盛家,关南把车开进车库,才看到前面停的那辆大切。因为车牌太溜,她一下子就确认无疑。 看来是盛清让的客人。 关南走出车库,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草坪上的两人,正围着桂花树在讨论什么,那个男人抬眼看到了她,朝她笑了笑,看起来就痞痞的。 盛清让跟着回头,看到她之后连忙朝她招了招手,“小关老师,过来一下。” 关南皱着鼻子过去。 “你好,我是盛清让的外甥,陈善学。”开大切的男人友好地和她打招呼。 亲戚吗?难怪看眉眼与盛清让有几分相似呢,不是一家人还真不进一家门。 关南礼貌的回应,然后说:“我很喜欢你的车。” 陈善学反应过来,“甲壳虫?” “对。” “哈哈,你是平平的老师?做了多久了?” “快半年了。” “哇,你居然能和他相处半年?” 关南笑了,忍不住问:“你是说盛先生还是平平?” 他会意,哈哈大笑起来,“当然是盛清让了,平平那么好相处。” 盛清让在旁边眉心都拧成螺丝了,关南马上收住笑容,一本正经的问:“盛先生,叫我有什么事?” 盛清让拿下巴点点桂花树,语气不善,“前几天我浇花还好好的,今天起来一看,这颗桂花树生病了。” 关南看了一眼,哟呵,这树还真的生病了,花朵儿蔫不拉几,树叶上也全是白点。 “啊,真可惜......”关南一脸扼腕叹息的样子,“这树多好看啊?” “是吗?”盛清让拉长了尾音,“我问过陆姐了,她说她没碰过,朱哥这几天也没有进过门,他们都知道这棵树是我亲手栽种的,不敢轻易动。” 关南反应过来,有些错愕,连忙澄清:“我没碰过。” 对方看着她,不动声色的样子像是要等她露出马尾。关南有些恼火,“我最讨厌桂花香,平时连靠近都不愿意,怎么会对你的树下手脚?你怎么把人想得这么龌蹉不堪呢?” 盛清让扬扬眉,又变成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那算了,我回头看监控吧。” 关南更是怒不可遏,“你去看,最好你现在去看,然后你必须和我道歉。” 他又笑了,“好了,我道歉,对不起,好吗?进去吧,平平在等你呢。” 关南有些发愣,有种拳头打在了棉花里的感觉,他使了一个眼神,她便不由自主的转身进屋,进了屋才反应过来,又被他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 关南进了屋,陈善学才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哎我真是......” 盛清让皱眉,“笑什么笑?” “你也太能借题发挥了吧,你这花明明就是营养不良,这样也能怪人家,妹子真是无辜。” 盛清让哼了一声,倒也不反驳。 陈善学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来,眯着眼问他:“喜欢人家?” 盛清让皱着眉,“瞎说什么。” 陈善学嘿嘿一笑,“舅舅,你心里有鬼。” “......”他还是很平静,手指拂过桂花,随口似的问:“怎么就有鬼了?” “你对她态度太恶劣了,很明显。我们两甥舅其实很像的,喜欢上一个预料之外的东西之后,都会先表现出排斥......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吃榴莲吗,我妈妈和我说过,我第一次吃榴莲时和你第一次吃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们很讨厌那个味道,说了打死不吃的,但是后来吃了一口便喜欢上了......“ 这个他倒是记得,喜欢之后欲罢不能,却死要面子的说不喜欢,说臭,过了很久,才表现出疯狂的势头来。 “这个比喻不怎么好。”盛清让笑着说,“我没觉得自己喜欢她啊。” “你是太久没有处过对象了,都忘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吧。” 盛清让便不说话了,只余陈善学在那感慨:“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喜欢上一个开甲壳虫的丫头。” “你今天过来是干嘛的?”他转移话题。 “他们都在说你谈恋爱啊,老牛吃嫩草什么的,我好奇就来看看了。” “......她也没多年轻。” “哈哈,承认了吧!” “......什么玩意。” 他已经极力掩饰了......但好像也并没有,他到了这个年纪,有些方面会很注意,情绪的一分一毫都要拿捏,但是对着她,好像已经没有再在意过什么了。 喜欢?这倒不至于,只是觉得有意思而已。 两人进屋,陈善学留下来吃饭,平平喜欢吃关南做的豆腐,便吃得有些多了,免不了又是一顿呵斥。 平平不高兴,那边关南也有些郁闷。 陈善学忍不住帮腔,“至于吗?” “细节决定成败。”盛清让慢条斯理的吃着米饭。 陈善学嗤笑,“你就装吧,道貌岸然。” 盛清让知道他在说什么,所以没有搭腔。 下午陈善学走了,关南把平平哄睡了,便到盛清让的房前,敲了敲门。 盛清让在里头换衣服,他上来的时候看到陆姐出去了,平平从来不会敲门,转念之间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他坏心眼的说了声进来。 外边没了动静,他也知道女人不敢进来,于是将穿好的衣服脱下,走过去开了门。   ☆、第39章 辞职的念头 乍一看到光着上身的盛清让来开门了,关南怔得好几秒都找不到言语开口,再开口却是莫名其妙的英文:“talk.” 如愿以偿的看到对面的女人脸红了,盛清让笑得格外愉悦,问:“now?yousure?” 也许是因为在国外待过,他的英语说得很纯正,好听得......耳朵都要怀孕了。 “恩,可以吗?” “当然。”他转身拿起衣服套上身,走过来问她:“在这谈还是?” “书房。”当然是书房啊,谁要在他房间谈啊。 两人去了书房,盛清让像往常一样客气的邀她坐下,关南却拒绝了,“我就说几句话。” “哦。”盛清让慢悠悠地走过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接着就在窗边回头,“那你说。” 关南看了他一会,直接开口:“盛先生,如果您对我有意见,你直接提好了。” “怎么会呢?”他看起来很惊讶,语气很陈恳,“关小姐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该对自己有点信心。” 关南觉得自己真的是多心了,但变化是有的,明明前段时间他已经不再叫她关小姐了,那么明显的区别,她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但是……你之前对我并没有那么苛刻。” 他很温和,“我一直都对自己,对别人很苛刻,只是以前对你稍微比较客气,现在当你是自己人,才会说那些话。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你会感激我现在对你的一些生活习惯的纠正的。” “你现在对陆姐也没有那么苛刻。”关南不服气地反驳。 盛清让笑了笑,他走过来,耐心地解释:“陆姐是长辈。” 他总能把借口说得像是难以推翻的论点,关南不善此道,也觉得他永远不会把话摊开了说,于是放弃了。正准备开口把最后的一手放出来时,对方的手机却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朝关南点点头,转过去接听了。 关南不便再停留,转身走了。 电话是那群少爷们打来的,叫他晚上出去喝酒。盛清让听到这个酒字就头疼,连忙推脱了。他们又笑话他:“果然家里面有了女人就是不一样哈。” 这段时间他们没少说这样的话,盛清让已经懒得理会了。嘻嘻哈哈一阵之后宋清拿过电话,走到了安静的一处,认真的问:“你和那个女人是真的吗?” 盛清让没有说话。 “还是你怕我们送女人给你所以找的挡箭牌?” 盛清让便笑了,“如果真是挡箭牌我会找她?” 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讥讽她,结果话一出口味道全变了。 “你还真是,喜欢人家啊?” 算了,他已经懒得再打沉默牌了,便大大方方的承认:“喜欢又怎么样?难道我对一个女人感兴趣还有罪了?” “......”宋清好半天没有说话,到最后才劝他,“如果对方真的不错,就把握好,但是你烂桃花太多,自己还是得当心。” 盛清让被他说得有些无奈。 到了这一步,他只想顺水推舟,不想再费劲弄别的了,横竖都还过得去,反正女人是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何况她还这么讨平平欢心。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头疼,那个女人好像软硬不吃,而且最近对他总是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的是,要辞职的事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但是一直没法说出口,每次过去看到平平那张小脸她就舍不得。 直到有天晚上她过去,听到平平在和盛清让商量暑假旅行的事情。 “我最多只能抽出五天的时间。”盛清让提前申明,“去不了太远。” “没关系啊。”平平没被影响,依旧兴致勃勃的说;“就去爬长城。” 盛清让嗯了一声,基本敲定行程。 关南觉得那会是一个机会让她提出辞职。 这一天下了点雨,关南在家午睡,冷不丁被一个电话吵醒,她翻身拿起来看,是一个陌生电话,接起来是个熟悉的女声。 “关南,你在哪?”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卫晚缇?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她就在那边笑,“你在哪?下雨我回不去了,你来接我好不好?” 关南还没搞清楚状况,那边就留了一个地址,然后飞快的挂了电话。关南愣愣的坐了一会,最后认命的下床出门。 车子兜了一个大圈才到她说的地点,关南隔着挡风玻璃看到她坐在咖啡馆里喝咖啡,身旁放着一大堆购物袋。 关南拨通了她的电话,她看了一眼手机,然后转过头看到她的车,挥了挥手让她进去,没有走出来的意思。 不是让她来接人的吗?关南不解,但也只能乖乖的把车停进商场的车库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出了咖啡馆,在商场门口等她。 “我刚刚看到一个汽车模型很帅,不知道平平会不会喜欢,你帮我看一看好吗?” 关南就知道她找她是因为平平或盛清让的事,还未开口,人就被拉进商场,直接来到三楼的儿童商品区。 “你要送礼物给平平吗?”关南问。 “对啊。”她让人把模型拿下来,是一款黑色跑车,关南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但是他就很喜欢那个飞机模型啊。 “很帅,他应该会喜欢的。”关南说,然后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给平平买过,上一次他过生日,自己也只是给他做了个蛋糕。 卫晚缇结账的时候她走到另一边去看儿童服装,一口气买了好几套,悄悄付过款之后卫晚缇找过来。 “你去哪了?” “买了点东西。”关南莫名有些心虚。 她没有追问,看了一眼表,忙说:“五点了,去接平平吧。” “接平平?”关南愣住了,“可是今天盛清让没有让我去接他啊。” “今天盛清让有个会议要开,肯定要开到九点的,他没空来接孩子,等会一定会给你打电话。” 关南不疑有他,开车去了幼儿园。她们到的早,学校还没放学,等了一会才听到铃声。一堆小朋友跑出来,过了一会才看到平平和唐期两人慢腾腾的走出来。关南还没开口,小家伙就扑过来,“南南!” 关南摸摸他的头,然后和唐期打招呼。 “南南姐姐。”唐期乖巧的问好,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人腾空抱起,她吓得尖叫了一声。 是唐先生。 “爸爸……”唐期咯咯的笑。 “吓到了?”他笑着问,然后望向关南,“今天你来接小孩?我还说要顺便把他接回去呢。” “嗯,不用了,我无业游民一个,时间最多了。” “上一次没什么事吧?那个药吃了有效吗?” 他说到这个,关南就觉得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啊,肯定是那个玉米有问题。” “没关系,玉米很好吃。”唐期善良的安慰她。 他们几个人站在门口太挡路了,所以说了两句便分开,关南抱着平平刚要上车,转身就看到那辆黑色宝马。 车子刚刚停稳,盛清让便下车走来了,这边卫晚缇还在和平平说话,关南看到盛清让的视线从儿子身上转到卫晚缇身上,再转到她身上时,已经带着不悦了。 关南有些无措,心虚得不敢看他的视线,只来得及提醒卫晚缇一句。 她倒是没什么反应,得知盛清让来了之后,反而抱着平平转过身和盛清让打招呼。 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盛清让已经收起那不悦,只冲卫晚缇点了点头,便从她手中接过了平平,更没有看关南一眼。 一时有些尴尬,盛清让转身要走,平平挣扎起来,“我要坐南南的车。” 盛清让看了她一眼,居然点了点头,把平平交给她,“你送他回去。”然后转向卫晚缇,“上车,我送你回去。” 卫晚缇便笑了,有一种得逞的味道。 关南不等他们上车,便抱着平平上车,然后赶在他们前头出去了。 她气死了,等红绿灯的时候忍不住给卫晚缇发了短息。 ——大骗子! 她没有回复。 送平平回了家,又陪他吃了饭,等他洗了澡盛清让都没有回来。 平平央她留下来过夜,关南想自己也准备辞职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来看他,心一软就答应了。 卫晚缇送他的汽车模型他很喜欢,摆在床上玩了好久。关南去洗澡,顺便把买给他的新衣服拿去给陆姐,让她帮忙洗一下。 等她洗了澡进了平平的被窝,已经是十一点,平平第二天还要上学,关南连忙催他睡觉。 第二天她起得早,平平还没起来,她小心地下床,洗漱之后到楼下去做早餐。她昨晚定时熬的粥已经好了,她煎了几个蛋,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忙说:“陆姐,帮我递一下盘子。” 手很快便伸过来,她接过之后才觉得不对劲,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她回头,果然是盛清让。 “早啊,盛先生。”她笑着说,还是有些心虚。 “早。”他淡淡的说了一声,然后弯腰从橱柜里取出碗筷,打了一碗粥。 昨晚她就准备好了迎接他的冷言冷语,但关南看他的神色,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于是松了一口气,又看他站在流理台旁,直接就开始把煎蛋切碎放进粥里喝了,便问:“不等平平吃早餐吗?” “嗯,今天比较忙,要早点出门,待会麻烦你送平平了。” “好。” 他点点头,又伸手过来,“给我点雪菜。” 关南连忙把刚刚煮好的菜舀进他碗里,“咸了吗?” “可以。”   ☆、第40章 姐姐 等她准备好早餐端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吃好出门了,陆姐在旁边收拾,让她去叫平平起床。 关南看了一眼楼上,不甚在意,“才七点,不着急,让他再睡会。” 陆姐笑了,“怎么办,小关老师,我越看越觉得你像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关南听了这话大惊,“陆姐,这话说不得,要是被盛清让听到了我就完蛋了。” “我就和你说说,刚刚你们在厨房,真的很像一对夫妻啊,真的太般配了……”她又忍不住开始说媒,“虽然你们年龄差很多,但是男人大才懂得疼人嘛,而且我听朱哥说你现在又是单身了,不如你多花点心思,先生看起来冷,但是你也看得到他疼平平的,如果他喜欢上你,一定也会对你很好的。” 关南被她说得特别尴尬,连忙打断她,“陆姐,这话你真的别再说了,我和他不可能的,如果他想找女朋友,比我条件好的一大把在那等着他呢,他性格冷,我又闷,真的不合适的。” 她倒是觉得那个卫晚缇很适合他呢。 关南说完就转身,冷不丁被餐桌旁那个小脑袋吓了一跳。 平平托着腮望着她,关南头皮发紧,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他也没问,乖乖的吃过了早餐,由着她牵着出门上学。 “今天你爸爸有事,所以没有空送你上学。”关南启动车子的时候和他解释。 平平在后头闷闷地应了一声,接下来一路都没有再吭过声。 关南心里很忐忑,直觉告诉她平平听到了她和陆姐的对话,现在对她有了一点抵触的情绪。 关南接触过的自闭症儿童中,也有这样的案例,孩子本来是正常的,但是因为是重组家庭,对继母有抵触心理,沟通不及时,就慢慢的封闭了自己。 关南最怕的就是平平会觉得她破坏他的家庭,抢走他爸爸。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学校,关南下车想帮他开车门,他却已经自己打开了车门走下来。 关南勉强笑着,叮嘱他:“到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哈。”她说完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但被躲开了。 关南一愣。 “平平,早上好!”老师走过来打招呼,她冲关南笑了笑,关南实在笑不出来,只是说了句麻烦老师了。 平平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的转身跟老师走了。 关南上了车,看着平平的身影从校门口消失,心里堵得慌。 她回到家才看到卫晚缇回复的信息。 ——抱歉啊,下次请你喝酒。 关南没有回复,心烦意乱地回忆着早上的情形和平平的表情,便觉得十分的委屈,甚至有些吃醋……很多时候,平平在她和盛清让之间都会选择她,让她留下来吃完饭,过夜,放学的时候看到她会很高兴,她便以为自己是真的被喜欢,已经占据了他的心,但是在威胁面前,平平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爸爸,把她隔离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关南越想越委屈,睡了个午觉起来还是觉得胸口发闷,一直到盛清让的电话打过来,云淡风轻的吩咐:“关南,我今天有点事回不去了,你去接一下平平吧。” 不知道为什么,关南的眼泪就冒出来了,她第一次拒绝他,“抱歉,我不能去接平平了……” 盛清让愣了一下,“你有事?那……”他顿了顿,然后察觉到什么,“你哭了?” “没有。”关南否认,眼泪却流得更凶了,被一个孩子伤透了心,她真是觉得丢脸。 “……你又失恋了吗?” “不是!”关南有些生气。 “嗯,那我让陆姐去接吧,只是平平会有些失望,回头又要骂我了。” “才不会。”他说到这个关南又觉得想哭了。 盛清让感觉有些异样,忍不住追问了一句,“究竟怎么了?平平怎么了吗?” “平平没事。” “早上你送他去学校的?” “嗯。” “他不想去学校?” “不是。” “你骂他了?” “怎么可能!” “那是怎么了?” 不得不说盛清让很敏锐,轻易就洞察了一切,越问越招架不住,一直到被他刨根究底的问出缘由。 她就应该早一些挂电话的。 “盛先生,我想辞职。” 那边安静了好大一会儿,似乎有人在和他说话,他说了一句等一下,然后起身远离了喧闹的空间,来到一个安静的隔间。 安静得关南能听到他微微叹气的声音。 “你能把事情和我说清楚吗?” 关南有些疑惑了,以盛清让的性格,当她提出辞职的时候,正常的走向应该是: “盛先生,我要辞职。” “嗯。” 才对啊。 他什么时候那么关心‘为什么’了? 她许久没有没有回答,他在那边倒也耐心十足,“你说了,我再考虑,否则我不接受辞职。” “……”关南被击溃防线,觉得和他说也没什么,自己行得正,坐得稳,怕什么被误会,再者和他说一声,也能提醒他一下,以后他真的续弦,也会格外照顾平平的情绪。 于是她把早上发生的事情和平平的表现和他说了。 他听完了之后,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沉默得关南心里发慌,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然后听到他在那边似乎笑了笑,“你先别慌,我晚上回去和他谈谈,你的判断不一定是准确的。” 关南愣住了。 “我让陆姐去接他,你晚上可以不过来,明天也别过来,等我和他沟通好了,再联系你。” “哦……啊?” 她还在莫名其妙,盛清让却已经话锋一转,问起卫晚缇,“你和卫晚缇认识?” “上一次帮你去拿文件碰到她,送了她一程。” 他笑了笑,“以后你可以不用再搭理她,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让她别再找你。” “为什么啊?”她不明白。 盛清让顿了顿,才说:“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吗?” “知道啊,但是我喜欢她啊。” “有什么好喜欢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关南觉得他皱眉了。 “她很直接,目的明确,就算是被利用我也心甘情愿,我最讨厌的,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 “……那由你吧,但是别让她接近平平。” “她是喜欢你的吧?”关南多嘴问了一句。 盛清让在那边笑了,“嗯?” “我觉得她人很好啊,和你很合适,人也很善良,她昨天买给平平的礼物平平也很喜欢呢。” “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哦。”关南讪讪地应了一声。 小阿姨突然推开了她的房门,“小姐,晚餐准备好了。” 她房子很空,所以显得小阿姨的声音格外大,盛清让在那边都听到了。 “去吃饭吧。”他说,语气意外的柔和。 “哦,拜拜。”关南呆呆的说,说完了又觉得那一声拜拜很傻,连忙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才发现手机都发烫了,关南看了一下通话记录,这是和他打电话最长的一次,之前的全都不超过三分钟。 晚上她又接到盛清让的电话,接起来却是平平的声音,他在那头哇哇大哭,“南南,呜呜,南南......” “怎么了?”关南被他的哭声弄得一阵紧张,“你爸爸没回家吗?” “回了,呜呜,他一回来就打我,把我压在沙发上打了一顿,屁股都开花了。” “啊?”关南惊呆了,“你爸爸打你?怎么可能呢。”他不是说回去和他沟通的吗,这就是他沟通的方式?关南一阵后悔,她不应该告诉他的。 “我,我......”他哭得抽抽噎噎,讲不出话来。 “你先别哭,告诉我为什么你爸爸会打你?” “我今天上课没有听课。” 这不可能......“还有呢?” “我不知道。”他又哭了起来。 “那你把电话给他,我问问他。” “不。”平平一口回绝,“他会打我的......”他又哭了。 关南实在不知道这两父子闹的是哪出。 “你爸爸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打你,你做了什么错事了?是不是在学校打架了?”关南的语气严肃起来,“你别骗人。” 平平有些害怕,“......我,我就问了他一句话。” “啊?” “我问他南南能不能做我姐姐,然后他就打我了,呜呜......” 关南愣住了,有些跟不上平平的思绪。 “南南……我屁股好痛。” “平平,你……”关南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你是活该。” “我为什么活该?”平平很委屈,“你不想做我姐姐吗?” “这不是我想不想做的问题……”如果她做他的姐姐,那她以后怎么直视盛清让?辈分就差了一辈啊,跟着平平叫他叔叔吗?关南觉得和他这样说他可能没法理解,一时语结。 “南南……”平平可怜兮兮的,“今天早上老师问唐期有没有弟弟,唐期说有,说我就是她弟弟,我不想做她的弟弟,但是她说,她做我的姐姐的话,就会一辈子对我好,我想每天都见到你,不想你只是来上完课就走。我想你给我做一辈子的早餐和晚餐,我只喜欢你做的东西,南南……” 关南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电话那头盛清让恼火的声音:“臭小子,你在干嘛……” 然后电话就匆匆忙忙的挂断了。 关南想打回去,但是怕盛清让在教育平平,所以等了一会,一直到十一点,盛清让才打回来。 “这小子都知道偷人手机打电话了,真是……”盛清让愤愤不平,“他跟你说什么了?” 关南斟酌着,还是决定先问他:“你和他谈过了没有?” “谈了,吃饭之前就谈了,我以为已经说清楚了,没想到他还是偷偷给你打电话了。” “早上他为什么会生我的气?” 盛清让没打算隐瞒,“他生气,可能是觉得你随时会离开他。”   ☆、第41章 姐姐还是干妈 他生气是因为这个?并不是,平平撒谎了。 关南不知道要怎么和盛清让解释了。 “你是这样说的?” “大概是的……”她没说错啊。 但是他生气的原因,真是她想的那样,她清楚这一点,所以格外焦虑。 小孩一天天长大,想法也一天不同一天,前一天他还会想让她做他妈妈,后一天又会觉得这样爸爸会被分享出去。 平平比谁都敏感,而且他这么聪明,还知道掩盖事实,只说一半,让她做他的姐姐,成了他的亲人,但是永远都夺不走他的爸爸。不得不说平平的脑构造,真是有够奇特。 沉默了两秒,盛清让又问:“他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你先说你怎么和他谈的?” 为了能准确获取信息,盛清让犹豫了一会,还是实话实说了,“他说想让你做他姐姐,我说干妈行不行,他拒绝了,我只好说做不做姐姐要看你的意思。” 呃?其实无论是干妈还是姐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一个称谓,但是盛清让这么说,是不想让他们两个隔辈吗? 接着她又反应过来,然后有些郁闷,“你这是把事情都推给我啊。” 明明是不可能的事,现在却只要她一个人拒绝。 盛清让轻笑,“抱歉,我当时没法说明白。” “那也不能糊弄他啊。” 盛清让便不说话了。 “难怪他刚刚给我打电话呢,他说你打他,说要我做他姐姐。” 盛清让一阵无语。 真是尴尬。 “盛先生……”关南小声叫。 “嗯?” “我绝对没有二心的,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平平,才会对他好,没有想过要……”没有想过要上位啊。 “我知道。”盛清让笑了起来,声音带着一点愉悦,“平平只是从小缺乏女□□,没有什么安全感,可能是你近段时间要辞职的意图比较明显,所以他害怕了。” 有吗? “我知道让你做平平的老师,是有些屈才,何况平平也不是自闭症。”他斟酌着,语气很诚恳,“但平平很喜欢你,你对他的影响也很大,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这份工作,不管是老师还是朋友,继续教导他。” “可是暑假之后我就开学了。” “我知道,时间方面我们再协商,好吗?” 关南没法拒绝。 挂了电话之后发现手机又发烫了,这一次还打破了上一次的记录。 关南忽然觉得盛清让变了,变得有些平易近人了,这让她受宠若惊。她提出辞职时盛清让该有的反应,平平让她做他姐姐时盛清让该有的反应都和预想中的不一样,甚至完全相反,更不要说温和的挽留她。 第二天她没有过去,盛清让说该让平平反省,第三天她被林静拉着去逛街,所以耽搁了,到第四天她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周末。 她进门的时候盛清让正在庭院浇花,他穿得很随意,灰色休闲裤下是一双布鞋,踩在湿漉漉的草坪上,已经脏的看不出样式,连带着裤腿都湿了一大半。 关南和他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躲得远远的,不愿意踩着湿草坪过去,也怕被他拿得高高的水管弄湿。 对方应了一声,发现她躲远了,于是关了水阀,指指楼上,神情无奈。 “平平一早上没下楼了,又生气了。” 她发现他说的是又。 “怎么了?” “昨晚他们班上手工课,他折了朵玫瑰要送给唐期,上车的时候被我不小心压扁了,生了一晚上的气,早上吃了早餐就回房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不理你?” “对,陆姐和他说话他还搭理,我和他说话他连正眼都不瞧我。” 关南望了望楼上,想了想问:“我去找他?” “先别。”盛清让换了鞋走过来,“你先帮我个忙。” 关南不明就里,跟着他进了屋,看到他从沙发上捡起一个被压扁了的暗红色纸张,关南马上反应过来,失笑道:“这是他的玫瑰?” 盛清让点点头,“你能想办法帮我复原吗?” 关南拆了拆,琢磨着他折的方法,盛清让见状便松了口气,“你先弄,我上去换身衣服。” 女人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他好笑,看了一会之后转身上楼去洗了个澡,下来的时候那朵玫瑰已经恢复了原状,被她小心地搁在桌子上,一点皱痕都看不到了。 “啧。”盛清让在沙发另一头坐下,对这手工赞叹,“看起来就很难折。” “是很难折,所以你儿子小小年纪就能折出来,我更觉得惊讶。” 听到自己儿子被赞扬,怎么样做爸爸的都会有些舒心,嘴却硬得很:“一个男孩子,不踢足球学钢琴,玩什么折纸,没出息。” 关南笑了笑,下意识的反问:“你这么大的时候踢足球学钢琴了吗?” 盛清让伸手比了比,“我这么大的时候个头比他大得多,踢足球,学钢琴,还学小提琴,还有法语和阿拉伯语。” 关南睁大眼睛,“嗬,你爸妈这么可怕?” 他摇摇头,“不是我爸妈,是我爷爷奶奶。”他停顿了两秒,显然是在犹豫,然后才开口:“我和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 关南不好意思追问,对方便也打住了话题。 她把玫瑰递给他,“你拿去给平平。” 他立刻扬眉,满眼拒绝。 “告诉他是你折好的。” 盛清让笑了,“他不会相信。” 他这一笑,让关南有些怔忪。盛清让真的有些不太一样了,连笑都变得生动多了。 盛清让拿过玫瑰放在手里把玩,随意地靠在沙发上,说:“他爸爸几斤几两他还不知道?” “但你也要道歉啊。” “昨天已经道过歉了,他没接受。” 关南无语了,“那你说怎么办吧。” “你替他去送玫瑰。”盛清让说。 “啥?”跳跃太快,关南没跟上思维。 “唐期。”盛清让解释,“你知道她家在哪,你送玫瑰过去,然后把唐期请过来吃午饭,这样小家伙可能会原谅我。” “可是这玫瑰是平平折了要送给唐期的,他应该会想亲自送过去吧?” “如果他好意思送,在学校就应该送了,为什么要拿回家?” 说得好有道理,关南无言以对。 关南晕乎乎的就被盛清让支出了门,手里还拿着一支傻不拉几的纸玫瑰。 她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背后有异样,连忙顿住脚步,回头一眼就看到盛家平台上盛清让修长的身影,他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唐家的门口,见她回头,盛清让还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按门铃。 如芒刺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关南没法,只能硬着头皮按了门铃。 等了大概一分钟,才从铁门那头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打开门走过来,到了跟前,隔着铁门瞧着她,一脸的疑惑,也没开口。 “您好,我想找一下唐期。”关南礼貌地说。 “你找她干嘛?”妇女皱着眉问,神情很不客气,“你是谁?” 关南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女佣,一时也愣住了,被人瞪着看了十来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有些唐突,连忙解释道:“我是她幼儿园的朋友的姐姐,找她有点事。” 妇女突然冷笑了一下,然后打开了铁门,冷着一张脸走出来。 关南莫名其妙,往后退了一步,但只来得及迈开步子,还没站稳,妇女就扬手甩了一个巴掌过来。 这一下实在是措手不及,关南结结实实的接了这一巴掌,打在左脸上,一时脑袋都懵了,半张脸都是麻的。 接着女人的骂声劈头盖脸的下来:“我真是长见识了,小三还敢上门来?来耀武扬威还是怎么地?你破坏别人家庭不觉得可耻吗?你爸妈把你生下来没有好好教育过吗?长得就是一副女表子杨,看着就恶心!” 关南愣愣的看着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误会了,但张着一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这是迟来的,属于她的羞耻,她立即想起程教授,想起那个抱小孩的女人,那种对自己深深的厌恶情绪突然之间袭击了她。 “你还好意思来找我孙女,你怎么这么有心计啊?还要拿小孩下手,你还想怎么着,登堂入室,做唐期后母?我跟你讲,休想!给我滚!不要脸!全世界已经没有男人了吗?” 关南的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她及时低头,没有把情绪泄露出来,没让那夫人瞧见。她立刻转身就要走,但步子还没迈开便被人拉住后衣领,继而她的头发也被抓住,巴掌没头没脑的招呼过来,打在她的后颈和后脑勺上。 关南不明白一个妇女怎么会又这么大的力道,而且是下足了狠劲,关南只来得及护着头,仓皇间无处可躲,连挣脱的余地都没有,正要发火,头上的力道却倏地消失,下一秒她就跌进了一个混合着葡萄柚味道的宽厚怀抱。 关南怔住,然后下巴又被人毫不含糊地托起,手势温柔,却透着力道。 她撞进了一个黑亮又透着愠怒的眸光里。 她心跳骤停,忘记了动作,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感觉这是一个浩瀚星辰都无可比拟的闪亮钻石。 关南想自己一定很狼狈,脸颊全麻,肯定被打肿了,头发也被抓乱,领口扣子也被扯掉了,真是……她想撇开脸,却被那只手扣住,无法挣开。 盛清让的拇指抚过她的唇角,关南立刻皱了皱眉,这会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看来嘴角也破了,盛清让越发不耐,转过头冲着那妇女冷冷开口:”道歉。”   ☆、第42章 小三 那女人本来就惊疑不已,她从没见过小三上门还带保镖的,还是这么一个气度非凡的男人,刚刚他过来时她都没注意,就被拦开了,又看他揽着女人护在怀里,检查伤势这么暧昧,不免又有些瞧不起。于是虽然忌惮,但也没有开口道歉。 她的表情落在盛清让眼里,登时又是一团怒火。 “我让你道歉,否则我就给唐珀打电话了。” 妇女瞧着他,冷哼一声,“你倒是打,我看看唐珀怎么说!” 盛清让的脸彻底冷下来,一声不吭的拿出了手机。 关南在旁边看着有些着急,扯了扯他的衣袖,“盛清让,算了……” 盛清让没有理会,而且显然那边电话已经通了,他立即开口:“我是盛清让,你现在在哪?……你回来一下,我们在你家门口,有点事……” 他说完挂了电话之后对面的女人也打了电话,不知道是打给谁的,但挂了电话后明显就有些心虚了。 关南站在盛清让身后捋好衣服,弄好头发,尽量平静下来。 “你先回去,我来处理。”盛清让回头看了看她说。 “哼,小三还有理了?”那妇女在对面嘀咕。 盛清让蓦然回头,眼神凌厉,“你说谁是小三?” 那女人不敢出声了。 “我们是唐家的客人,是我让她来找唐期的,你还有什么问题?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还诽谤,言语不堪,已经足以被控告。你是谁?唐珀家的佣人?胆子还真肥!” 那人被佣人二字气得脸都青了,刚要发难,背后传来声音。 “妈,你在干嘛?” 是唐珀夫妇回来了。 那妇女立刻走到唐珀妻子身边,气焰又涨了不少,“暖暖,上次那个小三来找唐珀了,我帮你教训过了。” 唐珀听到她的话,一脸错愕,“妈,你在说什么?” 他妻子则一脸尴尬,“妈,你先回去,我们……” 盛清让皱着眉,不愿罢休,“先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唐珀朝关南望来,一看情况马上了然,脸也黑了,“妈,你做了什么?” 那女人一脸不服气,她女儿拼命拉她她也不理会,只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都别这里装了!” 唐珀倒是明白人,这会直接转头问妻子,“到底怎么回事?” 他妻子望着他,眼里带着央求的神色:“我们回家再说,好么?” 唐珀还在迟疑,她母亲又开口:“说什么说!丫头你长点心好不好!人小三都跑到家门口了!你就知道忍让!说,说清楚!不说清楚不许走!” 盛清让被她那一口一个小三弄得风度全无,差点就要骂人了,只是碍于唐珀夫妻的面子,没有发难。他将关南揽到怀里,“麻烦您把嘴巴放干净了,她是我妻子,如果您再污蔑她,我不会再跟您客气。” 关南噌地抬起头看着他。 那女人明显一愣,眼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她和唐珀在一起!我还有照片!”她不死心的嚷嚷,“先生,您是不是也不知道,你妻子在外面可能……” 唐珀一脸不可置信,“你调查我?” 盛清让声音很冷,“不可能,我清楚我妻子的品行,这事和我们家无关,我也清楚唐珀的为人。您女儿和丈夫家庭不和,请从自身上找原因。” 这话说得那两母女都十分难堪。 唐珀脸色极其难看,瞪了自己妻子一眼之后,先是对关南道了歉,然后说:“盛先生,抱歉,我岳母性子比较急,误会了你们,我回头再与你解释。” 盛清让面色没有半分松动,唐珀有些着急,转向关南,眼里全是拜托之意。关南会意,连忙扯了扯盛清让,“我们回去吧。” 盛清让皱着眉。 “我有些难受......”她迂回的说,盛清让终于不再望着那家人,看了看她的脸,问:“疼?” 关南点头,对方立即拉着她往回走了。 盛清让拉着关南走了,回家之后立即拿出冰袋给她敷脸,但刚碰到她的脸她就躲开了。 盛清让一愣。 “冰……”关南忍不住说,然后他笑了,“忍一忍,不然要肿。” 关南还是不从。 “你要我动手?”他作势要压住她。 有些暧昧了。 关南连忙接过冰袋,“谢谢。” “是我的错,非要你过去。” “我说的不是这个。”她望着他说,他一秒就懂了。 她谢的是他说相信她的品行,在他知道她做过小三之后。 他本想解释,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关南忍不住问。 “我不太清楚。”盛清让敛眉答,“似乎他妻子想离婚,造了他出轨的假证据,选中了你这个倒霉虫。” 关南无奈得说不出话来。 “抱歉。”他诚恳地说。 “没事。”关南被他的歉意搞得有些诚惶诚恐了,“你不是及时赶到了吗。”他穿着拖鞋就跑过来了,可见是真的担心她,这让关南多少有些感动。 盛清让没有说话,他看着她冰敷,过了一会忽然拿手轻按在关南的嘴角,问:“要不要上药?” 关南小心地拿舌尖碰了碰,感觉伤口不深,便摇了摇头,“小伤口,没事。” 盛清让看了她半响,才说:“以后不要和他们家来往了,上一次是平平受伤,这一次又是你,保不准没有下一次。” 关南笑了笑,“都只是意外……而且也是我自己没注意。” 她警惕性太低了,下次碰到这样的人,一定会躲得远远的。 他似乎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开冰袋,“上去找平平吧。” “嗯。” 关南上了楼,敲了敲平平的门,听到平平在里面嚷嚷:“走开。” “是我。”她说,心里有些惴惴,生怕他也一样让她走开,里面静了几秒,然后是小家伙蹬蹬蹬跑过来的脚步声,他把门打开了,露出一个脑袋,“南南,你来了。” “嗯。”关南放下心。 他撇下嘴,“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来了?” 关南没有回答,俯身将他抱起来,“你和你爸爸闹矛盾了?” 平平把头埋进她颈窝,小小的呼吸让她脖子暖乎乎的,她伸手推开他的房门,“把鞋子穿起来。” 平平哼哼唧唧的,极不情愿的下了她的怀抱,慢腾腾的把拖鞋传好了。之前抱着他,关南的视线被挡着,现在他下了地,她才发现床上的那些东西,不免惊讶,“平平,你这是……” 满床的纸玫瑰,还有一支未完工的在枕头上,显然是他折的。 平平有些害羞,“不许看!” 他踮着脚来捂她的眼睛,关南笑了,“平平真厉害,都是折给唐期的吗?” 平平松开手,有些疑惑:“送给唐期?” 关南歪着脑袋冲他眨眼,大概里头调侃的意味太明显,平平有些恼火:“我才不是送给她的,你误会了。” “哦?”关南显然不信,“那你还能送给谁?唐期还是你们班花呢。” 平平笑了笑,眼里有些不屑,“我和她只是朋友,而且她哪里漂亮了?” 关南只是笑着,没有说话。听这语气,平平和唐期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他扯了扯关南,小声说:“花是送给你的。” “啊?”关南有些意外。 “你别辞职,你要是真的不想做我的姐姐也没什么,我会乖乖叫你老师,只要你别辞职。” 关南说不出话来,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崩断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决定,对平平是残忍的。 “好吗?”平平仰着头问,“我不会缠着你,以后也不会留你过夜,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看我都行,一直到我十八岁就好。” 关南很无奈,“谁说我要辞职了?” “爸爸说的。”他情绪很低落的样子,“他说是因为我不听话,总是勉强你,你才不想做的。” 关南心里酸软得不成样子,忍不住安慰他:“没有,你已经很乖了,我很喜欢你,辞职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平平过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你真的要辞职?” 关南语塞,正为难间,盛清让上来了,一把把平平捞起来,神色不善,“臭小子,你把我的书怎么了?” 平平挣扎着,“放开我,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用暴力?” 平平话音还没落,盛清让就看到了床上的玫瑰,还有那半本残缺的书,登时大为光火,“那么多书你不选,偏偏选我最喜欢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变数太过突然,关南还沉浸在和平平的伤感内疚的情绪中,在旁边简直都看呆了,一直到平平被他拎出去才反应过来跟着下了楼。她到楼下的时候,平平已经被他关进了杂物室。 陆姐在旁边劝:“先生,杂物室很多灰尘的,您把平平关到别的地方去行不行?” “就让他在里面呆着,以前把他关书房真是错误的决定!”盛清让恶狠狠的说。 平平本来就因为关南要辞职的事弄得很郁闷,这会又遭到这样的待遇,一时悲从中来,在杂物室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烈的咳嗽,声音传到外面,实在是凄惨。 “盛先生,平平不是故意的。”关南小心翼翼的劝说,“你好好和他说,别体罚孩子。” 盛清让依旧皱着眉。 她于是便不敢做声了。 过了一会盛清让接了个电话,到楼上去了,关南立刻过去打开了杂物室的门,把哭得可怜兮兮的平平抱出来,接过陆姐的毛巾给他擦干了脸,“乖,到房间里去,先别出来。” “嗯。”他瓮声瓮气的答了,然后小碎步跑上了楼。 几乎是他刚进屋,盛清让便从另一边下来了,他到流理台边接了杯水,刚喝一口觉得不对劲,便侧着脑袋聆听了几秒,没有听到杂物室的哭声,问她:“平平呢?”   ☆、第43章 成品 “不知道。”关南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可能是哭累了?” 盛清让看了她一眼,但总算是没再问她。 他喝完水之后放下杯子,在那静站了一会,然后就忽然转身大步朝杂物室走去。关南本来就没放松,此刻几乎是噌地站起来,紧张兮兮的看着他的动作。 他打开门,不出意料的看到里面空无一人,几秒之后他回头,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语气甚至还称得上是温和:“平平呢?” 关南编不下去了,又怕陆姐受牵连,连忙承认:“我让他上楼上去了。” 他没有多意外,只是嗯了一声,但似乎......没有要再计较的意思。 忤逆他不是什么好事,以前因为教育的问题和他的冲突没少过,多数时候都是她败阵,所以这一次他的不计较,却让她更加心虚和忐忑。 “盛先生,你把他的玫瑰压烂了,他弄坏了你的书,算是扯平了,对吧?小家伙看不出东西的价值的。”关南小声地劝着。 他没有再做声,关南便默默的进了厨房,帮陆姐准备午餐,同时又时刻聆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盛清让又上去教训平平。 一心二用,手中的动作自然快不了,陆姐好心的让她出去布菜。关南擦干手,端着餐具到外面去,布好碗筷之后她上楼去叫平平吃饭,却在楼梯口遇到准备下楼的盛清让。 她侧了侧身,同时提醒:“盛先生,准备用餐了。” 听到他嗯了一声之后关南错开他往旁边走却,却又突然被叫住。 “关南。” 关南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脸还疼吗?”他的目光很深邃,让关南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没事了。”关南摸了摸脸,有些想躲开那视线。 “伤口呢?” “也没事。” 他便不再说话了,但是关南没有走开,她直觉对方还有话要说,果不其然他看了她半响,才又开口:“你跟我来。” 嗯?又要就着教育的事和她理论一番吗? 关南垂着脑袋跟着他走,但是眼看着却不是去书房的方向,上了楼梯拐了个弯,却是去她的客卧。 关南纳闷间,他已经推开了房门。屋子里的窗帘没有拉开,光线很暗,盛清让手一伸,开了灯,登时一室白光。 关南好些天没有回来了,今天过来也还没来得及上来,这会乍一看,觉得有些陌生。 屋子似乎重新装修过了似的,窗帘和床单换成了同色系的,床头灯和落地灯也换了,地上铺着一张咖啡色的厚重地毯,整个房间的格局看起来华贵又温馨。 关南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第一反应是盛家要来客人了,所以腾出了这间房子出来。可是她的衣物还放在衣橱里,不免有种微妙的尴尬。 想到衣橱,她抬眼看去,却发现原处的衣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落地毛玻璃门。 盛清让已经走了过去,他拉开玻璃门,然后走进去,回头冲她示意:“来。” 关南走过去,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小衣橱,三面都是柜子,地方不大,两人进去之后更显狭小。 她一直知道这间房子不小,但是从来不知道这背后还有一个小空间。 挂在衣橱上的衣服都有些眼熟,关南左右扫了一眼,马上反应过来,“品牌上市了?” 上面的衣服都是《盛世倾城》里面的服装。 “嗯。”盛清让应了一声,并没有看她。他手指一拨,将那些衣服隔开,露出一件黑色的抹胸小礼裙。 “试一试。” “啊?”关南愣住了,“我?” “恩,试一试。” “但是为什么呢?”她不解。 盛清让转身出去,还体贴地给她拉上了门。他显然不打算解释,或者说她不试的话他是不会解释的。 关南站在里面举棋不定,她没有听到外面有关门的声音,显然男人还站在屋里。而这扇门也只是毛玻璃,不是木门,里面开了灯,外面就一定会看到轮廓,在这换衣服,跟在他面前换衣服有什么区别? 她这样想的时候,外面又传来关门的声音,看来盛清让还算体贴,走出去了。 关南换上裙子,裙子是均码,但她个头比较高,腰身又比较长,所以裙子说不上有多合身,她对着镜子照了一下,下摆过短,稍微弯腰就要走光。 本想直接换下,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打开了门,刚要走出去叫他,却发现他正坐在门边的红沙发上,面庞还是朝着她这边的。 关南觉得自己被耍了。 “你刚刚不是出去了?” 他看了一眼门,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无辜模样,“没有,是风吹的。” 窗户是被他打开了,但是这么厚的实木门,能被风吹得动?她保留着两分质疑,暂且不计较,只说:“裙子短了。” 盛清让点点头,“是短了,去换另一件吧?” “哪件?” 他笑了,“你喜欢哪件就试哪件。” 关南踟蹰了一下,又听到他开口提醒:“门后有帘子。” 她觉得自己的脸刷的红了,匆匆忙忙的跑进里面,拉上门之后果然看到角落里拢着的帘子。她恼火不已,又觉得他开口提醒有笑话的意思,他刚刚肯定都看光了。 关南恨恨地瞪着这一整个衣橱的衣服,忽然之间瞧出其中门道。 游戏里的衣服少说也有千来款,但她买到自己账户里的也就七十多套,这里衣服,包包,还有鞋子,都是她在游戏里买过的。 她觉得诧异,有这么巧,她喜欢的就都是暴热款? 她在里面磨蹭了好大一会,换了三套,才选定一套杏色立领复古长裙,她用手把头发随意抓起来,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觉得很适合自己,才打开门。 盛清让看到她的时候好像有些意外,从上往下扫了一眼,问:“喜欢?” “嗯。”他这么问,关南又有些不自信了,“不好看?” “好看。”他说,“但是太素了,也有些中规中矩。” 关南脑子一转,便问:“不是要送衣服给我吗?” “是啊。” “那我喜欢就好了。” 他依旧笑着,附和道:“对,那就这件,明天晚上你有空吧?” 诶?关南有些纳闷,“明天不是要来给平平上课吗?” “嗯,刚刚给他报了钢琴课,明天晚上开始去上课。” “啊?”关南很是诧异,他怎么这么雷厉风行?“那我不用上课了?” “要,他的钢琴课是七点到八点半,九点到九点半上中文课。” “可是这样的话,他晚上都没有时间看电视了。” 盛清让没有理会,“明天下午五点,我到你家去接你,可以吗?” 关南就是再迟钝这会也意会过来了,“你是要请我吃饭吗?” 他似乎愣了愣,才笑着说:“是,为了表示今天的歉意。” “真的不用了。” “我坚持。” 她便没话说了。 她还在盛清让的示意下选了手包和高跟鞋。关南觉得这一批衣物的质地都很好,便问:“你的服装价位是多少啊?” “中档而已,消费群大多都是少女,所以……” 关南明白了,“但衣服用这些材质,成本不低吧?” “不,这一批是第一批,是由意大利的师傅手工缝制的,所以选料和手艺都是上乘的。” 难怪呢。 “所以这一批是用来展示的?”关南摸着身上的衣服问,布料很柔软很滑,看样子是真丝。 “不是。”盛清让笑了,又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仅此一批,展示的和拍宣传册的都要等流水线上的服装出来。”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只要她继续问,他一定会回答,但是那个答案恐怕她接受不了,也不想知道,所以闭上嘴了。 对方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声音之后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走出去了。 她把衣服换下来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干脆就放回了衣橱里。 她出门的时候盛清让正抱着平平下楼,她跟在两人背后,平平朝她伸手要她抱,盛清让于是回头,将平平递给她。 平平也蛮好哄的,这会看盛清让毫不犹豫的要把他送出去,他又不情愿了,抱着盛清让的脖子不撒手。 关南朝盛清让递了一个眼神,告诉他对付平平就该顺着他的毛来摸。 盛清让摸摸鼻子,单手抱着他下楼。 下午关南都没有看到盛清让,晚上关山回家,关南就不留下吃饭了,她刚要走,陆姐就朝楼上喊了一声先生。 然后盛清让就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大纸袋子。他走到玄关来,把袋子递给她。 关南反应过来是衣服,于是接过了,他笑了笑,提醒她:“电话联系。” “哦,电话联系。” 女人说完弯腰穿鞋,脊背露出优雅的弧度,男人一时没法挪开眼,直至她穿好鞋直起身,看到他还在,便微微笑了笑,“放心,我不会爽约。”   ☆、第44章 晚宴 第二天她没有去盛家,中午还在睡觉,突然被电话声吵醒,关南迷迷糊糊间接起来,那边传来温醇的男声。小说 “关南?” “哦。” “在睡觉?” “嗯……”关南眯着眼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钟,顿时清醒过来,居然已经四点半了! 她坐起来,问:“怎么了?” “没有。”他的声音很温和,伴随着翻阅纸张的声音,“我昨天忘了问了,你想吃什么?” “都行。” “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平平上次过生日他们一起吃饭她也没吃多少。 “嗯?”她还是迷糊着。 “中餐还是西餐?” “西餐……你喜欢吗?” “可以。”他说完之后扭头和秘书吩咐了一声,又回头和她说:“你该起床了,我一会就过去接你,大概五点十五到,来得及吗?” “来得及。” 话是这样说,但真的收拾起来还是费了不少时间。换上衣服之后她又觉得头发弄得太随便,对不起这套衣服,接着等让小阿姨帮忙盘好头发已经是五点了,再化好裸妆,盛清让的电话已经来了。 她匆匆忙忙下楼,又想自己身上什么饰品都没有,会不会太单调了?还没想好要怎么解决,她就看到了盛清让的车。 准确的说不是她看到,门口只停了一辆迈巴赫s600,她到的时候车窗降下来,她就看到了坐在后座的盛清让。 司机不是老朱,是一个年轻的小伙,他一直侯在门边,等她下了台阶后过来帮她打开了后座门。 关南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她坐进去之后盛清让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司机开车。 车里冷气十足,她还是觉得有些热。盛清让穿的不是每天去上班时穿的西装,而是一套崭新的剪裁得体的西服。关南发现,越是笔挺的衣服,越是使他的气质冷清。 但确实是帅的,而且他把头发弄上去了,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很干净很年轻。 关南一直都猜不出他的年龄,这样一看,也不过是二十*岁左右。正揣摩着,盛清让忽然笑了,“怎么了?” 关南有些窘,连忙随意问了一句“你的车呢?” “送去修了。” 他终于想起要修车了么。 “你今天很漂亮。”沉默半会他突然又开口。 关南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是因为裙子很漂亮。” “嗯,很合你气质。” “裙子……”关南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是盛清让已经明白了,马上说:“裙子是送给你的,谢谢你喜欢我的游戏。” 关南笑了笑,但过了好几秒之后又觉得不对劲,但是却怎么都说不上来。 吃饭的地方很近,关南感觉只转了个弯就到了。等司机停好了车,她和盛清让下车之后,她才有些意外。 餐厅竟然是开在图书馆后面,一个小广场旁边,附近没什么商家,因为图书馆前面就是几个商场和街区,所以这边人流量也不算大。 关南来图书馆这么多次,竟然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个餐厅。 盛清让一边带着她进门,一边和她解释:“是我朋友开的店,上个月刚刚开张,原来这里是一个咖啡厅。” “哦。”关南提着裙子跟他上台阶。 “这里的意大利菜很地道,厨师是他从意大利重金请过来的,食材也是每天空运过来的新鲜食材。” 她进了门才发现这餐厅如此火爆,几乎是座无虚席。盛清让提前订了位,在二楼的包间。 楼上较为清净,只零散坐着几个人,包间在最里面。侍者领着他们走到过道的最里面,推开了包间门。包间出乎意料的大,侍者在门边按了一个键,三面的窗帘被拉开,落地玻璃窗外就是喷泉和小广场,有年轻人在中间玩滑板。 盛清让自进门起就在观察着她的神色,落座后问了句:“喜欢这里吗?” “喜欢,谢谢。”她就像一个收到客人送来的礼物时的小女孩似的,乖巧而礼貌的回答。 对面的人立即笑了笑,“喜欢就好。”他命侍者到她这边来,询问她:“想吃什么?” 看关南有些犹豫的样子,又推荐道:“他们家的鹅肝酱和墨汁意面不错。” 十足的绅士模样。 关南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也许是他的眼神一直紧抓着她。 她最后点了意面和石榴汁,第二道主菜他替她点了烧牛柳配蘑菇红酒汁,配菜是肉馅甜椒,点到甜点的时候盛清让抬头问她。 她不爱吃冰淇淋,所以拒绝了。 桌上摆着冷盘,是海鲜沙拉。盛清让动了手,她也拿起刀叉。大概是因为他在国外长大,每次他就算是用刀叉吃煎蛋,也能优雅得不像话。 盛清让真的是一个很吸引人的男人,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的自然的气质,有时候很难让人挪开视线。 关南今天格外敏捷,在对方抬眼之前,就已经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盘子了。她感觉得到对方一直盯着她在看,所以更不敢抬头,直到主菜上上来。 其实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明白为什么盛清让要请她吃饭,理由虽然是为了答谢她,但她怎么看都不觉得盛清让会是费这种心机的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请她吃饭,那送衣服算是怎么回事呢。 关南觉得自己都有点不敢想那个答案,怕自己多心了。 她埋头吃面,过了一会又听到他问:“面怎么样?” 关南连忙搁下刀叉抬头,擦了擦嘴回答:“可以。” 盛清让笑了笑,碰了碰手边的红酒问:“要来一点吗?” “不用了,谢谢。” 他便自己端起杯子,关南也举起石榴汁,“盛先生,谢谢你今天给我放假。” 盛清让和她碰了碰,莞尔,“只是谢谢放假?” “也谢谢你请客。” “客气了,其实早就应该请了。从平平第一次开口的时候,我就应该有所表示的。” “不不不,平平能开口,不仅是我个人的功劳,你作为爸爸,影响才是最大的。我和平平是有缘分罢了。” 他没有再辩驳,只是再朝她举了举杯示意。 两人都垂眉喝了一口,关南搁下杯子。侍者过来将盘子收走,等第二道主菜的时候,两人不可避免的要对视和交谈。 “其实今天并不是打算请你吃饭的。”他很坦诚,“昨天让你试衣服,是想邀请你参加一个晚宴,但又怕你拒绝,所以先请你吃一顿饭。” 关南一愣,“晚宴?” “我姐姐的生日,她儿子非要大办。”他望着她,忽而笑了,“别担心,人不算多,都是圈内的一些朋友。” 关南不明白,“你让我作陪?” “你愿意吗?”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你没有其他女伴了吗?” 他笑了笑,没有作答。 好吧,这是个蠢问题。 恰好这时第二道主菜上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盛清让在那边示意她先用餐。 关南吃了几口,但因为心里一直憋着几个问题,所以有些心不在焉,东西塞进了嘴巴,嚼了十几下都没咽下去。 盛清让搁下刀叉,用桌上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姿势优雅,放下餐巾之后瞧着她,“怎么不问了?” 他都这么说了,关南就问了:“为什么是我呢?” “我爷爷是个雅痞,我在他身边长大,多少要受他的影响,对他说过的话奉为圭臬,我十七岁的时候他说过,如果你喜欢一个姑娘,就开着好车把她约出去,吃饭,参加舞会。” 他说这话的模样很认真,关南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又很剧烈,有点忘记呼吸。她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当中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但是并没有。 关南笑了笑,避重就轻的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用这招勾搭过不少女人把?” 他望着关南,眼底有一丝玩味一闪而过,随即他勾了勾嘴角,顺着她的玩笑话答:“当然没,这些招数只有小姑娘喜欢。” 他说得模棱两可,关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了,不逗你了。”盛清让敛起笑容,顿了顿,继续解释:“卫晚缇也会出席,但是我不想给她任何希望了。但如果我带别的女人去,她恐怕会杀了那些人。” 关南皱着眉,“那她也不会放过我啊。前不久我还和她说过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呢。” 他笑了,“不会,她还蛮喜欢你的,她说过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她就完全放弃。” 关南直接无语了,“为什么啊?” 盛清让没有回答,只是问:“所以你愿意陪我去吗?” 陪他去吗?关南很是犹豫,现在已经快八点,如果她拒绝,那盛清让再找别人过去,肯定是要迟到的,但他坐在那里很悠然,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最后一道甜点送进来了,关南没有点,盛清让却点了一块小蛋糕,因为平平闹过,所以她格外印象深刻。 是她做给平平吃,被他误吃了的那个蛋糕。关南才想起来,问:“你姐姐生日,怎么不带平平过去?” “不想让平平接触那些人,他们没多少人知道平平的存在。”他尝了一口便搁下了勺子,说:“晚一点宴会结束了,老朱再送平平过来。” “哦。” 盛清让顿了顿,又道:“陆姐应该和你说过,我姐一直致力于给我介绍对象,但我现在并没有心思想这个,如果今晚我自己一个人过去了,指不定她又会给我塞个什么人,让我应付一晚上。你帮我这个忙,衣橱里的衣服全送给你。” 关南眼睛一亮,“真的?” 盛清让笑起来,“真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全部!那些衣服那么漂亮,全是手工的,料子上乘,错过了就没有了。 做个幌子而已,她还应付得来。   ☆、第45章 晚宴 用过餐后两人直接往宴会地点赶去。乐-文- 车子在红绿灯停下时,盛清让转身从旁边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什么?”关南一边问一边打开盒子。 “上次给你准备的饰品是碎钻,但是没想到你选的是这套裙子,我觉得和裙子不搭,所以没有给你。”盛清让在旁边解释。 盒子里是一套珍珠首饰,镂空的耳坠,简约复古的珍珠项链和细手链。关南有些意外,“好漂亮,你在哪买的?”盒子上也没有logo。 “昨天晚上让一个做首饰的师傅赶出来的。”盛清让说完示意她戴上。 关南也不跟他客气了,取出耳坠偏过脸就往耳朵上别,勉强就着车窗上的倒影看,车子在此时忽然起步,往前颠了一下,关南本来就歪着头,这一下她难免因为惯性往后倒,盛清让及时的伸出手护住了她。 他的一只手扣着她的肩膀,手掌放在她后颈上,避免她撞倒头。 “… …诶。” “嗯?” “掉了。”关南低头要找。 “你别动,我来找。”他弯下腰,过了一会儿从座椅下拾起那枚坠子递给她。 总算顺利的戴好了耳坠和手链,盛清让眼光独到,这套饰品看起来朴实无华,但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都和衣服很搭。另外项链的结有些难扣,她想万一自己戴不好就必须要求助盛清让,而让他帮她戴项链什么的好像有些暧昧,于是果断的没有拿出项链,只象征性的问了盛清让一声:“项链就不戴了可以吗?我觉得有些累赘。” 盛清让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关南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感。 宴会地点在近郊的独栋别墅里,门卫领着他们把车停进了车库。从车库出来之后,就是露天的游泳池和草坪,穿着佣人服装的人来来往往正在往白色长桌上摆置冷食。 “这是我姐家。”盛清让在她身边跟她解释,然后领着她进屋。 “哦,很漂亮。” 盛清让笑了笑,“和你家差不多。” 外面没有人,人都挤在屋子里了,屋内辉煌明亮,关南跟着盛清让一进屋,看到满屋的香衣云鬓,她的脑袋就阵阵发昏,感觉呼吸有些吃力。 但盛清让的手就虚揽在她腰侧,微微一带,就往里走去了。 宴会地点虽然是在主人家,说不上多豪华气派,但是细节处仍可见主人家的身份和富足,譬如墙上的名画,屋角的古董,以及来回穿梭的十几个佣人。 靠边上的一些人最先发现他们,盛清让便一一和他们打招呼,然后礼节性的和他们介绍关南,“这是关南。” 只此一句,别无他话,由得他们去猜测。 关南虽然不自在,但仍极力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在重要的人面前,盛清让才会偏头在她耳畔介绍:“这是三哥,我姐夫的表哥。” 关南便乖巧的叫人:“三哥。” 那穿着绸缎唐装的中年男人看着有些眼熟,面很善,一直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就说:“蛮文静的,处多久了?” 关南:“… …” 盛清让代她回答:“大半年了。” “嗯,早点定下来好,你姐现在就只操心你了。” 盛清让笑笑,神色间很是恭敬,“我知道。” 他们聊了一会,三哥又问了她一些话,才放两人往里走。 关南在越过他之后松了口气,觉得后背都凉了。 盛清让揽着她的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做样子变成了真的揽,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腰间,掌心传递着热度,声音在头顶,很是温和,“紧张了?” “不是… …是心虚。”她很少撒谎,何况是这样大的谎话。又是在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也不是普通的晚宴,既然是他姐姐的生日,那来的人多半都是亲朋,性质偏家宴比较多吧。 “没事,走个过场而已。”盛清让的声音淡淡的从头顶传来,“除了几个常往来的,其他人谁管你带的是谁。” “话是这样说,但是骗… …” 有人经过,关南便闭上了嘴。但是骗朋友和骗家长是两个性质啊。 盛清让取了两杯酒,递过一杯给关南,她接过了,端在手上没有喝。盛清让也没有,往人群中看了两眼,关南想他应该是在找他姐,果不其然,他叫住一个经过的佣人,低声问:“夫人呢?” 那人微垂着头,向盛清让问了好,才答:“夫人刚刚到楼上去了,小少爷昨晚发了烧,现在还不见好。” 盛清让点点头,“你去忙吧。” 他们就站在边上,等着主人下来,偶尔有人前来打招呼,盛清让便客客气气的介绍了。多数人都是商场上的显赫人物,人走之后,盛清让便会小声问她:“不认识?” 关南摇头,她从来不会参加这样的宴会,别说这些商场上的大亨,就是他爸爸的生意伙伴她都记不全人。 倒是有个人认出她了,主动和她打了招呼。 “关小姐?”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但关南没有任何印象,“你居然也在?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和陈家是朋友吗?” 关南有些尴尬,伸出手被他握着,却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对方。 盛清让及时解围,“尤先生,你好,关南是我带来的。” 关南连忙跟着开口问好:“尤先生你好。” 对方才满意的松了手,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和盛清让点点头示意之后离去。 关南注意到,这屋子里没有盛清让的那几个朋友,来人都是陈家的一些长辈和晚辈。到了现在,关南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得到,盛清让在进了这个屋子里之后,更像个客人,似乎还有些拘谨和沉默。 但是再怎么说,他也应该算是陈家的人吧,可那些人,好像并没有多尊敬他,更有甚者如尤先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捕捉到这微妙的氛围之后,关南觉得更不自在了。她主动扯了扯盛清让,拉着他走到了角落里。盛清让抿嘴笑了笑,神色看起来很自然。 她随口找话说: “卫小姐没有来?” “她听说你要来,就没来了。” “… …”关南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 “我本来和她还蛮好的,以为能交个朋友呢,你这样弄,估计她都不会再见我了。” 盛清让靠着墙边的高柜,手肘支在边沿,抿了口香槟,饶有兴致的望着她,“你很喜欢她?” 关南点点头。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皱了皱眉,显然思考了一下,才说:“她很直爽,落落大方,也很漂亮。” 这是她第二次夸卫晚缇了,盛清让笑了笑,没有说话。 关南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其实盛先生… …” “叫我盛清让就可以了。”他打断她。 “哦,盛清让…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盛清让便在边上挑眉,“说。” 她在量度该不该说,盛清让就在旁边静静地等她开口。关南被这目光搞得很是压抑,还是开了口:“我其实觉得卫小姐蛮适合你的,她人也很好,你为什么… …” 盛清让举起杯子搁在嘴边,杯口倾斜,液体碰到他嘴唇,但关南感觉他并没有入口。放下杯子之后他也没有说话,但是神情很淡漠,似乎还有一些… …不悦。 关南马上闭嘴。 隔了一会,盛清让才开口问:“你是真的这么觉得,还是在试探我?” “啊?”几乎是他开口的瞬间音乐响起了,所以她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她只好伸着脖子去听,几秒之后他也没有重新开口,关南又讪讪地收回脖子。 音乐响起没有多久之后,盛清让的外甥陈善学便和挽着一个中年妇女下来了,大家都停止了交谈,关南料想这一位就是盛清让的姐姐了,因为眉眼中都有点盛清让的影子,特别是鼻子,简直生得一模一样。 陈夫人应该比盛清让大七八岁,但是保养得很好,脸上除了一些法令纹之外,看不出任何痕迹。 他们站的位置刚好离楼梯比较近,陈夫人一下楼就看到了他们。她冲盛清让点了点头,径自就朝他们走来了。 陈善学就在后面,让佣人请大家移步到外面去。 很快大厅就空了下来,盛清让也站直了身子,拿过关南手上的酒杯一并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抱了抱陈夫人。 “生日快乐,姐。” 他姐笑着,“一把年纪的人,最不喜欢过生日了。” 盛清让笑着,“一把年纪?看不出来啊。” “你少给我贫。”她笑着说,“就你会哄人!” 盛清让便不说话了,这时她的目光才转向她,依旧笑得温和,“这位是… …” “关南,平平的老师。”盛清让说。 “您好陈夫人,生日快乐。”关南连忙说。 她马上反应过来,“哦,你就是平平的老师啊,清让和我说过你,平平能好起来,全多亏了你!” 陈夫人的气质其实和盛清让截然不同,她是那种即便不笑,脸上都泛着暖意的人,是一个很心善,对人很温柔的女人。比起面对三哥时的紧张,她这会倒是全然放松了。 “其实我只是起了一个疏导的作用,主要还是家长的功劳。” “你就别谦虚了,清让他能有什么功劳?其实我早就让他带你过来吃顿饭,结果都是他太忙而推脱了。待会宴会结束了你再留一下吧,我想和你聊聊呢。” “可以啊。”关南笑眯眯的。 佣人从外面走进来提醒:“夫人,切蛋糕了。” 她才拉着关南出去了。 外面热,盛清让脱掉了外套,只穿着白衬衣和马甲,他个子很高,身材也好,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站在他旁边时没有感觉,离开一下去拿果汁,回头看的时候有种惊艳的感觉。 盛清让的帅,是那种内敛的,有质感的帅,很经看,这一屋子的人,虽然很多都是陈家的人,但她仍能看到很多小姑娘在偷偷看盛清让。 当然也不乏一些大龄的女人望着他的时候眼角带着不屑。 关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比这一大屋子的达官显贵,手中只有一个游戏公司的盛清让,真的算穷的了。 切蛋糕的时候陈夫人有意将盛清让拉到人群中央,但是被他轻巧的带过了,于是切蛋糕,分蛋糕,吃蛋糕,她和盛清让都是在角落,在热闹之外。 好不容易捱到十点多,客人才陆续走光。 但盛清让和关南却被陈夫人拉着,待送走了客人,才一同进屋。 屋内已经被佣人们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丝都没有办过宴会的样子。 陈夫人命人上了茶,拉着他们问东问西,连什么时候去扯证的问题都问出来了。 关南过于惊悚,大部分问题都是盛清让回答的。 “婚礼一定要大办一场的,这个我来安排,蜜月要去吗?” 什么什么?什么时候已经聊到婚礼了? 盛清让煞有其事的回答:“这个当然。” 关南:“… …” “找个时间和她父母见个面吧。” “我已经见过了。” “咦?对方怎么说?” 盛清让便回头看着关南,眼里有笑意,“她妈妈已经自称是平平的外婆了。” “这好啊。”陈夫人笑逐颜开。 关南:“… …”他说的谎还真挑不出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和新进宫的爱妃们道个好。 最近骂到两人分开了,真是,无从下笔,写虐文,先被虐。 就是杀敌一千,损兵八百的意思了。 嗷嗷嗷,去买年货了,爱你们!   ☆、第46章 假期 之后老朱把平平接过来了,陈夫人看到他很高兴,抱着平平左右亲了两口,又亲自起身去给他拿蛋糕吃。= 盛清让和关南坐在沙发上喝茶,她吃得有些撑,以至于衣服都有些紧了,刚想悄悄起身活动活动,便听到身后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关南先转头,就看到了陈善学的妻子,上次来医院的那个女人。 大概是一直在照顾生病的孩子,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看到他们两人时还是露出了笑容,和他们打招呼:“盛清让,你就是关南对吧?” 关南点点头,站起来,“你好,我们上次见过面的。” “我记得。”她很温柔,“抱歉现在才出来,我儿子发高烧,我一点也放心不下。” “没关系,照顾小孩比较重要。”但其实关南很不解,整整一晚上,作为女主人的她都没有露面,难道还不叫失礼?所以关南总觉得她这只是个借口罢了。 “小孩怎么样了?”盛清让在后面问,语气里透着关心。 关南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里更觉得古怪,他这个人,如果真的担心,那为什么一整晚都没有上楼去看一眼? “好不容易退烧了,刚刚睡着了。”她松了口气的模样,说起孩子也是一脸温和,灯光下格外动人,又问:“你要不要上去看一看?” 这句话其实是对关南说的,关南其实很喜欢小孩,刚要点头,手腕却被人从后面握住,手劲不大,但带着暗示的意思。 关南一顿,随即已经下意识的开口回绝了,“就不去吵宝宝了,我们已经打算走了,下次吧。” 她说完之后手腕上的力道才轻了。 对方也没有勉强,只是笑了笑,“那好,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说到这里,陈夫人也抱着平平出来了,平平鼻子上被点了奶油,看起来傻乎乎的。来到跟前了,平平便乖巧的叫人:“嫂嫂。” “乖。”她笑着应道,伸手从陈夫人手中接过他,问:“蛋糕好吃吗?” 平平点头,又问:“小弟弟呢?” 她笑了,“刚刚睡着,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好哇。”平平高兴的应道。 关南觉得有些尴尬,平平真是会打脸。 盛清让却摸了摸平平的脑袋,“很晚了,先回去吧,弟弟生病了,别去吵他。” 平平便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央求道:“我就看一眼,保证不吵。” “就看一眼,我马上就带他下来。”她已经不由分说的抱着平平上楼去了。 盛清让无奈,倒也没再说什么。 他们回到沙发上,关南坐下便看到自己茶杯旁搁着一个红包。 她抬起头,陈夫人笑吟吟的看着她,关南立即反应过来,吓了一跳,“陈夫人......” 陈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温和地说:“别叫我陈夫人了,和清让一起叫我姐姐吧。你大概也知道,我们的父母早逝,他最亲近的长辈眼下也只有我一个,女朋友来家里,怎么能没有表示。” 关南还要推辞,盛清让已经在旁边开口了:“姐姐给你你就收下。” 是不容反驳的口气。 她不好再说什么,又说了一会话,平平还没下来,盛清让打断了他姐的拷问,提出离开,并让佣人上去叫平平。 陈夫人给她续茶,开口挽留,“别叫了,都这么晚了,要不今晚你们在这过一夜再走吧?” 关南一愣,果然说侄儿和姑姑是很相像的,平平和她一样都喜欢留客人过夜。她不住的劝,热情得关南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姐。”盛清让很是无奈,“下一次我们再来好吗?我保证会带她过来。” 陈夫人笑了笑,“那就下周末。” “下周末。”盛清让点头保证。 陈夫人才让佣人上去叫人,待平平下来后又和平平说了一会话,才放他们走。 回去的路上平平很兴奋,一直在和她说小弟弟可爱。 “你很喜欢吗?”关南问。 “很喜欢啊,虽然小弟弟还很丑,不过软软的,小小的。” 关南忍不住笑了,“刚出生的小孩就是这样啦,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平平吐了吐舌头。 关南又趁机说:“既然你喜欢小弟弟,那以后就经常过来看弟弟好不好?” 盛清让在旁边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平平有些犹豫,没有立即回答。关南知道他其实不太喜欢来这边,于是又诱惑道:“你来和弟弟玩,陪着他长大,那他以后就会很喜欢你,叫你哥哥,但是如果你几个月才过来一次的话,弟弟就记不住你,那他大了就会和别的小朋友玩了。” 平平有些动摇,“他现在还这么小,我去看他他也不知道。” “不是呢,小朋友也会又模糊的记忆呢,而且你姑姑这么喜欢你,你不去看她她会伤心的,你就这么一个姑姑呢。” “那我一个月去一次,好不好?”平平开始讨价还价。 关南看了一眼盛清让,后者点了点头,她才笑着说:“可以啊。” 她是觉得陈夫人一家都很好,他们也是盛清让唯一的亲人,盛清让和他们来往不多,只能让平平做桥梁了。如果连平平都不愿意亲近他们,那就真的成了两家人了。 车子先到的是关南家,关南下车前要把红包还给盛清让,她不好意思收下,“反正只是帮你走个过场而已。” “收着。”他没什么表情,不容置喙的说,“红包送出去再要回来彩头不好,也没多少钱,我姐就是意思意思。” 他这样说了,关南也不好再推托,和平平说了再见之后她转身回家,卸了妆洗了澡之后才坐到床上看手机。 关了灯才想起红包,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支票,十万! 这比做家教保姆还赚钱!难怪这年头那么多骗婚的呢。 关南把支票放回红包里,放进抽屉,想着要拿这笔钱送平平什么礼物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过去了两天,关南都没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给平平,揣着那十万块,好像每次进盛家都会觉得忐忑。 好不容易到平平放暑假了,盛清让却要出国一趟,大概走一个多星期,平平老大不高兴,关南便和盛清让商量了一下,最后达成一致,决定把平平带到关南家住几天,平平得知这个消息,果然立刻就阴转晴了。 接着盛清让还没走,平平就让陆姐帮他装衣服,又一蹦一跳地跑去问关南:“牙膏牙刷和毛巾我要带吗?” 他的牙膏牙刷都是儿童专用的,关南家自然不会备有,于是提醒他带上。 “还有你的拖鞋。” 平平又哒哒哒的跑过去问他爸爸,小脸带着期待:“爸爸,你能把你的平板借我玩儿吗?”他们在学校学了儿话音,他就一天到晚的乱用。 盛清让在看报,闻言坐直,朝他招招手,待平平跑过去之后又指指自己的脸颊,索吻。 关南愣了一下,然后又想笑,好不容易憋住了,但看到平平惊疑不定的脸,终于破功。 看到她笑了,盛清让便讪讪地放下手,“拿吧拿吧,在我书房。” 关南捏了捏平平的小脸,笑道:“我家也有啊,不用带了,就玩我的。” 其实盛清让对平平玩游戏这方面还是很严苛的,除了周末和节假日,电脑平板之类的从来不让他碰,连看电视的时间都会掐着点。 盛清让的飞机是两点多,陆姐便准备了午餐,平平自然是要陪他吃过等他走了才能和关南回去。盛清让先吃完,他等关南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嘱咐她:“注意让他多喝点水,早点睡觉,看电视玩游戏都别玩太久,对眼睛不好,还有作业,要盯着他做。” 这些她都知道,但还是不厌其烦的点头,说知道了。 盛清让看了平平一眼,又对她说:“你母亲对平平可能会比较宠爱,你要适时的......” 他话不需要说完,关南便懂了,盛清让不在,她必须要严厉一点,不然平平很容易会松懈,好习惯溃于一旦。 他们两这眼神一交会,心照不宣的一点头,那边平平就察觉到了,马上就不高兴了。这不高兴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盛清让起身要出门。 陆姐帮他把行李拿出去了,盛清让站在门口,叫了平平一声:“平平,过来送送爸爸。” 平平坐在餐桌前,喝他还没喝完的蘑菇汤,不太情愿过去。 盛清让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了一点委屈的神色,看起来还有些落寞,“平平… …” 平平犹豫了两秒,大概是也想到要好久不能看见爸爸,于是又心软了,果断的搁下了勺子,滑下椅子朝盛清让怀里扑过去。 盛清让接住了他,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看起来有些不舍,“平平,要不你和我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  ac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2 03:38:36 铜钱儿13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1 16:41:22 哈哈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1-31 18:17:26 谢谢三位投的雷,吃面可以加鸡蛋了,哈哈哈哈   ☆、第47章 假期 平平愣住了。 “好不好?”盛清让几乎是连哄带骗的柔声问:“你不是说想和爸爸去旅游吗?爸爸带你去滑雪。” 这诱惑也太大了,平平来回看盛清让和关南,显然无法抉择。 盛清让神色颇为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这会连关南也愣住了。 大概过了几秒,盛清让才勾了勾嘴角,问平平:“有这么纠结?” 平平点头。 他抿唇一笑,拍拍平平的肩膀,“行了,不为难你了,去关南家玩去吧,爸爸没有时间带你玩。” 平平如释重负,忍不住凑过去亲亲盛清让的脸颊,然后才依依不舍的送他出门。 盛清让眼角带笑,滑过一丝精光,至此为止,他的目的才算真的达到了。 关南很是无语,就为了一个吻别,还费这么大劲,真是心思深沉的(小)男(孩)人(子)。 之后关南私底下问平平:“难道你爸爸从来不会叫你亲他吗?” “不会,都是我主动亲的啊。”平平摇头晃脑的回答,“可是我也很少亲呢,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还是你教我的。” “这句话你可别告诉你爸爸。”关南连忙提醒他。 他走了之后关南和平平也出门了,陆姐叮咛一番之后送他们上车,平平兴奋疯了,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 她提前和她妈说过了,林静很高兴,也很欢迎,提前几天就给他准备好了卧室。 “静外婆!”两人一进门,平平就大叫着跑过去扑到林静怀里。 这模样和他见到他姑姑时真的反差太大,关南实在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平平和林静玩得更好,林静在平平面前更像个孩子,两个人玩游戏,看动画片,不亦乐乎,凑在一块真是一对兄妹。 晚上关山回来,看到家里多出的一个小毛头,眼睛睁得老大,悄悄扯着林静问:“南南私生子?” 林静:“你想得美。” 关南:“......” 关山一阵叹息,“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大能耐。” 家里有林静和小阿姨带着平平,关南放心多了,晚上林静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第二天也是她去叫平平起床,和他吃早餐,等关南起床下来的时候,林静已经带着平平出去转悠了。 他们一直到中午才回来,平平玩得满身是汗,关南连忙先给他换了衣服以防他回汗感冒,一边听林静说早上的趣事。 “平平可真给我争气。我们在公园里碰到了林老,他和妻子也是带着孙子出来玩,他孙子坐在一辆玩具车上,我们过去打招呼的时候,他孙子立刻就骑着玩具车跑了。后来他奶奶把人拎回来问为什么要跑,他说‘我怕他会想玩我的车’” 关南已经给他换好了衣服,听到这里有些好笑,“平平家里也有几辆啊,他从来不骑的。” “我不喜欢那些车啊,就是玩具车,又不能真的开,幼稚。”平平在旁边接口。 “对对对,他刚刚也是这么说的。”林静乐不可支,“然后林老他们那对啊,当即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孙子可委屈了,马上就丢下了车,哭着闹着要开真车。” 关南忍着笑,问平平:“你是真的这样想还是故意气人家的啊?” 平平脸色没有一丝揶揄,仍是很认真的说:“明明就是啊。”言语间还很是不能理解林静为什么要笑。 关南望着平平稚嫩的面孔,忽然想起什么来,等晚上关山回家之后,便扯着他问:“爸,你还记得几年前,你进口过一批微型跑车吗?十几万的,我记得销路很好的......” 关山当然记得,“怎么了?” “我想送一辆给平平,上一次我帮了平平爸爸一个忙,他给了我十万块,想送回去。” “给你你就拿着呗,什么叫送回去。”关山很不以为然,“想送我明天就问问看,以我们家的名义送吧,你别和人那么客气。” “哦。”关南自知自己不太通晓人情世故,更对这些商圈名流之间的相处模式摸不着头脑,所以这方面一向很听关山的话。 隔了那么久,车子很难再买到,不过关山说可以定制,但定制也很快,多付点钱,半个月就能拿到。 钱是关山付的,于是那十万块就还在她手里,拿得也是心慌。 平平在关南家住了一个星期,胖了一圈不说,被林静宠得也是脾气渐长,但关南在家一直没有地位,她说林静林静也不会听,到后来说平平平平也不搭理了。 到了盛清让回来的日子,关南格外心慌,生怕被盛清让瞧出什么然后对她不满。晚上到了睡觉的时间关南强制抱着平平上楼了,然后把林静关在门外。 平平站在门边仰头看着她。 “上床睡觉。”关南说。 前几天林静哄他睡觉,结果两人每天都又玩到十一点,平平的生物钟一下子就被打乱了。 平平无动于衷,眨巴着眼看她,“我要静外婆给我讲故事。” 关南板着脸,肃声道:“立刻上床,我给你讲,否则今晚就别听了。” 平平皱着一张脸,立刻发难,冲着门口张口便喊:“外婆!救命!” 关南把他抱到床上他也没住口,反而更撕心裂肺了。 林静立刻就在外面敲门了,“南南,开门,大晚上的,别把孩子弄哭了。” 平平一脸狡黠,他哭个鬼! “睡觉!”关南命令到,然后给他扯被子,结果一不留神他就溜下床往门口跑了,关南连忙拎住他,在床上摁着他,“小子,你想造反?” 平平哼哼唧唧的,“南南,我保证今晚按时睡,你让外婆进来嘛。” “不。”关南很坚定,“你现在正是一点原则也没有了,你爸爸回来我就该被骂了。” 平平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立刻又扯着嗓子喊:“外婆!” “......” 外面倒是安静了一下,然后林静的声音又传来,“南南,电话,是盛先生打回来的。” 关南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休想骗我。” “是真的,先接电话吧。”是关山的声音。 关南只能先息战,开了门,林静手里拿着她的手机,确实正在闹着,来电是盛先生,关南连忙接了。 她一边接过电话,一边防着平平跑出去,拿着电话就匆匆又退回房内,把平平拦住,反手上了锁。 平平自然不从,立刻开始鬼哭狼嚎,声音比什么时候都要大,都要凄厉,那边盛清让的电话才刚刚通,关南只来得及说一个喂,平平的声音就穿透过去了。 盛清让:“......” 关南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直接沉默,然后用嘴型和平平说‘你爸爸’,那厮立刻就安静了。 “……平平又给狗挠了?” “不是不是!”关南连忙说,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开玩笑。 “你们那边十点半了吧,平平还没睡?” 他一问这个关南就头疼,她直接放了扩音,说:“他就在边上,你和他说吧。” 平平吓得立马钻进了被窝。 “平平?”盛清让叫。 平平紧闭着嘴巴,装死。 “爸爸给你买了冰淇淋,已经空运回去了。”盛清让说,平平立刻蹦起来,兴高采烈的:“真的啊?” 关南一脸怜悯的看着他,果然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啊。 “你说呢?”盛清让的声音很温柔,但是透着危险的信号。 平平反应过来,泪流满面,“你诈我。” 盛清让很是意外,“诈?你新学的词啊?” 平平已经不打算理他了。 “刚刚怎么回事?在人家家大呼小叫的,还不睡觉?信不信我明天就要陆姨去把你接回家?” 平平已经蔫了,立刻起来认真诚恳的承认错误:“对不起爸爸,我马上就睡,我会乖的。” “你值得我信任吗?”盛清让用英语问。 “当然,我是盛清让的儿子啊。”平平也用英语回答。 不得不说,听这对父子用英文交流,真是一种享受。 盛清让这才笑了起来,“乖,爸爸给你带冰淇淋回去。记得听话,不要给老师的家人添麻烦。” “我知道的。” “嗯,你睡吧,我和你老师说几句话。” “好。”平平说完立刻就乖乖躺下了,还不忘礼貌地提醒关南:“南南麻烦帮我关一下灯,谢谢。” ......老爸训一顿就是不一样。 关南给他关了灯,然后走出房间,把扩音关了放到耳边,狗腿地汇报:“盛先生,平平已经躺下了。” “嗯,麻烦你了,他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没有,他来我家,给我家增添了不少活力呢,我妈妈可喜欢他了。” 林静两夫妻这会已经回房了,关南留了一盏平平卧室前的廊灯,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盛清让在那边低低的笑了,声音温醇,关南忽然间觉得有些热,于是拿开了一点手机。 “我这边还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回去了,如果你们没有时间照看,我就让陆姐过去把他接到他姑姑家去,怎么样?” 关南连忙说:“我们当然照看得了,我和我妈都没工作,在家待着也是待着......不过还是要看平平的意思吧,要不我明天问一问他?” “好,如果他要回姑姑家,你就给我个电话,我让人去接他。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会想继续待在你家,如果他想的话,在你那边继续待着,没关系吧?” “当然没有。”关南说完又忍不住揣摩对方的心思,他是想让儿子过去呢,还是留在这里呢?她还在思量,又听到盛清让开口。 “他姑姑刚得一个孙子,估计也闲不下来,我也怕平平过去会吵到小孩,所以……” 关南觉得他这人是有读心术吧? “你放心吧,平平在我家没事的,你别忘了我还拿了你们家十万块的红包呢。”关南打趣道。 盛清让又笑了笑,说:“这是两码事,客串女朋友和客串妈妈的出场费可不一样。” 这话她可没法接,“我现在是平平的全职家教,出场费可以免了。” 盛清让在那边默了默,才说:“不早了,你休息吧。” “哦。” “我回来前会给你电话。” “好。” “晚安。” “晚安,祝顺利。”   ☆、第48章 访客 幸好盛清让推迟了回程时间,关南才有机会纠正平平在她家养成的那些毛病。.c-o-m。好在平平接了爸爸的那通电话之后就开始配合,到盛清让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敛很多了。 盛清让回来的那天飞机是早上九点,但是可能航班延误了还是什么的,关南和平平在家用过午饭他都还没回来。哄着平平去睡觉了,关南自己也眯了一下眼,也不知道到底睡着没有,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动静,她翻身下床,刚走下楼梯,就听到外面铁门的声音,陆姐过去开门,是盛清让回来了。 关南觉得自己站在楼梯口有些傻,好像在期盼着谁似的,连忙转身往阶梯上走了几步。 朱哥提着盛清让的箱子跟着他进门,陆姐早就备好了茶,等他们换好鞋进屋的时候,关南已经走到楼上了。 她悄悄回了平平卧室,溜上床,门没有掩实,她能清晰的听到男人上楼的声音,还有陆姐的脚步声,到了二楼之后脚步声只剩下一道——那是陆姐的脚步声在继续往楼上走,盛清让的脚步声停了,过了几秒才复响起,却是朝着这个房间来的。 关南有些慌张,转头就看到了平平的一双大眼。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也竖着耳朵在听外面的动静,反应过来是爸爸回来之后,立刻从床上蹦起来,光着脚就跳下了床,往门外跑去。 “爸爸!” 关南松了一口气。 两父子的对话声在门外,关南一直没出去,一直到平平又跑进屋来拉她,“南南,爸爸带了冰淇淋回来,快下去吃。” 关南被他牵着下床走到外面,盛清让还站在那里,气色很好,根本不像是坐了大半天飞机的人。他看了她一眼,脸上挂着笑意,“刚刚睡醒?” “恩......”关南含糊地应着。 盛清让将平平抱起来,三人下了楼。 他带回来的冰淇淋用保温的盒子装着,平平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冰淇淋完好的保存着,还冒着寒气。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尝到“盛先生特地带回来的东西”,味道好极了。 下午平平因为舍不得她回去,一直央求她过夜,关南没有答应,他很不高兴,连晚饭都没吃。 吃过冰淇淋盛清让就上楼倒时差了,一直到晚上才下来,一下来看到平平气嘟嘟的样子就笑了,“又怎么了?盛承平我发现你最近脾气见长啊。” 平平更委屈,看了他两一眼之后头也不回的跑楼上去了。 关南:“......” 盛清让回头看她,好笑:“又要你留下?” 关南默默点头。 “你今晚有事?” 关南有些意外他会问,以往他不是最不希望她留下的吗。 “有点事,我妈让我早点回去。”她撒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谎。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关南也最怕他说什么,也许是她太自作多情了,她现在是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暧昧,他们每一次对视都别有意味。 她逃也似的出了盛家。 第二天她很晚才过去,所幸盛清让已经出去了,晚上她又借口提前走了,平平还在生气,所以没有什么阻碍,于是一连几天她都没有和盛清让碰面。 至于平平更加好办,带他出去玩一天便气消了,关南和他解释了很多,他才勉强接受了“南南有自己的事情,并不能每天晚上都陪他”这个理由。 有天中午关南好不容易哄睡了平平,她没有困意,便下到楼下去看书,没看两页,又听到门铃在响。 她开了大门往外看,发现铁门外站着一个带着墨镜,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看着挺凶的,但没什么杀伤力。关南走过去,隔着门礼貌地问:“您好,是来找盛先生吗?”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绕到门口停着的宾利旁,打开了后车门。 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年轻女子走下车来,很漂亮,但是表情不太好,显然对她没有开门的行径感到不悦,径自走过来颐指气使:“开门!” 关南忽略掉她的态度,仍是客客气气的问:“您是找盛先生的?” 女人没有耐心和她说话,直接回头吩咐那个黑衣人:“打电话给我哥问密码。” 那个男人拨通了一个电话,挂断之后直接过来按了密码锁。关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打开了铁门,让女人进门。 女人一副进了自己家门的模样,挑衅般的看了关南一眼,拎着包昂着头颅就进门了,关南连忙跟着,那黑衣人跟在后头,最后并没有进门,只在门外侯着。 进门之后她在玄关站了一会,然后才颇为不爽的看着她提醒道:“给我拿鞋。” 关南估摸着这位是盛清让的亲戚或朋友,看着阵势像是贵客,便也不敢怠慢,弯腰给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她很满意,穿上之后又将包递给她。 “我是盛清让的女朋友,以后你会经常看到我的,不过呢,要是还有别的女人来,你就给我打电话。”女人笑了笑,“你懂事一点,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关南一愣,随手接过放到柜子上,还没做声,又听见她问:“你是他请的女佣?” “我是盛先生请的家庭教师,负责……” 关南要解释,女人却根本没有心思听,哼笑了一声,往沙发上优雅地一座,斜眼看她:“有茶吗?” “……有。” 女人挑眉看她。 “请稍等!”关南反应过来之后马上转身。 关南转身进餐厅给她泡了一杯红茶,端出来后她喝了一口,有些意外:“还不错,你学过泡茶?” 她上过几节课,但并不想多说,横竖说了她也不会在意,于是回答:“是盛先生的茶好。” 她将茶杯放在鼻尖嗅了嗅,笑了一下,很是受用,“当然好,他这红茶还是我送的呢,专门从英国带回来的。” “盛先生现在在公司,需要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一趟吗?”关南问。 “不用了。”女人放下杯子,抬眼看她:“我就是过来看看,他儿子呢?” 关南一愣,“平平还在楼上睡觉。” 她把茶杯放到桌上,随意吩咐:“把他抱下来,我和他玩玩。” 关南微微皱眉,“可是他还没睡醒……” “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哄哄就好了嘛,我给他带了礼物呢,快去。”她不以为然,催促道。 关南纵使不太愿意,也没有立场提出异议。她又想也许平平见过她,两人认识也不一定呢,要真是未来女主人,平平继母的话,就是她不识趣了。 于是她便转身上楼了。 平平还在酣睡,叫了几声都没醒,关南只好把他抱起来,一边哄一边给他穿衣。平平迷迷糊糊的,好歹睁开了眼,但还没搞清楚状况,直想往下躺。 关南又把他扶起来:“平平乖,起床了。” 平平打着呵欠,“我要再睡会……” “别睡了,家里来了漂亮阿姨,还给你带了礼物呢。”关南说着,费力的给他穿着衣服,好不容易才给他穿好了抱着他下楼。平平老大不情愿,软绵绵的趴在她肩头。 女人正在玩手机,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平平时眼睛都放光了,“哇,好漂亮的小孩啊,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啊?” 平平看着她,没有做声。 关南连忙替他开口:“他还没睡醒呢,他叫平平。” “平平。”女人笑着和他打招呼,然后伸出手,“来,阿姨抱抱好吗?” 平平却不给面子的把头一撇。 连关南都有些尴尬了,刚要劝平平,又听到女人朝外叫了一声,不一会外面的黑衣人打开门,把几个袋子放在门口。 “平平,看看阿姨给你买的礼物好吗?”她走过去拿起一个盒子,“变形金刚限量版噢,喜不喜欢?” 关南把平平放在地下,摸摸他的脑袋,“去看看。” 平平没有动,不过倒是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 他这反应让女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过基本的涵养还是有的。女人努力露出不介意的样子,站起来吩咐她:“把礼物拿到平平卧室去。” 关南刚要走过去,平平却拉住了她的手,皱着小眉,不悦地说:“我爸爸说不能指使南南做事,她不是佣人。” 那女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啊了一声没有下文。 平平又转头问关南:“南南,你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啊,回头爸爸知道了要骂你的。” 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让关南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响之后才哭笑不得的解释:“这是你爸爸的朋友。”平平还小,她不想给他普及女朋友的概念。 平平显然对这女人没什么好印象,听闻这话也不为所动,依旧冷酷的说:“爸爸的朋友你就叫爸爸回来接待啊,我要睡觉了。” 这种时候就算是关南也对他没辙了,其实有时候平平很好糊弄,但他也会有主意很正的时候,就算是他爸爸也拿他没有办法。 关南只好和那女人商量:“不如让他先回去睡觉,等他醒了再和你玩?” 那女人很不高兴,在平平那里吃了瘪又不好和小孩子计较,只好找她撒气:“睡什么呀,睡多了会变傻的!”说完她又伸手去抱平平,平平不防,被她一把捞起,“平平,阿姨带你去玩好不好?你想去哪玩?游乐场?还是动物园?” 平平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强迫抱起,早已不耐,他拼命挣扎,奈何女人力大无穷,个子又高,说话间已经转身要把他抱出去了,平平吓坏了,又意识到关南没法把他抢过来,终于撒了手,扯着嗓子嗷嗷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最近准备过年了,我们家还没开始打扫卫生,年货也没买多少,所以这几天下班之后我都会在外面奔波,再加上家里的网络有点问题,时好时不好,所以大家的评论我不能及时回复了(好像我以前也常常不及时回复哒?)不过第二天都能回复,大家么么么么么么。 又及,我刚刚整理了一下存稿,发现!刚好是除夕那一天,盛先生和南南在一起了! 嗷嗷嗷!!!!大家等着撒花吧!!!!   ☆、第49章 女人 这一哭倒是把女人吓到了,她慌慌张张的拍着平平的背,笨拙地哄他:“别哭了,阿姨是要带你去玩,又不是拐卖你......” 平平哭得更大声了。就爱上 关南十分为难,建议道:“您先把他放下来吧。” 那女人瞪了她一眼,梗着脖子不愿放下,一直等平平哭了一分多钟,眼泪都流到她脖子上了,她才有些嫌弃地放下了平平。 平平一着地就溜到关南身后,抽搭着说要叫爸爸回来,说自己被欺负了,然后让关南打电话,关南没动,他就自己抹着眼泪跑上楼去了。 “抱歉,平平怕生,而且还没睡醒......”关南道歉。 “废话,我看不到吗!”女人很是不悦,捏着纸巾擦脖子上平平的泪水,“你是怎么看孩子的,都下午三点了,还在睡觉,一点钟的时候干什么去了?孩子哭了也不知道哄。” 关南无话可说,也不打算再应对,转身要上楼,却被女人叫住。 “你干什么,甩脸色给我看?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 关南也已经忍无可忍,便回头,冷冷的解释:“我不是保姆,我是平平的中文老师,你有什么事直接和盛先生说吧,要不要我帮你拨通他电话?” 她本来就不是包子,之前忍让是因为客气,以为她真是盛清让的女友,但是看她这么不懂哄孩子,根本不配做平平未来的继母,便有些生气,也不愿再给她好脸色。 女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脑子一热,就作出了和她身份极不相符的事情——她伸手扯住了关南的胳膊。 关南的步子刚刚迈开,被突然这么一扯,差点一个踉跄,她指甲很长,微微陷进关南的皮肤里,她的身体比她还记得上一次被人捉住了打的情景,一时被这刺痛弄得一阵紧张,下意识的甩开了她,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望着她。 幸好她被甩开手之后再无动作。 她本来就比关南高,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你算什么东西?打电话给盛先生?我需要你帮我传达?” “抱歉,那你自己打吧,恕不奉陪。”她说完就转身要走人。 “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 女人在她背后不依不饶的说,关南不予理会,到厨房倒了一杯橙汁上楼去劝平平,进了房间却发现他已经钻进被窝睡着了。 关南好笑,也只能帮他盖好被子,放下橙汁。 她拿不准要不要给盛清让打电话,悄悄到楼梯边听下面的动静,女人还没走,在沙发上打电话,关南估计是打给盛清让,但没多久又看到她恶狠狠的摔了电话,噌地站起来。 关南以为她要走了,结果她却突然端起桌上的红茶往地上摔去。 这两下声音都不小,关南连忙回头把平平卧室的门关紧,再往下望去,就见那黑衣人已经默默的进了门,收拾着地上的残渣,那女人还是很生气,又抓起茶托往地上摔,瓷渣子划破了黑衣人的手背,伤口不小,但那人一动不动的,继续收拾。 关南有些看不下去,但也懒得招惹,人是她的,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关南已经打算转身走了,女人却在此时站起来,走到玄关处,拎起关南的小包打开,把东西一股脑地全倒出来,然后捡起手机。 关南彻底火了,她立刻走下楼,大步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回自己的手机,接着皱着眉拾起地上的东西放回包里。 女人也不着急,反而笑了,“敢下来了?” 关南不搭理她,拿着包要走。 “站住,我有事要问你。” 关南没有理会,那女人和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起身拦在关南面前,关南顿住脚步,冷冷的看着那个男人。 在女人看不到的角度,那男人朝关南歉意一笑。 女人走过来,冷笑一声,问:“我哥说你是盛清让女朋友?” 关南不予理会,看也不看她一眼。 “啧,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我算是见识了,做保姆做到人家床上去,我还以为只有在俗套杂志里才能看到呢。”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面带嘲色,“这种货色盛清让也看得上,真是单身太久了吧。” 关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烂桃花特别多,老有人来说她是小三,勾引男人,她明明高中的时候还端正拘谨得一度被同班男生戏称无盐女。 关南很无奈,反问她:“你是他女朋友,你不了解他?他能让我轻易爬到他床上去吗?” 那女人停顿了一下,显然在思索她所说的可能性,然后又觉得有些奇怪:“那为什么我哥哥说盛清让已经承认了你是他女朋友呢?” 关南实在懒得应付了,直接问她:“那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女人紧抿着嘴,似乎有些不甘心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对吧?”关南说,“既然不是,那我想你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关南说完这句话就觉得不妥,果然对面的女人马上就脸色大变,显然是怒极了,说了一声你,又没了下文,然后忽然扬手,关南看这阵势不对,立刻伸手挡在面前,那巴掌便落在了关南手臂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关南有些庆幸自己反应快,不然这一巴掌下来,嘴角一定又要裂开。 那女人没有打中,明显一愣,然后更是恼火,命令黑衣服:“方子,摁住她!”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关南便趁这间隙跑上楼,跑进平平屋里,将门反锁起来。 隐约能听到女人呵斥的声音,过了一会声音没了,再然后才终于听到大门砰地关上——世界终于清静了。 关南钻回被窝看书,平平挪了挪,挤进她怀里。 她和平平一睡就睡到了五点多,起来的时候陆姐在楼下煮饭。盛清让已经回来了,他们出门的时候盛清让正好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 “爸爸。”平平叫。 “盛先生。”关南也礼貌地打招呼。 盛清让笑了笑,问:“睡得好吗?” 平平没有回答,安静两秒之后盛清让又问:“怎么不说话?” “爸爸,你是问我?” 盛清让摸了摸平平的脑袋,抱着他下楼,“当然了。” “哦,我以为你问南南呢,刚刚你问的时候一直是看着她的嘛。” 盛清让没有解释,在前面走得稳稳当当,跟在后面的关南才是差点摔跤的人,他刚刚一直盯着她看?关南没有发现,就因为这一句话,忽然就心跳加快了。 关南情绪一直都没稳定下来,东想西想的勉强吃完了一顿饭,趁着盛清让去接电话,她便匆匆提出告辞,平平心心念念着看动漫,也就没有留她玩。 她走到玄关换鞋的时候盛清让忽然挂了电话跟过来,关南不明就里的以为他要出门浇花,还给他让了位置,结果他没动。 “我送你出去。” 关南干巴巴的笑,“几步路,不用送了。” 他依旧坚持,替她开了门,跟着她一道出门。 其实目测也就两百米,五分钟不到就能走完,沉默地走了一半,盛清让突然开口:“今天纹纹来过?” 关南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脚步,有些慌,她格外敏感,意识到他唤她纹纹,那两人必定认识,还很亲密,没准真的是男女朋友,她居然对人家说了那些话,完蛋了。 这边她的内心戏还没演完,盛清让又开口了,“我事先不知道,也忘了提醒你,抱歉。” 还提醒,他早就该和她打个招呼告诉她他有女朋友好吗,弄成这种局面,多尴尬。 “没事。” 盛清让迟疑了一下,问:“她没说什么吧?” 他这一说,关南才想起来,便停了脚步,和他说:“我事先不知道她要来,也不知道你和她的关系,说了一些话顶撞了她,麻烦你帮我道个歉,说我不是故意的。” 盛清让笑了,不明就里的问:“怎么了?” 他还笑,他还问!关南有些不悦,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沉默几秒他又问:“恩?她欺负平平了?” “不是,怎么会。” 盛清让瞧着她的神色,又问:“那她欺负你了?” 她只好说:“当然没有,有些误会,是我的问题。” 他点点头,“有机会我再和她解释,纹纹她爸很宠她,性格不太好,咋咋呼呼惯了,我们圈子的人都当她是小妹妹,她要是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关南头疼,也有些恼火,也不知道他哪句话冲撞她了,关南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再开口语气便不那么好了,“别,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涵养,品行不好,让你蒙羞了。而且你说你那么多姑娘喜欢,干嘛找我做挡箭牌啊?卫晚缇,她,还有abc,您随便选一个不行?您大概还不太清楚我的性格,我不是那些四面逢源的人,很难和你演好这场戏。” 她一口气说完了,盛清让看了她半响,才开口:“不演便不演。” 就这一句话,他的语气很平缓,也有些冷。 关南莫名有些难受,她还想开口说什么,盛清让就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盛清让回了房,恰好宋清那伙人又打电话过来,嬉笑着问他:“今晚要不要带嫂子过来聚一聚?” 盛清让哼笑一声,“你们没有嫂子,以后也没有。” 那边一愣,小心翼翼的问:“吵架了?” “没有。” “啧,女人就这样啊,喜欢就哄嘛,没必要和小娘们置气。” “谁说我喜欢她了?”盛清让笑了一声,“我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很适合做平平继母的人,家世也好,性格也蛮温婉。但是喜欢?并不是说没有,只是对她的那点感觉,还不及当初和平平妈在一起时的一半,更不要说… …”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猛地回头,就看到去而复返的女人。 她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提起落在玄关桌子上的包包,重新走了出去。 “......” 她自知刚刚自己说话有些不好听,也是在找他撒气,本想回头道歉,但是...... 她觉得他喜欢她,因为她而变了吗?倒不如说她希望看到如此,于是看到的就是如此。 她心里实在憋得慌,于是一连两天都没有去盛家。 那边也没有任何一个电话过来。 平平应该会想她,但是打不过电话来,显然是没有盛清让的授意。 于是她更难受,都恨不得打电话去辞职了,但又觉得这举动太冲动,显得情商很低,强忍住了。   ☆、第50章 关南在家呆了几天,学校打电话来通知她提交材料,她被保博了。? 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她却犹豫了起来,她已经不想再在那个学校读书了,不想见到程教授。 和林静商量了一会,对方也认可她的想法,只是换个学校的话,又要费不少心机,还要考虑研究方向的问题。 关山直接在边上劝她:“别忙乎了,直接来公司吧,我这年纪大了哪都痛,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爬起来呢。” 关南笑了笑,问:“那这周末你还和我妈去爬山吗?” 两夫妻对视一眼,关山被戳穿了很是恼火:“臭丫头……” 她打定了主意不回校读博,于是抽了个空回学校,打算回寝室收走她的东西。 正值暑假,校园里没有什么人,走在校道上,看着两排梧桐树,想起她和程教授的那些过往,竟没有任何的难过,只是有些恍然,好像和他的事情,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 淡然得她都觉得自己冷血了。 她去见了一面一直带她的导师,导师一直都很照顾她,和她无话不说,得知她不留校,十分惋惜,关南也有些不舍。导师确实是把毕生所学都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她。 “真的不读了?”导师问她。 “现在还没想好。”她没有坦白,如果说还读,导师肯定还要问为什么不留校。 “你不是一直想当心理医生吗,这是要放弃了?” 关南无奈地摇头,“我就算读了博,也未必能当心理医生。” 导师对她家的事情有所耳闻,听到此,也只能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导师劝了她很久,她是一个传统观念很强的女人,一直觉得关南应该回去继承家业。 “其实最后从事什么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有多宽广。如果想帮助那些孩子们,赚了钱做慈善也是一条路子。” 关南笑了,“您说得对,怎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和老师聊天虽然说不上豁然开朗,但每次她都能有所收获,都能被开解。 拜别老师之后关南回了寝室,她住的是四人间,她读研期间很少回来住,几个姑娘也都跟的是不同的导师,所以接触也不多。 寝室没有人,但洗手间的地板是湿的,显然还有人住在这里。关南放下包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结果刚动手就听到门外有交谈声,然后寝室门被推开,她的两名舍友站在门外。 几人对视,外面两人有些意外,关南率先扯出一个笑,和她们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外面那两人回过神来,也笑笑,“好久不见,回来收拾东西?” “恩。”关南回答,“你们还在学校?不是放假了吗?” 她们没有回答,气氛有些怪异,关南才想到,也许她们两人还要读博,不过见她们没有交谈的意愿,便住了口,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就是一些书籍和手稿,还有一些备用的衣服,她收好书,打开衣柜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她的衣物全都没了。 关南以为自己脑子短路了,也许她早就收拾过了?偏偏没有一点印象。对着衣柜看了一会,她正要关上,又听到其中一位室友说:“呃,上一次有志愿者来收集物资,把衣服捐给流浪人,我们就把你的衣服捐出去了,我们看那些衣服也很旧了,所以......当时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有接,抱歉,没有关系吧?” 关南没有回答。 那些衣服她都没穿过,也不是非常喜欢的衣服,关南不在乎,本来回来收拾也是打算丢了或捐出去的,但是她们一声不吭处理了她的私人物品,算什么意思?就算她的电话当时没打通,那之后怎么也没和她说一声? 她没回答,那两人也不敢再吱声。 但关南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收拾好东西之后,她已经把那事抛到脑后了。她把东西搬到楼下,日用品全扔了,书籍都搬到车上,然后提着后座里的三个袋子上楼。 屋里的两人没有料到她会去而复返,愣愣的看着她。 关南把袋子给她们,笑着说:“我算是正式毕业啦,拍毕业照那天也一直没找见你们几个,有些遗憾,这几年能和你们做舍友,我觉得很荣幸,谢谢你们的照顾。这礼物是送给你们的,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聚。” 她们很惊讶,看看袋子又看看她,最后是面面相觑。 关南又冲她们笑笑,然后转身要走,出了门又被叫住,她们追出来,小声的说:“这几天我们一直打算去聚一聚,不过都没有约到时间,既然你今天回来了,那我们今晚小聚一下?当做是散伙饭吧?” 关南顿住,然后笑了笑,欣然应允,“好啊!” 她们订了饭店,又打电话叫另外一个女生直接过去。 她们俩有车,于是关南开车跟在后面,一直到了饭店,她们入了座,另外那女生才赶来。 那个女孩子关南最有印象,叫徐茜,本科期间她们就是同系的,那时候她胖乎乎的,看起来没什么心眼。不过现在瘦了不少,漂亮了许多,她看到关南眼睛都亮了,“关南,你真的来了啊,哈哈,我还以为你不会和我们聚餐呢。” “怎么会。”关南笑了笑,“大家都是同学,只是我平时比较宅,很少出门。” “好一段时间没见了,关南你又变漂亮了呢。” “你才是变漂亮了很多,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徐茜嘻嘻笑着,“真的吗?” 两人说话间,饭菜已经上来了,四个人订的是包厢,桌子也大,一开始进门的时候那两人便隔开了她而坐,倒是徐茜坐在了她的旁边,而吃饭期间,也一直是徐茜在说话,问东问西的,对面两人神色间早就显出不耐烦,关南倒不觉得聒噪,反而觉得如果没有她,饭席要无聊得多。 饭局过后,徐茜兴致不减,又提议去唱歌喝酒,另外那两人似乎不是太想继续,但徐茜特能磨人,一直念叨着几年室友的交情啊,散伙啊什么的,弄得最后大家都不好意思说要走,只好又一起赴下一场。 徐茜是搭车来的,所以去下一个地点的时候是坐关南的车。关南觉得徐茜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生,她好像永远都有话题和别人聊,而且选的话题都让人很舒服。她觉得如果这几年她都住宿舍的话,没准会和她成为好朋友。 徐茜选的地方在一个会所背后,一楼是金碧辉煌的大厅,二楼是一个格调清雅的小酒吧,三楼是私人包间,里面空间很大,装潢也是金碧辉煌。 关南很少出入这些地方,但也大概知道这一片的会所酒吧都很昂贵,有时候小费都上千,还有一些会所必须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订到的。 另外那两人也有些惊讶,问她:“茜啊,唱歌去ktv就好啦,来这里我们消费得起吗?” 徐茜笑嘻嘻的点了首歌,笑道:“好啦,这一场我请客啦,我有个表哥是这里的经理,他有会员卡可以打折,放心。” 那两人放下心来,笑着过去搂住她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傍上什么大款了呢。” 几个女孩都是麦霸,何况这里音效确实不错,她们很快就嘻嘻哈哈的唱开了,徐茜喊了她几次,关南自知五音不全,都笑着说自己不会唱歌,然后她们也不再叫了。关南便坐在沙发上听她们唱歌,倒也觉得有趣。 有某个瞬间她会有些恍惚,觉得她就应该会有这样的朋友,她们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去挤食堂,周末出来逛街唱歌看电影。关南觉得自己应该勇敢一点,付出了,才会有收获不是吗? 中途关南出去接了一个林静的电话,往回走的时候看到那两个女生出来,往消防通道去,关南看着她们手里拿着烟盒,估计是去抽烟。她想了想,收起手机跟过去。 通道很暗,隐约只能看到两个星点,女人的交谈声传来。 “无聊。” “还不是你,非要叫关南来,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你不也没反对吗。” “我以为你是感激人家放弃了保博,让你有资格被保了,才好心叫她呢。” “说得好像她让给我的一样,我本来就比她更有资格,我哪次考试不比她高分?” “人家论文写得比你好。” “才不是,是因为她爸爸是山海关总裁!” “切。” 两人又嘲讽了一番,关南站在那里,觉得手脚冰凉。 “不过我们等会早点走吧。” “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学校都有传徐茜......” 关南没有听完,悄悄走了。 看来还是她想多了。 也不想回包厢,就到一楼吧台点了一杯伏特加,特意让调酒师加了柠檬水,却没有上次的好喝。不过酒吧很清静,灯光幽暗,音乐缓慢,来来回回也就几个人,谁也不影响谁。 她打算喝完这杯就走,所以她替她们付了帐,又吩咐酒保帮忙照看,才吞下一大口酒,起身要离开,眼角却瞄到盆栽后的一对人影。 那边恰好靠近廊灯,所以灯光充裕,关南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女人提着陈善学的耳朵在骂,声音不高,她听不清楚,但看到醉得不省人事的陈善学她也猜到了个大概,她登时觉得很好玩,也很羡慕这一对,就站在那里看了一会,一直到女人搀着男人离开桌子,朝门边走来。 关南不太想打招呼,就转过了身,结果还是被人拍了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除夕啦,大家应该都放假了,羡慕啊~ 好好享受新年吧,祝大家吃好喝好啊。 我今晚只能在家吃泡面了,嘤嘤嘤。 又及,谢谢两位爱妃投的雷。 岁月如歌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6 13:27:09 aci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6 01:42:25   ☆、第51章 她只能回头,笑着打招呼:“陈太太,好巧。” 女人只穿了一件阔领白衬衫,简单却不失妩媚,她也是笑着,眼波流转,“是啊,我刚刚就看到你了,从楼上下来的,只是忙着没有过来打招呼,你自己来喝酒?” “和同学。” 有男人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了陈善学搀出去了,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叫我湘滨就好了,可以请你坐坐吗?” 她无法拒绝。 田湘滨点了两杯蒸馏水,递过一杯给她。 “上一次实在是抽不出身招待你,真是失礼,不过我要是知道舅舅会带女朋友回来,怎么都会下来和你说说话的。” “您太客气了。” “后来他说要再带你来一趟的,可是你们好像都没什么时间,对吧?” “恩,他出国了一段时间。”关南顺着她的话说。 田湘滨笑了笑,有些感慨,“之前他工作忙的时候一直被妈念叨,觉得他没时间陪孩子,家没有家的样子,平平很可怜,现在有了你,那才像是个家嘛。” 关南有些惶恐,“盛先......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是做得很好,一直都是,只是那个家没有女主人实在是不像样子,那次见了你之后妈常常和我们念叨呢,她很喜欢你,也希望你们能真成,虽然舅舅已经结过婚,还有一个孩子,但是平平还小,也对他母亲没什么印象,人也乖,孩子如果你觉得带得累,舅舅也可以请保姆,何况你和舅舅相处应该是知道他的为人的,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关南有些懵,觉得脑子不够用,听到后面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亲了。 田湘滨笑了笑,神色很温柔,“妈说你父亲是关山,便觉得有些委屈你了,不过虽然舅舅现在只有一家公司,也才刚刚起步,但善水和星让他都有持股......不过这些也要看你们两了。” 关南吞下一大口水,勉强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含含糊糊的说:“我和他......还没多久,长远的事情还没有开始考虑。” “这个我们能理解,对比他来说你还是小姑娘,确实应该谨慎,只是我舅舅那个人比较内敛,性子也比较冷,我怕他不会对你说这些,也不想你们错过,他确实很喜欢你,你不知道,他刚回国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座冰山一样,眼里只有平平和工作,一点也不热爱生活,妈就一直担心,觉得他这样会垮,加上那时候平平还那样......他完全不能松懈半分。但是现在他轻松了许多,生活和工作的节奏都慢了下来,妈才松了口气。” 关南有些好笑,他是冰山她知道,第一次见他时被冷到的感觉现在都还会记得,现在变了是因为她?关南想起那个纹纹,便觉得有些讽刺,也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盛清让会让她扮演他的女朋友。 田湘滨又说了许多,来来回回无非是在表达盛清让有多喜欢她,她的出现有多及时。后来她的电话响起,是那边在催了,她只能先告辞。 “你在这里等等,我让人来接你,你这个样子没法回去。”她说完又和酒保交代了一声,酒保好像认识她,点头答应了。 她走了之后关南又喝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发誓不再喝醉了,为程教授喝过一次就够肝肠寸断的了,但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喝到最后七荤八素,找不着北,她将钱拍在桌子上,拎着包要出门,被酒保拦住,他很着急,说让她等田小姐派人来接她,她很不耐烦,拂开了他的手,然后趁他不注意跌跌撞撞跑到门口,打电话给代驾的时候,就看到了盛清让的车。 后面跟来的酒保看到这车之后松了口气,朝车内的人点点头后便回去了。 车窗降下来,露出盛清让那张冷清的脸,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冲她说:“上车。” 田湘滨让他来的?关南迷迷糊糊的,盛清让在她眼里打转,她觉得头晕,转过身要走。但没走几步又被人拉住手腕,她脚一软,天旋地转间就被人塞进了车里。 司机不是朱哥,谢天谢地。 车子平稳地在大道上开着,车速不快,没有引起她的不适。盛清让递过一瓶水,但她已经喝了太多,肚子很撑,便推开了。 拿着水的那只手顿了顿,男人低声问:“还在生气?” 关南听得一清二楚,但还是疑心听错了,她生气?她生谁的气了?于是摇摇头,有些头晕,她马上又停下。 “昨天和别人电话里的那些话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什么气话?谁放在心上了? “我喜欢你,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呃?关南一口气顺不下去,差点憋着自己。 “转过来。”男人又说。 关南没有动,隔了一会她反应过来,刚要转过脸的时候,男人已经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掰了过去。 他坐得很近,那张脸在上方,有些俯视的味道,关南被他捏着下巴仰视着他,看着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她有些发愣,嘴唇张了张,还未来得及说话,男人的脸就贴了下来。 呼吸瞬间被截获,柔软的唇在她唇边辗转,有些试探,也有些霸道的舌头撬开了她的牙关,纠缠进来,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转到后面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另外一直手伸在她腰上,将她更压向他。 关南完全懵了,被吻了近一分钟才反应过来,然后想也没想的推开了他。 他本来也没有下死力,加之吻得太忘我,早就放下了手,所以轻易的被推开了。盛清让有些意犹未尽,眼神比她还要迷离,被推开之后还嗯了一声表示不满。 关南快气死了,瞪着眼睛看了他半响,随即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真的被盛清让吻了! 该死! 怎么能这么让她回味? 该死! 关南想下车,还未摸到车把手,他人又凑过来,双臂伸直,将她圈在座椅间,眉目深邃,神色不虞。 “唐突了吗?” 靠得太近,关南要被他身上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迷得七荤八素,说不出话来。 “抱歉。”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嘴唇,红红的,润润的,很是吸引人,“可能是我误会了。” 关南看着他,渐渐有些疑惑,他误会什么了? 盛清让笑了笑,却还未起身离开,这样说话,气息落在她鼻尖,“上次在幼儿园门口碰到卫晚缇,我送她回去,回来之后你好像不是很高兴,我以为你吃醋了。” ??关南目瞪口呆,忍不住解释:“我没有!我是在生她的气,我以为她把我当朋友。” “还有上一次和平平去春游,运动会的时候你和那位夫人说你是我妻子,我以为你喜欢我。” 关南脸红了,也觉得非常冤枉,“是她误会了,我没来得及解释。” 盛清让定定的看着她,表情有些受伤,“抱歉,真是我误会了。” 关南莫名有些难受,有种小时候没有抓住爸爸买的漂亮氢气球似的失落,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后悔这么一板一眼的解释,觉得自己这人真是没意思透了。 盛清让已经松了手准备坐回去,那一瞬间她完全是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没等大脑做出反应,脸就已经凑过去了。 关南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半拍。 这一次是她吻了他,对方显然没有料到,被关南掌握着主动权强吻了几秒,才猛地压下来,狠狠地回吻她。 这个吻绝对比上一个要火辣热切,席卷了她的一切感官触觉。 这样真是不对,她是他儿子的老师,太禁忌,太刺激,也太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了,但是盛清让真的太吸引人了,关南意识到,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俘获人心,让人沉沦。 吻了好久,关南大脑都有些缺氧了,盛清让才松开她,在她耳边低低的的笑。 “伏特加,怎么还有柠檬的味道?” 关南微微喘气,心跳如雷,说不出话来。 “不过我喜欢。” 关南闻言抬头看他,他嘴角带着笑意,但神色还是很镇定,整洁如故,一丝不苟,好像那个吻并没有影响他多少......关南觉得有些挫败了。 她很想问,他们这是假戏真做,确立关系了吗?但没有勇气。 “小姑娘。”他捡起她掉到耳朵前面的头发,笑着问:“一个人跑来喝酒,又失恋了?” 关南皱着眉看他,又忽然想起上次她吃坏了肚子后呕吐时他问的话,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 盛清让放下她的头发,转而摸了摸她的脸,声音低柔,“喝了多少?” “没多少......” “以后别这样了。” “噢,我很少喝酒的。” “我不是说这个。” 关南抬头看他,盛清让凝视着她,眉心微拢,但是神色还算温柔。 “她把平平弄哭了你怎么不说?她砸了家里的杯子你怎么不说?她欺负你你怎么不说?只说要我替你道歉,这样的话很容易叫人误会的你不知道吗?” “啊?”关南没反应过来。 “我把家里密码换了,以后有人要进去,你有权利拒绝。” 说了半天,女人似乎并没有反应,他才想起来,这人情商极低,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不善言辞,不懂察言观色,脾气还不小。” 关南说不出话来,她本来情商就低。 “教都教不会,真不让人省心。” “… …” 车子开了一段路,她才幡然醒悟,“你知道了?” 盛清让斜眼看她。 “你怎么会知道?”家里就她和平平,平平还睡觉了。 盛清让倒是没有隐瞒,“家里有监控。” “什么?”关南睁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抱歉,你不喜欢我明天就撤掉。” “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关南有些无语。 他沉默着,过来一会才解释:“是因为以前平平还没说话,我不放心佣人。” 他本来还想解释一下,说一下自己在国外遇到的事情,但看她的表情,显然已经理解了。于是松了口气,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 他怀里躺着很舒服,摇摇晃晃中关南便睡着了,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美的梦,竟一直都不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嘿嘿嘿,今天没有加更,抱歉啊,不过我会在这一章下面的评论发红包,人人有份,数额不大,应该刚刚够你们看一章,就是这一章免费给你们看的意思,么么扎,16年我要写,希望新的一年里还能有你们陪伴,爱你们哦。   ☆、第52章 清晨清醒的时候头痛欲裂,睁开眼睛时眼珠子疼得要掉下来。喜欢就上关南揉揉太阳穴,转过头看到熟悉的床头柜,上面搁着醒酒汤,汤碗下压着字条,是她妈妈留的。 ——你爸要出差,非要我跟着去,可能要去半个月,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读书的事我和你爸帮你参谋好了,资料都在书房,剩下的你自己抉择吧。 又及:下次再喝成这样,我打死你。 关南放下字条,捏着鼻子喝完了那一碗汤,倒回去躺了一下,果然舒服了不少。 真是灵丹妙药。 关南翻身打开手机,马上就跳出一条陌生短信。 ——关南,我是徐茜,你怎么走了?回到家了吗? 消息发自昨天晚上,关南立刻(现在才)想起了昨晚的事,她和舍友去唱歌,中途她自己出来喝酒,遇到了湘滨,之后对方先走了,接着她出门碰到了盛清让。 然后她和盛清让接!吻!了! 关南现在整个人是大写的懵逼,再来一碗醒酒汤也拯救不了她天旋地转的头晕。 天哪!天哪!关南把头埋进被子里使劲回忆,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幻觉,是她记错了,但是她脑海里的记忆清清楚楚的告诉她,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且被窝里窒息的感觉又让她立刻回想起了接吻时那种浑身氧气都被抽干的感觉。 脑袋立刻充血。 娇羞之后是各种怎么办,以后怎么面对他,怎么面对平平,怎么去盛家,怎么...... 关键是之后怎么样了,她也完全没有印象了。 她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居然敢主动凑过去!关南捂着嘴丢下手机,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她真的不想做人了。 天。 关南自我逃避着,连床都不想下,就这么僵硬着给徐茜回了短信,还没发送成功,忽然屏幕一跳转,显示着几个大字:盛清让来电。 关南吓得手一抖,手机从上方掉落,正中眉心。 痛… …关南泪眼朦胧地揉着眉头,然后捡起手机,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手机便停了。 她心里扑腾乱跳,还没缓和,手机又开始响。 关南盯着手机,几番挣扎,最后还是屏住呼吸鼓起勇气接了电话。 电话通的那一瞬间,有一丝电流声,仿佛真的带电似的钻进她耳朵里,耳朵发烫,她说不出话了。 大概过了两秒钟,或者更久,她才听到盛清让的声音,清透,平静,与往常无异:“关南,醒了吗?” 关南下意识的开始揣摩他说这句话的含义,连回答也忘记了。 他在那边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声音,便笑了,“还没睡醒呢?” 她含糊的应是。 “上班经过你家,能出来一趟吗?陪我吃个早餐。” 关南一愣,“什么?” “二十分钟?” “你在我家楼下?” “嗯。” “我… …” “快点。”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在那边说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关南根本来不及思考,火速洗漱换了衣服跑到楼下。 盛清让坐在车里,还是昨晚的车,关南莫名觉得有些热。 司机在门边为她打开了后座的门,盛清让坐在里面,并没有抬头,她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坐了进去。 门从外面被关紧,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她有些紧张,何况司机关了门之后便走到了一边,并没有上车。 盛清让折起报纸,转过来看她,微微皱了眉,“没睡好?” 关南摇头,她不是没睡好,是因为宿醉所以精神不太好。她感觉盛清让一直在看着她,于是更不知道视线该往哪儿放了。 几秒后,男人忽然动了动,关南浑身绷紧,屏住呼吸。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他突然冷不丁的问一句。 关南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抬头去看他,对上那对眸子之后又更是不知所措。 盛清让笑了,伸过手来摸了摸她的脸,拇指划过她的嘴唇,神情很温柔,“哑了吗?难道我的吻有毒?” 关南觉得自己要炸了,羞涩之后又有些恼火,忍不住拿眼睛瞪着他,而他的手还搁在她唇边,慢慢摩挲着。关南脸都要红爆了,抬手拍开了他的手。 盛清让有些意外她打人,“脾气不小啊。” “… …” “能不能说话?” 关南憋着。 “不说话我再亲一次?” … …靠,关南连忙往后拉开与他的距离,结果对方根本一动不动,笑容里带着戏谑。 她瞪着盛清让,有点想打人。 对峙中盛清让收起了笑容,表情有些认真:“真要我亲?” 关南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连忙开口颤巍巍道:“盛,盛先生,我要回家了。” 他目的达成,终于收回手,有些愉悦地说:“吃了早餐再回去。” 他敲敲车窗,外面的司机会意,打开车门坐上来,把车开出去。 有了外人,她稍微放宽了心,也轻松了一点。 “你没吃吗?” “恩。” “平平呢?” “还没睡醒。” 车子很快就又停了,是在上次平平生日的那间餐厅,大概盛清让提前预定了,他们一到,食物就轮番送上来。 “你宿醉,吃点清淡的。”他说着给她舀了一小碗粥递到她面前。 “哦。” 她老老实实的喝了粥,吃了小麦馒头,最后服务员才端着卤鸡爪上来。 关南有些惊喜。 盛清让挑眉,有些好笑,“这么喜欢?” 他将小碟子推到她面前。 “谢谢。” 昨天的事她没胆子问,只好专心对付鸡爪,过了一会盛清让给她倒了茶,又随口问道:“酒醒了吗?” “恩。” “昨晚睡得还好?” “恩。” 盛清让盯着她,牵了牵唇,道:“本来是想直接把你带到我家去的,但是你妈妈一直打电话过来,我只能接了,然后老老实实的把你送回去。” 关南有些脸红,忍不住斜眼看他。盛清让捕捉到她的视线,想到了什么,眸光里闪过一丝促狭,“想什么呢?” 她还能想什么,一个男的三更半夜要把一个女的带回家,她能想什么。 “家里还有平平呢,我能做什么。” 关南犹疑地望过去,怀疑他在她脑子里也装了摄像头。 早茶喝完了,盛清让吩咐司机将她送回家,到了楼下之后和她说了一声:“今天就不用过去了,好好休息一天。” 关南犹豫了一下,“你又让平平去上兴趣班了?” “嗯,你这几天都没来,他老想着要来找你,我不想让他来烦你,就把他丢到兴趣班了。” 其实她也有点儿想平平了,但是… … 盛清让笑了,摸了摸她的下巴,“要是想他了就晚上过去陪陪他吧,我今晚不回去了。” “哦… …”但是他回不回去关她什么事啊,她抬起下巴,离开他的手,转身要开门出去,但是门把又被人抓住,回头时还差点和靠近的男人撞上,关南连忙往后避了避。 “忘了说了,我们的事,暂时不要让平平知道了。” 关南皱眉,盯着他问,装得很镇定,“我们的事?我们什么事?” 盛清让看着她,眼角带笑,语气又有些无奈,“你真的,非要刨根究底吗,我们不是在一起了?我喜欢你,你亲了我,难道是我又误会了?” 关南没忍住,嘴角的弧度就勾了起来。 她这一笑,盛清让也笑了,很是愉悦,“原来不高兴是因为这个啊?就想听这么一句明白话?” 当然了,想当初,她要不是逼着程教授给她一句明白话,也不会有之后的事啊。 盛清让越过她替她开了车门,微微一笑,“回见。” 关南又酥掉了。 她回了家也睡不着,在家发了半小时的呆之后她和小阿姨说了一声,就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她走得有些急,心里又想着事情,车子开进sheng的地下车库时,没留意到左方来车,直到听到喇叭的声音她才紧急刹车,但已经来不及了,两辆车子砰的一声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好在对方车速不快,事故还不算严重,她在里面只感觉车子晃动了一下。 她还未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摔门下车,到她车外透过挡风玻璃指着她恶狠狠地骂:“前面这么大个镜子你没看到?我一直开着灯你没看到?不会开车就别开了,害人害己!” 车主气得不轻,她很理解,连忙拿着便签和笔下车,迅速写下一连串数字递过去,“抱歉,我负全责,维修费用和赔偿你打这个电话就好了。” 男人用力拂开她的手,一脸愤怒,“这是钱的问题吗!我特么今天要去求婚的,你把我车撞成这样,你让我怎么见人?” 关南内疚得不行,连声道歉:“真的很对不起,要不这样,我打电话让人送一辆车来给你先应急?” “滚!”男人说完直接上车,迅速挂挡往后倒车,关南察觉不对,刚刚往旁边一躲,对方就踩着油门撞过来了。 砰的一声响,把关南的车头都撞凹了一大半。 他这才解气,在车里朝她比了一个中指,然后打转方向盘施施然的从旁边开走了。 关南懵了,盯着车头看了半天,然后上车试着点火,倒还是能开,就是有些颤巍巍的。关南把车靠边停了,才给盛清让打电话。 他很快就接了,那边很安静,似乎在办公室,“怎么了?” 关南有些难以启齿:“我在你们公司的停车场。” 那边静了一下,然后他笑了,“在那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关南听到他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接着电话就挂断了。 她心里很懊恼,发誓再也不做这种小女生的举动了。她在车边等了一下,很快就在入口处看到了他的身影。 关南还未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就大步走过来,看到她的车的模样有些吃惊,“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大年初一不打烊!么么扎!祝各位看文愉快! 又及: 51章评论的小天使们,我都发了红包啦,大家去账户查一下,因为太多人了,所以难免会有疏漏(我已经很认真了),所以如果没有收到红包的爱妃,请在评论区大喊:“皇上!你忘记臣妾了嘤嘤嘤。” 嗯,我就会补发了。 么么扎!!!!!!! 然后初一到初七我回外婆家,很远的,不知道那边有没有歪飞,回复评论会慢一点,不定时发红包,么么扎。 我话真多,好烦。   ☆、第53章 “… …刚刚和人家撞了一下。 首发哦亲”关南真的觉得打脸,她好像说过不止一次自己驾龄了吧。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拉着她的手臂前后看了一下,问道:“你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 盛清让皱眉,“不是说有七年驾龄吗?还能撞成这样,开车想什么呢?” 关南也是心有余悸,更有些委屈,瞄了他一眼,接口道:“还不是想你。” 盛清让一愣,随即笑了,“我看不是撞坏脑袋了吧?送你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关南连忙说,“就是轻轻碰了一下。”说完她还晃了晃脑袋,以示无碍。 对方忍俊不禁,然后察觉不对,指着那一大块凹下去的地方问:“轻轻碰了一下会这样?你这车也不是那么脆的吧?” 关南只好照实说了:“我下了车和人道歉,说要赔钱,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他就上车再撞了我一次… …” “… …”盛清让也无语了,“我等会去查一下监控。” 关南才想起来,这栋楼都是他的,估计刚刚的男人也是他员工,连忙说:“不用查了,我本来也想换车了。” 盛清让摸摸她的脑袋,语调很温柔,“放心,我会好好处理的。你要换车?换什么车?” 关南想了一下,问他:“菲亚特怎么样?” 他笑了一下,“可以。” “吉普?” “其实你这个蛮好的。” 她决定也换一辆大l。 盛清让打了电话让人来拖车,又叫司机过来送她回家,一直到她坐上了车,盛清让才想起来,站在车门外弯腰问她:“你到我公司来干嘛?” 关南笑了笑,“本来有个问题想问你,但是觉得已经没必要问了。” 盛清让伸手进来捏了捏她的下巴,然后替她关上了门。 盛清让的司机把她送回了家,下午关南开着林静的车去4s店订了车,本来想直接去盛家,但是小阿姨忽然给她打了电话,说车子到了。 关南纳闷,她刚刚从4s店出来,车就到了?有这么快?到家一看顿时笑了,是平平的小跑车到了。 送货公司是山海关的,人还没走,关南便干脆让他们直接送到盛家,她和小阿姨说了一声,然后开着车跟在货车后面。 她到盛家的时候平平还没起床,她让人把箱子放到后院,大概是动静太大,她送人出门的时候平平已经被吵醒了,站在楼梯口呆呆的看着她。 关南学着他的样子歪着脑袋看他,“平平?” 平平一溜烟跑过来扑进她怀里,“南南!” “嘿嘿。想我没有?” 平平在她怀里抬头,眨着眼撒娇,“你好久没来了,你都不想我,我也不想想你。” “唉哟,南南忙啊,别生气了。”关南刮刮他的小鼻子,“我给你带了礼物。” 平平眼睛一亮,“真的?” “嗯哼。” 她牵着平平去后院,那箱子比他还高,两个人费力的拆盒子,最后还出动了陆姐来帮忙,花了十几分钟才拆完。等看清礼物是什么之后,平平又开始蹦跶了,高兴得不得了。 “南南我能开吗南南我能开吗?” “当然。”关南打开车门坐进去,她勉强还能挤进去,“我先开试试看啊。” “好的好的。” 保时捷微型版,虽然个头很小,但微型车的功能与原车几乎并无差异,关南开出去几米,然后调了一下档速,用板子在底下别着油门,然后才让平平上车。 陆姐在外面都要吓死了,“小关老师,这平平怎么能开车呢,很危险的!” “我在边上看着。”关南挤在副驾上,教跃跃欲试的平平熟悉车子,再三叮嘱他注意速度。 平平虽然兴奋,但也足够理智,小心翼翼地围着游泳池兜了一圈,大嚷:“太棒了!南南我爱你!” 这车应该够他玩半年了。 陆姐倒是担心得不行,转了一圈就把他拉下来了,平平不太愿意,但是也没说什么。 “没有大人在的时候千万不能自己开,知道没有?”关南嘱咐他。 平平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关南本来没什么顾虑的,但是看陆姐这么担心,连带着她也有些不安,所以拿着钥匙没有给平平。 好在晚上盛清让回来了,看到车子并没有说什么,也只是嘱咐了平平一声注意安全。 晚餐过后平平照例留关南过夜,关南没有答应,对方就开始哼哼唧唧。 “你几天没来了,留下陪我嘛。” 关南很是无奈,望向盛清让,对方却假装没看到。 如果是在之前,她爸妈不在家,她肯定就留下了,但是现在和盛清让在一起了,好像忽而就觉得有些别扭了。 该死的摩羯座。 关南狠下心肠拒绝,然后趁着平平生闷气走了,结果出门后没多久盛清让就追了出来。 “平平哭了。” “啊?” “不能留下吗?你爸妈不是不在家?” “… …盛先生,你这是在留我过夜?”关南迟疑着说。 对方被戳穿心迹也没慌,不紧不慢的解释:“我是怕平平闹一晚上。” 关南撇撇嘴,盛清让笑了,“好了,不为难你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 …哦,晚安。” “嗯。”盛清让摸摸她的脑袋。 也没个吻别什么的。 关南坐上车,对方在外面和她挥挥手,随即便转身回屋了,走得真快,她都还没开车呢,没礼貌。 关南有些恼火,为什么在恋爱中总是她落到下风?阿西吧! 她开车回家,因为早上出了事还有些心悸,所以开得很慢,电话响起的时候,她还靠边先停了,才拿起手机。 诶?居然是盛清让打来的,关南连忙接了。 “喂?怎么了?” “平平把车开进游泳池了。” “呃呃呃什么?!”关南吓了一大跳:“没事吧?现在呢?” “没什么事,就是不太高兴,你回来一趟吧。” “好好好,我马上回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关南连忙收了电话掉头,她想起自己走的时候就把钥匙放在桌子上,居然忘记给盛清让了。 十分钟不到她就回到了盛家,陆姐来开门,手上还带着手套,看到她很惊讶:“小关老师,你怎么回来了?” “盛先生说平平开车掉进游泳池了,我回来看一看。” 陆姐懵了,“掉进去了?” 她好像还不知道,跟着她匆匆走到后院去,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两个人都惊呆了。 那辆红色的带感小跑车倒插葱似的的一头扎进了游泳池的海洋球中,轮子还在打转呢。平平站在边上,盛清让正在训他。 关南连忙过去前后左右的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平平… …”关南皱着眉,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何况她想说的,陆姐已经在旁边全都念叨完了。 “怎么就洗碗的功夫你也能折腾呢,先生您怎么不看着他呢,这么大的地方,哪里不开你偏往游泳池里开,这还好里面是球,要真是水或者是空的,你看你怎么办!” 平平可怜兮兮的看着几个大人,没有做声。 关南一看就来气,“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不是答应我了不能自己开的吗。” 陆姐怎么说他都没反应,关南一开口,他就开始掉金豆豆,抿着嘴哭,一声不吭,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关南立刻又心软了,连忙弯下腰把他揽进怀里,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柔声问:“好了好了,不哭了,有没有哪里碰到?哪里疼?头撞到了吗?” 他的眼泪掉得更欢了,一边摇头,一边抽抽,都快喘不过气了。 关南心疼得不行,拍着他的后背哄,然后给盛清让递了一个眼色,待对方点头之后抱起平平,往屋里走。 平平这一哭就哭了将近半个小时,出了一身汗,关南不得不给他洗了个澡,然而刚给他穿好衣服,他又哭湿了。 老实说哭是好事,平平以前可能几年都不会哭一次,但这一哭就没完没了可不行。 关南严肃起来,“你别哭了啊。” 平平:抽噎。 “你再哭我就走了啊。” 平平停了一下,拿那双红得似兔子的眼睛瞅着她,问:“我刚刚没哭,你也走了。” 关南失笑,将他抱起要走出浴室,转头才发现盛清让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刚刚关南只顾着哄平平,倒是忘记问他了,“平平开车的时候你在哪里?怎么不看着?” “我就站在边上。”他一脸坦然,“但是他冲得太快,我也没办法。” 这话说得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关南真是服了他了,“你没在车里?” 盛清让干脆把手一摊,“你觉得我挤得进去?” 关南直接抱着平平转身进屋,利落地将他塞进被窝,又把漫画书丢给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被人拉住袖子,平平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你又要走了?” 讨债鬼! “我去洗了澡再来陪你,ok?” 平平终于扯出一个笑容,“ok!”   ☆、第54章 关南洗好澡出来的时候,盛清让已经走了,她回到平平房间,他正趴在床上看漫画,关南过去摸摸他的脑袋,对方立即往旁边滚了一圈,给她腾出位置。 关南陪他看了一会漫画他就犯困了,关南趁着他迷迷糊糊的劲,小声问:“平平,白天我在的时候你不是开得好好的吗,为什么晚上会开到游泳池去啊?” 他没有做声。 关南假装自言自语,“果然小孩子还是不能玩这些东西,我还是把车子收回去吧。” 平平睁开眼睛,紧张地说:“不行,你说了送我的。” “但要是你下次还开到游泳池里去怎么办啊。” “我……游泳池里又没有水。” “但也危险,万一翻车了怎么办?” 平平不吭声了。 关南和他商量:“我改天再补个别的礼物给你好不好?” “……” 关南笑了笑,伸手关了灯,“睡觉吧。” “我开那么快,是因为想出去追你。” 关南愣住了。 平平翻身钻进她怀里,声音闷闷的,“你走了之后我问爸爸,为什么你都不来了,为什么要走那么早,他说你谈恋爱了。” 什么玩意? 平平的声音像是又要哭了,“他说你谈恋爱了,以后就不会经常过来了,要是有了宝宝,就不会喜欢我了。” “平平啊……”关南哭笑不得,“你爸爸逗你玩的呢。” “真的吗?”他的声音很含糊,显然不太相信。 “南南会一直喜欢你,以后也会经常来陪你的,以后别做傻事了,好吗?要是你受伤了,南南、你爸爸、陆姨还有你姑姑,都会心疼的。” 平平抱着她,“南南,我很喜欢你,你要一直……”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过了一会关南低头看,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关南把他放平,亲了亲他的脸蛋之后悄悄下床,刚一开门就看到一个黑影,关南吓了一跳。 “他睡着了?”低沉的男声,是盛清让。他斜斜地站在门边,看这姿势,应该站了不久。 平平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估计他没听到什么。关南嗯了一声,转身带上房门。 走廊只开了一盏廊灯,光线很弱,男人站在这光线边上,有一半身子在阴影里。 关南看了看楼下,用目光示意楼下谈,对方站直身子,歪点了一下头表示可以。 关南终于知道平平歪头看人的姿势是从哪来的了。 两人下楼的时候,恰好碰到捧着盛清让衣服上来的陆姐,关南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站了站,拉开和他的距离。 陆姐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之后,盛清让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下走。关南怕惊动陆姐,便一声不吭地给他拉着,一直拉到了后院。 后院里黑漆漆的,只有草坪上有几盏雾蒙蒙的地灯。 关南不解,小声问:“你拉我干什么!你不怕陆姐发现吗!”陆姐要是发现了,肯定瞒不住平平。不是他说不要公开的吗,怎么她还比他紧张了。 盛清让没有说话,他松开手,黑暗中揽住她的腰,然后低头精准无误的吻了下来。 气息忽然贴近的时候关南就愣住了,不是下来谈事的吗,亲什么亲。 关南往后躲了躲,可对方不依不饶的欺近,他的手掌很大,扣在她后脑勺上之后,她基本就无路可退了。 关南被吻得气喘吁吁,分开的时候感觉嘴唇都肿了。 盛清让在她耳边低低的笑,“抱歉,你帮平平洗澡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好了我们谈事吧,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关南捂着脸,心跳很快,但是怎么感觉有点像偷,偷什么啊。 “恩?”盛清让又凑过来,试图再一亲芳泽,关南连忙撇开脸,“先谈事。” “说。”他没有再唐突,但唇仍贴在她侧脸上,很温软,他的手掌在她腰臀之间,引发了她周围肌肤的战栗,关南根本无法忽视,这样子还谈个屁啊! 盛清让真的是……很有魅力,看起来气质清冷,靠近了却觉得周身都是火热的诱惑,简直荷尔蒙爆表。 关南从来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会差那么多,她和程教授接吻,更像两个手指头互相摩擦,可是被盛清让吻着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吞咽下腹。以前和程教授拥抱,亲吻,也不是说没感觉,只是那种感觉里多添的都是关南自带的有幻想性质的甜蜜,就觉得很幸福,很开心,但是盛清让的亲近,真的会让她有一种……作为女人的感觉,发烫,迷离。 她想要更多。 这种感觉很致命。 她没开口,盛清让便又回来找她的唇,这一次关南也放弃了,侧过脸配合,一直到关南快无法呼吸了,盛清让才松开她。 对于她的配合盛清让感到很满意,他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真乖。” 关南缓和了呼吸,勉强平复下来,才想起要和他说的话,便问:“你干嘛和他说那些话?” “给他个心理准备嘛,也想知道他的态度。”他施施然道。 “什么态度?” “万一有一天真被他发现我们的事,他会是什么态度。” 关南有些紧张:“……那你现在看出什么了?” 盛清让微微一笑,“嗯,你已经俘获了他的心,如果他知道了,至少应该不会反感。” 至少和应该是什么鬼? “那就是说,也还是会有反感的可能?” “嗯。” 关南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盛清让笑了,安慰她:“别太介意,小孩子都会有情绪,慢慢来。” 这个她知道。 “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吧,我觉得平平比他看起来的要敏感得多,喜欢我是一回事,但接受我又是另一回事了。”关南小声说。 她说得很对,盛清让比她更有体会,他第一次请的老师,就是因为对方对他过分热情,让平平格外反感,掀了饭碗。 但看她那么担忧,他就一点也不想告诉她那个前车之鉴,怕她担忧,只是安慰她,“这个要慢慢来,别庸人自扰了,先回去睡觉吧,万一平平醒了看不到你又要出来找了。” “哦。” 黑暗中感觉他的大拇指还在她唇边游离,然后是他忍着笑的声音:“多少岁了?” “26。”关南随口回答,然后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26岁了,吻技这么差。” 关南要吐血了,“这个和年龄没有必然的联系好不好!” 她吻技能有多差,就是换气没什么心得而已。 关南很恼火,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和平平换好衣服洗漱完下楼的时候盛清让还没起来,她和陆姐弄好了早餐,才听到楼上传来动静。 她抬起头,装模作样地冲着那人喊:“盛先生,早餐做好了。” 下楼的人脚步一顿,抬头看她,表情有些复杂。 吃早餐的时候,她没有入座,等平平喊了两次才坐下,不和盛清让对视,动作拘谨客气。 盛清让好笑,这演技也是没谁了。 “小关老师,昨晚睡得还好?” 她一板一眼的回答:“还好,就是平平老踢被子。” 盛清让的视线扫过平平,“再踢就拿钉子钉起来。” 平平吓得勺子都掉到碗里去了,连忙拿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 关南立即改口:“就踢了一次,后半夜很乖。” 盛清让笑了笑,“所以睡得还好?” “很好很好。” 他才作罢。 大魔王! 用过早餐之后盛清让出门去公司,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她记得下午将平平送去培训班。 关南本来不明白他的用意,以为他是要给她放假,于是下午送平平去培训班之后就开车回家,结果刚到家他就打电话来了,“送他去上课了?” “是啊。” “你现在在哪?” “刚回家。”关南从冰箱拿出一个苹果,刚要啃,对方又发话了。 “换了衣服下楼。” “啊?”关南拿开苹果,跑到窗边往下瞅,“你又到我家楼下了?” “还没,过会就过去。” “你要请我吃烛光晚餐?” 盛清让似乎被噎了一下,“你喜欢那些?” “......那你找我作甚?”关南不客气道。 盛清让笑了,“我的几个朋友要小聚一下,他们非要我带你过去。” “为什么非要带我去?” 盛清让耐心十足地解释:“很久之前宋清来过一次我家,你还记得吧?” “嗯。” “他叫你嫂子,还记得吧。” “......嗯,嗯?那时候你就开始拿我做挡箭牌了?” “不然他们就要把我灌醉了送到女人床上去了。” 关南震惊了,“盛清让!你是一个有儿子的人了,能不能有点尊严?” “我和他们谈尊严,会被整得更惨。” “......”她严肃起来,“你老实说,有没有被送过?” “送什么?” “送到女人床上去。” “有过......那么几次吧。”盛清让语气含糊,“不记得了,都很醉了。” 关南气疯了,“你这个肮脏的家伙!” “嘿。”盛清让笑了,“你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比这更肮脏的事应该见得多了吧?” 关南说不出话来,他说的没错,这些富贵名流圈子里,只有更污,没有最污,各种party,各种换伴侣,各种群都是常见的,这些她读高中就有所耳闻了。只是现在觉得浑身哪儿都不舒服了,昨天被他亲过的嘴,恨不得别手擦擦。 她别扭着没有开口,盛清让又在那边笑了,“四十分钟之后去接你,穿得简单一点。” 靠。关南摔了电话。 凭什么他能一本正经的说自己被送到女人床上去啊,他一个大公司的ceo,为什么不是几个女人被送到他床上去呢? 还穿得简单一点……她最简单的衣服大概就是h&m和zara了,关南阴沉着脸到衣橱去,随便换上一条蓝色的连衣裙,对着镜子仔细想想,她平时穿的衣服也很简单啊。   ☆、第55章 关南收拾好之后,看时间还有一大截,于是恶狠狠地把那个苹果吃完了,坐在客厅等他,然后又忍不住想他说的话的可能性,她觉得盛清让不至于被朋友这样玩弄,但是他也不像是会无端抹黑自己的人。 好不容易等到他来了,关南飞快地穿上鞋子下楼,盛清让自己开车,她打开车门坐进去,开口就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盛清让打着方向盘,并未留意她说的话。 “被送到……”当着他的面她都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是什么时候的事?” 盛清让笑了,吊着她胃口似的并未作答。 关南都快要急死了,连声发问:“和你妻子离婚之后吗?还是带着平平回国之后?” 盛清让终于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无奈,“傻丫头,我说什么你都信?” “……” “逗你玩的。”车子驶出大路,盛清让提醒她:“安全带系上。” 关南气呼呼地系好安全带,“好玩吗?” 盛清让腾出手来摸摸她的脑袋,然后扫了她一眼,颇为满意:“衣服不错。” “……我也想问你,我平时穿的衣服怎么不简单了?” “不是prada就是dior,运动服也是armani,我带你过去,会有压力。” “有什么压力,你一个ceo,还镇不住一个富家女吗?”关南笑道。 盛清让也笑,“富家女没什么,就怕他们以为我是包养你。” 关南无语,“……我看起来很像那种,容易被包养的清纯女大学生吗?” 盛清让笑而不语,过了一会才说:“所以知道为什么纹纹会误会你没有?” “哦,知道了……”她也才反应过来,确实没有哪个家庭教师穿着prada来上课的。 很快就到了郊区,车子开进一个别墅群,沿着小路一直往里走,沿路而立的银桂郁郁葱葱,使得这条小路看起来像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幽林小径。这让关南开始有些紧张,他的朋友里,她只见过两个,何况这次真的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去的,关南特别怕自己搞砸。 车子开出小路之后,往右一拐便看到了一个双开雕花大铁门,门应声而开,盛清让驶进去,绕着草坪上的白色喷泉走了半圈,最后停到了右手边的草坪上。 在他之前已经依次停了七八辆豪车在那里,关南看着都觉得发晕。 盛清让先下了车,关南还在解安全带,他就已经绕了过来,给她打开了车门,探身过来替她解安全带,然后也没有退出去,侧脸就势亲了亲她的嘴唇。 “怎么了?”他的声音很温柔。 “没。”关南有些慌乱,想必已经被他看出来了。 “紧张?” 关南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做声。 “我记得上一次去我姐家,你也有些紧张,平时很少参加这种聚会吗?” 她点点头。 盛清让伸手握住她紧攥着的拳头,有些无奈,“放松一点,都是我的朋友,不会为难你。要是真觉得不舒服,我们再提前走,好不好?” 关南仰头望着他,有些可怜巴巴的。 “我来说话,你站在我身边就好了。”他尽量宽抚她,望着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又忍不住凑上去,但还未碰到,肩膀便被人狠拍了一下。 把两人都惊了。 盛清让回头,立即就笑了。 “黎棠,你怎么这么不上道了,没看到我在忙?” 外面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面容很和善,“太好奇了,一下子没法控制,特别想知道你金屋藏娇的那一位长什么样。” 盛清让将关南拉出来,“来,惊叹两句听听。” 那人眼睛亮了起来:“哟,难怪一直藏着掖着呢,这气质非同凡响啊,真的只是个老师?” 他眼光向来毒辣,盛清让介绍道:“知识分子都这样,女准博一个,关南。” 关南连忙伸出手:“你好,我是关南,南方的南。” 黎棠握住她的手,问:“是关关雎鸠的关,南方有佳人的南?” 关南忍俊不禁,“也是。” 三人一同进屋,客厅简洁开阔,嵌地的圆形沙发中坐着几位男士,屋内各处也站着好几个人,显然他们三个是最晚到的。 屋里的人都是男人,但厨房里还有两个忙碌的女佣,边上站着一个女人在指指点点,看她那身衣着和气场,应该是女主人。 关南看了一圈,没有纹纹,她松了一口气。 盛清让揽着她过去,依次向她介绍他的朋友,都是很多年的朋友了,更有几个能追溯到他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最后是端着果盘走过来的女人,盛清让介绍彼此,然后在她耳边小声说:“这是女主人。” 关南点头,“我知道了。” 那女人听到后有些惊讶,笑眯眯的问:“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我看起来不像是女管家吗?” “没有穿香奈儿的女管家吧。”关南看了一眼盛清让,现学现卖。 众人笑起来,那女人颇感兴趣,又接着问:“那你看这个家的男主人是谁?” 关南看了一圈,大家都含笑望着她,没有婚戒,没有独一的茶杯,就连这些男人们的衣着都没有什么不妥,而对方说这话的时候,正坐在沙发边沿上,倚着某位男士,动作亲昵。 “这一位吧。”关南指着她对面的男人说,“你们的拖鞋是同款。” 被她指着的男人哈哈大笑,“这观察力也是没谁了。” 盛清让的手搁在她身后,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语气宠溺,“学心理学的,这点都看不出来,还怎么敢带出来?” 经过这一遭,关南总算是放松了下来。盛清让的朋友虽然性格都大有不同,也会开他们两的玩笑,逗她,但对她都很和善,特别是宋清,大概是盛清让和他打过了招呼,所以后者各方面都很照顾她。 他们后来谈的事情她就不怎么听得懂了,多数是生意上的事,关南有些走神,不免想到和程教授刚刚在一起的时候。 他们是师生恋,不得不掩人耳目,他的朋友多数都是教授老师,他不能将她介绍给他的同事,而关南也没有朋友要和他分享。所以一直以来他们的约会都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现在想想,这种无法融入彼此生活的恋情,真是畸形。 感慨其中的时候,忽然感觉耳廓被人捏了捏,关南回头,正对上盛清让的笑脸,他在她耳边问:“想什么呢,这么走神。” 关南连忙摇头。 盛清让若有所思的瞧了她一会,然后依旧笑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语调平稳:“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别想着别人了。” 关南心里大惊,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你说什么?” 盛清让没有再说话,转过脸去听别人聊天了。 但他的手还搁在她肩上,大拇指若有似无的摩挲着她肩颈露出来的肌肤。 这让关南心里一阵发毛。 她这两天过得实在是如坠云端,盛清让又太过柔情,让她都想不起他原来的面目了,更忘了他是见证过她上一段恋情告终的人。 何况她上一段恋情还那么不堪。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心上似乎有了一根小刺。 盛清让没有提过这事,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她的。 晚上尽兴而归,两人都喝了酒,由主人家的司机送他两回去。她还好,但是盛清让被灌了不少,还替她挡了部分,上车的时候都有些踉跄。 关南怕他胃又出问题,上了车便打电话回去让陆姐备好解酒药和清粥,又找出水来给他喝,他眯着眼喝了几口,心里有些好笑,今晚喝的全是红酒,哪至于醉,只是女人照顾得太舒服,所以他拿不准要不要假借醉酒把女人办了,他望着她转身放水时后背的优雅弧度,想到她柔滑的头发,温软的唇,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关南。” 关南连忙回头,“怎么了?” 男人目光深邃,瞳孔中好似燃着一簇若有似无的火苗,“我渴。” 关南只好又转身去给他拿水,结果手还没摸到,人就被他扑倒在座椅上,关南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盛清让已经无声无息地吻了下来,是极具挑逗和侵略性质的一个吻,关南拿手横在两人中间,艰难地推开他,小声提醒:“还有人。” 盛清让微微一笑,继而拿开她的手,接着吻下来。而前面的司机已经目不斜视地将中间的隔板放了下来。 关南目瞪口呆,同时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走的时候主人特意让他们上了这驾车。 车子平缓地驶在大道上,关南本来想他要吻就让他吻,他要摸就摸,反正隔着衣服,结果他吻着吻着,手就往下移,探进了她的裙底。 关南吓坏了!心里警铃大作 接着突生怪力,一把把他掀开了。 盛清让不防,软绵绵的倒在一边,迷离地看着她。 关南把裙子扯好,仍然警惕地望着他。 对方好似真的喝醉了,被掀开之后就再无反应,关南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看,男人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关南松了一口气,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放倒在自己腿上,让他能睡得安稳一点。 在她看不到的另一面,男人在她腿上睁开了眼睛,眼底清明一片。   ☆、第56章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平平已经睡着了,不过对他们怨念颇深,第二天一早上都没有理会他们。 中午关南正在厨房和陆姐准备午餐,忽然听到门铃响,陆姐去开门,关南听得外面喧嚣一阵,接着就透过窗户看到后院游泳池旁站着一队人。 关南洗了手走到门边,问陆姐:“怎么了?” 陆姐笑着回答:“是先生请来清理游泳池的人。” “诶?”关南很诧异,“他打算解禁游泳池了?” 她料想得没错,那群人将海洋球移走后,清洗干净游泳池,又在池子里放满了水,清澈见底,微风袭过,碧波荡漾,关南看着都心痒痒。 关南家的游泳池每天都有人清理,往年这个月份,她几乎每天都会下去游泳解暑,但今年她每天早出晚归,这大暑天气竟一次都没游过。 平平看到这池子水也很兴奋,但三人都摸不准盛清让的意图,关南便怂恿平平给盛清让打电话,他到旁边去打了一会电话,回来的时候更兴奋了。 “爸爸让你教我游泳!” 诶? 好说歹说才拉住了立刻就要扎进池子里的平平,吃过午饭关南给盛清让打电话询问。 “真要我教吗?” “你不会游泳?”盛清让反问。 “不是......就是有些担心。” 他在那边笑了,“他年龄够大了,你连车都敢让他开,还不敢让他下水吗?” 说得也是。 “他房间里有一个蓝色的游泳圈,你给他用。” “哦。” “别有压力,就是让他玩玩而已。” “好的。” 陆姐说家里有备用的泳衣,她去找了出来,有平平的也就算了,居然还真的有女士的比基尼。 “这个也是你们夫人准备的?”关南问。 陆姐有些迷糊,“我不知道啊。” “......” 比基尼是新的,连标签都还未拆,嫩黄色,性感又俏皮。 她能说她在家游泳都是穿着连体平角的吗,比基尼什么的,大写的拒绝好吗。 她趁着平平睡着了,驱车到附近的超市买泳衣,结果发现都特么的是比基尼,稍微保守的一套太过于大妈,丑得不忍直视。 但是……反正是和平平游,介意什么?她高高兴兴的买了那套泳衣,蹦蹦哒哒的回了盛家。 平平大概是急着要下水,早早便醒了,他自己换了游泳裤,又翻出泳圈后就推着她去换衣服。 平平下水之前还是蛮兴奋的,但是到水里之后又很紧张,一直扑棱个不停,关南教他动作,他试了几次都不得要领,最后只能先放弃了,就着游泳圈在池子里飘荡。 关南兴致上头,让陆姐在旁边看着平平,自己就一头扎进水里,痛痛快快地游了两圈,平平看着她矫健的身影,艳羡不已。在旁边扑腾着跟上,但又总是被关南划水溅起的水泼一脸,逗得陆姐在旁边哈哈大笑。 关南听到笑声停下来,莫名其妙的转过头去看平平,后者虎头虎脑的在她后面划拉,忍不住也笑了,接着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边上的盛清让。 他刚回来,衣服还没换,双手插在兜里,闲闲地望着他们。 陆姐在边上站起来,“先生,您回来了。” 盛清让朝她点点头。 “我去给你们倒果汁。”陆姐说完就出去了。 关南本想和盛清让说句话,结果平平一直拉着她,让她带他游,关南只能拉着游泳圈带着他游了一圈,这比她自己游要费力不少,游完一圈下来早已气喘吁吁,停下来一看,盛清让还站在边上没动。 关南朝他笑笑,男人的视线从上往下直探到水里,看清她身上穿的泳衣之后,微微叹了口气。 关南一愣。 对方又捂着眼睛转身走开。 ...... “爸爸!”平平喊道:“下来游泳!” “爸爸眼睛疼。” “......”真是够了。 平平便扯着她问:“爸爸为什么眼睛疼。” “大概是看了不该看的吧。” 纯真的平平睁着大眼看她。 最后盛清让也没有下水,他们玩到天黑才出水,直接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陆姐刚刚准备好晚饭,盛清让也修剪完庭院的花草,正准备上楼换衣服。 他碰到了抱着脏衣服下楼的关南,看到女人身后没有跟着小尾巴,他拦住她,低头就要亲过来,关南连忙躲开,冷冷地问:“你不是眼睛疼么?” 盛清让笑了,“这也能生气?” “哼。” “为什么不穿我准备的比基尼。”盛清让质问道。 关南斜眼看他:“谁知道你是给谁准备的,那size太大,是纹纹的吧?” “哟。”盛清让好心情的笑了起来,“吃醋了?” “......让开。” 他倒是乖乖的让开了,关南往下走了几步,他又开口:“麻烦帮我送衣服上来。” 关南回头,“我让陆姐送!” 他一副请君随意的模样。 关南下楼,陆姐正在布菜。 “陆姐,那个,盛先生让您帮忙送一下衣服上去。” 陆姐一愣,“啊,可是我这会正忙着呢,你帮我送一送吧?” 关南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陆姐摆好碗筷的角度,又匆匆走进厨房,“唉哟我的汤......” 然后就没有再出来了。 ……关南认命地去给他拿了衣服送上去,他很不要脸的已经脱得差不多了,身上只围着浴巾,眼看就要进浴室了。 “你的衣服!”关南给他放到椅子上。 盛清让回头,歪着脑袋微微一笑,忽然走过来,一把将她按在门背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几秒之后,盛清让舔舔嘴唇,低头吻了下来。 嘤…… 关南无法抗拒。 她是闷骚的摩羯,所谓闷骚,就是看起来很闷,其实蛮骚的,关南觉得自己潜伏已久的骚情都被他的吻勾拉出来了。 这会要是再让她去游泳,别说比基尼,裸泳她都愿意。 亲完之后关南一直捂脸,盛清让拿开她的一只手,在那半张脸上亲了亲,笑着问:“要不一起洗个澡?” 老流氓……“当然不要。” 盛清让闷笑道:“不要你还不走,等我拉你进浴室吗?” 关南吓得连忙转身去开门,跑到门外之后又探头进来,“陆姐为什么非让我拿衣服,你是不是和她说了什么?” “嗯哼?”盛清让俯身拾起衣服,“我没说什么,可能是我对你的非分之想被她察觉了,或者是我姐和她说了什么?” “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关南怀疑。 “稍微有点。” “什么时候?” 他转移话题,“反正你小心了,她指不定要做什么撮合我两呢。” 关南听得胆战心惊的,“平平会察觉吗?” “我和我姐说过暂时不想让平平知道,所以陆姐会注意分寸。” “哦。”她松了一口气,主要是这会正值暑假,平平天天都和他们待在一起。 “抱歉。”盛清让摸摸她的脸,语调异常柔和,“和我在一起要这么藏着掖着,委屈你了。” 关南心里一暖,刚要开口,脚边就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委屈我南南什么了?” 关南心头咯噔一下,低头一看,正是平平。 他不知道来了多久,也不知道听了多少,知道了多少。 两人对视一眼,盛清让反应很快,搁在她脸庞上的手在平平声音响起的时候就已经缩了回去,这会已经站直了身子,声音很平静,“洗过澡了?” “早就洗好了,我是来叫你们下去吃饭的。” 盛清让嗯了一声,“你和老师先下去,我一会就来,不用等我。” “好。”平平的声音也没有异样。 关南小心翼翼的牵起他的小手,他没有反抗,但是也没有回握她。 这之后都很正常,平平乖乖吃饭,和陆姐说话,盛清让下来了也和他说话,晚上关南走的时候也笑着和她说再见。 但是关南的心还是有些沉,也许是她敏感了,但那个没有回握的动作,让她觉得特别担忧。 第二天关南没有去盛家,给陆姐打电话说过之后便自己出门了。 她的车已经到了,坐上车试了几圈之后关南很满意,立刻就让人办手续,她在车里熟悉功能的时候,盛清让来电话了。 “陆姐说你今天没有过去,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关南连忙说,“我的新车到了,来提车。” 盛清让没有听出异样,只是笑着说:“真的是菲亚特?” “不是,是和你同款的。” “哦?”盛清让尾音上扬,听起来很是舒畅,“我不是说你之前那个也蛮好吗?” “真的?”关南有些质疑,原来那个太少女了不是吗,陈善学还笑过她来着。 盛清让没再提这茬,“那你办好之后来我公司一趟,接我出去吃午饭吧。” 关南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半?” “可以。” 实际上关南怕他饿着,办完手续之后便匆匆赶过去了,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才十一点四十。 关南给他打电话,秘书代接了,说正在开会,关南没让她带话,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盛清让才回电话过来。 关南总觉得他在忙,可能会爽约,结果他问了她方向之后便挂了电话,再几分钟之后关南在车里就看到他的身影出现。 关南的心情又好了一些,她走下车,朝过来的盛清让说:“你来试试?” “别了。”盛清让笑着上车,“你开,我歇一会。” 大概是真的忙,关南跟着上车,又问:“想吃什么?” “你定。” 关南忍不住笑了,盛清让斜眼看她,“笑什么?” “觉得这种......掌握主动权的感觉真好。” 盛清让也笑了,“你也真是好容易满足。” “这样不好吗?” “谁说不好呢?”   ☆、第57章 关南带他去的是她常去的一家小店,就在他们公司背后,隔了一个红绿灯,不知道他去过没有。开店的是一对夫妻,老板娘是澳洲人,虽然厨师是中国人,但是老板娘认得她,所以每次她过去,老板娘都会亲自下厨。 两人落座,全程由关南点单,只是这会正值餐点,客人不少,于是餐厅有些吵。 他们的位置也不算太好,旁边两张桌子都坐了人。 “会不会太吵?”关南和老板娘打过招呼之后问他。 “没事。”盛清让摇摇头。 “不喜欢吗?”关南指了指桌上先上的热汤问。 “没有。”盛清让说,反而有些好奇,“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呢?” “因为我有橙汁后遗症啊。” “恩?” 关南半开玩笑地解释道:“就是我给你买的东西,你要是没有碰,那就说明你讨厌。” 盛清让失笑,“我没有讨厌,只是现在还很烫。” 他喝了一口桌上的柠檬水,随口问:“你很喜欢西餐?” 关南笑了,“中餐从小吃到大,粤菜川菜苏州菜,我的小阿姨变着花样的做给我吃,外面已经没有多少家餐厅能吸引我了。”她说完才想起来,“你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是不是已经吃腻西餐了?” “并不会,我对吃的没什么讲究。” 关南想起他把蛋倒进粥里的那一幕,忍不住微微笑了。 十几分钟之后老板娘亲自送菜过来,关南没有动,示意盛清让先试。 他没有客气,拿起刀叉开动,随后扬扬眉,“不错。” 关南笑着和老板娘说了几句,对方对赞赏还是很受用的,走之前还笑着对她说:“男朋友很帅哦。” 这边盛清让擦了擦嘴,和人礼貌的点头之后问她:“你和她说了什么?” 老板娘中文口音很不准,周围又吵,他听得不太清楚。 “就说你觉得菜很好啊。” 盛清让反应过来,有些诧异,她难道没有和程教授来过这里吗,得出这个认知之后,他心情更好了,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柠檬水,再尝一口沙拉,真的很不错。 关南看他神色,微微一笑,和他说了老板和老板娘的故事,不过他肯定没听进去多少,只是望着她微笑,时不时的点头。 关南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了,还要说什么,忽然肩膀给人轻轻拍了一下。 “关南!” 关南回头,意外发现身后挎包站着的人是徐茜,便觉得有些惊喜,连忙站起来同她打招呼:“徐茜,你好。” 徐茜笑嘻嘻的,“真巧,你也来吃饭?” “对。” 徐茜的目光又转到她对面,“这位是?” 盛清让朝她点点头,并未起身。 关南便介绍道:“我朋……”余光看到对方眉毛挑起,连忙改口:“我男朋友,你呢?是一个人来的?” 她话音刚落,徐茜背后就走来一人,直接过来揽住她的腰,笑着问:“一会没见又傍到大款了?” 徐茜嗔笑道:“瞎说什么,这是我同学,关南。” “哦。”男人这才抬头看向她,然后愣住。 关南也愣住了,这人不是上一次在陈家遇到的男人吗。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笑着伸手过来,“又遇到了,好巧。” 关南轻轻和他一握,“尤先生,你好。” “你们认识?”徐茜问。 男人勾勾嘴角,“我们认识得比你早多了。” 徐茜对那男人嗤笑一声,然后转过来对关南说:“我们就先不打扰了,你们慢用。” “好的。”关南连忙说。 目送走了两位关南才坐下,盛清让喝着牛肉汤,半响才搁下勺子。 关南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的神色,也不敢再说什么,随着他的速度用完了餐,将钱搁在桌子上后便出去了。 一直到上了车,盛清让才察觉不对,问她:“怎么了?” 关南摇头。 “见到朋友还不高兴吗?” 她没有吭声,盛清让的手搁在她的座椅背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她的头发,也没有再做声。 她将车开到大道上,拐个弯就到了他公司楼下,盛清让指了指原处,“停到那边去。” 关南依言开过去了。 那边是小道,离大楼比较远,也比较僻静。关南将车停稳,便停到盛清让在旁边说:“转过来看着我。” 关南挣扎着。 “生气了?” 关南才终于抬头,有些不解,“没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没有因为我不和你的朋友打招呼而生气?” “当然没有。” 盛清让笑了,“那为什么闷闷不乐?” 关南有些犹豫,瞧他的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烦,料想自己不说的话他一定不不愉,只好如实告知:“刚刚那个男人,明明认得你,但是没有和你打招呼……” 盛清让明显一愣,接着有些好笑:“就因为这个?” “嗯。”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人们从来就只看得见比自己强的。我姐嫁到陈家的时候,我还没有成年,是仰仗着陈家才成立了星让。所以这些人自然有些看不起我。”盛清让神色平静,语气寡淡。 “但是善水不是你力挽狂澜的吗?” “用星让去填补的,他们觉得星让就是陈家的,和我没有关系。” 关南有些心疼,巴巴的瞧着他。 “不过现在我和陈家已经没有瓜葛了,该还的我还得一干二净。”盛清让摸摸她的小脸,“怎么了?富家女可怜我这个一贫如洗的商人?” 关南猛摇头。 盛清让凑过去咬了咬她的嘴唇,松开之后人也没有回位,声音很低:“可怜会让你更喜欢我吗?” “没有可怜……”关南连忙纠正他,“是有些心疼。” 盛清让忍不住又擒获她的唇瓣,纠缠了十几分钟才离开。 关南双唇红肿,一个劲的瞅着他。 他摸了摸她的唇,柔声道:“我一点都不介意别人如何看待我,刚刚在餐厅没有做声,只是觉得那个女人……”他停顿了一下,修缮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她和你不是一路人,没有必要做朋友。” 关南哭笑不得,“盛先生,我们的点差的好远啊。” 盛清让也笑了,他还要说什么,此时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便掐掉,同她说:“我要去公司了,记得我提醒你的,别被卖了都还不知道。” “好好好,我送你过去吧。” 盛清让走了之后,关南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和他说。 也许……根本就是她不敢提吧。 她自欺欺人的将这件事压在心底,每天照常去盛家,为了避免平平发现,早上都去得晚,晚上也离开得早,于是连着两天盛清让都没有见到她。 他打电话来问,关南只说家里有事,对方便没有再说什么。 有一次关南陪平平午睡,不知怎地她中途惊醒,转过头一看,床边是空的。关南心里七上八下,小心地穿了鞋出门,走到平平的房间,门虚掩着,关南往里看了一眼,平平正在自己的小床上酣睡。 她的心沉了下去。 这真是一个很不好的预兆,让她立即焦虑了起来。 她总觉得平平已经知道了什么,这种隔阂让她觉得无颜再面对平平,更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关南转身匆匆下楼,打开门出去的时候,眼圈突然就红了。 盛清让就站在门外,还未来得及开门,忽然撞见她出来,微微一愣,再一看到她的表情,立刻神色一变,“怎么了?” 关南极力平复那些情绪,扯出一个笑,“刚刚看了一部电影,很难受。” 他这才笑了。 “你怎么回来了?”关南问。 “好几天没见你了……我想你了。”他说完这话,视线往后移了一点,语气一转:“你想爸爸了吗?” 关南心头猛地一跳,她回头,才发现平平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两看。 盛清让已经越过她,走过去将平平抱了起来,“睡过午觉了?” 平平收回视线,看了他爸爸几秒,然后才嗯一声。 之后盛清让抱着平平回屋,关南想跟进去,但发现平平没有再看她一眼,便退缩了。 “盛先生,平平,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她站在门口说。 盛清让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直至上车,方才未掉落的眼泪才崩塌。 她在车上坐了十几分钟,盛家的大门都没再打开,盛清让不会追出来了,她才死心将车开走。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她才等到盛清让的短信。 ——睡了? 她其实每天都十点半就准时入睡的,可是为了等他这个电话,她硬撑到了现在。 关南回复了他,他立刻就拨了电话过来。 “关南。”他的声音将将传过来,关南的眼圈就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觉得格外委屈。 她应了一声,又问:“平平睡了?” “刚刚才睡。” 关南甚至不敢问他刚刚才睡是为什么。 两端静默几秒,盛清让重新拾起话题,“上次和你说的,这周去我姐那,可能要改期了。” “哦,怎么了?”她心不在焉,随口问道。 “平平……他不知怎么了,突然说很想姑姑,让我周末带他过去。” 关南明白了,“没关系,那就下次。” 他在那边没有说话,关南察觉,细心地问:“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盛清让似乎叹了口气,“平平说起了上次我答应他的旅游,非要我下周腾出时间和他去。” 关南笑了,“你确实答应他了。” “嗯,我看下周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打算陪他去,省得他老惦记这茬。” “好啊。” “也当是给你放个假。” “你们要去多久?” “五六天吧,带他玩个够再回来。” “哦。”也不算久。 他在那边轻笑,“要不你也去?” “不了,我……”关南的语气低了下去。 大概是预料到她要说什么了,盛清让也没有开口打断,静静的在那头等她开口。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话说出了口:“如果平平抗拒,你会和我分手吗?”   ☆、第58章 盛清让听着她的语气,微微一顿,有些担忧的问:“怎么了?” “你回答我。” 他沉默了。 她有些明了,也能理解,“这样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早点告诉他吧,免得到时情况难看,我抽不了身,那样也就太残忍了。” 她话说得很轻松,甚至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但天知道她心里有多冷。 盛清让在那头静了许久,才淡淡开口:“我再想想。” “好。” 她挂了电话又不免想,自己这样逼着他去做决定会不会太强人所难?可是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冷了,又觉得这一次应该快刀斩乱麻,不给自己一丝期望,那就不会再受伤。 第二天恰好尹伯伯约她去他家吃饭,说是知道她爸妈丢下她双宿双飞了,所以心疼她。 关南没法拒绝,何况在家也确实无聊,于是下午便带着食材过去了。 尹伯伯是个非常好的人,林静和她说过,尹湛的母亲很早就和他离婚出国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回来看过这个儿子。而且尹伯伯为了避嫌,从没请过女佣,很久以前家里煮饭的都是个男厨师,结果后来那个厨师手脚不干净,他才不得不把他辞了。 关南到的时候才四点,但是厨房已经有人了。 尹伯伯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忘了告诉你了,今天尹湛主厨。” 关南非常惊讶:”他?” ”他手艺很好呢。”尹伯伯看了一眼厨房,悄悄说:”他听说你要来,就提前下班去买材料了。” 对于这个手艺很好,关南保留几分怀疑。 尹伯伯提着食材进厨房,她也跟过去,尹湛正在流理台前处理三文鱼,手法虽然不是很熟练,但下刀精准,每一片都很完美。 尹伯伯却忍不住在旁边吐槽:”小湛啊,就你这速度,我们天亮都吃不上饭了。” 尹湛没有理会他,专心致志于眼前的鱼,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回头,朝着关南一笑,”来了。” ”嗯。”关南洗干净手,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帮忙把老头子弄出去。” 尹伯伯哈哈大笑,”行行行,我自己出去,不劳烦了啊,动作快点,我饿了!” 尹伯伯背着手走出去了,关南凑过去看他的食材,看已经足够了,便把自己带的东西整理好放入冰箱。 再转过身的时候,他已经摆好碟了。 另一边炉子上的高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尹湛手忙脚乱的往里丢东西,到最后发现蘑菇还没处理。 关南把蘑菇捞出来就开始切,她动作很快,不到两分钟就处理完毕,尹湛就没有再和她客气了。 有关南帮忙,尹湛总算没有那么慌乱,东西都下锅和烤箱之后,两人便闲闲地在流理台上整理其他东西,冷不丁尹湛伸手指头过来戳了戳她的太阳穴。 “有心事?” “哈?”关南不明就里地抬头,对方便指着她的眉心道:“这上面都刻着我很焦虑这四个字了。” “打住!尹医生,我不需要心理治疗。” 尹湛笑起来,“聊聊嘛。” 关南摇头。 “感情上的事?” 关南摇头。 “是上次那个男人?” 关南这才抬头看他,尹湛笑起来,“看看,我说的什么,让你小心这个人的。” 仔细想想,关南怒从中来,“就怪你!如果不是你那番言论,我才不会有什么念头!” “你有什么念头了?难不成......还是你主动?” 关南又撇开脸。 尹湛没有追问,只是把鹅肝酱拿到她面前,“这个要不要?” 关南默默接过,她刚好买了土豆,可以做一个鹅肝酱烧小土豆。 食物全端出去之后,尹伯伯大呼丰盛,直夸关南贤惠,丝毫不提尹湛的功劳。 尹湛早就习惯了,拿起筷子就开吃,接着又被尹伯伯一顿训。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热闹到关南都忘了看手机。 盛清让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手机,打了两个电话都没通,她在哪? 放下手机才发现平平站在门口,乌溜溜的眼珠子直直的望着他。 盛清让心里一跳,但仍然神色如常,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怎么了?” 平平没有动,像是随口问出的一句:“你在给谁打电话?” “给你姑姑。”他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走过去抱起他,“走,爸爸陪你去玩游戏。” 平平将头搁在他肩头,下楼梯的时候忽然又开口:“爸爸,你和南南说了吗?” 盛清让一愣,隔了一会才回答:“还没,我等会让陆姨和她说......”他说到这里笑了起来,“这次你怎么不吵着让她也去了?” 他低头的时候,恰好与平平对视,后者眼神里波澜不惊,“她会有自己的事,我不能老缠着她,这是你说的啊。” 盛清让笑了笑,摸摸他的头没有再说话。 他这个儿子......真的像极了他。 玩游戏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都险些被平平超过去,也不知道平平发现了没有,后来玩了半个小时平平嚷着累了,他又抱他上楼去睡觉。 盖好被子道了晚安,盛清让伸手关了灯之后,平平的声音又从床上传来:“爸爸,早点睡,明天我们要早起呢。” 盛清让顿了顿,笑了,“我知道了,回去就睡了。” 盛清让走回书房拿手机,女人没有回电话,他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没有等到回复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就被平平拉起来,行李都收拾好了,吃过早餐便出发,盛清让连看手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蹦一跳的平平拽上了飞机。 从平平开口之后,他心里就再没有像这次这样不安和焦虑过。 他有能力解决很多事,但唯独面对这个小家伙的时候,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关南则是第二天十一点半才睡醒过来。 她没喝酒,只是被尹伯伯留下喝了几壶茶,回到家后失眠,便窝在家里的放映室看了大半宿的电影。 早上睁开眼睛找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盛清让的电话和短信。 ——明天早上我和平平去北京,如果你看到电话,给我回一个。 关南连忙坐起来拨过去,但那边已经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了。 她莫名觉得心慌,一连发了三条短信过去。 ——昨晚没看到手机,抱歉。 ——你是在飞机上了吗? ——到了回个电话。 一直到下午都没有电话进来,他去旅游,不可能忙得连电话都打不了,那估计就是不方便了,为什么不方便,各中原因关南想都不敢去想。 原来两人是因为平平才走到一起,难道现在也会是因为平平,他们才不能在一起吗? 关南觉得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闷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等待让她十分惊惧,好像等的不是一通电话,而是一个结果,以至于一天都显得格外漫长。 一直到晚上十点,盛清让回电话的时候,她都有些恍惚,明明等了一天,却在听到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头皮发麻,不敢接起。 电话那端的他,却极为耐心,一直等着她接电话。 关南逼着自己接起电话,“喂?” “关南。” 是盛清让无误。 “恩,在北京了?”她尽量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话,手却抓紧了沙发上的抱枕。 “中午到的,陪他去欢乐谷玩了半天,刚刚才回来。” 关南提不起兴致问他玩得开心吗,因为这一天她很煎熬。 “我......”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盛清让顿住,示意她先说。 她猜两人想说的是同样的话,便开了口:“我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那边沉默下去。 关南觉得很难受,哑着嗓子问:“能还是不能,不就两个选择吗?可不可以痛快一点?” 他开口了,声音很低,似乎情绪也不太好,“我还没问,但昨晚和今天都试探过几次,他的反应......不是很好。” 关南觉得浑身的血液由耳朵开始蔓延凝固。 “他喜欢你,想让你做他的姐姐,因为他的认知里,我们可以是亲人,但不应该是一个家庭,我和你不能成为夫妻和情侣,他觉得那样的话,他就会同时失去我和你了。” “这是他说的?”关南好半天才轻声问。 盛清让迟疑着开口:“晚上我带他见了一个我的老朋友,是心理医生,用诱导式谈话问出来的。” 那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了。 关南很灰心,但仍忍着,等他下结论,可是他却一直没再开口。 “那......”关南很想问,那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但这样问又太卑微了,连她自己都会可怜自己。 或者是,那你会不顾平平的感受,和我继续吗......这样问也太贱了,也对平平太残忍。 可是在她和平平之间,他的选择肯定是平平,这一点毋庸置疑,她格外清楚。 最后只是说:“那我们就这样吧,我现在正式向你辞职,平平那边麻烦你去说一声了。” “关南!”他在那边叫了一声。 关南没有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盛清让再打来,她就直接把他拉到了黑名单。 她满头大汗,像是打了一场泰拳,浑身无力。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在床上呆坐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回过神来,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忍不住后悔,真不应该喝酒啊,那天真不应该吻他啊,真不应该去做家教,真不应该......喜欢上他。   ☆、第59章 短短两个月,失恋两次。 关南说不上哪一次更伤心,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盛清让,想那为数不多的几次亲吻,想他带笑的柔和语气,每一次的接触都像电影回放似的在她脑海滑过去。 接着她又后悔自己将话说得太绝,分手就分手,为什么要辞职! 但如果现在就已经那么难受,还回去继续与他见面和接触,不是更要命么。 她起身下楼,这几天小阿姨请假了,家里只剩一个女佣,关南不想让人伺候,便让她也离开了。 行尸走肉般的过了几天,盛清让自是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直到一周后她收到陆姐寄过来的包裹。 里面是她留在盛家的物件,一件不差的全都送回来了。 自此她算是彻底死心。 几天后小阿姨回来,瞧见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南南,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不就是失眠了几晚吗?关南摸着自己的脸,有些奇怪,“没有生病啊,看起来气色不好?” “是很不好!”小阿姨有些担心,“过两天你爸妈回来看到你这样该担心了。” 说起来,林静要是回来了肯定会看出苗头,到时候逼问怎么办。 关南越想越怕,接着当机立断打包了行李,趁着小阿姨没注意就出门了。 她宅在家太久了,现下也只剩去澳洲的签证还没到期,于是买了最快的一趟航班飞过去,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关南饥肠辘辘,连滚带爬地从机场打车到酒店,办理好checkin之后便跑到最近的一家餐馆吃东西,等食物上桌的时候,才来得及打开手机。 手机里一堆未接来电和短信,全是她爸妈和小阿姨发来的,关南没有一一看完,连忙先发了短信回去报备情况,说自己出国玩玩,具体在哪,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说。 几条短信发完之后,手机已经显示电量不足,恰好食物送来了,关南刚要搁下手机,手机却开始震动。 关南看了一眼,心跳骤停。 来电显示是系统君。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说过话了,也没有想起过他,这一刻她心里忽然隐隐有预感,以至于她没有立即接起电话。 电话震了一分钟,停掉,又锲而不舍的重新开始。 关南捏着叉子,死死盯着屏幕,直到电话第三次打来的时候,手机黑屏,彻底没电。 她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明明很饿,却食不知味。 几分钟之后她才留意到,隔壁坐着一个棕色头发的青年,点了和她一样的食物,一直盯着她瞧。 关南以为自己失态了,连忙放下餐具擦嘴,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她唤来侍者结账,对方却告知她已经有人替她结过账了。 关南条件反射的往周围看了一圈,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请问是谁替我结的?”她问侍者。 “刚刚坐在你旁边的先生。” “......”关南拿着手套和围巾追出去,到门外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张望间,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年轻的男声,“美丽的中国小姐,你在找人?” 关南转过头,那个青年就在门边站着,只是被门楣的阴影挡住了。 “我就是在找你。”关南说,“谢谢你为我付账,但是我不需要。” 他笑了笑,“只是一点点钱,如果你非要还给我,那麻烦你在这等一会,我到对面买束花来送给你。” “谢谢。”关南没再和他废话,将钱放在他手边的石阶上之后便转身走了。 几步之后又听到青年追上来的脚步声,“一个人来旅游吗?” 关南没有搭理,好在这一段路行人不少,离酒店也不远,她没有多担心。 以前她出国的时候也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搭讪,外国男人好像对她这种样貌的中国女孩比较有好感,不过外国人虽然开放,但多数也非常绅士,不会对她造成困扰。 关南想自己不理会他,多半走到一半他就会识趣离开,结果没想到,她走到酒店的时候,青年还跟在她后面,甚至一路跟到了电梯前。 关南转过头,刚要开口,青年却已经眼疾手快的掏出了一个东西,“我也住这里,不是跟踪你。” 他手上的确实是酒店房卡。 “......”电梯到了,关南让到一边,“你请。” 他笑了笑,眨着眼进了电梯,关南则是等下一趟。 两分钟之后她上了楼,找到自己的房间,刚要开门进去,对面的房门却倏地被打开,青年的棕色脑袋露出来,笑弯了眼,“嘿,好巧。” “......”关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走廊上的监控器。 青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颇为无奈,“我只是刚刚办理checkin的时候看到你觉得你漂亮,所以想和你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他这么一说,关南才想起自己刚到的时候确实是和他一同进的酒店。 关南放松了戒备,哦了一声准备进门,对方又问:“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关南想了想,只说:“nan。” 感觉撇下他进门很不礼貌,于是关南站在门口多问了一句:“你也是一个人来旅游的?” 对方耸肩,“恩,很显然没有女朋友。” 关南笑了,“你多大啊,看着像个高中生。” “no,我是大学生,你呢?也是第一次来吗?” “不是。” 对方眨眨眼,“很不幸我是的,那你能带我玩吗?” “不能。”关南断然拒绝,“我来散心的,没心情玩。” 青年没有勉强她,又问:“你英文发音蛮纯正的,是在国外长大?” “并不是,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我在中国待过两个月,胖了二十斤,中国的美食无敌。” “哈哈哈......” 两人站在走廊聊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到关南呵欠连天了,他才让她回去睡觉。 青年叫roy,是个英国人,假期就喜欢世界各地的跑。 关南还蛮喜欢他的,但是真要和他结伴玩,又似乎不太妥。 关南回房洗了澡,然后才想起给手机充电,结果一开机,又被一大堆短信和未接电话信息震得自动关机,等了好久才又正常打开。 林静发了好几条过来,询问她为什么出国,还有尹湛发的,说她妈快急死了,让她赶紧回个电话,如果24小时内不回复,他们就要报警了。 关南连忙回了短信给尹湛,又给林静打了电话,讲了十几分钟,林静才确认了她的身份和安全,骂了一通之后就挂了电话去睡了。 尹湛很快就回复了她。 ——没事就好,下次想去散心可以找我陪同,免费给你扛行李。 关南回了一个笑脸,然后一条新信息就弹了出来。 ——在哪? 信息却是发自系统君。 关南回头看了看,在她关机的这段时间里,系统君打了二十五个电话,发了十条信息。 关南握着手机,忽然有些束手无策。 大概是那边显示了她已经查看了信息,电话立即又打了过来,关南无法再忽视,异国他乡的深夜里,关南脑子一热,就接起了电话。 那边的人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接通电话,怔了一下才不可置信的开口:“关南?” 是盛清让的声音无误。 系统君真的是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盛清让有些莫名。 “你就是系统君,你为什么没和我说?” “......”盛清让有些哑然失笑,“这很重要吗?” “这不重要吗?” “重要。”盛清让的声音很认真,他那边背景嘈杂,但他丝毫不受影响,声音低醇如故,“所以一直想留着给你一个惊喜。” 关南说不出话来,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之前在北京,怕平平察觉,一直没敢联系你,回来之后又一直忍着没去找你,但始终不甘心就这样分手,其实为了平平让我独身一辈子也无所谓,但是我遇到了你,我觉得应该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从他的那句‘一直没敢联系你’开始,关南眼圈就红了,因为哽咽,连他说完了都没发出声音。 “关南?” “恩。”她应了一声,盛清让才松了一口气,“信号不太好,我听不太清楚你的声音,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她听到了,字字句句,清晰入耳。 “没有。”她憋着气说。 盛清让在那边顿了顿,再开口时却只有一句话:“关南,我很想你。” 关南被触动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盛清让的,但听了这句话之后才发觉,原来的喜欢,和这一刻新涌上心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后者更深刻,更清晰,带着毁灭性和压倒性的趋势席卷了她。 这一刻的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完!蛋!了! “关南?” 她忽然不会讲话了,两边皆是静了几秒,然后盛清让无奈地开口:“这回听到了吗?” 她要是再玩就是作死了。 她嗯了一声。 那边又静了几秒,然后是他极度不满意的声音:“只是嗯?” “我……”关南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抖,“我在澳洲。” “我知道。” “我明天就回去!”她现在超级想见到他。 “不用了。” 呃? “我也在澳洲,已经准备到你的酒店了。” 呃呃呃呃?关南噌地从床上弹起来。 然后就听到他在那边用英文说:“就是这里,麻烦停车,谢谢。”   ☆、第60章 关南直接懵了,接着想都没想就握着电话就跑出了房间,按电梯,跑出大堂,那个自动的玻璃门都还没打开,她就侧着身子跑出去了。 都不带喘气的。 外面真冷啊,她没穿外套,光脚穿着酒店的拖鞋,站在酒店门口傻傻地看着他从出租车上下来,穿着黑色的大衣,剑眉星目,黑色的头发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浓墨得化不开了。 关南感觉仿佛有烟花在她脑海里炸开,各种砰砰砰,晕眩得好半天都回不了神。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歪着头笑了笑。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破天荒的,她结巴了。 盛清让站在寒风里,风度依旧,但却在学她:“我我我,我想你了。” 拾阶而上,还未站稳就被女人扑了个满怀,盛清让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似乎刚洗完澡,身上很香,头发也是濡湿的。 盛清让把她拉开,“进去。” 外面气温很低,容易着凉。 关南傻乎乎的看着他,不愿意松手,盛清让只能由她环着腰,等酒店的门童过去帮他把行李拿下来之后,才进酒店大堂。 他没有预定,所以办理入住的时候花了不少时间,这期间关南一直守在他身边,目光一直巴着他,像个小姑娘似的,不停地问:“你怎么来了?” 盛清让颇感无奈,“你先上去吹干头发,我办好了就上去找你。” 关南摇头,她一点也不想和他分开。 他叹了口气,只能由着她,好不容易等前台弄好了,关南一看又傻眼了,“你这个在c区。” 她马上转过头去问前台:“请问b区还有空房吗?” 前台看了一眼电脑,回复她:“抱歉,今晚已经没有了。” 盛清让望着她,安慰道:“没事。” b区和c区中间隔着一个小花园,坐观光车五分钟,步行大概要十几分钟,而且十二点之后就没有车了。 关南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就拉着他到旁边去,问:“你是特地来找我?” “能去你房间聊吗?我特别想先亲你。” 关南脸红了,盛清让盯着她,眼角带笑。 “可是……”可是你待会没有车回房了怎么办,哎,管他呢!关南直接拉着盛清让飞快地上楼了。 这个点了,酒店非常安静,出了电梯,楼道的地毯厚重得把脚步声全吸收了。盛清让一手拿着行李,一手揽着她,一直走到她房门口,然后顿住脚步,松开了手,神色不虞。 她的门前正站着一个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门铃,是roy。 关南没有留意盛清让的神情,有些奇怪地拍拍roy的肩,“你找我?” 后者吓了一跳回头,“你不在房间?难怪一直没有人来开门,你去哪了?” “你找我有事?”关南问。 “哦。”青年挠挠脑袋,“刚刚在网上看到一条信息,明天晚上有一场化妆舞会,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 “我明天有事了。” 他有些失望,“一整天都有吗?” “是。” “那好吧。”他耸肩,然后才发现她身后站着的男人一直没动,才反应过来,“这位是你朋友?” 关南点点头,想纠正那是男朋友,但又想到他们几天前才分手,便作罢。 青年显然已经明白自己没有机会了,便讪讪地dnight,然后转身回房了。 关南觉得他很可爱,笑了笑,抬眼却看到盛清让没什么表情的脸,“怎么了?”她一边问一边打开了门让他进屋。 两人在玄关站了一下,都没有动的意思,关南有些委屈,“不是说想亲我吗?” 盛清让听到这句话之后,表情才松动了一下,将她推进浴室里,“先吹头发。” “......”刚刚急切的人明明是他好吗!“桌子上有热水,你喝一点。” 关南吹完头发出来的时候盛清让端着杯子正在接电话,听语气不像是平平打来的,他看了一眼她,又说了几句便匆匆收了线。 “你吃过东西没有?” “在飞机上吃了一点。”他靠在柜子边朝她招手,“过来。” 关南依言走过去,然后被男人揽进怀里,盛清让高她许多,关南要微微垫脚才能将下巴搁在他肩上。 “那你饿吗?”关南在他怀里问,“我刚刚买了一些吃的,还有蛋糕。” “现在不饿。” “那你累吗?要不要坐坐?” “......” “你怎么知道我在澳洲?” “想查有什么查不到的?” “那你......” “你妈妈打电话到盛家问,我才知道你不见了。” 关南瞠目结舌,“我......” 盛清让说起来还有些小得意,“你和你那个教授分手的时候,只是到酒店窝了几天,和我分手,已经要到出国的地步了吗?” “你想多了。”关南非要狡辩,正色道:“我是来做调查的。” “哦?”他拖长了尾音,“调查什么?刚刚那个小子是你调查的对象?” “roy只是碰巧遇到的陌生人,你提他干什么?”关南皱眉,憋不住用英语说:“盛先生,我们分手了吧?谁是我的调查对象和你有关系吗?” 盛清让眼里荡着深深的笑意,低头就在关南嘴上啄了一下,然后很苦恼似的,“是啊,我们分手了,但是为什么我抱你,亲你,你都不反抗呢?” 现在再反抗似乎太晚了,而且稍显幼稚,“所以你要不要亲?不亲的话你该回去了,晚了就真没车了......” 她的尾音被盛清让含进嘴里,关南立刻就软了。 他的吻从来都是热情的,侵略的,每一次他给的吻,都会让她领略一个全新的世界,关南沉溺其中,直到这个吻悄悄变得露骨,直到两人体温升高,关南一阵耳鸣,糟糕,她又要缺氧了。 男人很快就发现了,他没松手,直接给她渡气,关南脚软了,毫无知觉地被人抱到床上,直接推倒。 “盛……”她的挣扎尽没他的口齿间。 男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萦绕着她,他很烫,肌肉紧绷,特别硬朗。关南觉得咯人,推也推不动。 他的手在她肋骨处抚摸着,并没有探进衣服里,许久之后他微喘着气挪开嘴,低头看了看女人莹光水润的眸子以及……被他□□得红肿的唇,盛清让心头一跳,连忙撇开视线,将头埋在她脖颈里。 “盛清让……” “嗯?” “你很重……” 盛清让笑了,他似乎叹了口气,然后支起身子,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回去了,小美人。” 他坐起来,扯好皱巴巴的衣服,关南也跟着他坐起来,瞅着他,忽然很舍不得,“要不,你别走了?” 盛清让笑得促狭,反问:“你确定?” 关南想起总裁的雷人台词: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连忙摆手:“算了算了,你回去吧。” 盛清让哈哈大笑,“胆小鬼。” 关南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穿了外套拿起行李单手开门。 他出门前嘱咐:“晚上把门锁好,手机放在床头,背得下前台的号码没?” “哦。”关南压根没听进去,心里在天人交战。 盛清让弹了她的脑门一下,“听到没?” 其实不痛,但关南还是嗷了一声,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知道了,但万一有事,你也赶不过来啊。” “我赶来殉情不行?” 关南嘿嘿一笑。 他走出门外,大步离开,几步之后没有听到关门声,才皱着眉回头,驱赶她:“回去。” “哦。”关南乖乖关上门,空落落的房间里还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乱糟糟的床,关南觉得自己今晚一定睡不着觉了,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她拉开了。 盛清让正要进电梯,没有留意到她,眼看着就要进去了,关南连忙冲着走廊喊了一声:“盛!” 男人诧异回头。 关南朝他勾勾手。 他只好走过来,“怎么了?” 关南将他拉进屋,小声说:“你别走了,有时差我睡不着,我们盖棉被聊天吧?” “……时差也就两个小时。”他虽然这么说,但人已经进来了,还利落地锁上了门。 “不能再反悔了。” “当……然。” 盛先生去洗澡了。 关南其实有些困了,但是一点也不想睡觉,也觉得现在躺床上去的话,太具有诱导性。 她打开电视,又觉得吵,立刻便关了。搁下遥控器的时候看到盛清让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和钱夹。 手机不他常用的那一支,虽然长得一样,但是关南一眼便看出来了,这一支比较新,估计是‘系统君’那个号码的手机。 这应该就是他的私人手机了。 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惊讶,现在想想,才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是缘分,然后心里很甜。 她站在桌前犯傻的当头,盛清让已经出来了,看她杵在那里就好笑,“怎么了?我手机开花了?” 关南连忙移开视线,接着视线落到了盛清让身上,就挪不开了。 盛清让穿着素色纯棉睡衣裤,头发湿漉漉的,拿着浴巾却没有擦,关南觉得盛清让,真是属于那种,越看越帅的人。 盛清让又笑了,“我开花了?” “是啊是啊,你帅得开花了。” 他扬眉,“小嘴真甜。” “你快擦头发。”这次到关南催促他,又问:“你真的不饿吗?我给你热pizza好不好?” “不用了。”他举起浴巾擦头发,浴巾很大,擦头发的时候难免会挡住他的眼睛,关南觉得他光是站在那里擦头发都帅呆了,就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 她绝对魔怔了。 盛清让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也不拿开浴巾,就那么挡着视线凭着感觉凑过去找到她的唇,又痴缠了好几分钟。 最后还是关南挣扎,分开之后小声提醒:“擦头。” 盛清让没说什么,继续擦干头发,将浴巾丢进衣篓子里,然后揽着她到床边。 “睡觉。”   ☆、第61章 关南又没出息的脸红了。 “嗯?”盛清让凑过去看她,一本正经的调侃她:“想什么呢?不是你说盖棉被聊天吗?” “......” “第一次和你同床共枕你好像也没脸红吧?第二次睡一起,你不也睡得很香吗。” 虽然知道他只是在逗她,但关南还是不服气地辩解:“第一次我是不知情,第二次是我生病了好吗。” 盛清让笑了,立刻服输:“好好好,你最纯洁,好不好?” 他一边哄她,一边掀开被子躺到床上去,还拍了拍另一边的枕头示意她:“睡吧,我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找不到你的人,又打不通你的电话,几乎绕着城跑了一圈。” 关南一愣,马上乖乖上床在他身边躺下,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啊。” 盛清让侧身摸摸她的脑袋,目光很温柔,“为什么要对不起?你生我的气,不接电话正常,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换了号码打你也不接?” “我猜到是你了。” 盛清让微微一笑,“真聪明。” 但听这语气也并不是非常赞赏诶? “所以最后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间酒店的?”关南又问。 “找你的时候,你爸妈也在国内查记录,打通你的电话前他们就找到了。” 关南紧张得抓紧了盛清让的手臂,一双眼睛瞪着老大了,“他们知道你来找我了?” “没有,他们是发给尹湛让他来找,只不过我和他们找的渠道一样,所以同时获得了信息。” 关南悄悄松了一口气。 盛清让伸开手臂,关南乖觉凑进他怀里,枕着他的手臂,他的手弯过来,摩挲着她的耳垂和颌骨,声音很低,“我真怕他找来,怕他比我先找到你。” 这句话受用极了,关南眯起眼睛,“他是我哥哥,你也吃醋啊?” 盛清让嗯了一声,没有回话,过了一会关南再抬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还真的只是盖棉被聊天厚? 但看他睡着了眉宇都是皱着的,想来真的很疲倦,于是关南没敢再吱声,又怕压着他不舒服,等他面容放松之后,悄悄挪开了头,放下他的手臂。 关南从四岁起,或者更早,就开始一个人睡了,仔细想想这么几十年了,除了平平,还真的没有和谁躺在一张床上过。 但是现在感觉,很奇怪,她不会觉得陌生,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反而觉得……这样也不赖嘛。床很大,被子也够大,不会觉得挤,而且盛清让体温比她要高,即使没有贴着他,也觉得暖和。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暖床? 她像个怀春的少女似的,胡思乱想了好久,又盯着盛清让的睡颜看了好久,折腾了大半宿才真的睡着过去。 早上也没有想象中的morningkiss,她直接睡到了自然醒。 她闭着眼睛往旁边伸手,床边空荡荡的,连一点温度也没有。 关南噌地睁开眼,茫然的看着空房间,心头突突地跳,难道昨晚只是个梦? 她慌了,连忙下床,到玄关一看,他的物件一件不在,他昨天丢在衣篓子里的浴巾也没有。 是她疯了吗? 关南又折回去看手机,还没翻到聊天记录,就听得背后门响,有人走进来。 关南简直不想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反正回头发现是盛清让本人之后,丢下手机就扑过去了。 盛清让莫名其妙,虽然还是伸手接住了她,但几秒之后又要推开她。 关南的头埋在他怀里,导致声音闷闷的,“我还以为昨晚只是幻觉,你根本没来呢。” “我只是出去了一会。”盛清让的声音很无奈,还是想推开她,但她就跟个小媳妇似的粘着他,怎么也不放手。 “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她继续嘟囔,简直想拉他回床上再睡一觉。 盛清让干脆放弃了,低头在她耳边小声提醒:“还有外人在。” 关南吓了一跳,探过头去看,门口果然站着一位穿着白色制服的侍者,手里推着餐车,不尴不尬地站在那里。 关南连忙松开手,哀怨地看了盛清让一眼。 后者忍着没笑,得体地吩咐侍者将食物推进屋内,对方很识趣,迅速送进来之后便退出去了,还体贴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关南觉得特别丢脸,埋怨道:“大早上的你去哪啊,你的行李呢?” “呃。”盛清让摸摸鼻子,“我怕你早上起来肚子饿,就下去叫早餐了,顺便把行李送回了我房间。” 关南立刻就不高兴了,皱着眉:“为什么要送回去?” 她刚刚觉得和别人睡很舒服来着。 盛清让笑了笑,拉着她走进屋,“先吃早餐。” “我还没洗漱......你也没说你为什么要拿行李回去。”就差没问他为什么今晚不打算留在这里和她睡了! “真要问?” “当......然。” “你睡相太差,我后半夜醒了几次。” “......”屮艹芔茻!!! “去洗漱吃早餐。”盛清让拍拍她。 “你出去。” “哦,那我先回去,你记得吃早餐。”他依旧很温和,说完立即转身欲走。 关南特别委屈的看着他。 盛清让笑了,摸了摸她的脸蛋,微微叹气,“说一句你想我留下来难吗?” 关南瞅着他,也很不解,“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什么非要我说出来?” “知道和听到,是两码事。” “怪人!”关南不理他了,转身进了浴室,盛清让跟过来,站在门外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关南洗脸,想了想之后含糊地问:“你能留在这几天?” “两天,后天必须回去。” 关南都不敢问他是怎么和平平说的。 “哦。”她洗漱完毕走出浴室,“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是想到处走走。” “好。” 这样挤出来的假期对于他来说十分难得,关南一点也不想浪费,拉着他到小镇逛了一圈,又劝服了他陪她去攀登海港大桥。 爬到桥顶时正值日落,红彤彤的夕阳挂在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上,特别美,关南看看海,又看看他,一时竟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用,最后盛清让低头亲了亲她,她才心满意足的往下爬。 他们在外面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十点了,盛清让送她回了房间,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被关南扯住。 盛清让用目光询问。 “要不要坐一下再走?”关南小声问。 他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知道......这样的邀请对于一个独身了两年多的老男人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吗?” 关南又脸红了,“昨晚不是还一起睡了,也没怎么样嘛。” 盛清让饶有兴致的望着她,“哦?你想怎么样?” 她被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摩挲着她的下巴,声音喑哑,“一晚上已经是我的极限,知道吗?” 关南低着头没有做声。 盛清让笑了笑,收回手不再逗她,“乖,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哦。”她闷闷的答。 盛清让仔细瞧了瞧她的神色,确认她没有不高兴,才转身离开。 关南关上门后笑了笑,其实他不知道,他才是更具有诱惑力的那一个。 这晚上关南睡得不算好,清晨天没亮就醒了,不知道盛清让睡醒没有,她不敢贸然打电话过去,便效仿他,去点了早餐自己推着餐车送过去。 她在电梯里就打了电话,没有应答,等到了他门前,又按了几分钟门铃,才有人过来开门。 关南将车推进去,佯装出不高兴的样子,“这么久才开门,屋里藏女人了吗?” 盛清让笑笑,没有作答,而是直接回到床上。关南追过去趴到他身上,“起床啦,还睡,早餐都要冷了。” “让我再躺一躺。”他的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声音蔫蔫的,关南立刻就察觉了,“你不舒服吗?” 她摸摸他的额头,体温偏高,但是前一天晚上他也是这么热啊,她不敢大意,连忙下床去找体温针。 “别找了......我已经测过了,有点小烧,不要紧。”盛清让在床上低声说。 “是感冒还是?”关南很担心,怕他又是肠道或者胃出问题。 “应该是感冒,来的时候太着急,没有估料天气,下飞机的时候吹了点风。”他朝她招招手,“到床上来。” 关南脱了外套和鞋子爬到床上去,伸开手抱紧他,“前天晚上你就有些发烧了是吗?你怎么不说?昨天还和我去大桥吹风,吃药了吗?” “恩。”他应了一声,带着一些鼻音开玩笑道:“我以为只是小感冒,但没想到年纪大了,这点病都扛不过去了。” 关南转过头去看,床头柜放着热水壶,药也拆开吃了几粒。 “你怎么不和我说?”关南嘟囔。 盛清让笑着推推她,“你先吃早餐,我刚吃了药有些困,睡一觉再和你出去,好吗?” “别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外面那么冷,也没什么好玩的。”关南说完爬下床装了一碗热汤过来,“你起来吃一点吧,喝点热的会舒服一点。” 盛清让听话地坐起来喝完了一碗汤,又催促她用早餐,等关南吃好回头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关南给他量了一□□温,放□□温针的时候听到他的手机在震动,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家,关南莫名心慌,没敢再动,好在几秒之后电话就挂了,盛清让也没醒,她犹豫了几秒,最终也只是钻进被窝贴着他,没有叫醒他。 她本来没有困意的,但是躺着躺着,居然也睡过去了。 再醒来是被身边的动静弄醒的,盛清让正越过她倒水,动作不太利索,关南连忙起来帮他倒了,一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 盛清让喝过水又躺下去,咳了几声之后眼角泛红,似乎更严重了。 “要不要去看医生呢?”关南很担心,“肚子饿吗?” “只是小感冒,这里的医生不会给你开药的,我多喝点水就好了。”盛清让摸摸她的脸,有些抱歉,“不能陪你出去玩了。” “下次再补。”关南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确保没有升温,又起身去烧水,打电话让酒店准备午餐送过来。 她饿了,但是盛清让并没有胃口,又被关南逼着吃了一点东西,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许久没有感冒发烧的人都是这样,病来如山倒,关南心疼,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不停给他倒水,加了一床被子,又紧紧抱着他,期望能给他捂出一身汗。 盛清让却很嫌弃似的将她推开,“你回你房间去,或者出去走走,让我自己待着就好。”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自己出去。”关南不依,依旧贴着他。 盛清让一声叹息,“我虽然没有力气,但是生理反应还是有的,你这样我更难受了。” *j首发**   ☆、第62章 ,, 关南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觉得他体温高得惊人,而她自己也有些发烫,手心都是汗。 “你转过去!”她气呼呼的吩咐他,后者默默转过去,然后感觉到女人又贴过来,其实很舒服,她身子很软,体温又比他低,但就是因为太舒服,所以他有些难以自持。 “关南......”他低笑着央求道,“你出去吧。” 她很矛盾,坐起来时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干燥的嘴唇,又有些不忍,复而躺回去抱紧他,“都病成这样了,还能瞎想吗?我生病的时候......”她话还未说完,男人就忽然翻过身,转到她上方,俯视着她。 “能不能,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关南心如擂鼓,有些害怕,又有些懵。 上方的那双眸子很清亮,瞅了她半响,纠葛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他就歪头吻了下来。 他虽然还在病中,但是办起事来毫不含糊,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她整个人像是跌入酒缸,醉醺醺的,像是生病的人是她一样,使不上力气,没一会就出了一身汗,觉得热,很需要什么似的,本能地更贴近他。 之后便失控了,他脱掉了彼此湿淋淋的衣服,将被子拉过头顶,动作温柔和缓,由上至下,伺候女皇般的,度过了一个下午。 期间关南睡了十几分钟,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窗帘一直没有拉上,也没有人管,盛清让的手从后面穿过来搂着她,呼吸声均匀,他还没醒。 出了这么多汗,他应该退烧了吧?不然就是她也发烧了,关南乱七八糟地想着,这种情况下被传染也很有可能。 关南不敢回头,便一直盯着窗外看,过了一会下起了雨,水珠子拍打在玻璃上,动静不大,但是身后的人还是醒了过来。 他亲了亲她的蝴蝶骨,然后起身下床,捡起浴袍穿上,到浴室放水,许久之后才绕过来拉上了窗帘,俯身在床边吻了吻她的鼻尖,声音温柔得要溺毙她似的,“小美人,起来洗个澡。” 关南不愿动,转身又要钻进被子,对方只能掀开被子将她打横抱起,直接进了浴室给她清洗。他的动作太温柔,关南差点又在浴缸里睡过去。 盛清让拿来干净的浴袍给她穿上,把她轻轻放在沙发上,又自己换了衣服,对她说:“床肯定不能再睡了,你先在这里吹头发,我过去给你拿衣服,不要乱跑,ok?” 关南点头。 他走出去了,不到十分钟他的手机又响,这次是他姐姐打过来的,关南没敢动,但是等他回来之后立即告诉了他。他把衣服递给她,拿起手机看。 关南到浴室换上了,开门的时候听到盛清让在说话,声音很温柔,不必猜都知道是谁。 她忽然觉得很难堪,没敢走出去。 一直到几分钟之后盛清让挂了电话过来,隔着浴室门问她:“换好了?” 关南才打开门,“恩,你感冒好了吗?” 盛清让笑了笑,“出这么多汗,能不好?” 关南脸红了,对方更是愉悦,满脸笑意,伸手过来摸摸她,“饿了吗?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她其实有些累,腿和腰都很酸,但是并不想拂了他的意,便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酒店,外面实在冷,关南不想走太远,就提议到她去过的那间餐厅用餐,盛清让没有异议。 盛清让大病初愈,精神很好,点了很多东西,相反关南就没什么胃口了,她吃得慢又少,盛清让忍不住伸手过来摸她下巴,逗她:“不吃多一点,晚上怎么有力气和我玩?” 关南不明就里,“玩什么?你想去哪里玩?” “......床上。” 关南要炸了,“你注意点好吗!这里是公众场所。” 盛清让耸肩,“他们听不懂。”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金发帅哥就笑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 关南好半天都不敢抬头。 两人吃到一半,盛清让的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无奈,和关南点点头之后走到餐厅外接电话了。 这场景似曾相识,关南感觉心被刺了一下,有些尖锐的疼。 这个电话他接了很久,等到奶油蘑菇汤都凉了,意面也凝了,他才回来,表情很是焦虑,“平平和培训班的同学打架,被敲破头了,现在在医院缝针,我必须马上赶回去。” 关南立刻站起来,因为对方是孩子,她连争宠的余地都没有,“我和你一起回去。” 盛清让根本没有思考,结了帐就大步回了酒店,关南跟在他身后,很吃力才能不和他走散,听到他在订机票,又打电话给他姐姐和秘书,安排完之后直接去退房。 “十分钟,能收拾好吗?”他问关南。 关南愣愣的点头,然后他又转过头去和前台沟通,订车去机场。 她怕自己耽误他,匆匆回房收拾了东西,下楼的时候他正坐进车里,看到她时只打了一个招呼,待门童帮她放好行李之后,便吩咐司机开车。 这一路他都很着急,完全顾不上她,两人到了机场直接就上了飞机。 关南知道他着急,也不敢说话,一直到飞机起飞,他才松了口气似的。 “伤势严重吗?”关南小声问。 盛清让揉了揉眉心,“但愿不严重。”他转过头来,眼里带着歉意,“事发突然,等下次再补你一个假期。” 关南笑笑,没有再说话。 她有些累,很快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飞机还未降落,盛清让坐在旁边,盯着窗外出神。 她才稍微有些清醒。 刚刚睡醒的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只身一人,因为澳洲的两天两夜,太像一场绮梦,就连回忆起来都是模糊的。 下了飞机之后,关南才惊觉,现在的她,和去澳洲之前的她并没有什么两样,烦心的依旧烦心,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依然存在。 她能理解他,但这不代表她不会难过。 这种感觉,太像......他随时都能为了平平而抛下她。 无论他喜不喜欢她。 车子已经在机场外等着了,关南跟他上了车,直接去了医院,车停的时候盛清让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关南立即就反应过来了,她悄悄收起要开车门的手,笑着说:“我很累了,能不能先回家?如果平平没事,你就给我发个信息,好吗?” 他凑过来亲了亲她的嘴唇,声音很低,“抱歉,他们都来了,我怕他们问东问西,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去找你。” 关南笑了笑。 盛清让嘱咐司机送她,然后便开门下车,直接进了医院。 回到家时天还未亮,关南悄悄回了房间,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清晨她从房里出来的时候,把林静吓了一跳,整整把她训了半个小时,她虽然不知道关南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得出她情绪不对,但怎么问关南也不说,她也没法了。 最后关南保证以后再也不一声不吭的跑出去,她才跳过这茬。 但这一天盛清让都没有打电话过来,她越来越焦虑,很担心平平的伤势,不敢给他打电话,可发了信息盛清让也没有回复。 她只能给陆姐打电话,好在她那边很快就接了电话。 “喂?小关老师?”陆姐的声音很低,“有什么事吗?” “陆姐?”关南总忍不住揣测她那边的情形,小心翼翼的问,“我……你睡了吗?现在在哪呢?” “还没睡,在盛家,刚刚回来。” “平平,他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在医院待着他不愿意,所以接回家里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生没有告诉你?”陆姐在那边迟疑了一下,才说:“他在培训班和别人有了冲突,被人打了,不过都没有打到要害,受了一点小伤,只是人被吓住了。” 关南注意到她的用词,心立刻就提了起来,“被人打?不是打架?” “对,老师说是因为他撞掉了对方的小提琴,所以对方很生气,就打了他,平平没有还手。” 那一瞬间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和盛清让的事情,心里只有平平,只惦挂平平,又心疼得要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陪他。 “盛先生一直在家里陪他吗?” “当然,他现在话很少,先生很担心。”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关南问。 “可以啊,平平看到你一定很高兴,这两天夫人和少夫人都在这边陪他,晚上刚刚回去,家里人少了,小家伙情绪都不怎么高呢。” 不知道为什么,关南有些害怕面对平平,她有很多种方法和自闭症儿童沟通,现在却不知道要如何让这个熟悉的,聪明的孩子重新接纳她。 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看他,纠结中折腾到半夜两点都睡不着,干脆起床到楼下喝水,却在打开冰箱的时候下了决心。 熬粥的当,她趴在餐桌上眯了会眼睛,结果醒来时已经九点,急急忙忙跑进厨房,小阿姨站在流理台旁,回头看她,“醒了?我看你睡得很熟,没有叫你。” 关南走过去打开盖子,粥刚刚好,松了口气。 “我要出去一会,你帮我和我妈说一声。”关南说完把东西都装好,小阿姨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傻眼,“这些都是你早上做了要带走的?这么多?” 关南笑了笑,没有回答,直接出门了。 很快就到了盛家,关南习惯性的去按密码锁,按下两个数字之后又收回手,老老实实的按了门铃。 过了大概两分钟那头的门才开,接着就是一个瘦小的女人跑过来,身上还戴着围裙。 是一个陌生的脸孔。   ☆、第63章 大 关南往后退了两步。 对方露出一个笑脸,“是关小姐?陆姐说你今天可能要过来的,不过她刚刚出去买东西了。”她让开门,“您先进来。” 关南提着两个食盒进门,对方立即接过去,问道:“是送给平平吃的?” “谢谢,你是新来的?”关南问。 “是的。” 关南还要问什么,两人就已经到了门口,她给她递了拖鞋,是一双崭新的米分色女士拖鞋,鞋柜里她常穿的那一双已经不知所踪。 关南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只是这一点小小的变化,就让她萌生了退却的想法,而抬头看到客厅的一幕之后,更是让她那一瞬间,恨不得自己没有来过。 平平和一个女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他正在看电视,旁边的女人在喂食,勺子送过去时,他乖乖张口,吃完一口后女人又伸手抹掉他嘴角的油渍,平平抬头,给她一个最顺手的角度,似乎还笑了笑,两者动作之间带着熟悉和习惯。 这一幕太刺眼,关南握着食盒,怎么也迈不出一步。 新来的女佣没有留意到她的神情,仍是笑吟吟的,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关小姐,您要喝点什么?” 她这一问,沙发上的人方察觉有人进来,两人一齐回头,平平只看了她一眼便转回了头,继续盯着电视,女人则是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嘴角一抿,有些局促似的和她打招呼,“关南,你来了。” 关南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徐茜。 她本就已经被平平的态度伤得体无完肤,现下根本扯不起笑容和她寒暄,她其实比她更局促,她不应该来的,平平有人照顾,他喜欢她,盛清让根本就没有叫她过来,她脑子里只有这些念头绕来绕去。 徐茜朝她走来,脚下穿的正是她那双格子拖鞋,她笑着说:“陆姐昨晚就一直在说小关老师要来,我心想该不是你吧,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啊。” 关南收起目光,她昨晚很晚才给陆姐打的电话,她那个时候还没走?还是留下来过夜了?平平留的?盛清让没有拦着? 她感觉自己一下子被两个人背叛了。 没有孰轻孰重,都太让她呕血。 “我来看看平平,给他带了汤和粥。”关南小声说。 对方立即露出抱歉的神色,“啊,我不知道,已经喂他吃过了,要不我晚上给他热一下再吃吧。” 关南望着她,纠正道:“他能自己吃饭,不需要喂。” 徐茜一愣。 “吃饭的时候也不能看电视……盛先生没有和你说过?” 她声音很轻,没有指责的意思,但徐茜脸上仍有些挂不住,她往平平那边看了一眼,笑了笑,“知道了。” 别无他话。 徐茜朝她点点头示意,然后回到平平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平平就乖乖起身和她走进了厨房。 关南心里酸涩难耐,站在那里只觉得万分尴尬。 佣人端水过来,看她还站着,很惊讶,连忙说:“关小姐,你快坐呀。” 关南勉强一笑,问道:“盛先生不在家吗?” “他一早就出去了,不过等一会会回来用餐。”她答道,“食物需要我加热还是冷藏起来?” “给我吧。”关南走过去拿起食盒,鼓起勇气走进了餐厅,平平坐在他的专属座椅上,小口小口的喝着肉粥。 徐茜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给他添青菜,叮嘱他多吃青菜,关南进去她也没有抬头。 关南把食盒放在一边,打开盖子盛了一小碗汤,小心翼翼的放到平平面前,低声开口:“平平,我给你熬了你最喜欢的汤,还有糕点,你试一试?” 平平没有做声,甚至都没有抬头。 徐茜在旁边摸了摸他的脑袋,“平平,阿姨跟你说话呢。” 他也没有理会。 关南努力平复情绪,又问:“我听陆姐说你受伤了,还疼吗?” 对方听到这句话倒是有了反应,他搁下了勺子,跳下椅子之后转身离开。 徐茜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责怪:“他好不容易忘了这事,你怎么又提起?” 关南心知说错了话,不敢再开口,垂着眼盖好食盒,听见徐茜转身追过去的声音,终于有些忍不住,眼泪大滴落在食盒上。 她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小孩的冷眼而心碎掉眼泪。 情绪有崩塌的节奏,关南连忙抹掉眼泪,匆匆走出餐厅,到玄关换了鞋开门跑出去,她低着头,没有留神来路,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小关老师?你来了?” 是归来的陆姐。 关南庆幸自己在餐厅就忍住了眼泪,勉强一笑,和她打招呼:“陆姐,你回来了,我已经见过平平了。” “抱歉啊,我一直在家里等你,但是平平突然说要吃蛋糕,我只能跑出去给他买了。” “没关系。”关南说。 陆姐看她这样子,竟是要出去,立刻问:“怎么了?刚来就要走?” 关南极力隐藏情绪,只说:“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陆姐急了,“走什么?先生都还没回来,我跟你说,那个徐茜……”陆姐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才接着说:“她最近老往这里跑,老是缠着先生,我觉得她心思不单纯,但我是个佣人,不好说什么,你和先生提一提吧,一个女人老往家里跑算什么事啊。” 关南不想管,也有些气,“盛先生都不操心,我多嘴做什么,何况平平还蛮喜欢她的。”她忍不住的想盛清让没有给她回电话,是不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更讨平平欢心的老师?“你是个佣人,我也是被雇佣的,现在还辞职了,说话更没有分量。” 陆姐立刻有些哀其不争,“夫人都和我说过了,你现在已经和先生在一起了,男人在这方面都比较迟钝,你不能也装着看不到呀。” 他迟钝吗?看看他是怎么对卫晚缇的。 关南觉得格外累,“算了陆姐,这些事我没法处理,我……”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解释平平的事,“我只会把情况越弄越糟,你放心吧,你们家先生心里有主。” 陆姐看着她,微微叹气摇头,大有不知道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的意思,不过她也知道关南的为人,她太过温顺,太知分寸,从不会争什么。 这也大概是先生喜欢她,夫人满意她的原因。 关南没有看她,转身就走了。 她回到车里,从包里拿出车钥匙,却好几次都无法插/进钥匙孔,一抹眼睛,手背全湿。 她没法再忍,抱着方向盘无声的哭了起来。 相比这种得到了再失去的空虚和苦楚,她此前的人生,简直幸福得有些没心没肺。 这种失落,最难治愈。 关南在车里哭得天昏地暗,头脑发晕,没有留意到外面的情景,黑色的雷克萨斯驶近,停在她的车屁股,还未熄火,男人就摔上车门走过来,他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没有反应,试探性的拉了一下车门,并没有上锁。 开了门才听到啜泣声。 “关南?”他把她垂在两侧的头发撩起,看到她脸庞湿漉漉的,心立即就软了,摸着她的头顶,声音轻柔怜惜,“怎么了?” 关南撇开脸,默默扯纸擦眼睛和脸,然而动作刚到一半,又被男人强行掰过脸。 他皱着眉,漆黑的双眼透着不悦,“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 上一次她被人打也没有哭,只是......和那个教授分手的时候哭得有些厉害。 一经对比他才发现,她和他分手的时候并没有哭,难免气短。 他转过身对后面的老朱说:“把徐茜叫出来,以后不准她再踏入我家半步。” 老朱踟蹰,问道:“如果平平问起......” “和他解释清楚。”盛清让立即说,“如果他不信,就带他去听录音。” “是。”老朱应了,转身往家里走。 盛清让回过头,弯身将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女人抱出车外。 骤然的失重让关南清醒过来,看他已经迈步要进屋了,连忙伸手拉住车门,制止住他。 “嗯?”盛清让停下脚步,不解低头。 关南抿唇,眼里带着不安。 盛清让莞尔,“哭是因为徐茜?” 她没有做声,男人已经误会了,连忙解释:“我之前并不知道,她是平平的小提琴老师,出事的时候,那个男孩用琴弓攻击人,是她挡在了平平面前,平平才没出什么大事。” “让她进屋,主要是方便我调查……老实说在医院看到她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觉得感激,事有蹊跷,所以当她表示愧疚,提出要在过来看望平平的时候,我没有制止。” “你先放我下来。”关南听到门口又动静,连忙说,对方松手让她下地,关南几乎是刚站稳,那边的门几就开了,徐茜在前,朱哥在后,两人走出来,徐茜拎着自己的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盛清让看都没朝那边看一眼,好玩似的摸着关南红彤彤的兔子眼。 徐茜大步走过来,她也没敢拿眼去看盛清让,只是朝关南笑了笑,带着冷意。 关南觉得心惊,上两次见她时的好感荡然无存。   ☆、第64章 解释 女人坐上自己的车绝尘而去,关南心中茫然,收不回眼光,直至被人扣着下巴拧过来,“别看了。” 关南顺着他的手往上看,盯着那张脸问:“查出什么了?” 盛清让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讥讽,“不查还不知道,她是一个星期之前才进的培训班,事情发生之后她太急着送平平到医院,之后也一直陪着平平,没来得及回学校销毁证据和买通老师。有别班的老师看到事发之前,她曾将那名学生单独叫进办公室谈话。那名学生家庭背景比较硬,脾气比较暴躁,是整个培训学校的老师都知道的事情,我很有理由相信,你这个学心理学的室友,有方法激怒那名学生,致使他做出伤害平平的事情。” 关南如坠冰窟,简直没法相信。 盛清让的手从她的下巴移到眼睛,揉了揉她泛红的眼角,“上次就和你说了她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他轻哼一声,仿佛觉得好笑似的,“要是平平真被伤到了,我不会放过她。”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关南听着心惊,又很疑惑,“你是怎么察觉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清让的手一顿,望着她的目光十分无奈,“亏你还是学心理学的,看人就这么没有准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真要我说?” 关南转了转眼珠子,“想要钱?” “……”盛清让真的要被她打败了,忍不住敲敲她的脑袋,“她能从我这里要到多少钱?她钱可不少,她要的不是钱,是人。” 关南这才福至心灵,“哦,上次在餐馆,她看上你了?” 盛清让挑眉,“很惊讶吗?” “不惊讶。”盛清让的吸引力毋庸置疑,只是......“可是她那天明明带了男伴。” 盛清让笑了,“她男伴可不少,你还记得有一次台风天,我非要出去谈生意那一次?” 关南点头。 “就是在那里见过她,她作陪一晚上,可以买一辆你的车,还有,我们第一次接吻那天晚上,你走了之后,她把你的那两个舍友送到了富豪床上,其中一个是雏,后来她拿了五十万。” 关南脑子一嗡,定定的看着他,满眼不可思议。 盛清让住了口,摸摸她僵硬的脸,“所以不值得为这种人吃醋。” 关南哂笑,“谁吃醋了?” “那你哭什么?” 关南失了声音,哭,多半是因为平平的态度,吃醋,她也不能否认,但她更不想让他知道平平现在与她隔阂更深,只好点头承认,“对,我吃醋,她还穿了我的拖鞋。” 盛清让又勾起唇角,“扔了,还有什么?” “还有你。” “?” “你昨晚留她过夜是不是?” “我昨晚没有回家,我不知道。”他一脸无辜。 关南不信,陆姐没有打过电话征询他的意见,哪里敢留人。她对这一点质疑,对方立刻败阵,解释道:“她不回去,就不会知道我的那些动作,也就来不及去搬救兵,我也才有机会去找她那些金主。” “你做了什么?”关南好奇。 盛清让眼底有鄙夷,这样的人他实在提都不愿意提起,“只是送了一点让她金主恶心的东西过去而已,没有那几个人,她不至于爬得这么高。” 关南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起平平的伤势,盛清让说没什么大碍。然而关于平平,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关南不想和他谈起这个,盛清让显然也还没来得及和平平沟通,两人在门口说了一会话之后,关南就离开了。 盛清让回屋,平平已经上楼了,他进餐厅看了一眼,关南的食盒还搁在那里,盛清让打开盖子,发现里面的食物没有动过。 中午吃过饭平平就要溜上楼去睡觉,盛清让伸手一把捞过他,笑着问:“跑这么快干什么,难得爸爸在家,不和爸爸睡?” 平平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大概是料到爸爸不是单纯的要和他睡午觉,于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唐期都是一个人睡的。” 盛清让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直接把他抱进了房间。 平平坐在床上,权衡了一下两者的力量,最终放弃,乖乖地躺到他手臂上。 “爸爸,我要睡觉了,你不要和我说话。”平平提醒他。 “恩。”盛清让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平平反而觉得奇怪,过了会没听到动静,抬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 平平安心地闭上眼,这一觉睡得沉,盛清让醒来的时候发现平平睡得满头大汗,枕头都湿了,连忙去拿了毛巾来给他擦汗,又小心地给他换了衣服。 他动作已经很轻了,但还是吵醒了小家伙,他迷迷糊糊的,举着胳膊让他给他穿衣服,脑袋却已经歪到他身上了。 “爸爸……”他嘟囔。 “恩,再睡会。”盛清让柔声应道。 “你和南南会结婚么?” 盛清让的动作一顿。 平平无意识的问完这句话之后,自己也惊醒了,仰着脑袋望着他。 盛清让摸摸他的脑袋,说:“爸爸没想那么多,而且她之前以为你不愿意,已经和我分手了。” “那你为什么还去找她?”平平精怪着呢。 他并不打算隐瞒,“因为爸爸喜欢她。” 平平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清让帮他扣好衣服上的扣子,声音很轻柔:“爸爸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疼爱的人,只有你,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你不愿意,爸爸不会和任何一个女人结婚。但是,不要这样对关南,她很喜欢你,你不理她,她非常伤心。我希望你明白,如果能让你和她的关系回到从前,我们两个都愿意分开,再也不见面。” 这番话有些过分成熟,但他相信平平能听懂,只是理解起来会比较吃力,也需要时间。 平平没有做声,爬到他怀里窝着,盛清让抚摸着他的脑袋,心想这一番话若是让关南听见了,会不会也哭红眼睛? 许久之后,才听到平平出声,“我害怕……” “恩?” “我怕你和南南结婚之后,她就不会像以前那样爱我了。” “为什么会这样想?”他柔声问。 “以前她喜欢我,每次来家里眼里都只有我,几乎是围着我转。后来,后来就变了,她会盯着你看……还有……”他很委屈,但找不到词来形容,“反正就是你在和不在的时候,区别很大。你也是,以前一下班就是回家陪我,后来就变成了你下班,然后你们两个都不见了,你们会望着对方笑,我,我很难过,不喜欢这样。” 盛清让越听越诧异,他知道平平心思敏锐,却不知道他敏感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和关南在一起也并没有多久,确实有几次撇下了平平两人单独见面,他以为他的那些借口和理由很正当,却没想,这些谎言更让他伤心。 他觉得自己很自私,自私在自己以为给了他最大程度的关爱和保护,没想到却还是自己伤害了他。 “对不起……”盛清让抱紧平平,胸口发闷,“爸爸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平平从他怀里抬头,犹豫着问:“南南,真的很伤心吗?” “当然了,刚刚都哭了,因为你没吃她给你熬的汤。” 平平眼圈也红了,“我以为她根本不在乎我,我生气她也不来哄我,还要辞职,如果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徐老师留下来过夜,她根本都不会过来!” “你错怪她了,关南根本不知道徐老师的事情,她来是因为你受伤了。前天晚上她还和我一起去了医院,怕你不想看见她,所以到了医院门口就走了。我今天都没有打电话给她,她太担心了,所以就赶来了。” 愧疚的情绪充盈着平平的内心,看得出来他很挣扎,盛清让趁热打铁,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看到我们在一起,我们就不在一起,以后也不会见面了,如果你还喜欢她,可以去找她玩,还有你的静外婆,我让你朱叔叔送你过去,玩够了再回来。” 平平抬头看他,眉毛皱在一起,“那以后你们都不会一起带我去吃东西,去游乐场玩了?” “当然,平平不高兴的事情,我们永远都不会做。” “不。”平平扯着盛清让的衣角,小声的,可怜巴巴说:“我没有不高兴,我还是很喜欢和你们在一起,你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盛清让笑得无奈,“我当然好,可是你的南南不愿意,她要你不要我,已经因为你抛弃了我。” 平平立刻露出了爸爸好可怜的表情,伸出小手摸摸他,安慰道:“爸爸别担心,我明天去找南南,我要把她重新拉回我们盛家。” 盛清让很是欣慰,感慨道:“我儿子比我有能耐啊。” 平平很受用,接着又坐不住了,拉着他下床:“爸爸,我们现在就去,等到明天的话南南又要多伤心一个晚上了。”   ☆、第65章 初雪融化 这边关南刚回到家吃过饭,佣人就过来说盛先生来了,她还奇怪,结果到了客厅看到平平,于是整个人都懵了。 平平来之前说得大无畏,可到了关家后又觉得有些别扭,但是一抬眼看到关南红红的眼圈,还有见到他时意外的表情,别扭的情绪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他看他爸爸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动,也没有开口,急了,连忙跑过去拉起关南的手,小声叫了一声:“南南……” 此刻听他叫一声南南,却比什么话都好听。盛清让悄悄给她递了一个眼神,关南立刻会意,她蹲下身子,几天不见,平平长高了不少,她不得不微微仰视他。 “平平,你怎么过来了?” 平平有些害羞似的,过了一会才扭捏地开开口:“我想你了。” 关南觉得鼻子酸酸的,热热的,忍不住伸开双手抱紧他,这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和心酸,她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两人之间的龃龉在这一抱之后就消散了,平平本来就是孩子,也是因为喜欢关南才会那么介怀,被他爸爸一点拨,再看到关南因为他伤心,立刻就内疚得不行,那些微妙的讨厌和些许的恨意,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平平才发现关南正在吃饭,连忙拉她回餐桌前,要和她一起吃。 “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关南一边问,一边亲自去给他备碗筷,平平已经上桌了,嘟着嘴说:“我没有吃饱。” 他把盛清让也拉上桌,“爸爸,你吃过了吗?一起吃吧?” 盛清让嗯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 关南又多添了一副碗筷,身后的佣人见状,退回厨房给他们备菜。 平平说没有吃饱,其实他也没有多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倒是盛清让,看起来才像是真的没有吃饱的人,吃了一大碗饭。 吃过东西之后盛清让要回公司,走之前他问平平:“爸爸要回公司一趟,你是要回家,还是在老师这里玩?” 平平抓着关南的手不愿放开,“我在南南这里玩。” 盛清让点点头,冲关南说了一声:“那就麻烦你了,平平的培训课我退了,下午没有课,有什么事再打电话给我。” “好。”关南垂着眉眼给平平擦嘴角的油渍,并没有看他。 他们很默契的在平平面前没有表现出过度的亲昵,语气间甚至称得上是客气。 下午平平腻在关南的屋子里睡了一个午觉,晚上林静回来看到他很高兴,一老一小又玩得忘乎所以,在关家吃过饭之后盛清让打电话过来,关南直接递给平平接了,挂了电话之后平平欢呼一声。 “爸爸加班回不来咯,今晚可以在南南家过夜了!” 关南摸摸他的脑袋,她知道,盛清让是在刻意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时间。 林静比他还高兴,吩咐佣人拿来了衣服就要带他去洗澡。 “平平,你看静外婆给你买的新衣服,你喜欢吗?” “喜欢!”平平小嘴很甜,“外婆买的我都喜欢!” “这可是你上次走了之后外婆去给你买的呢,就是怕你下次来了没有衣服穿,结果你那么久都没有来。” 平平听到这话又内疚了,他凑过去亲了亲林静的脸,郑重地说:“外婆,我以后一定常常来看你,看南南。”他瞄了一眼关山,补上:“还有外公。” 关山也笑了。 平平在关家玩了几天,星期天的时候他却突然主动提出要去姑姑家。 关南给盛清让打了电话,后者不解,和平平说了两句,他坚持,盛清让只能让她把平平送过去。 关南说了声知道了,刚要挂电话,盛清让又在那边低低的开口。 “等会送平平到他姑姑家之后,到绿翘来,还记得吗?图书馆后面的那个餐厅,我在那里等你。” 关南不明就里,但是当着平平的面也不敢多说,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盛清让的时间掐得刚刚好,她到绿翘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五点二十。 他在里面等她,就坐在窗边,格外醒目,看到她的时候还伸出手示意。 关南小跑进门,盛清让给她点了石榴汁,关南捞起来就喝了一半。 盛清让扬眉,打趣道:“壮士,好酒量。” 关南一个没憋住,差点喷出来,忍不住埋怨他:“笑话我?我还不是怕你久等,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了。” 盛清让勾了勾唇,把纸巾递给她,“不急,我在这里也可以看文件,你开车小心一点。” “我车龄可是……”关南又要自吹自擂,被人打断,“我的雷克萨斯还有你的甲壳虫。” 她就蹦不出半个屁了。 “好了,就算你是赛车手,也不能大意。”盛清让最后说,然后招手让侍者过来,小声吩咐对方上菜。 自几天前盛清让把平平送过来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说不上有多想念,但是却会格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总忍不住吃两口就要抬头看他,觉得他比牛排还要下酒,不,是下石榴汁。 盛清让知道她一直在看他,没有说什么,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她吃得慢,盛清让便先搁下刀叉等她,侍者很识趣,等她吃完了才过来收餐具,上第二道菜。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甜点上来的时候,盛清让甚至都没有动。 两人出了门,她的车和他的并排停着,司机就在边上等他们。 “走走?”盛清让询问道。 “好哇。”她当然巴不得。 盛清让跟她要了车钥匙,招呼司机过来,把钥匙递给他,吩咐道:“把车开回关家。” 随后他们在小广场上散步。 这样的悠闲时光实在少有,关南被他牵着手,由身到心都是舒坦的。 “怎么突然约我吃饭?”关南问,“你不是很忙吗,陆姐说你几天都没有回家。” 盛清让低头看她,眼角带笑,“还知道打电话回去查岗了?” 关南一阵尴尬,但也不否认,“真有这么忙?” “嗯,公司最近在研发新的游戏,服装也在开拓海外的市场,忙是忙,但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哦。” 关南跟着他的步子走,对方发现之后放慢了脚步,几步之后,关南又听到带着低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何况平平特意给我制造机会,我怎么能不把握?” “啊?制造机会?”她不明就里。 盛清让没有再说,由她自己领会,走了几步她才又抬头,恍然大悟,“所以平平突然要去姑姑家,是为了让我们能见面?” “嗯。”盛清让懒洋洋的应道,松开手转为揽住她的腰。 关南心里酸酸的,并没有觉得多高兴,“你觉不觉得你儿子太早熟了?他这么小就要考虑那么多,童年会不会不快乐?” 盛清让斜眼看她,“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 “停。”关南无力的打断他,“不要拿你和他比嘛,难道你不想你儿子能成长得无忧无虑一点?” “他以后要继承我的事业,就应当比同龄人早熟,聪颖。”盛清让的声音淡淡的,“我也承认自己没有能力给他一个轻松快乐的成长环境,至少现在没有。” 关南心软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当我没有说过吧。” 盛清让停下来,面对着她,语气有些严肃,“关南,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当然希望他能无忧无虑的长大,但是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再来一个徐茜这样的女人,他受到的伤害会更大,如果我终身不娶,他一直没有妈妈,以后我的事业越做越大,能陪他的时间就会越少,难道这就不是伤害?当然我和你在一起并不是为了让你替我照顾他,只是我喜欢你,刚好你也喜欢他,他也喜欢你。” 他说得像顺口溜似的,关南忍不住笑了笑,连连点头,“知道了,我能明白。” 盛清让很满意,于是停下脚步俯身吻她,身边有滑板的青年吹着口哨经过,关南面红耳赤的挣脱他。 他笑吟吟的看着她,她被亲得眼若秋水,杏面桃腮,盛清让忍不住想起在澳洲酒店和她在被窝里的缠绵。其实那时候一开始只是为了情趣,后来他想掀开被子她却怎么也不愿,宁可在里面被憋死,于是他只能克制着放慢了动作,结束后拉她出来透气,她就是这幅模样,让人一点都不想松开他。 盛清让喉咙有些发紧,人在她耳侧悄声说:“去开房。” 关南一愣,感觉自己也要被他撩拨起来了,盛清让说完就拉着她往车的方向走了,关南想起来,提醒他:“你等会还要去接平平。” 盛清让脚步一顿,他抬起关南的手,看了一眼她腕间的时间,回头的时候有些无奈,“时间不够。” 关南被噎了一下,现在不过八点多,十点半去接平平都还行,这还叫时间不够? 但是想到上一次的时间,她又脸红了。 盛清让摸摸她,有些遗憾,“等平平开学了,我腾出几天时间,你喜欢在家还是酒店?喜欢什么格调的酒店?” 几,几天?关南咋舌,暗唾,“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个好不好!” 盛清让又笑了,“那都试一次。” 试个鬼!   ☆、第66章 前兆 盛清让把她送回了家才去接平平。 这之后,他们才恢复了最原先的相处模式。 早上关南过去陪平平,下午离开,平平有时候会留她,但她很少答应。 一晃半个多月就过去了,还有一个星期平平就要开学了。那几天盛清让心情都很好,对平平那叫一个百依百顺。 也是到了那个时候,关南才反应过来,从澳洲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再来mc。 整整48天,去澳洲之前她刚刚来过,她生理期一直很准,几乎准到以小时来计的,她不太会算,但是用手机软件查了一下,在澳洲那几天,刚好是她的排卵期。 她记得盛清让有做措施,但次数这么多,难免会有遗落,关南有些心慌,不敢大意,悄悄去药店买了早孕试纸,直接到附近kfc的洗手间里测试。 等结果的时间十分漫长,她站在隔间里给盛清让打电话,对方没有接,很快就回复过来。 ——我已经到公司了,在开早会,怎么了? 关南其实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而已,不过没有声音,有文字也可以脑补。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那你今晚晚点走,晚上别和平平睡了。 关南脸红了。 ——你想干嘛? ——想干嘛就干嘛。 他其实也就说说而已,其实两个人都不太想在家里做太出格的事,总觉得平平会知道。 关南和他插科打诨了几句时间就到了。 举起手的时候她很紧张,但看到试纸只有一条清清楚楚的杆,她松了一口气。 就好像考试作弊,却并没有被抓到一样。 关南将东西丢掉,赶回了盛家。 一个星期之后平平开学,开学那天开了家长会,平平非要关南也去,家长会开完之后是亲子游园活动,最后三人玩得大汗淋漓回家。 盛清让有些恼火,吃过晚饭之后他送关南出门,把她扣在车边狠狠亲了十几分钟,松开时还很不甘心。 “订了的酒店浪费了!” 关南目瞪口呆,“你真的订了?” “你说呢?”盛清让盯着她,目光渐变得火辣,“明天补上。” 关南推开他,匆匆忙忙的上车走了。 弄得她也有些期待了,该死。 早上她没听到闹铃,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捞出手机一看,一个未接来电,两条短信。 当然都是发自盛先生。 ——我已经送平平去学校了,一起喝早茶? 关南忍不住莞尔。 第二条隔了一个小时,带着浓浓的无奈。 ——懒猪,我在星云酒店,早茶就算了,能赶过来用午餐吗? 关南连忙下床洗漱,换好衣服就往那边赶。 这个酒店她大概知道位置,林静和关山有一次结婚纪念日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酒店有些远,但好在这个点已经不堵车了,到的时候刚好十一点半。 侍者就在门口候着,看到她进门后便走过来,客客气气道:“关小姐,盛先生在楼上等您。” 关南点点头,由着他将她领上楼,却不是去餐厅,而是直接将她带到了套房门前。 关南好气又好笑,她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直接开房了。 侍者替她开了门便离开了,关南走进屋,还未来得及看清屋内的景色,便被人温柔且带着力量地扯过压到墙上,男人的阴影投下来,伴随着一个激烈又热情的长吻。 关南毫无招架之力,被吻得七荤八素时男人又离开,手撑在她耳侧,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他喝了一点红酒,很香,也有些涩。 “睡懒觉的惩罚......”他低低的说,又问:“吃早餐了没有?” 关南乖乖摇头。 “那就先吃东西,吃饱了......”他邪笑着,“好运动。” 关南脸红了,推了他一把,“盛先生,不好这么直接的。” 盛清让揽着她走进屋内,一本正经道:“哦,我爷爷还说了,喜欢一个姑娘,除了请她吃饭去舞会,还应该想方设法骗她上床,由身至心都完全占有。” “......你爷爷,真是个高手。”关南咋舌。 盛清让笑了笑,打开落地窗,牵着她走出去,替她拉开椅子,在她额边轻轻一吻,“我爷爷只骗过我奶奶。” 关南仰头看他,笑吟吟的问:“你呢?骗过几个?” “......你是最后一个。” 关南怔住,一下子又陷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 末了盛清让摸摸她,提醒道:“先吃东西。” 阳台上绿意盎然,中间的餐桌上摆满了食物,这里景致很好,能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不过关南没那个兴致欣赏,她眼里只有满桌的食物。 餐具是特质的,有保温的效果,盛清让等她吃了几口,才给起身给她倒石榴汁。之后他没有坐回去,而是拉过椅子坐到她身边,绅士地替她将羊排上的肉剔下来。 温馨的用餐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盛清让没有再多一句废话,直接拉她进屋,将厚重的窗帘放下,开了四壁的地灯,将她抱到kingsize的床上。 这里的环境比在澳洲的时候要好太多,从现在起到晚上六点,他都能好好享用美食。 他的动作说不上温柔,关南有些招架不住,推了推他,喘了口气说:“你,你慢点。” 盛清让捏了捏她的下巴,“你要是能八点就起床过来,我当然可以慢。” 关南理亏,便不敢说了,但是过了一会,关南又忍不住格开他。 “盛先生,我肚子疼。” 盛清让恩了一声,看她表情是真的不舒服,连忙退出来,关南顿时感觉有一股热流流出腿间。 她坐起来,盛清让也看到了,神情那叫一个五光十色。 “对不起啊。”关南十分内疚,盛清让没说什么,抱着她亲了一会,才起身到浴室给她拿东西清理。 她本来还想补偿他,但是肚子越来越疼,最后还是盛清让抱着她给她揉肚子。 三点钟的时候他们就离开了,盛清让看她脸色不好,先把她送回了家,然后才去公司。 这一次mc格外痛,关南在被窝躺了几个小时,冷汗直冒,连呼吸都吃力。她想起来喝一口热水,结果脚刚沾地便一软,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一阵耳鸣,视线里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和吊水瓶。 她被送到医院来了。 护士在旁边收拾器械,关南抬了抬手,意识清新道:“麻烦给我看一下病例。” 那护士从床尾捞过病历本递给她,关南拿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接过了。她以为最多是低血糖之类的,结果翻开纸张的时候,手指都僵掉了。 作弊就是作弊了,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 关南好半天都回不来神,脸上的血色尽失,脑袋里一团浆糊,护士帮她放下病历本,温和的提醒她:“你现在还没恢复好,如果要下床,记得按铃。” 关南置若罔闻,看着她走出去之后又想起什么,着急忙慌的转头去找手机,搜寻一圈无果,却又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关南心头一紧,条件反射般立即躺好装睡。 门被推开,外面的人看到她还没醒,连忙拉住她老婆,好声好气的劝:“你好好和她说,别骂她。” 林静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看你教的好女儿!” “……你怎么又怪起我了,孩子大了,这能管得住吗。” “我们老林家要是有这样的人,早就被打死了!” “她现在是关家的,你别老拿你们老林家说事!”关山低声说,“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这还不大?放在古代,那叫伤风败俗,要浸猪笼的!” “林静!”关山喝住她。 他语气很凌厉,林静不得不噤声,半分钟之后她才冷静了下来。 关南闭着眼,一开始的惊惶,却在林静的呵斥之下平复了,没有什么别的情绪,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但是她都抓不住。她睁开眼转过头,声音还是有些虚弱,“爸,妈。” 骂归骂,林静还是疼女儿的,一听到这声音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关山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站在床头俯下身子摸摸女儿的头,问:“南南你醒了,有哪儿不舒服吗?” 关南摇摇头,关山帮她调好病床,又问:“饿吗?我让你小阿姨送饭过来。” “我不饿,爸,我的手机呢?” 关山没有做声,关南反应过来,又转过去问林静:“妈,我的手机呢?” 林静站在床尾平静的瞧着她,“你要手机干什么?” 关南没有回答。 后者从口袋里拿出她的手机,划开,然后转过来,“密码。” 她不愿说,林静又放回去,“不说就别想拿回去,电话我来帮你接,我一个个问,总会问出来吧?” 关南急了,抓紧了身上的被子,“这是我的隐私!” 林静盯着她没有说话,关南明白了,和她谈隐私没有用。 “是程教授?”林静试探性地问。 “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就是……平平他爸爸?” 关南脸色一变,她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就猜出来。 知女莫若母,林静一看她的表情,就什么都知道了。她是恨得牙痒痒,深呼吸几次才能保持冷静。 “去澳洲的时候在一起的?” 关南垂着眉眼嗯了一声。 林静一看到她那副模样就来气,皱着眉把手机递给她:“给他打电话。” 刚刚还在到处找手机的人,现在却不敢接了。 林静的表情更严肃了,“关南,我不是逼你,但是你要明白,你现在怀了孩子,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而已,他的态度很重要,这种事拖不得。” 关南朝她爸投去求救的目光,她爸叹了口气,“你妈妈说的对,打,现在就要打。” 她自己告诉盛清让,和他商量,与当着父母的面和他说这件事,性质天差地别。 关南莫名有些心慌,拒绝打这个电话,但她这模样,倒叫林静生疑,于是更坚持让她当面拨通这个电话。 关南眼睛都红了,“妈,我会和他说,你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林静态度很坚决,”关南,就是因为你这种处理事情的方法,才导致你和程教授拖拖拉拉了几年才分开,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反省?” 关南语噎,林静再递手机过来的时候,她就没法再拒绝了。 电话拨通了,林静放了扩音,她还在抗拒,那边就已经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时,关南有些无法开口。 她意识到,这对他们两个来说,都太快了。 如果结局不令人满意,她恐怕无法面对。 ”我……”关南躲开林静的视线,隔了几秒才能把话说出口,”盛清让,我怀孕了。”   ☆、第67章 绝望 那边一下子失声了。 这一阵可怕的沉默让关南有一瞬间感觉到了绝望,是一种暗无天日的绝望,父母的目光就在她头顶,他们和她一样在等待,关南对着电话,连呼吸都忘记了。 几秒之后那边再度开口,是一贯温和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 只这一句话,就让关南哽咽了。她报了医院的地址,他在那边嘱咐了一句:”乖乖待着,等我过去。” 谢天谢地,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她把电话挂了,才终于有勇气直视父母。 对于林静夫妻来说,电话那头男人的反应说不上是一百分,但也暂时没有拿负分,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相对无言,几分钟之后关山拉着林静起身,”让他们年轻人先聊,我们晚点再过来。” 林静这次没有反对,只一再嘱咐她:”有事就按铃,你的状况不算好,等会你小阿姨过来之后记得先吃东西,晚上我过来陪你。” 关南抹掉眼泪,朝林静伸出手,”妈妈。” 她这会才觉得分外委屈,急需安慰。 林静俯身抱了抱她,亲了亲她的头顶,”不要怪妈妈,妈妈也是怕你被人欺负。” 关南猛摇头,差点又要掉眼泪,连声道:”我知道。” 他们走后没到十分钟,盛清让就来了,她没料到他会这么快,看到他时,她正被搀扶着走出洗手间。 盛清让站在门口,一看到她便走过来,从护士手中接过她,弯腰将她抱起轻轻放到病床上。 ”9号病房关南,吃完饭半小时按铃,还有一针要打。”护士收好器械,嘱咐了一句便出去了。 关南看着他帮她把桌板放好,垫好枕头扶着她坐好,然后才开口对她说:”刚刚上楼碰到你家佣人了,饭菜还热着,先吃。” 关南像个小孩子一样巴巴的盯着他瞧,”一起吃嘛。” 盛清让没有说什么,打开食盒给她盛了一碗汤,勺起一勺吹了吹放到她口边。 关南吃不下去,他的神色让她心慌。 从进门起,她就没有在他脸上瞧出'高兴'的神情来。 她不吃,盛清让就放下了碗,盯着她:”先吃饭。” 是命令句,语气虽然很平淡,没有不耐烦,但是关南不敢再任性,乖乖低头喝汤吃饭。 食之无味。 她吃得很慢,这期间盛清让也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离开半步,有电话响起他也是掐掉。 这太不对劲。 像是在等宣布成绩的小学生,格外煎熬。 好不容易吃过了东西,盛清让起身收起她面前的东西,又倒了一杯水递过来。关南接过杯子,没有喝。 “怎么还到医院来了?有什么问题?”他想起在酒店时候的情景,关心道:“还出血吗?” “我......”关南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盛清让也没有多意外,只是站起身,“我去问一问医生。” 关南拉住他,央求道:“你别去了,在这陪我。” 盛清让回头看她,叹了口气似的,重新坐下。关南将手放进他手心,他的手很凉,想起心理学上说,人在心慌的时候,手会因为血压降低,毛细血管收缩而变凉。 关南觉得自己的心,随着他手心的温度,也在渐渐冷却下来。 两人对视,盛清让先移开了视线。 关南似乎有些懂了,但还是想问:“你不高兴吗?” 对方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我爸妈刚刚走,他们等一下还会过来,你想好要怎么和他们说了吗?” 盛清让还是没有做声,关南焦躁起来,她抓住盛清让的手,逼问他,“是死是活你给个话好不好?” 对方反握住她,下定了决心似的,直视着她,“抱歉关南,我暂时没有考虑过要孩子。” 一句话,便把她的退路逼死了。 女人在这种时候会特别脆弱,一下子就会处于下风。关南不想哭哭啼啼的惹人厌,但是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忍不住像那些被抛弃的女人一样,不住的问为什么。 “我把平平带回国的时候就想好了,此生不会再娶,更不会要孩子,我只有平平一个儿子,我要倾尽所有抚养他。”盛清让柔声说,“你想要什么都行,唯独这两样,我没法给你。对不起关南。” 关南扯了扯嘴角,觉得很荒唐,她抽回自己的手,抹掉脸颊上的眼泪,冷声问:“女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还能图什么?一个家,一段婚姻,一个孩子,这是最基本的,你不能给,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关南......”盛清让望着她,语气软下来,小心翼翼地哄她,“我没想那么多,喜欢你不是我能控制的,但你也知道,平平现在还小,他接受不了。” “你不要拿他当挡箭牌,要是平平现在已经十八岁,你就会要这个孩子了吗?你就会娶我了吗?”关南反问。 他没有立刻回答,关南捂住脸,心灰意冷。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关南......” “出去!”她的声音尖利沙哑,是歇斯底里的前奏。盛清让忽然就想到了平平的妈妈,心里一惊,几乎是立即就站起来了,有些慌张地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我们先不谈这个,你好好休息,是我错了,你别哭。” 关南呜咽,“你是混蛋。” “我是......对不起。” 他仍然没有松口。 “你出去。”关南推开他,对方岿然不动,男人肌肉喷张,她实在推不开,只好放弃,“帮我按铃,我要打针了。” 他依旧不动,声音在她头顶,“半小时之后才能打,你别推我,我就抱抱你。” 关南的眼泪又跑出来。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就是对我再好我也不会原谅你。” 他抱了十几分钟,才终于松手出去了,之后护士来打针,关南本来想问这些药对胎儿有没有影响,但话到了嘴边又溜回去了。 打过针之后关南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她站在婴儿车前逗弄小孩,那小孩在笑,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关南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才刚走到女人背后,却又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似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关南吓了一跳,定眼一看,竟是婴儿车里的小孩爆炸了,场面极其骇人,她僵住了,之后那女人回头,浑身是血,眼里充满泪光,那张脸,赫然就是她自己。 关南尖叫一声,往后退了一大步,那女人却不依不饶跟上来,将手上的血抹到她身上。 “关南,这是你孩子的血......” 关南猛摇头,“不是,不,不是我的,我没有,我没有!走开!” “关南,醒醒。”有人在摇她,手也被握住,关南一个激灵,睁开眼转醒。 盛清让就在病床边,看她醒来松了一口气,“做恶梦了?”他手里拿着干燥的毛巾,替她擦拭额边和颈上的汗珠,关南猛地推开他的手。 护士在一旁收拾着摔破的热水瓶,关南恍惚地盯着地上那一滩污水,莫名的发抖。盛清让还握着她的手,察觉之后又伸手来探她的额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好几秒之后关南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他,“你怎么还不走?” 他没有说话,转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你再不走,我爸妈来了你就走不了了。”关南嘲讽似的笑了笑,“他们可不好糊弄。” “我会承担。”他认真道。 关南莫名烦躁,“谁要你承担了?承担什么?你连这个责任都负不起,还承担?” 盛清让没有说话。 关南反应过来,“你要我打掉?” 盛清让抬头看她,语气很诚恳,“关南,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们没法给他幸福,平平会怎么想你,你以后又要怎么面对平平?你把孩子打掉,我保证会对你负责任,好吗?” “你要怎么负?”关南反问,“如果我打掉这个孩子,有什么后遗症,以后都不能再生小孩了呢?” “我会娶你,保你一生衣食无忧,你会是平平唯一的妈妈。” “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了呢?” 盛清让笑了,“就算是生孩子,也会有难产的时候,现在医术这么发达,我不会让你有事。” “如果我死了呢?”关南固执的问。 盛清让微微叹气,宠溺般地认真回答她:“那我也会娶你,我和平平会替你照顾你父母,等平平长大成人了,我立即就殉情。” 情话一百分,关南忍不住冷笑,“那你就当我死了吧,你出去,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怀的也不是你的孩子。” “关南。”盛清让很无奈,“你理智一点,站在我和平平的立场上想一想好不好?” 关南彻底失去理智:“我要怎么想?你怎么不替我想想?现在怀孕的是我不是你!你说得好简单,不要就不要,这是一个生命啊!” 盛清让沉默下来,病房里只闻关南的饮泣声。 她哭了很久,盛清让坐在一旁,他不知道要怎么劝,他也心乱如麻,摇摆不定。 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还理智。 过了很久,关南才停止了哭泣,接着再度冷静的开口:“我要生下他。” 盛清让恍惚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你走吧。”女人再度开口。 盛清让才回过神来,他望着关南,竟好像比她还疲惫,“关南,你看我一个人照顾平平,你觉得我累吗?平平幸福吗?” 关南没有说话。 “生孩子不是领养宠物,他没有健全的家庭,那他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你还这么年轻,万一孩子生下来了,过个几年你不想养了,难道也要像我前妻一样,把他丢给我吗?” 关南抬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觉得我和你前妻一样吗?” 盛清让皱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呵,抱歉二字最无价值。” “......” “盛清让,你太......” 她说不下去了,他太自私,太冷血,太无情。 说来说去都是她瞎了狗眼,居然会想要给他生孩子,她早就应该醒悟,现在想想,他的前妻为什么会背叛他,如果他没有这么冷血自私,谁会舍得背叛他? “我收回以前的话。” “什么?” “你不是钻石。” “关南。” “你是垃圾。” “关南。” “滚出去。” 他没有动,这一次,关南果断地按铃叫来护士。 “麻烦帮我把这人请出去,我要休息了,他十分影响我的情绪,不要再让他进来。” 盛清让深深的看着她,他不想走,但是被两名护士毫不留情的拉了出去。他不好和小姑娘动粗,想自己也需要时间考虑,便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第68章 越活越糊涂 他出了病房回到自己的车上,一时间头痛不堪,根本拿不定主意,只要一想到关南的眼泪,他就会觉得胸闷。 他知道自己混账残忍,但那一直是他的原则。 他现在喜欢关南,但是以后呢,他说不准,就像他以前也很喜欢平平的母亲一样,但是人会变的,五年以后,十年以后会是什么光景,谁也无法预料。 他唯一要保证的,就是平平的生长环境。 他在车里坐了好一会,才想起找手机,给他姐打电话。 盛佩听完了情况之后,先是给他一顿臭骂。 “不知道做措施吗!” “当然知道。” 盛佩一愣,然后笑了,“这是天意啊,做了措施还能怀上,清让,你好生厉害。” 盛清让郁闷得要死,“姐,你别再笑话我了,我都快要烦死了。” “确实很烦心,我能理解你,现在结婚生孩子确实有风险,平平的态度一直不明确,真的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也很心疼关南。” 盛佩知道他是真舍不得关南,所以才会这么苦恼,要是解决不好,他可能就要错失这么好的女孩了。 “但你不应该把话说得这么绝,一点余地都没有给人家女孩留,这又不只是你的孩子,也是人家的啊,何况你都没有尝试和平平谈,就让她不要孩子,她怎么能接受?” 盛清让叹了口气,“姐,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要不晚上我过去看看她,和她谈谈?” 盛清让揉揉眉心,“那就麻烦你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她的情绪不稳定,我怕呆在那会惹她烦,你先过去,我晚点再过去。” “麻烦什么,去看我们盛家的准媳妇儿算什么麻烦。” 挂了电话盛清让才发现已经快九点,平平培训班就要下课了,他连忙赶过去接人,刚刚把平平送回家,盛佩的电话就来了。 “清让......”她的声音很慌张,这让盛清让心里一沉。 “他们决定流掉孩子。” 盛清让只觉得心里头突突的跳,眼前一阵发昏,立刻扶住沙发。 “我怎么说他们都不听,非要关南立刻吃药,我甚至都没有见到关南,你赶快过来,要是真的流掉孩子,你恐怕和关南就再无可能!” 盛清让几乎是立刻就收了电话跑到车边,他脑袋嗡嗡的叫,好不容易才点着火往医院赶,心里只余懊恼。 他真的是越活越糊涂了。 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着他和关南在医院的那些对话,真奇怪,那些话好像不是他说出口似的,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那样的话,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他把车开得飞快,等红绿灯的时候手脚冰凉,完全无法思考,绿灯一跳他就冲出去,根本没有留意旁边抢灯的小车,一瞬间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安全气囊弹出来,他一阵耳鸣,手臂传来剧痛。 几分钟之后他从车内爬出来,车子被撞凹,基本不能再开,肇事车主从车里出来,慌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你没事吧?我马上,马上打电话!” 他拿着手机,一下子想不起是要打110还是120,却见那边男人却抱着左手,往另一边去。 “喂喂喂。”他叫道,男人没有回头,他步伐不稳,但是走得极快,一下子就到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前,说了几句就直接上车了。 “靠,这是被撞傻了吧?”男人举着电话,目瞪口呆,“歪?幺二零吗?仙湖路口出了事故......对,有伤者,有个男人,手臂可能断了,头上也有血......我施救个鬼啊,他都跑了!你说我要不要去追?啊?我没喝醉,不是捣乱的!” 出租车从他身边开过,司机看了一眼事故现场,小心翼翼的问车后座的男人,“先生,您受伤了,真的是去妇幼不是去医院吗?” 盛清让头晕得厉害,用鼻子应了一声,手臂上的痛意让他稍微冷静了下来。 有些事,他可能真的没有办法预料到结果,也不能保证让谁幸福,但是此刻,他希望没有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只希望还来得及。 车子很快就到了妇幼门口,司机好心地把他送到了手术楼,盛清让丢下钱下车,又是一阵晕眩,立即有护士及时来扶住他,“先生,我送你到急诊室。” 盛清让挣脱了,走进楼就看到盛佩,对方还在打电话,一脸焦虑,盛清让叫了一声,对方回头,大吃一惊。 “清让!你怎么了!”她和她的司机一起过来扶住他,“我的天哪,你出车祸了?快快快,去检查一下......” “姐。”盛清让拦住她,“关南,在哪楼?” 盛佩看着他,说不出口。 盛清让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登时脚一软,差点要站不住,司机扶着他才没倒下,他勉强开口问:“在哪?” “因为怀孕周期不大,他们直接药流了,已经吃药了,清让......对不起,她父母态度太坚决,我真的......” 盛清让晕了过去。 他在妇幼进行了急救,情况并不严重,只是手臂骨折了,额头出了血,幸运的是并没有脑震荡和颅内出血。 他昏迷了两个多小时,醒过来之后便急急下床要去找关南,盛佩拦下他,“他们已经转院了,我派人在找,但是关家也有钱有势,特别是她妈妈,是林家人,我们恐怕一时半会找不着了。” 他没想到,关南的父母会那么决绝。 盛清让跌坐回床,一脸茫然,“她真的......吃药了吗?” 盛佩有些不忍,但沉默也是默认,盛清让伸手盖住眼睛,沉沉的叹气。 “清让,对不起......” “不,这次是我错了。” 他错了,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需要照顾和保护的人,只剩下平平。 但是丢下了她,却让他像是丢了自己的魂魄。 “姐,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把她找出来。” “好。”盛佩柔声说,“你安心养伤。” 找到他们并不费力,但也耗掉大半的时间,盛佩再次找到关南父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有保镖拦在门口不让她进去,盛佩等了很久,才等到林静姗姗来迟。 这位夫人生得美,人很端庄,是真正的书香世家的女子,但是眉目间依旧能瞧出一丝疲惫。她提着食盒,看到她时并没有说什么,吩咐身后的佣人提食盒进去,然后才和她说:“盛夫人?我们借一步说话。” 盛佩转身之前透过半开的房门看到了一个身影,女人面色苍白,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因为瘦,衣服空落落的。 她们走到了另一间空的病房,两人都没有找椅子坐下,林静朝她笑了笑,客气又疏离,“抱歉,这里没有什么茶水能招待了。” “没关系,我是想来看看关南。” “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是关南不想看到你们。”她很直接。 盛佩胸口一窒,好半响才找回言语,“清让很想见一见关南,那天他赶来医院的时候出了车祸,现在都还没出院。这件事请他做得有些糊涂,但是他已经后悔了,希望关南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林静又笑了,笑容有些冷,“我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和南南说了什么,我也姑且不计较他说了什么,但从他的行为我们就能知道他的选择了——女朋友怀孕了,他没有在医院陪着,来了又走,这算什么男人?出了车祸也是活该!” 盛佩说不出话来。 “不说有了孩子,就算他们只是谈恋爱,我要是知道都不会允许,你弟弟一把年纪了,带着个孩子不说,前妻精神有问题,从小在国外长大,期间回国多次都没有定居,事业也不稳固,不查都觉得有问题,查的话还不知道会查出什么,只是我和她爸爸也不喜欢刨根究底去翻别人的旧账。好,就算南南喜欢,觉得人好,那我们也不说什么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去给人做后妈,我都不嫌弃,他居然还犹豫?” 盛佩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知道能让这样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已经是恼极。 这件事上确实是他们理亏。 “清让当时有些感情用事,他是怕平平不能接受,他也在想办法,他真的很喜欢关南......”盛佩艰难地开口。 林静又是一声冷笑,“是感情用事吗?我看他是理智过头了吧!” 盛佩还想辩解,对方就已经摆摆手,带着倦意说:“这一次我们南南遭了很大的罪,道歉我们也不接受,但事已至此,我和她爸爸都不想再追究了,他这样的人没法给南南幸福,所以以后你们都不需要再来了。” “林夫人......” 对方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盛佩出去的时候林静还在病房里陪关南,她走到门边,想进去却被拦住,最后甚至连门口都不允许她靠近了。 盛佩无法,只能先离开。 走之前她去找了关南的主治医生,那妇科主任很是顽固,坚决不透露病人信息,盛佩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撬开她的嘴。 “人是吃了药才来我们医院的,当时情况很惨......”   ☆、第69章 黯然销魂 “姑娘对药过敏,肚子又疼身子又痒,她体虚,又有一些宫寒,好几天才掉出来,掉也没掉干净,还得刮宫,虽然打了麻醉,但是过后疼得要紧。幸运的是家里人照顾得很好,而且都是用最好的药,人虽然虚弱,但应该一两个月就能恢复了,就是怕会有后遗症,她本来子宫内膜就薄,不容易受孕,现在又刮掉一层,怕是以后怀孕也容易掉了。” 盛佩听得心都揪起来了,好半天才又问:“那姑娘心情怎么样?” “一开始的时候整日的哭,流出来之后倒是没有哭了,但是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的,偶尔笑一笑,话不多,不喜欢吵,也不喜欢人多,她家人交代了,检查也只能我一个人去,带个护士都不行。” 盛佩让司机开回盛家。 盛清让不愿意住院,早早就出来了,一只手还打着石膏,到处想办法找关南出来。 盛佩是先他一步找到的,她怕结果不尽人意,所以先悄悄过去了。 她进了家门,盛清让刚刚挂了电话往门边走来,一副要出去的模样,盛佩拉住他,“怎么了?要去哪?你饭都还没吃。” 盛清让单手穿鞋,语气急促,“刚刚确定了关南所在的医院,我要过去一趟。” 盛佩一愣,下意识拦住他,男人没站稳,有些狼狈的撞了一下柜子,然后才抬起脸,有些莫名,“姐?”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犹豫了一下才说:“你别去了,我刚刚从那边回来。” 盛清让立即站直身子,抓住他姐的胳膊,紧张道:“她怎么样了?” “我没有看到她,只是和她母亲聊了一下,她说,不会再让你们见面了。” 盛清让松开手,眸子暗淡下去,“她呢?她还好吗?” 盛佩看着眼前胡子拉渣的男人,有些心疼,这几天他也没好过,精神高度紧张,失眠,等电话,内疚和后悔几乎要击垮他。 “她有人照顾,你别担心了。”盛佩拉着他到沙发前坐下,细细的安慰他:“现在这个情况,关家不会给你任何机会,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平平在我那边天天也是战战兢兢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看得到自己爸爸要疯了,你吓到他了。” 盛清让盯着桌角,言语迟钝,“我,我想见见她,我很抱歉......” “你去和她道歉,不是给她伤口上撒盐吗?” “那我不道歉,就去看一眼她,可以吗?” 盛佩叹了口气,“清让,你心里清楚,你们没可能了吧?我如果是关南,我也不会原谅你,见到你,只会更恨你。你和姐说,你现在除了愧疚,还有什么?你希望的结果是什么?” 盛清让抬眼看她。 “这很重要。”盛佩循循善诱,“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再去做什么样的事,对吗?爷爷教我们的,最重要的是,你想得到什么。” 盛清让沉默许久。 “先吃饭吧,医生说你伤口愈合得太慢,你要按时吃饭,免得落下后遗症。”她要把他拉到厨房去,他却突然开口了。 “我想见她,我现在只想见她,见到她了,我可能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盛佩笑了,拍拍他道:“先吃饭,再想办法。” 盛清让乖乖吃了饭,又被他姐劝着去睡觉。 勉强睡过去了,但两点钟又醒过来。 他走出卧室,有些恍惚,平平不在家,陆姐也在陈家照顾,家里只有一个司机候着。 空空荡荡,没有丝毫人气,他头一次觉得家里冷,怕,他连楼都不敢下,顺着过去把楼上楼下的灯全开了,他才慢慢下了楼。 他喝了一口水,觉得胃有些难受,踱步到冰箱前打开,里面只有一些生冷蔬菜。 他异常怀念深夜的冰箱里那块松软香甜的小蛋糕。 他想起平平对她做的那些美食大快朵颐的模样,不禁勾了勾唇,有些奇怪为什么他当初没有多尝几口。 她对烹饪极有天赋,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富家小姐会喜欢这些。 她活得很简单,世界里好像只有读书,烹饪,哦,还有运动。他的办公室正对着街心湖,偶尔能看到她运动的身影,很模糊,但是蛮显眼的,因为她喜欢倒着跑。 他刚要笑,又想起在医院里她抽回手,捂着自己的脸哭的样子。那么无助,那么绝望,为什么他当时没有改变主意?为什么他要离开?为什么他不先哄着他? 心悸痛,他捂着胸口在冰箱面前弯了腰。 第二天盛佩领着平平过来了,平平几天没有见到爸爸,看到他时还有些没认出来。 男人站在门口,冲他笑了笑,“平平,过来。” 他这才确定,从盛佩身边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他,奶声奶气的说话:“爸爸,我好想你。” 盛清让摸摸他的脑袋,声音低沉:“爸爸也想你了,回来陪爸爸好不好?” 平平在他脸庞亲了亲,爽快的答应:“好!但是爸爸你不要再深更半夜跑出去了,我晚上会被吓醒的。” 盛清让心里一阵内疚,他抵着平平的额头,低低的道歉,“对不起,爸爸以后不会了。” 平平进屋了,盛佩才走过来。 “关南今天出院了,你不是想见她吗?但是她妈妈连我都不愿放进去,何况你。” 盛清让一脸落寞。 “不过平平可能会被额外对待。” 这句话点燃了盛清让的希望,立即问:“真的吗?” 盛佩点点头,“只能试一试了,我在平平口袋上装了针孔摄像头,到时候你就在车里看一看就好了。” 这已经很满足了,盛清让连忙点头。 “你吃了早餐再和平平出去,车不要开太近,让他自己上楼,我和他说好了,让他假装是自己跑出来的。” “谢谢姐。”他迫不及待,几乎十分钟不到就用过了早餐,直接抱着平平出门了。 司机把车停在公司附近,平平下车之前盛清让不忘叮嘱他:“知道要怎么说了吗?” 平平点头,“知道,就说我是自己跑出来的。” “南南她......”盛清让犹豫着,“她生病了,所以你要关心关心她,你是爱她的,对吗?” 平平望着他爸爸,问:“你能告诉我,南南生了什么病吗?” 司机识趣地先下了车。 盛清让没有说,平平便摇着他问:“爸爸,你告诉我好不好,南南的病很严重吗?为什么她都没有来看过我,为什么你会这么难过?” 他摸了摸平平的脸,神情有些哀伤,“我和南南,之前在一起了,这你知道吧,后来,她怀了宝宝,因为这个,我和她起了争执,爸爸认为我只有你一个孩子就够了,所以让她放弃这个孩子,她很难过,所以生病了。” 平平没听懂,“她的孩子,是你的吗?” 盛清让心一酸,艰难地点头。 “那也就是说,是平平的妹妹了?”平平睁着双眼问。 盛清让又点头,沉默了几秒,平平才又问:“放弃,是什么意思?” “......是把他杀掉的意思。” 平平愣住了。 盛清让低声问他,“平平,如果我和南南结婚了,我们给你生了一个妹妹,你会喜欢吗?” 平平抿着唇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但是你们杀......放弃了他,我觉得这不对,你这样说,好像这个妹妹是因为我才被你们放弃了,我觉得很难过。” 盛清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当然不关你的事,是爸爸考虑不周全,真的,是爸爸没有负起责任。” 他不应该跟他说这些,他说得很对,这不关他的事,意识到这点让他更难受。 他又哄了一下,才让平平稍微减轻了负罪感,然后催着他去看关南。他有些不放心,让司机慢慢跟着平平,他则在车里看着监控画面。 监控里,平平熟门熟路的走进去,很快就到了关家的门前,他垫脚按了门铃,没一会有佣人来开门,看到他时大吃一惊。 显然还记得他。 佣人拿不准主意要不要让他进屋,便回头叫了另一人来。平平个头比较低,所以从监控里,他只能看到两个女佣的腹部,声音很清晰的通过喇叭传出来。 “就是盛家那个小孩,以前来过的。”那女人说,似乎在打电话,“一个人来的,怎么办?” 另一人还在问他:“小朋友,你来找谁啊?” 平平奶声奶气的回答:“我来找南南,我想见南南。” 那女人又和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然后说:“我觉得小姐看到他,应该会好一点吧?她现在这样,真的不行......我们在边上看着,没有别人,就一个小孩,恩,好知道了。” 她收了电话,将平平引进屋里,嘱咐道:“南南最近生病了,精神不太好,你不要吵,不要闹,如果她不高兴了,我们会立刻把你带出来,明白吗?” “哦。”平平乖乖的应着。 他们走进大厅,刚要上楼,就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人,似乎是个男人,盛清让只能看到一双修长的穿着灰色西裤的腿。 “尹先生。”两名女佣恭恭敬敬的打招呼,“您要走了吗?” 那男人恩了一声,视线落到平平脑袋上,“小家伙,是你,你怎么来了?” 平平没有说话,那女佣代他回答,“说是来看小姐的。” 男人蹲下身子,与平平直视,盛清让才从监控里看到对面的人的脸。 正是那个尹湛。   ☆、第70章 她怎么样了? 尹湛朝平平笑了笑,视线落在他的衣角,这样一来,仿佛就通过屏幕和盛清让对视了。 “真是自己来的?” 平平盯着他,没有做声。 对方摸摸他的头顶,对他的不搭理并不在意,之后起身吩咐那两个女佣:“在门口候着,门别关死了。” “知道了。” 他说完就离去了。 盛清让紧紧盯着屏幕,看着他走上楼梯,来到那扇红色暗雕木门前,佣人伸手敲门,里面传来低低的一声,太轻,以至于他都没有听到。 盛清让将声音调到尽头,看着佣人推门进去,在门口通报:“小姐,有人来看您了。” 没有任何声音,接着佣人退出来,让平平进去。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闺房,干净得有些冷,桌子上除了灯和一本书,再无其他物件。窗帘半开,朝阳照进来,在地毯上投下阴影。 平平站在门边,身后的门被掩上,他没有立即走过去,从他这个角度,盛清让能清楚的看到关南的身影。 盛清让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恨不得能钻进电脑去到那一头去。 她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腰间横着一张米色毯子,面向着窗子,听到门声动都没有动。 平平轻轻走过去,小手抓住关南搭在腰上的小拇指,小心翼翼的叫:“南南?” 女人浑身一僵。 平平绕到另外一边,摄像头微微摇晃,女人的脸模模糊糊的出现在屏幕上,盛清让抓着电脑的手蓦然握紧,连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几秒,摄像才稳定下来,她的脸变得清晰。 她瘦了很多,气色不是很好,望着平平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平平凑过去亲了亲她,小声说:“南南,我很想你,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了?” 关南依旧没有反应,平平趴在贵妃榻的边沿,一会摸摸她的头发,一会扯扯她的毯子,关南不和他讲话,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安慰的话他没什么概念,又怕说错话,只能就这样陪着她,时不时说上两句话。 但关南都没有理会,她低垂着眉眼,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南南,我饿了,有没有东西吃?” “南南,我最近在学小提琴,我拉给你听好不好?” “南南南南......”平平趴在关南身上,黏糊的叫她,对方依旧沉默,但是眼睛睁开了,平平望进她的眸子里,发现了她的反应,有些欣喜,继续絮絮叨叨的说话:“南南,表嫂的那个小弟弟,都会走路了呢,好可爱啊,就是爱和我抢东西吃。” 平平没有察觉,但是盛清让明显看到关南脸上刚刚泛起的温和又轻轻一滞,恢复了淡漠。 盛清让紧张起来,她对孩子格外敏感。 平平却刚刚说到兴头上,顺着话题继续说:“我很喜欢小弟弟,不过更喜欢妹妹。”他把手放在关南的肚子上,问:“南南,你能不能给我生一个小妹妹?” “......”关南的眼泪立即喷涌而出。 盛清让在屏幕这头,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捏紧了,眼圈泛红,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平平看到关南哭了,紧张得不知所措,笨拙地伸手给她擦眼泪,“南南,对不起,别哭了......” 关南咬紧下唇,眼泪流得凶,但是没有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平平的手被她的泪水打湿了,无措间他也哭了,“南南,呜呜,南南......” 失控了好一会儿,关南闭上眼,接着有佣人进来,匆匆忙忙抱走平平,他悬空着,摄像头的范围却广了许多,屏幕里出现了去而复返的尹湛,他走到榻边,将关南扶起抱进怀中,一边轻拍她后背,一边细细的安慰着。 盛清让啪地合上电脑,脸色不虞。 司机不敢靠近,站在车边上盯着远处的平平,看着他一边抹眼泪一边走过来,手脚并用的爬上车后座。 “爸爸......呜呜呜......” 盛清让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两父子回了家,盛佩还在屋里等着,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迎上来,紧张地问:“怎么样了?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见到了?” 盛清让点点头,将电脑递给她,她看完了,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平平还在抽抽搭搭,陆姐把他抱到楼上去洗脸换衣服,盛佩看他走了,才把电脑往旁边一放,问:“平平没被吓到吧?” 盛清让摇摇头,很是不解:“你不是说......她被照顾得很好吗?为什么,看起来瘦了这么多?精神也不太好,她父母怎么都不在家?” 盛佩等他说完了,才温和的问:“你也见到她了,是怎么想的?” 盛清让拇指和食指捏着从平平衣领上摘下来的那粒摄像头,轻轻抚摸,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很坚定,“想把她接过来,好生养着。” 盛佩笑了,回头看他,“怎么好生养着?” “像照顾平平一样照顾她,保护她,疼爱她。” 盛佩拍拍他,“你想好就好了,但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关家不会轻易让你见到她。” “最主要是关南。”他的声音低下去,“我怕她不会原谅我。” ** 尹湛被佣人迎进屋,林静还未出门,正在用早餐,看到他来,连忙起身,“小湛,你来了,来,一起吃早餐。” “阿姨。”尹湛点头,“我已经吃过了,南南呢?还没起床吗?” “她已经吃过了,在后院晒太阳。”林静擦擦嘴,指了指桌上的一杯牛奶,“你过去的时候,帮她把牛奶带过去吧,她总是忘记喝。” 尹湛笑了笑,应了一声之后端着牛奶往后院走去。 后院刚铺了新草坪,薄暮晨光里绿油油一片,在这柔软的景致里,女人蹲在中央,逗弄着他前些天带过来的斗牛犬,那狗格外懒,趴在她脚边一动不动,女人怎么用牛肉干引诱它都没抬眼皮。 尹湛笑了,“小家伙从来都是吃空运过来的牛排,这种肉干它怎么看得上。” 女人没有回头,语气淡淡的,“这么贵气?我可养不起。” 尹湛走过去,把牛奶递给她,她乖乖接过喝了几口,然后倒在手心凑到斗牛犬嘴边,后者懒洋洋地支起上半身,吱溜地舔干净了。 “昨晚睡得好吗?”他问。 关南又倒了一点牛奶到掌心,凑过去,“你这是以哥哥的名义问呢,还是以心理医生的名义问?” “你要是愿意叫我一声哥哥,我就以哥哥的名义问。” 后者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回答:“昨晚没有睡好,尹医生,能不能再给我开一点安眠药?” “不行,这回你叫哥哥都不行了,想要睡得好,你就乖乖喝掉牛奶嘛。” “不爱喝。” “我给你把安眠药米分末混进牛奶里?” 关南笑了,“我分得出的,别骗我,一次就够了。” 尹湛就没话说了。 “今天还要治疗吗?”关南问。 “恩,不过不急,今天周末,我不用上班。” “哦。”她又转回身去逗小狗。 他们在草坪上待到了中午,佣人过来叫他们吃饭,两人回屋的时候林静已经出门了。 关南现在严重挑食,味道大一点的,她都会皱眉,所以面前的一桌子菜都很清淡,中间一大锅药膳汤,是味道最大,但她也不能不喝的东西。 饭后关南就犯困了,支撑着和他做了一些心理治疗,尹湛站起身子,替她点了香薰灯,“你先睡觉吧,我们晚上再继续。” 关南求之不得,半眯着眼回了房。 尹湛留在书房,翻看着史书,手机忽然响起来。 看到那个号码,尹湛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然后走到平台边上确保不会有人听到了,才接通了电话。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那边传来,“她怎么样了?” 尹湛很不满,“你能不能别几个小时就打来一次,我又不是她保姆。” “她怎么样了?”男人固执地问。 “还行吧。”尹湛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着,摸了半天没有摸到火,又拿开,“感觉比昨天好,但是她今天又我要了安眠药。” 那边沉默一阵,男人又问:“那只狗,她喜欢吗?” “原来不喜欢,不过今天和它玩了,就是你那狗太懒,不活泼。” 男人笑了笑,“活泼的她可能不喜欢。” 这一点他倒是很赞同,“对头。” “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目前你就别想了,前两天你送来的东西还被她妈妈丢出去呢。” 那边的人急了,“那些药材很珍贵很难得的,对她身体有利无害。” “知道,我捡回来了,今天中午让人弄了给她喝了,中午还喝了两碗呢。” 那人才放下心,“谢谢你了。” “谢我?”男人冷哼,“说得好像我愿意帮你似的,你记住你说过的话,事情完了就把母盘还给我,不能再威胁我。” “当然。”男人笑了,“那种东西我留着干嘛?” 他仿佛能看到男人那张让人咬牙切齿的脸似的,恶狠狠的挂了电话。 真够可以的!   ☆、第71章 下套 午睡过后尹湛过来找她,关南打开房门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昏昏沉沉的。 “就在我房间进行,可以吗?”她问。 “当然。”尹湛点点头,随着她进屋。 那只斗牛犬趴在她床边,眼睛耷拉着,一起一伏的呼吸。关南过去俯身抱起它,光脚走到贵妃榻前坐下。尹湛挪了椅子过来,在她斜对面坐下。 这个距离和角度是最让她安心的位置,尹湛翘着腿,慢慢切入正题。 关南坐在他对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斗牛犬的脊背,回答问题的语速渐渐增快。 其实给熟悉的人做心理辅导,反而更有难度,何况关南本身也是学心理学的。一开始林夫人叫他过来的时候,关南是非常抗拒的,最后他和她说清了来意和她的问题,后者才慢慢接受,到完全配合。 “午睡有做梦吗?” “好像没有。” “有没有给狗狗想好名字?” “还没有。” “要不我帮你想一个?” “不要。” 关南的心理问题,一直都有,只是以前一直潜伏着。 其实说起来,就算是正常人都会有一些心理问题,只是有些会被激发扩大,有些藏在心底,对日常生活并没有影响。 关南有社交焦虑障碍,和轻微的抑郁症,她之前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被关山夫妇发现问题之后,悄悄给她请过心理医生,但是效果不好,而关南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情绪更不稳定,他们只能暂时放弃。后来是他过来看望,发现她情绪不对,才主动请缨给她做心理疏导。 到现在为止,他认为关南的抑郁症已经痊愈了,起码现在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不会做噩梦,不会自言自语,不会忽然就哭了。 但是社交焦虑障碍,就没有那么容易痊愈了。 严格追究起来,这个问题,其实和盛清让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一直都有这个症状,他是知道的,只是以前没有那么严重,她也能勉强克服,对日常生活并没有影响。 但是出了那件事,她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之后,就已经发展到,她站在门口看到陌生人经过都会躲闪。 这个症状追溯起来,祸首其实还是他,还有她父母......在关南五岁的时候,关山夫妇曾带她去法国看棒球比赛,比赛很激烈,坐席上也人山人海,后来发生了一些什么事,球迷激动起来,场面也混乱,林静带关南去厕所,出来的时候就不见了她的人。 关南被人流挤到另一边去,她个子低,声音也不大,被挤得快要窒息,周围都是杂七杂八的外国语言,她听不懂,也不会说。 那一次她并没有受伤,只是直到比赛结束,关山夫妇才找到她,那时她已经被吓傻了,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说话。 那是刚刚懂事的年龄,会害怕,会慌张,但是也不敢哭。 那时候林静也请了心理医生,疏导几天之后她才恢复过来,医生有提醒过他们,要多注意孩子的情绪,她很敏感。 这些都是尹湛很大之后才从他家老头子那里听来的,但是那时候的他根本不知道。他比关南大两岁,很喜欢逗她,他看她从法国回来之后就变得很安静了,不陪他玩了,就觉得很无聊,很恼火,所以在之后的他的生日宴会上,他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在人群中央脱掉了她的小内裤。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荒唐,但那时候的他并不会觉得害羞,甚至还洋洋自得,抓着她的裙摆要往上掀。 那时候她捂着裙子,眼圈都红了,不敢哭,也不敢骂他,只是那样看着他,直到他又觉得无趣,松开手走了。 后来她是怎么走的他不知道,晚上他回家之后,被老头子狠狠打了一顿,又深更半夜拎到关家去道歉。 那一晚上他都没有睡,关南发了高烧,他站在客厅看着医生和佣人在她房间进进出出,大人们的脸上都挂着焦虑。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之后的两年,关南都没有再说过话。 这才是他和她都学了心理学的原因。 关南差点因为他成为自闭症儿童,这件事他只要想起来,都会觉得内疚难安。 治疗做到结尾,尹湛都会习惯性的问上一句:“明天和我去晨跑吧?” 她腿上的斗牛犬忽然支起身子,一溜烟的蹦跶下去,跑出去了。关南看着它跑远了,才说:“我明天开始要去我爸的公司上班了,不知道起不起得来。” 尹湛一顿,好半天才消化了她的话:“去上班?” “恩。”她有些犹豫,盯着尹湛的神色问:“我现在这个状况不能去吗?” “当然不是。”尹湛连忙说,“你状态很好,去试一试也是可以的,总在屋里待着对身心都不好。” “可是......万一又像上次一样怎么办?” 上一次被林静带去超市的一幕仍历历在目,那时正好是周末,超市里人挤人,她靠边走着,觉得每一个人都在盯着她,冷汗涔涔,紧张到胃痉挛,直接吐到货架旁了。 尹湛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你坐你爸爸的私人电梯上去,他会给你安排好,不会让你接触太多人的,慢慢来,先做一点文书方面的工作。” 关南点点头,她很努力的在克服心理上的障碍,活得小心谨慎,总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尹湛每每看到她这样,都会有冲动要把盛清让的电话拉黑,找人把他撞残疾。 但是他现在也不好动了,公司最做越大,新项目卷钱的速度像滚雪球g的名号已经比从前的星让要响亮多了。 不然他也不会给那人捏着把柄,不得不背叛关家。 第二天关南就穿着套裙去上班了。 关南不算是从商的料,大的事情她无法做主,都要过问关山,小的方面,她琢磨着处理了,有时候会有偏颇,倒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她做事沉稳,心无旁骛,尊重前辈,提问的时候姿态低,被关山派来协助她的经理从对她爱答不理,到毕恭毕敬的传授她经验,也不过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 关南有些不能理解自己以前为什么那么抗拒来帮关山,一个大公司发展了那么久,运作方面早就非常成熟,关山也格外重视培养人才,所以其实需要打理的事情并不多。 每个部门都有经理,经理下面有主管,很多方案递到她这里的时候,都已经是很完美的计划了,她需要做的事情,只是和关山说一下,然后签个字,同意执行。 或是是有事没事和股东们开开会,说一下公司的状况。 关山不是非常有野心的人,年轻的时候有闯劲,能力也强,十年间将公司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业务还是什么,对于他来说都已经是基本饱和,现在慢慢交给关南,也只是让她好好打理就行,不需要再开疆扩土,劳心伤神了。 但人到了什么位置,就会想做什么事,关南当了几天挂名经理,就开始想别的套路了。 山海关是做外贸的,以前关山也和电商合作过,效果并不好,他就放弃了,但是这几年电商蓬勃发展,大树底下好乘凉,关南想试一试。 她和关山说了,后者毫不在意,大有随她折腾的意思,倒是林静多问了几句。 “看准了?你打算和谁去做?” “之前卢经理给我看过一份资料,是一个同城的电商,刚刚起步,但是我看了一下页面做得还蛮好,流量也大,他们的代理费是最低的,所以我想先试一试这个。” 林静点点头,又问关山:“卢经理这段时间不是在跟重庆那边的货物?他有这么多精力? “没有就没有。”关山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我们南南自己做嘛,做好了功劳还是她一个人而已,这点小事不需要人陪着了。” 关南笑起来,“谢谢爸!” 关山斜眼看她,“谢我什么?” “不知道。”关南傻气的笑着,“谢你信任我,重用我。” “嘿,你是我老关家的女儿,不用你用谁啊,这话说得。”关山不以为然。 关南嘿嘿一笑,连忙回房去整理资料了。 她第二天就联系了那个电商,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她听了她的来意后,直接和她说:“我是于总的秘书,他这会正在开会,我待会会代您转达,到时候再联系您,可以吗?” “可以,谢谢。”关南连忙说。 “方便留一下您的手机号码吗?” “当然。”关南报上了自己的号码。她挂了电话,大概过了十分钟,手机震了一下,她正在签文件,就没有理会,文件签过了之后那个小秘书又和她报备了一些事,等她走了,她才想起手机。 她抓起来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关总,您好,我是南都的首席执行官于非,相关资料您都看过了吗? 关南存了他的号码,然后拨电话过去,响了两声被掐掉,接着短信又过来了。 ——抱歉,这会不方便接电话。 关南连忙回复。 ——没关系,我已经看过资料了,我觉得很不错,希望能和您谈一谈合作的事项。 ——好,我等会让秘书把资料和合同发给你,相信您很清楚,我们网站并不算大,这也是我们代理费低于平均水平的原因,但是我们网站在同城口碑很好,今后也会致力于同城发展,所以货源方面我要亲自把关。 ——这个自然,而且山海关是老品牌了,货品不会有问题。 ——我很相信,如果能和你们合作,我们的消费者一定会很放心。如果您看合同没有问题,那么我们就找个时间签约吧,若是您还有什么想要谈的,可以发短信询问我。 ——哦。 关南有些懵,打了内线电话问经理,“谈生意,光用短信能谈好?” “恩?”经理莫名其妙,关南才想起来,他今天出差,现在人估计已经在机场了。 关南无奈,“好吧,你忙吧,等你回来我再问你。” 关南看了一遍合同,看不出什么问题,又让秘书拿去法务部让人修改,有些细节还要修改,她给人发短信说了。 一开始他还蛮耐心的,几乎都是秒回,后来可能也是嫌她烦了,直接派了一个秘书过来和她谈。 她和那个秘书谈了一个下午,走之前秘书提出要去仓库看一眼。 关南很惊讶,她以为那个于总会亲自过来看呢,所以到时候签合同,也是秘书代劳了? 关南没有再说什么,让人进来带她去看仓库,说:“抱歉啊,我还有事,不能陪您去了。” 秘书朝她微微鞠躬,“没关系,关总您忙。” 折腾了一个星期,才总算是用低价谈回了一个代理商。 签合同的地点是定在南都那边,关南一早便往那边赶,结果车开到半路突然接到林静的电话,她在那边口气很急,“南南,你今天先别去签合同,回公司一趟,有急事!” 关南吓了一跳,“啊,什么事?怎么了?” “你先回去,签合同你爸爸会找人替你去的。” 林静的口气不容置喙,关南只好遵从,只是心里有些遗憾,她第一个谈下的项目,居然不能亲自过去签约。   ☆、第72章 盛先生吃瘪 南都总裁办公室。 秘书敲了敲门,在窗前发呆的男人回过神,转过身问:“来了?” “来了,在会客室。”秘书低声答。 男人莫名一阵紧张,沉沉的吐出了一口气,才拿着合同出门,走了几步又停下,吩咐跟在后面的秘书:“别跟着了,清空这一层。” 秘书有些呆,再次确认:“这,这一整层?” 男人点点头,接着便迫不及待的往会客室去了。 秘书不敢疑迟,匆匆回头去执行命令了。 两分钟,整层楼的人都下班了,只余下他在外候着。 男人停在会客室门口,握着门把手停顿了半秒,单手摸了摸衣领上的扣子,这才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 一个盘着发髻的女人坐在圆桌对面,他进去的时候刚刚搁下咖啡杯,闻声抬头,两人视线相撞,男人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女人勾了勾唇,慢悠悠地站起来,声音带笑,这在他听来格外讽刺,“盛总,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又开了一家公司呢,还改名换姓了。公司注册在别人名下,不憋屈吗?” 盛清让无话可说,站在门口回不过劲。 “合同呢?不是来签合同的吗?” 盛清让没有动,对方又笑了。 “怎么,看到我这个老太婆就不舍得签了?你不是上赶着要给山海关送钱吗?现在该不是反悔了?” 盛清让上前一步,把合同递给她,对方看了一眼,翻都不翻开,一派悠闲地坐在那儿,眉梢上挑。 “花这么大的劲,是只是为了见南南一面?” 盛清让没有再沉默,低低的恩了一声。 “为什么,我们南南身上有金子吗?” 他总是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也怕开口激怒她,让境况更差。 “当初一声不吭走掉的人,是你吧?不打算和她结婚,不想要孩子的也是你吧?现在怎么反悔了?” 她今天就是来羞辱他的,盛清让清楚这一点,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嘴,一直低着头,摆出服软的姿态。 但女人没有多领情,反而冷笑了一声,“下这么个套给她来钻,还真是处心积虑。” 他只是想知道,她知道了吗? 一想到这个,就不免有些焦虑。 林静将合同推回去,冷冷道:“合同我们不同意签,我们关家不缺你这点小钱。以后不要再算计我们了,南南不想见你,我们也不想。” 盛清让脸上一僵,好半天才在女人起身之前重新找到言语,“关南知道了吗......不签合同,是她的意思?” 林静也是一愣,对了,合同不签,回头她问起怎么办。 盛清让看她这神色立即就明了了,便不动声色地提醒她:“这是她第一次谈生意,应该会很重视。” 林静有些恼火,“我会和她说你反悔了!” “她会给我打电话问的。” 林静讨厌这种被拿捏的感觉。 “......我建议你签了,大不了回头安排别的人和我洽谈,我也尽量不出面,这样可以?”他继续淡淡地劝她。 林静有些狐疑,“那你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纯粹给山海关送钱?” 盛清让笑了笑,“这点钱给山海关填牙缝都不够吧......我就是想让她有点事情做,高兴一点而已。” 这几天关南确实情绪很好,晚饭的时候也一直和他们念叨着这个合同,思来想去,她也不想拂了她的兴致。林静没有说话,沉默几秒之后,折身回去在合同上签了字递过去,“希望你说话算话。” 秘书送林静出门,他感觉气氛很凝重,连头也不敢抬,恭恭敬敬的送那位夫人下楼了。 回来的时候盛清让还在会客室,他坐在椅子里,手肘撑着膝盖,双手交握,头低垂着,整个人陷进一种……无力感。 他跟了盛清让很久,以前星让刚成立的时候,他就是他的特助了,后来他出国,他因为家庭没有跟着,但他回国之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他。 这么多年,他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即便是以前他不得不舍弃星让的时候,他也未曾这么挫败。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里面的人都没有反应,直到他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才惊动了里面的人。 “盛总,人已经送走了。”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把电话掐断,犹豫着问:“还要不要让员工们回来上班?” 盛清让站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走出会客室,随手将合同递给他,“不用了,放半天假,叫司机过来,我要去接我儿子了。” “是。” 这会儿幼儿园还没有放学,盛清让到的时候老师们正带着他们在外面玩游戏,正好是平平他们班,他让司机把车停在拐角的地方,这个角度他能看到里面,但是平平不会发现他。 平平和唐期在说话,两人在队伍最后,不知道唐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咯咯笑了起来。 这种时候,他就格外羡慕平平。 小孩子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他们忘记一个人很容易,到现在盛清让问他关于他生母的事,他都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再过一年,可能他也会完全忘记关南,无论那个女人曾经对他多好过。 他有些出神,接着强迫自己不去想,翻开电脑查阅邮件,太专心,以至于平平放学了跑过来都没有发现。 “爸爸!”平平一头扑到他膝盖上,笑呵呵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盛清让摸摸他的脑袋,声音很温和,“今天不忙,今天上学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开心。”平平拖长了声音,又问:“那我今天还能去学小提琴吗?” “不想在家陪爸爸吗?”盛清让回复着邮件,头也不回的问。 “当然不是。”平平嘿嘿一笑,在他身边老老实实的坐好,“那我在家里自己练习吧。” “好。”盛清让合上电脑,抬头吩咐司机:“老朱,开车吧。” 平平乖乖坐着,低着头鼓捣着他手里的模型,盛清让想摸摸他的脑袋,但是懒得抬手。 转头望向窗外,关南有问题,他又何尝不是?这几个月来,他也几乎天天失眠,睡不着在床上躺着,不敢下楼,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现在比平平还要依赖人,睡觉要和他睡,吃饭要他陪着,现在连培训班都不愿意让他去了。 仿佛是在提醒自己,他还有一个宝贝,他只是做了一个选择题,不是判断题。 但是到了白天,那些结论又会被全部推翻,让他陷入无休止的痛苦和后悔中。 他有时候也会怨,为什么关南这么狠心,多等一天都不可以吗?她不是想生吗?如果她真的生了,难道他还真的不会管吗? 但到最后说来说去还是怪他自己。 两人到了家,平平上楼去换衣服,盛清让不想动,在沙发里坐了一会,摸到手机的时候正好震动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接了。 “今天没见到关南?”那人问。 他听得出男人话中带着的幸灾乐祸,倒也没有多大反应,“没有,关夫人来了。” 他没有多意外,“啧……我刚刚从关家出来,关南加班了,我被留下来吃饭,结果就听了一晚上伯母吐槽你。” 盛清让揉揉眉心,倍感疲惫。 “看来他们是真的很不喜欢你,我觉得你攻坚克难的战线要拉长了。” “……我知道。” 那边一时无话,盛清让又问:“我说的那个,你觉得可以吗?” 男人有些犹豫,“我不确定,这样做太危险了,万一她被刺激了呢?” 盛清让也正是因为这点才犹豫了这么久。 “我不和你说了,开车。” “嗯。”盛清让挂了电话,回头的时候平平已经下来了,盛清让朝他招招手。 “爸爸。”平平钻到他怀里,仰头看他,“你今天见到南南了吗?” 盛清让摇摇头,“只见到了你外婆......” 平平笑起来,“外婆还好吗?你有没有和她说平平很想她?” 盛清让笑了笑,拍拍他的脑袋,“不需要我说,你外婆也会知道的。” “那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南南带回来?” “嗯?” “你不是说要把南南娶回家过年么,现在已经十二月了。” 盛清让失笑,“乖,中国人过的是旧历的年,要到二月份呢。” “哦,对哦。”平平有些失望,“那圣诞节我们不能一起过了吗?” 盛清让没有回答,后者便懂事的不再问了。 晚上吃了饭没多久平平就眼困了,他抱着他去洗了澡,哄他睡着之后自己到书房看了一下文件,左右无事,心烦意乱,干脆拿了车钥匙出门。 一直往山海关去。 纯粹只是想更靠近她,没有期望过什么,但却在公司旁边的咖啡店见到了她。 以前也来过,但从未有今天这样的运气。盛清让将车停在路边,庆幸自己开的是另一辆车,不易被认出。咖啡店的侍者过来敲车窗提醒他不能在此停车,盛清让低着头抽出一叠红票子递过去,后者瞠目结舌的拿着钱跑进店里了。 她和另外几个店员围在一起讨论着,大概是觉得他怪。 盛清让没有在意,他心跳如狂,极目望进店里。 她独自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平板,前面搁着一杯奶茶,还有一小块蛋糕,她只吃了几口。 身处人群,她尤为敏感,但凡有人进出,她都会抬头看一眼,侍者经过,她也会被惊扰。 她只坐了四十分钟,就结账起身离开,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她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抱着平板跑回公司。 十分钟之后,她开着车从另一边离去。 盛清让握着方向盘深呼吸,十分困难地抑制住追上去的念头。 他调转车头,伸手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响了很多声,男人迷糊的声音才传过来。 “盛清让?过分了啊,你看看现在是几点......” “我决定了。”盛清让打断他,那边一愣。 “真要这样?”男人反复问。 “嗯,尽快。” “但是你要明白,这一步万一走错,就没有回头路了。” 盛清让的声音很低沉,“我知道,但是我不想等了,所以只能险中求胜了。反正目的都是求她原谅,让她回心转意,那不如先让她回到我身边,我们再慢慢来。” “嗯,我能理解你。” “要多麻烦你了。” “说再多客气的话我都不会原谅你。” “多加一个筹码,如果过年之前能搞定,我帮你把对方手上的残余文件都销毁。” “ok。” 几日后,尹湛出现在关南的办公室里,对方正在忙,瞧见他之后呵呵一笑,“尹医生今天怎么有空来这找我了?”说着加快了手上工作的进程,又吩咐了秘书几句,才把人都清走,关了门亲自给他泡茶。 尹湛看了一眼,有些嫌弃,“都是花茶吗?” 关南好笑,“对啊,你想喝别的?我去我爸办公室拿。” “算了算了。”尹湛打住她,“就这个吧,这个也挺好的。” “哦。”关南本来也没起身,忙了一早上,尹湛能来,她也能歇一会,便在他对面懒洋洋地坐下。 尹湛看她这阵势也笑了,反客为主地伸手给她倒了茶,随口问:“工作还应付得来?” 关南点点头,“一开始还好,但这几天我爸看我处理事情已经很顺手了,干脆就把大的小的全抛给我,忙得我。” “忙点好。”尹湛颇为赞同。 “谁说不是?”关南喝了一口茶,想起来又问:“你来找我干什么?” 尹湛笑了,“傻丫头,真的忘记了?” 关南一愣,她应该记得什么? 尹湛一脸败给她的表情,“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打算过了?” 关南捞过手机一看,还真的是,她都给忙忘记了,便有些感慨,“好快,又一岁了……我生日一般都是和我爸妈过的,他们怎么安排我就怎么过了。” “好说。”尹湛笑了笑,当即给关山打了电话,伯父伯母的叫了一通,又说:“今天南南生日,我想带她去吃点好吃的,可以吗?” 她爸妈自然不会反对,甚至嘱咐她早点下班。 挂了电话,尹湛兴致很高,拉着她就要出门,“回去换衣服,然后我们直接去吃饭。” “诶,等一会,我这还没忙完……” 尹湛没有理会她,出门时正巧碰到拿着文件进来的秘书,尹湛说了一声:“你们关总今天生日,我先带她走了,没什么大事就明天再说。” 秘书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个。 “尹湛……”关南挣脱无力,被人一直带着去了车库,只能放弃,弱弱地央求他:“别去人太多的地方就好了。” “放心。”尹湛给她比了一个手势。 没想到尹湛带她来的,却是云顶法式餐厅。 这家餐厅很出名,因为但凡是带女友来这里求婚的,失败率几乎为零。 也正因为此,很多男人不敢随意带女人来,怕对方误会。但即便如此,这家店的生意依旧火爆,因为当中不乏暗示或试探对方的情侣订位置。 关南进门之后格外尴尬,总觉得侍者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别有深意。 待两人落了座,吩咐上菜后,关南才郁闷地问尹湛,“你定位置前,没有打听过这家餐厅吗?” 尹湛喝了口水,不以为然道:“打听过啊,全城最贵的嘛,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给你过生日,肯定不能含糊嘛。” 要不是真的了解尹湛,信任两人之间纯粹的友谊,她真的要误会了。 “还有什么吗?”尹湛很奇怪,“你这什么表情啊?” 关南笑笑,指了指远处隔壁桌和侍者紧张兮兮地对着求婚流程的男人,告诉他:“这家店素来求婚成功率都很高,你想和我求婚啊?” 尹湛被水呛到,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跟听到什么鬼话似的看着她,“我们导师从我们的第一节课就告诫我们了,不要和自己的病人搞在一起。” 关南忍不住笑了,“去你的。” 说话间两人的前菜已经开始上桌,关南试了一下,尹湛看着她的神色问:“怎么样?” “还行。”关南点点头,但老实说,味道并不是她最喜欢的,莫名的,她想到了图书馆后面的那家小餐厅,她有些走神,但很快就从旧画面中逃离出来,然后端起杯子冲尹湛举了举,“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和我也这么客气?”男人也举杯,“你开心就好。” 两人闲聊一阵,尹湛和他说着以前在国外读书的趣事,逗得关南笑个不停。侍者适时地上前倒酒。 他们来得早,店内没有什么人,大厅也空荡,所以有人走动的时候她都会察觉,然后下意识的看一眼。虽然视线只是随意一扫,但在触及走进来的红色身影后,还是怔住了。   ☆、第73章 遇见 尹湛抬头,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不由的视线随着她的落过去,看到那个身影之后有些疑惑,“怎么了?认识?” 关南收回目光,刀叉无意识地落在瓷盘上,她的声音很低,听不清情绪,“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封玖乐。”高中时候和她最要好的,也是利用了她之后远走他国的女生。 尹湛想起来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女人身材高挑,穿着火红的长款呢子外套,及腰的大波浪被雪白的帽子扣住,是走在路上回头率极高的类型。尹湛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她,一直看着她款款穿过餐厅,在另一头落座之后脱了外套递给侍者,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 连尹湛都忍不住挑眉,“极品。” 关南微窘,敲了敲他,“你别老盯着人看。” 尹湛回过头,笑着问她:“老同学,不上去打个招呼?” 关南埋头吃鹅肝。 尹湛深知她性格,便没再逗她,只是问:“你不是说她一直在国外做模特?怎么回来了?” “回来过年吧,我不清楚,很久没有关注过了。”关南含糊不清道,她不想再跟他谈她,但是又免不了疑惑,她怎么会忽然回来,还出现在这里?在这座城市,除了尹湛这种笨蛋,少有朋友之间会约在这间餐厅见面,她是有了男朋友,还是有人在追求她? 她不得而知,也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但对面的男人显然很感兴趣,一直往那边张望着,好奇她约会的对象是谁,接着,他伸长的脖子忽然一僵,脸色微变。关南有些奇怪,放下了叉子,下意识地回头查看。 “关南,别回头!”他出声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关南回头,立刻就看到了穿着灰色大衣走进来的男人。 一秒不到,她就已经看清来人,登时脑子就嗡了一声,接着迅速回头,如坠冰窟般浑身僵硬手脚冰冷。 “关南?”尹湛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关南回过神,看了尹湛几秒,然后才小声说:“我们走吧。” 尹湛看她煞白的脸,一时有些懊恼,真是不该答应他。 “只是一个旧朋友和陌生人,别紧张。”尹湛柔声安抚她,“把东西吃完了,我们再走。” 关南勉强平复心绪,吃了几口,仍觉得坐如针扎,于是放下餐具,再次央求道:“我想回去了。” 尹湛不敢再勉强她,便招手叫来了侍者结账,又过来替关南穿好外套,护着她走出去。 门口的蓝色玻璃锃亮到反光,她一抬眼就能看到后面那两人的动作,男人把菜单递给她,笑着说了一句什么。 关南的心跌进谷底。 一路无话,尹湛把车开到她家楼下,停车时她仍在神游。 尹湛没有熄火,不忍打扰她。 其实这段时间的治疗,只是针对她身体和抑郁方面的,关于情伤,他没有触及,也无从下手。他一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由她自己慢慢去调节。但看这反应,显然根本就没有调节过。 她一直没有提起过他,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应该只是将他压在心底,逼迫自己不去想而已。 他这会,是真是有些迟疑了。 作为心理医生,他当然觉得盛清让的提议是好的,如果他是真心想对她好,想照顾她,那帮他也没有什么。 但是作为朋友,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关南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每每想起她那段日子的痛苦,就恨不得将盛清让大卸八块。 两人在车里各自发呆,直到尹湛的手机响起,两人才回过神。 “到了吗?”关南看了一眼窗外,动作缓慢地解了安全带。 尹湛在那边掐了电话,帮她打开门,“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早上给我打电话。” 关南点点头,默默下车回去了。 电话又闹起来,尹湛心浮气躁,又给挂了。 另一边被挂了两次电话的人,脸色很不好看。 从洗手间回来的女人笑着坐下,问:“怎么了?工作上的事?” “没什么。”他收起情绪,不动声色地放下电话,牵了牵唇,问道:“鱼子酱怎么样?” “很不错。” 女人又说了一些什么,大概是国外一些口碑极好的餐厅,他听不进去,脑海里全是关南走时的那一幕,他几乎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做心理建设,才控制住自己没有追上去。 急不可耐。 急不可耐。 他只有第一次追女孩子的时候才会这样,那时候还被他爷爷一通笑话,此后十几年,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心情。 尹湛两次都挂了他的电话,是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吗? 他真恨不得…… 如果关南不姓关,如果她的家世再普通一点,他有很多种方法能把她绑回来,也不至于拖了这么久。 如果她不姓关,也许孩子也不会那么快就流掉。 但思来想去,还是他的失败。 盛清让身心俱疲。 对面的女人什么时候放下了刀叉,他都没有注意。 封玖乐抿了一口红酒,小心翼翼地揣摩着男人的神色。老实说她并不觉得男人对她有意思,这是作为女人的直觉。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对她好,帮她摆平麻烦,给她钱,对她客气,甚至带她来这样高端的餐厅吃饭。 在她那个圈子里,他这样的男人,分分钟可以叫一打她这样的女人回家过夜。 但别说过夜,她连他的手都没有碰到过。 好不容易捱到晚餐结束,他绅士地送女人回家,对方邀他上楼坐坐,他回绝了,说孩子在家里等着,对方脸色有些不好,但仍保持着微笑,“下一次你可以带孩子一起来吃饭,我很喜欢小朋友的。” 盛清让点点头,“好。” 话一出口,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轻轻一笑。 但是小朋友未必会喜欢你。 车子拐出大路,他看了一眼时间,给陆姐打了电话,那边回说平平已经睡觉了,干脆就不急着回去,直接开去了尹湛家。 他没有下车,又给对方拨了电话,没接,发信息。 ——我在你家门口了。 对方的电话马上就回过来了。 “你疯了?你来我家干什么!”他压低了声音说,有些恼火,“我爸和关家是世交,早把你列入黑名单了,要是给他看到你,我们两都死定了!” “……” “把车开走,我马上下去找你,后门见!”他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 听这语气,关南应该是没有问题。 盛清让松了一口气,慢腾腾地将车捯饬到后门去,十分钟之后,才在路口看到睡衣外套了件棉衣就跑过来的尹湛。 他迅速上了车,调高了车里的暖气,哆哆嗦嗦的骂人:“有事不能电话里说?跑来找我干嘛!” “你接我电话了?”盛清让反问。 “……刚刚在开车啊。”尹湛自知理亏,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盛清让直接忽略掉他的问题,“关南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尹湛故意问。 “……”盛清让直接拿起手机,随意点了点,然后示意给他看,“我弄了自动发送,五分钟之后你没有回答的话,你的视频就会出现在十个新闻小编的邮箱里,还有微博。” “……去你妈的!”尹湛真恨不得抡起胳膊给他一拳。 “她有没有反应?”盛清让耐心地再问了一遍。 “没有!” “两分钟。” “靠,盛清让,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盛清让皱眉,他也有些火了,“是你幼稚还是我幼稚?你明明知道我很在乎,很着急,你还不接电话,半天不回答。尹湛,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尹湛反而平静了下来,盯着他问:“那你想听到什么呢?她看到你之后很镇定,仿佛不认识你,已经完全释然,还是失魂落魄,在伤心哭泣?盛清让,你根本不知道你对她造成过什么伤害。” 盛清让说不出话。 “以前她被男人欺骗,但说起来,人家程教授比你人道得多,没有碰她,没有给她承诺,花言巧语也很少,她自己也承认,当初她的喜欢,多的是自己幻想的成分。我也和你说过,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她小时候的事情你也都清楚了,但是之后的,我不想说,也觉得没有必要说,你大可以去查一查她的住院记录,看一看你带给她的那些灾难。”尹湛说完忍耐性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撇过头,“你要继续,我阻拦不了,我知道,没有我你也会有别的办法,但是手段就没有那么温和了,可你觉得你现在是温和的吗?我真的不确定,你现在做的,是不是在给她二次伤害。” 尹湛说完就推门下车了。 盛清让的车,过了很久才开走。 什么“放了她是对她好”这样的话他一向嗤之以鼻。因为是他摔破的东西,他一定要亲手补好。 他仍然会继续自己的计划,但是会犹豫许多,要考虑的,也会更多。 他拨了一个电话,连夜让人去拿病例过来。 尹湛一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没有接到关南的电话,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佣人说小姐还没起,他便端了早餐上楼。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来开门,他一心急,就直接推开了。 女人已经醒了,呆坐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尹湛松了一口气,将早餐搁在桌子上,替她拉开了一半的窗帘,外面阳光明媚,照得关南眯起眼,她只能下床去洗漱。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起?”尹湛跟到洗手间门口问。 后者安静的刷牙洗脸,没有回答他,之后过来吃早餐,全程一句话也没有。 她这个模样,多半是昨晚又做了噩梦。 吃过早餐之后关南下楼和狗玩,狗狗非要跑到草坪去晒太阳,关南拉不住,只能跟着去了。 尹湛双手插兜,在她后面一步一跟着,等关南精神了一点,才开口:“昨晚又做梦了?” 她没有开口,显然不愿意说。 尹湛看了一眼身后,确保没有人,才弯下身子,小声道:“昨晚见到了那个人,这一点你不需要自欺欺人,你必须把你的情绪都告诉我,憋着没什么好事。” 他这样一说,关南立刻就犹豫了。 她昨晚,是做了一个梦。 “关南?”尹湛声音很温和,“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 关南摇摇头,目光溃散,“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昨晚回来之后什么也没想,洗完澡就睡觉了,凌晨的时候才做了一个梦罢了。” “是什么样的梦?” “是……”关南摸着脚边的狗狗,小声说:“梦到昨晚封玖乐和那个人结婚了,他们看起来很相爱。” 在梦里,他们结婚了,平平做花童,一家三口飞去澳洲度蜜月,平平很喜欢新妈妈,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她醒过来之后,真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阳光太刺眼,关南低下了头,明黄的光线打在她后颈和头顶,像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圈,圣洁又脆弱。 尹湛又心软了,他一点也不想把准备好的话说出口。 “尹湛……”关南抬头,声音很软,表情很迷茫,“你不是说,时间会治愈伤痛,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再见到他,我的那些情绪和感觉,都还是这么鲜明,这么强烈呢?” “所以你还是喜欢他的?对吗?”尹湛试探性地问。 关南摇摇头,“我不喜欢他,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他要娶别人,要和别人生孩子……我会想杀了他。” 尹湛微微皱眉,仔细地瞧着她的神色,女人越来越恍惚,“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记恨封玖乐,但是现在忽然……为什么偏偏是她?我……” 尹湛察觉不对劲时,她脚边的狗狗忽然嗷呜一声,挣脱她的手掌跑开。 他觉得心惊,连忙把关南拉起来,对方回过神来,怔怔地瞧着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你把它弄疼了。”尹湛说着将小狗抱起,关南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有些酸涩,连忙伸手要抱,结果小东西缩进尹湛怀里,不敢再看关南。 关南的手僵在那里。 “关南,如果盛清让这半年一直都在努力向你靠拢,想要取得你的原谅,你会怎么做?”尹湛忽然说。 关南没有听懂,疑惑地望着他。 他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你要想清楚,你是还在意他,还是只是看不得他好。如果是后者,那我说的没有错,时间会抹平一切,如果是前者,恐怕一辈子都难释怀。” 关南顿了顿,继而笑了,也不知道是在和他说,还是在告诫自己,“当然是后者。” 她一笑,小狗就嗷呜着朝她伸出爪子,关南接过它,抚摸半响,忽然想起,抬头问他:“明天你有空吗?” “怎么了?” “我想起打个吊针。” 尹湛莫名其妙,“什么针?” “来点生理盐水,我有用。”   ☆、第74章 偶遇 夜幕降临,近郊一家私人会所顶层的vip包房内,光线低迷,穿着水手服的女人们散布在房内每个男人的身边,曲线毕露,若即若离,极尽所能的挑逗着身边的金主。 但大多数男人都对她们不感兴趣,喝酒的喝酒,抽烟的抽烟,时不时眺她们一眼,那目光冷冷的,带着若有似无的厌恶,仅有角落的几个女人得到青睐,被人揽在怀里。 更有甚者如沙发上的几个,连坐都坐不踏实,大气不敢出,屁股只敢沾着沙发的四分之一。 因为沙发上坐着的几个男人,不仅皱着眉,目光冰冷,连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浸透心骨的寒意。 坐在盛清让身边的宋清起身关了音响,将包房内的一干女人都叫出去。 屋子里清静不少,有人调了调空调,开了窗净化空气,散去屋子里浓浓的香水味。 宋清将抱枕丢到角落里一人的背上,低声指责:“闲得蛋疼?有时间不如回家伺候你婆娘,在这找女人。” 另一人笑呵呵的接话,“你想找就算了,别拉上我啊,这一屋子谁不是家有猛虎,你这么搞,被传出去一个两个都别想进家门了。” 那角落被骂的人有些愤愤不平,拿着烟的手在屋子里指了指,“这个,那个,还有那个,不都是单身狗么,还有盛清让,你看他上火上的……”他自己说到这里都觉得好笑,冷不防又被几个抱枕兜头砸过来。 “你少拿老盛说事。” “干嘛呀。”那男人很委屈,“他不就是失个恋吗,各个都这么维护他,我那时候被逼着结婚,也没见你们同情过。” 没有人搭理他,盛清让则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喝他的伏特加兑柠檬水。 那男人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气恼,抱着枕头贱兮兮的凑过来,“盛狐狸,你还没搞定吗?这样,你把你那个新公司的物流给我承包了,我把女人绑到你床上去,怎么样?只赚不赔吧?” 盛清让斜眼看他,目光冷冷的,后者浑身一抖,立刻会意,举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知道了,不碰她不碰她。行了吧?” 男人才敛起眼。 包房外,电梯洞开,一女一男走出来,侍者小心地在前头带着路。 “我已经按您的要求把他们服侍妥帖了,但是最后关头……”男人跟在女人身后小声说。 “玩了一晚上还不愿意签?” “非要您来一趟。” 两人走出电梯,被侍者领着往里走,忽见左前方的一扇门打开,从里走出一群穿着水手服的‘公主’,擦肩而过的时候女人皱了皱眉。 她身边的男人越发惶恐,场地是他安排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非要她来了再谈,而他们关总向来是最讨厌这种场合,平时别说让她来,就是说起都会皱眉。 两人到了门前,秘书才小心翼翼的询问:“关总,里面那几人是东北人,喝酒很猛,要不还是先缓缓,回头让刘总来谈?” 她摇摇头,“刘总的客户已经饱和了,这样大的单子他吃不下了,而且这几人一直都是我跟,忽然换人,恐怕他们也不愿意。” 她推开门前小声嘱咐了句:“你别喝,看紧我就好了。” 秘书紧张兮兮的点头,这个任务比什么都要艰巨。他咽了咽口水,跟在女人身后进屋。 屋子里乌烟瘴气,几位老总坐在沙发上,一人身边贴着两位公主。门一开,里头的人立即望过来,看到女人的那一瞬间,都笑了。 “哎哎,关总,您可算是来了。” 关南脱掉外套递给秘书,然后走到沙发边,那几人立即将女人们赶走两个,空出中间的位置给她。 关南笑着坐下了,亲自给他们倒酒,声音清亮,倒和温软的相貌大相径庭,“几位老总,抱歉了,实在是那天晚上和几位去山庄吃鱼的时候喝多了,胃炎复发,这不,中午还在医院吊药水呢。”旁边的那几位立即下意识地朝她倒着酒的素白小手望去,那手背上确实有一小块乌青和不易察觉的针孔。 那几人面面相觑,接着都笑了,“我们还以为关总生气了,不打算和我们谈了呢,你看我们大老远跑来,这才见你两面,就这么走了,真是……” 关南依旧笑着,“哪里,几位都是贵客,怎么敢怠慢。只是这几日确实身体吃不消,所以由我的贴身秘书小周代陪,怎么,他没招待好吗?回头我一定扣他奖金。” “呵呵呵呵。”他们端起杯子,“关总既然身体不适,那就少喝一点吧。” 少喝一点,并不是不用喝,关南扯了扯嘴角,喝下小半杯,又逐一碰过去,然后仰头一口喝光。 几个大老爷们一起鼓掌,大叫一声好。 连着爽快地喝了三杯,关南就开始捂肚子,加之这里灯光不足,几位爷也看不清女人的脸色,只看到秘书紧张兮兮的凑过来问:“关总,您还好吧?医生明明嘱咐过您……” “没事……”关南打断他,声音发颤,“几位这么大老远的过来,我能不作陪吗,你早就应该告诉我了,还非要送我去医院。” “但是……”秘书一脸为难,“回头关董问起的话,我要怎么说?” 那几位听了这话,又是呵呵一笑,放下酒杯,“关总,您看您还是别喝了吧,回头关董该怪罪我们了。” “是啊,不能喝别勉强。” 他们也和关董打过交道,对方可没有他女儿好糊弄,他们虽然对这女人不太满,但也不敢真把她怎么样了。 关南摆摆手,“几位老总从我小时候开始就和我爸爸打交道了,撇去别的不说,怎么着我也应该叫各位一声伯伯,眼下几位不远万里来是给我面子,我怎么好不招待?” 她如此一说,那几位脸上更是挂不住,连忙一口一个小关的叫,拼命拦下她的酒杯。 关南见状也没有再勉强,又让人叫了几个姑娘过来,让她们好生招待了,中途才得以抽身去洗手间。 包房有洗手间,但是里面乌烟瘴气,关南走到外面去,秘书扶着她,满脸忧心忡忡,“关总,您真的没事吗?” 关南摇摇头,“我就出来透透气而已,没什么大碍。” 两人走到过道尽头,秘书用力拉开了一点窗户,她总算有一口新鲜空气进肺,结果风有点大,关南被吹得七荤八素,差点摔倒,秘书及时伸手扶住了她,有些犹豫着说:“上一次在鱼庄闹那么大的事,要是让关董知道了,这事肯定不成了。” “别说了。”关南打断他,又问:“你都安抚过了吗?” 男人叹了口气,“都安排妥当了,该赔偿的也赔偿了,只是这笔账……” “走在我名下。” “是。” 他们在低声交谈,却没发现恰在此时,他们对面的一道包房门由里打开了,男人走出来,一转脸便看到了他们。 盛清让是出来接电话的,也顺便出来透透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正在响着的电话他也不想管了,只是站在那里,犹如一个痴汉一般,定定地瞧着她看。 接连不断的手机铃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两人齐齐回头,与他对视,几秒之后,女人却好像没有看见他似的,眼神淡淡一扫,便回头和秘书低声说:“我们回去吧。” 秘书应了一声,扶着她回房了。 盛清让盯着那间包房看了两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掐断了电话后叫住一个侍者,“你帮我盯着那间包房,有什么动静立即叫我,如果看到一个穿灰色呢子大衣的女人出来,也叫我一声。” 他是会所的贵宾级人物,那侍者不敢含糊,连声应了,然后站在安全通道一直帮忙盯着。 盛清让回了包房也是坐不住,想起女人和秘书谈话的内容,忍不住又走出去打了个电话。 他的秘书办事效率向来是极快的,不到一刻钟就回了电话过来。 “是什么情况?”盛清让问。 秘书在那头飞快地回答:“几位是东北的几大经销商,一直都和山海关有合作,今年合同到期要续签,由关小姐负责,来了一个多星期了,吃吃喝喝愣是没签,也就关小姐脾气好,仔细招待着,哦,前几天的事,是因为那天关南亲自在闽南山庄招待他们,那个地方很素净,位置也宽敞,他们喝多了吧,然后有一人非礼了一个服务员。” 盛清让沉下脸,“接着说。” “闹得蛮大的,那姑娘也是个暴脾气,恰好也是山庄老板的侄女,反正那天一下午关小姐都在处理这件事。” 盛清让看了那间包房门一眼,有些不解,这样的合作伙伴,有必要伺候? 秘书知他心中所想,便道:“这几年山海关的生意其实一直都在走下坡路,现在物流业和网络这么发达,老式的贸易机制已经差不多都被淘汰完了,是山海关根深叶茂,才能存留至今。” 盛清让抬眼看到侍者给他打了个手势,点点头后对着电话说:“嗯,我知道了。”接着他挂了电话,看到那秘书正搀扶着关南走出门。 女人面色酡红,显然已经喝了不少。盛清让往后退了一步,身子侧进阴影里,低声和门口的侍者说了两句。   ☆、第75章 绑架 秘书小刘觉得自己饭碗真的要保不住了。 明明关总进屋前就吩咐过他,让他什么事也不用管,看好她就行了,结果事情办完了,都出门了,他还能把人搞不见了。 实在是职业生涯上的污点。 一想到此,他就悲从中来,忍不住抓紧了面前侍者的衣领,气急败坏地吼道,“我不管你,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你也要把我们关总找出来!” 那人冷汗涔涔,频频道歉,又说:“会所每一间屋子都找遍了,没有看到人啊,可能你们关总自己走了?” “如果不是你非要拉着我结账,人能不见吗!和你说了很多遍了,记在山海关名下,你非跟我装聋作哑,否则会耽误吗!”秘书怒火冲天,一边骂一边给关总打电话,均无人接听,于是回头继续吼:“监控呢!监控看了吗!” 闻声赶来的经理连忙开解:“监控查了,但那个位置在安全通道,光线暗,看不清楚,要不您再接着打电话,我们这边也再查查。” 其实监控里显示得清清楚楚,关总是被一名男子抱走的,男人的脸也很清晰的出现在屏幕上了,但横竖两边都是惹不起的人,所以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秘书小刘想把这家会所炸了。 黑色的小车四平八稳地穿梭在夜幕下,男人接了一个电话,敷衍两句之后挂断,由后视镜看到后座无意识地躺着的女人,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车速,生怕颠醒了她。 女人酒品很好,不吵不闹,睡得酣甜。 他直接将车开回了家,然后打横抱起女人上楼,转进自己房间。他的床上有个小小的身影,被房门声吵醒后他扭开了床灯,眯着眼睛迷糊道:“爸爸!你回来了!” 盛清让连忙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小家伙才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人,当即就愣了,然后飞快地跑下床奔过来,小声又兴奋地说:“南南!是南南!爸爸!你真的把南南接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轻轻把关南放置在床上,半跪在床边给她拖鞋和衣服,平平也手忙脚乱的帮忙。 “小心点,别弄醒她了。”盛清让嘱咐道。 “为什么?”平平撇下嘴,“可是我想跟她说说话。” 盛清让顿了顿,轻声哄他:“……她要是醒了,就会跑了,知道吗?” “噢。”他很乖巧地没有问为什么,关于这一点,他爸爸已经和他解释过很多遍了。 “爸爸做错了事,所以她生我的气了。” 他以前总会问是什么事,但他每次问完,他爸爸都会出神很久,然后一整天都不会再笑。 盛清让给她换好衣服!又折身去浴室打了一盆水来给她擦脸和手,指腹划过她的脸颊时,忍不住想起她照顾醉酒的他那两次,于是动作轻了又轻。 女人睡得很沉,呼吸也轻。盛清让觉得她体温偏高,不免有些担心,连夜叫了家庭医生过来检查,对方很是无奈,不断告诉他只是酒量太差睡着了睡着了,并没有发烧也没有过敏,又再三保证了,他才放人。 这一晚上盛清让几乎都没睡,他和平平各居关南身侧,一会摸摸她的脸,一会给她扯被子,犹如一个痴汉似的守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如坠梦境。 最后是平平撑不下去了,坐着睡着了,他才熄了灯,在她身侧躺下。 其实……根本睡不着,也一点都不安心。 关家却是闹翻了天,出动了全城的关系去找人,一晚上人仰马翻。尹湛的电话打不通,林静便让司机直接开车到他家去问,睡梦中被吵醒的尹湛迷迷糊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除了那个变态,还能有谁做出这种事? 他连忙回了电话先安抚关家,“我打电话去问问她同学,别担心,也许是她同学在会所碰到了!就带她走了。” 林静着急得不行,“她喝了酒,又是在那种场合被带走,我能不急吗?我真是……”她的声音带了点哭音,后半句却是对着自己丈夫说的:“要是南南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那个会所也要给我陪葬!” 尹湛心惊胆战地挂了电话之后,拿了衣服直接往盛家去了。 他真是服了他了。 电话打不通,到盛家按了半天门铃才有人来查看,是盛家的女佣,她不认识他,怎么也不开门,尹湛怒了,“你把盛清让给我叫出来,不然今天我砸门也要进去!” 女佣被吓了一跳,睡意全无,慌忙跑回屋去敲盛清让的房门。 他很快就来开门了,身上还穿着衬衣,好像根本没睡着,双眼清亮,声音很低,问道:“怎么了?” “先生,有位自称是你的心理医生的男人来找您,就在门口。” 男人瞳孔微缩,半响后才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睡吧。” 女佣不太放心,跟着他下了楼,却在门口被拦住,“你睡吧,没事,是认识的。” “噢……”她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屋了。 盛清让走至门外,男人就站在铁门另一边,一看到他就怒火中烧,低声怒骂:“你搞什么玩意?” “怎么了?”盛清让淡淡的反问。 “少装了,关南在你这里吧?你知不知道关家现在已经急疯了?关南是不是醉了?她明天醒来会是什么反应,你想过没有?你那些计划和步骤呢?” 他没有做声,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有些无力。 尹湛深吸一口气,才稍微平静了一些,“你再这样,我也不会帮你了。赶紧抱下来,你真是……越来越没有理智了。” 他很快就被说动了,冷风一吹,他也仿佛清醒了一点,瞧着外面的男人半响,苦笑了一下,“抱歉,当时没想那么多。” 尹湛也不好说什么了。 “再给我十分钟好吗,等会就抱下来。” 听到他微微带着点央求的语气,尹湛静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真的不明白,真有这么喜欢,当初为什么要……” 这话戳了他的痛处,对方当即眸色就暗淡了下来。 “盛清让,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内疚,觉得这样的感情对关南并不公平,所以不是非常看好你们,但现在想想,如果只是内疚,你大可不必如此,但你这样的人,绝不是轻易就被道德绑架的人,对吧?” 盛清让依旧没有开口,静了几秒,才抬头:“二十分钟好吗?我走回去也得五六分钟呢。” “……”他根本没有注意听他在讲什么。 盛清让三步并做两步回了屋子,握着关南的手静坐了几秒,抱起她时,平平被吵醒,看他这阵势是要把关南抱着,竟哇的一声就哭了,“爸爸,爸爸,你要把南南抱去哪里?呜呜……不要走……” 盛清让也觉得心酸,十分无力,连哄他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狠狠心,抱起关南,平平立即下床来扯住他,“不要走,爸爸……” 这样的拉扯和声响,直接吵醒了关南,对方在他怀里,缓缓睁开了眼睛。 盛清让屏住呼吸。 “盛先生?”关南有些迷糊了,忍不住伸手碰碰他的脸,“梦到你了吗?” 盛清让心头一哽,说不出话来,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 对方依旧半睡半醒,傻气地笑着,“过来抱抱我。” 盛清让没有动,倒是平平眼疾手快地扑了过去,“南南!” 对方有些惊喜,“平平?”她接住了小家伙,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我好想你……” 平平的眼泪又买了出来,“我也很想你,你都不来看我……” 关南眼圈也红了。 盛清让摸了摸平平的脑袋,止住了他的话语,然后屈身坐在地上,抱着关南的腰,将头埋在她腹间。后者摸了摸他的发,是十分温柔的手势。 过了一会她的手停顿了下来,盛清让抬头,就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身子软绵绵的要往后倒。 盛清让连忙揽住,顺势将她抱起来。 平平不敢再做声,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 “乖,在屋里等我。”盛清让无声的嘱咐了一句,然后抱着女人出门。 尹湛在车前等他,看到他出来,连忙开了车门,盛清让将人送进车里,又扒下尹湛的外套给她盖上。 尹湛有些无语,“她的衣服呢?” “我儿子抱着不放。” “……你儿子跟你挺像的。” “……” 尹湛合上车门,“行了,我送回去了。” “恩。”盛清让点点头,“今晚麻烦你了,是我冲动了。” 尹湛扯扯嘴角,毫不客气,“你知道就好了。” 尹湛把人送回了关家,林静还是发了一通脾气。 “把人带走了也不留句话,安的什么心?” “就是。”尹湛连忙附和道,“伯母放心,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关山松了好大一口气,在一旁吩咐人打电话让不用找了,然后留尹湛在家过夜,“都这么晚了,小湛就别回去了,在这将就一晚上吧,啊。” 林静很是赞同,“对,还是多亏了小湛,那个小钟,收拾一下客房,再煮点甜汤,外面这么冷,别冻坏小湛了。” “谢谢伯母,开车也没多冷。”他这样说,但也没有推辞,因为推辞了他们才会过意不去。   ☆、第76章 失控 第二天他起晚了,下楼的时候关南已经在餐桌前吃早餐了,看到他时还招呼他入座。 神情很平静,犹如没有一丝波澜的山间潭水。 难道昨晚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用过早餐关南开车去上班,尹湛也离开关家,一直到了他的诊室,他才敢给盛清让打电话。 男人很快就接了,声音疲惫,是一夜未眠的结果。 尹湛笑得贱兮兮的,“我就问,还有谁,会让你在一秒钟之内接起电话?” 盛清让懒得和他贫,只问:“今天怎么样了?关南记得昨晚的事吗?” “我不确定,她什么也没说,感觉很怪异。” “怪异?” “嗯,你看她昨天喝了那么多,早上起来总该问一声昨天的事对吧,谁送她回来的,合同签没签,但是她什么也没有问,太淡定,我反而觉得不安。” 盛清让在那边沉默好大一阵子。 “所以……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我都安排好了,下周五晚,长砚厅的画展如期举行,画展后的晚宴,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留下来。” “……好。” 对于尹湛来说,最难的,不是央求关南陪他去画展,而是让她继续参加晚宴。 关南很久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晚宴,她心里很抗拒,但是也在努力克服,她既然决定担起山海关的担子,以后肯定需要参加类似的晚宴。 画展结束后她就想离开,但是尹湛一直拦着她,央道:“好妹妹,你再等等,我带你见个人。” 关南听出异样,笑了,“什么人?” “一个朋友,我大学的同学,她刚回国。” “所以刚刚拍下的珠宝是送她的?” 尹湛笑笑没有说话。 关南难得见到他也有上心的对象,不免好奇,于是留了下来,和他入了晚宴的大厅。 晚宴规模不算大,画展结束之后有许多人已经先行离去,所以厅内人不算多。尹湛为她拿了果汁,接着便东张西望的找人,然而他还未找到人,关南就先看到了一个身影。 他像是刚刚赶来,由入场口步入宴厅,穿着黑色的西装,袖口的钻石璀璨夺目。 他仍然像初见那般,气场冷清,让人有种望而却步的感觉。 她想像之前的几次一样装作没有看见他,只是这一次她没法转身离开,尹湛刚刚找到他的朋友,拉着她就要过去打招呼。 和盛清让几乎是擦肩而过。 关南定了定神,打起精神和那名女子交谈,几秒后,却见男人从尹湛身后走过,去到一个女人身边。 又是封玖乐。 她之前并未注意,是因为封玖乐今天打扮得很低调。 两人凑在一起说话,封玖乐笑得很灿烂。 关南觉得有些发昏,吞了一口果汁,然后搁下杯子,低声对尹湛和那女人说:“抱歉,失陪一会,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那女人也站直了身子,笑道:“一起去吧。” 关南不好拒绝,只能和她一道去了。 于是想趁机溜走的计划流产。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恰好看到有人走到了中央的台上,接过旁边的麦克风。 此时音乐也安静了,整个大厅只听见台上女人清朗的声音由麦克风中传出来。 “谢谢各位参加今晚的晚宴,今天的画展举办得很成功。”她的视线落在台下的某个点,笑道:“我作为画展的筹划人,在此要特别感谢一个人。” 关南听到声音不由一顿,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台上的人,她没有记错,说话的人,正是盛清让的朋友,上次她和他一起去过的那个宅子的女主人。 上一次她让她猜家里男主人是谁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此刻她的声音响彻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一字一句都在提醒着她,她不过是那群人里的过客。 “灯光师麻烦帮我追一下。”她笑呵呵的说,“不是不是,这是我老公,旁边那位,诶,对了。” 灯光打在盛清让身上,关南都能听到周围女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灯光下的他表情不变,眉目间仿佛都缀着碎光,犹如天神精雕细琢下的石像,让人挪不开目光。 关南突然意识到,她之前骂他是垃圾,是她骂错了,他还是钻石,垃圾是她。 “如果不是他,这个画展可能还要再拖半年才能举行,老实说在此之前我求过他很多次,但他都没搭理我。” 台下发出一些笑声,女人也忍不住笑了,“所以这次他突然来问我这个事,我很惊讶,追问之下,才知道他此举是为了一个女人......” 台下的笑声变成一声声意味深长的哦声,夹杂着一些窃窃私语,灯光也识趣地挪到了封玖乐的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盛清让。 “好像已经求婚了是吧?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呢?我红包都准备好了呢。”台上的女人调笑道,灯光又回到男人身上,他朝她遥遥举杯,并未开口。 关南晃了一下,身边的女人连忙扶住她,“关小姐,怎么了?” 关南捏紧裙子,有些晕眩,“帮我叫尹湛过来......”她几乎是话音刚落,尹湛的脸就出现了,他扶稳她,沉着脸从侧门将她带了出去。 她走路有些踉跄,不小心撞了一下侍者,他手上举着的香槟杯子摔到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周围的人齐齐望过来。 关南想死的心都有了。 尹湛将车开到酒吧门口,想拉她下车,关南扒拉着门,使劲摇头,“我要回家。” 尹湛没辙了,扶着车门问她:“想聊聊吗?” “不想,我要回家。” “关南......” “我要回家!”她忽然低吼一声,有些失控,夺过车门狠狠关上,“送我回去!” “好好好,马上就走,你别生气。”尹湛一边安抚她一边迅速上了车,将车往关家开。 待回到了家,关南整个人才平静下来。 关山和林静不在,尹湛放不下心,想留下陪她,被关南拦在门外。 “南南......”尹湛放软了声音,“我进去喝口水都不行吗?” “你走。”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发火了,“赶紧走。” 尹湛看说不通,只能先出去,等她关了门后回到车里,没敢离开。 关南回了房,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立刻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裹着浴袍出来,窗帘怎么也扯不开,她干脆抱着手臂去了三楼的平台,躺在地板上看星星。 晚风拂过,她换了一口气,情绪却更差,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宴会厅上的那一幕。 这种深深的被伤害和被背叛的感觉,压得她要喘不过气来了。 恨意带着那些旧伤疤翻腾而上,关南捂住嘴巴,无声的哭了。 天将亮的时候她被湿漉漉的舌头舔醒,睁开眼就是那只斗牛犬的大脸。关南愣愣地坐起来,小狗在她身边打转。 她用平台上的水洗了把脸,然后走回书房,打开了关山的笔记本电脑。 这个电脑被他装上了特别的程序,可以隐藏ip地址。关南翻出很久以前用过的邮箱,在草稿箱里找出很多照片和英文报导。 她把那些报导翻来覆去看了很久,几番犹豫,一直到斗牛犬又凑过来舔她的脚背,她才一咬牙,将邮件发了出去。 这一天她呆在家里哪里也没去,下午关山和林静才回来,关南到窗户看了一眼,楼下灰色的越野才开走。 大概是碰到了,所以林静一进家门就数落她,“怎么让人小湛一个人在车里过了一夜?连门都不让他进?” 关南咬着苹果,冷冷开口:“他自己喜欢在车里待着。” 林静一愣,和关山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问:“吵架了?” 关南没有吱声。 林静坐过来,斟酌着开口:“南南,我们昨天晚上和你尹伯伯吃了个饭,聊了很久......”她看了关山一眼,不理会后者的示意,决定还是说出来,“你尹伯伯一直很疼你,这个你也知道,小湛对你更是没有话说,昨天是老尹把话拿出来说了,我们也考虑了一下,当然也得听听你的意见。” 关南回头看她,一脸莫名,“什么意见?” 关山扯了扯林静,“你先别......” 林静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我和我女儿说话,你插什么嘴。” 关山只好闭嘴。 关南更是莫名其妙。 “你尹伯伯想和我们结亲家,今年年底想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林静说。 关南蒙了,“你说什么?” “你和尹湛从小就认识,两家也这么熟,除了他,我和你爸爸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我也不想我女儿像别人那样,结什么商婚。” 关南哭笑不得,“那你还不如让我结商婚呢,我和尹湛像兄妹一样,怎么能结婚呢。” 林静听她这话有些不悦了,“哥哥有什么不好,会照顾人就行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结婚行,但是我不嫁尹湛。”说到结婚关南就一肚子气,“谁都嫁就是不嫁给他。” 林静有些急,“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么犟,从来就不会好好听话,我们会害了你吗?让你别读书,你非要读,让你别和姓程的在一起,你也不听,让你......”关山猛扯了她一下,截住了她的话头。 她没说完,但是关南听懂了,这会反而又平静了下来,“妈,不是我不愿嫁,你问问人家尹湛愿意娶吗?他说过不会和他的病人在一起的,我有病,之前又出过那些事,已经不是什么清白的姑娘了,以后能不能生孩子都不一定,哪里配得上他?” 林静听了这番话,登时就一阵心酸和后悔,“南南,妈不是这个意思,你也别老拿那个说事,都过去了,现在有多少个姑娘很清白呢,你不过是有一段失败的恋情,别自己看低了自己。” 关南摇摇头,“妈,我不想结婚,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个事了。” 林静坐在一旁,纵然有再多话,此刻也说不出口了。   ☆、第77章 怎么是你? 关南时刻关注着媒体,等到了晚上,才看到贴吧有人曝出封玖乐做模特时候的黑历史。 关南翻回去看了看,曝光出来的照片,正是她发出去的那些。 她心里突突的跳,几小时后,贴吧被人转到微博和fb,转发很快就上万了,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向。 第二天一早,又有媒体公布封玖乐连夜乘坐航班回了美国,还注销了在国内的一切通讯账号,大有再也不回国的意向。 和盛清让的婚事算是取消了。 她很享受这个过程,虽然过程不如她预料的那般,但结果总算是让她有些快意。 之后她在新闻里看到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未婚妻的丑事和婚事泡汤而狼狈。 她又实在是气短,感觉自己只是赢了一场无关痛痒的仗而已。 关南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理会尹湛,他那边好像也被尹伯伯逼得逃出了国外。 她依旧上班下班,日子过得很枯燥,林静都笑她说头顶要长草了。 所以当一个货源老总约她出去吃饭的时候,她没有多想就去了。 那老总她接触过几次,人很好,从不为难她,说吃饭就真的只是吃饭,然后由关南请他喝茶,他喜欢聊诗词,所以很喜欢关南。 两人用过晚餐之后照例去了茶馆,关南亲自替他煮茶,对方向来很欣赏她,眼下看她还学会了煮茶,更是赞不绝口。 “小关啊,这才半个月,你就把手法学得这么熟练了,真是了不得。” 关南笑笑,谦虚道:“在家闲的,我爸也很喜欢喝茶,老叫我帮他煮。” 他喝了一口,咂咂嘴道:“我那个侄女,也很会煮茶,下次我叫上她,你们两切磋一下。” “切磋就不敢了,我这就是随意鼓捣鼓捣。”关南说,“你不是说有个侄女和我是同校吗,就是这一个?” “对,我就这一个侄女,非常有才气,是个小作家。” “哦?”关南眼睛一亮,“真的啊,那我还真想一见。” “我也想把她带出来的,不过她这段时间都很忙,她的一篇小说被人抄袭改成了游戏,最近正奔走着要打官司维权呢。” 关南起身替他斟茶,“现在这种事情真的屡见不鲜了,说来说去还是有些人没有版权意识。不过一个小姑娘要打赢一个公司,好像也蛮难的。” “对啊。”他很认同,“何况还不是小公司呢,都上市了,还做这种事情,真让人不耻。” 关南笑笑。 “小关,你有没有认识什么好的律师,那种只赢不输的?钱没有问题,关键要有保障,我帮她问过几个了,都说这事玄,对方可是有律师团的公司。”他又问。 关南微微有些好奇了,“是哪家公司啊,这么不要脸。” “就是那个sheng,之前那个很火的游戏就是他们公司出的,好像还推出了服装品牌呢。” “......真的不要脸。”关南认真的说,“我帮你问问看,咱也弄个律师团。” 对方喜上眉梢,“那就拜托你了。你不知道,之前对方的总裁还亲自去找了我侄女,说要买她的版权,私下解决,但是我侄女怎么都不愿意,觉得应该维权,给他们那些人一些教训。” 关南忽然念头一转,“那个盛总,亲自去找你侄女了?” “对啊。” 看来真的蛮重视这件事的。 关南改变了主意,搁下茶壶问:“区总,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盛清让正在开会,搁在手边的手机忽然一响。 他只看了一眼,便立即给秘书打了个手势,接着就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觑。 秘书轻咳一声,“大家请继续。” 盛清让握着手机,一直走回了办公室。 关上门后,好几秒才恢复了情绪,点开了短信。 ——盛先生您好,我是区婷钰的代理人,由现在开始全权代理区婷钰的一切事宜,关于区婷钰的个人着作《封剩榜》被sheng公司抄袭创意和大段情节一事,我们已经和律师谈妥,希望贵公司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盛清让牵唇,坐在沙发上闷笑好久,才慢慢回复过去。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复呢? 关南看到短信,整个人被噎了似的,又有些恼火,这人办公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副调戏人的口吻吗? 她恨恨的回复:承认抄袭,公开道歉,购买版权。 ——只能做到最后一点。 ——那就法庭上见了。 ——见面谈。 有人心虚了,半天才回复过去:没什么好谈的。 ——你这个口吻放到法庭上,是要吃亏的。 关南没有回复,做了调色盘对比图发给他,并说:如果不同意,就把证据放到网上去。 盛清让依旧坚持见面谈。 ——晚上之前不同意,我就发了。 这一招实在太像他,盛清让又一个人笑了好久。 ——非要承认抄袭,公开道歉吗,游戏构架是程序员的事,公司并不知情,如果你非要说抄袭,我只能将他辞职,把游戏撤了,这个答复你满意吗? 关南其实有些转不过弯来,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事情到他那里之后,就变得很好解决了。 她还在犹豫,对方却突然拨了电话过来,关南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挂断了。 他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关南没有回复,隔了几秒,他又发信息过来。 ——明天上午十点,近郊的星光咖啡馆,你一个人来,带上合同,我们好好谈谈,兴许我会同意公开道歉和承认抄袭。 关南再回复说没有时间,对方已经没有再回应了。 因为区总的关系,区婷钰把事务都交给了她,对方其实已经在动摇了,认为盛清让愿意买版权已经很难得了,承认抄袭和道歉什么的她没有奢望,是关南故意加上去的难题。 但是如果没谈好,最后盛清让选择的是辞掉程序员,撤掉游戏,那版权的事就落空了。 这当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纠结来纠结去,等到了约定的时间,她都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踏出门。 于是干脆爽约了。 那边没有电话和短信过来,关南又想,也许他根本不会亲自来见她,最多会派个秘书来和她商量。 做选择的时候是最煎熬的。 中午小阿姨上楼来叫她下去吃饭,结果她刚走到餐厅,就忽然转身出去,到玄关换了鞋拿了车钥匙就走,她在后面喊了好几声她都没有理会。 关南一路把车开到了咖啡厅,但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晚了整整三个小时。 他肯定走了,但是关南还是把车开近,顺着玻璃墙一块一块的望过去。 在最后一块玻璃墙后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说不上是意外还是失望,她本应该直接掉转车头回去的,她本意就只是想吊着他,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可偏偏,又在男人招手续杯的时候松开了握着方向盘的手。 挂档,拔钥匙,推门下车,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不需要思考。 下一秒,她就已经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三两个客人,穿着女仆服装的侍者站在门口,她一推开门,对方就笑着说了一声欢迎光临,声音不小,关南吓了一跳,但是远处坐着的男人仍然不为所动。 她不知道的是,他在这坐了三个半小时,听了无数遍欢迎光临,然后欣喜地回头,却一次次落空的心情。 他一度想把整个店包下来,却又担心她来了会不自在。 盛清让看了一眼手机,给秘书回了一条短信,告知他下午他不会回公司了,刚想再给司机打个电话,却忽然感觉有人靠近,桌上投下阴影,他以为是送咖啡来的侍者,结果抬头时却看到穿着灰色套裙入座的女人。 他整个人都僵住。 女人将文件袋搁在桌面上,朝他浅浅一笑,声音很低柔:“盛先生,好久不见了。” 这个盛先生,和以前她叫的盛先生,何止是天差地别。 盛清让心里情绪万千,但都比不上此刻见到她时的欢欣。他极力抚平情绪,用伪装出来的讶异表情说出一早就酝酿好了的台词:“怎么是你?” 关南扯了扯唇。 他微微顿了顿,才开口:“你是来找我的?” 关南点头。 对方笑了,招手叫来侍者,问她:“好久不见,想喝点什么?” 关南似笑非笑,和站在一旁的侍者点了一杯果汁,然后伸出细指扯开文件袋,把文件抽出放到他面前,“我是区婷钰的代理人,来和你谈一下关于抄袭的事情,抱歉让你久等了。” “嗯。”他接过文件,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换号码了?” 关南微微皱眉,却是笑了笑,“换了,原来的早就停机了。” 他不知道吗,从没打过她的电话? 对方从文件里抬头笑了笑,没有再回答,只是一页页的把文件看过去。   ☆、第78章 更好的提议 她的果汁上来了,他也才看了几页。 按照这个速度,恐怕到天黑他都看不完。 关南盯着眼前低头的男人,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长且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他紧抿的薄唇,再往下,就是雪白的衬衣领,咖啡厅里冷气十足,所以他的衣领也扣得严严实实,但这比扯开了的衣领更让人遐想。 关南有些心浮气躁,忍不住端起面前的石榴汁,吞了一大口。 放下杯子的时候才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直勾勾的望着她。 这样的目光莫名让她心惊。 对视几秒,他先挪开了视线,关南将手放到桌下,两手交握,手心全是汗。 又过了十分钟,关南忍不住开口:“盛先生,后面都是一些常规的条款,不需要看得这么仔细吧?” 他抬起头,笑了笑,“抱歉,我这人工作起来比较谨慎,如果你等得无聊,不如吃点东西?这里的芝士蛋糕很不错。” 关南还要拒绝,对方却已经又扬手叫来了侍者,为她点了一块蛋糕。 不多时蛋糕就上来了,黄橙橙的十分诱人。关南却并不感兴趣,伸手将其推到了一边,说:“盛先生,如果你信不过我,不如这样,你将文件拿回去给你的律师看,之后你再给我答复,这样可以吗?” 盛清让有些不解,“你以为我约你出来面谈是为什么?” 关南一愣。 “我给过解决的方案你,一是买版权,二是我辞掉员工,撤掉游戏。除此之外的承认和道歉我不同意,这文件不过是废纸,没有看的意义。”他说完将文件往她面前一推。 关南无语透了,废纸也要看这么久? “是没有意义。”关南笑了,“我也觉得打官司没有什么作用,还不如让媒体曝光你,上市公司欺负一个小女孩,你说对你的公司会有什么影响?” 盛清让往椅背上靠,平静的望着她。 “听说sheng现在在开发手机了,资金短缺,股票下跌,品牌服装在国外并不吃香,这节骨眼上再来点□□......哦,对了,差点忘了,你好像还得罪了一个权贵,最近被人追着查账吧?”关南也望着他,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一点动摇的神色。 对方终于动了动,倾身过来,手撑着桌子,靠近她,低低的问:“你想做什么?” 关南的这句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我要倾尽所有,把sheng推倒。” 她有这个能力,也知道他会相信。 隔了许久,听到他慢悠悠的叹了口气,他的眉眼依旧靠得很近,身上有好闻的,熟悉的香气,“你想得到什么?关南,我能给你什么?” 她抿唇,这一动作让她的唇色变得苍白,声音很轻,很冷,“我要盛承平。” 盛清让一怔。 关南将体检结果放到他面前,继续道:“新账旧帐一起算,上一次手术我大出血,身体受到了很大的损伤,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我不要你负责,也不要什么赔偿,只要你的儿子,你放心,我会像你一样对他好,也保证以后关家的产业留给他一半。” “这不可能。”盛清让想也没想就否决了。 关南毫不意外,“你再考虑考虑,当然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平平比sheng重要得多,但是你想一想,如果我把sheng弄倒了,你拿什么来养育平平?又去陈家寄人篱下?” 这话成功地戳到了他的痛处,盛清让皱起了眉。他这个表情让她产生了快意,还想要继续夹枪带棒的刺激他时,他忽然开口,平静的问:“只想要平平?” 她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他,对方又笑了,“能给我个理由吗?” 她给出那个她自认为无懈可击的答案:“因为想要一个孩子,因为喜欢平平。” 盛清让忽然凑近,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认真,“关南,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关南一愣,却忘了往后退,傻乎乎的问:“什么?” 两人已经凑得很近了,对方却偏偏还要逼近,温热的气息扑到她面庞上,带着咖啡的香气,“我们结婚。” “......” “这样平平就是你的儿子了,并且我保证,今后他就只有你这一个妈妈。” 关南的脑子已经烧掉了,“你不是不愿意结婚么?” “我改变主意了。” 关南冷笑。 他忽略掉她的神色,继续开口:“当然这婚姻,你想要它是虚是实都随你。” 开什么玩笑?和你结婚?!她心里想的是这一句,开口却是在问他:“实还是虚,有什么区别?” 对方勾勾唇,神情十分魅惑人,“虚的话,就只是个妻子的名义,你是平平的母亲,可以享有我拥有的一切,我会百分之百尊重你,不会背叛你,会担负起作为丈夫的责任。如果是实,你除了能享有前面说的一切,还能得到我全心全意的爱,还有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呵护。” 关南听到这话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全心全意的爱?这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盛清让沉默。 “如果结婚了,我是不是带平平做什么都行。”她又问。 盛清让点头。 “如果我带他出国,让你再也找不到他呢?” “只要他愿意,我就不会有半句话。”盛清让平静地说。 关南没辙了。 她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将面前的果汁朝他那张精致的脸泼上去,却又莫名其妙的坐在椅子里,陷入了沉思。 想想都觉得不可置信,她居然能心平气和的和他对坐这么久,聊这种匪夷所思的话题。 结婚? 是折磨他还是便宜他了? 如果是她开口逼他娶她,而他一百万个不愿意的话,她可能还会很享受,但是像现在这样,感觉是他挖了个坑给她跳。 越想越不爽。 关南起身欲走的时候,对方手机却在此刻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没有立即挂断,只是按了静音。 关南熟悉他这个动作,这是一个不方便接,也不能挂断的电话。 她不动声色地喝掉果汁,然后将钱搁在杯子下面,冷声道:“盛先生,我们之间没有其他选择,既然无法协调,那就之间让律师们洽谈吧。” 对方立即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的样子,接着也像她一样搁下纸币,然后起身离开座位,比她还快一步的匆匆离去。 关南心感诧异,他什么时候这么不绅士了? 她慢他一步走出咖啡厅,到了外面就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关南不甚在意,直接上了车,结果刚刚转个弯就看到了男人。 他就站在他的车旁,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那女子背对着她,关南看不清脸,两人说了一会话,接着盛清让便伸手打开了车门,女人钻进去,关南这才看清她的脸。 是那个纹纹。 关南一时有些错乱,还未整理出思路,对方的车已经先行一步,很快就在马路上不见了踪影。 晚上她回去给卫晚缇发了信息,对方立即就给出了可靠情报。 “我也不太清楚,是听我家那一个说的,好像是纹纹爷爷给她留了一大笔嫁妆,她喜欢盛清让很久了,比我都还久,以前就一直说只要能嫁给他,嫁妆全给他都行。那笔钱别说解盛清让的燃眉之急,就是再给他造一个sheng都绰绰有余。” 关南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时说:“真是倒贴。” “啧。”卫晚缇笑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关南不置可否,对她不需要隐瞒,“所以盛清让同意了?” “商人都唯利是图嘛,你又逼得这样紧。” “这就紧了?”关南好笑,“我当他有多大能耐呢,大写的怂!” “哈哈,你就骂吧,其实心里巴不得能立刻像人纹纹一样嫁过去呢。” 关南平静的答:“他今天提出了结婚。” “......” “我说没可能。” 卫晚缇简直要崩溃了,“所以你大晚上打电话来是来刺激我的?我特么是生物链底层吗?讲真的,要不是我已经脱单了,我真会骂你绿茶女表!” 关南忍不住勾唇,“啊,卫晚缇,我真的好喜欢你哦。” “喜欢我什么!”卫晚缇凶巴巴的说,“我不是蕾丝啊。” “喜欢你骂我啊。” “你有病。” “哈哈哈哈。” “我要睡觉了,挂了!不和没有x生活的人说话。” 真是直白得让人欲罢不能。 她和卫晚缇奇妙的友谊,是从在医院那天开始的,这之后她们一直有联系,连尹湛都不知道。 一度是她灰暗世界里的唯一一道亮光。 她就是倚靠着卫晚缇的毒舌活过来的。 有点扭曲她的世界观的是,心理医生根本没有朋友有用。 关南这晚又失眠了,翻来覆去想的都是纹纹坐上他的车那一幕。 他曾经说过,那辆l是他最喜欢的车,只有她开过,以后副驾驶就是她的专属。 想到这里,关南脑子一热,立即就翻身坐起来,拿起手机就拨了过去。 几乎是只响了两声,电话就通了,关南脑袋一懵,有一瞬间的耳鸣。 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在此刻传来,宛如深冬里波涛暗涌的冰河。 这么晚了,他的声音里却没带有一丝困倦,关南不敢想他在干什么,身边有谁。 这么一来,却忽然冷静了下来。 然而冷静下来之后,却仍然想将那句话问出口。 “关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他问,客气中又不乏关心。 关南捏紧了被单,声音绷得有些紧,“只是想问问,你白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第79章 好。 那边明显一愣。 两边沉默半分钟,盛清让才开口:“你是说结婚的事?” 关南没有听出喜悦,倒是听出了一丝艰难,忍不住有些退却,想挂电话,但又不甘心,便轻轻恩了一声。 那边又陷入了沉默。 关南忍不住轻笑,问:“又在权衡利弊?” 他没听明白。 “所以你是真的想娶纹纹?” 盛清让一愣,接着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是“怎么知道的?”不是“谁和你说的?”可见这事□□不离十了。 “她真有那么多嫁妆?” 他没有反驳,坦诚地恩了一声。 关南不高兴了,提醒道:“那只是一笔钱,用光就没有了。” “一笔钱也是钱,我现在急需用钱。”他很认真,“只是有些苦恼,平平并不喜欢她。” “那你还需要考虑?”关南反问,“你不是事事以平平为先吗?他不喜欢,你也想娶?” 盛清让没有开口,一阵沉默,关南想起总总,心里十分难受,直接撂了电话。 他很快又拨回来,关南没有接,他又打第二遍,第三遍,之后发短信过来。 ——挂电话是什么意思? 关南捏紧手机,迅速发了两个字过去。 盛清让没想到她会回复,点开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犹有些不可置信,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敢犹豫,打出几个字:你确定了吗?又删掉,最后只发了一个字过去。 那边没有再回应,盛清让便知,此事不会再有变数。 她自然是想清楚了,才会给他电话的。 他望着手机屏幕,暗了又点开,直到旁边的平平翻身,他才收起手机,静静地躺下去。 第二日盛清让醒来,第一时间就是摸向手机,点开屏幕看到和关南的聊天记录,目光停留在最后两句话上,他忍不住傻气地笑了。 平平从厕所出来,迷迷糊糊的扑向他,扒拉着他的手机,指着上面的字问:“爸爸,这是什么?” “是我和关南的对话。” 平平很好奇,“你们说话了?说了什么?” “这里。”他指着关南的最后一句话说,“这个字是结,这个字是婚。”手指下移,到他说的话上,“这个字是......” “这个我知道!”平平立即抢答,“这个字是好。” 他说完愣住了,定定的看着他爸爸,有些不可置信,“结婚?!你要和南南结婚?” 盛清让摸摸他的脑袋,笑着点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平平欣喜若狂,举着手机在床上跳起来,“噢耶!!!!爸爸要和南南结婚了!!!可以一起过年了!!!!我又可以和南南睡觉了!!!!” 盛清让平静的拿回手机,“别给我砸坏了。” “爸爸!!”平平摇着他的手臂,“那南南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 盛清让捏了捏他的小脸,认真道:“这要看你了,南南能不能搬过来要看你外婆同意不同意了。” 平平反应很快,“爸爸,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乖。” 要把关小姐娶进门,就要团结一切力量,穷极一切手段。 他给尹湛打了个电话,情况一说,那边就炸了。 “关南说要结婚?!她脑门被夹了吧?” “......” “我真心觉得这不可能啊,她宁愿嫁给狗都不会嫁给你这个垃圾啊!” 能忍则忍。 “讲真的,盛清让,你是不是在梦游啊?” “......我等一下把对话截图发给你行不行?” 尹湛气死了,“关南真是不争气啊不争气。” “你要是吐槽够了,就快去做事吧。”盛清让冷冷说,“我希望这个礼拜就能把婚事敲定。” “呵呵,你倒是想得美,关南妈妈是什么人,恐怕你还不清楚,估计你话都没讲完就会被对方撵出去了,我觉得你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盛清让就挂了电话。 “诶,诶,诶,我话还没说完呢!靠!” 中午关南才睡醒,下楼时才发现家里没有人,小阿姨叫她吃午饭,她去了餐厅,顺便问:“我爸妈呢?今天不是星期六?” 对方一边为她布菜,一边答:“一早就出门了,是尹先生来接他们的。” “尹湛?他找我爸妈干嘛?”关南百思不得其解,用过午餐之后她给尹湛打电话,但响了几声就被掐掉了。 尹湛收起手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几人,被林静捕捉到视线,立即心虚地低下头。 这几人貌合神离,看着都挺客气的,但氛围却冷到极点,连角落站着的服务员都察觉诡异,目不斜视地大气都不敢出,除了平平。对方坐在特制的高脚椅子上,正笨拙地给林静和关山夹着菜,声音天真清脆,“外公外婆,你们试试这个,这是平平最喜欢吃的菜了。” 他本来是坐在盛清让身边的人,看到林静夫妇入座之后,立即让身边的服务员帮忙把椅子搬到了林静旁边,挨着她一口一个外婆的叫着。 林静虽知这是盛清让走的一步棋,却也极为受用,根本沉不下脸对平平。 平平给林静夹完,又拿起大勺子递过去给关山,结果胳膊不够长,他用力一伸,脚却没站稳,整个人一歪,差点掉在地上。旁边的林静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有些心惊肉跳,“我的小祖宗,你坐好,外公外婆会自己夹,你看这这么高的椅子,摔下来怎么办?” 平平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嘟着嘴说:“我想外婆了嘛,你这么久没见平平了,都不想平平吗。” 林静心都要融化了,直接就将他放在膝头,不舍得松手了,“想啊,外婆也很想平平嘛,我抱抱看,哎哟,又长重了。” “我还高了很多呢。”平平很自豪的说,“现在爸爸都抱不住我了。” 他说到爸爸,林静就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正在低头喝茶,林静怎么看都觉得刻意。 他不开口,林静自然也不会先提起,等饭吃得差不多了,和平平也玩够了,才给关山一个眼神示意。 对方很听老婆的话,立即起身结账,盛清让反应很快,拦住要上前的服务员,淡淡吩咐:“记在我的账上就好了。” 林静拿起包起身,笑着说:“我们和小湛出门从来都是我们结账的,何况他还带了朋友,我们自然应该招待。” 关山一听这话,立即将现金搁在桌面上。 那服务员却不敢上前了。 “伯父伯母,你们太客气了。”盛清让坚持说,“平平这么喜欢你们,这一顿我应该请。” 林静笑了笑,声音却有些冷,“这怎么行呢,这无功不受禄,何况平平喜欢我们是他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吧。” 这话说得盛清让有些难堪,面上一僵,没有马上回话。 尹湛在旁边看到他吃瘪的样子,憋到快内伤了。 平平很懂看人眼色,立刻就帮爸爸打圆场,拉着林静的手,小声说:“外婆,再坐一坐陪陪平平嘛,喝点茶再走好不好?” 林静摸摸他的脸蛋,有些不舍,“平平乖,外公外婆有点事要先走了。” 平平的眼圈立即就红了,“外婆不喜欢平平了吗?” 林静有些为难。 此时盛清让走到平平背后,一把将他捞起,声音很严厉,“平平不要闹。” 平平咬唇。 盛清让的声音更冷,“不许哭!” 平平的眼泪应声而下。 林静有些恼了,皱着眉看他。 平平在他怀里努力转身,眼泪汪汪的看着林静,朝她伸出手要抱,林静顶不住那张脸,忍不住就接过了。 盛清让也没有拦,任由她抱过去,还静静的听她训了几句。 “有这么带孩子的吗,本来就没什么的,非要把他说哭,真凶......平平乖,不哭啊,外婆还在。” 平平抱着她的脖子,还在一抽一抽的,眼泪流得到处都是,“外婆,呜呜呜......” “诶,外婆在这里。”她温柔地给他擦干眼泪,然后拉着关山坐回原处。 盛清让松了口气,招手让人上茶。 林静哄了一小会平平就停歇了,又开始洋洋自得的跟林静说起自己在学小提琴。林静表示很惊讶,平平便许诺要拉给她听。 盛清让走过来亲自为两位老人斟茶,然后默不作声的将一份文件递给关山。 直到关山看完了,林静才察觉,她看了关山一眼,对方立即将文件递给她,林静没有接,目光扫到盛清让脸上,平静的问:“这是什么?” “那个南都的赠与合同。”关山在旁边说,立即就接收到了林静横过来的眼神,是‘问你了吗?’的意思,于是便闭上了嘴。 盛清让在旁边接着回答:“是赠与合同,我想把这个公司送给关南。” 林静扯了扯嘴角,“什么东西?谁要你送东西了?” 她话音刚落,关山就乖乖的把合同退了回去。 盛清让耐心十足的解释:“南都虽然是新起步的公司,但是规模并不小,我耗费了很多钱和精力去打造的,公司的团队都是很有实力的,现在网商前景大好,如果山海关能有一个这样的公司合作,效益肯定会翻一番。” 林静摸摸平平的脑袋,朝尹湛说:“小湛,你带平平出去玩。” “不用。”盛清让制止了,“我要说的话他都知道。”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林静盯着他,视线极具压迫感。如果不是愿望太过强烈,盛清让可能真的会被这种气场压倒。 “这个公司是我的聘礼,我想娶关南。”   ☆、第80章 吵架 林静觉得格外可笑,忍不住讥讽道:“盛清让,你觉得可能吗?” 盛清让静静地站着,没有做声。 “你知道我一直都对你不满意吧?更不要说关南已经下决心和你分手了,你又在这折腾什么?”林静捂住平平的耳朵,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同意把南南嫁给你。” 盛清让依旧没有辩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倒是关山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扯了扯林静,“行了,我们走吧。” 林静甩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仍克制不住心头的那一团火,“一个公司做为聘礼,你觉得很大了吗?我们南南就是嫁给一个送快递的,我们都不觉得掉价,关键是要看人。平平我们很喜欢,让关南做这样一个孩子的后妈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孩子他爸是你,我就一万个不同意!” 就是旁边一直坐着看好戏的尹湛都觉得有些可怜盛清让了,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伯母这么毒舌,简直是字字诛心。 林静放下平平,拿起包要出门,却又被人拦下。 盛清让表情还是很诚恳,态度却很坚决,“伯母,我是认真的,这段时间我做的事情,相信您比谁都清楚,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林静压根听不进耳,仍旧冷冷道:“让开。” “关南嫁给我,我会保她一世安稳,不会让她再受任何委屈,平平是她儿子,今后也只认她一个妈妈。” 平平在旁边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的应和:“外婆,我很想南南做我妈妈,我只喜欢南南,外婆,求求你了,我一定会很乖很乖的,不会让南南受欺负的!” 林静的一张冷脸,在触及平平的视线时,立即就缓和了下来,她摸摸平平的脑袋,温声细语:“平平,这件事还是得看南南的意思,外婆无法做主的。” 平平是个直肠子,闻言立即开口:“南南已经答应了!她昨天晚上和爸爸求婚了!” 盛清让连提示都来不及,他看到林静的脸都绿了。 因为实在是太打脸了,她掉头就走,带着满腔怒气。 盛清让生怕回去了林静迁怒关南,连忙和平平耳语了几句,平平听后马上点头,撒开了脚丫子往外追去。 林静不防,才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拉住手,平平着急的声音传来,“外婆外婆。” 林静只得停下脚步,无奈的回头,往他身后看了看,“你爸爸呢?” “他有事走了,我能不能和你回去啊,我想南南了。” 林静笑了笑,自然知道这是盛清让的又一个局,于是道:“你爸爸找不到你该担心了,我让人送你回家吧。” 平平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眼看又要哭出来了,“外婆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你不想我去你家,为什么,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林静非常没辙,手忙脚乱的安慰,“当然不是,外婆很喜欢你,但是小孩子不应该乱跑。” “我没有乱跑,我是去外婆和妈妈家,为什么不行?大不了我晚上给爸爸打个电话啊。” 林静被那一声妈妈弄得愣住了。 关山在旁边一笑,伸手将平平抱起来,“去去去,外公带你回去,外公家里有好多好吃的。” 平平在他怀里咯咯的笑。 林静皱眉,想扯他,他却已经大步走到车边了。 平平一上车就睡着了,口水流得到处都是,林静一边小心地替他擦,一边埋怨他:“明知道是盛清让故意让他追出来的,还答应,不是专门往人家埋的坑里跳么。” 关山看了她一眼,满不在乎道:“有时候真的觉得女人心海底针,明明这么喜欢这孩子,还非要狠下心拒绝,小孩子会有阴影的,多来几次人就不和你亲了。” 林静无言以对。 关山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的看法:“其实我觉得盛清让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孩子教的这么好,做事也有主见,诚恳。” 林静横了他一眼。 关山急了,“你是不知道,他离婚以来就没有正正经经谈过恋爱了,女人没几个,更不会想结婚,我觉得他是真的喜欢我们南南。” “闭嘴。” “这事还是看南南什么态度吧。” “闭嘴!”林静的声音有些拔高,关山立刻就蔫了。 隔了几秒,林静又问:“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关山低头不吭声。 林静反应过来,试探性的问:“所以上次那批假货,根本不是你老同学帮忙的,是盛清让帮了你的?” 关山没有做声。 林静气得拿脚踹他,“你个没骨气的!” 关山狡辩:“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事情解决了我才发现的,这种人情我怎么拒绝,难道要把假货拿回来吗?” 林静好半天都没有理他,等快到了家,才想起要骂他,骂着骂着关山也恼了,两人直接吵了起来。 “你又怪我!当初我就觉得南南说分手很莫名,是你不让我问,就一个劲瞎掺和,拦着人家,非要拆散他们。” “你要我跟你解释多少遍?是关南说要分手的!” “但是现在关南说要嫁。” “你给我滚蛋!” 忽然有人敲了敲车窗,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原来已经到家了,司机悄无声息的下了车,关南在外面打开门,脸上挂着笑,“吵什么呢,在楼上都听到了,呀......”看到林静那张脸,她顿住了。 林静居然被气哭了。 关山也气得不轻,从另一边开门就下车了,林静抹掉眼泪,把平平往她怀里一塞,走进驾驶座,直接驶出了车库。 关南莫名其妙,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小家伙,眼睁睁的看着两夫妻分道扬镳,吵架了?看这情势还很严重,估计林静一定是要跑回娘家了。 关南低头,惊讶地发现在她怀里张着嘴巴呼呼大睡的是平平那家伙。 他们怎么吃个饭还打包了一个小东西回来? 关南抱着平平吃力地走进屋,将他放到床上之后折身回去找关山,对方正在房里收拾衣服。 关南笑了,“真吵架了啊?” 关山没有吭声。 “又要冷战几个月?这会打算去哪?” 关山迅速收拾好了东西,然后到床头翻箱倒柜的找护照,结果找遍了都没有看到。 关南同情地看着他,“上次吵架之后妈妈就把你的护照藏起来了。” “......”关山气得肺都要炸了。 “你们到底去干嘛了啊,平平怎么跟你们回来了?怎么吵架了?”关南很好奇。 关山深吸一口气,才开口:“盛清让约我们出去的。” 关南心一紧,望着爸爸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说要娶你,说要把南都给你做聘礼......就是上次你要签的那个电商。”他看了一眼关南,恍然,“你都知道了?” 关南点头,“妈妈不让我去,我有些奇怪,就去查了一下。” “恩,反正你妈妈气得不轻,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了。”关山叹了口气,“既然没有护照就在国内吧。” 关南有些无语的看着他,“你就不能去外婆那边把她追回来吗,每次都要这样冷战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妈那个人,我要是现在追去,她肯定又要蹬鼻子上脸。”他说起就气,忍不住说:“南南,我跟你说,你就嫁!我们家户口簿就在我书房第二个柜子里,不要理会你妈妈,你想嫁就嫁,如果到时候被欺负了,爸爸再给你出头!” 关南哭笑不得,“你们两在气头上,我哪敢做决定。” “我虽然也不是很满意盛清让,但站在另一面想,其实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这么几个月他都一直没有放弃,既然他想娶,就定是想好好的待你了。” 关南在他对面坐下,犹豫着问:“爸爸,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的好吗?” 关山很惊讶,“他不爱你?” 关南没有吭声。 关山就笑了,“如果他不爱你,为什么上赶着要娶你?你是不知道你妈妈那个人,说话有多难听,他都还要平平追出来。” 关南的眸子暗淡下去。 他娶她,只是因为平平喜欢她。这句话她不知道要如何和爸爸说出口。 关山放下手中的东西,在她对面坐下,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关南,你首先应该明确的一点,是自己喜不喜欢他。我和你妈的故事你从小就知道,和她谈恋爱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就是林家大小姐,你爸爸我当时只是一个家徒四壁的人,在小公司跑销售。他父母和我谈过不知道多少次,我当时也很灰心了,所以和她说了四五次分手,但是你妈妈都没有放弃,她很勇敢,后来有了你,她就脱离了林家,出来和我一起打拼。” 关南沉默着。 “爸爸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感情是需要两个人一起努力的,我一直都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非要分手。你怀孕了,他说要娶你,你要做手术,他巴巴地赶来,结果还出了车祸,你做完手术,他也一直陪着你。你说他不爱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81章 关南说不出话来,这是她第一次和她爸爸说起这件事,她心里乱哄哄的,因为她觉得关山说得没有错。她有些无奈,“爸爸,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不是帮他说话,我只是不想你被你妈妈影响了。我和她的态度都不一定是对的,这一点你要明白,做选择的是你自己,要承担后果的,也是你自己,你明白吗?”关山摸摸关南的头,“爸爸不知道要怎么劝你,也不该帮你做决定,但爸爸知道,你心里有主意,感情的事没有对错,但是选择了,就应该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努力维持一段关系不容易,如果放弃了,错过了,也不应该后悔。”他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笑,“唉,我怎么觉得这话像是在说自己啊,得得得,我还是去追你妈去吧。” 关南也笑了,“好,你先去追她吧。” 关山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关南下楼,在客厅坐了一会,烦闷得不行,头晕脑胀中,面前突然出现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是睡醒了自己下楼的平平。 她抬起头,对方立即扑上来抱住她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劝道:“南南!我好想你!” 关南回抱他,轻声哄着,“南南也很想你。” 平平嘻嘻笑着,松开了手,盯着她看了半响,嘴巴撇下来,“南南,你瘦了。” “嗯。”关南捏捏他的小圆脸,笑道:“你胖了。” 平平在她脸上啵了一下,说:“要是你在我家,我一定更胖,你不在啊,我吃饭都不香。” 他说完钻进关南的怀里,紧紧的抱住她,“南南,我想你快点和爸爸结婚,我想叫你妈妈了。” 关南一顿。 对方的小脸贴着她的脖子,小声问:“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关南的心都化了,反问:“你想叫吗?” “嗯!”平平用力点头,仰头看她,“可是我怕你反悔,怕你会和我多伦多的妈妈一样抛弃我。” 关南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对上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有些不敢许诺。 现在的平平,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变化了很多。 他长大了,又在读书,慢慢有了心思,而且中国和国外不同,每天放学别的同学都有爸爸妈妈接,只有他永远都是爸爸和司机,唯一的女性也是陆姐。 他一直都在期盼着,但是不敢问。 平平黏糊着她,小声叫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有试探的意味,关南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嗯了一声,对方立即高兴起来,平平将她抱得更紧,“妈妈,平平饿了。” 平平试图拉她起来,“我想吃蛋糕。” 关南被拉到了厨房,小家伙踮起脚去开冰箱,结果还碰不到门,她只好弯腰将他抱起,替他开了门,取出冰箱里的奶酪蛋糕,对方接过了,兴高采烈的说:“谢谢妈妈。” 关南笑了笑,“不用谢。” 平平勺了一口蛋糕,送到她嘴边,“来一口。” 关南咬下蛋糕。 平平又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和爸爸结婚,然后搬过去啊?” 关南没有做声。 平平吃着蛋糕,含糊不清的问着,过了一会又想起来,一惊一乍道:“妈妈!帮我给爸爸打个电话,他还不知道我到你这来了,等会会着急的。” 关南犹豫了会,才拨通了电话放到平平面前,他接了电话,和他爸爸报备了一会行踪,不知道那边问了什么,平平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声说:“刚刚妈妈哭了......啊,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现在,现在不哭了。” 关南蒙了,接着平平就把电话递过来,“妈妈,爸爸要和你说话。” 她不想接,但平平一直举着手,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她只能接过了。 “关南?你哭了?是被你父母骂了吗?”男人的声音透着紧张,一时之间,关南不知道自己应该拿什么心态去面对他,去回答他。 “抱歉,是我太着急了,我只是想快点把事情定下来,过几天他们气消了,我再约他们出来谈一次吧,好吗?”盛清让在那头小心翼翼的问。 “不用了。”关南开口。 那边的人一顿,心都揪紧了,“为什么?”她反悔了吗? “你约见他们多少次他们都不会同意的,我们还是先领证吧,不过我有个要求,我不搬过去,平平在这里陪我。” 盛清让沉默几秒,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落,最后只是笑了笑,“好,都依你。” “恩。”关南说完就想撂了电话,又听到他在那边开口。 “那就明天早上十点,我去接你,你记得带上证件,穿得漂亮点。” 关南尚未反应过来,又听到他笑着调侃:“别又叫我等三个多小时了。” 关南说不出话了。 “好了,具体的明天再细谈,我先......”他话还没说完,关南就挂了电话。 关南挂了电话仍然迷茫,她也不知道自己图的是什么,原本纯粹的不想让盛清让好受的心理,已经悄悄变了样,她看着平平,独占的心理也越发强烈。 晚上平平非要和她睡觉,叽叽喳喳的和她讲了半宿的话,一直在强调他有多不喜欢那个封玖和纹纹,到两点半他才沉沉睡过去。 本来没有困意的关南也撑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两人都是十一点才起床。 小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他们吃到一半,佣人来报,说盛先生已经在门外了。 关南应了一声,仍不紧不慢地用着早餐。盛清让在外等了二十分钟,才见女人牵着平平出来。 她没有化妆,穿着简单素雅,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跟西装革履,穿戴一丝不苟的盛清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关南没有上他的车,而是去了车库,平平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生怕她反悔。 她没有临时退场,但领证的过程盛清让不想再回想,她全程没有好脸色,拍照的时候摄影师让他们坐近一点,她也没有动,女人一个眼神过来,盛清让也不敢凑过去。 小红本本到手后,盛清让松了好大一口气。看女人收起证件就往外走,连忙追上去扶住她的车门,笑着问:“一起吃个饭?” “好呀好呀。”平平在后座附和,“爸爸妈妈结婚了,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关南隐忍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有必要?” 盛清让被噎了一下,女人伸手来关门,他又压住,继续道:“应该讨论一下婚礼的事宜,平平很期待做花童呢。” 关南干脆下车甩上门,皱着眉说:“谁说要办婚礼了?你别忘了这场婚姻的性质,我只是为了能做平平的妈妈,不是要嫁给你!” 盛清让依旧笑着,声音温和得不像样,“我知道,但我想做好该做的,关家小姐下嫁我们盛家,没有道理不办婚礼,这样不是委屈了你吗。” 关南望着他,忽然念头一转,轻轻一笑,“行啊,你想办就办吧,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不找婚庆公司,从头到尾亲力亲为,这点你做得到吧?” 盛清让见她答应,忙不迭点头,“当然。” “你先把钻戒婚纱还有聘礼什么的准备好,其余的我要和我父母商量好再说。” 盛清让笑了笑,“好。” 关南转身上车,带着平平回家了。 回家后关南给关山打了个电话,得知那对夫妻已经和好,林静在娘家心情很不错之后,拍了结婚证的照片发过去给林静了。 半小时之后关山打电话过来,可怜巴巴的说:“你妈把电话都摔了,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不起啊,爸。”关南十分愧疚。 关山叹气,“她现在去喝水了,估计还要骂我一会,然后就会回去了,你做好准备啊,你妈这次真的气炸了。” “我知道了。” “平平还在家吧?” “在的。” “好好好,有平平在就不怕。” “......” 下午林静回来的时候,差点就要把她结婚证撕了,是关山在旁边提醒说撕了本子没法离婚,她才住手,然后非要扯着关南去离婚。 接着平平就嗷嗷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外婆不要,关山也在旁边劝,关南也没松口,林静差点被气晕过去。 “你们,你们就是合起伙来气我的吧!”林静揉着太阳穴说。 “老婆,你这真不能让孩子走我们的老路吧?你妈不是也一直都很不喜欢我吗?但是你喜欢啊,你喜欢就好了嘛。”关山说。 “你闭嘴!谁喜欢你了!”林静喝道。 关山立刻闭嘴。 “再说关南是喜欢他吗?你问问看,我女儿我还不清楚?她现在就是,就是......”她住了嘴,看了一眼睁着大眼什么也听不懂的平平,恨恨的看了一眼关南,“她自己心里清楚,我是怕她一时冲动,葬送自己的幸福。” 关南杵着没吭声。 “你真要嫁,不愿意离婚?”林静又问。 关南垂着头。 “好,我不说你了,我再也不管你了,你再被欺负你就不要回家哭!没人可怜你!愚蠢!无可救药!”林静气得头昏眼花,偏生关山还要在旁边笑着说她妈妈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于是又拿上包跑出家门了。 关山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又要去哪啊,你女儿出嫁,你不在家准备准备吗。” 最后关山还是把林静劝回来了。 她没有理关南,吃了晚饭直接就上楼了。 平平一晚上都惴惴不安,一看林静上楼,连忙也要跟上去,被关南拉住了。 “乖,外婆心情不好,你不用上去了。”平平这么懂得察言观色,实在是让她心疼,“这是大人的事,你不需要管。” 平平乖巧的哦了一声,便跟着她去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盛清让一早便过来了,关南和平平还没起床,由林静和关山接待了。 气氛比上一次见面更剑拔弩张。   ☆、第82章 盛清让恭恭敬敬地将合同递过去,这次林静没有客气,示意关山接过了,又直接道:“既然你们都领证了,我们作为长辈的,也不好再说什么,明面上的一些规矩和流程该走走,该办办,我和她父亲的意思呢,是我们南南家世不差,跟你的时候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为了你还掉了一个孩子,你的条件摆在那里,怎么看都是我们南南吃亏。” 这话有些犀利,关山听不下去,小心的捅了捅林静,林静没有理会,只是盯着对方。 盛清让面色不改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我们关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就这样嫁了,会被人笑话。一个小公司做聘礼还是有些单薄,我不知道你名下还有多少财产,你如果有心,就应该都分一点给南南,你说呢?” 盛清让点点头,“您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我晚上回去立刻就办。” “还有一点,这种事不能拟协议,也不具有法律效应,但我要求你以你们盛家的名义起誓,如果南南以后无法再生育,那你永远不能抛弃她,伤害她,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你必须净身出户,把平平留给南南。” 他仍然十分平静,认真的发了这个誓。 他们话说到这里,关山忽然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楼梯口的关南。不知道她在那站了多久,神色还算平静。 他连忙捅捅林静示意,后者立刻收住话头,将合同收好。 跟在关南后面的平平飞奔过来扑进林静怀里,甜甜地问了好,然后才小声叫了一声爸爸。 盛清让朝他笑笑,然后站起来,对林静夫妻道:“等一会我想带关南出去一下,选一下戒指和婚纱的款式。” 林静和关山没有做声,倒是关南视若无睹地走进餐厅,林静也抱起平平走进去,留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呃,要不你在这等一等?你吃过了吗?”关山问。 盛清让温和地一笑,礼貌道:“谢谢伯父,我已经吃过了。我可以就在客厅等吗?” “哦哦,可以。”关山说完也去了餐厅,关南正不紧不慢的吃着早餐,他刚想催促,又被林静一个瞪眼吓得大气不敢出。 早餐用完后关南也没有出餐厅,坐在那儿玩手机,林静抱起吃好了的平平去逛公园,关山让女佣来收拾餐桌,关南也没有动。 十分钟之后盛清让走进餐厅,看了一眼干净的餐桌,温和地问:“吃好了吗?可以出门没有?” 她的视线胶着在手机上,许久才慢悠悠地回一句:“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出门了。” 男人顿了顿,唇角勾了勾,才商量似的问:“那明天?” 关南抬眼看他,语气有些不满,“戒指你选就好了嘛,你眼光那么好。” 盛清让被噎了似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关南笑了一下,施施然起身,丢下一句‘我不挑剔的’就上楼了。 他在餐厅站了许久,直到楼上的关门声传来,才微微叹气,转身出门。 虽然关南没有陪他出门,但是此行是去选婚戒,他始终是愉悦的,挑了一上午,才终于选好了一枚钻戒。 款式简洁优雅,是她会喜欢的风格。 回到关家时是两点多,关南刚刚睡过午觉,眼睛眯着,迷迷糊糊的走到了楼下。 盛清让刚刚进门,就瞧见她这副神游的模样,忍不住勾勾嘴角。 关南一撇头就看到了他,瞬间清醒,接着捕捉到他嘴角的那抹笑,莫名的就不爽了。 “买好了?”她语气硬邦邦的,盛清让连忙收起笑,拘谨地走过去在她对面端端正正地坐下。女佣端茶上来他也没敢喝,直到对面的女人目光轻点桌面,他才敢端起抿一口,喘了口气般,才从兜里掏出那个深蓝色的天鹅绒盒子,手指轻轻一起,啪嗒一声,盒子翻开,露出里面闪着细碎白光的钻戒。 抬起头,却失望地发现女人神色毫无变化。 他将戒指取出来,朝她伸出手,对方也没有抬手。 盛清让一顿,问道:“不喜欢?” 女人反问:“多少钱?” 他不明就里,老实答了:“六万。” 她抱着沙发上的抱枕,接过那枚戒指套进食指中把玩着,状似漫不经心道:“我爸当初买的求婚戒指都十万了,那时候他还是个穷小子呢。” 盛清让立刻会意,失笑道:“好,我再去选。” 关南嗯了一声,将戒指给回他,“慢慢选,别糊弄我。” 他笑了笑没有作答,拿起盒子就出门了。 晚餐过后盛清让才回来,平平和林静关山夫妻在客厅玩游戏,女佣给他递了鞋,小声提醒:“小姐在后院。” 盛清让嗯了一声,与沙发上没有回头的两位长辈打招呼:“伯父伯母,我到后面去找关南了。” 关山倒是回头了,笑眯眯的应了一声,林静垂着头在给平平讲解游戏,没有理会他。 盛清让穿过客厅,一直走到后院去。 草坪上只零星点了几盏地灯,但此时天也还未黑透,女人正弯着身子逗狗,那只狗太懒,关南为了让它多动动,便以食物相诱,一边后退,一边轻唤它跟上。 她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一只手掌放到她腰间止住她的脚步,同时伴随一句小心。 脚后跟边上就是一盏地灯,关南顿了顿,立即站直身子避开他的手掌,皱了皱眉:“摔不死。” 盛清让收起手,依旧很温和地问:“吃饭了吗?” 关南没有回答,俯身抱起狗狗,那只狗平时都还温顺得可以,这会忽然看到眼前多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忍不住朝他吠了两声。 她摸摸狗狗的头,觉得大快人心。 男人莫名被狗吠了,还是自己送出的狗,免不了有些心塞,他讪讪地摸摸鼻子,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取出里面的戒指递过去,“卡地亚最新款,24万。” 钻石比原先的要大得多,两边还嵌着小钻,十分土豪的款式。关南忍不住皱眉,“你觉得我会喜欢这种?” “嗯?我觉得你会更喜欢小钻,但是明显不是的。” 关南对他顶嘴的行为很是不满,“那你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吗。” 盛清让笑了,“当然不是,是我还不够了解你,抱歉。” 说来说去关南更气,“不喜欢!太土!” “嗯。”对方依旧好脾气的样子,收起戒指后道:“那我明天接着选,跑了一天,连口水都没喝呢,你吃饭了吗?” 关南没有理他,抱着狗狗回去了。 讨口饭吃的念头被压下去,盛清让也转身回去。 平平趴在沙发边沿,很是不舍的看着他。 盛清让有些不忍,终究还是孩子,自然会想家。他站在玄关,还在想着怎么开口,那边的小家伙就已经很乖巧的转过了头,笑着和林静说话去了。 他垂下眉眼,默不作声的穿好鞋,再和林静关山打了招呼,便出了门。 第二日关南还未睁眼,便感觉身边有个小家伙,胖乎乎的小手在把玩着她的手指,过了一会感觉无名指一凉,有什么东西套进去了。 关南立即睁开眼。 平平的小脸就在她面前,见她醒来,展开一个笑脸,“妈妈,早上好。” 关南摸摸他的脑袋,又抬起手问:“这是什么?” 无名指上被套进了一枚戒指,看起来像是红宝石的,款式很旧,指腹部分还被缠了一圈红线,有些土,但是很质朴。 “早上爸爸来的时候你还没醒,他就让我帮他带给你。”平平钻进她的被窝,腻着她说:“南南,你身上好香,我晚上可不可以和你睡?” 关南没有做声,只盯着那枚戒指。 平平小心翼翼地盯着她,问:“妈妈,你不喜欢吗?爸爸说如果你不喜欢就给他打电话,他再去挑。” 关南收起思绪,笑着捏捏他的小脸,问:“你洗漱没有?等会你外婆又要来催你下去吃早餐了。” 平平嗷嗷嗷的赖在她的床上不愿意动,关南伸手拍拍他胖墩墩的小屁股,笑道:“好了,今晚和你睡,你先下去吃早餐,等会还要陪你外婆去逛公园呢。” 平平得逞,这才心满意足的挪动着小身躯,跑下了床。 关南不想起来,躺在床上继续盯着那枚红宝石,过了一会,盛清让的电话便不出意料地打来了。 她接了,懒洋洋的问:“干嘛?” 男人的声音很平稳,“早,平平给戒指你了吗?” 他那边很安静,大抵是已经到了办公室。 “给了。”关南说,接着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开玩笑似的问:“看起来很旧了,这是你前妻的婚戒,还是用它求过婚呢?” 盛清让笑了笑,“前妻的婚戒还在她那里,我没用它求过婚。” “那你跟田湘滨求婚用的是哪枚?”   ☆、第83章 这话一出,那边立即沉默了下去。 关南的心情糟透了,当即就单手摘下那枚戒指往地上一扔。 戒指咕噜噜的滚到了看不见的角落。 男人终于开口,语气是这些天来都未曾出现过的冷,“谁和你说的?” 关南笑了笑,声音很软,很无辜:“问一问嘛,如果你介意,那我就不问了呗。” 盛清让深吸一口气,勉力控制情绪,再问了一次:“谁和你说的?” 关南没有做声,盛清让又说:“我没有生气,我会和你解释,但你先告诉我,谁……” 他话音未落,女人就撂了电话。 盛清让一肚子火,这女人,还真的挂电话挂成了习惯。他又打回去,女人自然不会接,于是锲而不舍的接着打,之后忽然醍醐灌顶,知道了女人生气挂电话的原因,于是编辑了信息发过去。 ——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突然提起,我当然会紧张,也怕你误会。 女人这才回复他: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看了信息又打过来,这次她才终于接了。 他怕她又挂电话,急急忙忙的就开始解释:“先说戒指,那是我姐姐给我准备的聘礼,昨天我才突然想到,所以就拿过来给看看你喜不喜欢。” “为什么一开始不用这个?”关南问。 “因为戒指是以前我妈妈的嫁妆,她戴过一些时日,所以有些旧了。我怕你介意。” 关南没有吭声了,盛清让才开始解释另外一件事,“我以前是喜欢过田湘滨,但那是在她嫁给陈善学之前。之后完全是因为避嫌才出了国,我和她没有什么......也对她没有感觉了。”他顿了顿,又道:“我如果还喜欢她,是根本不会和你有可能的。” “嗯,我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所以我该觉得幸运了?” 盛清让又被噎了一下。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话?‘我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很适合做平平继母的人,家世也好,性格也蛮温婉。但是喜欢?并不是说没有,只是对她的那点感觉,还不及当初和平平妈在一起时的一半,更不要说……’那个更不要说,说的就是她吧?” 盛清让有些心惊,他自然记得这番话,当初是带着点火气说的,完全没想到,她会记得那么清楚,记得那么深。 他有些无力,“关南……” 关南笑了笑,“说这些挺没意思的是吧,我也觉得,但是我就是觉得不舒服,你想起程教授的时候,会觉得不舒服吗?” 那边沉默许久,才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关南便有些烦躁,“你再问!你再问!” 盛清让连忙说:“好好好,不问了。戒指喜欢吗?” “不喜欢!谁结婚戴这种?” “嗯。”已经是预料中的反应了,“你比较喜欢什么品牌?” “……tiffany” “好。” 关南又挂了电话。 盛清让握着电话想了很久,稍微抓住了一点思绪,但是又不太明白。 难道当初关南说要分手,是因为田湘滨?可能会吃醋,但是非要分手,也不太可能,到底是为什么? 追问也问不出结果,只能先结了婚再说。 晚上盛清让马不停蹄的赶来送戒指,恰好又是饭点,关山无视林静的目光,硬是留了盛清让用晚餐。 平平看到一家人终于能一起吃饭,兴奋得不得了,头一次吃完了一整碗饭。 饭后关南又去喂狗,盛清让跟在她后头,小心的拿出戒指征询意见,对方草草看了一眼,又道:“这个还不如第一个好看。” 盛清让愣了愣,女人很烦似的,“就第一个就行了,麻烦死了。” 他才松了一口气,又说:“对戒我找了你最喜欢的那个设计师帮我们设计,过几天才能做好。” 她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戒指终于定下来了。 但漫漫婚途,才刚刚开始。 关南有意折腾他,婚礼的大小物件,样样要求他亲自挑选。 大到酒店婚纱钻戒, 小到请帖花束和糖果。 他为了婚纱跑了三个国家,找来十几样款式,分别出自五个着名的设计师手笔。 关南想,要是他敢糊弄她,她就跟他没完,但是看过设计稿之后她又茫然了。 老实说每一件她都很喜欢。 气死她了,他怎么能这么了解她呢? “都要。” 盛清让笑了,“婚礼就一次,婚纱也要一套就好。” 关南看了他一眼,脸上挂着挑衅的笑,问:“你买不起么?” 盛清让没有说话,默默拿着稿子出去了。 他深知她的脾气,就暂时将婚纱搁置一边,开始选婚礼举办的酒店,果不其然,过了几天林静再问起婚纱,他说都预定了的时候,她才开口。 “算了,要最后一套就好。” 别的他都还能无下限的妥协和顺从,但是在婚礼的确切时间上,他和关南发生了争执。 “不需要这么着急,下个月一样有很多好日子。” “不。”关南很坚持,“就这个月底。” 盛清让揉揉眉宇,很是疲惫,“我说了,我姐他们一家四口去旅游了,下个月才能回来,就不能推迟一个月吗,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好,急急忙忙的办了,到时候又……” “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好?”关南问,“没有必要办得很隆重,证都领了,象征性的办一办就好了,我想快点忙完,我都半个多月没有回公司了。” 盛清让顿了顿,平静下来,问:“你就这么不想我的家人来参加婚礼?” 关南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他能克制住自己不发脾气,却没法再面对她,直接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还未出门就收到了关家发来的快递,一整箱的请帖,还有整整三页纸的名单。 她说请帖要手写才够有诚意,这些他都不介意,但是翻开纸张,那些名字都是和关家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朋友,还有那些她估计一句话都没有和人说过的大学同学。 盛清让怒火攻心,手一挥将箱子摔下桌子,接着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书房。 但出门后又忍不住打电话回去,嘱咐陆姐不要碰他书房里的东西。之后到公司走了一圈,总觉得没什么大事,便吩咐秘书发喜糖,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家,直奔书房捡起那些请帖,认命地开始抄名字。 中午陆姐上来叫他吃饭,他甩甩发酸的手,看了一眼还有六分之五的名单,头也不抬道:“等会再下去。” 陆姐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转身下楼。 盛清让写字的速度很快,不多时手边又累积了一摞,他将请帖分类装好,喝了口水刚要继续,手机却忽然响起。 盛清让看了一眼,接通了点开扩音放在一旁,一边抄写一边接电话,“姐。” “清让。”盛佩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过来,“吃饭没有?” 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一点了,便说:“吃过了。” “刚刚我才和小陆通过电话。” 盛清让有些头疼,“敢情她就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监视器吧?” 盛佩笑了,“我怎么敢,只是出来这么多天你都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有些担心,所以才打电话问她的。” 盛清让抄完一张,挪到一边,又听见她问:“怎么结婚都不和姐姐说一声吗?” 他的笔尖一顿,听得那一边人的声音已经带了点不满,“如果我不问,是不是你们结婚了我都不知道?” 盛清让连忙解释:“领证那天给你打了电话,没有通,这几天太忙,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说。” 盛佩自然知道他为什么忙,消了点气,仍然不太高兴,“婚期是什么时候?” 盛清让抿紧唇线,隔了一会才答:“下个星期。” “下个星期我们恐怕赶不回去,现在机票很难买,还要转机……能不能推迟到下个月?不行下下个礼拜也可以。”盛佩的声音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声传过来。 盛清让没有做声,她忽然反应过来,让人把孩子抱走,声音有些无奈,“是关南的意思,对吗?” “日子是那天的最好,而且她那边很多亲戚的时间都不好协调。”盛清让解释道。 盛佩没有做声。 他只好从实告知:“她知道我以前和田湘滨的事了,可能有些介意。” “......都过去那么久了。” “其中有些误会,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反正只是个形式,你们赶不回来就算了,在那边好好玩,等你们回来了我再补上,好吗?” “当然好,你做了决定,我怎么好说什么,你为了这一天等了那么久。”盛佩叹息,“只是你结婚,盛家没有人出席,我怕别人在背后说你。” “这个我不介意。”盛清让的声音很轻,“只要姐姐你别生气就好了。” “我怎么会生气?你不知道我得知你结婚有多高兴。是有点遗憾罢了,但凡事还是以关南为先吧。别的不说了,你知道怎么做的,但是现在听姐的,先去吃饭。你总这样,胃会受不了。” “好好好。”盛清让终于搁下笔,“我现在就去。” “我等会会打电话问小陆的。” 盛清让失笑,“行。”   ☆、第84章 日子敲定后,时间明显就不够了。 原本对婚礼挑三拣四的关南,忽然就兴致缺缺,什么都随便。 即便如此,盛清让还是认真又仔细地反复核对,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万无一失。 已经入了冬,今年的天气很反常,气温格外低。盛清让很有先见之明的将地点定在了室内。 他抄的那些请帖发出去不到四分之一,关南没有邀请朋友,只有一个卫晚缇作为她的伴娘出现。 盛清让这边只有两桌,都是朋友,没有长辈。 气氛因为隆重而显得有些冷,关南全程都没有笑,除了新郎誓词之后,盛清让将话筒递给平平,他也有模有样的说了一番誓词,才让关南牵了牵唇。 之后敬酒,关家的长辈们心疼关南,让她以茶代酒,到盛清让的朋友这边后,盛清让心疼她,全都替她喝了。 他忙了一天,一口食物没吃,晚上喝了一肚子白酒,脚都要站不稳了。好不容易撑到结束,脚步虚浮地回了家,关南扶也没扶他,自顾自地牵着平平进屋,等老朱搀着他上楼时,女人已经进浴室了。 平平困得不行,已经被陆姐抱去睡觉了。盛清让站在走廊等她,老朱端水上来,看他脸色发白,有些担心,“先生,要不叫家庭医生过来看看?你喝了这么多……” 盛清让摆摆手,“没事,你去休息吧。” 老朱不放心,但也只能先下楼。 半小时后关南出门,她换上了睡衣,头发半湿不干披在肩头,素着一张小脸,冷冷的看着他。 盛清让有些无奈,站直身子,说:“新房在三楼,那个带露台的房间。” 她倒是没什么反应,转身就往上走了。 盛清让跟在后面,温和地解释:“那间卧室比较大,衣帽间也是双人的,你的衣物我已经放好了……” 女人置若罔闻,进了房连灯都没开就钻进了被窝。 盛清让替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而后轻手轻脚地收拾了衣物下楼洗澡,再上来的时候,女人的呼吸已经几不可闻了。 他在另一侧躺下,动作已经尽量放轻了,但似乎还是吵醒了女人,她的呼吸一顿。 露台的窗未完全合上,有风灌进来,窗帘鼓起,泄进一大片月光,女人的眸子在这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亮。 他笑了笑,心情极佳,刚要开口,女人却踢了踢他的小腿肚子,声音凉凉的,“你不行吗?” 盛清让一愣。 她的小手伸过来,扯了扯他的睡裤边沿,盛清让瞬间意会,热血沸腾。 盛清让翻身到关南上方,一手撑着床,一手往下,从她睡衣下摆探进去,嘴唇由她耳后吻到嘴角,但女人避开了。 他顿了顿,又识趣地挪下,流连在她的锁骨上,这是一个女人浑身最嫩的皮肤,也是关南最敏感的地方,很快她就浑身绷紧了。 盛清让脱下衣服,却在丢开衣服的时候扯到腹部,一阵刺痛。 他兴致上头,没有理会,很快就投入到角逐中,女人咬着唇,过了一会又推开他,皱着眉道:“你是动物吗?能不能轻点?” 盛清让笑了笑,低声嗯了一声,动作缓和下来,却慢慢有些力不从心,腹部的灼烧刺痛感越来越强烈,他额头全是薄汗,剧痛让他提不起力道,也没有了感觉。 几分钟后女人察觉不对,气喘吁吁地推开他,语气不满,“盛先生,你是不是年纪大了,不行了?” 盛清让苦不堪言,双手握拳,连话都没力气说了。 “不行就下去,我要睡觉了。” 他换了口气,只能先撤下,女人立即转过身背对着他,顺带将被子扯走一大半。 盛清让的身子一大半都在外,冷,倒也让他清醒了一点,他躺着缓和了一会,等关南又睡着之后,才小心地坐起穿衣,扶着床慢慢走出去了。 老朱本来就没睡着,听到动静立刻起来,发现是扶着楼梯下楼的盛清让,连忙过来搀扶,“先生,怎么了?” 盛清让的声音气若游丝,“胃疼,快送我去医院。” 老朱吓坏了,连忙叫起小陆,两人连夜将盛清让送去了医院。 关南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平平都被送去学校了。 早上她自己弄了点东西吃,到中午也没看到有人回来,冰箱里只有一些果蔬,她想开车出去买点菜,途中又忍不住生气,干脆开车回了关家。 关山和林静正在吃午饭,看到她回来倒也没说什么,直接让佣人添碗筷。 中午关南就在家里午睡,中途被卫晚缇的电话吵醒,她在那头幸灾乐祸的让她去看新闻,说什么版头都被她们关家承包了。 关南不明就里,挂了电话去搜新文,发现是昨晚的婚礼被人报导了出去,标题无一不是盛清让入赘关家之类的论调。 原来是有记者在外面偷拍了几张照片,并添油加醋的写了一篇文章,再配上照片,任谁都会认为盛家势单力薄,是关南下嫁。 加上前段时间sheng的股票下跌,又总有一些似有若无的黑料被爆出来,于是网络上的言论就铺天盖地,都是在嘲讽盛清让。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快意吗,并没有,却有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感觉。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对他还有感情,否则不会那么在乎他,不会在以为他要结婚的时候那么在意,那么怨恨。所以她也很恨自己,放不下,太执着。 下午四点半关南回了盛家,依旧一个人都没有。 冰箱里添了一些食材,但是锅里没有丝毫温度,关南顿了顿,干脆自己煮了碗面到餐厅去吃,刚吃到一半就听得大门一响,是陆姐接平平回来了。 平平换了鞋就跑到她身边,关南喂他吃了几口,又见陆姐一声不吭地进了厨房,开始煮饭。 她放下碗筷的时候陆姐走出来,犹豫半会才开口:“小关老师,先生住院了。” 关南望向她和她身后的保温盒饭,语气波澜不惊,“他又怎么了?” “胃出血,昨天喝酒喝的,他怕你担心,本来是让我和你说他出差了。”她说到这里住了口,看对面女人的脸色,压根没有担心的样子,只差没说一句他活该了。 等了几秒,才听到女人嗯了一声,于是又问:“那平平我是带到医院去,还是……” 关南抬头看她,皱了皱眉,“这么晚了带他去医院干什么,我带他就好了。” 陆姐笑了笑,状似不经意道:“那就麻烦您了,家里有个女主人还是好,上一次先生住院,平平没地方去,在医院和先生睡了好几天呢。” 关南没有做声,牵着平平上楼去了。 第二天关南就去上班了,她和陆姐说了一声,下午下班后直接过去接平平。 平平的老师好久没有看到她了,一见面就和她寒暄,还和平平打趣道:“你妈妈终于回来啦。” 平平这次终于能理直气壮地站在关南旁边用力点头了,又听到老师夸他妈妈漂亮,更是骄傲得不行,一路黏黏糊糊的,从门口到车不过十米,也非要抱。 关南最顶不住平平的撒娇,只能将他抱起,和老师说了再见之后回到车里。 平平重了不少,抱起来很是吃力。平平坐进车里后又乖巧地给她揉了揉手臂,讨好道:“妈妈,累不累?” “不累。”关南笑着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平平立刻凑过来啵了一口,然后又问:“妈妈,我们晚上吃什么?” 关南打转方向盘开出幼儿园,笑着问:“你想吃什么?回家吃?” “我想吃大盘鸡!上次爸爸带我去吃过的,超级好吃!”平平脑袋挤在驾驶座和副驾中间说,关南提醒他坐好,又问:“你还记得在什么地方吗?” “好像叫什么桥路附近。” “安桥路?” “对对对。” “好,那我们就去那边吃。” 关南很享受和平平独处的时光,平平还小,没有心思,对亲母别说感情,就连印象都没有了,而以前对她的那些隔阂,都因为她曾经从他的生活中消失过,而被他忘记了。 晚上关南帮他洗了澡,给他擦头发的时候问他:“今晚要不要和我睡?” 平平很犹豫似的,关南就不解了,“怎么了?不愿意?” “不是。”平平嘟着嘴,很委屈的说:“我想和你睡,可是前几天爸爸和我说,爸爸妈妈应该睡在一起,如果我和你睡了,爸爸和妈妈不睡在一起,感情就会淡了,可能就会再分开。” “……”关南真的是无语了,“你别听他的,我和你睡,你等我啊,我去洗个澡就回来。” 平平眼巴巴的瞧着她,很纠结地问:“可是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我问了同学,别人的爸爸妈妈也是睡在一起的。” 关南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个问题了,只能先打马虎眼,说:“你爸现在不是不在家吗,难道你要妈妈一个人睡吗?妈妈会怕。” 平平立即挺起了胸膛,“妈妈不怕,我保护你,你快去洗澡,我给你暖被窝!” 关南噗嗤一声的笑了,摸摸他的脑袋,“好的,知道了,小暖男。”   ☆、第85章 第二天是周末,关南想带平平去动物园玩,但到了门口,关南却发现平平兴致不是很高,于是牵着他离开售票处,在他面前蹲下,摸摸他的脑袋问:“怎么了?不想去了吗?” “不是。”平平眨着眼望着他,“我想去,我还没有去过动物园,但是我想等爸爸好起来之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一起来。” 关南怔住了。 平平抱着她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好不好啊妈妈,我们下次一起来。” 关南回过神来勉强一笑,低声说:“好,都依你,那不去动物园了,你想去哪呢?” 平平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语气很低,“妈妈,我想去医院看看爸爸。” 关南没有做声。 对方看她脸色,立即就反应过来了,慌忙摆手:“不去了不去了,妈妈,我们不去了,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吧。” 关南心里忽然很酸,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感到悲哀还是为这对父子。 平平的小手捏了捏她,细声细语的说:“妈妈,你别生气,好吗。” “妈妈没有生气。”关南俯身将他抱起,抬腿往外走,“你想去看爸爸就去吧。” 平平听了这话也没有多高兴,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还在怕她生气,“我们回家吧,妈妈。” 关南没有说话,直接把他抱上了车,开去了医院。 她不确定是在哪间医院,但结婚那天晚上他是连夜被送进医院的,想来是很严重,老朱肯定会把他送到最近的医院。关南把车开进去,一转弯就看到了盛家的车,确定无误了才牵着平平下车。 她给陆姐打了电话,很快就在住院部门口看到跑过来的陆姐,她还喘着气,看到她后很高兴,一边领着她上楼,一边道:“先生的几个朋友过来了,正在病房。” 关南嗯了一声。 陆姐的意思她明白,无非就是在提醒她要在外人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三人一道上了楼,盛清让住在顶层的高级特护病房,有直达电梯,楼上安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陆姐给她指了指病房,示意她先过去,自己则是走到护士台去问话。 关南牵着平平往病房去,到了门口刚要敲门,便听到里面的谈话声清晰地传来。 “……就你能,你能你还不是得在医院躺着。” “少站在那里讽刺我了,给我拿水过来。” 这声音一个是宋清,一个是他,听这语气,并没有多虚弱,看来是恢复得不错。 “刚大婚就到医院躺着,真是老了,不行了。”男人的声音很促狭,引得一干人都笑了。 “恐怕不是胃出问题吧。” “来,告诉哥几个,那天晚上大战了多少回合?” 有人吃痛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真是没劲,每次说到这个都能恼羞成怒,喂,你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真是被女人□□得一点都没意思了。” “哦,说起来,你那个小娇娘呢?怎么没看到人?” “你觉得她会来?我估计人心里巴不得盛清让早死早超生呢。” “你能不能闭嘴?”盛清让的声音里带着不悦,“宋清,把他弄出去。” “我说错了?讲真的,是我的话,会同意嫁给他,就算是真爱,也是一边爱着一边想着怎么弄死他了。” “你以为人人都是天蝎座?” “哦,对了,你老婆什么星座?” 许久才听到盛清让回答:“摩羯。” “哦,跟我老婆一样,别的不说,冷暴力分分钟让你想自残。” 几人话说到一半,忽然听到门外有一道女声传来,是陆姐的声音:“小关老师,怎么站着?就是这间,进去吧。” 然后门被敲了敲推开,女人素白的一张小脸露出来。 “爸爸!”平平一溜烟跑进来,扑到病床上,手脚并爬,恨不得钻进盛清让的被窝里。 几人在屋内皆是面面相觑,再看盛清让,对方的视线都恨不得要将他们一一杀死了,连忙扯开笑脸,一个倒水,一个搬椅子,一个吆喝:“嫂子您来了,来来,坐坐。盛清让这胃是老毛病了,一时半会……”话说到一半又被人隔着被子踢了一脚,连忙住口。 关南脸上没什么表情,走过去把平平抱到椅子上坐好,又把那杯水晃了晃试了一口温度,接着递给平平。 几人连忙转过脸去逗平平,很快就把平平逗得呵呵笑,病房的气氛才终于缓和。 盛清让躺在床上,神情温和地望着她,“怎么过来了?” 关南用下巴点点平平算是回答。 “吃饭没有?”他又问。 关南摇头。 “一起吃?陆姐刚刚带饭过来。” 关南没有做声,倒是平平很兴奋,“好啊,我们一起吃。” 周围站着的几个男人看着眼前这两人他们就觉得别扭,站了一会都纷纷借口离开了。 横竖关南也没有强扯出笑脸,只是盛清让的朋友走后,她的脸更冷了而已。 陆姐送人出门后就回来布菜,病房里有个小桌子,盛清让坚持要下床到桌子边吃饭。陆姐劝说无果,只能去叫看护过来帮忙,但盛清让太好面子,人还没来他就掀开被子要下床,结果脚刚沾地身子就一软,斜斜的往下倒。关南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盛清让身上的重心几乎全压在她身上。 恰好陆姐领着看护进门,见状又笑着让看护走了,关南心里憋屈,恨不得立即撇开他。但陆姐站在那边摆椅子,也没有帮忙的意思,而且平平就站在床边帮他爸爸拿衣服,她怎么样都不能松手让盛清让摔了。 费力地搀扶着他到了桌边,关南没等他坐稳就松开了手,对方不防,手还未扶稳,重重落在椅子上,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他皱着眉闷哼了一声。 “怎么啦?”关南假惺惺的问了一声。 盛清让笑笑,唇色有些苍白,“没事,坐下吃饭。” 关南实在没胃口,也不想和他对坐着吃饭,勉强吃了几口,盛清让在那边也没有吃多少,只是喝了点粥和汤就搁下了碗筷。平平倒是胃口好,几乎把剩下的东西都吃光了。 “少吃点,别撑坏了。”关南小声提醒。 平平咽下口中的肉,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 盛清让搁下水杯,云淡风轻地说了声:“听你妈的。” 平平就乖乖搁下了碗筷。 饭后盛清让要输液,关南就牵着平平要走了,到门口又听到他在叫她,“关南。” 关南面无表情的回头。 对方笑了笑,说:“南都那边你去看一下吧,那个经理等了你好几天了,去对接一下工作。既然已经送给你了,我就不会再管了。” 关南没有做声。 “公司刚刚起步,前期投入太大,现在还没见到成效,员工的工资有两个月没有发了,你不去看的话,恐怕他们都要请律师了。” “我不要。”她说,盛清让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态度这么强硬,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天之后盛清让就出院了,关南并不知情,她去接平平,回到家就见到男人坐在沙发里了。 关南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也太过久远了。 平平换了鞋就扑过去,直接撞进他怀里,“爸爸!你回来了!” “嗯。”盛清让摸摸他的脑袋,“怎么回来得这么迟?” “我和妈妈回外婆家一趟了。” 盛清让闻言抬起头,望着她问:“回去了?吃饭了吗?” “嗯,没吃,回去拿点东西。”关南换好鞋就直接上楼了,她带了几本书过来,新房里有书柜,但是都塞得很满,她只好先暂时放在床头,直起身才发现男人就在身后,忍不住微微一顿。 他走过来,在她身前站定,两人贴得很近,关南鼻尖都是他身上冷冽的香气。 他本身不用香水,味道全发自他那些需要干洗的大衣,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料,染得这样好闻。 关南没有动,视线落在他的下巴上,几秒后男人弯腰,从她旁边的床头柜上拾起手机划开看了两眼,然后才望着她说:“下去吃饭了。” 关南没有吭声,转身就出门了。 男人跟在她后面,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没有下意识地排斥他的身子,够让他高兴的了。 晚饭过后关南在楼下教平平写作业,盛清让上楼处理公文,再出来的时候客厅的灯已经熄了,平平卧室的门闭着,他过去看了一眼,平平已经熟睡了。 抬腕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十一点了,他匆匆走回卧室,却见里头还有光线,脚步微顿,推门进去,女人坐在床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捧着本书在读。 这一幕实在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唯美之感,盛清让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直到女人抬头看他,他才反应过来,镇定自若地走进屋,反手将门锁上。 女人已经低头继续看书了,盛清让进衣帽间拿了衣服,去了浴室,出来的时候女人还没睡下。 盛清让走过去,从另一侧上床,侧身看了她半响,女人不为所动,仍然认真地看着书。   ☆、第86章 他笑了,“我还不知道你近视。” “你别吵。”关南冷冷说,然后伸手扯了扯被子。 盛清让立刻顺势靠近一点,接收到女人冷眼后立刻装无辜:“冷。” “......”关南合起书,认真地问:“我让陆姐再拿一床被子上来?” “不用不用。”他立刻说,同时退回去一点,老老实实说:“这样就好了。” 关南没有理他,合上书放在床头柜,顺手关了灯躺下。房间里陷入黑暗,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男人体温很高,又贴着这么近,渐渐的就有了一点司马昭之心的意味。关南往后缩了缩,皱着眉说:“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公司。” 她不说还好,一说之后男人立刻翻身,俯在她身上,声音很温和:“继续......我们的洞房。” 关南没心情和他温存,毫不留情的推他,但没想到怎么推都推不动,有点生气了,“病刚好就要撒泼了是吧?” 盛清让闷声笑着,说:“恩,省得有人说我不行,你不知道老人家最忌讳听到这两个字吗?” 关南恼火了,膝盖抵在他的大腿根上,“你下去。” 男人动作很温柔,但总有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乖,不要动。” “盛清让!”关南踢他,“你信不信我明天就下去和平平睡?” 这下戳到了盛清让的命脉,男人立即松手,乖乖躺到旁边去了。 关南脱离束缚,立即转身,背对着他睡去了。 男人在一旁咬牙,摸了摸被她提到的位置,真够狠的。 第二天关南起得很早,盛清让下楼的时候陆姐告诉她关南已经去公司了,还顺便把平平送去了学校。 真够贤妻良母的,就是晚上再温顺一点就好了。 他到公司办了点事,然后又叫来秘书,问南都那边的情况,得知关南还是没有过去。 他想给她打个电话说说,拿起手机却又放弃了。 算了,这件事还是缓缓吧。 中午他回家吃饭,关南没有回来,他打电话去问,对方冷冰冰的,说:“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回去吃饭,在公司吃过了。” 盛清让恩了一声,又问:“很忙?” “你说呢?”关南反问,隔了一会没听到盛清让开口,又说:“我今晚有事,也不回去吃饭了,你待会去接平平。” “好。”他想问有什么事,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你早点回来。” 关南没有应声,直接挂了电话。 下午没什么事,她就先离开公司了。 和尹湛约了时间,还早,就直接去了他的医院,他正在忙,关南在他的办公室坐了一会,恰见他桌上有一张抑郁程度测试表,便随手拿起来填,填完一看结果,抑郁程度为高级,越发烦躁,纸张都要戳出个洞来。正恼火间,手中的纸却被抽走,是回来的尹湛。 他穿着白大褂,看了一眼那张纸,随手揉了丢进垃圾桶,神情很淡,“这个是实习生做的问卷,准确性不高,不值得参考。” 关南幽幽的问:“尹医生,我真觉得自己快神经病了。” 尹湛的手掌按在她头上,笑了,“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过日子不是这样过的。”看对方眼神一变,立刻举双手作投降状,道:“好好好,知道你今天过来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了,我先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然后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这里人多眼杂。” “......” 他倒是把她带去了一个更人多眼杂的地方。 尹湛笑得眉眼弯弯的,“这家私房菜很不错,试一试。”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吃这顿饭的。” “我知道,但是我饿。” “......” 尹湛点了一桌子菜。关南没有心情尝,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了,才开始审讯他:“为什么要帮他?” 尹湛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瞬间被一口水呛住,咳了好久才缓下来,然后抬头,很无辜的看着她:“帮什么?” “你再装。” “......” “那些馊主意你出的?” 尹湛咳了两声掩饰心虚,才说:“是觉得他很诚恳,才给他一个机会的,但是我发誓我没有参与,只是给了点情报。” 关南哼笑一声,“撇得真干净,男人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尹湛闭着嘴不敢做声,心想还好她不知道母盘的事。 他还想再解释,对方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听,喝了口水将钱放在桌子上,说:“今天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卫晚缇。” 对方脸色一变。 “我知道你最近在追她......不是她说的,是我自己发现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我真觉得你配不上她。” 尹湛一张脸都阴郁了下来,“关南,你是不是朋友都不想和我做了?” “你说呢?”关南挑眉反问,“而且我觉得你这个心理医生真的很不合格。” 她说完转身拿起外套就走。 出门后觉得怪异,回头看了两眼,只看到一个带着帽子的黑衣男人站在角落,视线相交,男人先撇开眼。 关南想不通,便先上车回去了。 等晚上上了床,看到手机的新闻推送,才反应过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一时有些好笑,什么时候她这种小人物也能上新闻了? 就在前几天盛清让入赘关家的新闻上面,赫然几个大标题:盛太太新婚期间约见心理医生,婚姻有裂痕? 下面放了几张图,是她进医院的照片,还有和尹湛一起进餐厅的照片。照片里尹湛的脸很模糊,但她的却很清楚。 下面文章写的是盛太太约见心理医生后,两人离开医院,共进晚餐,以及各种猜测她去看心理医生的缘由。 关南并不在意,像她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会有人专门跟踪拍照,想来是经人授意,编撰了这一篇报导。 新闻并不显眼,很快就被更新的新闻覆盖了,但是也有好事之人整篇复制下来,放到了同城最大的网站和贴吧上,瞬间就有几百条回复。 关南看到一条“秀恩爱,死得快”,不免失笑,忍不住去回复:哪里来的恩爱? 很快就有人解答了她。 ——你去南都网站看一眼,简直要逼死单身狗。 关南不明就里,点开了南都,然后有些懵。 上一次因为工作她点进去过一次,那时候的版面是绿色,清雅简洁,现在却全换成了米分红色,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写着几个大字: 送给你的一座城池。 这几个字,真的是盛清让的笔迹。 她点了一下右下角的喇叭,瞬间弹出网友的留言。 ——卧槽,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大写的懵,我还想问原来这一栏的广告条里的那个坚果哪去了?想买。 ——难怪叫南都呢,宝宝好羡慕关小姐。 ——坚果链接在此。 ...... 她看得很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盛清让进屋,后者已经洗过澡了,这会直接上了床坐到她身边,手臂虚环着她,声音带笑:“现在才看到?我都挂了一个星期了。” 关南关掉网页,点开新闻,将手机递过去,声音冷冷的:“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不明就里,接过去看,他一目十行,只是在看到照片的时候顿了顿,然后笑道:“你去见男人,还问我怎么回事?” 关南有些气,“平白无故怎么会有人跟踪我?哪里会有记者这么无聊?” 他笑了笑,语气很无奈,“难道是我找人去跟踪你?就算是我,我也不会让人登出来啊。”他扣住关南的下巴,迅速啄了一口,问:“你去见谁了?” 关南拍掉他的手,“你管我,反正给你戴了绿帽子。” 对方一笑置之。 不知道是太信任她,还是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 晚上她主动把手伸向他,对方握住,放在手心摩挲了很久,才转过来压住她,她很配合,切入正题后还动情地抱紧他,口中若有似无地逸出细碎的声音,“湛......” 对方一顿,关南将头埋在他胸膛,很轻易就捕捉了他的情绪,于是更靠近,模糊不清的说:“你今晚怎么了......使不上力?” 男人彻底被激怒,扣着她的肩开始狂风暴雨般掠夺,她昏了过去。 第二天关南爬不起来,腰酸背痛,身上全是印子,但是很干净,他已经处理过了。 男人贴着她还未醒,手横在她肚皮上,关南动了动腿,倒吸一口冷气,把他吵醒了,他面无表情地起身穿衣,接着到浴室去洗漱。 一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公司也不用去了,平平应该也被朱哥送去学校了。关南在床上呆坐很久,直到男人走出浴室,给她拿来干净的衣物,才穿好起床。 两人沉默地用过了早餐,盛清让出门,关南回房补觉。   ☆、第8第7章 盛清让很快就查出了跟踪的狗仔是谁,顺线查下去,找出了一个女主编,对方是封玖乐的表姐,因为替她打抱不平,所以做了这些事。 盛清让觉得好笑,做这种事也不晓得掩盖一下,真是小角色。 他没有理会,横竖觉得是欠了封玖乐的,找人消除了新闻就算了事。 他处理完之后才回公司,晚上开了个会,回到家已经九点半。 关南不在家,平平在楼上写作业,他一个人吃了晚餐,然后给关南打电话,接连打了三个都没人接。 他在客厅等了一夜,第二天平平去上学了她才回来,身上还穿着昨天他给她拿的那一套衣服,一晚上没换。 那就不是回关家了。 盛清让不想质问她,见她进了门就往餐厅去,便叫陆姐进去帮她煮吃的,自己则是上楼给她放水。 水差不多放满的时候她才上来,拿了衣服直往浴室去,也不管盛清让有没有出去,直接就开始脱衣服。 盛清让一眼就能看到她身上的那些痕迹。 腰间和脖子都有掐痕,微微发紫,那不是出自他,他从来不会掐她,吻痕也只是遍布在胸部和锁骨附近。 盛清让简直不知道要拿什么表情面对她。 女人坐进浴缸,又伸手去拿洗发露,没够着。盛清让干脆挽起袖子,挤出洗发露坐在浴缸边沿帮她洗头。 对方没有反抗,乖乖坐着让他揉搓。 晚上睡觉的时候盛清让的手搁在她肚子上,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过她的那些掐痕,有些痒,也很舒服,关南还有话都没有说,居然就在这样的抚摸下睡过去了。 第二天她去上班,晚上把平平接回来,吃过晚饭后还上楼去教平平写作业。 盛清让让陆姐关好门就上楼去洗澡了,结果洗完澡出来,女人已经走了。 再打电话,依旧没人接。 第二天早上关南才回来,盛清让一句话都没说,仍然让陆姐去给她煮饭。 这样一连一个星期,关南都夜不归宿,每晚去酒店,连宋清都撞见过一次。 他来提醒盛清让,对方只是笑了笑,淡淡的说:“她不会出轨。” 盛清让一边对关南包容至极,一边还在压着各种媒体,不让他们瞎报导,接着开始有大量的记者拿着照片来要钱,盛清让一一应付了,甚至高价买下了一批“艳照”。 照片主角正是关南和尹湛,盛清让一张张看过去,表情很无奈。 平平放了寒假,这几天关南安分了很多,天天晚上在家陪平平玩。 刚好那几天盛清让有事要出国,一去好几天,他就提议让关南带着平平回关家住几天,也省得她要天天带平平。 “哦。”关南吹着头发,头也不回的说,“你就不怕我跑出去玩了?” 盛清让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吹风筒,一边帮她吹头发,一边说:“你都是我老婆了,还能玩到哪里去?” 关南没有做声。 盛清让望着镜子里的她笑了,“恩,去玩可以,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关南抬眼看他,“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的要求是什么,无非就是照顾好平平。” “不是。”他搁下吹风筒,俯下身在她耳朵上亲了一口,“不是照顾好平平,是照顾好自己,晚上室外气温低,出去要多穿点衣服。” “......” 话说到这里,盛清让兴致起,忽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放到床上,手探进她的睡衣里。 “要出门几天都吃不到肉了。” 关南挣扎着说:“平平还没睡呢。” 盛清让才听不进去,关了灯就掀开被子,“小家伙太依赖你了,这样不行。” “哎,你别......”她的声音湮没在盛清让的唇齿间。 他折腾到半夜才放人睡觉,关南太困太累,醒来的时候盛清让已经走了。 盛清让不在,关南也就没有再出门,但也格外无聊,天天上班,下班就是回家陪老人孩子。 但也格外轻松。 过了几天,卫晚缇忽然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失恋了,要找她喝酒,她便立即屁颠屁颠的去了。 反正家里有两个老人带小孩。 两个女人见面,先是各自一番哭诉。 “他总觉得我和那个心理医生有什么,怎么解释都没用,烦透了!” “说明在意你啊,他都不会介意我在外面玩,他不会因为我的事情波动情绪。我才烦透了。” “那是因为你蠢。” “我就想让他心里不舒服啊。” “连我都觉得不像是会出轨的人,你觉得你老公他会信?” “证据有很多啊!” “我跟你讲,主要还是你在他面前要稍微掩饰一下......唉我不说了,省得你老公回来要杀了我。” 两人喝到一半,卫晚缇的男朋友找来,特别霸气地将她拎下椅子,声音很冷:“你喝够了没有?” 卫晚缇勉强站直,手臂一抡,啪地给人一耳光,关南都惊呆了。 男人咬牙切齿地甩开她,吩咐人看好,转身就走了。 卫晚缇呵呵笑着,继续给她倒酒。 过了一会,尹湛又寻来,一声不吭地扯着她要出门,卫晚缇用力挣开,没让关南失望地,又甩了一巴掌过去。 尹湛摸摸脸颊,很无奈的看着她,接着她男朋友留下的人走过来,把尹湛请出去了。 之后她和卫晚缇喝了很多,有些断片,醒过来的时候人在酒店,关南被吓醒了。 找到手机之后给卫晚缇打电话,许久之后才有人接,声音有些熟悉,是她的男朋友。 “关小姐?你醒了?” 关南微微松了口气,“昨天是你送我到酒店的?卫晚缇呢?” “她在我这,你是尹湛送走的。” “哦。”关南起身穿鞋,“谢谢你了。”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她找到了自己的钱包和外套,穿好之后出门,拦下出租车后司机问她去哪,她本想回关家,又怕被爸妈骂,于是报了盛家的地址。 回到家她先是去厨房喝了一大口水,搁下水杯的时候忽然听到客厅有声音,吓得她寒毛都竖起来了。 因为临近过年,所以关南让朱哥和陆姐都放假了,盛家此时应该没有人。 她悄悄探头出去,看到沙发上那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松了口气,放下水杯走过去,“回来怎么没有说一声?” 对方抬头看到她,也是一怔,“刚回来,给你打电话没人接。”他放下手机,“你怎么在这?” 关南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平平在我妈那边,我......” 她没有解释完,盛清让就已经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味了,忍不住皱了皱眉。 关南下意识地解释:“昨晚是和卫晚缇在一起的。” 他没有说什么,直接起身到厨房去,打开烤箱,从里面取出一盘小东西,说:“还没吃早餐吧。” 关南看了一眼,有些惊讶,“面包?你烤的?” 对方嗯了一声,用工具弄出来放到白瓷碟子上,“尝一尝?” 关南扯下一小块放到嘴里,望着男人略微期待的眼神,抿了抿唇,“没有发好。” 盛清让扬眉,“那算了,你想吃什么?我再煮给你吃。” “......不用了。” 他还要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他看了一眼,直接就接了。 关南转过身倒水,听到了他嗯了几声,又吩咐那边好好处理,就挂了电话。 她喝完水放下杯子就往外走,冷不丁被人扯住手腕,一个巧劲就把她带了回去,圈在手臂和流理台之间。 关南愣愣地看着他。 对方微微叹气,接着二话不说俯身吻了过来。 这个吻很绵长,也是那么久以来的第一个吻,关南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攻城略地,他湿滑的舌头扫过她口腔内的每一寸,身体也挤压着她。 关南脑袋发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推他,却又被人抓住手腕,托住腰,直接放到了流理台上。 流理台很高,关南坐上去之后,基本和他平视了。 盛清让终于收手,放开她的唇瓣,微微笑了,“我就验一下货,好多天不在家,我怕老婆被人拐走。” 关南皱着眉瞪他,“你头上早都不知道有多少顶绿帽子了,现在还验货。” “恩,刚刚有人打电话来说,盛太太私生活糜烂,跟人开房群......” 他话音未落就被关南踢了一脚,截住了话头,“你觉得呢?” “你说你和尹湛有一腿我还比较信,和陌生人,不太可能吧。” 关南沉默一阵,才说:“我昨晚确实什么都没干,但和尹湛......” 他笑眯眯的看着她,说:“你要真的和尹湛有了什么,要离婚还是怎么样,我都同意。” 关南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慢慢的有些生气了,“恩,我和他有什么,所以离婚吧,平平归我。” 盛清让笑了,一把抱住她,道:“你和尹湛绝不可能有什么,这一点上我一百个放心。” 关南心想你逗我呢? 看她又要生气,盛清让连忙收起笑容,认真道:“好了,我不是不在意你,是因为太相信你,所以别生气了,昨天秘书给我打电话说你在酒吧喝醉了,急得我,马上就赶回来了。关南,咱别折腾了,好好过日子,好吗?” 关南垂着脑袋,没有做声。 他摸摸她的脸,问:“走吧,去接平平回来。”   ☆、8第88章 盛清让现在是越发没有脸皮了,说是去接平平,结果到了关家,却一直强调家里没有备有年货,佣人和司机都放假了,连卫生都没有打扫。 关山又是个没心思的,一听这话立马开口:“那就在这边过年,屋子多的是,这样我们也能和平平一起过年了。” 林静没有开口,倒也没有瞪关山。 唯一让盛清让觉得缺憾的是,在娘家他们不能住在一起。 除夕那天晚上盛清让没有熬住,三点钟的时候悄悄去了关南房间,结果掀开被子却摸到一个小脚丫。 关南扭开台灯,床上酣睡的是平平,盛清让哭笑不得,小声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半小时前。”关南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说。 盛清让抱起他,关南不明就里,“干嘛呀?” “我要和你睡。” “明天他起来会生气的。” 盛清让顿了顿,“我等会再抱回来。” “......喂!”她低声喊,男人却已经出门了。 两分钟之后他折回来,很迅速地脱了衣服上床,关南毫无招架之力,云里雾里间忍不住提醒他:“这里没有套。” “恩。”盛清让在她耳边低声道:“有了就生下来。” 关南一愣。 盛清让动作温柔,关南忍不住抱紧了他,好久才开口问他:“你不怕我生了之后,对你的平平不好了吗?” 男人笑了笑,反问:“我的平平?他才不是我的,这段时间叫妈妈的次数比这么多年叫爸爸的次数还多。” 关南还想说什么,对方却已经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嘴,细细的吻着。 一次结束后关南想下床去洗澡,却被人抱得紧紧的,关南本来就困了,这下更不想动了,过了一会刚要睡着,又感觉到男人的动作,关南连连求饶:“我好困了,不来了。” 他不依,在她肩胛骨上吻着,关南觉得痒,又被带得有些荡漾。 盛清让在她头顶,看着那双雾蒙蒙的眸子,心痒难耐,翻来覆去的吻她,落在腰间的时候看到那些已经淡化的痕迹,顿了顿。 女人很敏感,立即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到后笑了一声,问:“干嘛,介意啊?” 他吻在那些印子上,很快就又弄出了一块草莓。 关南皱眉。 他抬起头,嘴角勾了勾,“不是不介意,是不相信,尹湛不可能碰你。” 关南勾起他的下巴,动了动腰,神色迷离,“为什么不可能?” 盛清让在这种魅惑下,一个没有把持住,就说出来了,“他喜欢卫晚缇,而且不会和自己的病人搞在一起。” 关南迷迷糊糊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清醒,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忍不住屈膝顶了一下他,正中小腹,疼得他不得不停下动作,也瞬间清醒,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关南冷笑了一声,“你们两个很要好嘛,这个都知道。” “关南......”他试图解释,女人却已经推开他,翻身背对着他,冷冷道:“滚。” 他们又陷入了冷战。 其实不如说是关南单方面的冷暴力。 过完春节三人回家,第二天关南就出差了。 山海关的一批货物在外省被扣押,正是上一次那几个东北老总,他们甩手不干,非要他们亲自过去调解。 晚上盛清让回家,发现她在收拾行李,有些诧异,“要去哪?” 关南把洗漱用具带上,她不喜欢酒店里的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才回头告知他:“出差,去s市。” 盛清让没有说什么,直起身子离开,很久之后关南才听到楼下大门砰地关上,他出去了。 关南没有在意。 第二天一早秘书来接她,关南下楼的时候看到陆姐问了一声:“你家先生昨晚没回来?” “我不清楚,昨晚我很早就睡了。”她含糊其辞地回答。 那就是没有回来了。 “我要出差几天。”她跟她说,“回头你和盛清让说一声,天气冷,注意点别让平平感冒了。” “好好。”陆姐忙不迭点头,伸手想帮她拿行李出去,被女人避开了,“陆姐,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忙吧。” 陆姐站在原地,穿着驼色及膝风衣的女人拖着箱子出门,外面车开走了,她才折身回去打电话。 机票和酒店都是秘书安排,关南昨晚没睡好,上了飞机想睡又睡不着。所幸航程不长,下了飞机两人上了接送的车,关南倒头就睡。 再睁眼的时候,车子停在一栋小花园洋楼别墅前,秘书和司机在后面取行李,关南迷迷糊糊地下车,问:“到哪了?” 秘书没敢看她的眼睛,把她的行李放下后,飞快地说了一声:“关总,您好好休息,晚上我再过来接您。” 关南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飞速地溜上了车,车子毫不犹豫地开走了。 她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刚拿出手机想拨电话,身后的铁门却咔哒一声打开了。关南举着手机下意识的回头,触及那双漆黑的眸子,一下子怔住了。 该死,秘书没有接电话。 望着眼前穿着湖蓝色毛衣的男人,关南有些生气了,“你安排的?” 对方不置可否,伸手过来想帮她拿行李,又被避开,干脆弯腰圈起她的腰,一把将她扛起。 关南惊呼一声,手拍他背,“快放我下来!” 盛清让没有理她,一手扛着她,一手拉着行李,大步往屋里去了。 关南一直在挣扎,墨镜都掉了,他还能顺手捡起,然后掐了一把她的腰,警告道:“上次出了车祸之后手一直没好全,你再乱动,摔下来我可不负责。” 关南当然不会就范,闻言张口就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盛清让倒吸一口冷气,丢下行李箱,双手抱紧她大步走进了屋,一把将她丢到沙发上。 关南被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要起来,就被覆上来的男人扣得死死的。 他学乖了,小腿抵着她的膝盖,这下她就没法踢人了。 体力悬殊,关南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瞪着他直喘气。 盛清让乐不可支,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脾气这么大。” 关南咬牙,“松开。” 他反而更贴近,关南察觉不对,脸都憋红了,“你别瞎搞,我晚上还要出门。” “现在才十二点。” “盛清让!”她阻止不了,只能先缓兵,“晚上再来,好吗。” 对方斟酌片刻,终于答应:“你别乱跑,晚上我去接你。” “嗯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才松手,顺道把她拉起来,然后起身到外面把她的行李箱提回来。 关南远离了沙发,整理好衣服和头发,看了一圈,找到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才问:“这是谁的房子?” 盛清让把行李箱放在墙下,凑过去就着她的手也喝了一口,然后拿开杯子,抓住她的手腕往上走。 楼上有三间屋子,中间明显是主卧,盛清让打开右手边的房门,将她的行李箱放进去。 “今晚住这里。”他放下窗帘,“昨晚赶过来,只来得及收拾这间屋子,将就着住一住吧。” “哦。”关南没说什么,把行李箱推进衣橱,他的衣服已经摆在里面了。 关南整理好了才发现他一直站在身后,推了他一把,“让开,我要去洗手间。” 他乖乖让开,一直跟在她后面,看她找了半天才提醒,“洗手间在楼梯口左边。” 关南瞪了他一眼,后者摸摸鼻子,转身离开。 关南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听到楼下有抽油烟机的声音,还有切菜的声音,她以为是盛清让叫了钟点工过来,就没有下去,回房吹了头发就倒到床上去了。 这一觉睡得时间不长,但是很昏沉,直到感觉有人在动她,她没有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接着嘴唇被碰了碰,有湿滑的东西挤进来,汲取她口腔里的空气,关南才彻底清醒,睁开眼睛。 盛清让闭着眼睛在吻她,长睫毛扫在她脸上,痒痒的。关南的手探进他的毛衣里,又被他拎出来。他离开她的唇,睁开眼看她,“起来吃饭了。” 关南唔了一声爬起来,盛清让给她递过外套,关南穿了,懒洋洋地跟着他下楼。 桌上搁着三个菜,一条清蒸鲈鱼,一碟红烧茄子,一碟上海青。 关南坐下的时候他走进厨房,端出蛋花汤。 “食材不多,所以简单弄了几个菜,你先将就着吃,明天我再给你弄好吃的。” 关南没有做声,喝了口汤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他,“这菜是你做的?” “嗯。”盛清让用筷子夹了鱼身上最嫩的地方放到她碗里,“一把年纪了,煮饭都不会吗。” 说实话,关南是有些震惊的,同时有些后悔刚刚没有下来看一眼。 平心而论,煮得还算不错,味道偏清淡,就是火候还拿捏得不算好。 关南早餐没有吃多少,睡了一觉早就饥肠辘辘,所以就着这些菜吃了一大碗饭。 两人把鱼和茄子消灭得干干净净,最后盛清让又逼她把青菜都吃完了。 饭后关南饱得不想动,盛清让一个人把碗筷都收拾进厨房了,过来和她并排坐着,休息过后问她:“还想睡觉吗?” 关南摇头。 “走,我们出去散步。“ 关南不想动,男人直接把她拉起来,“乖,带你去看点东西。” 关南拼命摇头,盛清让微微弯腰,“要我扛你?” “……”再扛就要吐了,她只能乖乖起身,换了鞋和他出门。   ☆、第899章 出了门才发现这栋楼是建在半山腰上,走出去就是沿海公路。 空气中是海水湿咸的味道,风很大,盛清让揽着她,替她挡下了一部分的冷风。 两人走下山,在沙滩边上漫步,海风太大了,关南头发被吹到盛清让脸上,打脸似的生疼。 盛清让抓住她的头,隐忍不发,默默换了位置。 一点也不唯美,一点也不浪漫,还不如在家嘿嘿嘿。 关南没心思想别的,吃饱喝足之后满脑子都是今晚要应对的情况,货要是拿不回去怎么办? 两人走了好大一段路,盛清让才开口。 “我在这个地方长大。” “……” “那栋楼是父母留下来的,之前被卖了,几年前我才买回来。” 关南猛然抬头,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你又在发呆。” “哦,在想公事,你刚说了什么?” 盛清让没有重复,过了很久关南才把听到的话拼凑出来,问:“你是s市人?” 他顿了顿,才点头。 “哦,所以那房子是你小时候住过的?” “嗯。” 关南压住被风吹乱的头发,犹豫了一下才问:“你从没提过你父母,你不是他们养大的?” 盛清让寻了一出平坦的地方坐下,关南跟着坐下,他的手伸过来,揽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窝,声音很平静,“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哦。”关南点点头,“你不想提就算了,我现在也没心情聊天。” “……”盛清让笑了笑,看着她躺下去,胳膊横在眼睛上,便也倒下去,凑在她耳边说:“有只小螃蟹爬到你耳朵里面去了。” 她也不为所动,盛清让凑过去咬了咬她的耳朵,又吻到她的唇上,她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有船开过,他才离开,和她并肩躺在沙滩上。 海浪起伏,盛清让觉得无比安宁,居然也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清让忽然惊醒,转脸望去,身边已经空了,远处就是女人的背影,往公路的方向走去。 盛清让没有动,看着她走远,过了很久,她才停下脚步,别别扭扭地回头。 男人立刻闭眼装睡,过了一会感觉有人在摇他的手臂,他没有睁眼,女人又捏他鼻子,他才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她:“怎么了?” “起来了。”关南没好气道,“太阳都要下山了。” 盛清让乖乖起身,牵起她的手往回走。 女人挣了挣,没有挣开,于是放弃了。 她回去立即洗了个澡,浑身都是沙子,换了衣服化了妆,下楼的时候秘书刚好打电话过来。 她和盛清让说了一声就出门了,走到门口听到秘书和他打招呼,才发觉男人跟在她身后。 “盛先生好贴心,几步路也要送关总出门。”秘书一向最会说话。 关南瞪了他一眼,然后上车,等车开走了,她才教训秘书,“要不我把你引荐给他,去sheng做事,怎么样?” 秘书不敢吭声了。 关南想到就气,“居然直接就把我送过来了,你怎么不给我绑个蝴蝶结呢。” 秘书委屈得要哭了,他以为盛清让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嘛,谁知道两人关系这么奇怪呢。 晚上的饭局是山海关当地驻点的经理安排的,对面坐着几个男人,她都不认识,主要还是那个经理说话,关南坐在那里只是负责给他们个面子。 一圈下来还是喝了不少酒。 这边的酒比较烈,关南没料到,喝了半杯白的,喉咙都要烧起来了。 后来换了红酒,关南没敢喝多,混着喝更容易醉。 盛清让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接,那时候她已经到门口了。秘书把她扶下车,盛清让听到动静立刻出门,从他手中接过女人。 “明晚还有应酬吗?”他问。 秘书得了关南的指示,不敢回答他,盛清让没有在意,和人道了谢就扶着关南进屋了。 她还算清醒,盛清让到浴室拿毛巾的时候,女人跑进来,抱着马桶一通吐。 盛清让沉着脸给她拍背,被女人掀开,口齿模糊的说了句出去。 他给她放了水,又出去给她拿衣服,回来的时候女人已经坐在浴缸里了,但是衣服都没脱。 只能上前给她脱衣服,女人挣扎了一下,还差点被水呛到,干脆就放弃了。 盛清让是有些生气的。 他也是等女人走了之后去查,才知道她这次过来是来做什么的。 女人有事业心,要强,他能理解,但是一点都不和他商量,没打算让他帮忙,真的让他觉得很恼火。 他憋着气把她提起来,擦干了丢进被窝,吹干了头发她又闹着说口渴,盛清让只能下楼去给她接水,她喝得很急,最后一口被呛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居然哭了。 盛清让目瞪口呆,眼看她越哭越厉害,只能抱着她哄,很是无奈。 他不喜欢她喝酒,但是也只有她喝醉了才不会发脾气,还会粘着他,睡觉的时候夹着他的腿,脸也紧紧地贴在他胸膛上。 这个姿势极为受用,他没有给她穿内衣裤,盛清让伸手进去,很快就把持不住。 想起上一次她喝醉之后被他抱回家时他的那种心情,莫名让盛清让产生了一点报复的心理,他有些用力,女人在他怀里又叫又哭,一个劲地推他。 盛清让的吻落在她湿漉漉的鬓角,“小宝贝。”完了又忍不住笑,纠正自己,“小混蛋!” 日上三竿关南才被电话吵醒。 伸手接了,秘书的声音在那边吵:“关总!昨天那群人翻脸就不认人!说我们是涉嫌私运违禁药品,被查封调查,连律师都不见,太欺负人了。” 关南皱着眉,问:“昨天送的钱呢?” “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秘书犹豫着说,“经理去问了,说我们的货是被另一拨人扣下的,他们也做药品生意,可能是觉得我们抢了他们的生意。” “这事确定吗?” “确定,我昨天晚上去码头看了,我们的货确实在他们船上。” “我们的货他们想扣就扣,没有王法了。” “那人黑白通吃,主要管辖那一带,除了我们,还有几个公司的都被扣了。我现在和经理赶过去看一看,要不要去接您?” 关南刚要开口,腰就被人搂住了,男人的手从后面穿过来,取下她耳边的手机,淡淡地对那边说了句不去,就挂了电话。 关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踢了他一脚,“你有问题啊。” 盛清让皱着眉揉了揉腿,“能别老是踢人吗,你是牛啊。” 她没有理他,伸手去拿手机,不动还好,一动就觉得腰部以下全麻了,关南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男人,恨不得破口大骂,“你是禽兽啊。” 盛清让抿唇,不知道是笑还是什么,“是你缠着我要的。” 关南脸红了,暗骂着禽兽,依旧伸手去够手机,男人松开扶在她腰间的手,她立刻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正好压在男人腹下。 他立刻笑了,骂回去:“禽兽。” “......”关南深吸一口气,忍耐性地说:“盛清让,别闹了,我要工作。” 盛清让长手一捞,拿起手机扔得更远,然后回头看她,语气很认真:“你宿醉,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不然秘书要来干嘛?好的领导不是事事亲力亲为的。” 他说的没有错,但是关南不想听。直接起身想下床,又被人拦腰截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神情已经有些不悦了。 “关南,你什么时候能有做妻子的自觉?” 关南皱眉。 “你到底在跟我赌什么气?如果真的这么不待见我,为什么要嫁给我?” “是你非要娶我的。”关南提醒他。 男人愣了愣,不得不承认,“对,我非要娶你,但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要你嫁了吗?” 关南推他,“你起来,我不想跟你吵。” “我也不想跟你吵,但是你先说清楚,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关南不做声,盛清让知道她又要开始‘冷暴力’了,他玩不过她,过了很久又忍不住开口:“关南。” 她撇开脸。 “关南,死也让我死得明白一点。” “盛清让,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然后又有些好笑,两人还在床上,坦诚相对,她却开口说离婚,“关南,你是不是没有心的?你说想要平平,我就娶了,现在又要离婚。如果当初我没和你结婚,把平平给了你,你现在是不是要退货了?” “和平平无关,我是讨厌你。” 盛清让想掐死她,“我不同意,平平会受伤。” “你从头到尾心里只有平平,你需要女人,所以撩拨我,他需要母亲,所以你和我结婚。”关南一口气说完了。 盛清让皱眉,听都没听明白,“什么逻辑?” 关南眼圈红了,盛清让更委屈,“真的讨厌我?” 她用力点头。 “为什么?” “……” 盛清让顿了顿,又试探性地问:“是因为田湘滨?你还在在意那件事?” 她没有任何反应,盛清让心里窝火至极,翻身下床穿好浴袍,捡起手机丢给她,转身出去了。 许久之后关南听到楼下大门砰地一声响,他出去了。 第90章 大结局   关南咬牙下床,洗了澡也出门了。   没有车,她徒步走下山。山脚有牛肉面店,她进去吃了一大碗,然后才给秘书打电话问情况。   那经理去找了关键的人,连经理的人都不见。   那几个在等货源的老总又一直在催她,关南心一急,揣着钱就自己去找人了。   拦货那人,说穿了就是一个地头蛇,他们也卖药,但是销量一直没有山海关这批货物里的药卖得好,所以强制扣下了。   这种惹不起,她只能先把药品撤下,减少损失。   他们的总窝点是在一个会所,关南有些怂,带了秘书,还吩咐经理在外头等着,一有不对就带人进来。   这会所比她去过的都还要暗,感觉也很脏。关南被人带着上了楼,来到一个包厢门口。门口站着戴着墨镜的魁梧男人,他看了关南一眼,然后进去通报,几分钟之后他出来,指了指关南身后的秘书,说:“关小姐进去就好了,你在外面等着。”   关南和他面面相觑,忍不住说:“我们不能一起进去?”   男人皱眉,“废什么话,不去就算了。”   秘书还要说话,关南立刻拉住他,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回头,沉声道:“好,我自己进去。”   屋内空气更不流通,光线更昏暗。   关南走进去,勉强能看清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的人脸,其他角落的人,她连身影都看不清。   她听到几声几不可闻的笑声,莫名的心惊。   沙发最左侧的男人率先开口,“你就是山海关的总经理?”   关南沉着声音应了,然后道:“先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这里是二十万,你们把货还给我们,我可以承诺这一款药品立即退出S市市场。”   对方笑了笑,语调阴阳怪气,“你这是什么话呀,我们又不是土匪。”   关南一阵沉默。   他敲了敲沙发,想了一下,又漫不经心道:“关小姐,你坐,来者是客。”   立刻有人推上椅子。   关南一阵忐忑,缓缓坐下,然后将钱搁在桌上。   男人看了一眼信封,低头点了一支烟,用手指点点里间,他身边的人立刻起身,往那边去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那人才回来,在男人耳边说了两句,那男人一笑,点点头,伸手拿起关南面前的信封,道:“关小姐,我们老大说谢谢你的见面礼了。作为回礼,我们老大要送一瓶酒给你。”   他话说到这里,立即有人递过来一瓶已经开封了的酒,依次倒入她面前的杯子里,一连倒了十杯。   “喝了这酒,我们就互不相干了。”   关南知道他们的意思了,货品可以拿回来她很高兴,那一批货少说也有一百多万。但是喝酒,她有些悚。   男人看了看她,笑了,拿起一杯一饮而尽,“你看,这酒不烈,女孩子喝最好。”   关南看他也喝了,就不担心酒里有药,想到外面还有两人,便端起杯子,一杯杯的喝过去。   酒确实不烈,还有点香甜。喝到第五杯,关南才觉得不对劲,放下杯子的时候手都有些抖了。   关南心中警铃大作,刚要起身出去,却双腿一软,歪倒在沙发上了。   一丁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连声音都仿佛被掐在嗓子眼,关南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走向她,还未来得及害怕,就彻底昏迷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在医院。   身上没有不适,视野中是一片刺眼的白,她一度很害怕医院,此刻却觉得安心。转过头就是盛清让,他坐在椅子中,手撑着脑袋,似乎睡着了。   完了。   她不知道她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能肯定的是,盛清让一定会很生气。   关南就这样看了很久,直到护士来拔针,他才醒过来,抬眼看到她已经睁开了眼睛,松了一口气似的,他走过来,手放在她头顶轻柔地抚摸,声音低哑,“醒了?”   她想起来,却使不上力。   盛清让帮她把手放进被窝里,柔声说:“药效还没过,你再躺躺。”   她以为他会生气,但是看样子,好像不打算骂她了?   关南有些忐忑,感觉一下子落了下风。   她开口,声音也很哑,跟鸭子似的,“我怎么样了?”   盛清让抿唇,很难启齿似的。   关南心一紧,又听到他说:“关南,你要记住,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我都会爱你。”   她整个人都懵了。   盛清让摸摸她的脑袋,声音很低,“这种事谁也不会料到,但好在没受什么伤。”   关南的眼泪马上就出来了,手捏着被子都在发抖,难以置信,“我被... …”她说不出口,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盛清让伸手揽住她,安抚道:“好好休息,别想了。”   关南猛地推开他,她恶心得想吐,也根本不想看到他,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往下落,她都不想活了。   哭着哭着忽然觉得不对劲,盛清让已经在抖,抬眼却看到他未来得及收住的笑容,更加懵了,一把推开他。   对方干脆笑弯了腰。   “你骗我的?”她小心翼翼的问。   对方点了点头。   关南气疯了,抬手就要打他,被人按住手臂,提醒道:“小心针。”   关南从被窝里抬脚,往他腿上踢了一脚。   她身子还没恢复,这一脚实在没什么杀伤性,男人动都没动。   “有病!”她眼泪汪汪地骂,真是够了,被他逼得天天要骂人。   “不这样你能记住?”男人收起笑容,冷冷道,“一个女人单独进去,还喝酒,我都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蠢。”   算了,确实是她理亏。   “那我到底怎么样了?”关南再问了一次确认。   他过了很久才重新笑了笑,回答她:“没怎么样,你开始喝酒的时候我已经到了,进去的时候那个人刚要把你抱起来,就被我救了。”   “… …谢谢。”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他叹气,关南抿唇。   两方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看到她喉咙动了动,又拿起杯子送到她嘴边。   关南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他转身放杯子,关南小心地瞅他,一不小心被对方捕捉到视线了。   有些尴尬。   “关南,我真的很生气,去的路上好几次想回头不管你了。这事你爸爸都解决不了,你为什么要自己跑去?”盛清让看她这样子,责备的话也说不出了,只能说:“都解决好了,明天我们就回去。”   “恩。”关南难得地温和,又问:“他们为什么要迷晕我?”   “想杀鸡儆猴,除了你,还有别的商家在卖药,都被扣下了,只有你这个笨蛋送上门去。”   “哦。”   药水吊完之后盛清让出门找护士,关南躺在病床上,有些走神,护士来给她拔针她也没反应。   盛清让在她旁边,忽然伸手掰着她的下巴问:“恩,被人的药迷傻了?”   关南摇头。   盛清让怕她多想,又开始没话找话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关南看着窗外没有做声。   他又把她掰过来,狠狠的亲了一口,问:“听得到我说话吗?”   关南茫然的看着他。   盛清让忍不住笑了,“完了,真傻了。”   “… …”   中午关南坚持要出院,盛清让也没拦着。   回了他家,依旧是盛清让下厨,关南说不想吃饭,盛清让就煮了面。   他煮面还是可以的,比菜好吃,关南哧溜一下吃完了,盛清让咋舌,又去厨房给她煮了一小碟青菜。   “买了明天下午的机票。”盛清让说,“晚上想不想出去逛一逛?”   关南兴致缺缺,摇了摇头。   对方笑了,“嗯,那就在家玩也是可以的。”   “在家玩什么?”   他笑了笑,“你说玩什么。”   “… …算了逛街去吧。”   关南对S市不熟,全程由盛清让带着,穿过了闹市,又来到一条热闹的小巷子前,看不到尾的巷子两边摆满了小吃,热气腾腾。   盛清让牵着她由头走到尾,边走边介绍,“小时候我和我姐晚上没饭吃,常常从这头走到尾,肚子就饱了。这一家是夫妻档,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在。”   关南眼巴巴地看着,她出门没有带钱包,站在一摊麻辣烫摊点前,“你不请我吃吗?”   他笑了笑,牵着她走开,低声道:“不太卫生,怕你吃了闹肚子。”   这些街边小吃都说不上有多好吃,但往往吃的都是氛围。关南从未吃过,眼看就要走到尾,便扯着盛清让的手不愿走了。   “嗯?”男人回头问。   “我就试一试好吗?”   眼看他有事要拒绝的节奏,连忙装可怜,说:“我从没吃过。”   男人最终妥协,被她拉着坐到了小摊旁边的矮脚桌子上。   看她兴致勃勃的点食材,有些好笑,“你不是挺倔的么,怎么在食物面前就是个软骨头了?”   关南好奇宝宝似的翻看桌子上的辣椒酱,漫不经心道:“我什么时候倔了?”   “南都一直不愿意接手,不是倔?”   关南收回手,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盛清让忍不住伸手过来摸摸她的耳垂,低声问:“回去就接手,好吗?”   “南都值钱,还是星让值钱?”她忽然问。   盛清让不防,想了想,认真地回答:“现在星让值钱,但是南都潜力更大。”   “给喜欢的人送公司,是习惯吗?”   他笑了笑,“我只送过给你啊,宝贝。”   关南顿了顿,抬头看他,忍不住问:“那星让不是你送出去的?”   “星让是给了陈善学,这也算送?”   关南莫名觉得有些堵,思绪混乱,但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点的东西上桌了,关南扯出筷子递给他,对方没有接。对视几秒,她低头拆开,才又递过去,他才接了。   她才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他。   盛清让勾唇。   回去之后盛清让兴致很好,洗澡的时候让关南帮忙递衣服,后者没有理他,他干脆裹了浴袍就出来,把在衣橱间整理行李的女人一把扛起丢到床上。   关南不吵也不闹,只是看了他一眼,问:“不是说手使不上力?”   他笑了,迅速扯掉她的衣物,挑逗片刻,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怎么对我说过的话都记得那么清楚?”   关南感觉被摆了一道,干脆撇开脸。   今晚的关南格外配合,盛清让没有控制住,一直持续到半夜两点多。   关南累得不行,迷迷糊糊间被男人抱到浴室清洗,感觉男人一直在吻她,有些烦腻地推开他。   “小混蛋。”   她听到他在小声骂,她勾起他的脖子,小声的问:“你喜欢小混蛋吗?”   盛清让的手一顿,然后用浴巾将她裹好抱到床上去,在她耳边回答:“很喜欢。”   “有多喜欢?”   盛清让笑了,“还没完没了了是吗?”   “有多喜欢?”她呢喃问道。   “很喜欢,喜欢到就算平平讨厌你,也想娶你。”   “嗯。”她在他怀里哼哼,“多说几句。”   盛清让将她抱紧,“从我赶去澳洲找你那一刻开始,我对你的喜欢,就已经和平平完全没有关系了。”   关南已经完全清醒了,仰着头看他,眸子亮晶晶的,“盛先生,对不起… …”   他笑了,低头亲了亲她,问:“突然道歉干什么?”   “我之前很任性,因为觉得你不爱我,所以要分手。”   “嗯?”盛清让挑眉,脚挤进她的腿间,来回蹭着,“你以前觉得你的程教授很爱你吗?他那样对你,你都还不想分手?”   “你和他不同嘛。”关南难得地撒娇,“我喜欢你比喜欢他多,所以一旦觉得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就会想抛掉嘛。”   盛清让深感无力,“但凡我对你的喜欢再少一点点,可能都不会把你追回来了,你明白?”   她将头埋得深深的。   盛清让将她翻过去,关南吓坏了,这是又来一发的节奏啊,连忙求饶:“盛先生,手下留情啊。”   盛清让咬她耳朵,打算一整晚都不放过她。   ***   盛先生生气了。   关南发现,在冷暴力段数上,盛先生甩她几条街都不止。   从S市回去的路上,盛先生一言不发,愣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   到家之后盛清让就去公司了,晚上也没回来吃饭。   她也没理他,男人生气晾着就好了。   睡前翻了翻手机,看到一条本市的晚间财经新闻,赫然看到盛清让的大名在上面。   关南点进去看了,发现是一则股份转让的新闻,他把星让持有的所有股份都转让了,因为数额很大,所有被媒体关注。   关南翻来覆去的看,没有再看出什么东西来,只能先睡了。   第二天是被浴室里的水声吵醒的。   床头柜上放着一份股份转让合同,关南翻到后面,发现他已经签了字,乙方是她。   她在原地站了半响,才走到浴室门口。   浴室门外的衣篮子里放着盛清让换下的衣服,她敲门问了一声,里头的人没有应。   她把脏衣服拿下楼,上来的时候盛清让正在衣橱里穿衣服,修长的手中扣着白衬衫的扣着,格外养眼。   关南靠在门边看了一会,才开口问:“股份转让给谁了?”   后者从屉子里选出领带,一边系一边斜眼看她,“换给谁你不知道?”   她忽然贴上去,大腿紧靠着他的后腿,手从他的衬衣下摆灵活地钻进去,摸上他结实炙热的后腰。   男人系领带的手顿了顿,转过身将她的手扯出来,“我要去公司了。”   “这个点堵车。”关南提醒。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关南迎着他的目光,手指在下面灵活地解开了他刚刚扣好的皮带,咔哒一声,是理智崩断的声音。   盛清让转身平静地扣好皮带,“走了。”   说完就真的开门出去了。   完了,还在生气呢。   关南不死心地追出去,平平在楼下吃早餐,她泄了气,裹好毛衣走下去的时候,已经恢复了贤妻良母的形象。   晚上他按时回来了,吃过饭检查平平的作业,又指导了一下他学的小提琴。有一节平平拉不顺,盛清让教了很久他都不得要领,最后他只能拿过他肩上的小提琴,亲身示范。   关南坐在沙发上啃水果,惊呆了。   关南都没听清他拉了什么,尽是在惊讶他的姿势了。   这个人,真是浑身是宝。   晚上照例撩拨他,男人依旧不为所动。   “盛清让,你是不是年纪大了,不举了?”关南抱着手臂靠在浴室门口问。   对方对她的挑衅不置一词,直接越过她走回床边。   关南从他身后扑上去,把他压倒床上,软绵绵的说:“别生气啦。”   盛清让没有反应,她又开始上下其手,他被弄得格外不耐烦,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有些咬牙切齿,“你知道错了没有?”   关南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以后再也不会误会你,怀疑你了。”   他才稍微有些解气,捏了捏她的下巴,“不许离婚。”   关南猛点头。   他撩起她的睡裙,“等会不许哭。”   关南心头一跳,连忙商量:“你明天还要上班呢,盛先生,悠着点吧......”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悠着点。   第二天关南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看着男人神清气爽地去浴室洗漱,回来时还穿着睡袍,喝了口水又上床。   她颤巍巍的提醒:“你还要上班呢,八点半了。”   他笑了笑,“这个点堵车。”   关南眼泪婆娑的看着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Ending!!!!撒花!*★,°*:.☆\( ̄▽ ̄)/$:*.°★* 。   这一本书终于完结了。   一把辛酸泪。   白头发都长了好几根。   开始码新文了,按照我的尿性,我应该会码了十万字才开始开文,所以感兴趣的爱妃们可以先收藏,到时候开文了会有提醒。   然后新文的题目其实还没有定,人设是女董事X画家,女追男,女强,男更强,先婚,后爱(?),也不是啦。   谢谢一路陪伴的你们,16年奋起码字!!!!   第91章 番外   番外一   盛先生和平平最近都很奇怪。   饭桌上莫名其妙多了药膳汤,她还每天被逼着喝了一大碗。每次她想去冰箱拿东西的时候,都会被盛先生抱走,就连家里水龙头出来的水,都全是温的。   这明明刚四月。   晚上盛先生要加班,关南跑到平平房间里睡,迷迷糊糊间,关南被身上的触感弄醒,小心地睁开眼,就看到平平两只手捂在她的肚子上。   她还没诧异完,就听到门口有声响,男人高大的影子出现在门口,直接到床边把平平拎到一旁放好,俯身将女人抱起来往楼上去。   到了房间才发现女人已经醒了。   他把她放到床上,摸摸她的脸哄她睡觉,然后转身想去洗澡,却被人抓住衣袖。   “盛先生......”她还有些迷糊,所以软软糯糯的,盛清让整个人都酥了。   他重新蹲到床边,因为喝过酒,所以不敢亲她,只是屏住了呼吸问:“恩?”   “你最近是不是有事在瞒我?我到底每天喝的汤是什么汤?你老实招来。”   “我先去洗澡。”他立刻打哈哈要走,却被人扯着一放不放。   “......”   “你不说我明天就回娘家。”   盛清让好笑,“你爸妈出国了,你回去干嘛?”   关南气急,伸脚出去踢他,却被他抓住脚踝放在嘴边啾了一下,笑着说:“好,我告诉你,你听了别生气。”   “你说。”   “那些药是调理身体的,我上次去北京找了有名的中医问了,他说你这种情况,是宫寒,如果想要小孩,起码要调养一年,才能确保不再有宫外孕。”   关南愣住了,“要小孩?”   “恩。”   “谁说要生小孩了?你和我商量过了吗?”   “现在也没让你要,只是先调养。”   “......你要杀一只鸡,把它养肥,说还没杀,那结果不是一样?”   盛清让被她的逻辑绕糊涂了,“好好好,别生气,不生就不生,药还是要喝,不然每个月痛经有你受的。”   他起身去洗澡,回来的时候她还是在床上睁着眼睛没有睡着。   盛清让终于能凑过去亲她,亲了半响才松开,意犹未尽的问:“不困?那能不能来......”他的手刚碰到她的睡衣就被人格开了。   “我在想孩子的事情。”   盛清让躺回去,无所谓道:“生不生由你,我听你的。”   关南钻进他怀里,有些犹疑,“我爸妈也一直在催我,我没想要,一是怕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二是担心平平......”   “你想多了。”他摸着她的脑袋说,“平平太想要一个妹妹了,他每天跟在唐期屁股后头,早就受够了当弟弟的感觉。”   “......”   “顺其自然,好吗?我也怕你再受一次那样的苦,别想了,睡吧。”   她睡不着,半夜了还翻来覆去,最后被男人不耐烦的压住,把她累得气喘吁吁的,才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她喝了两碗药膳汤。   番外二   一年后,关南顺利生下一个小公主。   不枉费盛先生和关南在家祈祷了两个月。   宝宝取名叫盛关心,坐月子的时候关山夫妇还有她家的佣人全搬到了盛家照顾她,坐完了月子林静还不舍得回去,又让盛清让他们一家搬去了关家。   平平自从家里有了小妹妹,每天都不愿意去上学,总要催三催四,把妹妹都亲得要哭了,才出门。   关南因为觉得太幸福,所以总觉得自己之前是被下了降头,是非不分。   但这事她是万万不敢告诉盛先生的,不然徐茜就完蛋了。   她不是同情她,是觉得问题还是出现在自己身上,怨不得别人。   圣诞节的时候盛先生带着平平和她去游乐场玩,小公主因为太小,林静不让他们带出门。   回程的时候盛先生带她去后街喝糖水,却在路口碰见一位熟人。   男人刚从便利店出来,见到他们一家三口,微微一怔,盛清让率先朝他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男人也点点头,视线挪到他身旁的女人身上,她剪短了头发,丰满了一点,脸色很红润,脸色挂着笑,看到他时也没有收住。   她见盛清让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再一看男人,觉得眼熟,但没认出来。   盛清让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和男人解释:“一孕傻三年,她现在脸盲得厉害。”   男人视线挪到她平坦的小腹,微微一笑,有些苦涩,“好久不见。”   他开口,关南才认出面前的人是谁。   程教授。   他变化很大,头发剪得很短,却留起了胡子,穿得也不怎么整齐。   关南心中感慨万千,想和他打招呼,却不知道要讲什么,只听到盛清让和他说了几句,然后才告辞离开。   三人回到车里,关南还有些懵,盛清让的大手捂住平平的眼睛,凑过来结结实实地亲了她一大会,才松开,声音很低,“回神没有?”   “啊?”   “还在想他呢?”   “想谁了?”   他没有说话,吩咐司机开车。   关南看他这样样子,不像是他安排的,那撞见就只是偶然了?   一直到睡觉前,他才和她说话,就一句话,   “上床躺好。”   关南照做,还乖乖撩起睡裙,男人扑上来。   一小时后盛清让撤下来,摸了摸她红肿的嘴唇,才稍微解气。   “小气。”女人嘟囔。   他也没反驳,“以前不是因为我不介意还生气吗,现在介意也不高兴?”   关南扬眉,“明明已经没什么了嘛,我都没认出他来。”   “如果真的没什么了,上车之后你就会问我他的情况。”   关南哑口,真是......“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蛔虫太细,哪里能满足你?”   关南没听明白,也没搭理他,过了很久又是他按捺不住转过来说:“他和他老婆离婚了,孩子跟了他老婆,他和你分手没多久之后就辞职了。原来一直在国外工作,前几个月才回来。”   “哦。”关南想了想,故意问:“他是因为我离婚的吗?”   “......你希望?”   关南做思考状。   “你要是敢打别的主意,关心就归我,你净身出户。”   关南笑个没完,“你最近老爱拿女儿威胁我诶。”   盛清让懒洋洋的搂过她,“我也就这一手好牌了。”   关南趴在他胸前,冷不丁咬他一口,“关心是我的!”   “嗯嗯嗯。”他敷衍道。   “平平也是我的。”   “嗯嗯嗯。”   “盛先生也是我的。”   盛清让懒得回答她,直接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身体力行的告诉她,谁是谁的。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