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qisuwang.com--【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吃嫩草，别犹豫》 正文 level 1.自欺欺人 “喂？亲爱的！” 拥挤的地铁进站电梯上，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杜可唯握着手机，对侧目而视的群众们露出了微微一笑。 看什么看，没见过小两口电话亲热吗？ “怎么有空打电话来呀，我刚刚正想你呢。”她继续以甜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对大众进行耳膜教育，然而笑容却因为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而僵住。 只是这失落的表情只有一瞬。 她复又笑着回答，“周六吗？好的，我知道了，那到时候……” “见”字还没有出口，电话里已经传来“滴滴”的忙音声。 她的嘴角终于垮下来。 不死心地又叫了两个“喂”字，说不上是苟延残喘还是心存侥幸，明明知道那边不会再传来声音了，也仍旧是要例行公事一番。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前面的男孩子正上下抽动着肩膀，在这个当口，她忽然觉得是这么的刺耳。仿佛全世界都在注视着她的可笑。 杜可唯，你还真是……自欺欺人啊。 电话里徐旭的声音仿若梦靥一样在她耳边不断回响：“周六把我放在你那的衣服送过来吧。” 冷漠的，淡然的。 在分手后的第七天。大家都说，这是一个可以死灰复燃的日子，然而她等了又等，没等到复合的宣言，只等到一个销毁罪证的通告。 徐旭，你这个王八蛋！ 她真想这么说。 然而从身体里流出来的，却只有眼眶里温热的泪水。 没有人注意到她。上海的地铁站出了名的人潮汹涌，更何况是在这个下午的高峰期，无论男女老少，走路快得都像是挺直脖子的唐老鸭一样，啪嗒啪嗒的。她埋没在人群的中央，即使没有力气去挪动步子，也依旧是被推着向前。 在这个时刻，她无可抑制地想到了徐旭的脸，在分手的那一天都没有这么悲伤的，知道自己是真的真的被人家甩掉了。她不怪徐旭，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靠不住、还这么信誓旦旦说什么真爱的人，是她自己。白晴真说她天真，没错，她还真就是一三五七——没救了。 周围的人们来了又去，杜可唯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奋发图强，不能为一个男人损失体内宝贵的水分。心情到了如此极差的时候，站在这里发呆只会让她更为难过。 于是打电话吧。 不管是谁，只要能听她东南西北地胡扯一番，彻底把徐旭这个人淹没在她无情的口水里，就行了。 这样想了，她就把手伸进包里。然而摸索了好一阵，也没有找到她目标中的那个物体。 心中诧异之时，猛地一抽，抽出来的却是一件陌生的、干净的白色7号篮球队服。 这不是她的，绝对不是！ 花容失色地把她肩膀上的包取下，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遍，基本肯定了这一悲伤而绝望的事实：这不是她的包啊！ 虽然样子非常相似，都是黑色的双肩包，但她的包拉链是白色的，这个……却是黑色的。 怎么可能？刚刚进站前她还拿出里面的手机接电话来着，怎么会被人掉包了？要说从电梯到进站这段时间内唯一可能出现差错的地方，那就只剩安检口了。杜可唯一下子从茫然的思绪中醒悟过来，万恶的安检，一定是在那时和前后左右的人拿错了包。 可当时她心情极差，恍恍惚惚根本搞不清自己在做什么，更不知道周围都有些什么人，现在就算去找，也是无从找起。 天字号背运，绝对是。 ************说好的收藏呢？ 正文 level 2.自欺欺人（二） 事情成了这个样子，自然也没别的什么办法。趁着等待地铁的空当，她无聊地翻了翻这个陌生背包里的东西。除了刚刚掏出的队服之外，还有一双鞋带，一个钱包，外加一个崭新的IPHONE4。 出于人类对隐私的特殊偏爱，她毫不犹豫地点开待机画面，壁纸是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子，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眼角边有一颗号称是美人痣的棕色小点。 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背包的主人一定是个男人了。 她满脑子黑线地想到早晨刚刚放进包里去的几片卫生巾，如今正在一个男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羞涩地绽放。 简直……让她的肝都在生生颤抖。 心灰意冷之时，IPHONE4突然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 她把它举到眼前，五雷轰顶般地瞪着屏幕上极其熟悉的电话号码，1384024……这个，这个明明是她的号啊？瞪了足足有半分钟之久，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在心里暗骂自己的猪头智商。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的男孩，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说明了交换的时间地点。 五分钟后，她沿着楼梯回到了进站的安检处，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男孩子正坐在旁边的休息长椅上等她，头戴藏蓝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隐约露出鼻子以下的部分。 现在的孩子都是好青年啊。她在心里暖洋洋地感叹了一句，上前勾搭道，“谢谢谢谢，是我不好，刚刚过安检的时候拿错了。” 她把失物放在男孩的身边，站好，等待着对方的反应。总之这种情况一定是对方也不好意思地道歉，然后大家笑笑，彼此告别。所以她理所应当地伸出手，示意男孩可以把包交给她了。 “哦，没事，下回注意点。”对面淡淡地抛了一句，随后嗖的一下，像扔垃圾一样把她的包扔了过来，砸在她伸出的手臂上。 霉运不是嘴上说说的。 杜可唯嘴角抽动地抬眼看过去，瞪着她的火眼金睛把面前这个没有礼貌、拽七拽八的问题少年打量了一遍。 她是生平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 不是有那种人吗，走在大街上会不由自主多看好几眼，会让人惊叹于他五官和谐的比例。而黎佳浩的那副皮相，就是你会有冲动上前去连拍好几张，幻想着发到网上去会引起暴动的惊艳感。 她不可免俗地盯着看了半晌，却发现面前的男生也在笑着打量她。 而且那笑容，还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活生生的戏谑。 她认识他吗？脑海里完全没有这么一个人的资料存在。 “不过也是能理解的，和男朋友打电话打得太兴奋了吧。”男孩自言自语般地说，末了，又笑着对她摆手，“再见，大姐。” 接着把背包甩到肩上，慢悠悠地走开了。 杜可唯神经短路了三秒钟，终于意识到撞入耳膜的是哪两个字，不禁怒火中烧，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然而冲到嘴边的“你妹的”还没出口，就又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只因为她在看到这问题少年背影的那一瞬，脑海里的影像陡然清晰了起来。 当时徐旭挂她电话的时候，前面那个发出笑声的小子，那个该死的抽动的肩膀线条，打不死她她都不会看错！ 苍天啊！居然被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毛小子…… 鄙视了。 正文 level 3.钱包风波 杜可唯呆呆地站在安检口，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挫伤。 一向自诩脸大心大万事OK的她，真正到了这种丢人的时刻，仍旧是心灰意冷地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接着，把手伸向包里去取手机的时候，才发现现在她该担心的完全不是这个。 钱包不见了。 如果说刚刚受到的只是精神上的摧残的话，那么现在她感受到的，绝对是心灵上的彻底崩塌。这世道……未免太炎凉了。买得起IPHONE的人，居然看上了她那用了三年的米奇牌花花钱包，而且所用手段极其狡诈阴损。 所以，我们就姑且叫他阴损男吧。 杜可唯觉得，自己在这段恋情里所受的怨气已经足够多了，这件事绝对不可以就这么放过去。所以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冲上站台，远远地看到阴损男走进了刚刚驶来的地铁里。 骗子，哪里跑！ 碍着人流实在太拥堵，她勉勉强强才挤进了车厢，伸着脖子向四下一看，阴损男正站在离她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扶着把手不知道在冥想着什么。她试图拨开人群，却被旁边目光狠利的大妈关照了一下。 “哎，阿姨，那个是我男朋友，我得去找他。”她大言不惭地解释了一句，却发现大妈的目光更加的犀利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教养！” “……” 车厢里的几十号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她投来鄙视的目光。 只除了阴损男。 绝对是心里有鬼！杜可唯一边想，一边对着围观群众仰起了头，一副“你瞪吧你瞪吧”的大无畏姿态。众人见她完全没有羞愧的意思，也觉得没趣，又都纷纷转了回去。 但她再想挤进人群已经是不可能了。 地铁在幽暗的隧道里飞快地滑行，车上的人有增无减，且势头越来越凶猛。差点没把杜可唯挤晕掉的时候，一直发呆的阴损男终于动了动脑袋，走出了车门。 杜可唯丝毫不敢怠慢，只空出一瞬去望了望站名：西华大学，仿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在她脑海里一点一点形成。可那个当口，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米奇钱包，还有浑身发不出来的一口恶气。 她终于在出站口拦住了目标人物。 阴损男无辜地看着她，很是意外。 近距离看，就会发现这男孩的五官很是精致，而且脸上居然连一个坑洞都没有，还是白里透红，光鲜发亮的。头型很标准，没染也没烫，乍一看去，倒是完全没法和那种小混混联系在一起。 可是，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她可是从小学起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酝酿了一下情绪，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钱包还我！” 阴损男露出一种看变态一样的表情。 “大姐？”他语气里带着笑意。 居然还装傻。 杜可唯平复了一下自己要打人的情绪，决定还是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来击垮骗子的伪装术，以免真的打起来她占不到多少便宜。于是指着自己的背包义正言辞地道，“刚刚你还给我的时候，里面的钱包不见了，你说怎么办吧。” 黎佳浩淡淡地看了面前的女人半分钟，接着收敛目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包夹，头也不抬地问，“多少？” 正文 level 4.钱包风波（二） 杜可唯惊讶地张开嘴，似乎没有理解阴损男的意思。 黎佳浩用钱包拍了拍手心，不耐地补充，“我问你钱包里有多少？我赔给你。”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归还东西后谎称里面少了钱包的，无外乎就是讹诈要钱罢了。当初以为这个女人傻的搞笑，原来是真人不露相。 他静静地看着杜可唯歪着脑袋思考，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 “自己有多少钱都忘了？” 谁会一天到晚记得这些啊！杜可唯白他一眼，只当是人家堂堂男子汉阴谋被拆穿了不好，而且既然认错态度诚恳，她也就索性给个台阶下。反正里面的银行卡都可以挂失，只拿回现金就可以了。 “大概……二百五……左右？”反正他应该知道的。 黎佳浩看了看钱包，冷冷地道，“我现在只有二百。” 这么快就花了五十？！不愧是买IPHONE4的骗子。 “那我在这里等，你去取钱。”杜可唯十分坚持。 这女人，该不会是脑子抽了吧？黎佳浩无语地看了看表，再不快点的话篮球赛非迟到了不可。索性心一横，把包里唯一的值钱物品扔到杜可唯的手里，“这个够不够？别再缠着我了。” 杜可唯看了看手心里的所谓代价物品，一时半会没有从五雷轰顶的霹雳中缓过神来，连黎佳浩什么时候走掉的都不知道。 那金光闪闪，她一学期的学费也买不起的——IPHONE4，如今就躺在她的眼前。 所谓天降之财，不是大吉就是大灾。 杜可唯趴在食堂的餐桌上，望了望自己手里的米奇小钱包，叹出她从那天以来的第一百声。 “你说我那天怎么会忘带钱包的？”她转头第一百遍地对死党白晴真说。 “有什么办法？他手机在你这，你也联系不到他，纠结也没用吧！”白晴真快被她逼得疯了，再说下去很有爆棚的危险。 杜可唯及时地转移了话题。 “要不给他女朋友打打看？” 说起这个女朋友，就是后来一直发过来短信的一个叫程绯语的女孩。内容无外乎是“怎么不回我？”“真的生气了？”之类的，再联系上手机的壁纸画面，杜可唯就认定这个人应该是阴损男的女朋友。只不过她刚按了拨通键，手机就被一旁的白晴真夺了过去。 “说你情商低你就真的不争气，告诉你，这男的既然出手这么大方，肯定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小少爷。你就不怕人家告你勒索？” 杜可唯如醍醐灌顶般地“哦”了一声，不禁在心里说道好险好险。 “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想想你那个徐旭。怎么办？你周六真要颠颠儿地跑去送什么臭衣服，丢这个人？” 白晴真说话，从来都是一针见血毫不马虎。只不过杜可唯的大脸皮也不是白练出来的，大脑自动过滤敏感词汇，直接挑取本质内容，然后凭本能做出相应回答。 “留在我这，我也难受。”她无奈地说。 *********嗯，我不是凑字数来的 正文 level 5.西华大学 说起徐旭和杜可唯的历史，白晴真通常只有一个字：俗！ 如果用书面语言来表达的话，应该是：狗血。 因为这段感情其实是从网恋开始，然后见光了，然后死掉了。中间用真人相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那一个月里杜可唯化身为贤惠小女人，在租来的单室一厅里，又是洗衣服又是做饭又是收拾屋子，大义凛然地充当了家庭保姆的角色，还乐不思蜀。她对徐旭的一切只知道几个关键字，大学教师，样貌俊朗，为人幽默。连父母几何有无兄妹都完全不晓得，更别说去认识徐旭周围的朋友。分手之后白晴真就一针见血地替她指出：这是脚踏两条船的典型案例，而且杜可唯明显是那条破的。 到了这个地步，她真的没有再见徐旭的必要了。 可是很多事不亲口问出来，总归就是像少了点什么，让人安不下心。况且这次是徐旭主动约她，她更加的没有抵抗能力。 从西华大学的地铁站出来，她才想起那天为什么看到站名会心里一颤。 说起来，她只来过这里一次，就是她和徐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一天徐旭站在校门口的柳树下，身穿白色条纹衬衫和灰色西裤，棱角分明的脸上洋溢着似有若无的笑容，像阳光一样射到她心里。 从小到大，她就梦想着能找一个这样的老公，有学识，有内涵，长得不必太帅，她会放不下心。 所以才会这么白痴地陷入这段不明不白的感情中，无法自拔。 她站在校门口给徐旭发信息，过了一阵才得到回复：我在综合楼201. 他连出来见她都不愿了。 杜可唯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去考虑这些抽象的问题。最后的一次见面，总不要搞的哀怨连连比较好，就当是他忙，无所谓。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顺着学校的地图和指示牌找到所谓的综合楼，站在201室的门外给徐旭发消息：我到了。 没有回音，她敲门，里面有声音叫道，“进来。” 这是一个类似教师办公室的房间，她走进的时候，有些陌生的人抬起头来打量她，目光里带着好奇的神色。徐旭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正拿着手机和什么人通话。 她走过去，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边。徐旭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调转回去。 结束了？ 她有些僵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徐旭仍旧在低声通话，音速和语调恰好在她可以听清的范围内，“不是说今天不行的么，下午有个会要开……好了好了，下一次再陪你去，好不好？” 杜可唯就算再神经大条，也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语气听不出来，她岂不是白活了这二十三年？纵然来之前想象过千万种可能性，甚至有那么点点报以奇迹般的希望，然而此时此刻，站在徐旭的面前，她所有的准备都化为泡影。 “徐旭。”她忍无可忍地开口，“跟我谈谈。” 她的声音不算大，然而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却显得分外的宏亮。 徐旭转过眼来看她，目光里竟闪动着无奈和厌烦。“等一下，有个学生找我。”他对电话里说，然后站起来，对她道，“我们出去谈。” 正文 level 6.同病相怜 红|袖|言|情|小|说阳光从百叶窗里透过来，照亮了徐旭的脸，也照亮了办公桌上摆放的玻璃相框。那上面徐旭和一个年轻的女人依偎在一起，穿着西装和婚纱。 右上角的烫金字写着：百年好合。 她觉察到办公室里其他人看她的异样目光，看着徐旭皱着眉头的脸，忽然间觉得自己居然这么的悲哀。悲哀到她大脑里一片空白，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徐旭曾经使她一见钟情的笑容。眼前的男人，显得如此的陌生。 她握紧拳头，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平静地大声道，“徐老师，听你的话，我把孩子打掉了！” 接着在徐旭惊愕的眼神中，转身，大步走出去，摔上了房门。 白晴真曾经说过，别看杜可唯平时傻得冒油，但谁要是敢欺负她，立刻变身超级赛亚人，回击的手段绝对让你恨得咬牙切齿、声泪俱下。 不过她这句话毕竟还是只说对了一半，徐旭是恨得咬牙切齿没错，但声泪俱下的却是杜可唯。 把自己关进厕所的小隔间里，她哭得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小孩。 曾经以为只要付出全部的真心就可以成功的爱情，到头来只是一场令人讪笑的玩乐剧。仔细想一想，徐旭从来没有提过要和她天长地久，不管是当初租房子，还是后来她与他的幸福恩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她自己在拼命付出。她以为徐旭是内敛的、腼腆的，偶尔的冷漠她也只当是他心情不好，说到底，她完全是在不断地用解释来骗自己，傻傻地活在自己的理想化当中。 一直坚信的东西被生生打破，她嚎啕再嚎啕，大哭再大哭，直到怎么挤眼泪也没办法流出来了，才转为轻轻的啜泣。 就在这时，她才注意到隔壁间里也有个和她一样在嚎啕大哭的声音。 这么有缘分，厕所里都能碰到同路人？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隔壁的方向，本来抑郁不止的心情也顿时豁达了许多。 哎，看来惨的人不只她一个啊。 杜可唯欣慰地想，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两个在这臭气熏天的小隔间里相互陪伴，就算看不见脸也觉得亲切不已。 正在她天马行空的时候，隔壁的哭声却一下子停住了。 “黎佳浩，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死在这儿！” 同路人带着哭腔大声地喊。 杜可唯的额头上不禁漫过三条黑线，同学，你比我霸道多了，强！ 她侧耳听了听，隔壁说完这话之后，还真的就没了声音。阿弥陀佛，说是要死在这儿，不会真的干吧？难道她杜可唯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目睹凶案现场？ 又等了一分钟，杜可唯才真正地紧张了起来。 她在心里又默念了三遍阿弥陀佛，走出去敲隔壁的门。没人回应，她大惊失色地蹲下来顺着缝隙看去，这一看，差点没吓掉了半个魂。 一个卷发的漂亮女孩坐在坑边，头耷拉在一旁，似乎已没了知觉。 正文 level 7.生死时速 这之后的半个小时里，杜可唯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死时速。 她就像所有电视剧里演得那种疯女人一样，在校医院里上上下下疯跑，这个交钱那个填单，之前嚎啕大哭用尽的力气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不管这个陌生的女孩到底是谁，她的本能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面前莫名其妙地寻了死。更何况之前她刚刚失恋，对这种为情所困的女子着实同情。披头散发地忙活了好一阵，才终于有化验结果递出来。 “低血糖？”望着白花花的诊断书，杜可唯的嘴巴张成了O型。 难道不是什么割腕服毒悲情婉约吗？ 表情严肃的医生阿姨一边开着药单一边道，“真是太乱来了，凡事也要有个限度。等她醒来你好好跟她说说，这样子减肥的话，迟早会闹出人命来的。” “……” 杜可唯无奈地耸了耸肩。 “还有，住院费化验费点滴费加在一起，360元，你去交一下吧。” 杜可唯并不是什么散财老人，也无意充当无名英雄。而且最实际的情况是，她身上根本没那么多现金。在陌生女孩的身上翻找了一遍，也只得一个手机，连身份证件都没有。 想到那时在隔壁听到的话，她抱着侥幸心理又查了查手机通话记录，果然发现了黎佳浩这个名字。 这想必就是那天杀的负心汉了。 她拨通，响了好久，那边才有人懒懒地接起，“不是说要死给我看吗，诈尸了？” 不知为何，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徐旭的脸，带着不耐和厌烦的神情，顿时让她怒火中烧起来。 “我在校医院，你女朋友割腕自杀了！”她对着手机大吼，然后直接挂掉。 转回头，床上的女孩仍然在静静地睡着，长睫毛微微颤动，脸色比刚来的时候红润了许多。她走过去把被子向上拉好，恍惚间，仿佛看到曾经傻傻的自己。 是啊，原来人家都是不在乎的。 她想，如果她自杀的话，徐旭会不会来呢？ 然后心里就有个声音说道，不会，当然不会。他只会越发地觉得你烦，连过去美好的记忆都会一并抹掉。 每个人都清楚，可是到了那关头，智商就一下子变为负值，做的都是一些啼笑皆非的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杜可唯刚刚在电话里的语气过于吓人，不到五分钟，就有个衣衫不整的男孩子穿着大拖鞋从外面飞跑进来，停在她身前，喘着粗气大声问道，“在哪？” 杜可唯堵在病房门口，见他这般，心中也有些惭愧，不过想到之前电话里那语气，她也就释了然，指着旁边的收银台道，“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先去那边交住院费。” 男孩的脸色有些疲惫和苍白，或许真的是被吓到了，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乖乖地按着她的话走开，只是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目光里似乎有些惊讶。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嗯，大家懂的 正文 level 8.欲哭无泪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杜可唯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黎佳浩皱了皱眉，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没想到那个吵吵闹闹说要自杀几百次的蓝月居然真的会做出这种事，虽然他一再地拒绝她，也着实对她感到厌烦。但绝对不希望有谁会因为他而死掉。只不过……刚刚那女孩的样子，却使他在一瞬间联想到了一个人。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目送着男孩的背影离开，杜可唯也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一颗悬起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以防那个黎佳浩发现事实后诘难于她，她还是在这个空当走为上策。反正人也救了，钱也交了，她就算是大功告成，功德圆满，说不定还能给自己的佛缘加加分。 想到这，她不禁又想到了白晴真，早上走之前那丫头千叮咛万嘱咐要她见过徐旭之后就报告情况，现在一定是担心死了。 她打开自己的小黑背包，夹层里面正平躺着两个手机，她的小山寨和金灿灿的IPHONE4，似乎正在对她微笑。 然而她的脑海里，却轰然一下炸开。 “所以你是说，那个无缘无故扔给你IPHONE4的极品小正太，其实是个害得女人为他自杀的花花公子？”白晴真用手指敲着桌面，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又道，“但是放开这个不谈，问题在于，你们俩也太有缘了吧？莫非真是那什么‘命中注定’？” “别管什么注定不注定了，”杜可唯哭丧着脸，握着她不断在震动的白色小山寨，“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啦？不会真的会被告讹诈吧？” 处理完自杀事件的第二天，黎佳浩就顺着她留在医院记录册上的联系电话，拨通了她的手机。 当时她还傻乎乎地接起来，听到那句“我是黎佳浩”之后，就像扔炸弹一样把手机甩了出去。到今天为止，这个被她标注为“负心汉”的号码已经打过来不下100多次，以至于她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就吓得肝儿颤。 “要么你换个号，要么就硬着头皮打回去，找他谈判，给点钱私了。”白晴真最后说。 杜可唯也明白只剩这两条路可走，虽然她深深怀疑这个“给点钱”的实际数目到底会是多少，但手机号码是绝对不能换的。否则之前填写的那些实习申请就全部泡汤了，她大四这半年来的努力就此作废。本来找实习就已经是个焦头烂额的事，要是人家录用她了，却联系不到人，那简直就是悲剧。 于是她在下午的时光里颤颤巍巍地把银行卡里剩下的钱都提了出来，又特地上网查了一下敲诈的罪名到底有多重。按理说，这够不上什么刑事犯罪，但真的追究起来，估计免不了一个记过的处分。 硬着头皮，她终究还是拨通了黎佳浩的号码。 等待接通的时间是漫长的，每一个“滴”声就让她的心沉下一截。等到那头终于有人接起时，她的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你好……黎佳浩吗？我是杜可唯。” 那一头显得很吵。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有点像是某个KTV的包间。沙沙的静电摩擦声过后，黎佳浩的声音混混沌沌地传过来，“哦，什么事？” 正文 level 9.华府歌城 杜可唯脸色一僵，心想这句话该是她问他吧，那个打了100通电话的是谁呀。只不过吐槽归吐槽，她没有功夫扭扭捏捏，直接步入正题，“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可以找你谈谈吗？” 电话那头依旧十分吵杂，半晌，忽然静了下来，仿佛是一首曲子到了间歇。黎佳浩的声音终于以本色出演，闷闷的，如同喝醉了一般哑声道，“会喝酒吗？” “会一点。”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思考一下，就又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等，等一下……喂……喂？！” 耳边只剩下连续不断的忙音。 白晴真扬起一边的眉毛，涂指甲油的手也停了下来，询问般地看向一脸不可思议的杜可唯，“他说什么？” 很多年以后杜可唯想起这一天，仍旧不明白自己当时的勇气从何而来。如果换做是其他人，遇到这种事大概只会嗤嗤一笑，甩在脑后。 他对她说，现在过来，华府歌城。 如果她没有去，想必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的人生会完全按照正常的轨迹行进，也许会再找个和徐旭一样温文尔雅的大学教师，住在两室一厅的平凡样式楼里，平和美满地结婚生子，子孙满堂。 最终还是白晴真一语道破天机：杜可唯连网恋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谁也别羡慕，就这份傻劲，百里挑一。 然而当时，白晴真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掐着腰数落她，“当心被卖了都不知道！” 杜可唯也不是真的傻，只是对自己的身材相貌比较自信，确定就算是人贩子也不会没品到去拐卖她。而且她也再三地嘱咐了白晴真，要是发现她两天都没回来，就赶快报警，说不定还能逮到一个隐没于社会黑暗中的犯罪组织。 白晴真瞪着眼睛骂她，“还两天？要是你今晚没回来，我立刻就带人杀到华府歌城去。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不要我陪你？” 说话时白晴真还不时用眼角瞟向手机屏幕，这细微的动作都被杜可唯收在眼底，暗自摇头。别看白晴真平常一副情场老手的大姐头模样，骨子里却是个执着专情的小女人。好不容易异地恋男友王珂从北京跑过来看她，杜可唯怎么可能忍心打扰了她的春宵一夜。 再说，黎佳浩虽然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但也绝对和流氓挂不上边。 不再多想，她换上衣服就准备出发。走之前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么大个上海市，也没说清楚是哪个华府歌城啊。 她刚把这问题提出来，白晴真就翻了个白眼，一副“你真是没救了”的无奈表情。 “出门打个车，一说华府歌城，人家连第二句都不会问。”白晴真告诉她。 歌城的话，杜可唯确实没少去过，几十块钱三个小时，一帮人在里面干嚎。唱到后面热了，外衣随便一脱，即兴地跳起舞来。那都是大学刚进校时候的事了，四年过去，认识的人出国的出国，考研的考研，家里有门路的都安排好了工作，只有她们为数不多的几个还在校园里混吃混喝，每天跑着连公司名字都不太清楚的招聘会。 说起来，徐旭和她居然一次都没有来唱过歌。她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一改了往常疯疯癫癫的形象，潜心打算做个贤妻良母。和徐旭第一次出来吃饭，问她会不会喝酒，她想都没想，直接就狂摇头。 不够温柔，不够可爱，不够聪明，连唯一的豪爽也被生生憋住了，徐旭会把她当成屁，也是理所当然的。想到这里，她忽然就有些释怀。 出租车停在步行街的尽头，十月的晚风，吹在身上会有些潮湿的冷。商业街上人头攒动，五彩的霓虹灯光充斥在她的眼里，明晃晃的，似乎在向人展示东方之都的喧嚣繁华。她顺着华府歌城的立式牌子向上看去，顿时就傻了眼。 正文 level 10.华府歌城（二） 这哪里是她想象中的量贩式KTV，根本就是五星级酒店。 踩着门前的红地毯走进去，杜可唯只觉得自己和这种气氛完全的格格不入。高挑的接待小姐用服务式的笑容问她，“贵宾，有预约吗？” 看看，连称呼都这么霸道。 她报出黎佳浩的名字，接待小姐便点点头，伸手道，“这边请。” 是个人就知道，黎佳浩在这里的地位不同寻常。就算这接待小姐有再好的记性，也不可能把每个房间的主人都记在心里。杜可唯机械地跟在后面，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该不会在这里给她设着套呢吧？听说有钱人都有怪癖，喜欢那种瓮中捉鳖的快感……她咧了咧嘴角，暗骂自己没个正经。 实际上，不止是外观华丽，这种地方的包间格局和她所认识的也是不一样的。除了整体上比一般KTV大包要宽敞两三倍之外，还设有台球桌和吧台，自带卫生间和吸烟室。 她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就有人叫道，“呦，佳浩，你女朋友来了。” 说话的人叫徐子默，小眼睛，腮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见到他时，他正拄着台球杆，一身干净的英伦风绅士装扮，目光大方而直接地打量着杜可唯。 与他不同，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只是淡淡地朝她投过来一瞥，就又都继续唱歌喝酒去了。因为空间很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型的聚会，完全没有那种普通KTV包间里的拥堵感。 黎佳浩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看到她时，扬唇一笑，懒懒地抬起酒杯道，“呦，还真的来了。” 他明显已经醉了。 出现这种情况，杜可唯也有些气自己的鲁莽。更何况黎佳浩这个样子，根本就没办法好好地谈判。找她来无非是想拽个人陪他打发寂寞而已。说到底也是她笨，早该在电话里就听出他声音不对劲的，还大出血地花了将近50多块打车过来。 她沉默地从包里掏出那台IPHONE4，用力按在黎佳浩身前的桌面上，以能压过震耳音乐的声音喊道，“东西我放在这，来回打车费100算是赔你的精神损失，不要再骚扰我了！” 管它记过处分还是乱七八糟的，老娘还真就不奉陪了！仗着有点钱势就这么耍着人玩，还真以为她是那种十几岁的小女生，看见帅哥就主动投怀送抱？ 黎佳浩显然是被这气势吓了一跳，酒劲也醒了大半。 他打她电话，无外乎是因为当时被耍，心里咽不下这口恶气而已。本来是没想到这杜可唯竟会主动找上门来，这才想借机报复一下，看她作何反应。阴差阳错，他都快忘了的手机，此时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新仇旧恨齐上场，眼看着杜可唯大步走出包间的门，他急忙叫道，“快抓住她，那女的是个骗子！” *************=V= 正文 level 11.华府歌城（三） 这之后的事，在杜可唯的记忆里，简直是场啼笑皆非的噩梦。 且不说当时黎佳浩话音刚落就有几个电棍保安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将她团团围住，其架势就好像她是某个在逃的越狱犯，还是S危险级别的那种。单就之后的批斗大会，也足以令她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包间里的歌曲停了，二十几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由保安架过来的杜可唯，听她在电棍的淫威之下，缓缓道来所谓的敲诈事件真相。 待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屋内静默了半分钟，有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开口道，“什么啊，就是个误会？” 接着站起身，对旁边的同伴道，“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她走后，剩下的人也纷纷离开。徐子默是最后一个，走之前还友好地拍了拍杜可唯的肩。并对黎佳浩笑道，“玩大了吧，小子。” 黎佳浩一脸郁闷地坐在沙发上，空出的手指百无聊赖地玩弄着红酒杯子。包间里只剩下他和杜可唯两人，大屏幕上写着静止的谢谢惠顾。他呼出一口气，走到杜可唯身前，将酒杯递过去，有些尴尬地道，“喝吗？95年的拉菲，酸甜口味的。” 杜可唯表示，那时的她完全不懂红酒的名称。而且黎佳浩说得如此随意，在她听来就和一杯饮料没什么分别。她当时虽然气得肝儿颤，但也明白黎佳浩只是无心之失，怪就怪她联想能力太丰富，以为她认出来了，人家也能认出来。结果却是完完全全的一场误会。 于是她的发泄方式只剩下大吃大喝，那一晚，她不知喝了多少杯红酒。后来黎佳浩怕她喝出毛病来，又叫服务员上了一个蛋糕。醉意朦胧间，她仿佛听到黎佳浩不无遗憾地说，好好的生日，就这么被搞砸了。她也不记得她回了一句什么，大概是没关系，我陪你过还不够吗之类，然后黎佳浩就笑了，说从小到大，除了他妈，还没哪个女人会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她想起徐旭也常常这么说她，肉麻，因为她总是拉长声音叫他公公、公公，觉得比叫老公好听得多。她让他把手机里她的名字改为婆婆，要求了很多次，直到徐旭烦得生气了，她才乖乖地认了错。为什么徐旭一直只叫她的名字呢？她明知故问地想，无论是电话里还是见面时，从来不肯给她一个特殊的称谓。 冰凉的酒液滑入喉间，她的脑子里不断回响着那些疑问，重重地，压得她头痛欲裂。意识逐渐地模糊掉，她只感到手臂一松，玻璃杯从指尖滑落下去，发出卡拉的碎裂声。 “徐旭，你有没有爱过我呢？”她没头没脑地说。 接着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晚做的梦，很长很长。她是很少做梦的，就算偶尔做了，醒来也不记得。然而这次却不同以往的清晰。浑浑噩噩地醒来时，眼前还弥漫着梦中江南水乡的温和宁静，她和徐旭泛舟于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听着船夫的山歌，十指交握。 他说，跟我结婚吧。 杜可唯傻傻地笑了，贪恋着梦中的美好不想醒来。然而鼻尖本来濡湿的水乡之气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陌生的淡淡花香。她揉开眼睛，房顶上白色的水晶吊灯正静静地朝她微笑。 真是豪华的宾馆套间啊，大理石膏雕塑的英式棚顶，柔软宣实的双人床，还有从落地窗透过来洋洋洒洒的温暖阳光。 然而她甜蜜扬起的嘴角，却突然演变成下弯的欲哭无泪。 正文 level 12.华府歌城（四） 然而她甜蜜扬起的嘴角，却突然演变成下弯的欲哭无泪。 糟了！ 皮肤与环境接触的丝丝凉气提醒了她这一悲惨的事实。不过镇静如她，首先的动作不是捂嘴大叫，而是掀开被子，寻找床单上是否有留下罪证的痕迹。 白色的床单干净如新。 转回头，她的衣服都悉数堆在旁边的地上。看位置，倒像是她自己一件一件脱下然后甩出去的。 而且除了头痛，她的身体一点酸酸的感觉都没有。 正在她暗自庆幸之时，不远处的一扇门咔嚓一声从外面推开。黎佳浩“呦”了一声，斜倚在门边，“总算是醒了？” 他身上穿的是正红色的大卫衣，和昨晚杜可唯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头发显得有点潮湿，一副刚洗过澡的样子。杜可唯吓了一跳，急忙抓起被子就是一裹，开门见山地问道，“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黎佳浩扬了扬眉，倒有点哑然于这女人的直接。他把身后的门推开，示意给杜可唯看，“我睡里面，你睡外面。昨晚你喝醉了，我把你带上来的，就这样。” 哦……就这样。 杜可唯心情愉快地点了点头，然而快乐因子没持续多久，她复又睁大眼睛，有些磕磕巴巴地问道，“那我脱衣服的时候，你是在里面……还是外面？” 屏神静气，她看着黎佳浩目光一闪，半天没回答出来的样子，心都碎成了两瓣。 她哪里知道当时的情况，黎佳浩好不容易连拖带拽地把她搞上了床，被子刚一盖好，她就喊着好热好热，自顾自地三下两下把衣服脱了个精光。那惊悚的情景历历在目，黎佳浩无语地用手揉了揉额头。 “我只看到上面，没看到下面。”他终于开口说，“抱歉，你那时动作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 胡扯，就算反应过来，也没谁会傻到不看吧。 杜可唯把头深深埋下，表示她已经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黎佳浩耸了耸肩，对她道，“中午12点前退房，我还有课，先走了。” 房门立时关上，然而没隔多久，又再次推开，“对了，忘了告诉你，今天早些时候有个叫公公什么的人打你的手机，打了好几遍，我就给接了。” 杜可唯惊讶地抬起头，瞬间将这两个字和她的意识连接到一起，“徐旭？” “她问我你在哪，我说华府歌城上面的贵宾套房。然后她就说上午十点在下面的咖啡厅等你。穿黑色大衣。没其他问题吧？” 杜可唯愣愣地摇了摇头，似乎还没有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黎佳浩也没再答，关上门走出去，经过一楼大堂的咖啡厅时，才渐渐地感觉到不对劲起来：徐旭？杜可唯喝醉时不断叫起的类似前男友的名字，怎么会是个女的？ =V=字数真的是个大问题 正文 level 13.华府歌城（五） 其实，稍微有点逛街基础的人都知道，青阳路上的华府歌城与其说是KTV，不如说更像是娱乐会馆。上层是豪华宾馆套间，中间是歌城，下面则是美食区。周六上午的咖啡厅显出一股慵懒的味道，吧台上放着久石让的《summer》，衬着晨曦的微光，带给人的是一种清亮的温暖。 客人不多，只零零星星的三两个。也因此杜可唯一眼就望到了靠窗边的座位上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上前两步，她却又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焦玉华抬起眼，两人四目相对，女人的直觉擦出了火花。 她之前没想过徐旭会来找她，然而再多的震惊，也比不上焦玉华面无表情的那句：“我是徐旭的妻子。” 报应来的真快。 前些天她在徐旭的办公室大闹一场拂袖而去，本以为事情就算结束了，却没想到自己报复性的一句话竟然招来这么大的反应。焦玉华似乎连跟她客套都懒得做，她刚一坐下，一杯咖啡就二话不说地泼到她身上。 “你自个贱就罢了，还挑拨我和徐旭的关系，你安的什么心啊你！” 她呆呆地坐在那，一时间五感都仿佛失去了。她不知道焦玉华接下来又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词句，那一刻，她只想到那时和白晴真一起躺在床上看电视剧，两个人都指着那里面破坏人家夫妻关系的小三大骂不止。 白晴真说，“你别笑，说不定哪天你也干出了这种事。” 真是乌鸦嘴，她想。 身上的咖啡渍一点一点蔓延开来，还有些滴到了她所坐的真皮沙发上，化开，凝成了一个个难看的污斑。 她觉得，她应该走了。不然衣服上的咖啡渍就很难再洗掉，这一件可是她很喜欢的，一年前买的，现在市面上估计都没地方卖了。 她回过神来，抬起头，却看到焦玉华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对着她大喊大叫，而是站起身与旁边的一个服务生争论不止。 “她身上的咖啡脏了你们的沙发，凭什么找我赔钱？！”焦玉华像泼妇一样的叫道，手指还一个劲的向杜可唯的鼻尖上指。 那服务生戴着小黑帽，杜可唯只看到他的嘴角戏谑地向上弯起，语气轻松自然，“阿姨，大家都看到是您把咖啡泼到人家身上的，说起来，这位美女还是舍身相救，没有让我们的沙发遭到大片的摧残。再说这钱也不需要您赔偿太多，我们这里的沙发是平价货，也就四五万左右。具体的交涉您还是跟我们的经理进行会比较好。” 他说完，就指了指吧台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那男人面色一僵，似乎很无奈地用口型说了一句什么。 焦玉华被这句话憋到内伤，只好气愤地拎起包，转身蹬蹬蹬地去找所谓的经理理论。杜可唯呆愣半晌，忽然噗哧一下笑出来，为这场闹剧惊叹不已。 一件白色的开衫从天而降，落在她头上。 仰头，刚刚那个英勇的服务生取下帽子，精致的脸上挂着一抹邪气的笑容，对她道，“这是送给你保护沙发的奖励，杜可唯。” 正文 level 14.华府歌城（六） 黎佳浩的面庞沐浴在温和的阳光里，很多年后，她忽然想起在那个时刻，心里微微颤动的感觉，是她那一段灰色阴霾的悲催记忆里，最耀眼的一个瞬间。 不过在当时，她只觉得惊诧莫名。套上那件白色的大衣服，因为太大，袖口空空的像两个鼓起的管子，却因此遮住了她花掉的上衣。黎佳浩解开服务生的围裙，示意她趁着焦玉华谈判的时间逃离现场。 “昨晚看你那么能说，怎么刚才一句话都没了，硬被人家欺负。”走在人潮拥堵的步行街上，黎佳浩不禁笑话她，“如果我没有因为好奇去看看情况，你准备怎么办？” “说句对不起，然后走人。”杜可唯毫不犹豫地说。 黎佳浩惊讶地扬了扬眉毛，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遇到这种情况，一般女孩子早就失控了，哭的哭，闹的闹，搞不好还会大打出手。再不济也得反泼一杯咖啡回去，闹得两败俱伤才会解气。 所以他才会不无认真地问，为什么。 如果把记忆追溯到认识杜可唯的第一天起，这女人的所作所为就基本超出了一个正常女孩的范围。矜持、扭捏这种常规动词基本不存在，要是说她笨，可做出来的事情却全是行之有效，没有多余的猜疑。 “在她眼里，我就是个无耻的第三者。说再多有什么用呢？点破了反倒害得人家生活不幸福。”杜可唯无所谓地说，“我该出的气也出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是啊，她静静地想，人世间不可能一帆风顺，踩到狗屎的机会人人有之。既然已经踩到了，还非得在狗屎旁气得跳脚，甚至于还想去找那只肇事的狗，那才是悲催之极。 “不过还是谢谢你。”她对他淡淡一笑，露出唇边两个小巧的虎牙，“那段话听得我很开心。” 黎佳浩扬唇一笑，却没有再说话。他并不是那么闲着没事找乐子的人，杜可唯不知道她那晚喝醉时都讲了些什么，快乐的有，伤心的也有，却都是无一例外地关于这个叫徐旭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事都记得那么清楚，无论是徐旭用的洗发露的牌子，又或是两个人从相处到现在每一个特殊的日子。她一件一件地数，在安静的包间里，他看着她的眼泪顺着脸颊簌簌地落下来，一边哭一边说，无法止住。 生平第一次，会有那种替别人委屈的时刻。所以忍受不了她的不反抗和沉默，所以在听到焦玉华大骂“贱人”的时候，手指会不由自主地握紧。他只觉得她傻，和那些装无辜的女孩不一样，她是真的傻，傻得让人心疼。 送到地铁站门口，黎佳浩就一边看表一边和她匆匆地告别。她脱下那件白色外套还过去，也只听得一句，“送你了。” 他在几步远外朝她摆手，笑容温暖而明媚。 ***********本来昨天就该说节日快乐，但想了想，今天才是正宗的圣诞节么，大家平安夜过得好吗？=V= 正文 level 15.同乡聚会（一） 在杜可唯看来，黎佳浩至多只能算是她生命中一个温暖的插曲。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因为一次意外对她的悲催伸出了援手，而她所能报答的感激之情也只有帮他把衣服洗干净熨平，拿到阳光下晒晒，再找个机会还回去，只此而已。 白晴真说她走了狗屎运，指着衣服领子上一串英文字母高呼“有钱人”。语气里掩藏不住的泛酸气让杜可唯笑得前仰后合。以往的这个时候她都会拿王珂出来压阵，然而现在却是讳莫如深只字不提。 她忘不了那天从华府歌城回来时白晴真躲在被子里大哭的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哭，地面上堆积了一层小山般的面巾纸团。她抓起手机去打王珂的电话，那边却已是关机状态。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两天，第三天时白晴真终于诈了尸，和她一起大吃了一顿麻辣烫，席间没头没脑地问，“两个人相爱，就一定要天天在一起吗？” 她答不出来，只知道和徐旭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一天见不到都会茶饭不思。 麻辣烫上氤氲着丝丝热气，熏得白晴真的眼睛水蒙蒙的，像泛了层雾。她似乎也没指望杜可唯会给出什么回答，愣了良久，最终叹口气，笑道，“咱们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这话过去没多久，白晴真就充分发挥了沦落人的小宇宙力量，在网上聚集了二十多个同乡单身成员，拉着杜可唯道，“听说里面有你喜欢的经济成熟型，要不要去看看？” 她讶异于白晴真恢复的速度，但却抵不过一天从早到晚的炮轰折磨。于是终于妥协。白晴真兴高采烈地约好了时间地点，还特地在前一天晚上把箱子里的衣服都掏了出来，一件一件地试着搭配。 杜可唯坐在床上观看白晴真的脱衣舞秀，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兴味索然。用手机给黎佳浩发短信，立刻就有答复：我明天在学校，你来的时候打我电话。 她冲下床，把那件白色的衣服拿出来又抖了抖，仔细叠得平整。在以往买衣服时送的纸袋子里挑了半天，才找出一个看起来稍微有点档次的，小心翼翼地把衣服装了进去。 从来不是会这么仔细的人，但却莫名地，想给这一次的见面留下一个好的印象。黎佳浩似乎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样糟，误会解开之后，才发现是个还蛮可爱的男孩。除了动不动就甩IPHONE送衣服外，倒是从来没有摆过有钱人的架子，而且对她仿佛也算不错。 杜可唯是个直肠子的性子，不喜欢拐个弯做事。对她好的人她尽力回报，并不在乎其他。想当年白晴真就是因为在体育老师跟前替她求了个情，让她免于不及格的尴尬，从而就做了好朋友这么些年。中间小吵小闹不断，几乎每一次都是杜可唯大剌剌地说句，“败给你了，真的。”两个人就又和好如初。其实说起来，朋友间可不就是那么点事。 白晴真左挑右挑，最后还是选中了一开始的那套。约会当天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拢起头发微微一笑，还真的有那么点味道。相比起来，杜可唯就基本算是个毛坯，衣服还是平时的那套不说，连隔离霜还是后来白晴真忍无可忍才喊她涂上的。 “你这个样子，再好的男人都被你吓跑了！”白晴真警告她。 正文 level 16.同乡聚会（二） “你这个样子，再好的男人都被你吓跑了！”白晴真警告她。 坐了一路的车，到目的地时，杜可唯腿都站得发软。二十多人的约会，选在了城中地带的自助火锅店。大大的圆桌旁众人微笑着互相致意，白晴真一个一个的介绍下来，到严容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朝杜可唯使了一个眼神。 无巧不成书，这个白晴真嘴里经济成熟型的严容就坐在杜可唯的右手边。干净的呢料黑大衣脱下来，露出里面淡灰色的羊毛衫，质地细密，散发出淡淡的樟脑球味道。严容并不是传统上的英俊型，下巴上有肉，笑起来很福气，像庙里供奉的佛。爱说话，不一会就和附近的人们打成了一片，他叫杜可唯“小杜”，一双眼弯弯的，听起来就令人觉得愉快。 涮的是鸳鸯锅，一堆女孩子里就数杜可唯能吃辣，一波下来，别人的碗里还有三分之二的辣酱，她和严容却都是吃的见底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却都是一愣，随即笑起来。严容把她按下，说道“我来我来”，半点由不得她反驳。 白晴真趁着这空当在她耳边悄声道，“机会来了，好好把握。” 她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你没见他注意力一直都在你身上？”白晴真掐她的大腿，“要不怎么会一开始就坐你旁边？傻妞。” 她倒真的傻，半点没看出来。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从一开始就不在状态，总觉得心里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动得她不得安宁。严容从整体上来说，绝对是她一直心水的那种类型，而且还是老乡，比她大五岁，听说在公司已经做到了管理阶层，连敬酒都敬得很专业。 喝到后来，两个人都慢慢放得开了，他才有些无奈地跟她说，“没见过你这么实诚的，女孩子喝酒，哪有不推推搡搡半天才干的？生意场上是非多，你得学着保护自己。” 语气就像是大哥哥一样亲切。 杜可唯就笑，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两颗小虎牙像珍珠似的露出来，衬着她白皙里透着微红的皮肤。严容看得有些愣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要是喜欢就过来，哥虽然不能帮多少忙，至少能让你混得好点。” 她接过来，认认真真地道了句谢。严容摆摆手，踉踉跄跄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她上前扶他，手却被反握住。 他的手心出汗，有种潮湿腻滑的感觉。杜可唯怔了怔，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反感。用力把手抽出来，抬眼看去，严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只是很快，又笑开来。 “我先走了。”他转过身说。 爱你们=V=收藏过百那日双更 正文 level 17.那个女孩（一） 后来这事被白晴真知道，劈头就是一句，“你当时脑子抽掉了吧？严容这么好的草你不吃，人家都送上门来了，你居然还一巴掌打回去。”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这事能乱说吗。”杜可唯理直气壮，反过来骂道，“你还不是挑了个跟王珂貌似神似的，忘不了就是忘不了，别耽误人家男孩子青春。” 白晴真气得两眼冒火，但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没了话，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走开了。 她也觉得闷，心里知道白晴真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和王珂好的时候天天数落人家的不是，一副“就是没他我也行”的姿态。然而吵架了却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拉着她去看夜场电影，她看得津津有味，白晴真却一直盯着手机屏。 坐在去往西华大学的地铁上，她给白晴真发短信：咱俩都一样，别争了。 过了一阵那边回复：嗯。早点回来。 她靠着扶手，有些无奈地笑了。 手上提着要还给黎佳浩的衣服，她在站里打电话过去。响了很久才有人接，那边一副很吵嚷的样子，不时还有女生的尖叫传来。 “我在比赛，篮球场。”黎佳浩说。 她想起那次拿错包时里面的白色7号队服，不禁感叹了一下青春。西华大学的篮球场并不难找，校门口就挂起了红底白字大条幅：预祝校篮球比赛圆满成功。大二时她曾经还很喜欢系里的一个打篮球的男生，他总会拍她的头叫她傻妞，也常常和她一起去图书馆抢座位。但终究是到最后都没有说。 后来他去了国外，不时会寄大张的明信片过来，称呼依旧是傻妞傻妞，他说你就真的是傻，一直就没发现过我喜欢你。 她说是啊，我就是傻得出奇。 因为傻得出奇，才会一再地错过机会，最后以为终于抓住了徐旭，不想再傻得错过，却只得到了这种结局。 走到篮球场外沿的小路上，杜可唯才意识到电话里那些尖叫声从何而来。 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她只能看到篮球在上方飞舞，却见不到打球的人。旁边有处云梯，她顺着爬上去，坐在最高处，可以看到全篮球场的情况。 上面已经坐着了一个长发的女孩，见到杜可唯时淡淡一笑，那脸庞忽然让杜可唯觉得熟悉。 在哪里……见到过呢？ 长得这么漂亮，她总不该会忘记。女孩纤细的手臂抱在胸前，自言自语般地对她说，“他真的很帅，是不是？” 她顺着女孩的目光望去，离得太远，看不清脸，只能分辨出体形和队服的颜色。不过她倒是一眼就望到了黎佳浩队服上大大的“7”，此时正压在三分线上投篮，命中。 “男孩子打起篮球来都很帅啊。”她感叹地说。 女孩脸上在笑，米色的风衣下是一件黑色蕾丝边的小短裙，性感中又不失一份娇俏可爱，十分耀眼。她爬下两级阶梯，对杜可唯道，“还不下来？球赛可是快要结束了。” 本是喧嚣的球场上，听得哨声一响，一片静默，接着炸开了锅。 人群散开，她意外地发现女孩仍旧站在她身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徐子默先行从场中走过来，对她大大一笑，“佳浩的……” “女朋友”三字还未说出，徐子默就一下子闭了口，望向杜可唯身旁的女孩。 那女孩对他礼貌性的一笑，似是之前就认识。 徐子默目光微暗，转而揽上杜可唯的肩，拉着她走开，“听说你酒量很好？接下来有庆功宴，一起去吧。” 正文 level 18.那个女孩（二） 徐子默目光微暗，转而揽上杜可唯的肩，拉着她走开，“听说你酒量很好？接下来有庆功宴，一起去吧。” 杜可唯又不是几岁的孩子，这种明显转移注意力的伎俩看不出来，她干脆不要混了。有些不满地打开徐子默的手，转身回头，却听到不远处“啪”的一声，接着愣在当场。 黎佳浩舔了舔吃痛的嘴角，面无表情地将头转正，看着面前的女孩。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女孩凉凉地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杜可唯看得傻掉，一时间还没有从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件中回过神来。 “你看，所以我让你走开，你偏不听。”徐子默在她身边无奈地笑，“现在他肯定没心情拿你的衣服，来都来了，不如去喝一顿，怎么样？” 她捱不过徐子默，也确实觉得好奇，就留了下来。路上一帮篮球队的男生在前面走，徐子默自告奋勇地在后面陪她，不可避免地谈到黎佳浩。她问起那女孩的名字，徐子默毫不避讳地答，“说了你也不太清楚吧？程绯语，认识吗？” 杜可唯心下一乐，心想怎么不认识，当时她拿着黎佳浩IPHONE4的时候，这个名字可是隔三差五就会发条信息过来。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有些抱歉，跟徐子默说这误会可能是她造成的。 哪知道徐子默听了就哈哈一笑，对她道，“不会，其实之前佳浩就已经不回她信息了。这些还不是她自找的，有什么可说。” “那他干吗要把人家的照片设为壁纸？”杜可唯不以为然地说，怪不得之前看那女孩觉得眼熟，原来是见过照片。只不过突然间，又像是注意到什么，暗自奇怪起来。 她没有一下子就联想到，就是因为这个女孩虽然和照片里的人长得像，但眼角下却没有那颗美人痣。而且仔细想想，五官里也有很多细微上的不同。 “那上面的人不是程绯语。”徐子默有些默然，明明接下来还有的下半句，却不动声色地止住了，转而道，“听说你那天连喝了十几瓶的拉菲，佳浩还真舍得。” 她愕然，呆呆地问，“那很贵？” “是他爸爸特地在他生日那天送来的一箱。”徐子默看着她笑，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气息，“可谓是无价之宝？” 杜可唯“啊”了一声，脸顿时红了半边，有些尴尬地支支吾吾，“我那天喝醉了……完全不清楚……” 要知道当时她情绪很糟，根本就没有功夫去注意红酒的牌子。更何况她心里也明白，就算看到了牌子她也不见得认识。黎佳浩的世界，本来就和她差得十万八千里。 徐子默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想什么呢，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觉得荣幸。”他玩笑般地说，“佳浩从来不单独跟女生喝酒，听他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我们都惊了。” ************=V= 正文 level 19.那个女孩（三） 徐子默说得一脸开花，杜可唯却很无语。算起来那天多多少少有些意外的成分，而且之后在宾馆里她还…… 想到这，她不禁浑身一哆嗦，告诉自己打住打住。 庆功宴的地点是在西华大学旁边小路上的四川菜馆，定了一个包间，名字起得很文雅，叫揽竹轩。倒酒时轮到杜可唯，几个陌生的男孩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杜可唯落落大方地接过来，掐腰做美少女状，“你们不用顾忌我，小心到时候我把你们都喝趴下。” 一丝沉默，然后全体爆笑。 这种气氛让杜可唯觉得熟悉，似乎自己的大学生活就是以这种方式开始的。新生第一次聚会上，她是班里仅有的五个女生，那天还因为有两个缺席，只剩下三个。男生们自己聊着天，几乎就把她们这几个坐一旁的女孩子忘到脑后。吃到后来，杜可唯终于忍无可忍地拍桌而起，“看不起我们是不是啊？对瓶吹，一个一个来。” 后来班里的一个男生告诉她，当时都看得傻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吓人的女生。 不过那之后，倒是不知不觉和那些男孩子打成了一片，她说话不客气，人家也不把她当女孩子，搂肩搭背是常事。后来她喜欢上了那个打篮球的男孩，才下意识地和这些人保持了距离。男生和女生不一样，事情总是看得开，当面见到了也是象征性地笑笑，她不提，也没人会去捅破。 所以如今见到这些人，总像是回到了那个时代，有些如鱼得水的感觉。一轮酒敬下来，气氛热络了许多，也就有人跟她开玩笑道，“不愧是佳浩的女朋友，真给力。” 她听着变了味，语气有些不满，“少来，你没见他花花草草那么多，可别把我往火坑里推。” 借着兴致，她也就完完本本地把那天蓝月自杀未遂的闹剧说了一遍，其间添油加醋，听得男孩子们大笑不止。 徐子默也笑，不过笑过后又有些认真地说，“那也不能全怪佳浩，那姑娘整天着了魔似的喜欢他，他不答应，人家就说要自杀。” 杜可唯心不在焉地听着，说不上信还是不信，毕竟黎佳浩在她眼里，就算是个感情生活有些复杂的帅小孩。这也不奇怪，她那个年龄的时候，也会对这样的男孩子着迷不已。会打篮球，家境又好，性格除了有些不好相处外，倒也不见得是什么缺点。 酒过三巡，桌上大部分的男孩子都有些喝高了，结伴跑去方便。黎佳浩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右脸上还留有那时被扇过一巴掌的红肿痕迹。他看见杜可唯，似乎是有些惊讶，坐过来挑眉道，“你怎么在这？” 这家伙说话总是风凉得让人觉得挫败。杜可唯还没来得及解释，话头就被一旁的徐子默抢了去，“人家特地来给你送衣服，正巧撞上你和程绯语亲热。” 他把“亲热”两个字故意咬得很重，黎佳浩的脸色果然一绿，愤愤道，“你滚。” 徐子默笑得开心，完全不觉得自己是被骂了。笑过之后才把脸色转正，淡淡问，“这次又要借多少？” 正文 level 20.那个女孩（四） 徐子默笑得开心，完全不觉得自己是被骂了。笑过之后才把脸色转正，淡淡问，“这次又要借多少？” 这个问题在杜可唯听来，分外的突兀和奇特。然而黎佳浩并没有什么吃惊的反应，修长的手指握在酒瓶上，微倾，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杯壁沉淀下去，一层一层堆积起来，没过了边线。 他的声音很淡，然而眉头却在额上拧了个结，“她说和经纪公司起了纠纷，要赔偿违约金。” “还真是一次有一次的借口呢。”徐子默笑着揶揄。 杜可唯听得发愣，只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们谈论的是程绯语。大剌剌地坐在一边，总觉得自己头上像戴了什么绿帽子一样憋得难受，也就道，“说什么呢，跟姐姐讲讲。” 徐子默丝毫不避讳，拍着她的肩道，“你不知道佳浩有多惨，两个月前程绯语来找他，二话不说借了五千去买衣服，过生日时找了百多号人开派对，帐全是算在佳浩身上，连句谢谢都没有。快点把这小子拉出苦海吧，照这么下去，过不了几个月连家底都得败掉了。” 杜可唯知道这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黎佳浩只是沉默。几杯酒下肚，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却没有接，只由得它在那里震。气氛一时间静得有些尴尬，徐子默也就笑着说，要不来划拳吧。 几次下来，杜可唯都是输。从小她就对这个不在行，记得那时徐旭说，你性格太直，想出什么脸上都看得出来。她不懂，也觉得不可思议，一直以为是她运气差。连罚了三杯，她脑子也有些晕乎，急忙去吃了几口菜。 到第四轮，徐子默先行胜出。她和黎佳浩对峙，出了九把都是相同的，待到最后一局，黎佳浩扬唇说，“我猜你出剪刀。” 结果出来，她是剪刀，他是石头。 “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出。”黎佳浩无奈地说，将她手里的杯子夺过来，“少喝点吧，这地方的上面可没有宾馆。” 她碰到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和严容的那种滑腻相比，意外地令人感觉舒服。桌上的手机仍在震，她瞥到上面的名字，劝道，“快接吧。” 不管和程绯语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杜可唯只知道，一定不是像徐子默说得那样简单。否则不会一直将手机摞在那，不接起来也不按掉，如此挣扎。 这种挣扎，她忽然很清楚。像是和徐旭分手前的那段时光，心里是有预感的，所以每个电话都不敢接，期待着时间能够因此而延长。 黎佳浩喝尽一杯酒，转过头来，“继续吧，划拳。” 他的目光闪躲，说不清是犹豫还是痛苦。 杜可唯呼出一口气，猛地伸出手来，将手机后面的电池卸掉，对他道，“看，这样不就没事了？” 她的眼神清亮，坚定地望着他，耳边烦躁的嗡嗡声戛然而止，只听得徐子默带着笑意地叫了一声，“呦。” 亲爱的们太给力了TT今日按照约定加更，时间在中午 正文 level 21.类似暧昧（一）【加更】 黎佳浩有些错愕地望着她，像是一时半会都没有从这个情境中反应过来。 杜可唯也有些窘迫，急忙道，“是不是我有些自作主张？我只是按照自己心里想的办法去做而已。” “没有啊，你做的非常好。”徐子默在一旁笑道，“他就是没早遇上你，否则就不用一直纠结了。” 先前去方便的男孩子们也都在这个时候推门鱼贯而入，和黎佳浩互相调笑了一番。桌上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半截的大鱼头，还有一些深褐色的汤底。她忽然间没了话，觉得自己是有点太过鲁莽。说到底，人家的事和她并没什么关系，都是因为这些人擅自把她当成黎佳浩的女朋友，才使得她自己也有些摆不清身份了。 酒瓶子稀稀拉拉倒了一地，她站起身来，和这帮男孩子们一起走出饭店。气温转暖了，晚风也舒服了许多。在一片汽车的鸣笛和轮胎摩擦声中，黎佳浩走到她身边，却没说话。 “记得把人家平安送回去。”徐子默摆手说。 这样的气氛，忽然就变得怪异。她并不喜欢这样，总想着要打破这种僵硬的感觉。在心里挣扎了良久，才叫道，“哎。” 黎佳浩也没转头，淡淡地回了一句，“啊？” 她抬头看天，“今天的月亮怎么这么圆？” “十五吧。”黎佳浩回答。 “看日历的话应该还没到，才十四吧？” “十四就这么圆了，真厉害。” “喂。”她终于投降，“你说点什么好不好？” 黎佳浩也笑，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润薄的唇上扬出一个精巧的弧度，对她道，“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说的自然，也无意间消除了她的不安。这种感觉说不清楚，就像是旁边站着一个摸不上门道的人，他有太多她所不知道的东西，无论是生活还是感情，就算是没话找话也分外困难。这本来就是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可她却不知为什么，对这样词拙的自己有一丝无奈。 于是她只得沉默，坡底的高跟鞋踩在路边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静静的，伴随着两个人并肩而行。地铁站已经关了门，所以等公车的人异常之多。她跟在拥堵的人流里挤上去，却发现自己成了最后一个，卡在门边，又只好跳下来。 黎佳浩在一旁笑，指着后来上去的两人道，“你看，你一个人下来，成全了人家两个。” 她怒目而视，心想这不是变着法儿的骂她胖吗。可黎佳浩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不看她，自顾自笑弯了眼，慢悠悠地朝前走去了。 这情景和她第一次见他时有异曲同工之愤慨，摆明了是让她有气发不出，自个憋着去。但杜可唯也就是这么个无所谓的性子，在心里数了一阵户口本，望了望天，也就这么消化了。说起来黎佳浩也没比她好到哪去，她坐不上公车，他也没办法回去，只得陪着她一起用11号交通工具——步行。 二更完毕，顺便说下下次加更时间0 收藏满222，推荐满50 关于推荐票的事，大家没事就戳戳那个“投推荐票”的按钮吧。不要钱的=V=，好了，祝大家看文愉快~~ 正文 level 22.类似暧昧（二） 这一路走得很惊天地泣鬼神，因着每一站的人都实在太多，再加上杜可唯对挤车实在是不在行，经常被人家用屁股拱到下面去，眼睁睁地看着车门关上开走。试了这么几次也终于放弃掉，仗着大路上灯火很通明，也时不时有交警叔叔英姿飒爽地出现，两个人也就走得放心了许多。 倒也并不是一直沉默，期间不免谈到了年龄专业背景，他小她三岁，正正好好是一个代沟。大学读的金融，马马虎虎，她问他家里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出国，他笑着说因为爱国啊，但语气丝毫不真实。杜可唯也是笑，懂得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既然人家不想提，问再多都是白搭。只不过她自己却是个透明人，没有值得隐瞒的事，简简单单一个问题就能被她发挥到各个方面。 最后终于走得累了，箍在高跟鞋里的脚胀的生疼，只好找路边的石椅坐下来。时间已经很晚，路面上只见得一些开夜班的出租车，半天都看不到一个行人经过。月黑风高夜，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时候。案情总会随时随地发生。 不过或许是因为旁边有个男人在，杜可唯并未觉得害怕，反倒是因为长途跋涉而无比精神。这个地段离她们学校不远，周围都是些熟悉的建筑，她环顾了一下，就指着不远处的一家西餐厅叫道，“你看，我和徐旭第一次约会，就在那里。” 黎佳浩似乎并不感兴趣，隔了半天才不屑道，“那种有妇之夫，哪点值得喜欢了？” 要是一般人，杜可唯一定会眉毛一竖，从头到尾把优点一个一个数出来。但黎佳浩毕竟不同，他也的确是各方面都比徐旭强得多，想到最后，她半开玩笑地道，“因为人家是成熟男人，经验丰富，技巧高超。” 说完之后，她才发觉到有些不妥。转头，黎佳浩也正有些暧昧地望着她。 “技巧高超？”他的唇上扬出一个戏谑的弧度，眼神似有若无地朝她的胸前游移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当口，她满脑子都是那时在宾馆里黎佳浩说着“看到上面没看到下面”的模样。整个人都窘迫地仿佛烧起来一般。 他……看到了吧？ 虽然穿着一层风衣，却莫名地有种红果果的错觉。呆愣半晌，她终于开口道，“我的……脚好疼。” 黎佳浩挑起眉，“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脚，暗自庆幸怎么它会恰好磨破了皮，真是塞翁失马的最佳典范。黎佳浩看了一会，不禁皱起眉，一副“怎么这么恶心”的表情。 她此时也顾不上被鄙视，急忙装可怜推着黎佳浩去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买创可贴。然后则是在他转过身后猛吸两口粗气，拍着匈部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 丢人不能丢份，被一个小鬼搞到脸红，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不过她的脚的确是磨烂得惨不忍睹，贴了一袋创可贴在上面都没把伤处包住，惹得黎佳浩不住地抱怨，“你的脚怎么跟馒头一样啊，又胖又大的。” 云淡风轻地一笑，她忍，她忍。脚大又不是第一次被说，想当年班级里一人一句大脚杜皇后的时候，她不也是挺过来了。 折腾了半天才勉强弄好，穿鞋的时候黎佳浩不禁上前瞅了眼牌子，眉头又是一皱，对她道，“这种没牌子货，还是趁早扔了好。” 杜可唯终于爆掉，气得内出血不说，差点就后悔没钻回娘胎里去。 正文 level 23.类似暧昧（三） 后来她把这事绘声绘色地讲给白晴真听，白晴真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像是好几年没听过笑话一样。笑完之后还不忘数落她，“让你总淘便宜货，被鄙视了吧。其实你要是忽略他这语气和表面用词，从本质上看，也可以当作是某种特别的关心。” “那真是太特别了。”她面无表情地说，手上却不忘给黎佳浩发了个短信，出于一种礼貌的问候，问他有没有平安回去。 那边倒是回复得很快：哦，父子平安。 她白痴一样地笑出来，想到在寝室楼下的时候，她把装衣服的袋子交给他。因为袋子比较大，他就郁闷地抱怨说像是提着一个孩子一样。 白晴真受不了地啧了一声，提醒她道，“你可得理智点，那种帅得掉渣又有钱的男孩子，绝对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她也明白，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抱过什么期待。也许这一次之后就再没有下文，那也不见得会多失望。就像是人人都喜欢读童话，但没几个人会真的去期待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白马王子可以有很多，灰姑娘却只有童话里那一个。 这一晚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她几乎趴在床上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仿佛是听到手机在耳边不断地震，她按掉好几个，那边却依旧不依不饶。心里怀着“看我不骂死你”的心态接起来，里面却传来徐子默的声音，“呦，才起床？真够懒的。” 她的睡意一下子醒了大半，脑海里被诧异两个词充满。 “佳浩的女朋友，今天有事吗？” 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刚说了两个字“没有”，本来还想加一句“怎么了”，话头却被徐子默硬生生接了过去，“那就快下来吧，我们在你寝室楼下。” 有钱人家的少年们，你们是不是太访郎了。杜可唯满脑子黑线地想，要是她一个不小心恰好有约会，他们岂不是白来一趟？时间就是金钱，这些人一定是太有钱了，根本不屑于这点损失。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以最快速度洗漱完毕，穿好衣服鞋子。然而走到门口时又退回来，撇了撇嘴，将脚下的鞋子踢掉，找了一双那时为面试买的高档品牌鞋。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人穷志不穷，怎么着也得让自己站得有底气不是。 九时一刻，她急匆匆地跑到楼下。寝室楼门前的空地上，两个一米八高的男孩子正百无聊赖地靠在黑色的进口车旁，徐子默搭着黎佳浩的肩，笑容无比暧昧，惹得一群刚从外面回来的女生频频侧目。 你看，现在大家都不期待是不是来找自己的了，大家都在YY谁攻谁受这些事。 杜可唯上前一打招呼，倒变成了活生生的第三者，引来众多敌视目光。 天知道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这两个性格各异的大活宝大老远找她到底是为着什么目的。而且黎佳浩除了在一开始爱搭不理地对她点了下头之外，再之后就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徐子默一贯亲切，见面就搂上她的肩道，“佳浩好不容易从他爸那儿借来了VIP金卡，不刷白不刷呀。” 她也就随口问了句，“金卡有什么优惠？” 正文 level 24.类似暧昧（四） 她也就随口问了句，“金卡有什么优惠？” “买衣服送裤子，买男士送女士。”徐子默笑道，“抽奖还能中帅哥。” 杜可唯也被逗得乐了，心想反正都是逛街，和谁一起都无所谓。况且今天白晴真早早就跑了出去，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她一个人呆着也闷得慌。 倒是黎佳浩突然不温不火地来了句，“好好的，干吗突然说要找她一起？” 杜可唯顿时无语，心想昨天晚上还融洽的，睡了一觉就这么不给面子，她是哪里招他惹他了？看看人家徐子默，讲话有趣还笑脸迎人，放谁谁不喜欢。 徐子默听了就一乐，揶揄道，“谁想和一个大男人结伴逛街啊？你有这癖好，我可没有。我是正常人。” 杜可唯早就怀恨在心，趁机十分配合地狂笑了一下，直接把黎佳浩笑成了黑脸关公。徐子默非常绅士地把她请上了车，她虽然不懂轿车的牌子，但坐在软软的垫子上，听着音乐吹着暖风，心情别提有多惬意了。 司机是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大叔，国字脸，声音清晰宏亮。杜可唯的父亲之前就给人当过一段司机，因此她和他特别的投缘。一路上就听得他们两人说说笑笑，徐子默还偶尔会不靠谱地插进来两句，黎佳浩干脆就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总像是受了什么气似的。 “一个小姑娘在外地上学不容易，有什么困难就跟叔叔我讲。你别看佳浩这小子一副难相处的模样，骨子里就是个还没长熟的淘气孩子。”司机李叔的话一点也不客气，大概和黎家已经非常熟了，也没什么避讳。 黎佳浩“啧”了一声，总算把他的脑袋转了回来，“这女人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你没见过她敲诈我那时候的彪悍样子。” 一听敲诈，李叔立刻瞪起了眼睛，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打了个滑。杜可唯只得无奈地解释再解释，一边在心里骂黎佳浩阴险，一边摆出十二分的真诚再次道了个歉，才终于挽回了她在李叔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不过看表面还看不出来，这小子还蛮记仇的，她悻悻地想。 徐子默脸上带笑地听着，不知他那鬼点子奇多的脑海里又在酝酿着什么。车子总算到达目的地，青阳路。上次来华府歌城的时候没有好好逛过，这次过来，她才明白这个路段为什么被称为上海最时尚的商业街。 从头走到尾，她只能勉强认出一些平时耳熟能详的国际大牌，然而大多数的店面她都是第一次听说，而且里面的标价简直令她看得瞠目结舌。 你想不出那么一件摸起来就是普通布料的小T恤为什么能要到上千的价格，她回忆起昨天晚上黎佳浩说的那句“这种没牌子货”，再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几百块的所谓高档鞋，本来踏实的一颗心又再度纠结成灾。 徐子默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手臂一直半搭在她肩上。即使在这条过路人群都像模特走秀一般的青阳路上，这种亲昵的动作依旧为她赢来无数艳羡目光。莫名地，她一直窘迫的神经，就这样一点一点缓和了起来。 正文 level 25.措手不及（一） 虚荣心人皆有之，她虽不见得有多享受，但也无法违心地做排斥状。而且凭良心说，徐子默对她确实不错，追溯到华府歌城的第一面起，他就一直在似有若无地关照她。 也不知是不是她就真的那么喜怒形于色，坐在试衣间外等待时，黎佳浩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你可别被那家伙骗了，弱水三千来者不拒，说的就是那种人。” 她转头看他，黎佳浩的神情淡淡，好似那句话根本不是从他口中说出。她愣了半分钟，倒有些好笑地想，这小子别扭一天了，莫非是吃醋？根据她有限的脑细胞来判断，也只能得出这一个看起来还算合理的解释，不过阿弥陀佛，她不禁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蛋，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家店面一共两层，西式风格，门面是一块大大的落地玻璃，简洁又不失品味。里面客人就只他们三个，一排排干净整齐的衣服静静陈列着，由服务生熟练地用钩子钩下来，力图不碰到衣服上的任何一个部位。 徐子默平时看不出来，但几件衬衫换上，倒令得杜可唯大跌眼镜。也不知是谁说过，再糟糕的男生，一穿衬衫西装都像是变了一个人，肩宽的显得稳重大气，瘦小的也显得彬彬有礼。徐子默本来就是一副笑脸亲切型，穿起衬衫后更是绅士得不得了。他冲着杜可唯微笑，嘴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简直是有如阳光普照。 杜可唯投降般地把视线转到一边，以免自己真的被烤焦。 “怎么样，很帅吧？”徐子默不知死活地搭上黎佳浩的肩，殊不知后者的脸色已经不屑到一定境界。不耐地应了一声，黎佳浩抬脚就朝更衣室走去。 杜可唯看在眼里，倒是觉得很有趣。这两个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无形中让她买不上衣服的无聊感减弱了不少。服务生十分殷勤地拿了一件又一件的衬衫进去，磨蹭了十几分钟，黎佳浩才终于缓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徐子默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笑出了声，杜可唯定睛看了几秒，也终于忍不住。 服务生还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解释，“这位先生穿起衬衫来倒是有着与众不同的感觉呢。” 话音刚落，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就如同洪水决堤一般，笑得眼泪都飞成了一片。 事后杜可唯还是十分仁慈地安慰道，“你看，你长得太可爱了，穿衬衫绝对是糟蹋了你的天生丽质。” 黎佳浩气得连逛街的心情都没，铁青着脸叫道快走快走。 不过事情总不能那么如他愿，正如之前徐子默说的那样，金卡优惠买一送一，既然黎佳浩不要，那就只剩下杜可唯了。 一听换了目标，服务生立刻就充分发扬了职业精神，几套几套地拿过来，由着徐子默挑。杜可唯在一旁尴尬的很，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可徐子默的理由光明正大，“白送的没办法，你不要我们就亏了”，她心一横，只得厚着脸皮等在那里。 那个，最近发现了一个事儿。现在红袖会把和谐的词语换个字形发出来，所以上上章的那个访郎其实是放.浪来着=。=大家就将就下吧。 祝看文愉快！ 正文 level 26.措手不及（二） 红|袖|言|情|小|说徐子默笑得一脸奸诈，顺手就挑了一排，吩咐服务生一件一件地试。一开始倒还好，试到后来，杜可唯越来越觉得不对，貌似一件比一件要暴露，一件比一件性感。到了最后一件，就变成了丝质连衣裙，稍微吹过来一阵风她绝对会乍泄的那种。这辈子也没穿过这种料子的衣服，说不好奇那是假的，挣扎许久，她还是深吸一口气踏出试衣间。明晃晃的白色灯光落在身上的那一刻，她甚至能感到周遭射来的好几道眼神。 然后徐子默一拍手说，“就这个了。” 她不禁去打量镜中的自己。原来衣服的价钱不是白白这么高的，不知为什么，很简单的样式，偏偏就显得她身材分外的凹凸有致。这种如同魔法一般的变化实在令她有些目眩，正自我陶醉时，身后却响起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这衣服哪里好看了？还是第一个穿起来才更像个人吧？” 不用转头，她也知道会是谁。 这个天杀的黎佳浩，不知吃了哪种胡椒芥末，不跟她对着来就不顺心。 说到底，她也不是真的就非买不可，毕竟欠了这么大的人情会让她很不舒服，但被黎佳浩这么一说，体内隐藏的倔劲却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是由我来挑吗？那我就要这个了。”她斩钉截铁地说。 顺带斜眼白了一下旁边不可置信瞪着眼睛的男孩。 服务生恭恭敬敬地把单子递上去时，黎佳浩签字的笔生生地戳出了好几个洞。还用力地在最后点了一个重重地结束句点。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剑拔弩张。奈何杜可唯偏偏是一个神经大条的性子，神态自若地收好了衣服，还记着去看了一下价签，顿时脸色一僵，心想这些钱一时半会是还不上了，总得想个解决办法才成。 转头正要道谢，却发现徐子默不知何时已没了去向，黎佳浩在一旁面无表情地道，“刚才他第88任女朋友来电话，他说先走了。” ……不是吧。 杜可唯沉默了一阵，接着才明知故问地道，“那就剩……我们俩了？” “你的反应还真是快。”黎佳浩讽刺道。 青阳路上人潮依旧，如果撇去糟糕的心情不谈，今天的阳光的确是好。下午三点的步行街，人们踩着斑驳的光影前行，可爱的女孩把手放在男友的臂间，抬起眼来甜甜一笑。 杜可唯觉得，这的确是一个可以让人放纵的淫逸感。但如果可以不用和黎佳浩这张扑克脸走在一起的话，时光会更加的美好。 步行到附近的公车站，她坚持不要黎佳浩送她回去。废话，她再憋上一路绝对会得内伤的。黎佳浩倒也欣然同意，大剌剌地和她一起站在公车的牌子前，迎接着众人的注目。 她悲剧地想到曾经和白晴真一起逛街的时候，指着远处一对情侣谈论道，“怎么帅哥总是和长得普通的女孩混在一起”，语气里还充满调笑和奇怪。可如今她自己莫名就成为了主角，甚至都能听见周围那些女孩子们两两小声地对她的着装品头论足一番。 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她只好没话找话地转移开注意力，对黎佳浩道，“下次我也送你个什么吧，咱俩就扯平了。” 正文 level 27.措手不及（三） 红|袖|言|情|小|说你看，这样最好，让她送同价位的也不现实。她心里有些笃定地想，到时候送个自己DIY的东西，也算是心意弥补吧。 只是黎佳浩依旧云淡风轻，“无所谓，送你了。” 她听得肌肉抽搐。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他把她当垃圾桶了是吧？不知道救济穷人也得有个限度吗？ 深吸一口气，她决定直接上重磅炸弹，炸不死个你丫的！于是就慢悠悠地说，“你知道男孩子送女孩子衣服是什么意思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都说有钱人最怕人家缠上他，再加上之前蓝月自杀的历史，她估计黎佳浩八成会一下子跳起来，扒着她的大腿说道还我吧还我吧。 不过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黎佳浩不怒反笑，反倒扬起唇角问她，“那你倒说说是什么意思？” 他的笑容里，有种她看不清楚的东西。 只是在那当口，杜可唯没功夫猜来猜去，直接大言不惭地道，“意思就是我喜欢你，我想跟你交往，懂不懂。” 都这样露骨了，还怕吓不死他？！ 那个时候的杜可唯，就是这么信誓旦旦地、义正言辞地看着黎佳浩的眼睛，指望着自己的演技还算到家。 然而刹车声陡然轰鸣，黎佳浩淡淡启唇，神情戏谑却又认真，轻轻的一句话却如一块小石子般砸进她平静如水的心境里。 “哦，那你的回答呢？” 他这样说道。 如此的令她措手不及，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充上脑顶。她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红了，只觉得那种燥热烧得她意识模糊。 她绝对没有想到，再给她一次机会她都不可能会想得到。 黎佳浩……居然就用这种方式……跟她表白了。 这之后的整整两天，她都处于某种游离状态。反复不断地确认她那天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徐子默他们去逛了街，还是一切都是十分真实的一场梦。 白晴真追问了她十几遍，她才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到了表白那段，白晴真不禁倒抽了口冷气，急忙问道，“那你说什么了？” 杜可唯哭丧着脸，呆呆地道，“我说……车来了，再见。” 白晴真顿时石化。 “要不然怎么办，”杜可唯理直气壮地仰起头，“难道要我和他交往吗？你不是一直说只能远观不能玩的么。” “那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白晴真一脸郁闷地纠正她，又无奈道，“那时候我哪里想到你会被表白啊，只是怕你不明不白地陷进去。” 但话虽这么说，杜可唯的心里，也基本没有考虑过她会和黎佳浩在一起的可能性。就不说年龄上的女大男小，单就黎佳浩那张帅得没办法让人放心的脸，还有和她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家境，已经像两面厚重的大理石墙一样横堵在那里了。 更何况……当时的情景那么脱线，或许黎佳浩也只是随便一说而已。后来她单方面告了别，在车上瞥了一眼黎佳浩的表情，也没见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最最主要的一点是，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收到过黎佳浩的消息。 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一丝失落的。 正文 level 28.措手不及（四） 红|袖|言|情|小|说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地怪罪到黎佳浩头上，她本来已经认清这只是一段童话，可偏偏要给她来那么点希望，又无情地抹杀掉。回顾从头到尾发生的这些事，黎佳浩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复杂，似乎关于他的一切，她从来就没清楚过。 有些东西，就是因为搞不清，才越发的着迷其中。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看着手机上标着“负心汉”的号码，突然间就有些烦闷起来。 白晴真见她整天都提不起精神，飘忽得像幽灵一般。为了转移下注意力，也就故作神秘地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杜可唯看她笑得一脸诡异，倒也来了兴趣。那日，两个人到学校附近的一家西餐厅赴约，简练的休闲西装下，目标人物的脸像一道闪电一样击中了杜可唯的脑神经。 居然是王珂！ 话说几天前王珂和白晴真刚刚闹了分手，可如今看白晴真的表情，却完全如新婚的小妻子一般笑靥盛放的。 原来那天白晴真早早就跑了出去，就是为了去机场接人。 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惊喜，看到王珂此时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还和白晴真有说有笑，她连日来阴霾的情绪也一下子舒缓了许多。 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他们俩的事，杜可唯也算是最清楚的一个。大二时王珂来做交换生，两个人算是一见钟情。不过这之后的发展总是有些崎岖，白晴真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王珂半年交换期满，走的那天，她愣是憋在寝室里没去送他。嘴上说着算了吧算了吧，谁能相信异地恋，然而哭得像狼嚎一样的人也是她，把手机摔下楼的人也是她。 结果王珂那一天，恰恰就没有走。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杜可唯接起来的那瞬，听到里面王珂的声音，她差点都激动得流下泪来。 他说，小晴没来，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简单的，却真诚的。王珂退了票，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从机场赶回来，在夕阳下的草地上，他紧紧地抱住她，他说，你相信我。 后来白晴真总说，那是个多狗血的句子啊，可她那时，居然就信了。 想到这些，杜可唯不禁暗自微笑。 伴随着西餐厅里浓郁低沉的欧美女音，白晴真与她碰杯，突然有些支吾地冒出来一句，“妞，我可能要去北京了。” 周围的一切仍在继续，杜可唯握杯的手停在半空，嗓子里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说不出话来。 白晴真又说，“你看，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王珂也不是外人，想哭就哭吧。” 她就是逗她，杜可唯也配合地笑了笑，骂道，“你当我是拉拉啊，寝室那么挤，巴不得你赶快走呢。”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想过会这样。 异地恋了这么久，她终究还是没想过白晴真会真的跑去北京。可是那又有什么奇怪？这样的决定，才算是最圆满的，对不对。只是寝室那么挤，住的那么不舒服，也是因为有白晴真，才让她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连喝了两杯酒，她莫名的有些伤感起来。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下去，半晌，才有白晴真的声音冒出来，“好了，别说我了，谈谈你那小正太的事吧。” 好几天都没说话了，今天冒个泡=V 再说下加更时间，收藏222，推荐50，大家用力戳呀~ 还有就是，嫩草字数已经3W多了，也到了剧情发展期。所以决定要【加更】，加成【单日单更，双日双更】，双更那天早晚各一更。 ……但素，今天是7号，所以是单更哦（PS：我对天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最后惯例——祝大家看文愉快，心想事成。 正文 level 29.措手不及（五） 红|袖|言|情|小|说王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很绅士稳重的男人。他比她们大两届，现在已在某家网络公司就职，待遇也非常不错。杜可唯和他算不上熟，但也经常一起吃吃饭什么的，所以说到黎佳浩的事，她也没什么避讳，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王珂一边微笑一边听，听到后来，倒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说的这个黎佳浩，难道是华府歌城连锁店创始人黎建中的儿子？” 杜可唯听得一头雾水，但这么联系一下，也觉得是**不离十。 王珂点点头，目光却有些复杂。 他是北京人，父亲也是地方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和商业界的人打过交道并不奇怪。说起来，像华府歌城这么有名的地方，也当然不只是在上海才有。杜可唯感觉好奇，就问道，“你认识这个黎建中？” 谁知王珂听了就一愣，急忙摆手，“这种人物我哪能认识，不过就是听我爸谈起过，说他风评不太好，私生活复杂。” “有钱人的私生活，哪个不复杂。”白晴真不以为然地说，“就算他不去找女人，也有一排女人找上他的。” 可毕竟他有自己的儿子。杜可唯有些黯然地想，这种事情，不知黎佳浩是不是早已听说过。有钱人的儿子……外表看来衣食无忧，光鲜亮丽，可黎佳浩给她的感觉，却总是欲言又止，很多东西都不愿说给别人听。 她想起那晚和他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路上，谈起各自小时候的事情，黎佳浩目光清冷，只淡淡一句，那么遥远的事，谁还记得。 可他听她讲小时候堆雪人的趣事，笑得开心，冲口而出道，“我八岁那年的冬天也是……”她看着他笑，并不想追究他为何一开始的时候那样排斥。很多东西她不想去深究，别人说了她就听着，不说就罢了。可如今听王珂讲起这些，她才忽然意识到，是否黎佳浩的童年真的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 只是现在即使想知道这一切，她也没了途径和理由。 白晴真请她这顿饭，名义上是替她转换心情，但实际上，还是借着这个机会和她道别。机票是早就订好的，她在床上抱着被子，看着白晴真把一件一件衣服装进箱子里。空荡的衣柜和书桌，直到慢慢地，床铺也空了，只剩下一块可怜的床板。 白晴真说，你别送我了，不是还有面试吗。 那天吃饭的最后，她收到通知面试的短信。心情不是不雀跃的，然而这些和白晴真的离开相比，就真的只是九牛一毛了。 她没办法像白晴真一样，看着王珂离开自己却憋在寝室里。她就是这么一个又傻又冲动的女人，即使千不愿万不愿，该送的时候却不能含糊。有些朋友是比男人重要的，因为男人可以换，你却不想失去她。相处三年，两个人好不容易磨合到天衣无缝，连叫外卖都不再需要问对方吃什么，自己就完全可以做决定。她知道她每一个叹息的含义，她懂得她每一次抽风的原因。 亲爱的们，今天是改变更新制度的第一天，晚上会有第二更=V 正文 level 30.措手不及（六） 红|袖|言|情|小|说宽敞明亮的上海机场，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瓷砖面上，杜可唯拍拍白晴真圆翘的臀部，笑道，“要是你分手了，随时都可以来上海投奔我。” 白晴真骂她乌鸦嘴，向前两步，却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拥抱她。 那一刻，所有的回忆都化为眼泪，很不争气地奔涌而出。 “妞，你得好好的。”白晴真在她耳边说，沉闷的鼻音，撞得她耳膜生疼。 死丫头，我当然希望你一辈子都不用回来。我当然希望你一辈子幸幸福福地和王珂在北京生活。 杜可唯很无奈地想，她居然有点吃一个男人的醋了。 还好有王珂这一个冷静理智的擎天柱在，平复了半个小时，两个人总算恢复正常状态。过安检的时候，白晴真突然回过头来说，“妞，忘了告诉你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了。” 她惊讶，心想该不会是要跟她表白吧？不是有个电视剧里那么说吗，“告诉你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其实……我喜欢你”之类的。杜可唯额头上冒出三根黑线，正要阻止她这种极其不理智的行为，就看到白晴真微微一笑，调皮地道，“昨晚，我用你的手机给小正太发了短信。你看，你还年轻呢，干吗不放纵一次？” 她说完，就笑着跑进了安检区，剩得杜可唯一人大惊失色地拽出她的小山寨，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最新的已发信息里，静静地躺着那七个字。 其实我也喜欢你。 白——晴——真！ 她脑子轰的一下就炸掉。 下午的面试，她一路走来都是不安。 手机上除了白晴真的一封报平安，就迟迟再没有其他的信息传来。虽然那一条不是她发的，但站在黎佳浩的角度上，这个表白明明白白就是她做出的无疑。 可是却没有回音。 难道那一天真的只是个闹剧？现在她当真了，人家反而避之不及？无数的念想在她心里上上下下的打架，她甚至没来得及注意公司的名称。地铁到了西华大学的车站，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原来这家公司就处在西华大学的路段上。 她和这里还真是有缘，杜可唯无奈地想。 面试之前，她抓紧功夫再次读了一遍公司的简介，对自己应聘的职位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这是家网络公司，就她的专业技能来看，她可以负责到网页的设计维护这块。看时间也算差不多了，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从电梯上到大厦的十八楼。 等待了将近十分钟，才有人喊她进去面试。黑白色调的办公间里，三个面试官正坐在一个长桌前，目光审视地打量着她。 然而最右面的那一个，却一反常态地对她露出了笑容。 她伸手一指，结结巴巴地问道，“是……是你？！” 那一副菩萨模样的脸，笑起来格外的让人觉得亲切。不是那日陪白晴真去相亲时遇到的严容，还能有谁。 她这一叫，倒也觉得自己太过失态。严容微笑着把手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做声。 只是那双弯弯的眼睛，却莫名地，显得晶亮有神。 二更完毕，谢谢大家支持。 正文 level 31.意外收获（一） 杜可唯今天穿的，就是那日逛街时黎佳浩送她的丝质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风衣。在气温转暖的五月里，倒也正合时宜。 或许是这连衣裙太昂贵，衬得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严容就那么望着她，直到身边另两个面试官轻咳两声，才转过神来，急忙起身去倒了杯水给杜可唯。 “不用紧张。”他微笑着说。 这一场面试，她表现得很自然。 不知是不是由于开始时那杯温水的缘故，又或是严容一直在旁边微笑点头的缘故。冰冷的面试程序在她看来，也不再是那么刻板。 她是最后一个，等待电梯的时候，严容在后面叫住她。 “你今天格外的漂亮。”他赞赏地说，还不忘做一个大拇指。 她笑得开心，也道，“多亏你的那杯水。下班了吗？我请客怎么样？” 那日手指与手指的接触，两个人都当它没有发生过，不去再提。严容是个有趣的人，随随便便讲一件事情就能让人听得有滋有味，所以跟他在一起，杜可唯感觉不到压力。他不强求她什么，很随和的性子。 后来讲到了面试发挥，他说应该是没有问题，想了想，又道，“我当初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多光环。” 他说的光环，应该就指简历上的那些工作经验和技能证书。杜可唯有些不好意思，只道，“因为家里没门路，所以就拼命地学学学。”实际上也是的，父母的希望都在她身上，好不容易来到了上海，不混出个名堂来，也实在无颜见江东父老。 严容看了看她，墨黑的眸子里微光闪动，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过了一阵才说，“面试过了还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加油吧，我看好你。” 他总是看好她。 杜可唯微笑着想，碰到严容，确实是她人生中一大幸运事。 于是拍拍钱包，二话不说地找了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西餐厅走进去。她也不见得是要讨好谁谁谁，虽然凭良心说，她还是为能有这么一个看好她的前辈而高兴。这也意味着她的第一份工作会相对好走。 身在江湖飘，哪能不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像在校园里那样单纯。 就连严容后来也说，“我现在帮你，也是因为看你有前途。” 但更多的，还是那句话，他稀罕她。 从第一面开始，他就觉得她特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些人你就是一见到，就立刻产生了好感。仿佛她就是你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 但天不从愿，这种命定的事，从来就不是相互的。 他倒也看得开，毕竟不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了，谁没谈过几次恋爱，懂得这种事强求不来。所以心态也放正了许多，只是在吃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刚刚就一直心不在焉地看手机，是和哪个帅小伙有约么？” 桌子中央摆放着辛香诱人的出炉披萨，然而杜可唯的叉子放在上面，却迟迟没有动过。听到严容的话她才一下子抬起头，有些失神地道，“不……没什么。” 他没有发来。 正文 level 32.意外收获（二） 杜可唯呆呆地搅拌着梅子果醋，脑海里全是那句话：哦，那你的回答呢？ 她猜不透他，也搞不懂他，她甚至觉得，只是自己在白痴一样的臆想着一切。 黎佳浩，黎佳浩。 他不是她的菜，更不属于她的世界。 那些失落的，悲哀的情绪像潮水一样一层层漫过来，淹没了她的神经。 所以，就放掉吧。 她对着吸管喝了大大一口，冰凉的液体灌入喉中，仿佛是清醒了过来。 她说，“哎，这么一看，你还蛮帅的。” 严容哈哈地笑，又把话题岔到其他地方去。他成熟，工作了这么多年，也懂得人情世故。很多话不必说出来，他隐隐约约就能猜得到，所以见到杜可唯如此释怀，一颗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来。 她是个干脆的女人，他一早就知道。也因此才欣赏她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这顿饭在说说笑笑中过去，出门时严容拿出钥匙，坚持要送她回去。 “你看，男人买车就是为了送漂亮的女孩子回家。”他半开玩笑地说。 杜可唯倒也没理由再拒绝，毕竟她自己还要坐一个小时的地铁才回得去，现在有暖车相送，她自是高兴还来不及。站在西餐厅的门前，她目送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从远处缓缓驶来，正要上前，却听到左手边一个惊讶的声音，“杜可唯？” 转过头，徐子默正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她，接着才笑出来，“你这么打扮，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是了，这是西华大学的路段，碰到徐子默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杜可唯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就看到严容一脸亲切地从车上走下来，问她道，“你朋友？” 徐子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但立刻又反应过来，笑得有些勉强，“呦，打扰你们约会了吧。” “是我的学长。”杜可唯解释说，目光却是不经意地飘到徐子默的身后。 时隔两个礼拜，她再次见到黎佳浩，却是在另一个女孩的臂弯里。 “佳浩，快走啦。”蓝月娇滴滴地喊，丝毫没注意到这边站着的杜可唯。她还记得她呢，在厕所隔间里闹自杀的女孩，一头微卷的长发，裹在短裙里的姣好身材。 黎佳浩的目光，只是淡淡地瞥过来一眼。 竟好似完全不认识她了。 一群人跟在他和蓝月的身后鱼贯而入，似乎他们是要来这里聚餐。徐子默拍了拍她的肩，有些无奈地道，“我先走了。” 她忽然失语，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 黎佳浩的身影隐没在西餐厅的玻璃门里，然而半秒钟后，复又折了回来。在高高的台阶上看她。 “小心点，但愿这一个不是什么有妇之夫。”他清凉地说。转身进去，摔上门。 杜可唯咬着下唇，内心的愤怒突然无以复加。 他真的惹火她了，这个该死的小屁孩！ 抱歉地跟严容道了别，她深吸一口气，蹬蹬蹬地顺着台阶踩了回去。 ********************=V= 正文 level 33.意外收获（三） 这天是篮球队里一个成员的生日，切了蛋糕，开了酒瓶，在包间里大声欢呼吹口哨的时候，大门却突然一下子从外面踹开。 众人惊讶地看过去，却见杜可唯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只一愣神，待看清了室内情况，便对当日的寿星笑道，“生日快乐！” 一群人微张开口，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尴尬的气氛里，徐子默一脸从容地站起身，把手搭在杜可唯的肩上笑道，“怎么这么晚，不是说好来之前先给我打电话的吗。” 这话一出，大部分的人倒是有些了然。原来是徐子默第89任女友啊，可是看着看着，却发现杜可唯是如此的眼熟。 ……那个时候，不说是佳浩的女朋友么。 不知从哪里，传来这样一句小声的疑问。众人转头去看黎佳浩的表情，稀松平淡，一双漂亮的眸子斜睨着门口的两人，说不出那里面透着的是什么情绪。 冰凉的寒意蔓延在包间的四周，良久，才终于有人叫了一声，“来，干杯，干杯！”这才打破了这尴尬的僵局。 杜可唯坐下来，也适时地融入到这气氛当中。灯光骤暗，一根花状大蜡烛亮起，一层一层，如鲜花盛开一样，一点一点燃起来。在整齐的生日歌中，徐子默轻碰了她的手肘，声音低沉而清晰，“你和佳浩是怎么了？” 她转头看他，说出来的却是不相干的内容，“刚才谢谢了。” 她哪里知道是怎么了，她才是中间最不清不楚的那一个。 瞪眼看去，黎佳浩也正出神地想着什么，眸光微动，偏过头来，似是感觉到她逼视的目光。在蜡烛摇曳的火光里，她的眼神撞上他的，那些令她陌生的冷淡气息，忽然令得她手指冰凉。 为什么？ 明明是他先表白的，不是吗？ 明明是他先触动了她的心扉，不负责任地说出了那些话，可到头来却把她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黎佳浩，你怎么能这么混账。 她气得浑身发抖，一杯杯酒灌下去，冷眼看着对面的黎佳浩和蓝月调笑不止。 这情景，就是连徐子默也有些看不下去，半开玩笑地揶揄道，“你们俩在公共场合也得注意点影响不是。”目光却是微冷的。 黎佳浩没有接受过蓝月，从来没有。就连这次聚会也是蓝月死命要跟来，黎佳浩拗不过，只得答应。可偏偏到了杜可唯眼前就换了另一副样子，傻子都看得出来是为了什么。 徐子默是个聪明人，知道那时他若不起身，杜可唯的立场就会分外难堪。因为在座的人几乎都知道她是黎佳浩的女朋友，这样冒冒失失的跑来，搞不好会变成大笑话。他虽不晓得那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心里上，他的确是在那时怪罪黎佳浩多一些。 这套故意气人的伎俩，他高中时就玩过不下几十次了。黎佳浩这都上了大学的人，居然还没有玩腻。想到这里，徐子默不禁无奈地笑了笑，暗叹杜可唯的日子着实是不好过。 既然如此，他就不妨帮上一把吧？ 正文 level 34.意外收获（四） 既然如此，他就不妨帮上一把吧？ 手臂微抬，他碰上她的额，语气淡淡，“别动……这里好像沾上了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不大，却恰好是在众人敬酒过后的间期。正愁着有什么人来打破一下僵局，引到下一个**的时候，徐子默的这句话就这样万众瞩目地发了出来。 顿时就有人笑道，“哎呦，徐大，你别这么酸啊。” 杜可唯脸上一红，急忙打开徐子默的手，却在这一瞬间，听得玻璃碎裂的声音。 蓝月慌慌张张地叫道，“佳浩？！” 黎佳浩就那样错愕地呆愣在那里，看她，看着徐子默，酒杯的碎片在他脚边飞溅开来，惹得众人都是一惊。 他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不可置信。 徐子默漫不经心地将杜可唯额头上的菜叶取下，还不忘笑话她道，“这东西，你是怎么吃到脸上去的。” 然而包间里却没有人做声，就仿佛在一瞬间，大家都明白到这情景所包含的意味，所有人都在静观其变。 末了，徐子默缓缓抬头，像是才注意到黎佳浩的脸色一般，淡淡道，“呦，我都忘了杜可唯是你前女友来着。” 他把“前”字特地扬了个声调，一双眼似笑非笑地望过去。 蓝月本来一脸惊慌的模样，却变成了深深的惊愕和不可思议。她看着杜可唯，眼中流露出的却是无法掩饰的嫉妒之气。 能让徐子默和黎佳浩这两大极品男为她争风吃醋，这杜可唯究竟是何许人物，她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莫非是哪家名不见经传的千金？她辛辛苦苦钓了黎佳浩半年多，除了见他忍无可忍生气的样子外，从来没见过这样失态的表情。 黎佳浩的手指微微握了拳，沙哑地道，“离门最近的那个，叫服务生来把这里扫一下。” 他说的是杜可唯。 椅子吱呀移动的声音，在凝固的空气中，杜可唯的声音却意外的清亮自然，“服务员，过来一下！” 她指着黎佳浩的方向道，“他把你们的杯子摔破了，有点羊癫疯，手没事就会颤两下。你给他换个塑料的一次性杯子吧，省得再打破。” 她的目光那样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听得一些人不禁偷笑出声。黎佳浩瞪起眼睛，看着那服务生笑吟吟地递来一个可怜的塑料杯子，肺差点没活生生地气炸。 徐子默也笑，望向杜可唯的眼里，不经意地带上一抹意味深长的光。如果是这样的女孩，说不定可以把佳浩救出来吧？那份坚韧和乐观，犹如向日葵般令人身心愉悦。 他清了清嗓子，真正开始带起了气氛，对众人道，“要不要做个游戏？” 大家似乎都有印象，在酒桌上常常玩起的游戏。转酒瓶，瓶口瓶尾对应的两人，要接受转瓶人的一个问题，或是要求。 徐子默的手指修长，在酒瓶的瓶身上微微一拧，有如施了魔法般。他的眼睛因笑意而呈现出弯弯的月牙状，气定神闲。 酒瓶在圆桌的正中央缓缓地转动，每个人都屏息凝视着，盯着那瓶口最终会转到什么地方。晃了两下，又吱呀响了一声，它才终于静静地停了下来。 瓶口和瓶尾，对着杜可唯和黎佳浩两人。 徐子默笑意不减，反而更盛。启唇道，“接吻，怎样？” 昨天收到了花花，心里很激动，真的很感谢quanmeinv512同学。 在这里也感谢shjy725，幻想嫂鱼，萧萧木歌，S63795290，bxc89，tangyumei23，，丁冬清香，幽幽zm，还有一些风尚阁姐妹们送的咖啡，我没有提过，但我都记得哦。 看着收藏也差不多了，而且今天是单号，所以一会会有加更=V 嗯，还有，quanmeinv512同学说我更的有点慢——是啦，不过现在已经稍稍提速了，19号考完试后，我会爆发的！ 最后还是祝大家看文愉快~ 正文 level 35.意外收获（五）【加更】 那一瞬的等待如此漫长。 她没有说话，不知心里那份微微的触动是在期待些什么。黎佳浩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直到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才冷冷道，“我拒绝。” 他的脚步生硬，大步地迈出房门，将一切搁置在后。 屋内静得出奇。 她的脑子是空白的，突然间，仿佛所有的东西都抽走了，留给她的只有满腔的委屈与愤怒。 “黎佳浩！”她冲出门大喊，在狭窄的通道里，前面那一个白色卫衣的身影离开得如此决绝。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他有什么理由可以这样对她。 深吸一口气，逼回眼眶内闪动的泪光。抬起手，将高跟鞋甩出去，不偏不倚地砸向黎佳浩的头部。听得一声痛呼，他转过身来看她，满眼都是愤怒。 “你这个骗子！”她大声喊。 从那次告白之后就毫无音讯，他知不知道她有多忐忑，她有多纠结？随随便便放下话来，又没有继续，如今见到面一个解释都没有，还故意当众给她难堪。如此诸多的情绪加起来，就算她自诩心态有多好多坚强，又怎么能安安静静地承受？ 天花板上洒下来明黄色的灯光，映着她略微苍白的脸。他的眼睛在她身上游移，从上至下，停留在她风衣里面性感甜美的丝质短裙上。 该死的。 他的眉头皱起来，声音冰冷的吓人，“你不也是么。” “当场拒绝之后又发来告白短信，结果却穿着短裙和另外一个男人走在一起。杜可唯，你还真是深藏不露。” 他的语调不带丝毫感情，嘴角向上微微扬起，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然而垂在裤线旁的双手，却早已愤怒得握成拳。 他以为她不是，不是那种肤浅的女人，他以为！ 自从那日收到她的短信起，他就一直焦躁不安，以为是发错了，等待着，却真的没有了下文。什么时候他如此在意过？哪个女人不是甘愿地来到他身边讨好他，接近他。但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杜可唯，却愣是对他相敬如宾。 他不让她买的衣服，她偏要。那样大剌剌地穿出来，却是去见另外一个男人。她当他真的那么大方，喜欢买衣服送给毫不相干的女人？ 内心的骄傲和愤怒汇聚在一起，早已压得他失去理智。 “严容不是我的男朋友。”她坚定地说，目光没有一丝闪躲，“那个短信是我朋友帮我给你发的，因为看我这些天太过纠结，因为你告白的事情觉都睡不好。” 她坦然得像一张白纸，静静地站在哪里，把一切误会都简单地解释开来。 末了，却又仿佛自言自语般地低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我。” 她不怕焦玉华泼她一身咖啡，她不怕别人怎样看她。但却不想他误会。因为从他眼里看到了愤怒，看到了不安。她没有那么傻，她懂得那是因为什么。 加更完毕，下次加更时间：收藏388，推荐50. 谢谢大家支持，今天我考变态无机材料，保佑我不挂科吧T0T 正文 level 36.意外收获（六） 黎佳浩怔住，眸子里都是杜可唯那张清亮而坚定的脸，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不知是有什么魔力，让他心中的那些愤怒都没了引爆点。 她没有大吵大闹，她没有冷嘲热讽。她只是说，我不想你误会我。 言简意赅。 他偏转过头，喉咙里像卡上了什么东西，半晌才沙哑地问，“你喜欢我？” 四个字，一颗一颗地落到她心里。 安静得甚至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在空荡狭长的走廊里，她突然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仿佛之前的那份冷静，已是最后的能量。 见她不说话，黎佳浩才终于转过头，碰触到她爬满泪痕的脸，一双漂亮的眸子里顿时写满了慌张和惊讶。 他叫她，“杜可唯？” 他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好像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叫得那样好听过。熟悉的三个字，从他口中发出来却有着令人心醉的魔力。 是啊，她喜欢他。 或许从一开始，就早已注定这种如闹剧一般的缘分。 他长得那么好看，他说话的语气那么拽，他打起篮球来那么帅。他有着所有女孩梦想中白马王子的样子，只是她一直都不敢去妄想自己会是灰姑娘。 “凭什么？”她出声道，终于有勇气将心中所有的不满都叫出声来，“凭什么你用那种不靠谱的告白方式，还等着我去主动接受？我哪有那个勇气说出来？黎佳浩，你在我眼里就是一本天书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从来没有妄想过……” 那一抹高大的影子欺身过来，淡淡地，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 她所有的话，只演变成嚎啕大哭。 他拍着她的背，还不忘开玩笑，“妆都粘到我衣服上了，好恶心。” 可是他的怀里那么暖，暖得她心里只剩下幸福的声音，哭得时候却在笑，怎么都听不下来。 他说，“以后别穿这件裙子了，我都能看到你里面穿了什么颜色的胸衣。” 他有如其他所有男孩子一样，会别扭，会吃醋，会在意她的穿着是不是暴露，会不喜其他的男人接触到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他没有那么难猜，他只是口是心非。 杜可唯缓缓地伸出手，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让她环住了黎佳浩的腰。臂间的人微微一僵，复又放松下来，揽她入怀的手不经意地一紧，轻声道，“我从没听过这样子的告白。我是你的天书？傻瓜。” 他的气息拂在她耳边，仿佛这辈子都没有过如此大悲大喜的时刻。 “可是你都没说过，你喜欢我。”她有些不满地低声道，“那一次还是我替你说的。” 她的语气如同小孩子的撒娇一般，带着微微的嗔怒。 黎佳浩噗哧一笑，精致的面孔在这一笑下显得越发的好看迷人，像画卷一样徐徐绽放。他将头靠在她耳边，声音散漫而慵懒，“我从没说过那句话。” “所以这一次要说啊！”她急道。 “嗯。”他应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好似捡到了一个多么珍贵的宝物一样，带着笑意地开口，“你喜欢我。” 他兀自笑出来，笑声那样开心而快乐。 正文 level 37.初次约会（一） 当晚他送她回家，地铁站里，她转身告别，他目光淡淡，笑容清浅。应该是快乐的，她心想，虽然无论是身还是心，都觉得这一切仿佛不是真的。 身上还留有黎佳浩衣服上似有若无的青草气息，一抬袖子就闻得到。她笑他大男孩子还喷香水，却没想到黎佳浩不温不火地来了句，“这是体香。” 当场就把她雷成了火柴棍。 那一个拥抱抱得她体温骤升，足足睡了一大觉才平复过来。躺在床上，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她突然清醒地认识到，哦，真的是要跟黎佳浩交往了。 之前由她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想到的那些不可逾越的障碍，偏偏在那个不受控制的情景下，被她完全抛到了脑后。什么年龄问题，什么家境问题，那么多的事儿，她当时竟然就全忘了，满脑子都是一句我喜欢你。 白晴真说，你还年轻呢，干吗不放纵一次？ 好吧，事到如今，再去故作理智也是无用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到哪里就算是哪里。什么事没有个解决办法？ 这样想了，她也就释了然。抓起手机去看时间，心想糟了，再不起床非得晚了不可。 要说黎佳浩就算不是花花公子，也算是经验丰富。昨天那种情况下，还不忘趁热打铁，约她第二天去看电影。照理说这种约会她也不是第一次，可偏偏下了楼，看见黎佳浩已经站在寝室楼下等待的那刻，心还是扑通扑通地蹦达了起来。 他依旧是白色大卫衣，上面简单的字母图案。纯色的调子衬得他的脸越发光滑明亮，五官也是精致匀称，找不出半点瑕疵之处。看见杜可唯的时候，双眼微微一眯，一边的唇角扬上去，“你还真是准时。” 杜可唯知道这是暗讽，也就撇了撇嘴，转而道，“你自己坐车来的？李叔没送你？” “他是我爸的司机，又不是我的。哪有可能天天跟我后面转。”黎佳浩不以为然地说，似乎并不当回事。目光快速地在杜可唯的周身游移了一圈，颇有些不满地道，“怎么和我约会，都不花时间打扮一下？” 这句话的口气仔细听来，很有些醋酸的味道。八成是那天和严容站在一起的一幕仍旧令他无法释怀，总觉得心中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她很无奈，心想还不是起的晚了，怕他等急。再说她那衣柜子就这么几件拿得出手的，唯一一条性感的丝质连衣裙，还被黎佳浩勒令禁止了。 五月的天气，春风拂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彼此保持两个拳头的距离，不曾逾越。黎佳浩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杜可唯讲话又太直，不懂得技巧。一来二去，渐渐就没了话题。单就冷场也算了，走在大路上，不时就有几道灼热的目光朝黎佳浩投过来，走近的时候，甚至都可以听到别人轻微的谈笑声。 这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就算翻遍她们学校的校园，也不见得能挑出来一个和黎佳浩相提并论的。怪就怪他长得太好看，而且气质突出，天生就是个做明星的料。反衬得杜可唯本来还算过得去的长相顿时间黯淡无光。 正文 level 38.初次约会（二） 再也憋不住，她停下来，冲到路边的饰品店里买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不由分说地盖在黎佳浩的头上，愤愤道，“还是快把你的脸遮住啦。” 他被这举动惊到，伸手将帽檐扶正，转头去看杜可唯尴尬外加羞愤的表情，仿佛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禁笑道，“你不喜欢这样？” 从小到大不管走到哪里都遇到一堆女孩子说喜欢他，迷恋他，要跟他交往云云。说到底，也都是因为虚荣。谁不喜欢带着个帅得掉渣的男友招摇过市，单就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都足以乐上半年了。他也明白，所以出门之前，特地拿掉本该戴在头上的帽子，为的不过是给她同样的幸福感。然而结果，竟然是被杜可唯又反戴回来。 “被人盯得我浑身不舒服啊。什么动作都不敢做，真纳闷你从小到大是怎么过的。”杜可唯心有余悸地说，看向周围的人群，果然已没有刚才那么受人瞩目。心里也顿时轻松许多。 黎佳浩轻轻地笑了两声，反问道，“想知道吗？初中前我还被人家当成女孩子，成天跟人打架。有一次被教导主任看到，居然说，这女生怎么跟男生一样啊，将来可怎么办……”杜可唯不禁乐得笑出声来，只听得黎佳浩继续不急不缓地讲，“后来找了我妈去学校，人家才知道，还纷纷笑着说怪不得，你家儿子就是跟你长得太像了。” “那你妈妈一定也特别漂亮。”杜可唯接口道，“真是嫉妒你们一家子的基因遗传。” 黎佳浩没有再答，忽然碰了下她的手臂，指着不远处问，“吃不吃棉花糖？” 他们现在是走在杜可唯学校旁的一处小型商业圈广场里，本来黎佳浩提出要去青阳路，杜可唯以麻烦为由一口回绝，但实际原因则是闭口不言。卖棉花糖的是一位七十上下的老奶奶，边做还边笑呵呵地道，“待会奶奶给你们两个木棍，互相挑着吃。” 杜可唯一想到那场面，愣是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倒是黎佳浩笑得一脸开心，礼貌地道，“好，谢谢。” 她心肝一颤，心想别又或姐姐我啊。本来提出吃棉花糖就够囧了，现在又来了个更加有神的。 结果，捧着白花花的大棉球，她可怜兮兮地在众人的目光中咬了一口又一口。一手一个木棍在那里搅呀搅呀，终于眉毛一竖，对黎佳浩大声骂道，“你提出要买的居然不吃！”而且，而且那两个木棍，居然是扔给她自己互相挑的。泪流满面。 黎佳浩不理会她的怒气，自顾自地道，“哎，你不是也没反对么。快吃吧，这东西黏糊糊的，都飞到我脸上了。” 她气岔不止，只得飞快了事。心中怀疑黎佳浩那句“要不要吃棉花糖”不过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放在心上，倒是她听得当真了。有些不满地跟在黎佳浩的后面去影城门口买票，本来没想插手进去，却在一旁听到黎佳浩扬声问，“没有情侣座？” 正文 level 39.初次约会（三） 后边排了一列长队，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焦急。杜可唯探头向前，催促道，“别管什么情侣座了，选个时间差不多的买吧。” 哪知黎佳浩分外执着，直接道，“选个时间最近的，有情侣座的，什么片子无所谓。” 听得杜可唯哭笑不得。 虽然说大家都明白这约会为主，看电影为辅的道理，可有没有情侣座有什么分别？差的不过是中间那个小隔板罢了。平时看黎佳浩一副淡然安静的模样，想不出他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有坚持。 她也不再去猜，黎佳浩请了电影票，她就理所应当地去买了爆米花和汽水。入场的时候，人们一拥而上，黎佳浩不动声色地揽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都护在怀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很自然流畅，她微微低头，不知为何连走路的步子都显得异样。黎佳浩的手就那样不温不火地搁置在她的腰部，没有言语。 她明白，该做出回应的也许是她才对。但却忽然词穷。 两个人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行进着，直到进了播放厅，找到座位，他才终于松开了手。她转头望过去一眼，黎佳浩看她的目光平静没有波澜，只是深处，隐隐约约藏着某种失望的情绪。 她真是笨，笨死了，那种情况怎么可以默不作声？明明一句玩笑的话就能拉近两人的距离了，明明只需要一句，她偏偏就忘了词。 记得那时候班里有个腼腆的男孩子，第一次约会前，拉着她和白晴真写了整整两大页的台词排演，各种情况都分列其中。她那时还笑话人家，现在看来，她自己也是个没应变能力的料，也不知那时怎么就紧张成那个样子。 情侣座是个双人沙发，两人分靠一边，黎佳浩的右手不知是有意无意，就摆在中间线的位置上。他坐左侧，吃爆米花的时候，偏偏不用右手只用左手，就算神经大条如杜可唯，也能猜出是什么意思了。 可她总不能就这么握上去吧？事情总得有个契机不是。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做过这种饿狼扑食的举动，该死的黎佳浩，这不是故意诱.惑她么。 进退两难之时，影片已经开演了。要说之前黎佳浩的那句“什么片子无所谓”还真的就一语中的，恰好是杜可唯最不爱看的文艺片。剧情发展缓慢不说，**也不甚明显。好不容易看到一半，终于有一个揪心的跳楼情节，她二话不说就抓上了黎佳浩的胳膊，低声道，“哎，跳了跳了！” 要多傻有多傻。 她自己也意识到，心中一个郁闷，缓缓转过头去看黎佳浩的表情。然而后者却已经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安安静静的，呼吸很是均匀。 她一颗半悬的心，总算是慢慢地落了下来。但心中却不免有些失落。 好好的情侣座，就这么在她的犹豫中搞砸了。正事没办成，还看了个分外无趣的电影。她靠了回去，百无聊赖地望向前方，心中烦闷不已。真的是她情商太低了？跟不上黎佳浩这种浪漫的节奏？他一直在用不温不火的暗示来提醒她，又或是试探她，那样子小心翼翼，是在不自信什么？ 推荐够了，今天本来是该加更的。但因为今天是双号呀，原计划就两更，所以这个加更放到明天了=V=大家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祝看文愉快哦！ 正文 level 40.初次约会（四） 她想不出答案，也不愿再想。实际上，相比于含蓄，她更喜欢直接一点的方式，但黎佳浩的这一种，却是不知为什么，生生地令她心疼。 停留了几分钟，她只好慢慢地将抓在他臂上的手缩了回来。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刚刚缩到一半，就有一个温暖干燥的掌心覆在了上面。 她不需要转头，就已知道是谁。 他的手越收越紧，直到将她的稳稳包裹在其中。肌肤与肌肤之间相贴的热度，令她的心骤然升温。 ……还以为他睡着了。 杜可唯愣愣地想，该不会，一直都没睡，将她的慌张与失落都看在眼里了吧？ 这家伙，总是让她大悲大喜，乐此不疲。似乎她不失控一下，他就不甘心。可正是如此，反倒令她无法抽离，把一颗心都晾在那里给他看，再多的理性也荡然无存。 就这么轻易地被牢牢抓住。无论是手指，还是人心。 后来黎佳浩不止一次地笑话她那句借口实在太过俗烂，要挑的话，那也是挑在之后影片中男女主人公接吻的时候才对。 可那时，他却握的那么紧那么紧，之后两个人沿着原路散步回去，都握得出了汗，他也没有松开。 这种感觉，无从表达。她和他讲很多学校里的趣事，晃着手臂，把校园里每栋房子的名称都讲个典故出来。脚下的沥青路面干净平整，风一吹，就有轻盈的柳絮落在衣领和袖口上，毛茸茸的，像大块的雪。 她忽然就觉得幸福。 不是第一次约会，也不是第一次跟男人牵手。与徐旭在一起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网恋的缘故，两人进展飞快。他在逼仄的轿车驾驶位上欺身过来吻她，没有多余的前戏，做得干净利落。曾经她以为，那就是爱情，那就是轰轰烈烈。 可在这时，她才明白。原来一个男人爱你，不需要亲吻，只一个牵手就已足够。从他眼中看到的珍惜，才是令她幸福的源泉。 黎佳浩送她到楼下，却站着不愿走。她只好又唾沫横飞地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最后终于道，“再不回去天可就黑了。” 他笑着看她，眉眼弯弯，倾国倾城。他说好，却不放手，半晌才轻轻道，“下个礼拜我有点事情，不能来看你。但你可以发短信给我。”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大大咧咧地点了点头。直到送走了人，她才慢慢明白到，原来这才是黎佳浩趁热打铁的原因。回想这一天来的点点滴滴，她隐约感觉到什么，又不确定，似乎他的每一个行为都是有理由的，可这理由，她却猜不出来。 她望着自己的手心，和手心里晶莹粘稠的汗水。对自己傻傻地一笑，管他呢，至少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黎佳浩是真的喜欢她，不是随便玩玩，这就够了。恋爱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何必在乎其他呢。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起来，她掏出一看，脸上的笑意更是加重了几分。 正文 level 41.第一次吗（一） 面试通过了。 发短信来的是严容，说完结果之后，还不忘加上一个笑脸的表情，很是可爱。 虽然她一直觉得，这里面八成有内部活动的成分。她和严容虽不见得熟，但他对她的好感是真真切切的，免不了假公济私。要是没有黎佳浩，她说不定也会着实高兴上一阵子，但如今她是名花有主，只剩下感激的份。 距离正式上班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把学校的宿舍给退了。除了路程远的原因外，也是因为白晴真去了北京，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反倒不如搬出去更舒服些。 她把这想法跟严容一说，没想到严容直接就揽了下来，不出半小时就回消息道，你收拾收拾吧，我帮你约了星期五的搬家公司。 问到租金和房型，他说当然得亲自看，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她知道这算半个约会，也就不好意思地回道，要不你把联系电话给我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这话当然伤人，可要是去赴了约，以后恐怕更加麻烦。严容倒也爽快，没再多说，只发给她一串电话号码。 她顺着电话找过去，跑了几间房，最终选了个靠近西华大学的，一室一厅，价格也实惠。而且最主要的是，她看上了房东附送的那一个超级大床。足有两米多宽，上面搭上席梦思的垫子，箫魂得宛如天堂。这一间她最满意，当天就签下了租赁合同，把卡里存下的钱都花了个精光。只得打电话跟父母求救。 这样折腾折腾，两三天就过去了。期间不时和黎佳浩发发小短信，不谈正事，只谈风月。后来她憋不住了，才把要搬家的事情写出来。那边安静了好一阵，最后才发来短信说，什么时候，我去帮你。 她在空荡的寝室里，笑得一脸幸福。连收拾东西都有劲了许多。 自从上了大学以来，她就没搬过地方。这一次大清洗，不仅翻出很多她以前以为是丢了的钥匙纸币之类，更是在书桌的后面找到了她大二时和白晴真写的交流日记。现在一篇一篇翻过，除了感叹那时的天真烂漫外，也涌上一股怀念的思绪。 想到就去做，这是杜可唯的信条之一。坐在大块头的箱子之间，她照着白晴真给她的北京号码打过去，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带着白晴真特有的犀利语调，大叫道，“妞！” 那一刻，她的眼眶忽然温热。回应般地叫了一嗓子回去，然后纷纷在电话的两头笑了起来。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了。 然而到了嘴边，却只剩一句，“你干吗哪？” 慵懒的午后，她坐在阳台上，和白晴真大话家常。到了北京之后，白晴真就住进王珂租来的房子里，找了工作，过起同居的小日子，话里话外都是幸福的气息。后来提到黎佳浩，听说杜可唯终于修成正果，白晴真不禁大叫道，“妞，我听王珂说那小正太的爸爸身价至少上千万，你日后成了富婆，可不要忘了我啊。” 她哈哈地笑，说这事还没个准呢，结婚？那是多遥远的一个问题。 **************************************8 一会会有加更~ 正文 level 42.第一次吗（二）【加更】 说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心里是这么没谱的。跟徐旭在一起的时候，天天幻想婚后生活，可说到底，真的是梦想破灭了吧。她甚至已经不怎么憧憬那些了。 焦玉华不也是一样，跟徐旭结了婚，却不知道他已然有了外遇。 婚姻是什么呢？她突然就没了信念。 这之后又聊了很多，内容也从有营养变成没营养，嘻嘻哈哈的，流连许久才终于挂掉。一些没多大用处的东西都被她扔在了寝室里，剩下的封箱的封箱，装包的装包，尽量缩减也还是整理出来一大堆的行李。 在寝室的最后一晚，她毫无悬念地失眠了。想到很多人，很多事，以前喜欢过的男孩子，徐旭，白晴真，还有黎佳浩。过往的画面塞得她脑海里满满的，一个一个地闪过来，交织在一起，繁复混杂。终于要踏上社会了，不再有学校这个象牙塔的庇护，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打拼。 记得那时她还信誓旦旦地跟白晴真说，要找男人就找个已经工作的，不管怎么说，也能在经验上给她许多借鉴。 可阴差阳错，在这关键的节骨眼，她偏偏是从了黎佳浩。他长得再帅，却终究不能当饭吃。在这一点上，他甚至还比不过严容。 但感情这两个字，总归不受个人意愿所控制。先握住她手的人是严容，但她挣脱开了，这八成就是命。 浑浑噩噩，她睡着又清醒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搬家的当天。她因为没睡好，眼睛都是半眯着的，没滚下楼梯算是万幸。严容找的搬家公司果然是正规，来了两个人，清一色公司制服。各种服务都是明码标价。她跟车到了目的地，黎佳浩已经等在小区门口，见到车里满满的纸箱子不禁吓道，“这么多。” 他坚持要搬家公司负责搬上去，却遭来杜可唯的大力反对。理由非常实际，“就搬上3楼就要200块，这不是宰人是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杜可唯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人家出200，貌似都是优惠价了。 黎佳浩气了半天，也终于还是妥协。送走了搬家公司，两人一箱一箱地搬上楼，惹得隔壁下来溜达的老大爷都啧啧地摇头，直道，“现在的搬家公司怎么连女孩子都要，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杜可唯额头上冒出三根黑线，休息的空当，手上的箱子已经被黎佳浩抢过去。看不出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力气倒是蛮大。还淡淡地对她道，“你先去上面收拾好了，我搬就行。” ……本该花个200块，也不用受这份罪。杜可唯不禁懊悔地想。黎佳浩仿佛看出她的心思一般，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催促道，“还不快去？记得再给我倒杯水。” 他没有怪她什么。又或者说，即使怪过她，也早就原谅了。她心下一片温暖，开心地应了一声，就跑上了楼。率先把包里的果珍取出来，泡上一杯清爽的橙汁。看了一阵，又拿出一片干柠檬，认认真真地做了个好看的造型，这才心安。 加更完毕，下次加更时间：收藏388，推荐88…… 真是好数字呀=V=祝大家事业学业有成，多多发财。 谢谢支持哦。 正文 level 43.第一次吗（三） 红|袖|言|情|小|说搬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才总算是把一车的行李都送上了楼。黎佳浩进门就直奔着床躺上去，四仰八叉地喘着气，大呼累死人。 杜可唯微笑着把橙汁递过来，白皙的手指扶在杯底，从他的角度看去，白色的陶瓷杯上面，只一双微波流动的眼睛，沁人心脾。 “陛下，请用茶。”她笑着说，如古装剧里那些妃子一样半蹲下来，发丝遮住了一边的面容，呈娇羞状。 窗外洒进来破碎如斑的阳光，弥漫在黎佳浩的眼里。他扬起嘴角，忽然撑起身子。 事情就在一瞬间发生。 她手中的杯子，咣当一声弹落在地，骨碌骨碌地滚到墙角。 橙红色的汁液溅在她的鞋和裤脚上，如神经丝一般向周围蔓延，晕成一块一块斑驳的印迹。 她的唇，被温热湿滑的物什含住，微一停顿，黎佳浩已揽上她的腰，她只觉得一股力量拉着她前倾，再抬眼，已被眼前的人压在身下。 那一刻，她愣愣地望着他，不知为何，竟觉得他脸色憔悴了许多。但即使如此，却依旧好看的很，五官的每一寸，都放大般地呈现在她眼前，而且，离近了看，居然也是光滑得没有瑕疵。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问道，“在想什么？” 没等她回答，就又是一个吻落下来。这一次，他的舌尖撬开了她的唇，长驱直入，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她的手指被他按住，浑身动弹不得。这一吻吻得深长而悠远，而且，技术颇好，直接吻得她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掉。 直到胸前的扣子忽然一松，她才从这晕眩的春光中清醒过来。 一颗心如堕冰窖。 空出的手臂向前，碰到黎佳浩的胸膛，做了一个推的动作。 他抬起头，目光碰上她的眼，里面闪动着惊讶和错愕。 启唇，却轻得几乎听不见声音，“不要？” 她的喉咙哽咽，竟不忍心去看他失落的神情。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 她知道，不该在此时，此刻，说出这种话。 只是突然就觉得害怕，想起和徐旭的第一次，她幸福得如同新婚妻子，却也悲哀得欲哭无泪。压在身上的重量忽然一轻，黎佳浩已经起身，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 她叫他，“黎佳浩？” “对不起。”他的声音已恢复正常，只是依旧有些沙哑，“我应该事先征求你同意的，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他没有回头，淡淡的一个背影，留给她的却是心疼与自责。 她知道他是把她当成单纯的小女孩了，说不准还以为她是第一次，居然用到了“吓”这个字眼。天知道，她就算没他经验丰富，也绝对不是什么未经世事的新手，真相压在心里，总是万分难受。 只不过说出口才知道，白晴真说她傻，确实不是什么危言耸听。 她说，“不是因为那个，我……之前和徐旭，还没缓过劲来。” 话一出口，她就已经后了悔。 凝固的空气里，黎佳浩沉默良久，才缓缓问，“第一次……是和那个有妇之夫？” 正文 level 44.第一次吗（四） 红|袖|言|情|小|说她不再回答，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轻笑一声，摆手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他留下她一人站在房间里，白花花的墙壁，都在笑话她的诚实。 呆愣半晌，她终于恍过神来，飞快地冲出去，在楼梯口大叫，“黎佳浩！”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顾不得是否有过路人，那一刻，她只知道大声喊，“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不想那样的啊！”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一层一层地传来回音。白色卫衣的背影在下面停住，不说话也不抬头，只是那样站着。 她冲下去，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从后面抱住了黎佳浩的腰。他很瘦，不是营养不良的那种，只是没肉。抱在怀里，撞得骨头生疼，疼得她眼泪都禁不住落下来，哭着道，“对不起。” 背部的湿凉让他一怔，在昏暗的楼道里，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中，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头顶上，传来清脆的鸟鸣声。 在这一个五月，外面的院子里，有一群孩子正在玩编花篮。笑着闹着，一个男孩把一个女孩欺负得哭了，又去买雪糕来哄她。哭声夹杂着笑声顺着楼梯口隐隐约约地传过来，那些生机与活力，与楼内死气沉沉的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他终于开口，语气不知是无奈还是难过，只轻轻道，“我真希望有台时光机。” 有台时光机，回到那些事情之前，让我遇见你。 他拿开她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又道，“我没怪你，我只是怪我自己而已。居然没让你失去理智，是我太逊了？” 他是逗她，可她却笑不出来。嗓音沙哑着，只得一句，“路上小心，回去给我短信。”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停顿，最终还是摆了摆手，消失在外面的阳光里。在他的身后，杜可唯缓缓地蹲下来，抱着膝头，手指缠绕住发丝，眼泪如水柱般奔涌而出，怎么也停不住。 结果最后，还是伤了他。 也仿佛终于明白，他的那些小心翼翼，是在避讳着什么。是啊，徐旭，她差点忘记第一次和黎佳浩见面的时候，就是因为徐旭的一通电话。 他什么都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 只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悲伤或是难过，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会爆发。可偏偏心软得可以，她一流眼泪，他就缴械投降，还反过来安慰。黎佳浩，你讲的那些笑话，其实一点也不好笑。她真想这么说。 而且，不仅不好笑，还是催泪剂。 这之后的几天，除了一封报平安外，黎佳浩没有再发短信给她。 她也知道事情是因她而起，该主动的也应该是她，每每写好了内容，手指移到发送键上，就是怎么也按不下去。 事到如今，她还可以做些什么呢？道歉无用，谈笑又太假，第一次觉得文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而且，她也实在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么多。因为为期三个月的魔鬼试用期，已经开始了。 正文 level 45.试用开始（一） 红|袖|言|情|小|说杜可唯去面试的这家网络公司，虽然名号不如百度腾讯那么响亮，但也算是个日流量上百万的上市公司。起初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但第一天上班，严容向她介绍试用期的指导上司时，她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么不好混。 这个上司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女人，名叫祁丽，浓眉大眼，本以为是个温柔的主，却没想到她对杜可唯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学里的资料再光鲜，也不可能作为衡量你工作能力的凭据。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你不比别人多什么。” 这一个下马威来的够响亮。 严容拍拍杜可唯的肩，低声和祁丽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杜可唯总觉得，不管严容是说了些什么，总之是没起到好效果。祁丽虽然当时表情柔和了些，但严容走后，她看杜可唯的神情却更加严肃了。 从女人的直觉上来说，杜可唯觉得祁丽对她没有丝毫好感。 因为她不熟悉业务，就被安排去整理资料，顺便做些打下手的工作。一天的生活忙碌而无聊，没做多久就厌倦了。再加上之前因为黎佳浩的事搞得心神不宁，时不时就会看下手机里有没有新信息，也惹得偶尔路过的祁丽一脸不满。 她很无奈，来之前没想过会是这样。以为有严容的话，至少刚开始的时候不会这么难过，结果却碰上了这么个与她不对路的煞星。但好在天性比较大条乐观，本着只要把工作做好就可以的理念，没有特殊事务，她是不会去主动和祁丽接触。可偏偏这天新认识的同事纪小桑因事请假，她只好替她去做祁丽的助理。 说到这个纪小桑，算是个活泼好动但不太靠谱的毛草女孩，办公室里经常听得到祁丽大声训斥的声音。什么“印个策划也会印错页”啊，“买个午饭也会掉钱”啊之类的，都是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杜可唯觉得她也蛮可怜的，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个人境遇相同，也就因此交上了朋友。 但，此时的杜可唯，却是后悔到肠子都清了。办公室里一喊，“谁替纪小桑？老大找人了。”众人就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她，意思是，看你平时和纪小桑接触最多，关键时刻就英勇就义吧。 于是她跑了好几里地把祁丽要的午饭买回来，又把当天的策划整整齐齐地印了两份出来。仔细检查过没有问题，这才走到祁丽的个人办公室门前。 正要敲门，却听到从门缝里面传出细微的说话声。 似乎是祁丽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而且这个男人的声音，杜可唯恰恰很熟悉。 她凑近了些，装出是正在检查策划的样子。只听得里面严容清了清嗓子，低声说，“你说的那些，我想，也有可能是她最近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工作不专心，交人也不谨慎。那个纪小桑？要不是上头有关系，我早就辞了她。严容，不是我说你，这次你真看错了人。” 正文 level 46.试用开始（二） 红|袖|言|情|小|说“才不到一个礼拜，下定论还太早了吧。” 祁丽冷哼一声，一副“那就试试看”的表情。她坐在黑色真皮的扶手椅里，将手中的一叠书纸摔在桌面上，拿起电话话筒，对着里面叫道，“杜可唯呢？让她去办事怎么就这么慢？” 话音刚落，敲门声就不急不缓地规律响起。 祁丽叫了一声“进来”，待看清来人，脸色简直降到了冰点。 杜可唯平静地走过去，把午饭和策划稳稳地放在桌面上，然后问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做吗？” 祁丽丝毫不客气，“有事情，当然也不会再找你做了。” 这话太过刺耳，杜可唯动了动嘴唇，站在原地，颈下的皮肤已经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祁丽几乎不愿理会她，任凭她这样站着，自己却已开始翻看策划书。她已摆明了就是要杜可唯难堪，神态极其淡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足足有三百秒那么长，才终于有个声音开口道，“杜可唯，你还想不想继续留在公司？” 她转过头，望着旁边沙发里坐着的严容。他脸上没有笑容，看得她的手心一阵发凉，声音竟有些哽咽，“当然想。” 才试用了不到一个礼拜就被炒鱿鱼，这种打击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杜可唯此时的头脑已经一片混乱，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失控。 是，她承认她最近是有些心不在焉。刚刚祁丽和严容对话时给她安的那些罪名，她都没有话说。可是只凭这样就如此对待她，说不委屈，那是放屁。 她又气又愤，可表现在脸上的，只有颜色的苍白。严容静静地看她，良久，忽然伸出手，对她道，“把手机给我。” “就先放在我这里，如果你接下来的工作做得好，下班后我会还给你。”他将她递过去的白色小山寨放进口袋，目光转向祁丽，又道，“不是说有个挺棘手的资料要校对？交给她去做吧。” 祁丽连头都未抬，直接把一本册子从抽屉里抽出来，按在桌上，一个字，“拿。” 杜可唯生生地咬住嘴唇，直到打开办公室的门，对着门外一堆看热闹的男女同事，眼泪刷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本来叽叽喳喳的人们，也一下子就闭了口。 离她最近的一个女孩递过来一包纸巾，轻声道，“加油，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女孩的目光很真诚，她想起她第一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就是这个女孩率先鼓的掌。顾晨，她注意到她员工证上的名字。吸了吸鼻子，她微弱地道，“能不能帮我下？” 严容把这个校对的任务留给她的时候，连要求和注意事项都没有说。要是让她自己做，免不了又会出错。顾晨笑了笑，欣然答应，不仅教给她很多节省时间的经验，还把祁丽的喜好透露了一些给她。 “老大是个工作狂，最看不得员工偷懒。像你这种在工作时还看手机发短信的，简直就是触到了她的死穴。其实除了这点，慢慢相处下来，你会觉得她是个好人。”顾晨很实在地说，“你只要把每个工作都按时认认真真地完成，她虽然不会当面表扬你，不过心里都是有数的。” 正文 level 47.试用开始（三） 红|袖|言|情|小|说其实，杜可唯的要求很简单。不过就是安安稳稳工作，幸幸福福结婚生子。她本来就没多大野心，挣钱够花就好，做事尽力就好。她自觉还算有责任心有执行力，可偏偏在祁丽眼里，就一下子变成一无是处，实在是太伤自尊。 这份校对，她几乎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能量和耐心。终于做好交到祁丽办公桌上时，感觉像是蜕了层皮一般。 祁丽面无表情地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一成不变的眼神，连姿势都是惯常的正襟危坐。直到最后，她“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去继续处理刚刚的文件。 杜可唯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思，但逐客令却是明明白白。转身，正要出门，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这里有份最新的策划资料，你拿回去看看吧。有什么好点子可以提出来。” 祁丽淡淡地看着她，手中握着一本簿册。然而只是这句看起来十分平常的话，却终于让杜可唯一颗高悬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嘴角也微微露出了微笑。 “好的。”她欢喜道。接了文件退出来，对外面张望的顾晨做了一个V的手势。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她此时真有种想冲上去抱住顾晨的冲动。不过看办公室里如此安静，大家都在认真工作，她也只好作罢。终于熬到下班，她眉飞色舞地和顾晨一边讲述一边走出办公间，却撞到在电梯口等待的严容。 顾晨笑得一脸暧昧，很识趣地跟她摆手道别。 经过刚刚下午的那番折腾，她也不知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倒是严容一脸从容地开口，“这下面有家茶餐厅，味道还不错。” 一路上杜可唯都没有说话，说到底，她心里是有阴影的。严容那句“你还想不想留在公司”的确给她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冲击。她知道他已经做的够多，也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一定是说了很多好话，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尴尬和不自然。 本来是不想这样的，毕竟借着关系攀高枝，是她一直以来都痛恨的事。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严容并没有跟她聊到工作。 他点了两杯咖啡和一个抹茶慕斯，坐在霞光侵染的圆桌两边，然后把她的小山寨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推过去。 他说，“还你了。下午那种态度，真的很抱歉。” 她急忙摇头，喝了一大口咖啡，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是她，让他失望了才对。可话到嘴边，她却没有勇气说出。 严容笑了笑，温和的脸庞在玻璃窗上映出一个淡淡的剪影。两个人沉默好一阵，他才又道，“那天遇到的男孩子，就是你一直在等短信的人吧？” 她惊讶地抬头，冲口道，“你怎么……” “看你那天的表情就猜出来了。怎么，最近又吵架了？” 她点头，又摇头，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严容也没继续追问，转而道，“那时真吓了我一跳，长得太漂亮了，是不是？简直不像是个男孩子。” 他真的太懂得怎样让人放下心防了。 正文 level 48.试用开始（四） 红|袖|言|情|小|说这句话就如一个钥匙一般，瞬时间就打开杜可唯想说又无法说的窘境。借着这个话题，她也就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把两个人矛盾产生的过程和结果讲了出来，期间严容一直在微笑倾听，不时插几句“嗯”、“啊”、“什么”。 说到最后，杜可唯也有些愤慨起来，拍着桌子道，“你说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打赌和他好过的女人绝对超过两位数，他凭什么就这么在乎我的第一次？！” 严容被她这句话说得笑喷掉，笑过之后才无奈地道，“男人都有**情结，更何况你的情况这么特殊，他会生气也是正常的。照我看，要是现在让他碰到你那个前男友，说不定会冲上去把人家打个半死。” 杜可唯本来还在愤愤不平，听到这话却一下子紧张起来。是啊，她怎么把这个问题给忘了。虽然说黎佳浩应该还不知道徐旭也是西华大学的教授，可事有万一，要是正巧，他选了徐旭的课……那不就，糟了？！ 她倏地一下站起身，叫道，“不行，我得走了。” 严容立刻接道，“要不要我送你？” 她摆摆手，走出两步又回头笑道，“今天多亏你，真的谢谢了。”心里的感激是情真意切的。 严容微笑，“改天请我？” 这问题问得很突兀，可杜可唯在那当口压根就没考虑，一口答应下来。后来走到西华大学的校门口，才有些心生后悔。 她又不是真的傻，严容的意思怎么会看不出？若只是当后辈当妹妹，也真的太过热心了点。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就算再怎么温和也掩饰不住。 可心里却也有个声音在说，管他呢，反正你杜可唯都已经表明是有夫之妇，严容想必也明白。他那样成熟稳重的人，怎么会选择去走小三的路？只是吃个饭，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举动。 而且眼下，她的主要任务还是尽快找到黎佳浩的方位，确定他和徐旭的生活范围没有交集才行。 硬着头皮，在那日搬家后的第四天，她终于给黎佳浩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内容却是：你现在在上课呀？ 发出去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痴呆。 然而那边几乎立刻就回过来，只一个字，是。 看得出这家伙还是在生气的，可照这速度来看，不会是一直盯着手机等她的短信吧？ 杜可唯甩了甩头，现在哪里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对西华大学的建筑分布她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学生上课的地点大多集中在南北两楼。她一间一间地找过去，终于在半小时后找到了黎佳浩所在的教室。 顺着后门的窗口看去，黎佳浩正和徐子默坐在倒数第二排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身边还坐着几个她叫不出名字的男生。老师在上面唾沫横飞地讲着，台下的人们则是形态各异，睡觉的睡觉，抄作业的抄作业。还有个情侣公然在小动作亲热。 杜可唯呼出一口气，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可以放心。 正在她徘徊之时，却突然听到身后一个惊讶的声音，“是你？” 正文 level 49.去看雪吧（一） 红|袖|言|情|小|说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撞上蓝月。 眼前的女孩穿娃娃衫和灰色铅笔裤，一头棕色的卷发柔顺地倾泻下来，秀眉微皱，却越发显得漂亮。 第一面的时候，她就觉得她长得像混血儿。这么出众的相貌，偏偏死缠烂打地跟在黎佳浩身边，个中原因，杜可唯不是不明白的。也不可否认会有那么点点的虚荣感油然而生。 说到底，黎佳浩究竟是看上她哪点呢？ 虽说她长得也算是对得起广大群众，但还是和漂亮这个词搭不上边。身材那也就普普通通，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有。和蓝月这么一比，完全就是白天鹅和那什么的区别。 想着她就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招呼。 此时此刻，在思考这件事的不止杜可唯一人。蓝月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番，确定她身上穿的那套牛仔短T不是什么低调到看不出风格的超级名牌，反而像是某地下商城里的低价淘宝。而且左看右看这张脸，也瞅不出什么脱俗的气质来。 不禁挑眉道，“你来找佳浩？” 还“佳浩”，这么亲昵的两个字，她都没叫过。杜可唯暗暗吐槽道，早就预感和帅小孩交往不容易，身边的野花都能把她淹死。 但现在确实不适宜跟蓝月纠缠，毕竟她跑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情况，并没做好和黎佳浩见面的准备。于是就一边点头一边告辞道，“我事情都办完了，该走了。”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现在她是正主，蓝月充其量只能算个贵人。 不过这贵人倒是一点也不含糊，直接道，“你办什么了？我就看到你一直站在门口。”蓝月说完就像想到了什么，噗哧一下笑出来，有些不屑地看向她，“是不是佳浩把你甩了？” 这惊天大论听得杜可唯一愣，然而在蓝月看来，倒像是被说中心事的感觉。眼中的笑意更甚，她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育道，“你也别太伤心了，在西华谁不知道，黎佳浩就是个只可远观的草，你看我混进他们那个圈子快一年了，也没打动他那颗木头心。” 言下之意就是，我都没成功，哪能轮得到你？赶快回家待着去吧。 杜可唯本不愿再生什么是非，但是可忍，孰不可忍。虽然她现在和黎佳浩正在冷战中，可毕竟也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关系。以后这事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立足？再说看着蓝月那张说不上是幸灾乐祸还是居高临下的脸，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着，老娘就是没你漂亮了，老娘就是没你身材火爆了，但黎佳浩就是喜欢，怎么样！ 蓝月见杜可唯忽然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充满着怒火，也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怎么，我这可是在安慰你……” “你不是想知道我来办什么事吗？”杜可唯打断她的话，语气坚硬如铁，气势冲冲，“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你实在是不可理喻。告诉你，黎佳浩是我男朋友，你以后少有事没事就缠着他，还有没有点自知之明了？” 此话一出，她就长舒一口气，心中大呼过瘾。 正文 level 50.去看雪吧（二） 红|袖|言|情|小|说蓝月的脸早就红成了富士苹果，嘴唇哆哆嗦嗦半天，才终于大叫道，“放屁，你把佳浩找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是哪门子的女朋友！” 她悠然一笑，“你自己去问呗，进去问问看是不是……” 后半段的话，却硬生生地卡在喉咙中。 只因她转过头，刚想朝教室里一指，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教室的后门已经大开，黎佳浩就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白色的字母图案卫衣，烟灰色牛仔裤，白球鞋。藏蓝色棒球帽，帽檐歪向一边。 她的姿势就那么僵在半空中，连眨眼都忘记了。 无数双眼睛从黎佳浩的身后射过来，好奇地在她周身打量。该死的，她光顾着和蓝月互嘲，竟然连已经下课了都不知道。气氛就这样安静了几秒，接着，便有一个戏谑的声音传出来，“惊天大告白，嗯？” 不用看，她都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徐子默话音刚落，身后的人群就轰然一声笑出来。有人招呼道，“走了走了。”三两人群就越过黎佳浩陆续离开。徐子默是最后一个，走到不远处又回过头来，大叫道，“蓝美女，你不是说要和我们去打台球吗，还不走。” 蓝月一脸的不甘心，但看着杜可唯和黎佳浩之间的气氛，也明白到之前杜可唯所言非虚。故作娇嗔地和黎佳浩告了个别，她就蹬蹬地朝着徐子默走去，走之前还不忘对杜可唯翻了下白眼。 杜可唯哑然失笑。 笑过之后，才意识到正有一束淡淡的目光停在她脸上。 抬眼，撞上久违的那张脸，所有想说的话，冲到嘴边只有一句抱怨，“你们下课怎么不打铃的啊。” 说完之后已是口干舌燥。 黎佳浩笑了笑，云淡风轻，“你是初中生吗，上了大学谁还听铃声下课，当然是早放了。” 他就是这样，喜欢接她的话，喜欢搞不清状况。饶是她喜欢转移话题就罢了，他还非得配合她。 这样一来二去，她更是找不着话题。 他看着她，脸上的每一寸，每一个神情都收在眼底。半晌，才开口道，“来多久了？” 她有些惊讶，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这个，我也没看时间，不太久，刚来不一会……吧。” 背对着夕阳的微光，他忽然笑出来，笑得那么好看那么耀眼，目光如星子般愉悦明亮，看得她都有些发愣起来。柔和的嗓音一丝一丝传到她的耳朵里，“要是五分钟以内的话，请你吃冰淇淋，五分钟以外，送你回去。你想想是多久？” 她几乎是立刻接道，“六分？” 他的笑容更甚，将头转到一边，低声道，“傻瓜。我说五分你就说六分，不会再多加点啊？真是伤心。” 听着这话，杜可唯不禁睁大了眼睛，颇有些不可置信。这家伙……居然心情很好？明明那会发短信还爱搭不理的。 可现实不容她多想，黎佳浩说完之后就抬脚朝前走去，她也就只得叫了一声，“其实已经来很久了啊。”就大步地追了上去。身后的霞光倾泻一地，拖曳出两个人并肩的影子。 正文 level 51.去看雪吧（三） 红|袖|言|情|小|说西华大学的南北楼之间，是由碎石子铺成的羊肠小路。 两边郁郁葱葱的树丛，在春风下摇摇曳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一群刚下课的学生们哄然走过，搂肩搭背，说说笑笑。有几个好奇的女孩子还回头望了望，小声谈论着，“那个是不是传说中的黎佳浩？” “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看起来很普通嘛……” “嗯，说不定家里很有钱。” “富二代的世界啊……我们还是赶快看书去吧，争取成为富一代。” “……” 说笑声渐轻渐远，后面的两人的速度却如蜗牛一般，走两步退一步。 其实外人看到的都是表面，真正站到了这个位置上，灰姑娘的虚荣感只有轻微的一点，其他的，完全被实际相处的难题和尴尬占据。和黎佳浩沟通绝对是个能让人想破脑袋的难题，他什么都不说，神情淡淡，就等着杜可唯先开口。 不知该说是深不可测，还是狡诈阴险。他和徐子默，简直就是两朵奇葩。 憋了一路，杜可唯再也忍不住，只好低声下气地投降，“你不生气了？” 黎佳浩扬唇微笑，“你都大老远跑来道歉了，我还能怎么办。” 直接把杜可唯堵得心中淌血。 好吧，道歉就道歉吧，可也不用加上一句“还能怎么办”吧，这不摆明了说是勉强才原谅她的吗？最怕就是这种不明不白的结论，所以她皱起眉毛，用一副很认真的表情道，“我承认我那时对徐旭是太过冲动，但分都分了，我也没想过能和他再有什么交集。你何必为了这种事耿耿于怀？” 黎佳浩转过头来，笑容隐去大半，用很淡的口吻道，“都说了原谅你了，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他。” “你还不是和那个蓝月搞不清楚，谁都有过去的啊。”杜可唯悻悻地道，脚尖踢飞一块挡路的小石子，很是不忿。 黎佳浩没有回答，又或者说，根本没想过要回答。只是将手放进衣服的口袋里，静静地向前走。 然而没走几步就停下来，转身，看向后面伫立在原地的杜可唯。 她没有动，就那样望着他，眼里有他所没有见过的执拗和倔强。 “黎佳浩，我不是你的玩具。”她轻轻地说，声音飘入空气里，显得悲凉黯淡，“如果你跟我交往只是为了看一场独幕剧，我不是最佳人选。” 她不知道他的一切，所有关于他的问题，他都忽略。如果说是一开始，她只当是两人不熟，私密的事他不愿多说。可正式交往以后，却依旧如此讳莫如深。 他藏得太深，她看不见他的心究竟在哪里，每日的胡乱猜测已经让她太累。 黎佳浩扯了扯嘴角，忽然笑出来，“你以为我是在跟你玩？” 他笑得那么欢，墨黑漂亮的眸底却是一片冰凉。 她已然忍不住，所有的话都像洪水一般涌出，“如果不是，那你就有话直说好了，何必吊我胃口？你有什么不满你就说出来，总好过让我自己在这里乱说一气。你感觉这样子听我自说自话很好玩是不是？那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了等你的短信，差点就被炒鱿鱼？！” 想起祁丽对她冷眼冷语的一幕幕，心中的委屈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她知道把这点也怪在黎佳浩身上是有点强词夺理，可那当口，早已被气愤蒙蔽心智。 一会会有加更哦。 正文 level 52.去看雪吧（四）【加更】 红|袖|言|情|小|说黎佳浩似乎也有些惊讶，顾不得其他，立刻接道，“炒什么鱿鱼，谁炒你鱿鱼？” “现在你知道担心了？我今天丢脸丢到大西洋，那么多同事看着，我还没出息地出门就哭了，要多糗有多糗！” 说到后面，她也来了劲头，对祁丽的愤怒情绪已经压过了对黎佳浩的不满，不仅从头到尾把事情完完本本地说了一遍，还特地强调了一下祁丽对她的不公平待遇。 “就没见过那么扑克脸的女人，将来绝对嫁不出去！”她总结道。 黎佳浩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她瞪他，“你还笑。” “看不出你一副傻傻的模样，讲话还挺毒的。”他笑着说。 空气微顿，在话音落下的时间里，她和他对视，气氛骤然从刚才的火药味转成暧昧。 她没有话去接，只得抿了抿嘴唇。 “对不起，还害你那么狼狈。”他忽然说。 柳絮飞扬，她的心，仿佛被一个温暖的手掌握住，所有不满情绪，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人，可以这样轻易地用一句话就打破她所有的防线。 除了黎佳浩，也只有黎佳浩。 一个对不起就能让她的眼眶湿润掉。 用力平静了一下情绪，她才轻声道，“其实也不是你的错，我本来不该怪到你头上的。” 他望着她，说不出那眼神里，淡淡地藏着什么东西。他喜欢看她的表情，一颦一笑都那么真实，从来不带虚伪的成分。说什么独幕剧……她这样的人，哪里会演戏？生命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孩，可以令他放下所有的戒心，只是看她笑，都觉得快乐。 沉默半晌，他才静静地开口道，“我没有很生气，我只是不喜欢你提到徐旭的名字。没有为什么，只是单纯讨厌而已。这几天我也在等你的短信，像神经质一样，手机响了就会突然跑去看。至于蓝月，她是对我表白过没错，但我当场拒绝了，就是这样。”说完，又不确定地加上了一句，“除了这些……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不习惯讲自己的事。” 这段话，他一口气说出，每个字都进到她的耳朵里。 她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转为欣喜，听着那些简单又真诚的词句，虽然既不讲道理又不圆滑，却直达人心。 于是一下子笑出来，瞪着他大骂，“早这样不就好了，白痴！” 他呼出一口气，也笑了，揶揄道，“不过你那个时候真让我吃了一惊，‘告诉你，黎佳浩是我男朋友，你以后少有事没事就缠着他’，”他模仿着她的声音，笑得极其开心，“这段话你是从哪儿学的？这么像。” 她暗自冒黑线，心想，还不是那个时候听白晴真对电话里喊的，这女人对野花野草可是毫不含糊，出口成章，骂的人家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半秒钟后，她才意识到问题所在，眉一皱，气愤道，“你这家伙怎么总是故意看我出丑啊，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你就不会出声打断我一下？” “那怎么行，那样我怎么看得到你吃醋的样子？”黎佳浩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再说你当时喊的那么激动，我看都看傻了。” 这纯属是强词夺理嘛。 她撇撇嘴，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神情一愣，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她的左手上。 黎佳浩微微扬起唇角，将手指转了个方向，紧紧地，和杜可唯的十指相扣。小小的柔软的手心，贴在他温热的皮肤上。 他说，“但是我听得很开心。” 加更完毕，下次加更时间：收藏500，推荐88. 谢谢大家支持，祝看文愉快！ 正文 level 53.去看雪吧（五） 红|袖|言|情|小|说……这家伙，居然学她的台词！ 可被交缠住的手指，燥热的脸庞，早已泄露了她欢喜的情绪。 算了，既然如此，她就不收版权费了。就饶过黎佳浩这一次，下不为例。 她傻傻地笑出来，完全学不会掩饰。 在她看不到的头顶上方，黎佳浩也笑弯了眼，唇角勾起，戏谑道，“你的手怎么也这么胖，看你腰挺细的，哪来的这么多肉。” 他也就知道损她，像淘气的孩子，不懂得所谓说话的艺术。 只不过，这样子的黎佳浩，却显得那么真实。仿佛他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杜可唯，胖手胖脚，不算特别出众的样貌，他接受了她的一切，无论缺点还是优点。 爱情，不就该是这样的吗？ 十指相扣的温度，她触碰到黎佳浩修长的手指，突出的骨节。他如此喜欢这个姿势，像那日在校园里一样，紧紧牵住她不松开。西华大学的校门口种着两棵大大的柳树，微风拂过，漫天的柳絮悠悠地飘落下来，恍然看去，竟像是下雪一般。 她抬头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致，耳边传来黎佳浩淡淡的声音，“去看雪吧？” “嗯”了一声，沉醉了一阵，她才猛然惊醒，“什么？！” “去看雪吧。”他重复，脸上的表情很是自然，“这周末，我去找你。” 五月的空气，温暖干燥。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彻底变成了痴呆。 这之后的几天里，她除了努力去适应祁丽的工作作风外，满脑子就只在想一个问题：莫非黎佳浩是要带她去南北极看冰川？ 不过后来，和顾晨一说，她才明白自己的狭隘，原来现在南半球的国家也还是会下雪的。 可国际旅游，需要签证的吧？更何况那家伙什么也没跟她讲，要是去旅行，她至少也得收拾下行李呀。他那天送她回去之后，她曾发了条短信过去，询问是不是要准备什么东西，但黎佳浩只回了一句不用，都交给他就行了。 约定日期的前一天晚上，她翻箱倒柜，把刚收拾进去的衣服又都掏了出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差点就演变成神经衰弱。人有时就是很奇怪的动物，虽然很想知道到底要去哪里，但莫名地，却又希望在当天得到一个爆炸消息。宁愿自己在这里猜，也不想去破坏这种神秘的气氛。 然而结果就是，她又一次失眠了。早上起来，花了大把功夫才勉强遮住了熊猫眼。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抑或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感，她雀跃地走下楼，却在望到院子里密密麻麻的十几号人时，大惊失色。 集体约会？ 她还以为是和黎佳浩单独的…… “呦，来了来了。”人群中一个声音叫道。 她扯了扯嘴角，发现这群人似乎都和她有一面之缘。男男女女，有些是那次在华府歌城见到的，有些是篮球队里的成员。而刚才说话的那个，毫无疑问就是徐子默同学了。 一群人在下面就为了等她一个，这面子，她确实有点消受不起。 嗯，今天有件事要说。从今天开始的大概三四天内，会由于小宇宙爆发每日三更=V=，时间是早中晚。之前的加更设定也包含在内了，所以不会另计算。 祝大家看文愉快，谢谢支持哦。 正文 level 54.去看雪吧（六） 红|袖|言|情|小|说黎佳浩这天破天荒地穿了一件黑色的休闲西装，合身的剪裁勾勒出他良好的身形，虽然瘦，却是要肩有肩，要屁股有屁股。就更别提那张风华绝代的脸，顿时就让旁边那些长相还算中上等的男孩子们沦为了陪衬。这些人里，也就徐子默还能和他的气场拼上一拼，两人往那一站，就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不过，杜可唯也注意到，这次来的不只有男生，也有几个模样很出众的女孩子。好奇的目光悉数落在她脸上，每个人的嘴角都盈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脸色怎么这么憔悴，该不会昨晚没睡好？”徐子默笑着走出来，习惯性地搭上她的肩。却没想到半空中伸来一只手，十分不满地将其拨开。 她身体一倾，就被黎佳浩揽在怀里。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听得他淡淡道，“少对我女朋友动手动脚的。” 顿时就有几个人哈哈笑起来。 “佳浩吃醋了啊。”有人起哄道，“徐大你收敛点，没听过朋友之妻不可欺吗。” “喂喂，当初是我先跟她熟起来的好不好，你小子过河拆桥！”徐子默半真半假地瞪起眼睛，“咱俩没的处了，我心寒了。” 黎佳浩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一边揽着杜可唯向前走，一边扔下一句，“你那第89任女朋友呢，又被人家甩了？” 杜可唯噗哧一笑，抬头和黎佳浩对望了一眼，他眸中带着笑意，对她眨了眨眼睛。 这俩人真是一对活宝。 一行人分别打了几辆出租车出发，她和黎佳浩，徐子默一起，路上问起目的地，才知道原来是去室内滑雪场。 还亏她想象了那么多可能性。 不过除了在家乡滑过几次真冰，她倒是从来没去滑过雪。也就有些忐忑地道，“我真的完全不会。” “让佳浩教你啊，有这么现成的教练你还怕什么。”徐子默笑着接道。 她转头看去，黎佳浩神情淡淡，见她正在看他，就象征性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的手一直和她的纠缠在一起，似乎一定要握着她的手，他才安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种别扭而执拗的举动，却不知为何让她感觉到一种隐秘的幸福。 几辆出租车在街道上连成一线，她望向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欣赏着路边的景物和人群。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忽然慢慢地停了下来。 她惊讶，“到了？” 看情形，他们应该还在闹市区才对，周围根本没有滑雪场的字样。 “不是，等个人。”徐子默说。 如果仔细听的话，会发现徐子默的语气一改往常的不正经腔调，多了些认真和沉稳。但这当口，她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不同，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正小跑而来的身影。 黑色飘逸的长直发，细到吓人的高跟鞋，简单的字母T恤，和极其罕见的纯小麦色肌肤。 这就是她对苏笑的第一印象。 车门打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迎进来，对里面的人笑道，“同志们我来了。” 亲切又成熟的女性魅力一下子就感染了她。 眼前的女孩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单眼皮，薄嘴唇，巴掌脸。但举手投足之间，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 “慢死了。”黎佳浩挑眉抱怨，语气却很熟络。 “你就是这么不可爱。”苏笑并不气，反而笑起来，笑过之后又把目光转向杜可唯，颇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说道，“终于想开了，把那个姑娘给踹了？” 正文 level 55.去看雪吧（七） 红|袖|言|情|小|说徐子默清了清嗓子，叫道，“快上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却让苏笑的微笑一顿，似有所悟。灵活地钻进车里，坐到杜可唯的身旁，又道，“徐猪，你最近怎么都不去我那了，那几个姑娘整天念叨你呢。” 这个话题转得不留痕迹，杜可唯倒也没在意太多，心想大概是说的蓝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的缘故，蓝月并不在滑雪来的几个女生里，或许已经死心了。 苏笑和黎佳浩徐子默都很熟，不过她明显把黎佳浩当小男孩，反倒是和徐子默更有话题可聊。正巧杜可唯也插不上话，索性就和黎佳浩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人互相嘲笑。 遇到苏笑以前，她一直觉得徐子默是最难搞的主，嬉皮笑脸，分不清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然而一路下来，她才懂得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徐子默那些不正经和调侃，用在苏笑身上，简直就是不痛不痒。 不仅如此，到了后来，苏笑干脆反客为主，把手搭在了徐子默的肩上，笑问，“第90任女朋友找好了没有？我朋友可是等着呢。” 徐子默闷闷地回了一句，“我对你那朋友没兴趣，要是你的话还可以考虑。” “我前两天才交了新男友。”苏笑目光转暗，淡淡地说，似乎这种事至为平常，“他说他是房地产大亨，钻石王老五，出手就是一条古董项链。” “假的吧，要不要我给你鉴定一下？” “无所谓，假的真的又怎样？有人愿意送我礼物我已经满足了。”苏笑说完，轻轻地笑了一声，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转头对杜可唯道，“你说是不是，这年头黎佳浩这种单纯浪漫的男生早就绝种了，见到一个少一个。” 黎佳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耐地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耳朵都起茧了。” 徐子默听完就哈哈地笑起来，转过头来看向中间的杜可唯，亲切地眨了眨眼睛，“别管这女人，她说的话你一听一过就行了。” “喂，你们两个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苏笑气愤道，“不带这样偏向的。” “因为你出名的大脸皮啊。”徐子默笑着说，“这一点上，杜可唯可能和你有的一拼。” 这倒是没错，也因此她第一次见到苏笑，就觉得很是亲切。 苏笑对她也仿佛很有好感，后来话题慢慢扯得远了，就问起她和黎佳浩之间的事。她一一道来，讲到黎佳浩表白的时候，苏笑立刻拍手道，“没错，还真像这小子的风格。” 两人谈得很欢，完全把徐子默和黎佳浩晾在了一旁。苏笑听她讲完，又向她透露了许多黎佳浩的糗事。像是什么被女孩子堵到女厕所强吻啊，打篮球的时候突然收到女孩子扔来的巧克力啊之类的。她似乎已认识他们很多年了，这些事由她绘声绘色地讲出来，不但不会令杜可唯感觉不舒服，反而很爱听。 正文 level 56.去看雪吧（八） 红|袖|言|情|小|说由于谈得太过投入，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杜可唯还有些不舍。苏笑仿佛是看出她的意思，也就拍她的肩道，“下次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讲，你也可以跟着他们一起来‘九夜’找我。” “少来，我不会让她去的。”黎佳浩立刻就接道，伸手将杜可唯揽在怀里，一副保护的模样。 苏笑眨着眼睛微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下车找外面的徐子默去了。 后来杜可唯才知道，这个“九夜”是青阳路段很有名的一个酒吧，在里面订上一个观景座都要上万。而苏笑，就是里面的坐台经理，同时也是舞池里的女王。光影飞舞的斑斓中，妖娆魅惑，炫到极致。 她没有问黎佳浩是如何和苏笑相识，当然，其实也不需要问。像他们这种有钱的男孩子，去泡吧什么的并不奇怪。而且听起来徐子默是常客，黎佳浩至多是去尝个鲜，半点沾不上烟火气。 可苏笑给她的感觉依旧很好，并没有因为是这种身份而大跌身价。而且像徐子默这种人，见识过的太多，也懂得太多。如果苏笑真是那种不入流的女子，也不可能会和他们相交这么多年。 他们来到的这个室内滑雪场位于上海的西郊，广阔的地皮上，一栋椭圆形的恢宏建筑拔地而起，上面大大的三个字“北极星”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光彩夺目。一看就知道是个价值不菲的地方。 之前分散开的十几个人又重新聚到一起，苏笑仿佛和他们都认识，一一打过招呼后，便有人叫道，“徐大，你什么时候把笑姐追来让我们瞧瞧啊。” 徐子默的脸色顿时灰成一片，像受气包一样说不出话来。杜可唯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受憋的模样，不禁在心里暗自偷笑。 “你们真是不厚道，徐大这么好的男人，跟我在一起不是可惜了。”苏笑满不在乎地说，末了又转向另一堆看热闹的漂亮女孩子，招呼道，“徐大刚才说了，最近失恋，心情不好，美女们的滑雪费用他全包了！” 十几个人顿时笑成一片，徐子默颇为无奈，但却没有反驳。竟是乖乖地认了栽。 “他很怕苏笑嘛。”杜可唯不无感慨地说。 “是啊，”黎佳浩勾起唇角，在她旁边轻声道，“谁让她是他的第一任女友呢。” 杜可唯点了点头，然而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又瞪大了眼睛。 第一任……女友？ 算到如今，不管是夸张还是确有其事，已处过89个女生的徐子默，第一任会是个什么概念，倒令得杜可唯不禁有些唏嘘。这里面发生的事情，恐怕不是单单几句话就可以解释的。 黎佳浩似乎也有同感，因此并不参与其中，由得两个人互打互闹，只淡淡旁观。女生们的费用有了着落，也就有人打起黎佳浩的主意，美其名曰，“找到老婆了还不请个客？” “开玩笑，我只负责她的。你们自行解决。”黎佳浩揽着杜可唯的肩，一口回绝掉。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尴尬，总觉得自己被他这样护着，简直成了一个别人碰不得的瓷娃娃。 正文 level 57.不同世界（一） 红|袖|言|情|小|说不过男孩子就是男孩子，哈哈笑了几声就都各干各的去了。她走在后面，不禁叫住黎佳浩道，“我的费用自己来付吧，上次去看电影就是你拿的。” 黎佳浩挑眉，颇为好笑地道，“我请你来还会让你掏钱？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他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宽阔的胸膛靠着她的头，她听到里面有力的心跳声。 “傻瓜。”他微笑。 有如海洋般的宠溺使得她头脑发昏，意识都有些模糊起来。也许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此时的她，就像是走在云端，飘飘忽忽的，那么不真实。 从“北极星”的正门走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布景精致的接待大堂。无论是休息沙发，棚顶，或是瓷砖地板，清一色的纯白。正面挂着一幅大大的富士雪景，一下子就将人带到了冰天雪地的情境当中。 交钱时她特地看了一眼价目表，价钱是根据时间和借用装备的质量来划分的，黎佳浩毫不犹豫地就选了最后一项。那上面写的是：特级。 再一看对应价钱，杜可唯直接就石化了。 她甚至突然想到，黎佳浩不用她交钱，很可能是明白她根本拿不出来那么多。虽然一直知道她和他的家境相差悬殊，可似乎到了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进入了一个多么与众不同的世界。包括他身边的人，也都绝不只是泛泛之辈。 一股无法抑制的慌乱和自卑油然而生，压得她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他宠她，是啊，可是她不是一个宠物，更不是一个洋娃娃。她要的是平等的恋爱，不是这种施舍。从小到大，她自认自己条件虽然普通，但在各方面都很努力，成绩也是一直名列前茅，然而接触到黎佳浩之后，她所有的骄傲却都在一点一点地磨灭掉。 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他凭什么会喜欢上她？ 从来没有这样一刻，她会如此怀疑起自己，甚至连走路都失去了底气。 她想逃，可是身体却被他揽在怀里，只得向前。更衣室外面有人问道需不需要教练。几个女孩子都报了名，她正要上前，却被黎佳浩拉住，对她道，“我教你就好。” 他的话是温暖的，可她的心却一片荒凉。也不知是哪里着了魔，突然不愿再继续藏在黎佳浩的后面，做一个乖乖的小女人。 她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啊。 小时候，和男孩子玩闹打架，她总是胜利的那一方。常常有男孩的家长跑来跟她父母抱怨，说她下手太狠，把人家男孩子都欺负哭了。一直以来，她就是独立坚强又豪放的那一个，可偏偏到了爱情里，却舍不得发狠。 和徐旭是这样，和黎佳浩也是这样。然而和徐旭已经烂尾了，她至少不想，在还没露出自己真面目之前，就和黎佳浩无疾而终。 于是仰头，声音平静却透着倔强，“不用了，我想跟她们一起学。” 她看到他眼里的错愕和惊讶，也感觉到周遭忽然冷下的气氛。仿佛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些许奇怪，些许好奇。 正文 level 58.不同世界（二）【加更】 红|袖|言|情|小|说这其中的大多数人，一直给她冠以“黎佳浩女朋友”的名号，甚至不知她的名字。有些看过她喝酒的，还算稍微知道内情，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分除暧昧之外的认真。 这些人里，就包括徐子默。 苏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徐子默露出一丝笑容，低声回道，“有几分像你，是不是？” 他是知道的，他一开始就是知道的。杜可唯不是那种所谓的一般女孩，温柔大方率真可爱，她不是，她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强和倔强。 因此他喜欢她，也愿意和她亲近。不只是因为从她身上看到了苏笑的影子，也是因为后来他发现，黎佳浩动了心。 那日从华府歌城回来，黎佳浩就一直心不在焉地看着他那台IPHONE4，目光飘忽而散漫。直到后来收到杜可唯要还衣服的短信，他才笑逐颜开，像是得到了什么贵重的礼物一般。 很久没有这样的笑容了，徐子默静静地想，那件事以后，竟然已经过去十年。 起初他还觉得奇怪，因此在篮球赛之后特地把杜可唯拉去庆功宴上，为的就是想看看这是个怎样的女孩。她笑着举起酒杯的那一刻，他眼前模糊，竟仿佛出现了苏笑的影子。只是后来，又渐渐明白到两人的不同。 她很温暖，而苏笑太凉薄。 有如一朵向日葵，无论历经多少风吹雨打，都会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绽放出笑容。 但她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在何处。 就像是现在，站在黎佳浩面前，她仰起头看他，虽然语气坚决，目光却是闪躲。她那点心思，黎佳浩不知道，徐子默又怎会不知？ 所以上前揽上黎佳浩的肩，揶揄道，“你别一天到晚都粘着人家，好歹也得分一点给哥们啊。” 男生们哄笑一片，气氛也因此而缓和下来。只是黎佳浩的脸上，冰冰凉凉，墨黑的眸子深邃得看不见底。 他不再说话，任由徐子默揽他离开。 苏笑耸了耸肩，对她摆手道，“滑雪场里见。”亲切的眼神里意味深长。 她还是太冲动了。杜可唯懊悔地想，有那么多种圆滑的方式，她却偏偏选择了最直接的那一种。就算换个位思考，也能猜出黎佳浩此时会有多么气愤。 他对她那么好，她却当面泼他一身的冷水。还说的理直气壮。 转头望向旁边的几个漂亮女孩，也无一不朝她投来嫉妒与不满交织的目光，那意思仿佛在说：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不懂民间疾苦。 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按照教练的指示去隔间里换好了衣服，穿上白色的滑雪鞋，去挑杆子的时候，被告知已经给她准备了专用的特制杆。 教练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并不高，但很健壮。看着那一群样貌出众身材正点的女孩子们，早就心花怒放了，要不是黎佳浩之前买了特级，他估计根本不会把杜可唯放在心上。 她倒也无所谓，自己开心就好。几番折腾下来，总算是把各种配件都装备完毕，顺着通道出去，推开滑雪场的门，一股清新之气就迎面扑来。 加更完毕，下次加更时间：收藏500，推荐111. 祝大家看文愉快。 正文 level 59.不同世界（三） 红|袖|言|情|小|说她的家乡在北方，对雪自然是不陌生的。但到了上海之后已很少见到真正堆积起来的雪地，大多都是落地即化，只剩下一片水渍。 所以见到如小山般堆起的人造雪坡，心里还是不禁涌上一股激动的情绪。 后面有女孩子喜悦地叫起来，她也笑，身处于这种冰凉而唯美的气氛中，有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感，仿佛一切悲观的情绪，都融化在了这片雪白的世界中，脑海中只留下一泓纯净。 教练让她们踏上滑雪板，按下固定夹。脚顿时就不像是自己的了，一步也迈不动，只得听教练一点一点地教她们移动和滑行的方法。比起那些娇弱的漂亮女孩子，杜可唯明显更具有冒险精神一些，也因此一行人从传送带上到第一层坡时，她就成为了第一个试滑者。 整个滑雪场共有三层坡，据说是越往上越陡，最高层淹没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楚那上面都有些什么。 教练一边手把手地教那些漂亮女孩子们行走技巧，一边对她甩下话来，“就勇敢地向下冲就行了，注意不要后仰。” 她心里没底，不过也没什么可怕的，心想摔在雪地里也不会很疼。于是便向前走入斜坡上，不用她再用力，双脚上的滑雪板就自动向下滑去。 一开始滑得很慢，耳边微风阵阵。正在她享受这种惬意的感觉时，突然听到身后的斜坡上传来女孩子们的惊呼和尖叫声。 不由自主地转过头，从昏暗的高坡上滑下来一个飘逸的白色身影，单滑板，滑到二层高度时在空中转了个花式，流畅帅气。 她看得愣住。 如同从天而降的某个神祗，黎佳浩的脸庞在白色的滑雪服里更显明亮耀眼，一双眼透着清淡的气息，却在触及到她的目光时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和她隔着茫茫的白雪，他的速度如此之快，就要到她的身旁。 然而，他忽地又皱起眉头，开口说了句什么，她却听不清。 迷茫中，只感到身体一倾，滑雪板的速度明显加快好几倍。她重心不稳，直接就向后跌倒在雪地上，屁股撞得生疼。 双脚由于滑雪板的存在，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她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使不上力气，情急中，不知是牵动了哪里，忽然感到脚踝上一痛。 “你自己不要动！”黎佳浩大叫一声，不知什么时候已滑到她旁边。三下两下卸掉她的滑雪板，皱眉道，“那样会扭到脚的，傻瓜。” 他伸出手来，有些心疼地看她，“有没有伤到？” 此情此景，本该是温暖感激，她却只摇头，无视黎佳浩伸出的手，自顾自站了起来。 心里那束跳动的小火苗，已在这狼狈的境地中，燃成了熊熊大火。 “你到底是怎么了？”黎佳浩有些奇怪地说，看她的目光里也多了些不解和愠怒，之前找教练时就感觉怪怪的，如今看来，并非是他想的太多。 杜可唯沉默着拍掉身上的雪，伸手去拣滑雪板的时候，却被黎佳浩拉住。 “说话。”他沉声道。 正文 level 60.不同世界（四） 红|袖|言|情|小|说“说话。”他沉声道。 她垂眼，任由他这样拉着，却不开口。 黎佳浩目光暗了暗，又道，“不喜欢这里？” “我完全不会。”她轻轻说，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你喜欢的，你擅长的，我一点都没做过，一点都没接触过。” 他一怔，立即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喜欢我们就走吧，我去跟徐子默说一声。” 说完，他就转过身，竟真的是要去找徐子默告别。杜可唯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下去，失声道，“我不是说这个。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明白吗？” 她的声音飘荡在滑雪场清凉的空气里，虽然音量很低，却字字清楚。 黎佳浩身形一顿，回过头来看她，目光里尽是讶异。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融不到你的世界里，懂吗？你对我来说太遥远了，就算我拼进全力，也没办法和你站在同一个地方。”她心下一片冰凉，似乎一直以来萦绕在脑海中的情绪终于倾泻而出，说完后连自己都觉得悲哀，有什么酸涩的东西正在眼眶里越积越多，几乎就要流淌下来。 “杜可唯？”他叫她，她却渐渐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那声音继续，“你到底想说什么？” “以后这种活动，你不要再叫上我了。”她咬着嘴唇道，“如果你因此对我失望，可以说出来，没关系。” 如果因此分手……可以，没关系。 一颗湿凉的水珠划下脸颊，在下颌上凝聚。 这只是一个开端，以后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一开始的冲动逐渐消散，她的理智已经在敲响警钟。 和黎佳浩的路绝对不会好走，她比谁都要清楚。既然这样，还不如在刚开始就选择停止，趁她还可以抽身的时候，就这样离开，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他拉住她的手指握的更紧了些，说出来的话几乎是在咬着牙，“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远处传来呼唤的声音，是男孩子们在叫黎佳浩上去。她苦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叫你呢，快去吧。”她轻轻说。 等了足有一分钟那么长，黎佳浩才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臂，沉声道，“结束后等我。”便大步离开。 她目送他的背影，一颗心已堕入谷底，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了无声色。她不知该用什么方法去振作起来。只得用力擦去眼中的泪，拍了拍自己冰凉的脸颊。 事情都会好起来，对不对？ 对不对？ 她那样问着自己，如同和徐旭分手的时候一样，她说这是心理暗示。说得多了就会真的没事。很神奇。 然而身体里的，却全是某种叫做“不甘心”的东西。 重新踩上滑雪板，刚挪了两步，由于在坡上的关系，整个人就再度朝下面滑去。 她毫无准备，滑雪板却滑得越来越快，就在她后仰得即将摔落的时候，身后却伸来一只手臂，将她稳稳地拖回正中位置。 “屈膝半蹲，身体向前倾。”苏笑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转头，正撞上一双带笑的眼，“滑过旱冰吗，就是那种感觉。” 正文 level 61.不同世界（五） 红|袖|言|情|小|说她不知道苏笑站在后面多久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和黎佳浩的对话。只是莫名地，就感觉到一种安心的力量。也许是因为苏笑托起她的那只温柔而有力的手臂。 苏笑带她滑了几次，她渐渐找到门道，也懂得如何转弯和减速了。滑雪时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会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一来二去，她从一开始的窘迫，渐渐也变得收放自如。 苏笑不禁笑道，“你看，很多事情都是看起来难做起来容易。所以不要那么早就放弃。” 她心里一颤，总觉得这句话，不只是在说滑雪。苏笑对她眨了眨眼睛，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含义。 两人坐在滑雪场一边的横栏上休息，看着男孩子们玩各种花式。之前和杜可唯一起的那些漂亮女孩早就放弃了滑雪，转而拿着相机互相猛拍起来。杜可唯甚至怀疑她们当初跟来就是为的这个目的，滑雪什么的都是幌子。 苏笑显然也有同感，就揶揄道，“原来滑雪服也可以当成时装穿呀。” 她噗哧一下笑出来，暗自摇头。 苏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远处，轻轻道，“你别看他一副冷淡的模样，说出的话让你想杀人。其实很多事，他是放在心里的，很少表达出来，但他都明白。” 她沉默，目光里一片沉静的雪色，心却提到风口。 这个他，不需多说，她们都明白指的是谁。 其实苏笑说的这些，她又何尝不知？黎佳浩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虽不见得多了解，但相处下来，也能感受到一二。 她不想伤他，可有些事，并不是这五个字就可以解决。 “他那样的人，应该找个家境好的女孩子，漂亮，大方，门当户对才是美满。”她静静地说，声音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一般。 苏笑一下子笑出来，转头看她，“应该？情这个字，哪有应该？他黎佳浩喜欢的不是别人，就是杜可唯而已。那么杜可唯呢，是不是真心喜欢黎佳浩？” 她不回答，就已是默认。 苏笑叹了口气，拍她的肩，“但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其实，我是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也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也曾经放弃过。” “那现在呢，你有后悔吗？” “嗯。因为我每次想起，都会觉得，如果当初我再勇敢一点，结局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苏笑微微扬起下颌，神情淡淡，“但已经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这句话猛地击中了杜可唯的神经，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口，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是啊，人生不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放弃的，就是放弃了。 她沉默了好一阵，才终于恢复平静，有些沙哑地问道，“你和黎佳浩认识很久了吧？” 和苏笑谈话，会莫名地令她觉得舒服。也许是因为苏笑和她一样，说话都很直接，不拐弯抹角，也不会花言巧语。正如这种有些暧昧的问题，苏笑却答得很干脆，“我们十二岁时认识，原因是我弄坏了他的玩具超人，结果打了一架。” 正文 level 62.不同世界（六） 红|袖|言|情|小|说她惊讶地瞪大眼睛，表示不解。苏笑也就笑着解释道，“他十二岁的时候比现在更不好相处，简直就是个脾气超差的刺猬，而且有轻微的自闭。是个怪胎。那时候徐子默上去拉架，我们三个也就这么认识了。” 她听苏笑讲上学时的各种趣事，虽然听来和现在的黎佳浩还有些区别，但性格淡漠和说话风凉这几点却是一点没变。 而且，没有丝毫的感情史。 “他没谈过恋爱？”她诧异地问，在心里画了个大大的句号。因为从黎佳浩接吻的熟练程度来看，绝对不会是第一次。 不仅不会是第一次，简直堪称是高手了。 苏笑顿了一下，才道，“我不太清楚，可能有那么几个吧。” 那么十几个还差不多，杜可唯在心里吐槽道。 苏笑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就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他现在只有你一个。就连今天来滑雪，不也是他特地为你准备的？” 杜可唯一愣，惊讶地问道，“特地准备什么？” “本来是要去华府歌城唱K的呀，他没跟你讲过？”苏笑微微挑眉，“为了这事蓝月闹得不可开交，他冲她大发了一顿脾气，彻底决裂了。” 华府歌城……唱K？ 他当然没有和她讲过，因为那日他只说要去看雪。 她便以为是之前就定好的活动，心里还有一丝怪罪黎佳浩不提前跟她打好招呼来着。 而如今想起来，无论原活动是什么，他却是因为她，才改变的地址。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一直很坚持不去华府歌城。我还以为，这大概是与你有关系呢。”苏笑自言自语般地说，末了，又有些不解地“啧”了一声，“有时我真是猜不透他。” 可是杜可唯却一下子明白过来。 脑海中支离破碎的片段，在一瞬间连成了一线。 华府歌城。华府歌城。 他为什么知道她会痛恨那个地方？ 那个令她窘迫，尴尬，经历了人生中最荒唐的事件的华府歌城，即使是对白晴真，她都没有说起过。 因为觉得难堪，因为想就此忘记。那日黎佳浩约她去看电影，她也是想都没想就坚决不去青阳路。是知道青阳路上最大的影城便在华府歌城里面。 可她没有说，也没有表露出来。然而黎佳浩竟然…… 猜得到。 猛地抬起头，在白雪茫茫中寻找那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是三三两两搂肩搭背的男孩子们，却没有黎佳浩的踪迹。 一颗心像被揪住一般的难受，耳边仿佛响起了她冲他冷言冷语的声音，“以后这种活动，不要再叫上我了。” 她真是个混蛋。 踢掉脚上的滑雪板，向前跑了两步，正撞上从上面滑下来的徐子默。顾不得礼貌和矜持，她抓上他的衣服就问，“黎佳浩在哪？！” 徐子默微微一怔，随即笑出来，“那小子刚刚从三级跳台上摔下来，被人抬着出去了……” 没等他说完，杜可唯就瞪大眼睛，二话不说地跑了出去。 踉跄的身影在雪场中艰难地前行，背影却显得焦急而慌乱。 徐子默眨了眨眼睛，看向一边的苏笑，“……不过只是擦破点皮而已，我还没说完她就跑出去了，可怪不得我。” 苏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他走过来，在苏笑旁边坐下，一双桃花眼笑得弯成一线，“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和你做一样的事咯。”苏笑轻描淡写地道，末了，又将神色凝住，有些认真地问，“她还不知道程绯语的事？” 正文 level 63.飞蛾扑火（一） 红|袖|言|情|小|说“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吧。”徐子默目光转暗，似乎很不愿提起。 苏笑望向远处，半晌，才笑出来，“你们男人真是残忍。” “你们女人还不是一样？”徐子默淡淡地反问道，目光凝在苏笑的脸上，看着那张小巧的面庞一下子变得苍白。 四目相对，却是苏笑先移开眼神。 “前些天我妈还问起你。”徐子默说道，“问你现在在做什么，过的怎么样。” “你怎么答？” “我说你有了新男友，过的很好。” 苏笑轻笑一声，声音冰凉，“她听了很高兴吧？合她的心意。”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坐了好久，该去动动了。” 背对着徐子默，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强迫着自己抬脚向前，迈了两步，却听见身后的声音响起。 “生日快乐。” 滑雪场里的中央空调似乎又冷了些，凉得她全身都颤了一下，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咬唇，却止不住眼眶里涌上的泪水。 自父亲坐牢后，她身份证上的生日日期永远都是假的。告诉别人的，也都是那个假的日期，每年都是在陌生的日子收到大堆的礼物和包裹。然而她看着笑着，心下却一片炎凉。 她以为不会收到了，她以为不会再有人记得了 她的生日，其实是在今天。 记忆仿佛又回到十六岁的那个夏日，他和她的第一次接吻，动作生涩的两人，没有技巧和快.感，有的只是天旋地转的晕眩。 他笑着宣布，“你的初吻给我了，我会负责。” 十二岁相识，十六岁真的在一起，几岁时结束？ 他曾拿着大大的蛋糕，大大的花束，大大的毛绒玩具。放学后在校门外一个秘密的地点等她，骗过班级里的所有人。 那一份初恋的爱情，埋藏在泪水和苍白的回忆中，揭开就是一道深如沟壑的伤口。 “我还是唯一那个知道你生日的人，对不对？”徐子默轻轻地问，语气里充斥着压抑和痛苦。 她轻笑一声，声音很低，“你还是这么喜欢自作多情。” 她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他低哑的一声笑，淡淡问，“是吗？” 她不再答，手指僵硬地握住，大步走开。 眼泪却像纠缠的藤蔓一般爬满了脸庞。一滴一滴，落进滑雪服的领口里。 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对杜可唯说的那番话，真真切切，都是她心里的声音。 她望向滑雪场的大门，不知现在，那边又是怎样？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对杜可唯，对黎佳浩。口口声声说着要坚持，但放在她自己身上，她一定会选择逃避。正如当初对徐子默一样。 踏上传送带，因为老旧，会发出嘎嘎的声音。和远处滑雪鞋奔跑在瓷砖地面上的闷响交织在一起，传入地下。 同一时间，不一样的心境。 杜可唯顺着通路朝男士休息室跑去，脸庞因为血流加速而泛出潮红。绕过好几扇隔门，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偌大的休息室里，她一排排找过去，终于望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忍不住大叫道，“黎佳浩！” 黎佳浩正在解滑雪服的扣子，听到这话不禁抬起头来，一脸的惊讶。 感谢南宫羽儿童鞋昨天十分霸气的投票=V=所以，一会会有加更，没有问题。 不过这个加更就不算在正常范围里了，也就是说，明天依旧会加更的。 还有就是，注意下一章的“作者有话说”哦，是很关键的内容。 祝看文愉快！ 正文 level 64.飞蛾扑火（二） 红|袖|言|情|小|说她大步走到他面前，一双眼焦急地打量他的全身，“没事吧，伤到哪里？” 他定睛看了她三秒，忽然笑出来，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那上面有一道淡淡的擦伤印，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太出来。 杜可唯微张开嘴，一张脸迅速地垮了下去。在心里暗骂徐子默真是个宇宙无敌大骗子。 他却笑道，“你就为了这种事跑过来？” 谁会知道只是伤到这里。 杜可唯无奈地想，撇了撇嘴，又抬起眼道，“不只是这件事。” 他看着她，微微挑眉，似乎是在等待着继续。安静的换衣间里，忽然传来一个叫声，“佳浩，帮我下，我这扣子出了问题——” 从隔壁的通道里走出来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孩子，话音还没完全落下，望到这边的情形，以及杜可唯瞪眼看他的表情，完全吓得呆住，连自己暴露在外的小黑四角裤都忘了遮。 说时迟那时快，她只感到黎佳浩高高的影子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然后将她抱在怀中。 有些宠溺又无奈的声音响起，“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男士换衣间啊。” 她被他抱着，萦绕在鼻尖的，是他身上熟悉的青草味道。像是在西餐厅他第一次抱她，不算健壮的肩膀，却令她觉得安心。 黎佳浩的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是回头对那个男孩使了个眼神。动作轻微而不可闻，生怕会令她觉得难堪。 她的头埋在他温暖的胸膛，脑海里回想的全是刚刚苏笑的那些话。 黎佳浩，你真是个傻瓜。 她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正如从来没有那样一个人，如此在乎过她的心意。她怪他，她气他，无理取闹也好，自作聪明也罢，在她跟他那样闹了一场之后，再见到，他仍旧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对她发。 真的是都明白吗？那时她想过分手，他也明白吗？她怔怔地想，那一刻，他看着她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是有多生气，多难过，多悲伤？仔细想来，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就一直是她这边在出状况。说是交往，可实际上她从来没有真正把一颗心完完全全交出去。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会天荒地老，她就没想过会一生一世。压抑着体内泛滥的动情因子，怕拒绝，也怕欺骗。不敢去付出真心。 不仅这样，还把这一切的原因归结于黎佳浩。如果真的互相喜欢，何必在乎其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徐旭那件事对她的影响，竟然大到这个地步。 她在他怀里开口，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压抑的鼻音，“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我可以收回吗？”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过了很久，他才道，“嗯。” 她抽身出来，望着黎佳浩的脸庞，眼里有什么东西一层一层地漫上来，没过了视线。 “对不起。”她一字一顿地道，“对不起。” 正文 level 65.飞蛾扑火（三）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白色的滑雪服，一片一片，突然无法控制。 “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嗯？”他轻声。 她用力地点头，又摇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下颌被温暖的手指抬起，有温润柔软的物什，落在她的唇上。轻挑开她的牙关，与舌纠缠在一起。 拘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神志恍惚，如堕深海。 你知道，有个成语，叫做飞蛾扑火吗？ 小时候，她曾非常不解地想，飞蛾怎么会那么笨？明知道那是火还扑上去，居然对自焚这么热衷。 埤如今她明白了，也懂了，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坚定而倔强地生长了出来。 像是在一瞬之间，就多了某种坚韧不移的力量。 不再有害怕，也不再患得患失。 就算会得到怎样的结局，也只希望在这个过程中没有过遗憾。 她回吻回去，双臂环住黎佳浩的腰，踮起脚尖。 她和他的温度贴合在一起，默契地感受着彼此的一切。在这个滑雪场的男士休息间里，完全把身后站着的一干呆傻表情的人等忽略掉。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人而已。 只在这一秒，她觉得就算是世界末日，自己都不会放手。 可事实证明，这些念想也都是短暂的一瞬，如烟花般令人沉醉。之后发生的事情，远比不上世界末日那么绝望，她却已经无法承受。 然而此时此刻，她全心全意地爱着，全身的荷尔蒙分泌已达到顶峰。 没有做过多告别，黎佳浩就拉着她离开了滑雪场。外面的天色已暗了下去，天边飞上大片的红霞，绮丽而恢宏。 出租车上，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她能感受到那种热度，比以往都更加强烈。 她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很清楚，却没有排斥。 当初看中那个有超级大床的房子，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起到这种作用。席梦思软而富有弹性的床垫上，弥漫着温柔旖旎的气息。 黎佳浩的动作很温和，很安静。嘴唇吻过她的耳垂和锁骨，最终落到她的唇上，每一个动作都会令她的身体禁不住颤抖。那是和徐旭从没有过的晕眩和沉迷，她闭着眼睛，不由自主地从喉咙里逸出轻软的声音。 后来，他曾笑着问她，“我和徐旭，哪个技术更好？” 她打他的头，不置可否。他却上来呵她的痒，很孩子气地叫道，“怎么不说？” “你好，你好，你最厉害。”她大叫投降，很是无奈。 他是一直耿耿于怀的，她却不甚清楚。只知道身下的律动加快，眼前烟花迸放，升到极致的时候，他突然在她耳边道，“叫我的名字……我是谁？” 那样突兀的一个问题，出现在她神志几乎不清的时刻。她动动嘴唇，很虚弱地笑道，“白痴。” 他一下子就笑了。 似是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一般，将头靠在她的胸前，安静下去。 两个人都太累，本来滑雪已经搞得腰酸背痛，她更是连缓冲期都没有就直接睡了过去。半夜口干舌燥地醒来，想去拿水，却发现自己的腰被黎佳浩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他在睡梦中蹙着眉，精致的脸庞呈现在她眼前，像幅水墨画卷。 她用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尖，不出声地微笑。将他的手一点一点拿开，正要起身，他的臂又抱过来，按在她的腰间。 “喂……”她无奈地叫了一声。 她很口渴，还想去厕所，还想去洗个脸…… 然而最终只得乖乖地躺在床上。月光从头顶倾泻下来，照亮房间一角的木制书架。一阵风吹过，影影绰绰，扰乱这静谧的夜色。 周身弥漫着黎佳浩的温度，她做死尸状挺了一阵，终究还是熬不过。转头望向旁边人的脸，听着均匀的呼吸，轻轻地叹了口气。 真是拿他没办法。 恍惚中，床上的男孩子动了动，只觉得一直围绕着他的温热气息，骤然消了大半。 他微微睁眼，便有刺眼的光线射入瞳孔。看向旁边的位置，空空荡荡，不见杜可唯的踪迹。 一下子坐起来，眼神里竟充满惊恐的气息。三步做两步跑到屋外，大叫，“杜可唯？” 清晨的微光透进客厅，厨房里的炒菜声戛然而止，杜可唯从里面伸出头来，笑道，“起来了？” 她将他打量一阵，笑话道，“怎么连鞋都不穿啊，我把拖鞋放到床边了。” 黎佳浩淡淡地扯了下嘴角，脸色的苍白还没有完全褪去。她看出端倪，有些惊讶地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他微笑，“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今天是周末呀。”她扬了扬手中的铁铲，“快去洗漱，一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黎佳浩挑了下眉，不禁揶揄道，“还会做饭呢？” 她不置可否地一笑，便转身回到厨房。炉台上摆放着洗好新鲜的蔬菜，和一些必要的调料和炒锅。其实她因为睡不着，早早就醒了。去早市买了菜，很认真仔细地挑着，就想要做顿丰富美味的大餐出来，让黎佳浩刮目相看一把。 忙活了有好一阵，才终于大功告成。端着热腾腾的菜走出去时，黎佳浩已经在餐桌边就绪，手撑着下巴看她一道一道摆上桌。 两菜一汤，都是她最拿手的。 黎佳浩看她的眼神墨黑深邃，不知那里面又蕴含了什么东西。她现在已不主动去猜了，知道猜也猜不透，反倒不如简单自在一点的好，于是就指着其中一道菜介绍道，“这一道是我们北方的特色菜，地三鲜，听说过吗？” 他点头，复又轻轻道，“我妈妈也是北方人。” “那你算是混血儿呢，”她笑道，“南北混血。” 他也笑，骂道，“傻啊你，这能算混血吗？我可是纯种中国人。” 这顿饭吃得轻松愉快。也归于她在做菜时特地少放了盐的缘故，似乎很合黎佳浩的口味。吃到后来，黎佳浩忽然冷不丁地道，“我以后能每天都来吃？”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答应道，“可以啊。”说完又有些后悔，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不过我要上班，可能没有时间天天给你做。” 黎佳浩看她一眼，淡淡道，“嗯，我知道。不是还要做策划么。” 正文 level 66.飞蛾扑火（四）【加更】 隐隐约约，似乎有些什么不好的预感。只是她一时间想不出，也不愿去想，只得愣愣地看着黎佳浩将手边的白色物体推到她的眼前。 是她的白色小山寨。 她刚刚做饭的时候，就把它顺手放在餐桌上了，没去注意。如今手机的盖子已经翻开，上面闪动着一条新信息。 记得要做策划，认真做，这个很重要。：） 拘发件人是严容。 她看了几秒，忽地抬起眼，黎佳浩正不温不火地看着她。 “你还挺受欢迎的。”他似笑非笑地说。 埤“是我公司里的前辈，你别误会。”她急忙解释，“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关系。” “是那天在西餐厅外看到的？”他问。 杜可唯有些哑然，不禁在心里暗叹黎佳浩的第六感，简直比女人还恐怖。挫败地点了点头，又道，“我们真的只是普通同事。” 他没再回答，倒似乎并不在意。帮她把空碗筷都收到水池里，她一边刷，他一边一个一个递过来。配合默契。 这种感觉，忽然很像夫妻。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她的手指，心里却涌上一片幸福和温暖。待到最后一个碟子刷完，她低头将它放入消毒柜的时候，黎佳浩已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安静地抱住她。 她笑，揶揄道，“知不知道你昨晚就这么死命地抱着我，怎么掰都不松开。” 他将头靠在她的发丝间，温热的呼吸拂在脑后，有一股奇异的感觉顿时蔓延至全身。他不说话，这样安静的气氛，令她浑身都紧张起来。 “喜欢我吗？”良久，他才轻轻道。 “废话。”她嗔道，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问出这种问题。 他的手臂向下，握住她的手指，让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十指相扣，她望向他的眼，那里面，似乎有火焰在微微跳动。 “只喜欢我一个吗？”他启唇，声音几不可闻。 然而她却字字听得清楚，心里有某处，忽然被扯了一下，有些压抑的难过。 “嗯。”她应声。 他微笑，如孩子一般在她耳边道，“撒谎被雷劈。”接着不等她回答，便已吻上她的唇。 他的手指将她缠的更紧，唇舌的交缠，令她脑中迷乱一片。这一吻吻得绵长而深远，他放开她的时候，她忍不住要大口的吸气，才勉强镇住了心神。 他的目光依旧灼灼，似要把她看透一般。 忽然就有些慌乱，只好结巴地道，“我那个……策划……还没有做……” 如果任由这样下去，她恐怕这个周末的下午又会泡汤了。纵情误事，她也不是小女孩了，这点自控力还是有的。虽然心中空落，但总比到时候上班被炒鱿鱼强。 黎佳浩也没再继续什么，应了一声，便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去看电视。她则翻开那日祁丽给她的策划书，打开电脑，试图从里面找到些有用的资料。 既然严容特地来提醒她，那么这次策划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了。她虽不了解个中玄秘，但想必对她来说是个机会。只是把策划的要求和注意事项看了又看，又打开公司的网站去寻，仍旧找不到丝毫灵感。 因为策划的题目实在太过笼统：对时尚版面提出一个可以改进的方案。 如果要提的话，其实有很多地方可以做的更好。但仅仅这样的话，又如何能称为重要？祁丽交给她们这个策划，绝对不是只提出些皮毛的方案就可以过关的。 她绞尽脑汁地想，轻微的电视声音便从客厅传来。微微偏头去看，黎佳浩正斜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点着遥控器换台。 不经意的动作，却令她的心一紧。 真的要投降了。 拼命将头转正，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这一冷静下来，不知不觉就几个小时过去。黎佳浩在外面问晚饭去哪里吃，她也只好回句，叫外卖吧。 门外“哦”了一声，之后便没了声音。过段时间敲门声响起，黎佳浩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推门进来，举着香喷喷的饭菜道，“快吃饭吧，小姐。” 他是在揶揄她，她也听得出来。有些无奈地吐了吐舌头，便起身坐到餐桌旁。 桌上已准备好了木筷和汤匙，他还细心地给她倒了杯水，倒像是在伺候她一样了。她囫囵地吃完，喝水的时候，不禁把目光投向对面的男孩子。玻璃杯壁隔着她的视线，她望到他纤长而浓密的睫毛。 喉咙里不禁咕噜了一声。也因此引得黎佳浩抬起眼来。 她脸一涨，急忙道，“真是不好意思，在我家还要你帮忙叫外卖。” 他放下筷子，淡淡看她，“什么策划要做这么久？你该不会是故意晾着我吧？” 什么叫故意晾着？！杜可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人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呀？他把她想成哪种人了。 黎佳浩见她一脸惊讶的样子，也明白了大半，扬唇一笑，又道，“开玩笑的。什么策划，要不要我帮帮你？” 他起身，走到杜可唯的电脑旁。将策划书放在手里翻看了一阵，又去看屏幕上的网站。 “你哪里能帮上忙。”杜可唯悻悻地说，“我都想了一下午了。” 黎佳浩没有立刻回答，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才挑眉道，“你们这个时尚版面，都是从各大门户网上拼拼凑凑来的，没什么特色么。” 虽然杜可唯不过实习了一个礼拜，但听到人如此评价自己的公司，还是有点憋气，不禁回道，“是吗，我觉得还好吧。” “没有特色就是最大的硬伤喽。美工倒还不错。”黎佳浩没理会她的怒气，只是自顾自地道，手指在屏幕上画了个框框，指给她看，“为什么不在这里加一个小版面？上面放上名人专栏，都是一些模特歌手什么的对时尚的体会心得，不是蛮好？” 她白过去一眼，道，“你说的这个我当然有想过了。但我们可没那个门路请到模特歌手什么的来为我们写专栏。时尚版本来就不是我们公司的主打项目。” 黎佳浩“啧”了一声，微微皱眉，而后又突然舒缓开来，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自然没想过这个还在读大一的男孩子能给她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所以此时早已经重新拿起策划书翻看了，并没有注意到黎佳浩脸上的表情。 只听得他略带欣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你真是傻，有现成的资源在这里，还纠结什么？” 正文 level 67.那首情歌（一）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他。 他拍她的头，笑道，“徐子默啊。这家伙认识一堆的模特明星，搞不好和其中几个还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像小鸡食米般，不住地点头。 “所以快写吧，我都等了一下午了。专栏的事我会去找徐子默的。”黎佳浩揽上她的肩，不耐地道。然而她全身却都因这一句话而发热发烫起来。 拘等了一下午……是在说她吗？ 她仰头看去，黎佳浩也正望着她，她的目光触到他的，如放电般令她心中一颤。 他的吻已经落下来。 埤胶着的温度，混杂着喘息和灼热，他如一汪碧绿而舒适的温泉，令得人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不想醒来，也不愿离开。 所谓热恋，是这样的吗？ 她在那一刻，忽然不清楚了。只知道从来没有哪个人，给予她如此无法控制的冲动。十指相缠，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热度，仿佛证明了他对她的急切和渴望。 云雨过后，他将头埋在她的臂弯里，安静得如同孩子。 她呼出一口气，淡淡微笑，不禁问他道，“说起徐子默……他和苏笑，是怎么回事儿？” 黎佳浩搭上她的腰，语气里尽是慵懒，回答也是漫不经心，“上学的时候他们处过，后来分了，就这样呗。” “那为什么分了？” “徐子默他妈妈不同意，”黎佳浩道，声音有些沉闷，“所以后来苏笑就单方面提出分手了。那个时候徐子默还没出息地大哭了一场。” 杜可唯心中暗暗打了个突，说实话，她真想象不出徐子默大哭一场是什么模样。 但分手的原因，她却是有些了然。后来陆续问了黎佳浩几个问题，也明白到苏笑的父亲早年因为贪污罪入狱，徐子默的妈妈自然是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和这样家庭的子女混在一起。更何况，徐子默的父亲也是个在政府有头有脸的人物，终究是说不清。 她想起苏笑惆怅的神情，心里也不禁一痛。 便将头靠在黎佳浩的肩上，喃喃道，“那你的妈妈，会不会也不喜欢我？” “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黎佳浩抬眼看她，墨黑的眸子里，隐隐闪动着一丝深沉而绝望的情绪，只是言语间，却依旧云淡风轻，“因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对不起。”她急忙道，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黎佳浩扯开嘴角笑了笑，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沙哑地道，“没事。” 他的呼吸拂在她裸露的肩膀上，一层一层，忽然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想起之前王珂曾说过，黎佳浩的父亲是个私生活有些复杂的人。 他的家庭是有多复杂呢？风流的父亲，去世的母亲，他每日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很多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和包袱接踵而至，除了用手臂去抱住黎佳浩外，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再说些什么。 倒是黎佳浩自顾自地喃喃道，“十岁的时候，没有想过她会突然就离开……” 她安静地听着，一句都不敢去打扰。 是第一次，离他的内心如此接近。 他脸上偶尔的怅然，偶尔的难过与失落。那些让她心疼的眼神和表情，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解答。她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主动提到这些，但很清楚的是，这件事，他不会对太多人讲过。 也因此，心中涌上一股惆怅又温暖的情绪。夜色微降，在霞光铺满的房间里，她和他紧紧相拥，她的指腹抚过他的脸颊，那上面凉而湿润的水渍，也许是汗水。 她叫他，“黎佳浩。黎佳浩。” “不许离开我。”他轻声，不知是说给他妈妈，还是说给她听。他将头埋进她的怀里，贪婪地感受着那份柔软和温度。 她已离不开了，傻瓜。 杜可唯望向窗外暗下的天色，周身的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窗外的云，大片大片，染上深红色的光晕。深蓝的天幕下涌上一层一层明艳瑰丽的晚霞，静静流动。望不见那天边的交线，那尽头，会有着什么。 爱情也会有黑夜吗？ 她垂下眼眉，在昏暗中摸索他的唇，手指滑过他健壮的小臂，落到手掌。 不怕，即使是黑夜，她也不会害怕。 她杜可唯一旦认定的事，就算有千万匹马，也拉不回来。 第二日的早晨，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却发现黎佳浩早已整装待发。头发梳得整齐光亮，穿着他黑色的休闲西装，样子像是要参加哪个重要的宴会一般。 她心中纳闷，心想他一大早上就有课？居然比她这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都要辛苦。然而出门时才知道，他居然是要送她去上班。 顿时便有阴云漫上她的脸庞，暗自咬牙切齿道，黎佳浩你还真狠。 昨天严容的事，她本以为他是没放在心上。然而这家伙，居然是深藏不露地使出必杀技。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就是要在你同事面前风风光光地出现一把，以此来奠定你是有夫之妇的地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草们都靠边去吧。 诚然，对于他这种心思，杜可唯倒是没什么可反感的。但问题在于，她进公司才一个礼拜，而且上司祁丽明显对她有成见。这种情况下，还带着男朋友招摇过市，显然是太张扬了些，搞不好还会引起公司里其他同事的反感。 所以好言好语地劝黎佳浩道，“改天吧改天吧。” 没想到黎佳浩眉毛一扬，笑道，“心虚了？” 心虚你个大头鬼呀。 她愤愤不平地缩了回去，只好由着黎佳浩拉着她的手把她送到公司的大厦门口。仗着时间还早，他干脆和她话起家常，什么“你知道我们学校里面有多少棵松树啊”，“前两天老师又布置了一个什么作业啊”之类的，她气得脸通红，推着黎佳浩离开，黎佳浩偏偏不肯。 于是如他所愿，先是遇到了急匆匆走来的顾晨。她对她露齿一笑，并未说什么。然而这之后，便看到祁丽和严容从停车场走过来，两人似乎正为了什么事在争论，电光火石间，倒是祁丽最先看到她。 …… 正文 level 68.那首情歌（二） 祁丽这天穿的是惯常的职业套装，白衬衫外加黑色A字裙。走到近前的时候，对杜可唯打了声招呼，看向黎佳浩的目光里，竟带有笑意。 严容似乎也说了句什么，但她却没听清，满脑子里都是祁丽刚刚那表情，一颗玻璃般脆弱的小心灵顿时碎裂开来。 怎——么——会——笑？！ “算他还有自知之明。”黎佳浩在旁边嘟囔了一句，便转身告别，语气悻悻，“下班后就老老实实回家去，记得给我打电话。” 拘她胡乱地应了一声，心情繁杂。顺着电梯上去时，才一下子意识到，那祁丽该不会是有美少年情结吧？！ 都说越工作狂型的女人越可能有恋弟癖，莫非她是看上黎佳浩了？！这事未免也太恐怖。 她吓得半天都没缓过劲来，坐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上，暗自感叹祁丽今日的古怪行为。顾晨从一边绕过来，拍她的肩道，“今早那个，是你男朋友？” 埤她点头，本以为顾晨会像其他人一样，惊叹于黎佳浩的帅气以及和她的不搭。然而却并没有，顾晨只是有些惊讶地道，“我见过他的，是西华大学的吧？貌似在学校里蛮有名。” 杜可唯一惊，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男朋友是西华大学的教授呀。”顾晨笑了笑，举起手中的精致册子，“别说这个了，那个策划你做的怎样？” 因为昨晚的事，杜可唯只是草草将提案写了几页，虽然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但和顾晨做的那份装订精美的策划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她也注意到，顾晨在同事间的人缘很不错，交策划时，有很多人过来拍顾晨的肩，语气亲昵。 她么，自然是无人理会。除了那个大条的纪小桑之外。 交友不慎啊，她有些抑郁地想。办公室和学校不一样，别人真的会从你身边的朋友判定你的好坏。就比如说她和纪小桑交情很好，那人家自然而然就会认为，她和纪小桑一样，是个工作马虎不认真的女孩子了。 关于这一点，她也实在是无从解释。而且十几个策划交下来，就她的那份最粗糙、最原始，完全没经过修饰。看起来就和整个办公室的气氛格格不入。 所以一连几天，她都没什么脸面去见严容。在远处看到了身影，都一定要绕着走。但虽说如此，祁丽对她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在饮水机旁接水时遇到，竟然还能向她报以微笑。 阿弥陀佛。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后来她终于是忍不住，把祁丽的事情跟黎佳浩说了。没想到黎佳浩听了就哈哈地笑出来，颇有些好笑地道，“你那脑袋里装得都是什么啊？我要是有那么大魅力，干脆当明星好了。” 本来就可以当明星。她在心里吐槽，并可以很肯定地保证，这绝对不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至此她更加明确了一点，那就是将来她的生活，会演变成正妻大战小三记，绝对是野花不断，采摘不完的。 但说到底，这些也都是她个人臆想罢了。黎佳浩时不时就会到她的家里来，蹭饭蹭床，半夜里仍旧是紧紧抱着她的腰，居然阴差阳错地改掉了她起夜的习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黎佳浩其实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他打她电话，若迟迟没有人接，就会十分紧张，一连发十几个短信过来。 她感觉到之后，也就养成了时时把手机放在身边的习惯。一有响动就会立刻接起来，丝毫不敢怠慢，那时他就会很开心，笑得像个小孩。 他笑起来很好看，每一个侧面都很好看。杜可唯曾愣愣地望着，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笑得那样好看的男孩子。 但他就这样活生生地生活在她身边，对她耍赖，对她撒娇。那种心动的感觉，有一丝甜，也有一点痛。像捧着晶莹的玻璃杯，生怕会弄脏或是毁坏。 她曾闷声问他，“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呢？” 和他在一起之后，她会莫名地变得不自信起来。尤其是在想到蓝月和苏笑时，那样的两个女孩，无论从气质或是相貌上，都至为耀眼。若是成天和这种女孩打交道，又凭什么会注意到她？ 黎佳浩将她扑倒在柔软的席梦思上，吻她的唇和耳垂，声音淡淡，“那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呢？” 是啊，是喜欢哪一点呢？ 相貌，气质，家世，抑或是多才多艺？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忽然没了台词。 “看，你也说不出吧。”他笑，手指轻点她的鼻子，“傻瓜。” 喜欢是没有原因的。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到，那种心动，说不出一丝一毫的理由。纵然所有的客观条件都表明不利，纵然明白自己应该选择一个更加幸福顺利的人生。 然而全身血液的沸腾叫嚣，一辈子，就只有那么一次。 策划上交的第五天，公司里召开临时会议。 去之前，她没报丝毫希望，还笑着对顾晨道，“你做的那么好，绝对是没问题的。” 顾晨浅浅一笑，并未回答。 她和纪小桑坐在一起，席间，纪小桑不时就拿出手机来发短信，惹得祁丽冰冷的视线一直向这边投来。她尴尬地坐在一旁，正暗自无奈时，忽然听到发言人叫她的名字。 纪小桑也惊讶地抬头，叫道，“杜可唯杜可唯，上面在说你哎。” 她一脸错愕地望去，正赶上发言人说到关键的部分，“……虽然策划写的不怎么样，但创意却很不错。只是实施起来，会稍微有点麻烦。杜可唯，你有把握吗？” 她呆呆地点头，表示没问题。 于是祁丽便站起来，施然道，“那就给你一星期的实验期，你和顾晨一起，看谁的方案更有效果。” 话音刚落，她便感到有一束目光，似有若无地停在她脸上。 转头望去，却是坐在对面的顾晨。 女孩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像是在说：欢迎指教。 然而她的手指冰凉，还未从情境中转换过来。也许这种竞争，在顾晨看来已是习以为常，但对她来说，却是残酷得不可想象。 她们……是朋友啊。 正文 level 69.那首情歌（三）【加更】 像是忽然间，就将她推向了高处，变成了众矢之的。 她知道，顾晨获得这个名额是众望所归，而她交那么烂的策划报告，竟然也能获得相同机会，就不得不令人说三道四了。 会议结束后，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如坐针毡。 纪小桑在一旁激动地说了一连串的什么，她都没有听到。有人前去恭喜顾晨的策划过关，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同事来恭喜她。 拘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一边避之不及，一边偷偷打量。 祁丽公事公办地向她交代了具体的实施计划，脸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她抬起头，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沉默地应声。如果说这里面会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的话，那也绝对不会是因为祁丽。她想她已经猜到会是谁。 但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欢喜。 埤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同事陆陆续续地走出，等到顾晨的时候，杜可唯低声叫住她。 在人烟稀少的办公间里，她握着椅背的手紧张发白，却是笑道，“真没想到我那个策划也中了。” 顾晨笑了笑，神色平静，却陡然令她觉得陌生，似乎和那个温和地向她讲述工作经验的女孩有什么不一样了。两个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清的薄膜一般，忽然就摸不到彼此的心意。 “嗯，我们一起加油吧。”顾晨淡淡道，转身出门，脚步却又停住。 转过头来道，“严经理正在外面等你。” 她与顾晨的目光相碰，那里面，弥漫着意味深长的气息，平和，但绝不是友好。 她的嘴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避了一星期都不敢去见的严容，此时微笑着出现在她眼前，真真像一座高佛，背手站着，气定神闲。 他和离开的顾晨打了个招呼，便转过头来对她笑，“你可真是说话不算数，当初说好了要请客的，想赖账是吧？一整个星期都躲着我。” 请客的那件事，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而且躲着他的原因也不是因为这个。杜可唯扯了扯嘴角，说不上为什么，竟对严容的到来涌上一丝厌烦。 “我还有点事，改天吧。”她说完，便提上包离开。因为不想和严容同乘电梯，索性顺着楼梯一层一层走下去。十八楼的高度，待她终于抵达大厅，一双脚早就酸得不成样子，恐怕还有几处磨破了皮。 索性脱下来，赤脚走在大街上。过路人群向她投来指指点点的目光，她仰着头，忽然觉得很委屈。 一步登天什么的，从来就不是她追求的事。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大学里和人相处也绝对没有问题，甚至称得上是人缘较佳。她并不喜攀关系一类的事，很多同期的女孩子上课时跟教授套近乎，她都很看不惯。 可如今就因为和严容的这层关系，竟落得被同事排挤的下场。她又没有要严容去帮她，策划做不做得好是她的事，没必要因为私人关系，就硬把她捧上去。就算要提拔要升职，她也希望是凭她自己的能力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而不是这种地下勾当。 她越想越气，连脚下踩上尖利的石子也不自知。回过神来才知道痛，呲牙咧嘴地靠在路边的栏杆上休息。身后却传来一声高亢的汽车鸣笛音。 车窗缓缓滑下，严容伸出头来道，“看你那脚都成什么样儿了，快上车。” 她不知他是一直在后面跟着她，只道是顺路碰到，也就皱眉道，“不用了，我打电话叫男朋友来接了。” 他笑了一下，并未坚持，车开走后不到十分钟，他已信步走到她面前。 “那我陪你等会好了。”严容道。 她心里有气，本来不想表现出来，但憋了这么久，已然掩盖不住，也就脱口而出道，“你还是走吧，被同事看到又要说什么。” “有谁说什么了？”他挑眉问，倒似乎并不意外。 “谁会明着说啊！”她气道，“那个策划的事已经搞的我够烦心的了，那些不是我想要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足够清楚明白。 她尴尬地偏过头，道了声别，便抬脚离开。没想到严容三步做两步追到她旁边，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对她大声道，“你以为那个策划是我做的手脚？我严容在你看来是这么公私不分的人？” 她听得愣了，惊讶道，“不是你？” “那是祁丽做的决定，我一句话都没有掺合。本来看到你那份破破烂烂的策划我还想骂你来着，但后来看到内容，我也就没脾气了。”严容认真地看着她，“很不错的创意，大胆，而且新颖。” 一连串的溢美之词，把她搞的有些飘飘然起来。微红着脸，她抿了抿唇。 “你和顾晨的对话，我在外面有听到。”他叹了口气，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办公室里没有纯粹的友谊，这句话，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再好的朋友，如果建立在竞争和利益之上，那都是十分脆弱的。之前由于她还没有完全融入公司的环境，所以对这点体会得并不深。 但顾晨明显是比她老练得多，她对她友好，并不是出于友谊，可能只是习惯性的建立人际关系罢了。一旦碰到需要竞争的时刻，便会立即淡化掉，两个人沦为面面之交。 她听着严容的训诫，虽然在点头，心情却难以平复。 “我知道你一时间还没办法适应。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一个阶段。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你一定要努力把这个策划做好，因为它是彰显你能力的第一张证书，也是决定公司同事对你的第一个印象。”严容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我想你听得懂我的意思。” 自古以来，第一印象便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百分之八十。 记得那时有人做过一个测试，同样的卷纸，有些人前半部分答得很好，有些人后半部分答得好。拿去让旁人看时，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前半部分答得好的人更聪明。这就是第一印象效应。 她陷入沉默，人际关系和工作上的双重压力，忽然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严容在旁边陪她，半个小时过去，他抬手看了看表，对她道，“你男朋友是不是在半路塞车了？还是驾驶不慎，撞到大树了？” 正文 level 70.那首情歌（四）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无奈道，“那个……是骗你的啦。” 严容做了个鬼脸，并不气。又或者说，他早就知道杜可唯是骗他的，一路跟来，也没见她给谁打过什么电话。而且她撒谎的时候目光会很游移，一下子就看得出来。 于是便道，“那我要是送你回去，你男朋友会不会把我咔嚓了？” 她大笑着摇头，去捶严容的背，“他哪有那么凶神恶煞啊，你误会他了。” 拘笑笑闹闹，最终还是上了严容的车。 说来，因为先前很多意外状况，这还是第一次她真正坐上他的车。车里有淡淡的樟脑球味道，一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干净的灰色羊毛衫。看得出严容是个很有生活品质的人，车里没什么夸张的摆饰，黑色的座椅，但一摸上去，就知道是不菲的皮子，手感上佳。 她坚持坐在后座，对此严容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她不要把脚放在座椅上，免得弄脏了他心爱的皮垫。 埤她气得大哼一声，叫道，“知道啦，容扒皮。” 他被逗得哈哈大笑，拧开收音机，问她道，“喜欢听什么，音乐还是相声？” “音乐吧。”她道。 他按下几个按键，就有歌声悠扬地传出来。仔细一听，竟是梁静茹的《分手快乐》。 记得这首歌从好几年起就红遍大江南北，各大KTV点唱第一名。导致一帮痴男怨女含泪轻唱，均一副大爱无声的气度和表情。而那句“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也一度成为流行语句。只不过后来才有人提出，这是唱给女性朋友的，并非是唱给恋人。 不过即使如此，也仍旧不减它在分手男女间的出现频率。 此时听来，旋律依旧朗朗上口，杜可唯也不禁跟着哼唱。 车子行驶过闹市街区，下班时段，上海的交通就像一条留滞的河，只堵上一个小时那算谢天谢地。严容索性将手臂搭在车窗上，转头跟她闲聊道，“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咧嘴一笑，“难道是因为你初恋女友在分手时给你唱了这首歌？” 他瞪大眼睛，叫道，“你怎么知道！” “不是吧！”她叫的更大声，“这么狗血的桥段都能中！” 两人都噗哧一下笑出来，互相望着，笑弯了眼。 末了，他才摇了摇头，神色又恢复如常，“不过不是初恋女友。是上大学时交往的女孩子，后来毕业她回了老家，再也没有联系过。” “好可惜。”她喃喃道。 严容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只是踩下油门，紧跟上前面移动的车辆。 夜幕已压过来，街灯一盏一盏接连亮起。橙黄色的灯光晃着她的眼，映着外面黑压压一片排列紧密的私家车出租车，五彩斑斓，甚是壮观。 上海的夜色，是很奢靡醉人的。 她忽然想起和黎佳浩从西华大学走回去的那个夜晚，他小心翼翼地把创可贴贴在她磨烂的脚上，暧昧却无法言说的情绪。 不由自主地发了条短信过去，却迟迟没有人回。 严容的车又向前移动了几米，车里的歌曲转了一圈，又回到《分手快乐》。这次她更加没顾忌，很放肆地唱了起来，直至唱完，严容才缓缓地道，“其实关于这首歌的故事，我还没有讲完。” 她“啊”了一声，问道，“还有什么？又是哪个姑娘跟你分手时唱了？” 话一出口，她才觉得有些不妥，这不明摆着把严容当成淫.贼了么。不过严容倒也没在意，只是悠然道，“毕业后第二年我曾回母校参加过一次新生晚会，那个晚会上，有个穿仔裤T恤的女孩站在台上唱这首歌。明明是个很悲伤的曲调，她偏偏唱到全场爆笑。” 他转过头来，望向杜可唯一下子僵掉的表情，微笑道，“就在那时，我的心豁然开朗了，终于放下了那一段惆怅的恋情。不过那个唱歌的女孩，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是谁，直到后来，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他听到杜可唯放肆地唱出来。一直不敢确定的真相，浮出水面。 杜可唯是个音痴。 不过这点，她一直隐藏得很好。K歌时她一般都与人同唱，这样跑偏的调子会慢慢带回来。但那年的新生晚会是个意外，她当时阴差阳错做了院文艺部的副部长，所以只好上去表演节目。一唱成名，还不是因为唱得好，能干出这种事情的，恐怕只有她了。 所以严容如今一提，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耳根也刷地红了。 “很感谢你，改变了我对这首歌的回忆。”严容轻轻地道。 尘封的记忆一点一点破土而出，如今的她，对那个晚会只能记得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连自己当时的模样都已经模糊。然而望着严容的时候，却仿佛看到了她站在台上时，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里，一个转悲为喜的男人。 她没有想过自己视为尴尬出丑的一次演出，会带给人们幸福和快乐。 正在发呆之时，车里猛地一震，似乎是严容踩了急刹车。她一个不稳，身体前倾，磕到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之间的空隙上。 严容惊讶地转过头，问道，“没事吧？” 她嘴角撞得生疼，正要去揉，却听到他道，“哎，别动。”说着便解开安全带，扶住她的下颌，“张口，可能是把里面磕伤了。” “没事没事。”她摆手道，在严容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实在是有点不文明，更何况她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口臭。 这事要换做是黎佳浩，她恐怕就没这么扭捏。不过那有什么说的呢，他俩接吻都接了那么多次了，再多的口臭他也该习惯了才对。 严容笑出来，依旧捏着她的下颌不放，“快，我看看。我妈是护士，车里常备各种药的。” 她拗不过，只好张开口。严容四下查看了一遍，又碰了碰她嘴角的部位，疼得她直咧嘴。 “是咬破了。估计过两天就得变成溃疡。我这儿有个贴片，你先贴着，能稍微止点痛。”严容说着，就从驾驶位旁的格子里掏出一个小医药箱，从里面抽出一片透明的塑料纸，上面正贴着几个圆形的泡沫贴片。他拿起一个，对她道，“来来，张嘴，你怎么又合上了。” 她无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索性就牙龈毕露。看来她的口臭还是不明显的，因为严容很认真地向她的嘴里贴着什么东西，连眉都没有皱。 正文 level 71.神秘来客（一） 他离她很近，呼吸打在脸上，颇为不自在。 但好在严容动作很快，没有让她受太多的煎熬。她结结巴巴地道了句谢，后面猛地传来不耐的鸣笛声。 他们挡路已久，前面早已动了一大截。 严容转回身，立即跟了上去。车流行进得快了，看准机会，他便从旁边一处小路上拐到前面，摆脱掉拥堵的长队。 拘车里弥漫着《分手快乐》的歌声，她坐在后座，碰了碰嘴角，果然已不那么痛了。里面圆形的贴片还在，舌头稍微动一下就能感觉得到。 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温暖，就此涌上心房。但随之而来的，却也有一分尴尬。 不知严容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他安心开他的车，她则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景色。 埤终于抵达目的地。 她如释负重，在车窗外向他摆手，笑道，“严经理你真是个好人，还带免费送员工回家的。” “谁说我这是免费？”他挑眉道，倒真有几分认真的样子，“不过车费不是钱，是这次策划。你得给我好好做，别忘了当初是谁跟祁丽推荐的你，我这还欠份人情呢。” “谁要你推荐啦。推荐也不推荐个好点的，我差点就被祁丽给炒了。”她不无委屈地说。 严容一听就乐了，一边摇头一边道，“这才是锻炼，你不懂。”车窗滑起，他冲她眨眨眼睛，便踩下油门开走。 尘土飞扬，她遮了遮眼，呼出一口气。 从刚才起，就一直有的那股罪恶的偷腥感，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到底，她也没做出什么对不起黎佳浩的事，何必搞的自己像个被批斗的十恶不赦大罪犯一样，心怀忐忑。最近的接触不过是手指碰嘴唇，而且她也明白自己并不是因为动心。 大概是虚荣和感激吧。 严容一直是她理想中未来老公的样子，温和，内敛，不帅却也耐看的样貌，一份稳定的事业和收入。该来的时候不来，如果当初他出现在她和徐旭之前，一切恐怕都会变样。 而如今，则是说什么都晚了。 她转过身，款步上楼，手机屏在昏暗的楼道里闪着微光，她蹙眉凝视，黎佳浩依旧没有回短信来。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上到一半，她终究还是停下来，正犹豫要不要给徐子默打过去时，手中的机子忽然震动。 她还以为是黎佳浩，立刻欣喜地按下接通键，一个“喂”字刚刚说出，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时，眼珠一下子就瞪了出来。 还好她还没回家，挂掉电话就直奔附近的超市，像抢劫一样把新鲜蔬菜、肉类和熟食一股脑地都扔进购物车里。划卡时居然都没有觉得疼。待她终于气喘吁吁地上楼梯到家门口，全身已累得散了架。 拿出钥匙开门，屋里昏暗而安静。她连灯都懒得开，把手中的袋子一放，就摸索着进到卧室，像个大石块一样砸在床上。 躺了有一阵，她才感觉到不对劲。 空气里呼吸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像，这屋里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正要起身去看，却不知从哪伸过来一只手臂，抱住她的腰，死死地将她按在了床上。又惊又怕，她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 床头的小灯随即亮起，她转了转眼珠，撞上黎佳浩睡眼惺忪的脸。 “干吗……像见着鬼了似的。”他含糊不清地道。 “你在怎么不开灯啊！”她气道，差点没吓到她心脏休克。当初是因为怕他早回来进不去门才给的备用钥匙，过后她也忘了个干净，刚才那会真的以为是什么鬼压床了。 黎佳浩揉了揉眼睛，掏出裤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皱眉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她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坐起身道，“我刚去超市买了点熟食，还没吃饭吧？洗洗手出来吃。” 他一直望着她的表情和动作，她话音刚落，他便伸出手来将她按回床上，在上方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似要穿透一般，“严容送你回来的？” “你怎么——”她冲口而出，说到一半才惊觉，立刻闭上了嘴。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我那天见到他时在他身上闻到的樟脑球味道。”他轻轻地说，弯了弯唇。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问她：我厉害吧？ 他的直觉和第六感准得吓人，她很早就发觉了。 知道撒谎只会招来误会，倒不如实话实说，便道，“嗯。回家时碰到，因为公司上的一些事，就上了他的车。不过我坐的是后座。” 他笑了笑，在她唇上淡淡印了一下，“还挺乖的。” 她哑然，心想还乖呢。她可是比他整整大了三岁，被这么说可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黎佳浩的脸就在她上方几厘米处，即使是微弱的床头灯也足够她看得真切。不知是由于刚睡醒的缘故还是什么，他的双眼皮更加明显，眼睛半睁着，脸上没有血色，整个人显出一副虚弱的状态。 她伸手去碰他的额头，皱眉道，“病了？” 那上面凉凉的，像是刚出了汗。 他启唇，道，“没有，只是很想你。” 她听得涨红了脸，看着他的吻渐渐降落，不禁闭上了眼睛。他的唇暖而轻，还没有到舌尖碰触的时候，她的身体已像过了电流般，昏乱不能自制。 这份心跳，这份感觉，也只在黎佳浩的身上才会发生，她已然明白。 他帮她把买来的食物和日用品装进冰箱，然后坐下来，等她热菜开饭。如今，他已了解了她的习惯和生活作风，时间就是一切，她鲜少做一些浪费时间又没有实际价值的举动。菜是以省时美味为好，偶尔才会有心情做一次大餐。 而她也摸透了他的口味，无论是熟食还是菜品，总是他喜欢的味道和火候，再简单也吃不腻。 对于这点，他从没有明着赞扬过，但每次吃得见底的饭菜已足够说明问题。而且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他基本每晚都会睡在这里。 有时她也会开玩笑道，“真是的，你该替我交一半房租才对。”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道，“嗯，干脆我帮你交房租，每月给你工资，雇你当保姆怎么样？” 她骂他不正经，他只是笑，却笑得很开心。 然而这天，餐桌上的气氛却异于往常，黎佳浩的眉眼间，总似乎有什么阴云，笼罩不去。 她不知是不是因为严容的事，但当时已经解释得很清楚明白，他也立刻就笑逐颜开了。 于是也只好抛在脑后，转而提道，“哎，你怎么不问我今晚为什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 …… …… 今日一更，谢谢支持。 正文 level 72.神秘来客（二） 黎佳浩抬起眼，兴致并不高，只是顺着她的话问道，“好吧，你今晚为什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 她气结，用筷子尾敲了敲餐桌，不满地道，“是因为刚刚接到家里电话，说是我那英明神武的妈妈要来上海了。” “哦。”黎佳浩点点头，又埋下头继续吃饭。 然而吃着吃着，也感到气氛不对劲，抬眼，杜可唯正瞪着一双大眼睛，似要把他凌迟活剐了一般。 拘他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缩了下脖子，想了想才道，“哦——丈母娘大人要来了。” “不是那个，”她无奈地投降，“她说要来我新租的房子看看，明天的飞机……你有没有空？” 说了半天，也总算说到正点上。回来之前她就想了很久，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黎佳浩。毕竟他们相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见家长未免太早了点。 埤但既然话已出口，她反倒坦然了，静静地看着黎佳浩脸上的神情。 他明显是受到惊吓，愣愣地，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末了才垂下眼眉，抿了抿唇，有些沙哑地道，“我明天可能有事。” “什么事？”她几乎是冲口而出。 “朋友间有个聚会……抱歉。” 为什么不敢看她？ 手指尖顿时凉了八度，她猛地站起身，匆匆道，“我去盛饭。”便要离开。偏偏脚尖绊到桌腿，一个踉跄，手臂胡乱地一扫，阴差阳错就扫到了桌上的白瓷碗。 刺耳的碎裂声响起，她和他都是一僵。 “喂——没事吧！”黎佳浩腾的一下就站起来，大步走到她身旁，“有没有伤到你？” 她摇头，他却扶住她的臂，将她拉到一旁，又急又气地道，“小心点啊。” “有什么聚会那么重要？”她忽然道，声音很低很轻，偏过头不愿看他。 心里不是不气的，因为很清楚地知道他是在拒绝。可到底有什么理由？如果是没准备好就实话实说啊，她又不会怪他，不是吗？ 听得这话，黎佳浩也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不禁微笑，“是真的有事，不是不想见你妈妈。” 她怒极攻心，一张脸涨得通红，愤愤道，“少花言巧语了！” “我什么时候花言巧语过？”黎佳浩蹙起眉，扳过她的脸，让她直视他，“你不相信我？” 是啊，不相信！ 她动了动嘴唇，明明就在齿边的话，却还是在黎佳浩冒火的眼神下，没出息地憋了回去。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哄道，“下次有机会再见，好不好？” “下次机会，要等到哪年哪月。”她仿佛是喃喃自语，说完眸子便暗了下去，摇头道，“算了吧，我先去把碎片收拾一下。” “你还在生气？！”他在背后叫她，声音带着些怒意和烦乱，“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不对？”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生怕会不小心冲口而出伤人的话，还不如保持沉默。之前有想过黎佳浩可能会不敢去见，但却没想过他会找这样一个纰漏百出的借口。为什么还要问她呢？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这样一句解释，放在谁那里都不会信的吧。 她扯了扯嘴角，拿起扫帚去扫地面上的白瓷碎片。动作很缓，很轻，在这凝滞的空气里，她可以听到黎佳浩喘息的声音。 不敢抬头，不敢去看他的神情，只有一下一下机械地重复清扫的动作。 良久，他才低哑着嗓子缓缓道，“好吧，随便你。” 脚步声逐渐远去，黎佳浩进了卧室，再没声音。 客厅里静谧柔和的白色灯光笼罩下来，她直起身，望了望桌上吃到一半的饭菜。很多是黎佳浩爱吃的，他都没来及吃。饭也是剩了大半，留下并不美观的缺口。 水流倒灌，她闭上眼睛，仰头站了一会，才缓和过来，将剩菜们用保鲜盒收起，一道一道地放进冰箱里。 她做的很认真，也似乎只有这么认真，才能慢慢消化掉心中的不快。一直以来，她都用这种办法平复情绪，人在生气的时候，说的做的都会违心。 所以冷静了一阵，她也已没有刚开始那么愤慨。其实说来，见不见家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更是没必要为了这种事跟她翻脸，或许是她真的误会了。聚会也分轻重缓急，也许是很重要的那一类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她也释怀了大半。微笑了一下，暗骂自己神经过敏。想到现在卧室里那小子还在皱眉气愤，心里不禁涌上一股内疚感。于是收拾完了餐桌，她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拧开墙壁上的小灯，橙色的微光里，黎佳浩静静地躺在床上，头枕着手肘，侧头望了她一眼，又转回脸。 “还生气呢。”她揶揄道，走过去躺到他身旁，掐了掐男孩的脸，“我错了，我错了行了行。” “认错态度不诚恳。”黎佳浩赌气般地道。 她笑出来，颇有些无奈地道，“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聪明帅气的黎佳浩同学，我心胸狭窄，我妇人之见，我就应该出门遭雷劈，喝水喝到鼻子里——” “哎，够了够了。”他打断她的话，转过脸来看她，“说什么呢，你可得给我健健康康活着，听到没有。” 他漂亮的眸子映在她的眼里，鬼使神差地，她呆呆地点了下头。过后发觉自己的动作傻得要死。 不过她这一点头，倒令得黎佳浩“呵”的一声笑出来，手臂横过来，搭在她的身上，呼吸一下一下吹进她的耳朵里。 “我很喜欢你。”他冷不丁地道。 第一次，这原来竟是第一次他跟她表白。 她想起在西餐厅的时候，他清淡的声音——“我从来没说过那句话。” 她曾失落过，也曾不甘心过。觉得两个人之间总像是少了些什么。 可如今，这句话就这样子冒出来，听着不像是告白，倒像是赔罪。 她呼出一口气，心中仅剩的那一点不满也被这五个字冲光了，很无奈，却又不得不承认：这辈子，她是栽在了这个家伙身上。 也许就像书上说的，她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债，这辈子要来还。 明明是自己先生气，最后还是要反过来安慰，哪里见过她这样悲催的女朋友？倒索性不要去计较了，你打我愿，爱情里总有一方是付出得比较多。 恍神的时候，黎佳浩已凑了过来，唇轻轻吻过她的眼，呓语一般地低声重复，“杜可唯，我很喜欢你。” 正文 level 73.神秘来客（三） 他终究还是没有陪她去机场。 早晨她醒来时，他已经离开。床上遗留下青草的味道，身旁却空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昨晚不应该就那样放过他的，她后悔地想，连到底是什么聚会，去哪里聚会都一概不晓得。现在回想起当时黎佳浩的神情和语气，也感觉到一丝并不同往常的气息。他像是有事在瞒她，而且女人的直觉表明，那八成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心情烦乱，去机场的路上给远在北京的白晴真通了电话。唾沫横飞地说了半个多小时，才总算把心中的闷气撒了出来。 拘白晴真“嗯嗯嗯”地听着，到后来也有些不耐烦了，在电话里骂道，“杜可唯你是不是浆糊脑袋啊。哪有处了一个月就拉着人家见家长的，什么样的男人不被你吓跑了。现在这世道，一听结婚男人都绕道走，黎佳浩那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屁孩，他能负得起责吗？” 她一听就呆了，一股血气直冲脑顶，不管不顾地大喊回去，“你说他不想负责？他不是那种花心的富二代公子哥！” “哎哎哎，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开始倒戈了？”白晴真忍不住风凉她，“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多少？妞，不是我非得揭你伤疤，徐旭那事你忘了？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相信人家，结果呢？快醒醒吧。” 埤她抿紧唇，握着手机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其实白晴真说的没错，她知道，可在这当口，如此一针见血地戳着她的痛处，无论换做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强忍着，她才没有让愤怒爆发开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似乎是白晴真也觉得说得太狠，再开口时语气已柔和了许多，“你别急……看看我，到现在还没把王珂带回家去呢。你这人没什么别的缺点，就是性子太直，谈恋爱这事也得讲讲技巧的，知道吗？” 挂了电话，她似幽魂一般，目光呆滞地望向车窗外变换的景色。时值五月下旬，车上的空调已凉凉地吹了起来，冰凉的双手交握，她微微后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技巧，她从来就学不会技巧。当初期末考试，大学里作弊成风，厚厚的一本专业课书籍，她愣是三天三夜自己硬生生地背了下来。事后同寝的姐妹笑她太老实，她也只有无奈地笑。 不是胆子太小，只是想活得坦然些。 爱情这件事，无非就是你情我愿，你打我挨，哪有那么多技巧可循？她心里一直笃信的，不过是真心二字。除此之外，再没考虑过其他。 是她错了吗？ 上海机场的2号航站楼，形状酷似一层温和的波浪。挤在出站口的人群中，她像其他人一样伸长脖子等待出站的人群。杜妈妈穿了一件黑色的丝质短袖上衣，米色工装裤，打扮得十分正式。她上前接过行李箱，不禁笑道，“妈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还不是你爸。”杜妈妈满面红光，十分开心地道，“说是不能丢了你的份，非得让我好好打扮一下。怎么样，还不错吧？” “太美了。”她竖起大拇指，眨了眨眼睛。 自她大一报道时杜妈妈来过一次之后，已经过去将近四年。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互相提到彼此的趣事。坐在回程的大巴上，杜妈妈一边感叹上海的变化，一边很是认真的问道，“还没男朋友呢？” 这一说，又触到到她的伤心事。只好装作无辜的模样摆手道没有没有，还勉强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杜妈妈也没再继续问，倒是提到，“之前不是说公司里有个同乡的前辈挺照顾你的，没发展发展？” “你当是我电影明星啊，见到谁就能和谁发展？就是我愿意，人家也不见得喜欢吧。” “你这孩子，就是没个心眼。”杜妈妈叹了口气，开始了她一贯的说教之旅，“想当年我和你爸爸怎么认识的，还不就在公司的年会上。那时候你妈还能唱能跳呢，当场就把你爸给迷住了……” 杜妈妈越说越欢，完全把最初的话题和目的抛到了脑后。 这套故事杜可唯从小到大听了不下几十个版本，终于是忍受不了，只好投降道，“哎，咱换个话题吧，好不好？” 要是整整一路都围绕着她要不要找男朋友，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的心情，恐怕又会跌入谷底。在去接杜妈妈之前，她已设置好大脑机制，将关于黎佳浩的所有都封闭在外。无论这一切的真相究竟是怎样，她也不愿再想，干脆平静对待好了。 路途很长，干坐着也是无聊。杜妈妈索性就将行李包打开，向她展示从家乡带来的好东西。一些特产和纪念册子。爸爸给她送的实惠大红包，还有——放在最后的外婆做的精品粽子。 是快到端午节了呢。 她望着那一大袋子的手工粽子，耳边是杜妈妈温暖的声音，“你外婆说你最喜欢吃这个了，小时候总和你哥抢。记得吗？还打过一架呢。” 是啊，她当然记得。外婆有一套独特的秘方，做出来就是和外面卖的味道不同，独特又美味。看到这个，就仿佛看到了外婆那慈祥而面带微笑的脸，也仿佛回到了儿时她生长的家乡。泛黄的记忆里，有着最难以忘怀的童年。 咬了咬下唇，她偏过头，靠在杜妈妈的肩膀上，撒娇般地叫道，“妈妈。” 杜妈妈笑着打她的头，骂她不害臊。两个人的说笑声引得车厢里的乘客回过头来，然而，不约而同地，两个人都仰着头回望过去，一副“你看吧你看吧”的姿态。 连神态和动作都分外相似，一如她曾在地铁里追击黎佳浩时的那一幕一样，令得看客们都无语地转回脸去。 这一路都十分开心。看过杜可唯住的小区外观，杜妈妈也不住地点头，赞道环境不错。顺着楼道上去，她掏出钥匙开门，拧了一圈，忽然神情一滞。 出门之前，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锁了三圈。 猛地拉开大门，却呆愣在原地。客厅的沙发上，一个身影缓缓站起，微一颔首，礼貌地道，“伯母好。” …… 正文 level 74.神秘来客（四） 眼前的人穿着纯白色的正式衬衫，亮灰色西裤，打一条藏蓝色条纹领带。剪裁贴合，干净如新。挺直了背脊站着，酷似哪个年少有为的英俊经理。 整套行头上面，是黎佳浩面带笑容的脸。他依旧是不太适合穿衬衫，但在杜可唯苍白的二十三年当中，却再没有一个人能把纯白色穿得这样好看。 杜妈妈也有些看得傻了，不过不是因为帅，而是因为这种情景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唯唯，你有男朋友了？！” 她冲口而出，连礼节都顾不得了。刚刚骗她说没有也就算了，看这情况，两个人分明是已经同居，这一个说不准，可是有未婚先孕的可能性。 拘这嗓子把杜可唯的神叫了回来，胡乱地“哦”了一声，便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聚会推到晚上了，没打声招呼就过来，不好意思。”黎佳浩非常礼貌地道，听得杜可唯一愣一愣的，后来才明白这是为了在她妈妈面前表现一下。这小子，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刻还是很聪明的。末了，他把目光投向杜妈妈，绽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道，“杜可唯和您长得不太像啊，有您这么漂亮就更好了。” 杜妈妈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埤“喂……”杜可唯受不了地看过去，这种话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啊？！真是真人不露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徐子默混久了，想不变坏都难。 不过她当然不知道，这是黎佳浩来之前特地学的几套秘籍。本来是徐子默用来泡妞的，结果用在这种场合，反而也有奇效。杜妈妈的不满明显减弱了不少，看向黎佳浩的眼里，除了审视之外，也多了几分好感。 女人么，不管多大，被称赞漂亮都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照徐子默的说法，如果把见岳母大人的步骤分为三步的话，那么他这第一步是走得成功了。时值中午，把行李搬进去后，就到了张罗午饭的时间。杜妈妈自告奋勇地进厨房做菜，剩下杜可唯和黎佳浩两人在客厅里准备餐具。找准机会，杜可唯低声叫道，“你怎么回事？早上走的那么早，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从进门以来，她的情绪一直是又惊又喜。之前的纠结，在见到黎佳浩的那一刻全都抛到脑后。脑海里所有的细胞，都叫嚣着三个字：他来了。 来了就好。 在他的身边，她莫名地放松下来。心情喜悦而温暖，连做事都有劲了许多。 黎佳浩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昨天不是有个姑娘特别委屈地说：今天不见就不知哪年哪月才有机会了么。我看她那么委屈，我也挺不舒服的，有什么办法。” 她呵呵地笑，骂道，“谁委屈了啊。” “哎，我也不知道是谁。眼睛哭肿得像核桃似的，做梦还大叫‘你是个大白痴！’”他学她的声音，故作无奈地摇头。 杜可唯涨红了脸，心道她有做梦吗？自己都不记得了。但听着黎佳浩的话，心里也不由一暖，戳他的心口道，“那你早上怎么不说，还害我胡思乱想。” “你乱想什么了？”他抓住她乱动的手，顺势环上她的腰，戏谑地道，“你怕我不要你了？怕我是个花花公子，乱花从中飘过，一朵不负责？” “美得你——”她嗔道，抬眼去看他。黎佳浩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有笑意，又有一份不经意的认真。 她看得一怔，他的唇却已要落下来。“别，我妈还在呢。”她迅速地道，急忙缩回去。 他却扶住她的下颌。 干燥温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皮肤，轻软的感觉，似有某种特别的魔力。 他凝视着她的眼，还有她微红的脸颊，淡淡地笑出来，问道，“我今天这身帅不帅？” “帅，帅……好啦，放开我啦……” 她将头偏到一边，他却不依不饶地叫道，“赞美的不诚恳！” 终于从黎佳浩的手上挣脱开来，她呼出一口气，心率也总算恢复正常。望向黎佳浩那有些期待的表情，不禁心里一乐，正色道，“说了你不适合衬衫了，你偏不听。” “哎，你刚才还说帅……居然敢骗我。”他像小孩子一样生气地瞪起眼睛，作势要扑过来，“你还嫌弃上我了？！” 她笑着逃开，客厅的空间不大，刚跑了两步就被黎佳浩箍在怀里。她的背部紧贴着他的胸膛，这个姿势很是暧昧，两个人身形都是一顿，他搂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紧，呼吸沉重了一拍。 身后有人轻轻咳了一声。 杜妈妈站在厨房门口，神色颇为正经，警告他们要注意些场合。不过心里却是一惊，心想这进度可是够快的，看那小子刚刚的动作，如果不是已经有肌肤之亲，不会做的那样自然。 老人家自然还是有些保守的，对于婚前性行为虽然算不上彻底抵制，但也绝对不提倡。因此杜可唯偷偷朝黎佳浩递了个眼色，整理了一下袖口和衣摆。 午饭的主食是外婆家带来的特色粽子，杜妈妈也算热情，端上来就催着黎佳浩尝。吃了几口，他不禁两眼放光地点头，赞道，“从来没吃过这种味道的，是北方特色吗？” “是自家特制。”杜妈妈自豪地笑道，“可不是人人都能吃到的。” “很好吃啊，都能开饭店了吧。”他边吃边点头，说得杜妈妈脸上直放光。 “这孩子真会说话。”杜妈妈又递过去一个粽子，开心地道，“可比我们家唯唯强多了。跟她爸爸一样，说话从来不会转个弯的。啧啧，长得还特年轻，像十八九岁似的，实际有多大了？工作了没？” 杜可唯脸色一僵，还没来得及打岔，黎佳浩已经直接道，“二十，我还在上大学。” 杜妈妈的笑容依旧在绽放着，语气柔和，“二十？那就是刚上大一？” “嗯，阿姨真聪明。”黎佳浩笑道，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迫近。 杜可唯已经吃不下去饭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杜妈妈连眉毛都没皱，语气也一如刚才一般轻柔，却是道，“那你就是二十三岁毕业，最早二十五岁读完研，工作两年结婚。我说得差不多吧？” …… 正文 level 75.神秘来客（五） 黎佳浩愣愣地听着，也摸不清头绪，只点头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吧。” “那你到时是二十七岁，唯唯是三十。”杜妈妈吃了一口粽子，抬眼道，“知道三十岁对女人意味着什么吗？说句难听的，如果你们因为某种原因没办法在一起，你是正值黄金时期，唯唯却是已经过期了。” “妈妈！”杜可唯不满地叫道，“还没怎么样呢，你说那么远干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女人的二十三岁到二十五岁是最黄金的时段懂不懂？”杜妈妈终于皱起了眉，“我昨晚还和你爸商量这事，结果倒好，你自己偷偷摸摸找了一个，居然还小三岁？你让我回去怎么跟你爸爸讲！” 拘话音落下，杜妈妈转过眼神，看了看黎佳浩，也觉得这样讲出来有些尴尬。餐桌上的气氛陡然凝固，三个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安静地坐在两侧。 半晌，黎佳浩才微微地清了下嗓子，淡淡道，“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他坦然地直起身，目光与杜妈妈的相碰，并没有丝毫躲闪，“但是您放心，就算我只是个大学生，我也有能力给她幸福的。” “幸福是用嘴说出来的吗？”杜妈妈不耐地道，“其实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管不着，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我说的这些话，将来你们就会明白，但可没有后悔药吃。” 埤杜可唯正想再解释什么，黎佳浩已微笑道，“嗯，放心吧。” 他的笑容颇为自信，看得杜妈妈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指着菜道，“好了好了，怪我多嘴。吃饭时不讲这些，尝尝这个。” 接下来的气氛虽然轻松了许多，杜可唯的心却总像悬在半空，没了着落点。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她最了解，现在还只知道年龄上差距大就反应这么强烈，到时候要是知道黎佳浩家里那么有钱，估计会直接一掌拍死。 为今之计，也只有慢慢渗透，别无他法了。 饭后，杜妈妈就提出要去街上逛逛。毕竟来一次上海不容易，得带点战利品回去。青阳路是去不得，说到底，那还是年轻人的地方，而且是有钱的年轻人的地方。衡量了一下，最后还是选在了南京路。除了逛街之外，还因为那里有着上海最标志性的建筑——东方明珠塔，具有纪念意义。 跟着杜妈妈，本着勤俭持家的原则，必然是不能打车的。黎佳浩暗地里对她做了个鬼脸，她也只得无奈地笑。从西华大学到南京路要做一个小时的地铁，途中黎佳浩靠着门边，差点就要睡着。杜可唯掐他的手臂，他睁开眼，咧嘴笑了下，用口型道，“昨晚都没睡好。” 她吐了吐舌头，看着他继续，“都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她也回了一句口型，翻了个白眼。 “你做梦呀，梦里总让我吻你。”他不出声地笑，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一边嘟嘴一边叫：佳浩，吻我！” 他做着嘟嘴的动作，模样既搞笑又可爱。 她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惹得座位上的杜妈妈都瞟过来一眼，只好立刻闭上了嘴巴。 凑过去小声道，“一会逛街，你可不能表现出不耐烦。” “放心。”他揉揉她的发，说时迟那时快，忽然飞速地印了一个吻在她的额头上。 “叮”的一声，地铁车门滑开。 他率先跳下去，看着她笑，精致帅气的面容淹没在奔涌而出的人流中，却耀眼得如同星光。 “笑起来真是挺好看的。”杜妈妈在她身后嘟囔了一句，自言自语般。 不只是笑起来的时候哦……她默默在心里道，无论是安静时，生气时，甚至是悲伤时，都好看得令人迷醉。有他在的地方，其他的一切都会黯然失色，正如夜空里的星星那般，广袤的墨蓝色天幕中，只要你抬头，一眼就会望到它。 周末的南京路，人潮很是壮观。随着人流向前，每个专卖店里面都是火热爆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黎佳浩在的缘故，就算是营业员再忙，他们进去的时候，总会有一两个服务生放下手中的工作跑过来，殷勤地问道，“想要挑件什么样子的衣服呢？” 杜妈妈自然是不客气，逛了一圈，挑了几件进去试。穿上之后在她和黎佳浩面前走一遍，询问意见。 一开始两人统一口径，都是说不错。到后来，黎佳浩不知不觉就当上了参谋，很专业地分析杜妈妈应该挑什么样的颜色和样式。 服务生在一旁笑靥盛放地点头，“这位先生很有品味哦。我们店里的这件就很符合，要不要试一下？” 说也奇怪，杜妈妈试了一套出来，果然效果惊人。不禁十分欢喜。抓住黎佳浩道，“再说说，还有哪种是适合我的？” 黎佳浩微笑，淡淡道，“我还知道一家店不错，有个阿姨经常去的。好像就离这里不远。”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热火朝天地去了，完全把杜可唯晾在一旁。她一脸郁闷地跟在后面，心想风水轮流转，以前逛街时杜妈妈都死命地拉着她，现在可好，黎佳浩倒成了心腹了。 黎佳浩说的这家店，人流并没有旁边大众品牌那么多，英文名字，杜可唯连听都没太听过。店内装修也比较简单，白色的木制衣架，白色沙发座椅。进店时便有服务生迎上来，黎佳浩低声说了句什么，那服务生就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颔首道，“您等一下哦。” 再回来时，已换了另外一个女人。穿黑色纱质连衣裙和灰豹纹短上衣，长卷发，嘴唇厚而性感。见到黎佳浩时，她神情没有太多变化，媚眼轻轻一勾，便伸出手道，“这边请，都是刚上市的新款。” 杜妈妈在前面挑，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价签，心说有点小贵。不过试试还是不碍事，而且这家店的衣服都比较有特色。女人介绍完衣服的样式后，便退回来，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黎佳浩的肩，挑眉道，“多久没来了，还好意思找我？” …… 正文 level 76.神秘来客（六） 一男一女之间有没有暧昧关系，只凭一个动作就看得出来。杜可唯撇了撇嘴，将目光转向另一边，像是在欣赏衣服，耳朵却敏感地竖起。 “嗯，最近比较忙。”黎佳浩回道，停顿了一下，仿佛是转过身来，又道，“我女朋友，杜可唯。” 女人点了下头，很自然地微笑道，“很可爱么。” 她扯开嘴角回了个笑容，僵硬地道了句“谢谢”。 拘女人看了她一阵，没再说话。正赶上杜妈妈已经挑好了衣服，她便婀娜地走开。身材很棒，尤其是连衣裙下裸露的大腿，白皙而又光滑紧致，踩在高跟鞋上，每走一步都透着性感的风情。 “吃醋啦？脸色这么差。”黎佳浩不知何时已坐到杜可唯身旁，笑意盈盈地在她耳边道。她转头看他，他的表情戏谑，似乎并不当回事。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她面无表情地道，“拥抱？接吻？上床？” 埤“你说呢？”他淡淡地斜睨她一眼，收敛了笑容。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你。” 他打了一下她的头，眸子里已染上一层愠怒的气息，“再用这种口气说话，我真生气了。” 她闭上嘴巴，木然地看向前方，也不理会他。黎佳浩凝视她良久，终于是叹口气，揽上她的肩道，“是大我两届的学姐，徐子默以前的女朋友。” “那跟你很熟么。”她依旧是不依不饶地喃喃道。 “之前是追的我，攻势特猛烈。”黎佳浩低声说，凑到她耳边，“但我没答应。” 她推开他，扑哧一下笑出来，“美得你——” 他也笑，刮她的鼻尖道，“放心了？不是吹牛，我这人还是挺专一的，信不信？” 说信那绝对是骗人的，杜可唯在心里吐槽道，不过嘴里还是问，“那在我之前你有几个女朋友？总别跟我说是初恋吧？” 黎佳浩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两眼放光地道，“哎，好像还真是。” “吹吧你。” 她瞪他一眼，他也不甘示弱，急忙道，“你不相信我？我说的可是真的。” 四目相对，他墨黑的眸子里，竟仿佛真的盈着某些笃定的气息。她动了动嘴唇，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记忆在脑中播放一圈，隐约浮现出程绯语的名字。正想反驳一下，那边的杜妈妈却已经试好衣服走了出来，她看过去，也不禁微笑道，“这件很漂亮啊。” 是一件米色的短外衣，很显身材，颜色较普通的米色更明亮一些，肤色也提亮了不少。杜妈妈在镜前走了一圈，也非常满意。问到价钱，笑容减了大半，但为了不表现出来，还是“嗯”“嗯”了两声，手指却已经开始去解衣服上的扣子。 黎佳浩在一旁开口道，“不是应该有优惠之类的么？” 女人微笑了一下，点头道，“应该是有，我去问一下。你跟我来吧。” 两个人绕过柜台，过了一阵便折返。女人的手上拿着一个换过的价签，颔首道，“阿姨，这件衣服正打五折优惠，您真幸运。” 杜妈妈一听就乐了，二话不说当场买下。人就是这样，即便打完折也不算便宜，但心里落差已经足够，买完还一直很开心地说今天运气很好。 逛着逛着，先前对黎佳浩那些不满情绪几乎都跑光了。拎着一堆衣服袋子，一行人又跑去商场给杜爸爸买医疗护膝。看杜妈妈这样高兴，杜可唯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而且杜妈妈明显是越看黎佳浩越顺眼，到后来索性就挎上了他的手臂。 血拼过后，自然是要大吃一顿。黎佳浩带他们去南京路上一家著名的上海特色汤包店，人很多，勉强找到了一个四人位置。杜可唯便急匆匆地拉着黎佳浩去点餐。 途中掏出钱包低声道，“那个五折是你搞的鬼吧？” 出门时她特地看过一眼，店里并没有任何打五折的通告板。而且想想当时的状态，也就能发现个中端倪。这招骗骗杜妈妈还行，骗她可就有些不够了。 黎佳浩笑着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把钱包重新塞进了她的口袋里，“这是我送丈母娘大人的礼物，是贿赂她的。” “用的又不是你的钱，少败家了。”她嗔道。 他轻轻地打了下她的头，笑道，“都管上我败不败家啦？要不以后我的钱都给你，你替我管着，好不好？” “谁要管你的钱啊！”她愤愤地回过去，心跳却陡然间漏了拍，长发下遮盖的耳根，***辣地红了半边。 黎佳浩开心地笑起来，亲昵地揉了下她的头发，没再说话。他显然是常到这里吃，点菜都十分顺手。末了还微笑着加上一句，“姐，稍微快点啊。” 管事的大妈一听这话，笑得脸上都起了褶，欣然道，“好，好。” 杜可唯脸色僵硬，心想平时这小子跟她在一起时废话都不多说一句，到外面居然这么吃得开。那点甜言蜜语，用到她身上半点就知足了。 不过事实证明，男人的甜言蜜语绝对是利器，尤其是像黎佳浩这种帅死人不偿命的男人，那简直就是致命的生化武器。而管事的大妈就是那个直接的受害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别人桌上的菜上到他们这儿来，由此引起一系列大声抗议，她都当没听见。 结果是，他们这一桌当即就遭到白眼洗礼。还好杜妈妈和杜可唯一样，是个对群众反应极其大条的人，不仅吃饭没噎着，还非常津津有味。这家店的汤包的确很不错，再加上黎佳浩比较识货，几个人到后来就只顾着吃了，连聊天都抽不出功夫。 安静的狂吃气氛中，手机铃声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黎佳浩接起，应了几声便挂掉。对杜妈妈道，“阿姨，我一会有个聚会，可能得先走了。” 杜妈妈还有点舍不得，嘱咐了几句，这才放行，又叫杜可唯出去送一下。忙了一下午，外面的天色已开始转暗。她跟着他出去，走到一半他便道，“回去吧，我自己走就好。” 她点头，也不再坚持。看着他转身，才终于像想起什么般，叫道，“黎佳浩！” 正文 level 77.盖世英雄（一）【加更】 他伸手接过，目光里似有诧异。手指拨开袋口，怔怔地望了望，却没说话。 杜可唯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就又大剌剌地补充道，“刚刚你不是也送给我妈一个么，这个就当是谢礼。质量很不错的哦。” 黎佳浩点点头，再开口时，声音中已有些沙哑，“谢谢。” 她笑他太客气，摆手告别。目送着黎佳浩向前走远，几步之后，他忽然回过头来。 拘天色暗得很快，虽然天空还是亮的，她却已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几个不知情的行人从两人中间穿行而过，她愣愣地看着他飞快地走回来，二话不说地将她按在怀里。 他很少有这样疯狂而霸道的时刻。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几乎快要窒息。 良久，他才缓缓放开她，直起身，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埤“要不然我不去了，好不好？”他道，声音低而轻，窸窸窣窣地传入她的心里。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来，会有种想哭的错觉。 他站在她面前，精致漂亮的眼里，竟像是漫着一层水汽一般，有些许的朦胧。 她不知他要去哪里，去见谁，去做什么。不是没有好奇的，只是在那当口，她并没有这个冲动去问。而且，这一天的惊喜已让她满足，杜可唯最大的优点便是，比较傻比较容易被骗，从不奢求太多。 这个毛病，即使是被白晴真被她父母骂了那么多年，依然是屡教不改。尽管后来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她才涌出一股后悔，心道当时那种情况，她若是开口问，黎佳浩一定会和盘托出。 可托出又怎么样？无非是谁谁过生日，要么谁谁失恋，大学生的聚会，还不就是这几种理由。 所以那个时候她想都没想，直接就道，“都约好了还是快去吧。”无视掉黎佳浩犹豫的心情，一句话把他送了出去。 这样坦然，除了她自身的原因外，也因为杜妈妈只来上海一天，周日的上午就要回去了。虽然她心里没把黎佳浩当外人，但毕竟有很多话，是属于她们母女之间的私房小秘密。 这一点，两个人是心照不宣。因此看完了夜景，就早早回到家里。买了水果和小吃，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互相依偎着看电视，仿佛回到了放假时在家里的惬意时光。 从小她就是跟妈妈比较亲，因为父亲总是很严厉，给她的童年留下了不少阴影。相比起来，杜妈妈就稍微开明温和一些，对于黎佳浩的事，她的反对意见也不太坚决，意思是，能过了你爸那一关就行，她没什么所谓。 只不过，虽然如此，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她的忠告和白天时如出一辙，“女大男小，就算是真的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太顺利。这件事他家里人知道吗？男方家里才应该更反对。” 杜可唯明白她是为自己好，所以也只是笑着应声，在脑海中过一遍，便流出去。 女儿这种性格，杜妈妈是比谁都清楚，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道，“反正你自己开心就好，你开心了，妈妈也跟着高兴。” 她呵呵地笑，心想开心吗？这种抽象的词汇，她并不清楚，但却有种充实的感觉。 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下，便胜利般地举到杜妈妈面前，说道，“他说明天送我们去机场，迟到打手板。” 杜妈妈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点她的额头，“你啊。” 那个时候，她完全没有想过之后可能会出事。一分一秒，都没有如此怀疑过。 甚至因为安心，两个人早早就上床睡了。她像儿时一样，双手双脚都赖在杜妈妈身上，全身心都放松下来，将一切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 爱情，亲情和友情，她在这一刻是圆满的，虽然并不完美，但已足够幸福。 周日的早晨，还没睁开眼就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框，叮叮作响。收拾好行礼，两人便坐在客厅里等待。时钟敲过九点整，她打黎佳浩的手机，却提示关机。 “没电了吧。”她解释道，杜妈妈倒也没说什么。又给她整理了一下冰箱，提醒她哪些要尽快吃，哪些不用急。 这样一来二去，时间又过去大半。待到一刻，她终于是等不及，就先拖着行礼下了楼。院子里空空荡荡，因为下雨，也没有人出来活动。她死死地盯着院门的方向，细密的雨帘中，那里一直是空的，一个人影都不见。 杜妈妈看了看表，温声道，“要不我们先走吧，等会他来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飞机不比火车，安检还要花掉一段时间。若再遇上堵车就危险了，谁也不想那么紧张。 杜可唯握着雨伞的手骨节毕露，抿了抿嘴唇，目光坚定地道，“再等会，他会来的。” 他没有理由不来的。 毕竟昨晚是他自告奋勇说会找李叔来送，这么重大的事，她相信黎佳浩不会当成儿戏。这份笃定的信任，不知是从身体的那个部位散发出来，蔓延至血液中，已坚不可摧。 她的固执有时候真的会让人无奈。 杜妈妈将目光投向远处，眸子里的神色逐渐转暗。她和杜可唯不同，此时已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便道，“你再打次电话，没人接的话就别等了。飞机可不等人，他这时间观念还真是差得可以。” 电话里冰凉的女音一遍接一遍地重复不争的事实。 她一再地说着“再等五分”，硬是将时间拖到起飞的一个小时前。杜妈妈终于无法再忍受，抬脚就兀自朝前走去。一张脸气得铁青，伸手就拦了辆出租车，对她叫道，“走不走？再不走我一个人去了！” 西华大学离机场并不近，虽然是打车，走高速也需要将近五十分钟。下车时离起飞时间只剩十分，杜妈妈急得一路小跑，坡底鞋踩在下雨的路面上，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杜可唯也急得冒火，心知是自己的错。安检时道了无数句谢谢，才和排在前面的人们都说通，让出一条路，让杜妈妈先进去。机场广播里报出飞机推迟起飞三十分钟的消息，终于使得她紧绷的弦放松下来。 然而杜妈妈已经进了候机厅，这一路匆匆忙忙，最后竟是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 她呼出一口气，疲惫地蹲下去。手指插进发丝里，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掏出手机来看，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刚刚打过来的，署名是徐子默。 …… …… 这是推荐188的加更。在这里要跟大家说声抱歉，亲们知道这篇文一直走的是出版风，所以不比网文，发文的快慢也要受出版商那边影响。非常非常对不起，到目前为止，可能要暂停加更制度了，但日更仍旧保持不变。 最后主要和南宫同学说声对不起，无以为报，某羊只能说尽力把文写到最好。 很谢谢你们。日后若有机会，会不定期加更的。看文愉快哦。 正文 level 78.盖世英雄（二） 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南方的天气和北方不同，从来不会痛快了事。正如道路上的交通，走两步停一步，堵得天昏地暗。 轮胎摩擦浸湿的路面，发出刺耳的嘶声。出租车窗上，水流一束束流淌下来，似眼泪一般，积在窗框的缝隙中。 杜可唯此时的心情，已无法用简单的生气或是愤怒可以形容。挂掉徐子默的电话，将头靠在车窗边，嘴唇上血色尽褪，徒留下苍白的皮屑。 清楚的记得，是昨天晚上的八点三刻，黎佳浩发来短信告诉她，明天会让李叔送她们去机场。 拘她回他，聚会不要太晚，早点回家。 他说，嗯。 可在这之后的不到一个小时，她已准备睡觉时，他聚会的那边竟然就出了事。根据徐子默的叙述，当时十几个人分散着坐在几个位置，听到响动时，他正从洗手间出来，一瓶酒应声碎裂，接着几个人就扭打在一起。 埤具体原因——“你先来医院再说吧。”徐子默在电话里低声道。 和黎佳浩有关，她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那样干净帅气的男孩子，打起架来会是什么样子，她简直不敢想象。眼前浮现出他衣服脏乱破碎的模样，裸露在外精壮小臂上的伤痕，又或许，嘴角还会流点血？ 出租车飞快地驶过小路，溅起一片片飞扬的水花。市第二医院白色的大楼隐现在雨帘中，显得庄严而神圣。停在路边，刚打开车门，便传来此起彼伏救护车嗡嗡的声音。 有一种令人揪心的紧张感。 凉凉的雨滴飘在脸上，她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黎佳浩住的病房是在主楼旁的分楼里，气氛要相对安静得多。转过拐角，就看到狭长的通道里稀稀落落站着几个人，纷纷把目光投过来。 “你先听我说。”徐子默迎上来，后面还跟着一脸疲惫的苏笑。杜可唯面无表情，也不言语，靠在窗台边沉默。徐子默走到近前，叹口气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左手手舟骨骨折，过不了几天就能出院。” “打架是什么原因？”她问。 徐子默目光动了动，却并未立刻回答。倒是苏笑上前一步，皱眉道，“都到这时候了，你想瞒也瞒不住。” 索性看定杜可唯，拍了拍她的肩，“我也不用多说，只提一件事你就能明白——昨天，是程绯语的生日。”苏笑顿了顿，才继续道，“是她那个不知道是哪个娱乐公司的债主老总找过来，一言不合，黎佳浩先动的手。” 是的，她可以明白。连惊讶都不必，只听到那个名字，她所有的记忆就可以在一瞬间寻找到相关位置。去还黎佳浩衣服时遇到的女孩，性感而娇俏，二话不说地当场扇了黎佳浩一个耳光。 这颗种子一直默默地埋藏在心里，竟真的以为是已经过时了。 “佳浩和程绯语不是那种关系，你别误会，这件事只是意外。”徐子默急忙道，声音里满是急迫。 他们都知道，徐子默，抑或是苏笑，甚至是之前见过的黎佳浩身边的朋友，他们也许都知道程绯语的存在。那么在她不了解的其他时候，当然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而他们两人，也应该不只有这一次的见面而已吧。忽然间，黎佳浩在她眼里就变得那么陌生，仿佛之前所有的甜蜜和快乐，都是建筑在一个虚幻的根基之上，而如今，这个根基终于崩塌了。 正如白晴真所说的那样，她有多了解他？除了徐子默和苏笑，她连他其他朋友的名字都不晓得。他平时在学校做什么，学哪门课，人缘如何，一一想来，她所掌握的那一部分竟然如此贫乏。 忽然想到前天晚上黎佳浩极其反常的神情和举动，那些她并没有太在意过的细节和过往，就在这一刻铺天盖地地奔涌过来，他所有的难过与惆怅，到头来，原来从来不是因为她。 情到极处，她反而只剩下了轻笑。缓步走到病房门前，还未看到里面的情景，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病床旁站着身着米色连衣裙的女孩，虽然只见过一面，她已认出这个女孩是谁。美丽小巧的脸上挂满泪痕，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纵然有再多的情绪，这一刻，她却发不出一点脾气，只得默默地望着。 黎佳浩穿着灰白色条纹的病号服，左手上缠着纱布，像个大粽子一般。脸色苍白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额头和嘴角都是暗红的印子。斜靠在床头，淡淡地看着床边哭泣的程绯语。眉心间一道拧起的坎，竖在那里，生生的令她心痛。 不愿看到他皱眉的样子，然而更不愿的是，看到他为别的女人皱眉的样子。心口泛酸，有那么一瞬，真的想就这样转身离开，像其他女孩子那般，生他三天三夜的气，自己爽了才算。 然而她终究是更想听他亲口说出原因，不想误会他，是因为明白冷战的煎熬最难过。用力平复心中的情绪，心理暗示般，告诉自己要坚强起来。 程绯语仍旧在哭，抽噎着，没有要停下的迹象。黎佳浩终于开口，声音微哑，很低很轻，道，“走吧。” 只两个字，却已包含了太多情绪。很多东西无法用言语形容，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都是杜可唯从来没有见过的。 黎佳浩垂下眼，静静地保持着这个姿势。程绯语又哭了一阵，才渐渐停下来，抽泣着道，“帮帮我。” “帮帮我。”她又道，眼眶里噙着泪，即使是在这样落魄的时刻，依旧有股别样的风情。上前拉住黎佳浩未受伤的手，动作自然，看不出半分犹豫。而黎佳浩也并没有躲闪，只是沉默，意味着逐客令。程绯语握了一阵，才掏出纸巾，按了按红肿的双眼，颤声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着便转身，目光碰到杜可唯时，有些许的惊讶。 杜可唯站在门前，和她对望。她在脑海里想了一阵，但仍旧记不起眼前这个不太出众的女孩是谁。在篮球场相遇的那一幕，已然被她忘光了。 杜可唯也没有开口，或者说，她是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所以只有伫立在原地。僵持了一会，程绯语先破了阵，微微颔首，便快步从她身旁穿了过去。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尽头。 正文 level 79.盖世英雄（三） 一听到声音，黎佳浩就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她，冲口而出道，“杜——” “我看你是把今天要去送站的事情都忘记了吧？真看不出来，你还会打架？”杜可唯风凉地道，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和屋内一样昏暗，她的脸映在玻璃上，被雨水冲刷。 “……抱歉，我昨晚……” 说到一半，黎佳浩便停住，不再继续。 拘她的一颗心沉下去，只轻轻道，“徐子默跟我说了。” “抱歉，去机场顺利吗？有没有堵车？”黎佳浩连珠炮一样的问出来，“刚刚本来是要给你打电话的，但后来她进来……我也就忘记了，对不起。是我的错。” ……为什么是你的错？背对着他，杜可唯怔怔地望着窗外，那些川行的车流和奔走的人群像老旧图画一样呈现在她的眼里。目光中，程绯语快步从医院里走出来，开一辆银色的拉风跑车，一踩油门，车子就像火箭一样冲出好几米，引来路人齐刷刷的注目。 埤“差点就没赶上飞机。”杜可唯忽然道，安安静静，“等你等到早上10点，打车过去，到的时候已经10点50分了。要不是飞机推迟半小时起飞，绝对赶不上。我妈跟我发了一顿脾气，气呼呼地进安检，连句再见都没有说……我不想你在她心里是这样的印象，已经很难了，为什么事情不能顺顺利利？……”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模糊。 黎佳浩转过头，看向她，眉头皱得更深了。 “杜可唯？” 他低声叫，心里似有预感。她转过身来，轻声问，“她是谁？” 话音刚落，眼泪就刷的一下流下来。 像水龙头一般，奔涌而出，顺着她的脸颊到下颌，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黎佳浩也慌了神，想要起身，左手却被纱布包着，使不上力气。颓然地躺回去，疾声道，“我会慢慢跟你解释。” “我不要解释。”她已然失控，哭着摇头，手掌拢在唇上，失声道，“我只想知道她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告诉我！” 他怔怔地望着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回答。 这一瞬的犹豫令她最后的能量也随之崩溃，抬脚就朝外面奔去，耳边似乎传来徐子默的叫声，她也不管不顾，脑海里只有三个字：你真傻。 杜可唯，你真傻。 全世界的雨声都在嘲笑你的自信和坚持，吃一堑，你也不懂得长一智。 怪不得别人，这只能怪你自己。 她飞快地走，踉踉跄跄，走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低声道了句歉，垂着眼，不愿让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旁边有个女声道，“建中，没事吧？” 眼前的人四五十岁年纪，着衬衫西裤，体态稳健。面色红润有光泽，看起来很有气势和劲头。将手绕在他臂间的女人，竟是一身旗袍，良好的剪裁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出现在这静肃的医院里，不像是探病的，反倒像走红毯。 黎建中看了杜可唯一眼，和黎佳浩一模一样的眸子里，透着清淡和随意。勾了勾唇，没有说什么，只道，“走吧。” 早晨刚醒来就接到警局急匆匆的一通电话，摆平了那边的事，现在到医院不过是兴师问罪。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黎建中的心里已经十分愤怒，如今还被人莫名其妙地撞了一下，没有发脾气，也着实是用理智压了下来。 因此不禁多睨了杜可唯几眼，女人的哭泣，他并不喜欢。 待杜可唯走远，他才又问旁边穿旗袍的女人道，“查出那混小子打架的原因是什么了吗？” “说是为了一个女孩……应该还是那一个吧。”女人柔声道。 黎建中抿了唇，目光沉下去。袖口里的手指微微握紧，复又松开。 迈开脚，大步朝前走去。 游荡在昏暗的街道上，回过神来时，杜可唯已进了路边一家私人开办的小影城。这家店像是快倒闭了，电影票都没有，交了钱就能进去。偌大的播放厅里就三五个人，坐在湿凉粘腻的座位上，空气里弥漫着烟味和霉味。 大屏幕浑浊不清，闪闪烁烁，播放的竟是好几年前周星驰的电影《月光宝盒》。她一口一口地吃着爆米花，吃得很欢，停也停不住。看到好笑的地方便哈哈地笑，笑声大得夸张，也没有人提醒她要注意公共道德和形象。 笑着笑着，她就流下泪来。吃到一半的食物，卡在嗓子里，一边咳一边哭。 泪水一层一层地漫出来，她用双手捂住脸，闷声哭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除了大屏幕，没有人能够看得见她。 所以屏幕上的紫霞也哭了。 她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她终究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而杜可唯，是终究也没有遇到她心目中的盖世英雄。一段忐忑又刺激的相遇，闹剧开始，竟又以悲剧结束。 要的不过是相爱，为什么这么难？ 不是刚刚才说过，要给她幸福，要她相信他。人的心，可以分成两半吗？她最难过的，不是他去参加程绯语的生日聚会，而是在她和程绯语之间，他选择了和程绯语在一起，却向她道歉。 天知道，她要的不是一句对不起啊。 一场战争，在未打时就已经输了，她输给的，是他的心。 所以，已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痛哭是件很伤身体的事，到最后，她哭得全身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颓然地倒在座位里。电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周围安安静静的，只剩不远处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妈还在清扫放映厅里的垃圾。 大妈绕到她身旁时，她将吃剩的爆米花盒和饮料扔进垃圾袋里。那大妈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道，“凡事想开点，别太执着就好了。” 是啊，别太执着——就好了。 她笑笑，站起身来。哭过之后，整个人都好似获得新生一样，神清气爽了许多。做地铁回到家里，把杜妈妈送来的熟食和特产做成一顿丰富的大餐。自己一个人开了瓶啤酒，听着音乐，吃到尽兴。 手机在一旁死命地震，她一概不管。到最后索性就把电池拔掉，甩到一旁。打开电脑***扰QQ里一干在线人员，很多人都是她小学初中时的同学，连名字都忘记了，只东扯西扯。后来其中一个说，打字太累，要不视频吧。 正文 level 80.盖世英雄（四） 通常情况，这种请求她都是拒绝。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提出这样要求的人，他现在要么是寂寞，要么是无聊。找你视频的原因也并不纯洁，长得不错的，基本发展为网上暧昧；长得抱歉一点，那就不会再有下文了。 然而今天这种心情，再加上了喝了点酒，她也放得开，直接就同意了视频请求。等了几秒钟，一张脸出现在视频框里，慢慢清晰下来，杜可唯不禁惊讶地“啊”了一声。 “我正在写报告，还是这样说方便一点。”耳机里的声音说道。 如果不是声音和影像重合在一起，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跟她聊天的人，居然就是严容！她根本就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加过他了，现在想想，八成是那天联谊之后，通过名片知道他的QQ号。 拘愣神良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视频框里，严容一脸奇怪地抬起头来。盯着她看了一阵，又伸出手擦了擦显示屏。再开口时已有些惊慌，“你怎么了？” 他还不知道她出了事，实际上，要不是她今天抽风主动去***扰别人，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想起来这个网名对应的人是谁。 埤然而严容是不晓得的，他只认为杜可唯是单纯要找他说话而已。 理清这层关系，她也就清醒了许多。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一定特别吓人，哭得眼睛红肿，又喝了酒，而且衣衫不整。急忙道，“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严容一直在屏幕里望着她，看她走出去，不久又回来。像是洗过了脸，然而眼眶上的红肿依旧在，用手指拢起头发的一刻，晶莹的目光中划过一丝难过的气息，令他的心陡然揪紧。 笔尖在报告页上留下一块沉重的墨渍，他恍了恍神，这才将头低下去。 她笑道，“怎么办，我又做小三了。你说我该不会有这个天赋吧？” 徐旭的事，严容是知道的。此时听了这话，他也明白了大半，在纸上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地道，“胡说什么呢。” 这家伙总是对他毫无避讳，把自己那些段感情史都和盘托出。他并非排斥，心里一开始是有欢喜的，可是一次两次下来，他也不禁无奈：一个喜欢你的女人，会大咧咧地跟你讲感情史吗？答案，傻子都明白。 可即使如此，还是想哪怕听到她一两句抱怨和倾诉。也许身处其中，他早已失掉判断和自制力。 杜可唯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的自嘲他听得懂。隔着显示屏，反而没有了往常面对面的那种尴尬和不自在。她顿了顿，才问道，“容扒皮，你说男人是不是会记一个女人记很久？” “嗯，大概吧。”他应道。 “那这样的话，他还可以爱其他女孩吗？”杜可唯轻轻地道，伤疤剥落，心突然狠狠地痛了一下。 严容停下笔，抬起眼认认真真地看定屏幕上的女孩，语气温缓，“他会知道失去的已经失去，该好好珍惜现在。” “可是他不知道。”她扬起嘴角，摇头，笑容映在他的眼里，如此惨淡。 “那你有多爱他？”严容低低地问，“是否一定要证明他最爱的是你，你才会选择爱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只能找一个未经世事的纯洁男人了，不过这份工程浩大，如大海捞针。” 说到后来，她听出他语气里的调笑，不禁皱上了眉头。 “男男相护，早知道就不问你了！”她气道。 严容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气极，怒道，“你是不是笑我无理取闹？你根本就不了解情况！那两人之间——”她瞪着眼，说到一半就停住，不愿再想起，转而道，“看你很了解的样子，莫非你也有？不能忘怀的女孩子什么的。” “你现在在气头上，我还是不要讲比较好。”严容笑道，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讲吧。”她威逼利诱。 严容还是笑，指了指手中的纸张，道，“都因为你，我这报告都快写不完了。明天要是上头怪罪下来，你替我扛着？” 杜可唯做了个鬼脸，十分不满，“我什么事都跟你讲了，你一点都不礼尚往来，不公平！” 这种事情，还有礼尚往来的？ 她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虽然可恨，却也有那么点可爱。严容挑了挑眉毛，无奈地点头道，“那你等我把报告写完好不好？别走开，好节目一会就上演。” 他引用电视台主持人的台词，拒绝也伴着温和调笑，让她再也发不出气来，反倒心情愉悦。严容对她来说，真的像一个善解人意又宠她的兄长，没有名分上的束缚，悠然自在，也不会有矛盾。 她将其他QQ窗口都关掉，听着音乐，靠在沙发里看严容奋笔疾书。他握笔的姿势很好看，依稀辩得纸上的字迹，稳健有力。很少遇到写字特别好看的男人，记得高中时的同桌写得一手隶书体，毕业时她还特地要了他的一套练习本，当作收藏。 安静之中，他抬起眼来，见她正盯着他，不禁一愣，道，“看什么呢？” “看你不仅长得帅，写字还很好看。”她笑。 “那还用说。”严容不客气地道，眉眼笑得弯了，头又低下去，嘴上却道，“你喜欢红色？” 她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转头去看满屋子的红色装饰，床单、窗帘，甚至枕巾和台布，明晃晃的，亮着她的眼。恍惚中，仿佛看到黎佳浩就斜倚在床上，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目光不经意地就是一暗。 “像新婚房一样，是不是？”她自嘲道。 “想结婚想疯了吧？”严容揶揄她。虽然只是玩笑，她却敛了心神。 “是啊，我一直都很想结婚。”她低低道，眉眼间并无半点浮夸的意思，“一个人在上海，总想抓住什么，依靠什么，不想自己一个人。” 其实，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想要爱，要很多很多爱，想和一个人白头偕老，手牵着手，走在夜晚的城市里。 这些，她有那么一瞬间曾相信，黎佳浩会给她。她要的那一切，以为真的有了归宿。 严容低着头，目光里略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说。眼前有一个人，就可以给你你最想要的未来，你想要的幸福和家庭，他都有这个能力去承担。而黎佳浩，他不相信这个还在上大学的男孩能许诺她什么。 所以如果他开口，她会答应吗？ 心里纷繁的挣扎，却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一点。混迹于职场中，他早已学会了处变不惊，少年时那些冲动和不羁被时光磨平，年岁渐长，已不再如曾经，相信什么非你不可。 如果遭到拒绝，以后在公司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归是麻烦。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令自己出手。 …… …… 最近写的有点纠结，删了1W多字改来改去，若是明天没更，千万别PIA我呀。亲们看文愉快。 正文 level 81.新的开始（一） 所以，就远观吧。 看她在他面前放肆地笑，半点秘密也无，一颗心纯净透彻地摆在那里。只要这样，每日也可以很充实开心，何必非要改变什么。 然而，工作上的事还是不能忘的。也因此过了一阵就催促着杜可唯快去睡，“明天一早还要上班，而且这一周给你执行策划的时间，不要因为个人情绪搞砸了。”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刚刚还温和如春的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严厉的上司。杜可唯吐了吐舌头，说道“好，好。”便转过身去铺床，正要解开上衣，猛地想起视频还没结束，急忙三步两步走回去，红着脸叫道，“那我先停了。” 拘她上衣的扣子解到第二个，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和小巧的锁骨。头发披散下来，急促的呼吸声吹入话筒，拂在他耳边。 他没想过会通过这种方式目睹她的生活。 离得这么近，仿佛就置身于她的家里。尘封已久的神经再度被撩拨起来，他急忙笑，按下结束键。在聊天的窗口里打：晚安：）。 埤画面消失，声音也随之沉寂。他揉了揉额头，下身的灼热一层一层漫上来。 只好到浴室里冲凉水澡，望着镜中的自己，无奈地摇头。 “你是多久没交过女朋友了？”他自嘲，“居然看视频也能这样……以为是A片吗？”仰起脸，莲蓬头洒出的水悉数落到他脸上，叫嚣着，冲刷着。 也许真的是压抑太久了。 对自己的感情，对未来。每日沉溺在工作中，早就将自己的一颗心封在保险箱里，不愿被人触碰。 因为知道感情会误事，正值事业上的大好年华，婚姻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场情感上的交易，彼此付出责任，组成一个家庭。父母已经在给他物色好的相亲人选，他这一生，可以说是变数无多。 可脑海里却涌现着当年舞台上的那个身影，蓬勃的生命力，明媚的笑容。杜可唯不会知道，她在他心里一直是个梦想中的天使，在灯光斑斓中，灿若朝阳。 没有想过会再见，更没想过可以这样贴近的交谈。他在一堆笔试单里发现杜可唯名字的时候，天知道当时是有多么喜悦。他不相信天意，但却感谢老天，可以让他们以这种方式重逢。 时隔多年，她的气息依旧如当年一般，令人神清气爽。笑起来一对晶莹的虎牙，说不上有多美，却独一无二。她是能令人心悸的女子，看起来坦率不羁，却又有股执着的劲头，教人一眼就能看透，又偏偏搞不懂。 他想除了当年那一眼之外，一定还有什么东西种在了他的心里。生生地令他心痒，却又动不得。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又醒不了，只呆呆地望向窗外的月色。 此时此刻，彻夜不眠的不只他一人。不远的小区里，宽大的2米大床上，杜可唯伸长胳膊腿脚僵硬地躺着，连被子都没有盖。 身旁的手机屏闪动，七十九个未接电话，二十八条新信息。 她终究是忍不住，装上了电池。 沉静的夜里，手机却还在震着。白痴，为什么还不睡。她心里苦涩地道。 不敢接，不想接，不愿接。不知道接起来能说些什么，以免冲口而出不经过大脑思考的话，她还是理智地选择沉默。可心里的煎熬是真的，眼睛困得打起架来，脑子却是清醒的。头很痛，偏偏睡不了。 够了，她在心里道，够了。 黎佳浩，你怎么跟杜可唯一样，没人接就放弃啊，那么固执干什么。 右手边空空荡荡，人已不在，消不去是他的味道。怪不得有人说，女人用香水除了好闻之外，还有让男人相思怀念的功效。想起来就是几日前，他还吻着她的眼，呢喃着，“杜可唯，我很喜欢你。” 可如今沧海桑田。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嗡嗡声才慢慢消退了下去。她几乎快出现幻听了，望着手机良久，看它终于沉寂下去，心才算是落了底。 缓缓地伸出手，按开未读信息。她不敢点开看，只望着信箱里的缩略内容。一条连着一条的：“接电话。” “快接电话。” “杜可唯。” “你想看我急死吗？” “对不起。请接电话。” “杜可唯。” …… 她咬着下唇，眼眶里一阵酸涩。手指向下移动，最终停在了某一处。 那一条是：“怎样都行，告诉我你还平安。” 她哭出来。 仿佛看到他就在她眼前，精致的面容疲惫而憔悴，墨黑的眸子里，萦绕着令人难过心痛的微光。 她不是要分手，她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又或者说，她知道自己要的，已经不可能再得到了。 一连几天，她都活在浑浑噩噩当中。 经常工作到一半，就变成发呆。策划的事情很紧，到最后做不完，只能连夜加班。偌大的办公间只剩下她一人，说句话都会引来回音。 电脑显示屏晃着她的眼，一连看了十几个小时，她头疼得快要裂开。出去接咖啡时，才看到隔壁严容的办公室还亮着光。 敲门进去，严容看到她，有些惊讶，手头的工作停下来，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也还没走。”她苦笑一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天花板上的灯光洒在杜可唯的脸上，映出她疲惫的脸颊。严容看了一阵，喉咙里有些卡紧，末了才道，“策划遇到什么问题了？我帮你看看。” “你这是假公济私。”杜可唯笑了一声。 “如果有私就好了。”严容轻轻道。 放在沙发扶手上手指颤动了一下，杜可唯转过头，怔怔地看过去。 “严经理？” “我比较喜欢你叫我容扒皮。”严容温和地道。 …… …… 更晚了，非常抱歉！大家看文愉快哦。 正文 level 82.新的开始（二） 他们是怎样在一起的呢？杜可唯并不太清楚。 只知道在那一晚之后，严容开始每天早上开车去楼下接她，买一杯北海道太妃奶茶。这一品种的奶茶甜得发腻，但杜可唯却喜欢。 严容道，“只要你喜欢就好。” 但如果换做黎佳浩，大概会说，“本来就够胖了，还喝这么甜的，不想穿衣服了？” 拘她不知道为何在喝着奶茶，心情愉悦的时候，会想起他。 那些风凉得令人挫败的句子，黎佳浩别扭而又撒娇的模样，在分开之后，异常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里。起初他还隔三差五会打电话过来，之后频率越来越低，似乎明白杜可唯是不想理会了，最后也干脆沉寂下去。 而她和严容的事，则是迅速传遍全公司。起初人们还有些不屑，但后来策划的评比结果出来，她竟是赢了顾晨，立刻成为祁丽眼中的能干人物。 埤虽然对于这个结果，有很多风言风语，大概就是她靠关系打通评委之类之类的。但祁丽铁面无私的标签深入人心，对于她看中的人，公司上下还是不敢提出什么异议的。而且作为败将的顾晨在结果出来后，很是友好地表示甘拜下风，并分析了自己的缺点，赞扬了杜可唯的优点，说的条理分明，打动人心。 严容在私底下老实在在地对她道，“看，这就是职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末了他还补一句赞扬，“你那策划做的的确很好，有天赋啊。” 她还是很感激严容的。 毕竟在最迷茫的时候，他愿意在她旁边开导她，教育她，并且在交成品之前的那个夜里，他提出了很多好意见和修改方案。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没有给她压力。 和黎佳浩分开后，杜可唯的生活空荡下来。每天下班不用考虑晚上要做什么，也没有人在她工作时贴过来，死皮赖脸地往她身上蹭。自从那次在QQ上“偶遇”严容后，两个人在上面的聊天也越发频繁。 大多都是一些琐碎的内容，比如，严容会说，他喝咖啡的时候，很在乎杯子的形状。 他会拿起他的杯子放在摄像头前，说你看，它一定要是这种高度，这种宽度…… 是有轻微强迫症的症状，爱干净，条理分明。 这样的人，大概不会干出脚踏两条船的举动。杜可唯默默地想。 大多数时间，他是在摄像头前写字，刚劲有力的笔体，抿紧的嘴唇。那是对工作的一种认真负责的态度，每到这时，杜可唯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听音乐，保持沉默。 她不知道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或许只是朋友，或许比朋友更多一些。 周六的下午，两人坐在电脑前，都是无聊。谈笑一会之后，严容便道，“要不出来看电影吧。” 他约她在西华大学附近的影城见，POLO衫和运动裤，一副休闲装扮。 买票时他问，“想看什么？” 杜可唯的目光忽然恍惚，像是回到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天。 黎佳浩说，“买两张有情侣座的，什么片子无所谓。” 她笑了笑，道，“都行。” 和严容在一起，看电影就只变成了看电影，她没有忐忑，也没有不安，思绪是跟着电影情节在波动，而和旁边的人无关。而她放在隔板上的手，在电影的中途，就被严容轻轻地握住。 这是第二次他握她的手，这次她没有挣脱开。 但也不再像黎佳浩那一次，会有那样强烈的心跳声，令她全身血液倒流。 严容说，她的手很小，很软。 他对她从来不吝赞美之词，她在他眼里就像是一个公主。全然不像黎佳浩当初，十指相扣的时候，骂她的手太胖。 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后排有一对情侣一直在小声亲热着，隐隐约约听到女孩子的笑声，和男孩子略带宠溺的一句，“傻瓜。” “对不起。”杜可唯忽然道，站起身来，“我先出去一下。”她的眼眶倏地变红，似有一股酸涩的物什，要奔涌而出。 严容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奔出去，置身在夏日明媚火辣的阳光中，空气的闷热令她全身都似在蒸笼里一般，大汗淋漓，脑子也热得停止转动。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西华大学的校园门前，那两棵柳树仍在，墨绿色繁复错杂的枝条缠绕，却已没有柳絮飘出来。 ……“去看雪吧。” 那个时候，她竟然以为是要去南北极看冰川。竟然有这么傻的人，杜可唯轻笑一声，傻到不曾去怀疑过黎佳浩的话，傻到一直以为，他身边不会有其他的女孩。 然而最傻的是，即使这样，她还是不曾死心过。 怔仲间，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转过眼来，徐子默正揽着一个女孩子，在她面前不远处停下。 “来找佳浩吗？”徐子默意外地问。 “不是，只是路过。”杜可唯笑了笑，“那家伙还好吧？有新的女朋友没？” 徐子默扬了扬眉，微笑道，“还好，只是好几天没来上课，大病了一场而已。” 她怔住，而后又释然，“你不用安慰我。” 徐子默摇摇头，笑容依旧，“要不要去看看他？” 看他什么？看他其实一直有自己的生活和爱情，和她不过是玩玩而已？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杜可唯，醒醒吧，黎佳浩有多少事是瞒着你的，你要从头数起的话，根本都数不清。 徐子默见她不答，才又道，“他很需要你。” 杜可唯笑出来，“你跟女孩子讲话，有几句是真？” 徐子默看着她，弯弯的桃花眼散发出温和明媚的气息。他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人精，知道你心里想什么，知道说哪句话能让你开心。而且，明显是他，一点一点把杜可唯推入火坑，在各种转折点从中作梗，撮合她和黎佳浩。 她不愿相信他，可他偏偏又是和黎佳浩关系最近的人。 “这句是真的。”徐子默缓缓地道，“但信不信由你。” 花园路66号，万城国际花园。 出租车飞快地行驶在笔直大路上，这一区段的车流很少，大概是没有公交又少有人来的缘故。一路上，司机一直在后视镜里偷偷地打量杜可唯，从她的脸再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在心里估量她的身价。 正文 level 83.新的开始（三） 这一地带在上海的浦东新区，房价高得离谱。车子驶进花园路段时，路边就隔三差五会停泊几辆样式拉风的华丽轿车，有金发的洋妞和车里的人接吻告别，浪漫得好似天上人间。出租车在这里显然是非常扎眼的存在，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点抖，一直在问杜可唯是在哪里下车。 事实上，杜可唯心里也没什么底，对豪华住宅区的印象只停留在电视机里，所以只得按着号码一栋一栋找过去。严容在中途打电话来，没有发怒也没有惊讶，只道，“电影已经结束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约会中途放人鸽子，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杜可唯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道，“我来富人区参观了……” 严容应了一声，沉默半晌，似在控制方向盘。末了道，“那我先回去了？” 拘她说好，想了想又道，“对不起，应该是我给你打电话才对。而且我也不应该在中途走掉……” 电话那头“呵”了一声，仿佛是严容正在微笑，“没关系，我还顺便买了100g的咖啡豆，该遗憾的是你，电影还蛮好看的。” 杜可唯也笑，然而夹在两人的笑声中的，却是莫名的隔阂感。在一起之后，严容便很少问到黎佳浩的事，谈话的内容大多围绕工作和日常生活，似乎这是一个***，不触碰的时候，两个人都能相处愉快。 埤笑过之后，便剩沉默，冷场了有一阵，严容才道，“……一会用不用我去接你？” 杜可唯怔了怔，点头说好。把地址报过去，严容立刻说认识，回答得很干脆。 车子就在这时停下来，窗外是一栋两层的英式小楼，米兰色砖瓦，墨绿色扇形窗。坐落在绿色灌木从的包围之间，有种静谧而端庄的美丽。 这就是黎佳浩的家么？ 台阶向上，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大理石柱支撑的拱形门，她按了按右手边的门铃，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开门的是一个年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模样温顺可亲，着一件米色围裙，看起来像是阿姨保姆一类的角色。见到杜可唯时，平静的脸上略过一丝惊讶，开口问道，“你是……佳浩的同学？” 她点头。 阿姨微微笑了一下，侧身请她进去。穿过光洁明净的客厅，指给她二楼的一处房门道，“不知现在起床了没。” 紫檀木门上，隐约雕刻着一朵花状纹路，乍一看去，竟像是雪花的形状。一如黎佳浩带给她的气息，干净而清淡，美好得不食人间烟火。在来到这里之前，她虽然知道黎佳浩家里有钱，但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毕竟他从不提，也很少穿些扎眼的衣服，更是不会开着某拉风跑车引得尘土飞扬。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和普通大学生没有什么分别。 房门没锁，她敲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索性就自己走了进去。然而走到一半，脚步就停住，无法再继续前行了。 屋内光洁的地面上堆满了凌乱的书籍，工艺品，还有各种光碟和卡带，就像是被强盗洗劫了一般，一片狼藉。窗帘是闭合的，只有一束细光透进来，映在不远处的床上。那上面堆着一层被子，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床头那一撮露出来的头发。 “黎佳浩？”她不确定地叫。 没有人回应。 她走过去，用手去碰那床上的人，加大了音量，“黎佳浩？！” “不是说了不要随便进来吗？”被子里传来混沌的一声，黎佳浩伸手将蒙在头上的遮挡拉下来，不耐地看过去。 目光相碰，他憔悴的脸色映在她的眼里。 时间如同静止，一秒，一秒地流逝过去。 然后他启唇，“你还来做什么？” 语气冷淡得仿佛他们从不认识一样，时光陡然间，回到曾经西餐厅里，他冷淡而决然的一个背影。 “你生哪门子的气？！”杜可唯瞪眼叫道，“被放鸽子的是我，被抛弃的是我，你有什么资格生气？！把自己搞成这样觉得很伟大吗？我只觉得你像个白痴！” 他淡淡地看她，接着，将头转到一边，不再说话。 这副样子只令得杜可唯的火气更大，弯下腰，把地上的书一本一本摔在书桌上，控制不住地喋喋不休，“我是不该那样傻，傻到跟你接吻上床还自以为你有多喜欢我。我是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缠着你打你骂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是错了也不会后悔。找你也不是兴师问罪，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过来而已，来看一眼就会走。” 一口气说了一串，她喘息了一阵，抬手，将书扔到黎佳浩的身上，“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痛叫一声，黎佳浩坐起身来，皱眉盯着她，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愤怒还是难过。 “随便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烦我？” 她咬着唇，望向他的脸，全身的神经在听到那句“随便你”之后，彻底崩塌掉。 二话不说地捡起一本书再次甩过去，然后再一本，再甩。 “你这个混蛋！骗子！劈腿狂！富二代！——” 她像疯了一般，只知道用手上的动作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心里的悲伤几乎要将她淹没。 同时淹没的，还有她的眼眶。 黎佳浩一开始还是躲闪，后来用手去挡，再后来，在看到杜可唯流着眼泪扔书过来的时候，身体已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任由她砸。 书页纷飞的声音乱成一团，终于，她扔得脱手，一本书从她手中落下来，砸到自己头上，坚硬的棱角磕得她脑壳生疼，最后一丝力气也失去，颓然地瘫坐在地。 如同一个小孩子般，捂着脸颊，哭声沉闷。眼泪却生生地从指缝间奔涌而出。 她用尽全力，她不在乎一切 只是不知道自己，仍旧有处伤口，在隐秘处暗暗腐烂结痂。 痛恨第三者，痛恨自己是一段关系的局外人，为什么在徐旭身上发生的事情，又要再度重演？ 昏暗的房间里，左侧空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张表框的艺术照。 那上面，一个面带微笑的女人正抱着一个男孩，那女人的眼角下有一颗号称是美人痣的棕色小点，除此之外，与程绯语百分之八十的相像。 那上面的烫金字写着：我与妈妈。 …… …… 非常的抱歉，有点卡文，熬到凌晨才更，已经是第二天了。最近会更的慢些，亲们原谅哦。 祝看文愉快。 正文 level 84.新的开始（四） 在来这里之前，杜可唯曾非常认真地问过，程绯语到底是谁。 徐子默微笑，将旁边的女孩子送走，才对她道，“你可以说是前女友，青梅竹马，佳浩最喜欢的人，伤害佳浩最深的人，佳浩最放不下的人……均可。” 然而实际上是，程绯语有着上帝赐予她的一张脸，和黎佳浩母亲如此相似的五官和面容，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黎佳浩从来都没有过一句抱怨。 所以他才有如此强大的包容力，在对杜可唯的时候也是如此，从来不曾要求过什么，除了等待，他没有采取过任何激进的举措。 居在沉闷的哭声中，屋内的两人呈现出一种石膏像一般的姿势，彼此相对沉默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良久，杜可唯才喃喃道，将双手放下，怔怔地望向前方。 她的目光停留在床单上的某本书旁，那里停放着黎佳浩裹着纱布的手，像个粽子一样，摆在那里，毫无生气。 娌他的声音也是如此，死气沉沉近乎于低哑，“徐子默告诉你了？” 她扯开嘴角，笑得比哭时还要难看。 “我没有想过要瞒你。”黎佳浩诚实地道，“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所以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她不是怪他，事到如今，她都不知道自己耿耿于怀的到底是什么。 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红肿的双眼，又将那些乱扔的书籍一本一本地摞到书桌上去。她做的很仔细，也很安静，是在从这些机械重复的动作里，来获得一些心灵上的平和。窗帘拉开，终于有明媚的夏日阳光透进来，洒在她的身上。 “对不起，我不该用书砸你。”她开口道，再不避讳，直直地望过去。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冷掉的饭菜。看模样，像是一口都没有动过。黎佳浩靠墙坐着，没有说话。 “听说你病了，不接电话也不去上课。徐子默他们都很担心你，你不要这样孩子气。”杜可唯静静地道，虽然声音里还有颤音，表情却已镇定，伸手将盛饭的托盘拿起，询问道，“为什么不吃饭，不合你口味？” 她也顾不得冷暖，夹起来就放进嘴里，嚼了嚼，又道，“好像是太咸了，我记得你不太喜欢这种味道。” 黎佳浩的脸庞隐在暗影中，放在床单上的粽子手动了动，轻而低地应了一声。 她淡淡地笑出来，转身出门。拖鞋踩在木制的楼梯上，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很有节奏感。先前见到的阿姨正在清扫厨房，见到她端来的剩菜剩饭，叹了口气，二话不说就倒进垃圾箱。 “他一直这样？”杜可唯惊讶地问道。 “其实我刚来没几天，做了几顿饭，他一顿比一顿吃得少，我又不知道原因。”阿姨无奈地道，“试过很多做法他都不喜欢。” 杜可唯表示理解，虽然当初她还算幸运，没做几顿就摸清了黎佳浩的喜好。后来她试过几次变换，效果都很不理想。这家伙的挑食水准真不是盖的。 但——这样的人，若没有长期固定的厨师，岂不是会过得很辛苦？看起来，这些阿姨大多都不会做得长久，而且黎佳浩那种性格，也不像是会喋喋不休强调自己喜欢什么味道的人。这种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东西，也难怪阿姨会这么苦恼。 想到这，她也不需要再犹豫。直接问了食材和调料在什么地方，黎佳浩家的厨房面积比她家的两倍都大，各种烹饪工具一应俱全，光是刀具就分门别类了好几十个。她哑然失笑，暗叹浪费浪费。 阿姨在旁边给她打下手，两个人自然而然地闲聊起来。一开始是关于蔬菜的新鲜程度和调料味道的讨论，渐渐地相熟起来，也就聊到了彼此的身份和工作。杜可唯这才知道，平时这个家是没有人的，因为黎佳浩住宿舍，只有假期才偶尔回来，请的阿姨也大多是几个月或者几个礼拜的临时工，工资优厚，按小时计算。 “那黎佳浩他爸呢？”杜可唯忍不住问，听阿姨的意思，这里就只有黎佳浩一人在住。 听了她的问题，阿姨也是叹息，目光不经意地向二楼一飘，压低声音道，“可不是，我一开始也奇怪啊。后来听上一个阿姨说，那个黎先生外面有很多套房子，女人也很多，每天忙着工作和享乐，每月只打钱过来。” 她陷入沉默，炒菜的手臂也不禁一停，现实和记忆交叠，终于是确认了事实。 阿姨也安静了一阵，末了才自言自语般地感叹道，“你说，再有钱有什么用，家都不像个家了……” 只是徒有外貌的虚表而已。 杜可唯抿了抿嘴唇，将热腾腾的地三鲜倒入盘中，耳边仿佛回想起当初她第一次做饭时，黎佳浩有如请求一般的话，“我以后能每天都来吃吗？” 那时她觉得甜蜜，如今却觉得压抑。 如果能早一些知道这一切，或许她当时会更加爽快地答应，或许不会为了节省时间，而做一些式样重复工艺简单的菜；如果能早一些知道，她大概会每天早早地跑回家里，把不相关的事都抛开，只为陪在他身边。 但如今，心态已然不同。置身于美轮美奂的高档别墅中，她仿佛是第一次进入了他的世界，像童话一般的，如此不真实的世界。 饭菜端上桌，她在楼下叫黎佳浩的名字，等了好一阵，房门才打开。黎佳浩穿一件纯白色的短袖T恤和烟灰色长裤，蹙着眉，缓缓地走下来，坐到餐桌边。 熟悉的菜香侵入鼻息，他愣愣地望着，唇角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然而下一秒，手臂已伸上去，开始动筷。阿姨望着这一幕，欢喜地看了杜可唯一眼，又急忙去厨房里倒了一杯果汁。正要拿过去，就被杜可唯拦住。 “他不喜欢喝酸的，倒杯白开水就可以。” 阿姨恍然大悟般地应了一声，把水杯置在桌面上时，黎佳浩低低地道了句，“谢谢。” 他没有抬头，可杜可唯的心一下子就揪紧。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 与此同时，门铃声忽然大作。 正文 level 85.新的开始（五） 这急促的门铃声惹得众人都是一惊，阿姨反应最快，一溜小跑过去，不一会就有一个浑厚的男音响起，“刚下了飞机，就想着先过来看看。” 黎佳浩没有起身。 此时此地，能说出这种话的男人，自然只有一个。黎建中踱步进来，看到餐厅中这一幕时，眸子里有微微的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对杜可唯点了下头，“同学？欢迎，欢迎。” 杜可唯也不敢怠慢，急忙打招呼，黎建中朝她摆手，道，“站着干什么，坐吧。佳浩这小子也不懂待客之道，回头我再教育他。” 居黎佳浩专心地吃着饭，眼未抬，话未说，淡然得仿佛听不见周边发生的事一样。 黎建中也不恼，仿佛是已经习惯，转而把注意力投向杜可唯，“以前没见过你，是佳浩新交的朋友？” 杜可唯点头应声，模样乖巧。黎建中微笑了一下，他有着和黎佳浩一模一样的唇角，笑容三分相似，虽然已是中年，却仍有股不凡的气质。 娌“怎么会来？”黎佳浩淡淡开口，很冷清的音调，混杂着让人不太舒服的漠然气息。 黎建中顿了顿，才道，“听阿姨说你好几天吃不下饭，现在一看，不是吃得挺香么。”他拿起桌上一副空的碗筷，也许是为了掩盖气氛的僵硬，便道，“这味道挺不错，我也想尝尝了。” 新鲜出炉的地三鲜，黎建中吃了一口，手指顿住。 眸子里写满了诧异和错愕，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阿姨，“这是你做的？” 阿姨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做的佳浩都不喜欢吃，这是他那个同学做的。” 黎建中沉默下来，转头看了旁边的杜可唯一眼，那神色，显得深沉而严肃。杜可唯被这一眼看得涨红了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他呼出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先是长得像，然后是做菜像，过两天，你是不是要再给我带回来一个同名同姓的？”黎建中低低地道，他没有指名道姓，说话的目标却很明显。 黎佳浩放下筷子，抬眼看去，开口道，“我上次在医院里跟你要的那些钱，你什么时候打给我？” “我应该说了我不会给。”黎建中面无表情地道。 “好，那我也不清楚我会做出什么事。” “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啪”的一声，碗碟震颤，黎建中站起身，红润的面庞上，血气褪了大半，擂在桌上的拳头生生握紧，青筋暴露。 “小子，不要以为我一让再让，你就可以爬到我头上来。要知道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养你到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反咬我一口！” 黎佳浩淡淡地看过去，墨黑的眸子里一片沉寂颜色，接着缓缓吐出，“就这一次，以后我不会再跟你要一分钱。” 黎建中气得全身震颤，站定几秒钟，然后大步离去，大门摔上的那一瞬，房子都好像跟着震动起来。 这一转折太过迅速，杜可唯吓得腿都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好巧不巧地撞在了桌腿上，疼得鼻子发酸。但为着配合气氛，只好强忍下来，脸都憋红了一片。 餐厅内如此安静，黎佳浩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过了好一阵，才把目光转向她，轻轻地笑出来，“别憋着了，我都看到了。” 她的嘴巴张成O形，腾地一下站起来，指控他道，“哎——” “没事吧？”他笑道，“我家的桌子都是实木的，够硬吧？” 硬，差点没硬死了。 杜可唯努了努嘴。 “我看看，磕青了没？”他欺身过来，撩开她的裙摆。膝盖上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淤青，他伸手一点，杜可唯痛叫出声。 “你腿怎么这么瘦，胖一点也不会磕成这样。”黎佳浩皱眉道，“过来，给你拿热水敷一下。” 她是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了，淤青过几天会自己好的。 然而他拉住她的手，那份干燥而温暖的触觉，传入她的手心，传入她的心里。是她如此依恋而放不开的气息。 洗手间里的水龙头哗哗地响着，黎佳浩拽出一条浸满热水的毛巾，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膝盖上，被这柔软温热的物什覆盖着，她的心也仿佛蒸腾起来，变得暖洋洋的。 他的脸就在她的膝盖旁，温润的唇抿出一个柔和的弧度，忽然令她心疼，还未经过深思熟虑，已经开口道，“要钱……是因为程绯语？” “嗯。”他没有抬头，声音淡淡，“还不了那比债，她会很麻烦，我没办法坐视不管。” “可是你爸爸……” “这件事你不要问，好吗？”他抬眼看她，“我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留给我一点私人的东西，行吗？” 杜可唯脸色变了变，终究是没有答。 几分钟过去，黎佳浩又换了个面，继续敷。两个人坐在浴缸边，距离很近，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吸的频率。 明黄色灯光打在墙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杜可唯沉默了一阵，才轻轻道，“我很想你。” 黎佳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复又继续，然而刚敷了几秒就再次停下来，毛巾也随之滑落在地。 “我也是。”他道，忽然欺身，将她抱在怀里。 吻她的眼，脸颊，直到嘴唇。他的舌伸出，要撬开她的唇，却发现她的唇抿得很紧。 她的眸中晶光闪烁。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她沙哑地道，起身，走出门去，飞快地跑下楼。 拨通严容的手机，那边很快就接起，沉稳地道，“二十分钟。” 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要怎样继续。 阳光的燥热减淡，花园路仿佛是条通往童话世界的入口，绿树红花，名车美女，这样的生活，她从来不曾向往过。这是梦，这不是理想，更不是现实。 她要的不过是平凡的恋爱，不要猜疑，也不要伤害。而黎佳浩的世界……太复杂。 复杂到她无法介入，更无法参与，凭空着一颗心，只能做他生命中的过客。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叫声，她臂间一紧，被身后的力量拉回去，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杜可唯，你开什么玩笑！” 正文 level 86.新的开始（六） “我没有开玩笑！”她喊回去，和黎佳浩，她是第一次这样剑拔弩张地对峙，以往的每次吵架都是她自甘败下阵来，还未出口就憋住。然而这次，却已不受控制，“当朋友不是很好吗？我不会对你问东问西，也不会再烦着你了，更不用每天对你说的话胡乱猜测，把自己搞的像神经病一样！” “为什么突然这样？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有说过不告诉你吗？”黎佳浩皱眉道，抓住她的手臂更加握紧，“说话。” 有些东西，不是她问，他答，那么简单的事情。 杜可唯呼出一口气，抬眼去看他，漂亮精致的眉眼，没有坑洞的光滑皮肤，他有着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模样。 居她听到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静得如同宣告，“或许你可以在心里装满一个女孩的同时，再去爱另外一个人。可我不能，我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你。” “我以为无论如何，我们是彼此喜欢的，就算没有未来，只要这样也好。能走到哪里，我都会感激。”她将他的手一点一点推下来，轻咬着下唇，诉说着仿佛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我一直很傻，总会看错人。” 他的手一直被推到最下，然后从她的臂上滑落下去，指尖瞬间相碰，然后分离。 娌背后一股压迫感传来，黑色轿车缓缓行至她的身旁。 “我要走了，以后再联络。”她轻轻地道，然后转身打开副驾驶的门。这一动作已足够说明一切，严容安静地看她坐进来，没有说话。 想要关上车门，却未遂。 “下车。”黎佳浩的声音冷若冰霜。 把手被他从外面擎住，他的目光向下，穿过杜可唯的肩膀，到达严容的脸上。 忽然轻笑一声，“看来你早就想好了，何必怪在我身上。” “是你先背叛我。”她咬住唇。 “背叛不分先后。” “是我的错，可以了吧。”杜可唯大声道，“现在再争这个有什么意义？” “下车。”黎佳浩冷冷地道，“杜可唯，你给我下车。” 她呼出一口气，瞪眼望过去，仿佛是第一次，她用这样的神情看他。 黎佳浩不自觉地就是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已经用力地摔上，最后的那一瞬，她突然伸出手去，推开他放置在车门边包着纱布的手，因着动作太快，他由惯性逼着倒退好几步，一双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车子在他面前启动，喷出的尾气熏在脸上，浑浊而讽刺。 那个笑容傻得可爱到爆的女孩，那个愿意在他生气时立刻跑来哄他的女孩。他从未想过她会这样决绝地离开。车灯渐行渐远，他抬脚，飞快地向前冲，然而转过拐角，已不见车的踪影。 抬起左手，目光在触到指尖纱布上一小块深色印迹时，全身陡然僵住。 那是血渍。 “还好吗？”车子驶进一级大街，严容一边看着路面一边问道，打开驾驶座旁边的杂物箱，“这里面应该有创可贴。” 杜可唯咧嘴呲牙地看着自己的食指尖，因为强大的冲击力，指甲从中间断开，鲜血潺潺流出。那一刻，若她不伸出手去，被夹的很有可能就是黎佳浩，他那左手已经骨折了，哪受得了这种罪。 这一切严容都看得清楚，脸色微变，但并未表露出来。 杜可唯一边喊着疼，一边迅速地包扎好，对着伤口处吹了吹气，一脸委屈模样。 “这只是应急，回去还要再处理一下。”严容道，点开车内音乐，“今天放《分手快乐》怎么样？” “你故意的是吧！”杜可唯气愤地瞪了他一眼。 严容“呵”了一声，控制方向盘转弯，音乐猛地流出来，不是《分手快乐》，而是如今各大排行榜走红的热门歌曲，《爱情买卖》。 “这首最好听了，单曲循环吧。”杜可唯赌气般地道。 严容哈哈地笑出来。 慕容晓晓高亢的嗓音撞着她的耳膜，听了一阵，反而令她更心烦。索性按下快进。如今她坐严容的车已经习惯，车内的各种按键她都了如指掌，偶尔还会帮严容看看新来的短信。 不管外人怎么说，她自己明白和严容之间仅只如此，虽然他每天早上都来接她，平时工作时也会点头微笑。相处愉快是不假，但很少有撞出火花的时刻。 倒是短信里时常会有祁丽的消息，大部分是关于工作，但也有少部分是私人问候，例如“上次你给我介绍的那家餐厅不错。”“前两天我在网上订了一种咖啡豆，尝起来OK，你有没有兴趣？”诸如此类。 她没有想到严容和祁丽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因为当初严容介绍她给祁丽的时候，祁丽对她的态度差得可以。 想到那时自己青涩的样子，仿佛也就是一个多月前的事，竟像是隔了好久。那时她和黎佳浩才刚开始约会，彼此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说出的一句话会带来不良的后果。而现在，她刚做完了一个符合自己意愿的惊天大举动，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再忐忑紧张。 或许，爱情是真的会让人丧失自我，于是回归单身的时候，有种新生的感觉。 车内的音乐换成纯钢琴曲，清澈的音调静静流淌其间。 “真的谢谢你，”她不好意思地道，“放你鸽子还找你来接我，要是换做一般男性早就气炸了，你居然还能笑着跟我说话。” 严容笑了笑，淡然地道，“那你是不知道。我原来那个女朋友，经常是约会迟到两个小时，我一跟她喊她就哭，连吵架都不敢大声说话。和她在一起之后，我对女性的容忍程度一下子升至五颗星，在平常人眼里看来忍无可忍的行为，到我这里都是小菜一碟。” “谁跟你在一起，一定特别幸福。”杜可唯不禁感慨。 “也不一定，或许会觉得无聊吧。” 她傻傻地笑，对他道，“哎，你让我想起一个人，知道是谁吗？” “谁？” “圣诞老人！”她双眼放光，“像不像像不像？一样的温和可亲，一样的具有奉献精神！” 严容也笑出来，笑过之后才摇头，“不行，我可不想像圣诞老人一样一辈子单身，我需要一个贤惠能干又可爱的妻子。” 正文 level 87.冤家路窄（一）【情人节加更】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锁定在杜可唯的脸上，那富有深意的表情，令她双颊发热。 在和严容相处密切的几天里，他曾提过对于未来的规划。他比她大五岁，今年已是二十八，到了男性最佳的适婚年龄。根据他富有条理的人生理念，那就是在该工作的时候好好工作，在该结婚的时候就好好结婚，不能太早也不要太晚。如果遇不到合适的，相亲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这套理念，杜可唯自然是不理解，实在想象不出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是怎样说结婚就结婚，还理所当然的。对此严容自有说法，“到我这个年龄了，你就会明白结婚其实是两个家庭的事，只要对方性格过得去，门当户对就很不错。” “那你就去相亲一个呗，好好挑挑，前两天在网上看到一个计算女朋友分数的，你去算一下，挑个最高的。”杜可唯揶揄他。 居严容哈哈地笑，之后轻轻道，“不过我想现在也许不用了。” 他的暗示一次一次加剧。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怎么了，或许爱得太累，而这样平和的感情，恰好可以弥补心中的伤痛。 娌孰不知自己这样不反驳，在对方看来，就是一种默认的表现。 他送她到楼下，道别时微笑道，“顾晨婚礼那天，我来接你。”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到前几日顾晨发放给办公室每人一张的婚帖，据说是早就领好证了，只是挑个日子宴请亲友而已。 她和顾晨的关系因为上一次策划搞得很僵，但顾晨显然风度绝佳，给她请帖的时候还加上一句，“一定要来哦。”害她觉得自己是太小肚鸡肠了。 婚礼定在6月28日早晨，与顾晨生日同天。那日她起得晚了，严容到楼下的时候，她还在为该穿什么衣服而苦恼，只好让他先上来等。严容倒也不推辞，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很耐心地等她准备好。 客厅里弥漫着女孩子家里常有的清香味道，整齐的家具摆放，透过半开的房门可以看到一尘不染的厨房，有种家的气息。这些都和他心中所想相差无多，就像是在脑海里列出一张清单，一条一条算下来，杜可唯全部都合格。 他没有理由不把她列为第一人选。 卧室的门打开，杜可唯尴尬地走出来，颇为不自然地问，“这样穿行不行？” 严容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有些犹豫，“还……可以。” 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又拿出一件连衣裙比在身上，“这件呢？” “都差不多。”严容道，顿了一下，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你那面试时候穿的连衣裙呢？那件很漂亮。” 杜可唯惊讶地“啊”了一声，眸子里的光却暗下去。 那件……不就是当时黎佳浩给她买的，又勒令禁止的那条天价丝织品么。 她挣扎了一下，还是从衣柜里把它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换上。已经没关系了吧，再说只是参加一个婚礼，以后也许都不会再穿了。 镜子里的她，由这天价的裙子包裹出姣好的曲线，略施粉黛的脸，虽说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也称得上是美丽。严容很满意地露出微笑，就差没伸出手掌请她跳支舞了。他愿意欣赏她的美，因为那样站在一起，会让人赏心悦目。 他的婚姻不只是爱情，还有客观条件、家庭因素，他希望他和他未来的妻子，可以是公认的一对璧人。 然而黎佳浩当初却…… 杜可唯无奈地甩甩头，为什么总要下意识地拿这两人比较。 婚礼定在市内的一家高档饭店。门前摆着心形的充气体，上面写着顾晨和她男友的名字。 对于新郎杜可唯所知甚少，只记得顾晨曾经和她讲过，说是西华大学的教授。想到这个她就不禁想起了徐旭，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过得如何。 她和严容到达的时候，人已落座了大半。公司的同事都在同一桌，望见他们的时候，就有人开玩笑道，“和严经理在一起之后，杜可唯也变漂亮了呀。” “小王，你少拿我开涮，怎么没把你老婆带来？”严容笑着回敬过去，他一来，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火了许多。 当初在联谊会时也是如此，严容这人，天生就是有股魅力，能带给人们愉悦亲和的气息。和祁丽恰好相反，祁丽是一出现，大家立刻就战战兢兢，说话万分小心。 不过这天两人在同一桌出现，祁丽却一反常态地保持沉默。婚礼宣誓结束以后，众人就开始动筷。严容也发挥他领导的功效，率先跟女士们敬酒。敬到祁丽的时候，严容冷不丁地道，“你不用跟我干，一半就行。” 杜可唯这才知道祁丽是不胜酒力。 然而祁丽抿着嘴唇，仰头，却是一饮而尽。 严容挑了挑眉，微笑道，“真是给我面子。” “严经理的面子，自然很大。”祁丽淡淡道，表面虽然平静，双颊却飞上红晕。 她是真的不能喝，干了一杯，身上就已有不适。 严容坐下来，一边和旁边的同事说话一边给杜可唯夹菜，动着转盘，转头问她，“那个要不要，刚才吃了一块，还蛮不错的。” 坐在她身边的纪小桑拽了拽杜可唯的袖子，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没心没肺如纪小桑都能看出来，在座的其他人自然也了然于心。对面的祁丽脸色越来越红，忽然起身，匆匆道，“我去下卫生间。” 坐在她身边的同事大呼一口气，颇为释然。 有人笑出声来。 平时聚会，自然比不上工作时，再装清高就显得很不合时宜。杜可唯也配合着咧开嘴角，夹了几口菜。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新郎新娘敬酒敬过来了，众人按着礼节起身，挨个说了几句祝词，无非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 顾晨穿了一件金色的抹胸小礼服，显得典雅而美丽。敬过之后，她拉着旁边另外一个女人介绍道，“这是我表姐，也是她把绍君介绍给我，算是我的媒人了。在民政局工作，你们谁想结婚的可以去找她。” 众人大笑，望向顾晨介绍的这个女人。杜可唯也转过头，几乎是同时，这个女人开口道，“哎，这不是杜可唯么？” 正文 level 88.冤家路窄（二） 所谓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大概也许说的就是现在。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杜可唯对于焦玉华那张脸，印象还是足够清晰。没错……这两人的丈夫都是西华大学的教授，这层关系居然还包含了这种令人大跌眼镜的含义。 杜可唯很勉强地笑了一下，直觉上嗅到一股并不愉快的气息。 顾晨惊讶地道，“你们认识？”那语气怎样听来都有些做作的味道，若是真像她所说，焦玉华是她的表姐，又是她的媒人。那么凭女人之间的聊天习惯，她不会不知道徐旭出轨的事。 居但在这当口，杜可唯也没精力去怀疑这个问题。耳边传来焦玉华清亮的声音，“不止是认识，还蛮熟的。说起来，都没好好感谢过她，”她拿起一杯酒，举到杜可唯面前，“谢谢你愿意放弃我丈夫，不然，我现在大概已办了离婚手续了。” 她的目光里充满憎恶的气息，和曾经在咖啡厅里的那一幕如出一辙。 只不过这次，是在一群同事峥峥的围观下，她这话一出，本来还在聊天的一部分人也瞬间静下去，惊讶地两两对视起来。 娌真是有够狠的一句话，女子报仇，十年不晚。估计那天黎佳浩替杜可唯解围之后，一定还发生了一些啼笑皆非的事，责骂不成反被羞辱，这对一个女人的心灵是莫大的伤害。 杜可唯抿了抿嘴唇，转身擎起一杯酒，仰头而尽。她没有看焦玉华，反而把目光凝在顾晨的脸上，面无表情地道，“本来你很热情地邀我来，我是真的很高兴，也以为我们的关系终于可以回到从前。但现在，顾晨，我看不起你。” 她说完，拨开面前的两人，大步离去。其他喜桌上的宾客还在大声欢笑，现场喷起五颜六色的塑料屑，铺洒在众人身上。 不管如何，在这件事上，她自认对不起焦玉华，被骗也好单纯也罢，毕竟做出了令人不齿的事，她也没有怨言。但顾晨借刀杀人的做法太过明显，这样做除了让焦玉华出气之外，另外一个更直观的目的，就是在办公室里败坏她的名声。 她从来不曾使用过什么技巧，但不表明她看不出别人的把戏。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顾晨，那个在她落魄时伸出援手的女孩，如今竟发展到这种地步，她不是生气，她只是悲哀。 走出婚礼现场，正想着该去哪里，后面就有人叫住她。刚刚情绪太激动，她几乎把严容忘在一边，如今看到才不好意思地一笑，“我……” “快回去，你这样走掉算什么事儿？”严容皱起眉，竟是一副生气的模样。 她本以为严容追出来是要安慰她，没想到却是训她。本来心里就有一股气发不出，这下子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我怎么回去，你刚刚也看到了，都那样说了我怎么可能回去？” “没见过像你这么冲脾气的，以为这样可以解决问题？这只能让周围的人更加误会你！”严容越说越大声，到最后是真的急了，“别管顾晨有什么想法，事情你做了就是做了，这本来就是个错误，不要为了掩盖再错上加错！” “对，我就是做小三了好了吧，我的行为非常不检点好了吧。我现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周围的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好了，反正自从我来到这个公司，风言风语就没停过！” 杜可唯大喊道，心里一直积压的不满都爆发开来。或许她这种人本来就不适合混迹于是非圈，不会拐弯抹角，也不会阿谀奉承，更无法像顾晨那样，明明心里有意见还可以在表面上谈笑风生。 本来以为严容是理解她的，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他也在潜意识里干着顾全大局的事。他是为她好的，她明白，可在这种心境下，一句关怀比批评要有用得多。 他拉住她的臂，眉间紧锁，声音低了好几个八度，“杜可唯，你别这么幼稚。” “我是没你那么成熟。”她赌气道。 “回去跟大家道个歉，哈哈笑一笑，跟顾晨说都是误会，事情就解决了。”严容道，“很简单。” “我为什么要这样？”她失声，“事情是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错的是她不是我！” “大家都是埋头做事，能不麻烦就不要麻烦，谁在乎是错是对？” “我在乎。”她一字一顿地道，“严容，我在乎。我没你那么大度，我只能善待对我好的人，她让我很失望。” “那你到底要怎样？”严容是真的怒了，虽然如此，也并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声音更低，也更静，“这样闹下去，受伤的只会是你。你也知道公司里对你传言很多，这对你将来有什么好处？” “就算不在这里工作，我也不会做违心的事。除非她跟我道歉，否则我不会妥协。”她望着他，眼神里充满倔强和执拗，直到今天，严容才真真正正看到她这一面。 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这样的杜可唯，忽然令他失语。若之前的相处都是他在心里一条一条地给她打分，那么此刻，这些分数全都化为泡影，站在他面前的，不再只是一堆优点名词的集合，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的喜怒哀乐，如此真实地呈现在他的眼里。 “呵”的一声，他的嘴角扬起弧度，无奈地一笑。 “笑什么。”杜可唯余怒未消。 他耸肩，“服了你了，我没有话讲。” 杜可唯撇了撇嘴，把头转向一边，不禁为自己刚才的那副刺猬模样感到尴尬。 他们现在是站在通往卫生间的过道里，有人方便完了出来，向他们投来奇怪的目光。 “好了，我回去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先走。”严容道，刚往回走了几步，就听到杜可唯一声惊讶的大叫，“你没事吧？！” 祁丽摇摇晃晃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手扶着墙壁，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想必是刚才那杯酒喝得太急，如今开始反劲了。 …… …… 看文愉快~ 正文 level 89.冤家路窄（三） 严容飞快折返，担忧地道，“怎么样，还行吗？” 祁丽抬头瞅了他一眼，打了个响嗝，忽然皱眉道，“严……严经理。你怎么在女厕所啊……” 杜可唯一脸黑线。 “她醉了，你帮我下，先扶她出去。”严容道，“我去把车开过来。” 居只喝一杯就醉成这样……祁丽的这种体质也够奇葩的。杜可唯憋住惊讶之情，上前扶住祁丽的手臂。她蛮瘦的，穿职业装的样子也很有气质，只不过过于面瘫，几乎看不到她开怀大笑的表情。 听人说，平时越严肃的人，醉酒之后就越离奇，这句话的确不假。杜可唯刚扶她走了几步，她就甩手挣脱开，叫道，“你抓得我好疼！” 嗔怪的语气配上祁丽的脸，顿时就让杜可唯无语凝噎。 赭祁丽踉踉跄跄地退后两步，正撞上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某男。这位先生也比较绅士，往旁边让一让就走开了。然而令杜可唯大跌眼镜的是，祁丽竟然对着人家的背影喊道，“撞了人怎么不道歉？说你呢，给我道歉！” 杜可唯再也不敢怠慢，拽着祁丽就往外面拖。这太可怕了，估计祁丽清醒之后，会窘得三天三夜不敢见人。 拖着祁丽的过程中，她还突然想到，祁丽会不会为了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而给她所谓的“封口费”？当然给钱是不太现实了，或许会在工作上给她点甜头也说不定。她做美梦做了好一阵，出了饭店大门，热风往脸上一吹，才想到还“封口费”呢，祁丽直接把她炒了不是更简单。 冥想的过程中，旁边的祁丽一直喋喋不休，她也没听进去，无非就是“你拉着我干什么”“快放开”之类的言辞。严容的车已经停在门口，看到她出来便下车帮忙，两人连拖带拽地把祁丽送上了车。 “现在怎么办？”杜可唯无奈地道。 严容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一样摸不清状况。不过他显然比杜可唯更运筹帷幄一些，打开副驾驶的门道，“你先上来，我把你送回去再送她。” 祁丽这种状况，看来是在严容的接受范围之内的。在车上严容也说，刚来公司的时候祁丽就喝醉过一次，那时候他跟她还不太熟，只好把她带到自己家去安顿了一晚。 这个时候，杜可唯还没意识到这两人之间的不正常性，毕竟在她看来，只要没确定关系的都不算是什么，而且祁丽在她心目中，根本和爱情两个字挂不上边。 于是很自然地道，“那先去你家吧，我帮你把她扶上去，然后我再回家。” 严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笑出来，“现在当然不会送去我家，那时可以是因为我还是单身，现在……”他笑得有些暧昧，“总之我知道她住在哪里，你不用担心了。” 一路上，祁丽就没停止过折腾，一直说头疼。见惯了祁丽不苟言笑的样子，对这样女性化的一面实在是难以适应。杜可唯强忍着笑，在后视镜里去看祁丽斜躺在后座的模样，衬衫的扣子开了两个，秀发垂在颈间，居然也有股妩媚的韵味。 她要是男人，而且是没见过祁丽皱眉呵斥的男人，估计此时也会春心荡漾吧。 车子停在楼下，严容伸出头来，“之前发脾气是我不对，顾晨的事情，你也不要太介怀了。” 杜可唯笑了笑，摆手送他离开。待车子驶远，她才捂了捂自己的肚子，那里面早就在咕叫了。 喜宴上的菜本来就一般，她又没动几口。之前气是气饱，现在事情归于平静了，反倒饿得眼冒金星。只有一个人，她也懒得做饭，前几天都是叫外卖，如今还没上楼，索性也就跑到不远地方的KFC解决。 正值午饭时间，又是在西华大学附近，KFC里的人流也不算少。她正要找座位，就有人喊她的名字，定睛一看竟然是苏笑和徐子默。 印象中这两个绝对不是会出现在KFC里的人，在酒吧里看到还差不多。而且苏笑穿了件很性感的露肩T和铅笔裤，出众的蜜色肌肤在一堆啃鸡翅的人们当中非常显眼。她叫杜可唯的时候，就有很多男性回头看去，其中有些还情不自禁地一看再看。 杜可唯毫不掩饰惊讶之情，走过去就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是西华大学旁边哎美女，我们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吧。”徐子默笑得一脸无辜。 他们会来KFC，在杜可唯看来已经很不正常了。 她撇了撇嘴，决定不去提这些有的没的，看到这两人，她首先的感觉是心下一沉，不禁转头去搜寻KFC里流动的人群。 “坐吧，这里就我们两个。”徐子默仿佛是看出她的意思，微笑道，“佳浩不在这儿。” 她脸色一红。 苏笑噗哧一下笑出来，拍她的背，“去点东西吧，佳浩在二号窗口。” ……二号窗口？！ 杜可唯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在干吗？”她脱口而出。 “打工啊，他说跟他爸决裂了。”苏笑看着她道，“有一个星期了吧，干得还挺卖力的。” 她说完就和徐子默相视一笑，那笑容颇有点看笑话的意味。 杜可唯神色僵了僵，很不自然地道，“嗯……其实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知道，佳浩跟我们说了。”徐子默夹了一根薯条在手上，冲她眨眨眼睛，“没什么的，你看我现在和之前那些女朋友都还有联系呢。朋友间偶尔见个面有什么关系？” “你少拿你那些风流史说事了。”苏笑瞪他一眼，又转回来对杜可唯道，“哎，你先去点餐，我还想听你说说和黎佳浩那点事呢。” 这些人简直是事不关己，强势围观么。 杜可唯嘴角抽动，虽然心中很想退缩，但来都来了，这样逃跑不是很奇怪？当初虽说是她主动提出分手，那也是因为心碎梦醒，深知在一起非常有难度的理智之举。并没想过要和他彻底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犹豫了一会，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不过说什么也是不敢站在黎佳浩那一排，索性站在了旁边。 …… 正文 level 90.冤家路窄（四） 大学时代因为学业的缘故，她并没有像同龄女孩子一样出去打工做家教之类，因此也就不太懂得这些。队伍渐渐近了，黎佳浩穿着KFC的红色制服和小黑帽，站在柜台里面，敲打着身旁的收银机。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传出来，“再加一份烤翅。” “嗯。”他闷闷地答，敲了几下按键，眉头蹙起。 又敲了几下，抬眼道，“抱歉，你刚刚都点了什么，麻烦再重复一遍好吗？” 居杜可唯差点就笑出来。 后面蠕动的队伍传来抱怨的“哎”“哎”声，末尾的人换了排，只有点餐的女孩子完全不恼，还一脸幸福地重新把名称都说了一遍。 柜台里面有人走过来，拍黎佳浩的肩，笑道，“又按错了啊。” 赭黎佳浩应了一声，也没理人家，抿着唇把内容都输进去，对点餐的女孩道，“好了，我给你重复一下，一份中薯……” 女孩一边点头一边陶醉地听着，仿佛这些东西从黎佳浩的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特别好听的音乐，令人心驰神往。 末了，黎佳浩话音落下，女孩却还没回过神来。 “这些可以吗？”黎佳浩用标准语句问道。 女孩神情呆滞，思绪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去。 “这些可以吗？大姐？”黎佳浩不耐地道，是真的怒了，眉心都拧成一线。 每天都是这样，要不他出错，要不顾客痴呆。这兼职有那么难？明明按键都记得清楚了，看到前面一长队的人，还是冷不防会按错。照理说他对人们目光的注视早就没那么敏感，果然是不适合做服务业吧，受不了看别人脸色的日子。 但说来，除了一些男性，倒还真没有人给过他脸色看。 黎佳浩呼出一口气，双脚站得发麻，目光微瞥，注意到那个站在旁边一排，却一直向这边张望的女孩。 两人四目相对，杜可唯脸上还挂着笑容，凝结成一副非常滑稽的模样。 他没说话，她也没有，就这样望着，在喧嚣吵闹的人群中间，她分辨不出他深邃眸子里隐含的气息。 “请问——您要点什么？”服务生加大音量对她道，杜可唯转过头来，这才发现已经排到了自己。 她匆匆点完餐，不曾再望过去。 耳边萦绕的却都是他的声音，“你好。”“3号餐吗？”“请稍等。”…… 原来从来没有忘记过，原来只是将一切都封闭了。 回到位置上，苏笑和徐子默不知从哪里买了几罐激爽，正一边说笑一边干杯。这是一种和汽水一起调配的酒，味道比啤酒好喝，度数也一般。 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满足于KFC里的这点吃的，杜可唯悻悻地想，苏笑见她过来，也推给她一罐，问道，“黎佳浩那制服帅不帅？”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苏笑和徐子默就一起笑出来，终于把她笑得急了，把激爽往桌上一敲就道，“还没找你们算账呢，程绯语那事，你们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在滑雪场这两人就一唱一和，躲躲藏藏的。她还记得问苏笑黎佳浩有没有感情史的时候，苏笑跟她说的是“大概有那么几个吧”。 要是他们当时从实招来，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她说不定早就放弃了。 苏笑一脸无辜，“是徐子默不让我说的。” “看，说了你们就分了呀。”徐子默笑着耸肩。 “谁让他放着好好的美女不要，非得招惹我。”杜可唯怒道。 徐子默笑弯了眼。 她举起激爽的铁罐，“反正也分了，你们不如给我讲讲他和程绯语的破事。” “那你跟我们说说那天去黎佳浩的家里发生了什么？”苏笑和她干杯。 分手之后，她反而可以和这些人谈笑风生了。也许是不再紧张了吧，以前见到徐子默和苏笑，第一反应是：他们是黎佳浩的朋友，就算她有什么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所以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很少表达自己的意见。如今忽然变为同一战线，她也发挥了自己大大咧咧的个性，各种吹牛皮侃大山，经常令苏笑和徐子默爆笑不止。 之间提到黎佳浩的爸爸，徐子默便道，“见过几次，就混个脸熟。我和佳浩这么多年朋友都没怎么见过他，可想而知关系有多疏远了。” 苏笑则是干脆一摊手，“根本没见过，我很少去他家。” 言外之意是，她大多都去徐子默家。 不过这层意思，杜可唯这等头脑简单的人自然是没意识到，话题转啊转的，又回到程绯语身上去。看她是铁了心的要了解黎佳浩和程绯语的过去了，徐子默索性一推六二五，都交给苏笑去说。 这几个人算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苏笑是12岁时认识黎佳浩和徐子默的，因为打架。黎佳浩和徐子默就更早，大约在七岁时。先不说这两人，苏笑认识黎佳浩是因为弄坏了黎佳浩的超人玩具，这玩具是黎佳浩妈妈留给他的，具非凡意义，黎佳浩当时就火了，也不管苏笑是个女孩子，两人就扭打起来。 而程绯语恰好是他们班的班长，负责拉架。 12岁时，大家都还年轻，程绯语还不是现在的这副样子，他们几个关系一直都不错，直到初中毕业，程绯语没有考上重点高中，他们也因此分开。 再见面，是高三时，程绯语已经和其他男人走在一起，成绩很差，是属于根本考不上一本大学的类型。因为长得漂亮，又会跳舞，兼职给杂志做平面模特。喜爱名牌衣服，又有一群狐朋狗友，大多是混夜店的。她再见到黎佳浩时，早没有初中那么羞涩，两人曾象征性地交往了一阵，其实就是让黎佳浩给她买这买那，而且传闻中她同时拥有好几个男友。 “那黎佳浩知不知道她变成这样一个人？”杜可唯惊讶地问。 “知道，知道也没用。”徐子默轻轻地一笑，“因为长得太像了。” “我没有那样的经历，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死心眼。不过他妈妈去世之后的两年之间，他的性格完全改变，不再相信任何人。”徐子默淡淡道，目光里似有恍惚。 他若不是在七岁时就和黎佳浩相识，恐怕现在黎佳浩身边也不会有关系好的朋友吧。黎佳浩那种性格，不只是接近困难，真的相处起来，也会令人觉得疏离。 正文 level 91.闹剧重演（一） 所以那段时间，他得知黎佳浩每天下课都要往杜可唯家跑时，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正常人谈恋爱，一般都是约会，接吻，搞浪漫，OOXX，搞浪漫，求婚未遂，然后同居……这样吧？也就黎佳浩这等怪胎，才会一下子连跳好几级，直接同居，更有趣的是，杜可唯这脑子里不知缺了几根筋的同学，居然还没有反对。 不过这是因为他不知道，杜可唯当年是多么神勇的自己租了个房子和徐旭搞婚外情的。当然，前提是，杜可唯傻到一定境界，还不知情。 所以综上所述，杜可唯本人是个超级傻X，尤其对爱情方面，其他人千万不要模仿。 “将来谁要是当他女朋友，一定得累死。”末了，杜可唯才笑道，喝掉一罐的激爽，胡乱地按在桌上。 居徐子默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气氛难得地静了下来。 他们这一桌，刚刚喝酒时就招来不少好奇的目光，这里大多是西华大学的学生，有那么几个，仿佛是认识徐子默的，一直似有若无地用眼神关照着他们。其中做的最明显的当属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黑色长直发，背影看上去和苏笑极其相似，但却没有苏笑标志性的蜜色肌肤。 赭“第几任？”苏笑咧开嘴角。 徐子默白她一眼，一副受气的模样。绞了下手指，才道，“无聊啊，做点什么？” “你们也太闲了吧？”杜可唯很是无语，“我可不奉陪了，你们慢聊。”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好，居然可以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泡在KFC里，坐得屁股长茧。 她正要起身，徐子默就拉住她，摆出可怜的表情，“别走啊，你走了我们还有什么乐趣？” “我可不是玩具！”她气岔。 “再待会儿吧，黎佳浩那边也快结束了。到时候我们送你回去。”苏笑也劝道，说完碰了碰裤子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白色的小骰子，“来来来，大冒险怎么样？” 这些人最不缺的就是游戏，苏笑也好，徐子默也罢，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此种情况可以概括为四个字：骄奢淫逸。对于他们来说，也许奋斗已经没有意义，很多东西都那么容易得到，自然也就没有了价值。 杜可唯坐下来，不知为什么没有坚定信念去离开。心里该有一种情绪，叫做放不下，刚刚见黎佳浩那一面，似乎上了瘾，见不够了。 苏笑见状，就笑着率先甩出了点，对她道，“徐子默说你不擅长划拳，玩这个应该没问题。” 说是这么说，不过在杜可唯看来，苏笑这一提议纯粹是为她个人服务。因为几次下来她都是稳稳的六点，之前听说过一些人甩骰子很厉害，但从未见过，如今还真的撞到了。 于是这场所谓的大冒险就只关于杜可唯和徐子默两人。第一轮，徐子默非常喜感地掷了个一点，苏笑连犹豫都不曾，直接道，“你去跟那个女孩子说句话：‘小姐，今晚200可以吗？’” 苏笑口中的“那个女孩子”，就是之前一直向这边张望的长发美女。徐子默一听就笑了，摇头道，“你开玩笑。” “愿赌服输。”苏笑一字一顿地道，模样却是认真。 “换一个。” “就这个。”苏笑毫不退让，“她看你那么久了，要是在酒吧里，这就是赤.裸.裸的暗示。” “你也这么暗示过？”徐子默挑眉道，语气冷了三分。 刚刚还热火的气氛，一下子就变成这般僵硬。杜可唯还沉醉在“苏笑怎么能每次都掷出六点”的疑惑之中，旁边的两人早已用眼神将对方凌迟数次。 “你不是见过么？还用问我。”苏笑的语气更加冷漠，撩了撩耳边的头发，露出她颈间细长明显的锁骨。 她足够性感，也足够诱.人。 这一点，徐子默很早就明白。早到两人都还很小的时候，苏笑的一举一动就能吸引学校外面的小混混，成天对她死缠烂打。 他为她跑出去打架，用铁棒打瞎了对方一只眼睛，赔了很多钱才把事情压下来。那时候他父亲在外地开会，他妈妈气得发抖，生生打了他好几个耳光，罚他一星期不准出门，每晚都对他进行素质教育。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不同家庭的孩子，做事要顾及家里的颜面。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坚强的苏笑在他家外面哭了一整天，骂他混蛋。 他母亲对苏笑的印象一直都不好，或许就是从那一次开始的。苏笑从来没有光明正大地去过他家，每次都是趁着母亲不在，他偷偷把她带进去，再偷偷送出来，从小就开始地下活动。 他不知道爱情能保鲜多久，但却相信回忆。与苏笑分手之后，他不曾再有过一个可以记入回忆的女孩的名字。那些面孔换了又换，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 “行了，快去吧，人家要走了。”苏笑见他沉默，索性催促道。 “别干了。”徐子默忽然开口。 苏笑“啊”了一声，秀眉微皱，“什么？” “别干了，酒吧。”徐子默静静地看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别干了。” 苏笑愣了下，随即笑出来，很是不屑，“你少拿你那套泡妞的招数来糊弄我。” “这句是认真的。”他苦涩地弯了弯唇角，是想笑，却笑不出来。一向云淡风轻的他，即使在酒吧里见到苏笑和其他男人勾肩搭背也不曾发怒过的他，一天一天的情绪累积，到这一刻，陡然爆发，毫无预兆。 “我养你。”他轻轻地道。 苏笑怔住。 “我不可能和你结婚。”她微笑。 “我养你。” “你是让我做二奶吗？” 徐子默抿住唇，一双桃花眼失去往日晶莹明媚的神采，失神地望着苏笑的脸。 一如当年，他听着她说出那句，“我们分手吧，对彼此都好。” 她一点也没变，淡漠的样子，令人全身冰冷。在那一瞬，他真的怀疑他们曾经有没有那么相爱过，她曾经有没有为他哭，为他笑，亲密得像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分开。 他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胸腔里的闷痛压得他大脑一片空白，情绪已由不得自己控制，只听到口中在说，“做我的情人，难道不比在酒吧里勾搭男人更有成就感？” 正文 level 92.闹剧重演（二） “当然没有。”苏笑淡淡地看着他，眼神迷离，却有晶光，“因为我没有爱过他们。” 她起身，捞起桌上的驼色挎包，手臂一甩，撞掉好几个空的激爽易拉罐。 叮叮的脆响此起彼伏，造成大量的噪音。 “苏笑。”徐子默箍住她的手腕，神情史无前例的严肃。相处将近十年，只一个眼神，他已明白她此时的愤怒。 居苏笑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反手将皮包打向他的脑顶，上面尖利的柳丁在徐子默的额上划下一道鲜红的血痕，她咬住唇。 “别逼我了，求求你。”她的语气近乎绝望。 杜可唯心口一震，不知那股忽然之间涌上来的心痛从何而来。过了吃饭时间，KFC的人本就不多，这样一闹，全餐厅的人都向这边行注目礼。先前那个一直偷看徐子默的女孩也看得傻了，一直以为苏笑是徐子默的新女友，现在看来，更像是和她一样，被徐子默抛弃的可怜女人。 赭徐子默眯了眯眼睛，是被额上的血痕疼的。这一犹豫之间，苏笑已甩开他的手，迈开长腿，大步离开。 他只停顿了几秒，便起身追去，往日风流倜傥的样子不复存在，整张脸都僵硬成石膏像一般。他穿短袖衬衫和米色长裤，平日优雅徐缓的背影此时却显得慌乱，几乎是小跑到苏笑旁边，抓住她的臂便向外拖去。 从杜可唯的角度，可以望到苏笑不可置信的神情。瞪大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出了KFC的门，那两个身影便纠缠在一起，徐子默不由分说地将苏笑塞进出租车里，扬长而去。 餐厅归于寂静。 杜可唯收敛目光，这才发现她成为了这套事件的核心。两个女人一个男人的戏码，她刚好是被剩下的那一个。孤零零地坐在事发地点，这场景十分暧昧。 搞什么…… 她无语望苍天，现在是走是留？尴尬得要死。 那两人是爽了，把她一个炮灰扔在这里不管不问。真是有够背的，当小三就算了，现在明明没关系也要被人误认为是小三，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纠结烦闷之时，根本听不到远处零星而起的吵杂。似乎是在收银台方向，一个浑厚的男声在抱怨“动作能不能快点”，各种笑声吵声混杂进入她的耳膜，再加上隔壁桌的女孩一直向她望来，递给她说不上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得她头皮发毛。 腾的一下站起来，瞪过去道，“我和那两人没关系！”便大踏步走开。不过她这一句完全是弄巧成拙，本来人家还没确定，如今一听，也恍然大悟了：哦，看来是被抛弃的小三啊，看，现在气得爆炸了。 众人均露出了然的神情。 杜可唯却是已经走出去，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望着街上穿行而过的车流。 想到刚刚那戏剧化的一幕，不禁无奈地笑起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黎佳浩的身影，转头望去，玻璃门里面昏暗一片，她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也不知道就在这时，在一排长队的最前面，众人惊讶地看着里面的帅哥收银员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开，除了一些花痴的女孩之外，其他人倒是蛮高兴的：因为这个收银员实在是太慢了，而且刚刚也不知为什么，动作忽然停住，一动不动地望着某一方向。 夏日午后，阳光明媚，气温持续升高。 闹了大半天，杜可唯也是浑身疲惫，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家。KFC距离她住的院落只有一街之隔，但终于走到大门前时，还是累得满头大汗。想着要从包里拿钥匙，一抬手，差点没哭出来。 她的包落在KFC里了。 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纯属是紧急情况下的无奈之举，她只好拨通黎佳浩的电话。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接起，黎佳浩清淡的声音徐徐传出，“什么事？” 她说明来意，中间不可避免地夹杂着支支吾吾地几句“嗯”“我想”“你能不能”，凭空多了很多客气和距离。最后她道，“能不能帮我看下那位置上的包还在吗？我现在就去取。”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忽略了这次通话中一个很关键的漏洞。 隔了一阵，黎佳浩道，“在。” “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吗？我现在就回去，五分钟。”她急忙道，踩着高跟鞋一溜小跑下楼，通话却还没断掉。那边停顿了一下，之后道，“你不用那么着急。”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当然没有……”刚说到一半，话音就停住。 你不用那么着急……他怎会知道她有多着急？ 而且……KFC什么时候允许员工在工作时间接电话了？更何况还是工作最忙的收银员。 她停下来，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愣愣地望向前方。 楼道口外射入扇形的阳光，映出那一抹高高的身影。 他的面容隐在暗影中，她只能望到他身体的轮廓。熟悉的气息和姿势，他的双手放在裤袋中，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在笑。 她轻轻地叫，“黎佳浩？” 时光轮转，每一个片段都似曾相识。 他扬手，将她的包扔过来，依旧是黑色，只不过换成了小巧的手提包。那包不偏不倚，砸在她伸出的手臂上，他开口道，“能不能不要再这么粗心了，大姐。” 她全身都僵住。 “这次我看过了，你钱包里只有二百五十元现金，可不要再讹诈我。”他走过来，微微笑着，倾国倾城。 她动了动嘴唇，半晌才道，“谢谢。” 他没有回答。 “吃过饭了吗，要不这顿我请你去——” “你给我做吧。”他接过话，眼神晶亮，“中午都还没吃，饿得要死。” 他是在逗她玩吗？ “你下午不打工了？”她绞尽脑汁，总算发现一句可以回绝的话，“我做菜很慢的，要好几个小时才行。” “嗯，”他笑着点头，“请过假了。别说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也可以。” “我们已经分手了？”她用疑问的语气道，是为了尽量不伤害他们两人，面部表情很平静，其实额上已经在滴汗，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连话语里都带上莫名的颤音。 黎佳浩神色未变，淡淡答，“我知道。” “可没有谁规定过，我不能去朋友家吃饭。”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学校食堂真的很难吃，常去的那家饭店也突然关门了。二百五十块、一个钱包、一串钥匙，换一顿饭，你赚了。” …… …… 不好意思，今天更的晚了。是因为我刚刚回到寝室，泪……收到大家元宵节的祝福~很开心~看文愉快哦。 正文 level 93.闹剧重演（三） 黎佳浩的情绪意外地好。 就在几十分钟前，她站在收银台前和他对望的时候，还在怀疑这辈子能不能和他说上话。虽然不愿就此下结论，不过黎佳浩很明显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三不男人：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但却偏偏懂得触及她最脆弱的神经。 她开门，侧身，让他进去。屋内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没两样，他很喜欢米色的门毯，那上面印着一张卡通人物的大口，他每次都要踩上好几脚才罢休。 居杜可唯的坚持软下来，或许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丢盔卸甲。 很长时间没有自己做过饭的缘故，冰箱里的食材少之又少。她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终于确定这些做不成一盘菜。在厨房里踟躇一阵，才转回客厅，尴尬地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要先去买点菜和肉。” 黎佳浩正在翻看着报纸，听到这话就站起身，毫不犹豫地道，“我陪你去好了。”他将报纸放回桌上，又笑了笑，“严容来过这里吧？” 赭若不是她相信黎佳浩没那么无聊，不然真的要怀疑这屋子里有没有监视器了。杜可唯那惊讶的神情也证实了他的话，黎佳浩指了指那报纸，淡淡道，“你从来不买财经报的，你那堆报纸，都是各种娱乐版。” 杜可唯咧了咧嘴角，表示无奈。上前整理手提包，却听到黎佳浩的声音再次轻轻地响起，“他……吃过你做的饭吗？” 他问的很小心翼翼。 她抬起眼。 两人对望着，然后，他站起身，“没什么。”他又道。 “他没有。”杜可唯凝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其实我们还没正式在一起。” 她将手放在门锁上，拉开。那束清淡的视线一直追随在她的指尖，末了才道，“伤好了吗？” 她一怔，而后才明白过来。 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上面还包着创可贴，细长白皙的手指上，泛出淡淡的红晕。 “你呢？”她转而问道。 他扬起唇角，把粽子样的左手举到她面前，也模仿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开口道，“看，比你的大。” “很痛吧？骨折的时候……” 什么样子的愤怒，可以让人不顾自身的安危，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呢？ 或许在她伸出手把他推出门边的时候，她才明白，那是一种深入血液的迷恋和保护，自己的疼痛可以完全不顾，只要他健康安全。 明白到这点，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黎佳浩看向一边，半晌才道，“你知道吗，很奇怪。”他忽然笑出来，“那个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你看到这个该不是会哭吧，你哭起来的样子实在难看。” “你才难看！”她脱口而出，“谁会为那点小伤就哭啊。” “如果我现在说对不起，可以挽回一切吗？”他自顾自地继续道，看定她的眼睛。 他后悔了，不只一次。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知道这件事之后竟会有这种结果，他当时不会那么冲动。可原来，人生不像绘图纸，不是想擦去哪部分就可以空白的。 她抬脚，走在前面，将这个问句抛之脑后。踏下最后一级台阶时，她放慢脚步，笑道，“苏笑和徐子默这两人……把我吓得不轻。” “他们这个样子好几年了，说是分手却一直都分不开，这事我们最好别参与。” “为什么不帮他们想想办法？”杜可唯提议道，“你和徐子默的妈妈不熟吗？可以劝劝她呀。” “你以为是写小说呢？”黎佳浩揶揄道，“我要能劝得了这事，干脆当媒婆去了。再说这也不是误会，他们家接受不了苏笑很正常，就算结了婚也过不幸福，何必呢。” 杜可唯哑然。 官二代和富二代不同的一点，大概就是地位和姿态的区别。从出生起就被冠上优秀的标签，在这一点上，徐子默比黎佳浩的压力要大得多。 她只是没想到黎佳浩可以看得这样透彻。 “徐子默忘不了她吧，毕竟那么多年。”杜可唯静静地道，将发丝从颈间撩起，束到脑后，“就像你忘不了程绯语一样。” 黎佳浩看着她，收敛了眸色，声音环绕在空荡的楼道里，空灵清冷，“或许……不太一样。” 他兀自摇头，声音却是认真，“因为徐子默再也没有喜欢上任何人，我却不是。” 我喜欢上了你。 杜可唯身形僵住。 空气凝滞，压得她手指冰凉，咳了一声，她忽然道，“糟糕，刚才出门时忘记确认了。” 因为去参加婚礼时临时换了包，所以不能确定她那些信用卡还在不在钱包里面。手忙脚乱地把钱包抽出来，正要检查，目光就被钱包正中透明夹层里的一张纸片吸引过去。 不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而是因为她突然想到，黎佳浩曾查看过她钱包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滑雪场里的纪念卡。 他们没有照过照片，没有合影，也没有任何一张可以代表黎佳浩的东西。 偏偏只有这个，会让她在第一时间就想起他。 恍神之中，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包夹伸到她眼前，那上面透明的夹层里，和她那张一模一样的纪念卡静置闪耀。 你相信命运吗？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命中注定的话。 她想她已经明白黎佳浩之前情绪极佳的原因了。 那张崭新的纪念卡后面，隐约露出几张磨边的其他卡片。 她伸出手，要拿过来，却先一步被黎佳浩收起。 “那些……” “是个人隐私。”他微笑。 “是不是一张代表一个女朋友？天啊，你跟徐子默简直是半斤八两！”她怒道。 他不语，笑呵呵地向前走了两步，转过脸来，“我快饿昏了，走快点。” 如果可以，她希望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他在前面，她在后面，他的笑容美得几近不真实。 我很喜欢你，黎佳浩，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命中注定的话。 那么，现在，她信了。 …… …… 看文愉快哦。 正文 level 94.闹剧重演（四） 周末的午后，两个人漫步在树荫下的人行道上，有斑驳的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破碎地洒下来。 她穿着丝质的连衣裙，纤细的颈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反射着点点晶光，映进他的眼里。并肩的距离，他闻到她发上熟悉的香气。 那大约是海飞丝蓝色海洋的那款。黎佳浩淡淡微笑，想起曾在她家里见到的那一排洗浴用品，都是他很少接触的牌子，看起来倒觉得新奇。印象最深的是高三时和程绯语去华府歌城上面开房，程绯语指着里面的洗发露牌子鄙视不止，大叫“没品味”。 他有钱，从小到大都在学习怎么花钱。但遇到杜可唯之后，却突然发现，原来不是昂贵的洗发液才能养出漂亮的头发，他竟是更喜欢杜可唯发上的香味。 居更喜欢和她在一起，那份简单自然的无拘无束。她不会隔三差五地就跑到洗手间去补妆，她不会在乎他弄乱她的发型和衣服，她对他的关注，远胜过她自己。 这或许就是爱情吗？ 钱包里两张一模一样的纪念卡，无形中令两个人都放下了防线。 赭退回到朋友的关系，仿佛令他们都更加清醒地看待这份感情。如果说一开始那一个月算是盲目地追随感觉，那么现在，已步入了互相了解的阶段。一周多的时间没见，黎佳浩的脸色比那时红润了许多，整个人也精神起来。 他不问，她也没有提。只是下意识地保持了距离。现在再和黎佳浩走在一起，心跳的频率已没有那么快速，达不到令人迷醉的程度。因为心态平和，遇到让她看不惯的事，她反倒可以直接严词指正。 比如进了超市，他两手空空自顾自向前走，就被杜可唯一把抓住，二话不说将购物车塞过去，理直气壮地道，“是男人就该推车！” 黎佳浩惊讶地微张开唇，看着杜可唯指着周围的一对夫妻，“看看人家怎么做的。” 他笑，摸了摸鼻子，“那男的搂着女的腰呢。” “那个等你以后找到女朋友再做。”杜可唯甩下话，催促他，“这边，跟我走。” 女人进了超市就像猛虎，从上到下都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质。 黎佳浩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除了上学时帮程绯语买过一包卫生巾。那一次他足足在里面晃了半个多小时，因为找不到收银台。所以天生对这种大而乱的地方有种恐惧感。也来不及抱怨了，只得紧紧地跟在杜可唯后面。 这天超市里面的人着实不少，大概因为周末的缘故，常常有一群人围在一处哄抢特价商品。而且人群以大妈为主，眼睛都盯着价签，对黎佳浩那精致的脸蛋根本不闻不问。 所以说，人长得再帅，在食物面前都是浮云。 杜可唯挽起袖子，让黎佳浩在原地等着，自己就一头冲进去，努力从大妈的夹缝中挤出一席之地。食物摊前几十双手交错横行，只要拿到东西，都来不及看是什么样就被拱出来。就这么抢了几包蔬菜水果，杜可唯气喘吁吁地回到购物车前，将战利品一件一件地放进去。 黎佳浩看着她，眼睛笑成了两轮弯月。 她挤得脸色通红，白过去一眼，气道，“笑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过来，抚平她凌乱的头发。 几秒的时间，她怔愣着，只看到他晃动的手臂。 “下面要去哪？”他开口问。 杜可唯“哦”了一声，回过神来，转身向前走。经过肉类区，她放慢脚步，拿起里面包装好的样品闻了闻，又放回去，如此反复。 他欣赏着她的侧脸，笑容慢慢退去，眸子里的墨色加深。 ——“知道吗？佳浩，我们通常吃的猪肉，都是公猪肉哦。母猪肉皮很厚，肉不容易熟，很不好吃。”记忆里那甘甜温柔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响彻耳边。 那个美丽的女人，总是喜欢拉着他一起逛街。 她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陪妈妈逛街，给佳浩买好玩的玩具哦。变形金刚，还有大超人！” 那时候他不明白，只是觉得逛街很无趣，本能地排斥着。 上了小学之后，无论那个女人怎么诱惑自己，他都非常斩钉截铁地说，“不去！”后来又干脆加上一句，“烦死了！” 七岁的他，并不懂得她的孤独。 那时候他们住在一个不大的房子里，很多记忆都已消退，但模糊的轮廓依旧在。黎建中很少回来，忙着他的事业，那时候还没有华府歌城，有的只是一个门面很小的KTV，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 她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搬进高级住宅区的那天，是她三十岁生日。蛋糕和饭菜都摆上桌，蜡烛的火光摇曳中，她忽然流泪。 那天只有他们两人，八岁的黎佳浩坐在桌子的另一边，错愕地望着这一幕。 那晚黎建中因事加班，没有回来。 直到很久之后，他都不敢回想起那一个晚上。她的眼泪，和她出殡时苍白无光的脸庞，交错在一起，令人心悸。 她是那样漂亮年轻的女人。 他的母亲。 “哎，走了！”前方传来杜可唯招呼的声音。 他看向车里那一块嫣红的生肉。 快步上前，笑道，“会不会挑啊？可别挑到母猪肉了。” “你还知道这个呢？”杜可唯惊讶地道，“吓死我了。放心吧，我可是受过我妈专业训练的。” 她低下头，数了数车里的东西，自言自语般地道，“差不多了，再买点料酒……” 她伸出手指认真数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爱，眼睫毛长长的，微微轻颤着。旁边的男人推车经过这里，不经意地一偏，便撞到她身上。她被撞得向前一踉跄，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入黎佳浩的身前。 “站在我里侧，知道吗？”他低声道，“以后来超市别穿这种暴露的衣服。” 说着，他还面无表情地朝那肇事者扫了一眼。 她微红了脸，忽然想到他曾经拥她入怀时，无奈地那句，“我都能看到你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衣”。 黎佳浩仿佛也回想到，推动车子，在她耳边笑道，“白色的那件？” …… 正文 level 95.无眠之夜（一） “不是，新买的。”她撇撇嘴。 “既然我们都分手了，你这衣服是不是也该还我？”黎佳浩神色自然地问道，似乎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杜可唯听得火大，索性道，“还你，一会回家就还你，你那件白色的外衣要不要，一起拿走好了。” 他笑笑，却没有回答。 居收银台前排着长队，每个人都焦急地望着收银员的动作。 唯有他们两人，各自沉默，思绪纷飞。 半晌，杜可唯才咳了一声，开口道，“本来没想穿这件的，是因为早上去参加了一个婚礼……” 赭“嗯。”黎佳浩淡淡应声。 “公司里一个同事，老公还是你们西华大学的教授呢，蛮巧的。” 她扯开嘴角笑了笑，他转头看她。 “出什么事了吗？”他问。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预感他能猜到，所有身边的人里，她谁都不敢保证，却相信他能懂她的意思。 如果这也算是一种心有灵犀，那么一定是单向的，因为她猜不透他的心，他却可以一猜必中。那墨黑的眸子，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魔力，能看穿人心。 这是他二十年的人生里练就的独特功夫，致使他对女人的情绪十分敏感。再加上杜可唯大条的性子，思想路数完全是一条直线，她突然提到某件事，还用那种欠债一般的表情，那就一定是有什么发生了。 她缓缓地叙述，说到敬酒时碰到焦玉华时，黎佳浩一下子就了然。 “那天她跟部门经理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只赔了几千。”黎佳浩笑道，“肉痛吧，居然记了这么久。” “办公室里勾心斗角的那套你不懂啦。”杜可唯无奈地道。 “谁知道，女人就是麻烦。”黎佳浩帮她把车里的东西搬到收银台上，“女人乖乖待在家里就行了，收拾屋子养孩子逛街，何必做那些赚不了几个钱的辛苦工作。” 她瞪眼，“那也得有人愿意养我啊。这年头，女人没工作怎么混得下去？结婚还有离婚的呢，谁能和谁相守一辈子。” 他摸了摸鼻子，讪笑，“是吗？我记得当初在华府歌城的时候，有个女人喝得烂醉，高喊自己的人生目标就是找个经济适用男嫁掉，安心做个全职太太。” 杜可唯吐了吐舌头。 是啊，她曾经有美好的愿望。 收银员将食物一件一件扫进去，她望着液晶屏上跳动的数字。和徐旭分手之后，她的心一直没有真正地安稳下来。 因为当初付出了太多，幻想的太多，对婚姻憧憬得太多，她已回不到那时奋不顾身的自己了。 “果然女人还是要自己强大才行。”她握拳望天。 黎佳浩噗哧一下笑出来。 “其实我一直都没信过。”他忽然道。 提着两大包东西，从超市里出来，阳光已经弱下去。 她和他，除了曾经在夜晚的街道上走了几个小时，很少有这样悠闲地在街上闲逛的时刻。 她总是入戏太快，感情没有沉淀期，直接进入高.潮，总会反弹。 黎佳浩微微摇头，声音清淡，“我一直以为你对我不过是游戏。或是疗伤剂。” 她亦如此。 因为太快，一开始是激烈的，时间一长，就会彼此怀疑。 她不是第一次，他也不是，这种从一开始就奠定下来的基础，即使再怎么小心维持，终究会令人觉得悬空。互相喜欢是不假，但也同时伴着猜疑、忐忑，她和徐旭之间的一切，在黎佳浩眼里都是一块洗不去的疤。 程绯语的出现，无疑给她烙上了重重一印，最初的热情散去，她知道两个人之间欠缺什么。不再被冲昏头脑，隔一段距离再相望，他在回忆里一点点住进她的心里。 对于黎佳浩，也依旧是如此。 事情的发展超出每个人的想象，在他打开她的钱包，看到那一张纪念卡时。一直尘封冰冻的心，不知有哪一处，忽然化开。 就是那一层隔膜，一直阻拦着他和她。没有一个明确的解释，有时候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怪，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可以改变一切。 无论是杜可唯还是黎佳浩，都感到气氛慢慢变得不同。 他走进她的厨房，笑呵呵地扮演围观的角色。她便推给他几根黄瓜去洗。他洗得很慢，就像是洗金子一样，冲了一遍又一遍。气得她去打他的头，大叫，“偷懒！” “你怎么这么暴力的！”他捂着头痛呼。 “不知道吧，我还有更暴力的呢。”她挥了挥拳头，又扔给他一坨香菜，“洗这个。” “你居然把我当小弟使唤！” “本来就比我小，”她笑出来，“小三年呢，叫姐姐。” 他打开水龙头，一副受气的模样。 “叫姐姐。”她探头过来，揉他的头发，“杜姐姐。” “不叫，快去做饭。” “不叫不给做。”她一脸开心。 黎佳浩转过头来，定睛看她，“再烦我我可不客气了。” “怎么着，还恐吓我。”她用小拳头去捶他的头，笑容未减，“就跟我能耐，这要换做程绯语，你能用这种语气——” 他将手中的香菜甩下，忽然将头低至她眼前。 她口中的话吞了回去。 他的唇离她的只有几厘米而已，他的目光直直地射进她的眼里。 “算了，不叫就不叫吧。”她飞快地道，矮下身子，目光转向一边。 他却伸手托起她的下颌，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触感。 那种失而复得的错觉，令她全身绷紧。只是很快，她就用力推开他，后退两步，咬了咬下唇。 黎佳浩的神情迷茫而混乱。 不是现在，不是这样。他们都明白。 明明距离如此相近，却不该跨出那一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不想就此打破。 像是知道他们的尴尬一般，手机铃声由弱至强地响起来，黎佳浩怔了好一阵，才缓缓掏出，屏上闪现着徐子默的名字。 …… …… 看文愉快！ 正文 level 96.无眠之夜（二） 通常，除非是特殊紧急的情况，徐子默不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 他比黎佳浩要忙的多，每天应付各种各样的女人，还要忙于学业。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刚在中午带了苏笑离开，这会打电话来，八成不是什么好消息。 黎佳浩接起，应了几声，报出杜可唯家的地址，便挂掉。在厨房狭小的空间里，他和杜可唯相对沉默，急促地呼吸。 曾经，他说，他真希望有台时光机。 居是说给杜可唯，还是说给他自己，他并不清楚。 杜可唯搬家的那天，是他母亲第十年的祭日，前一个礼拜，独自一个人去了杭州。一个人从苏堤步行至断桥，天空很蓝，湖水很静。 那个女人每年都会来一次这里，带着他散步，讲苏轼的故事。她的笑容温和，手指修长而纤细。直至她死后，他才知道曾经的日子叫做幸福。 赭十岁那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她因病入院。只有十九天，前一日还活生生的人，忽然宣布永别。 心病难医。 那种懊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深刻。如果当初他能懂事，如果当初他能理解她的寂寞，如果当初……但永远不会有当初。 他坐在西湖边的长椅上，一坐就是一天。断绝和外界的所有联系，但和杜可唯的短信却没有中断。 她在短信里说，“事情办的顺利吗？想见你了。” 他回，“还没有完。”唇角却露出微笑。 她说，“怎么办，现在我看见一个男的就忍不住要和你比较。” 他回，“是吗？能比我帅？” 她说，“你要是没那么帅就好了，省得我担心。” 他失笑，望着手机屏。那是他们刚刚在一起不久，这女人有时候直接得让人哑然。 他很少见到有哪个女人，能那样赤.裸.裸地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明明喜欢却说不喜欢的占大多数，更有甚者，不住地偷看你，你走到她面前时，她却拽得二五八万。 在那样封闭的几天里，和她对话是唯一的快乐。这种快乐，忽然支撑起他脆弱的自信和能量，冲散他心中绝望到死寂的情绪。 每个人都有那么几天，有种生无可恋的悲伤感。 最后她说，“周五我要搬家了，公司在你们大学那边。” 他自回忆的世界里清醒过来。 天空仿佛换了一抹亮色。 如果你知道，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有人在期待你，有人在依靠你，即使心情再难过，也会振作。只要离开了这座城市，那么所有的悲伤都成往事，尘封在心里。 他喜欢杜可唯，喜欢听她说话，看她微笑，然而却拿不出百分之一百的真心。一开始的相处还算顺利，关系越来越近，越来越亲密，他的保护模式就自动开启。杜妈妈来上海的那一天早上，他跑到徐子默家里，倒在沙发上，忽然道，“我觉得我和她快结束了。” 他的第六感一直准得可怕。 因为有预感，所以那日在医院里，他没有起身去追。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没有想到的只是在她流泪的瞬间，自己的心莫名地慌乱。她没打他，也没骂他，不像徐子默交往过的那些女友，在分手时扯着徐子默的衣服大叫混蛋，或是哭闹着指责他的负心。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却仍旧在交往时毫无保留地对他好。那段耳鬓厮磨的日子里，她给了他绝对完全的信任。 有很多东西，要到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明白。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她将她最简单真挚的感情给了他，这种付出，人的一辈子不会有太多次。 人世间总是有不能如愿的事情。 他叹口气，道，“徐子默说他现在就过来。” 杜可唯瞪起眼睛，极其不解。顿了顿才问道，“苏笑呢？” “你说呢？他俩要是在一起，估计不会想到这里来吧。”黎佳浩不以为然地道，徐子默要是能把苏笑拐到手，现在应该早就去华府歌城上面的豪华套间了。 杜可唯撇了撇嘴，表示理解。徐子默的到来，令她刚刚的压力减轻不少，这就像是家里要来一个客人，正在吵架的父母自然会收敛一点，虽然这样形容她和黎佳浩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不过处境是差不多的。 剩下的时间，黎佳浩乖了许多，递盘子洗菜都没什么怨言。饭菜刚刚摆上桌，门铃就响起，杜可唯在厨房里听到徐子默的抱怨声，“这地方太难找了，你告诉我是万金花园，实际上是万鑫啊。” 杜可唯笑得肚痛，举着铲子和徐子默打招呼。 徐子默和下午在KFC的那副样子大相径庭，不仅笑容明媚，目光也晶亮有神。见到她就像见到了亲人知己，动作自然地搭上她的肩，环视屋内一圈，感叹道，“这房型真精致！” 是精致小巧吧……杜可唯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想表达的是后面那个词。 黎佳浩清了清嗓子，打掉徐子默不安分的爪。 没想到徐子默毫不气馁地再次搭上去，弯唇道，“少来了，你和杜可唯都分了还矫情什么，现在咱俩都是朋友关系，对不对？” 最后三个字他是冲着杜可唯说的，杜可唯笑着点头，开口道，“你和苏笑——” “这么多菜？！”徐子默大叫一声，“你们俩今天该不是想烛光晚餐，结果被我破坏了吧？” 看黎佳浩如今铁青的表情，如果不是知道徐子默情绪的异常性，他一定会面无表情地来一句，“知道还不快滚。” 不过，出于对朋友的义气，他还是认真地憋住了。 徐子默将手上的袋子扔在桌上，哗啦啦响声一片，一袋子的激爽铁罐。杜可唯和黎佳浩对望一眼，用挑眉传达信息。 杜：他怎么了？ 黎：谁知道，你别管。 印象中，徐子默就算心情偶有不快，也大多是去酒吧泡妞解闷。算起来，记忆中仅有的那一次他去找黎佳浩，是四年前苏笑提出分手那天。 而这次，他已经没手可分，这样失常是为了什么，黎佳浩也猜不出。 正文 level 97.无眠之夜（三） 他和徐子默之间，有的是整整十三年的时间和友谊，互相了解得十分深刻，其相处模式一般为：徐子默说，他听；徐子默泡妞，他围观；徐子默笑话他，他骂回去。 徐子默很少过问他的私生活，这种精明在那个年龄段的孩子中很难得，也因此他才能和徐子默相处至今。不过同样的，关于徐子默和苏笑的事情，他也不甚清楚。这家伙有一肚子的泡妞秘籍，有一箩筐的说话技巧，唯独，他没有提过爱情。高中时一个哥们追隔壁班的班花，追得死去活来，爱得掏心掏肺，有人说徐大你传授传授技巧啊。黎佳浩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说的是，“我只会泡妞，不懂得真爱，别问我。” 那是他和苏笑分手的第二年。 他把一个二十多岁女孩的肚子搞大，人家家长找到学校来，当众扇了他好几个耳光。他脸不红气不喘，模样像是视死如归的战士。那个时候男孩子还不成熟，都看热闹一样围在一旁，因他家境好，平时在班里人缘就很旺，还有人替他打抱不平。 居就是那天，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和黎佳浩一起回家，黎佳浩出校门时撞到苏笑，惊讶地发现那个一向坚强不羁的女孩脸上竟然有泪水。 那一晚，在教学楼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因为那之后，徐子默虽然依旧和各类女孩纠缠不清，但学习成绩却是突飞猛进。他和苏笑的关系，在众人眼里一直算是个迷，在学校里以朋友相称，看起来再纯洁不过，实际上却远非如此。 并不是没有人问起，但徐子默通常都以各种方式搪塞过去，或是转移注意力。就像今天，杜可唯看不出，黎佳浩却明白，他是打定主意不提苏笑了，甚至连“笑”这个字，他都一并忽略掉。 赭比如，他想说“给你们讲个笑话时”就变成“给你们讲个……嗯，好玩的事。”讲完后又指着黎佳浩的脸道，“哎，你真是没幽默细胞，看杜可唯都……乐成那样了，你怎么不……乐？” 他情绪越差的时候，话越多。 徐子默的酒量虽不算是好，但也绝对不是几罐下来就能倒地的那种。喝到后来，他声音模糊，有几分醉意，说话越来越没节制起来，掰起指头数着，“第三十三任？好像是超市的收银员吧？我记得和她处时，买了好多口香糖，每天嚼啊嚼啊脸都快抽筋了。” 他咧开嘴笑，和杜可唯干杯，又道，“我知道我这种人，在你们女孩眼里就是所谓的渣男，不过我也有原则的，三不碰，知道吗？” 不碰处，不碰纯，不碰……男人。 杜可唯笑得差点把酒喷出来，“你不用找借口了。”她摆手道，“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虽然鄙视你的作为，但承认你不可抵挡的魅力。” 徐子默呈星星眼状，“是吧？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当初要不是佳浩先追你，我说不定就下手了。” “真的，有这么荣幸。”她也笑，知道徐子默是逗她，“现在也不晚，让我见识一下你泡妞的招数。” 徐子默放下筷子，摇摇晃晃地起身，举起一根指头摇了摇，“其实很简单。”他踉跄着走了几步，走到杜可唯的椅子旁，脚下一绊，作势便要扑倒在地。 杜可唯急忙伸手扶住。 徐子默笑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倾身贴近她的胸口，浓浓的酒气拂在她耳边，“这招我教了佳浩很多次，他都笨的学不会。” 黎佳浩不是笨，他只是没有徐子默这么自信，生怕自己这样一扑，没有人伸手来扶他。 他一直就有严重的不安全感。 杜可唯扬起唇角，两颗晶莹的小虎牙露出来。那笑容在徐子默的眼里，朦朦胧胧，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他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身处何方。 即使感受过再多女孩的温度，他的心也依旧那样冰冷。 爱一个人，已经燃尽他所有的热情和火焰。此生，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替代苏笑的女孩，这重重的枷锁，已锁了他太久。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覆唇上去。 杜可唯瞪着大大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黎佳浩就腾地起身，重重地将徐子默推开。 “徐子默，你不要太过了。”他冷冷地道。 徐子默本就重心不稳，这一推直接将他推倒在地。一声轻哼，他摇晃着站起来，指着黎佳浩道，“你小子凭什么推我？” 黎佳浩抿了抿唇，将手机扔给杜可唯，“他醉了，给苏笑打电话，让她来接他。” 徐子默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听到苏笑两个字，不怒反笑，声音却凉得吓人，“你们已经分手了，懂不懂分手的意思？现在后悔了？当初你跟杜可唯处时还去找程绯语，我拐着弯的提醒你你都不听，你TMD比我更混蛋，有什么资格再来找她？” 杜可唯脑袋“嗡”的一声。 一向笑脸迎人的徐子默，一向在她面前只说好话的徐子默。 她无法想象他这样剑拔弩张的一面。 “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的。”黎佳浩的声音更冷，一如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喝够了没有，别在这里闹了，我送你也可以。”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徐子默扬声道，歪着头看他，脸上竟是一副嘲弄的神情，“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不懂爱情。”话音刚落，他就出手，一记拳头重重地砸在黎佳浩脸上，“你根本不懂珍惜，只会自怨自艾地活在自己的世界！” 这一拳，打破了两人冰点的气氛，陡然上升为愤怒。男孩子不管多大，对于正面的挑衅都没有抵抗能力。黎佳浩几乎是在瞬间就回了一拳过去，大声道，“我为什么要听你这种视感情为游戏的人说教？！” “杜可唯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徐子默冲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撞到餐桌的一边，几个空的铁罐应声落地。 正文 level 98.无眠之夜（四） “你们两个——”杜可唯失声叫道，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椅子就邦的一声倒下。她被逼得倒退好几步，站在大门边，看着里面狼狈的情景。 混乱中，徐子默起身整整衣领，又一拳挥下，两人从餐桌旁打到沙发上，狭小的空间里，使不出拳脚，只是本能地做最原始的拉扯互摔动作。 杜可唯想上前将他们拉开，但不知从何处落脚，大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却仿佛是兴奋剂，惹得他们两人撕扯得更起劲了。 别看黎佳浩平时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打起架来倒是很有一套。如果她不是那么紧张无措，细细欣赏的话，就能发现黎佳浩一直是占着上风。虽然是徐子默先动的手，但徐子默显然没有打架的决心，出手不够快准狠，对待敌人太过仁慈。 居胶着之时，黎佳浩猛一用力，将徐子默推出几步远，碰倒矮柜上的花瓶。碎片四溅，徐子默一个站不稳，手掌撑地，顿时就传来一阵剧痛。 这一声脆响，令得黎佳浩也是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 杜可唯急忙拉住他。 赭“你们非得在我家闹出人命是不是！”她怒道，用力将黎佳浩推进卧室，心一横，直接从外面将门反锁住。 “杜可唯，你疯了？！”里面拍打门的声音不断，杜可唯呼出一口气，转身叫道，“你给我在里面好好反省！” 都上大学的人了，行为还和初高中似的，一打起架来就不要命。 她无奈地望着坐在地上的那一抹身影，拿了扫帚过来，缓缓地将那些花瓶碎片扫到簸箕里，又把刚刚打架时碰乱的沙发和椅子扶正，末了才道，“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徐子默肩膀抽动，忽然笑出声来。 他开口，“对不起，我们真TM傻，是不是？” 她没有说话。 他靠着墙站起来，左脸肿了一大块，神色却终于恢复了，不再像刚才那副反常的模样，笑容也回归温和，“对不起，我好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她白他一眼，“都说了再道歉有什么用？”上前捞起他的胳膊，举到眼前看了看，“还好，碎片比较大，没嵌进肉里。先去洗一洗，回来我帮你贴创可贴。” 徐子默打架时说的那些话，不管怎么说，是站在她这边的。 黎佳浩的性子，她多少有些了解。人在愤怒时很容易夸大事实，将所有的不满都凝练成几个具有杀伤力的词语，像大炮一样发射而出，争取一击必杀。黎佳浩是不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清楚，但他的保护壳明显是厚得可以。一旦触到他的伤疤，别说是她了，就连徐子默这种十几年的好友，他也毫不留情地翻脸。 徐子默的伤口不大，但却很深。她贴创可贴的时候，他疼得直吸气，另一只手攥成鸡爪状，很是有趣。她知道这时不该笑的，却忍不住，惹得徐子默瞥她一眼，无奈地道，“姐姐，我疼得要死，你居然还笑。” “谁让你挑衅生事。”杜可唯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你这好好先生花花公子的，认真起来还挺吓人。” 徐子默弯了弯唇角，“魔鬼附身了。” “叫苏笑的魔鬼？”她揶揄他。 徐子默笑了一声，目光却暗下去，“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他为她疯狂，他为她心痛，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份爱变成了毒药，剩下的没有快乐，只有无边无尽的绝望。 就在几小时前，他在出租车里吻她，在司机惊愕的目光里将她逼至车门边的角落，他吻她的唇，她光滑的颈，撩开她的T恤，扯掉内衣，不顾一切地宣布他对她的主导权。苏笑一直没有言语，最初的挣扎过后，整个人都陷入安静。 伸手去解她的牛仔裤时，他抬起眼。 她看着他，眼泪顺着蜜色的脸颊流下来。 “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她开口，声音轻颤，却平和，“我已经无法再让你幸福了。” 她捂住脸颊，哭声沉闷而怪异，像是极力压抑着，却又无法停下来的那种憋闷，令人喘不过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到了这一步？ 在对彼此的赌气和怨恨中，越走越远，曾经的快乐早已尘封，蒙上灰尘。 他松开手，浑身僵硬地目送着她走下车。内衣的扣子被他扯坏，在褶皱的T恤里摇晃，狼狈不堪。擦肩而过的路人向她投来怪异的眼神，有指指点点，有嘲笑。 他永远也保护不了她，永远也给不了她想要的那份安全感。 他是胆小鬼，是自大狂，一直都是。 他微笑，望着自己贴着创可贴的手心，对杜可唯道，“你知道吗？初中时上语文课，老师在前面问‘如果你们以后有老婆或老公的话，在他生日时会送什么呢？’当时班里说什么的都有，记得还有个人说会送直升飞机，老师还夸他有志向。”他顿了顿，喉咙似乎哽住了，有些微微的疼，“你知道吗？当时有个女孩告诉我，她会送她爱的人幸福。我还笑话她，说她脑子有病。她很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你以为幸福很容易吗？幸福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那样一个大男孩子，忽然哭了，毫无预兆地，从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他给过她幸福吗？ 他甚至从来没承认过她是他的女朋友，享受着地下恋情的刺激，凭空说着我爱你。是的，他可以为她不惜一切，他可以为她打瞎小混混的眼睛，可却给不了她最单纯最原始的婚姻和家庭。她从小就欠缺的那份温暖，他从来不曾满足她。 杜可唯静静地坐在一旁，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迈步离开。或许这样就够了，让他一个人好好静一下，自己整理情绪。打开门锁，她侧身进入卧室，黎佳浩正躺在床上，气呼呼地怒视她。 指了指门外，她伸出小拳头，做了一个哭泣的动作。黎佳浩微张开唇，挑了挑眉毛，这才从床上爬起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 …… 三更完毕，话说，某羊很无耻地来求月票和荷包了。本来之前说过不勉强，这也确实是某羊的意思。但昨天被鄙视了，貌似是数据太差，不得不顶着厚脸皮来求。还是那句话，有能力的亲们就投点，不要勉强。某羊先在这里谢过。 还有一个事，这篇文因为签了出.版，依照惯例结局前3W字暂时不能发上来，要等到实体书出来才可以。想问问大家的意思，是写双结局（也就是网络版结局）还是干脆停掉更番外？番外大概讲的是苏笑和徐子默的故事，中间会有黎佳浩的出场。 本来是想发投票，不过红袖抽风了，大家有想法的就在评论区里告诉我吧，我会看人数决定的。 最后依旧是宇宙惯例，看文愉快哦。 正文 level 99.无眠之夜（五） 经过刚刚那段时间的冷静，他的火气也退下去。白色的短袖T恤里伸出干净匀称的小臂，手指的骨节上，有红肿的印迹。 这家伙，还真下得去手。 杜可唯扯了下嘴角，走过去坐下。并坐的姿势，像是两个青涩的学生，第一次跑去开房时，紧张到彼此都不敢看对方模样的情景。黎佳浩呼出一口气，向后仰躺下来，是想打破这僵硬的气氛。 她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躺了下去。 居天花板上白色的圆形吊灯静置着，映进她的眼里。鼻尖闻着黎佳浩身上青草的气息，一颗心慢慢地变得安稳。 不知为什么，在黎佳浩身边，她就会莫名地觉得安心，他就像山脚下清澈的温泉池，接纳着那些疲累的旅人，将他们的抱怨和欢笑都吞入肚中，不言不语。 她问他，“打的爽吗？” 赭他将指节红肿的手伸到她眼前，默默吐字，“疼。” 那声音有一种小男孩指着玩耍时磕破的膝盖，对妈妈哭诉的味道。 她噗哧一下笑出来。 他举着手，在她眼前晃，似在表达什么。她疑惑地看向他，他便将手收回，放在自己唇边吹了一下，又伸过来。 那意思很明显，是让她效仿他吹的动作。 “肉麻。”她笑道，索性起身把医药箱拽到怀里。这是刚刚给徐子默用过的，她想到黎佳浩也可能受了点伤，这才拿进屋来。在里面翻找了一阵，掏出一卷医用纱布，拉过黎佳浩的手，一层一层缠上去。 她的手比他的凉，缠的时候，时不时会亲密接触。他望着她，墨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杜可唯不懂得缠纱布的技巧，自然也就说不上美观。完成之后，她笑着抓起黎佳浩的两只胳膊，对他道，“看，多啦A梦。” 两只手都被白纱布缠成了粽子状，不经意看过去，真像是多啦A梦的白色圆球手。 黎佳浩也笑，开口道，“杜大雄，你想要什么东西，我可以从肚子里掏出来。” 能从肚子里掏出来的，只有肠子吧。 杜可唯暗自揶揄，不过这话太煞风景，实在不适合这种梦幻气氛。想着她就配合道，“我不要什么东西，只要你诚实地回答我三个问题。” 童话故事里，神灯对阿拉丁说，“我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但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 三个问题，比三个愿望要简单多了吧。 黎佳浩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怔了怔，才答，“可以。” 她站在他面前，正要问，又觉得尴尬。重新躺回床上，道，“别看着我，我紧张。” “问我问题，你紧张什么。”他无奈地道，却也听话地躺回去。她感觉到旁边的床垫凹陷，便缓缓将头偏向另一边。 她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是喜欢我的么？” 刚只问了一个问题，她的嗓音就开始发涩。 原来即使已下定决心要断开，却还是会害怕。这个问题一直藏于她的心底，和徐旭分手时，她到最后也没能问出。 一阵沉默，然后他道，“嗯。” 她咬住唇。 “只喜欢我一个么？”她模仿着他曾经问过的话。 这次隔的时间更长，末了他道，“嗯。” “你骗人。”她立刻接口。 “嗯。”黎佳浩依旧应声，轻轻地一笑，“徐子默刚刚不是说过么，女人的口是心非，就相当于男人的谎言，是本能。” “我说过要诚实地回答我三个问题。”她气道，“多啦A梦从来都会满足大雄的要求。” “可是它偶尔也会变出莫名其妙的东西。”黎佳浩微笑道，“何必要问这种问题，喜欢不喜欢，谁能那么明确地说清楚？” 搞笑，他当初还那样问过她呢。 杜可唯气呼呼地翻了翻白眼，只听得黎佳浩继续道，“还剩一个了。” 刚刚那一打岔，让她把本来想好的问句忘了个精光。 如果他打定主意要敷衍她，就算她问出再有深度的问题，恐怕都会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现在显然不是使用抽象问句的时候。 从一开始，她想问的就是程绯语，可对于程绯语的事她知道得太少，单纯问“你喜不喜欢她”的话，根本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绞尽脑汁地想了一阵，忽然明灯骤亮，没想到徐子默的话竟会给她提供灵感。吸了一口气，她缓缓地道，“和程绯语在一起，会让你幸福吗？” 这一次，黎佳浩没有回答。 她等了很久，猛地转过身去，黎佳浩闭着眼睛，将右手挡在额前。 “黎佳浩？”她升高音调。 他嘴角微微地扬起，不是笑容，亦不是悲伤，“不知道。”他开口。 她坐起身，垂在床单上的手指，不自禁地蜷曲。 “下礼拜四，我和她约在九夜，到时会把那笔债款交给她。”黎佳浩喃喃道，近乎于自言自语，“像不像地下交易？” “像，不只像地下交易，还像情.色买卖。”杜可唯面无表情地道。 黎佳浩“呵”的一声笑出来。 “对，情.色买卖。”他重复，“这词用的真好。” “你不该从一开始就纵容她。”杜可唯叹了口气，“如果你爱她，就不要答应她这种请求，对你们都没好处。” “我根本不懂爱情，对不对？” 不愧是徐子默，能用语言将人赞美得飘飘欲仙，同样也可以令人变得脆弱。他太了解黎佳浩了，就算是气话，也足够一针见血。 杜可唯移开目光，启唇道，“谁能真正懂得爱情。” 谁爱谁，是根本无法用科学道理分析的问题。 人在受荷尔蒙激增控制的时候，大脑是完全空白的。 “她长得很像我妈妈。”黎佳浩呼出一口气，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艰涩，似乎这句话，埋在心底很久了，从来不曾放到嘴边，“其实我知道，那不是因为爱情。” 是因为懊悔，和内疚。 他要补偿她，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做了什么，他只觉得他欠她。 如果非要迷信一把，他觉得那大概是上帝对他曾经所作所为的惩罚。听起来很荒谬，但人在那个时候，却会对这种可怕的巧合深信不疑。 杜可唯咬了咬下唇，将手轻轻地覆盖在他的手上，声音低而温和，“她很像，但她不是。世上这么多人，总会有那么两个，拥有相似的五官基因。这不是你的错，你分不清，是因为你放不下。” …… …… 说下，貌似昨天表意不当，实际上这个文还没写到最后3W字的阶段，现在依旧照常更新中。到3W字的界限时，我会在文下通知的。 投票功能终于好用了，内容是昨天的民意调查。汗，发现你们比我还懒呀，积极投票哦，怎么写就看投票结果而定了。 最后一件事，也是最欠打的一件。我家的编辑大人抽打我去冲首页榜单，所以依旧是求荷包和月票。感谢昨天投票的数字党以及rodin亲，为了增强大家的积极性，表示入榜的第二天吐血三更以谢天下。想看某羊吐血的亲们，请用荷包砸死我。 最后依惯例，别看文愉快了，祝忘掉今日的烦心事，明天继续吃嫩草。 正文 level 100.无眠之夜（六） 万千世界，总有一个人，在对的时间来到你面前，不经意地就打破你竖在身前的所有防线。 人们把这种相遇，叫做缘分。 佛说前生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其用意不只是让你珍惜身边的人，还包括让你多动动脖子，以免得颈椎病。 杜可唯这种没什么浪漫细胞的人，自然不懂得这些诗情画意的腔调。 居她只知道，在黎佳浩忽然倾身抱住她时，她没有反抗。 她的心和目光一起沉下去，沉得很深很深。 爱情陷入死角，要么反弹，要么吸收。她来不及反弹，只有吸收，从相遇开始的一幕一幕，像电影宣传片一样在眼前跳跃闪过，美好得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 赭如果说每两个人的相遇，都是上帝有意的安排。 那么她想这一定是上帝赐予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意外。 手机上黎佳浩的联系名片，依旧是刚开始设的那个“负心汉”。多么可笑，仿佛是一切都冥冥注定。 如果以后有人再问她，什么是爱情。她一定会说，就是那个明明负了你，你却舍不得他不幸福的人。 月光静谧的夜晚，客厅中一个男孩流着泪坐到天亮，卧室中两个人背对着相拥而眠。 她将往事一一掠过，在每个疑惑的点填上程绯语的名字。 等式成立，宣布结果正确。 黎佳浩在背后搂着她的腰，呼吸均匀，渐渐入睡。 这一晚，他不是一个已经二十岁的男人，他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孩。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从来没有一刻，她如此体会到他的迷茫。 伸出手臂，把手机拿到眼前，没有人打电话、或是发短信来。她只是突然想到今晚没有按照惯例上Q，严容会不会在等她。 这一念头存在于脑中几秒，最后放过，严容并不是那么死心眼的人。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担心一下外面的徐子默如今怎样。 清晨的阳光明媚而温暖，照亮一室阴霾。 无论是屋内的黎佳浩，或是外面沙发上的徐子默，都在沉沉地睡着。 杜可唯迅速地洗漱完毕，抹了抹睡乱的头发，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严容破天荒地没有开车在楼下等她。 她走的匆忙，到楼下又发现有文件没带，折腾着到达公司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五六分钟。 办公室里很静，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纪小桑便像鬼一样窜出头来，小声叫道，“哎。” 杜可唯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怎，怎么了？”她磕磕巴巴地问。 纪小桑盯着她看，半晌才很老实在在地“嗯——”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昨天的婚礼你是不是去了？当时发生什么事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顾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干脆道，“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纪小桑瞪起眼睛，“出大事了！” 她也瞪起眼睛，停顿三秒，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出什么大事？” “祁老大昨天没回家！你知道她在谁家过的夜吗？！”纪小桑激动地握起拳头，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绝对想不到”，但杜可唯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 “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惊讶地道。 “衣服啊！衣服！” 纪小桑简直是憋坏了，也不等她问就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大堆。其中心思想就是：根据她几个月来兢兢业业的观察，祁丽通常会在周一穿一件圆领的黑色小西装，而不是一件鲜艳的性感V字领短袖。 杜可唯虽然不赞同这种习惯论，不过说起所谓的性感V字领，的确是昨天祁丽出席婚礼的服装无疑。 然而纪小桑所谓的“大事”明显在后面那半句，问题不是她昨晚没回家，而是她昨晚在谁家。 这个人——自然不消多说。 纪小桑哭丧着脸，“你和严经理分手了？早上他们一起来的时候，我们都看傻了。” 杜可唯呆愣了一会，接着噗哧一下笑出来。 实话说，她在这一刻，真的没觉得伤心、难过，或是失落。更多的，大概是对这种桃色新闻的嗤之以鼻，因为当初她和严容的事也是这么传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其实本来没有什么。 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带来后续极其戏剧化的效果。 例会上，祁丽虽然穿着性感大V领，面部表情却依旧是非常扑克。说了些惯常的事情之后，就提到，最近有个新的策划项目，会挑个人负责完成。 以往这种事大多都会交给顾晨，然而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祁丽竟喊着杜可唯的名字，问她有没有这个能力去做好。 别说是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就包括杜可唯她自己，都有种在做梦的错觉。 开什么玩笑，她试用期还没过哎！ 自然，在她之前也有过这类破格的任命，后来纪小桑暗地里告诉她，其实当初祁丽就是严容破格提拔起来的。 杜可唯也并不是没有信心，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但内心里还是不能不顾及同事对她的看法。忐忑地接下了这份重担，散会的时候，竟然有人很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在她昨天大闹婚礼，又破格任命之后，办公室里的气氛重新提升为一种莫名的诡异。 貌似……大家都挺同情她的。 后来她终于憋的难受，暗地里去问纪小桑，纪小桑忽闪着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悲痛地对她道，“我听说了，顾晨真不是什么好人。别难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真正的好男人，是不会在乎你有什么前科的。” 她一半脸都被黑线淹没。 好像自从遇到黎佳浩之后，她的人生就被戏剧填满。这戏剧有喜有悲，大概收支平衡。 至于这一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算是喜。 顾晨这个人，在办公室里一直有着良好的口碑。俗话说，好事做三千，坏事只一件，洪水来了谁也挡不住。照理说，她总该有一两个较亲密的同事愿意为她说话才对，结果兵败如山倒，竟没有一个人站在她那边。 这就像一个人如果平常坏得掉渣，那么他偶尔做一件好事，就会让人觉得他其实还算不错。相反的，一个人平常做人太好，好到没有瑕疵，那么她突然使阴损手段，就会令人心迅速反弹。 舆论是把双刃剑，你用的越好，越容易伤到自己。 …… …… （最近作者有点话痨，大家见谅）有亲问起双结局是个什么概念，简单来说：实体书是浓缩版，网络是畅爽版，网络版的情节更丰富一些。 两个版本的结局会有不同，但大致方向不变（也就是说，不会出现一个是悲剧一个是喜剧这种不太靠谱的状况）。 终于发到100章了，撒花，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某羊开了个读者群。汗。 群号：140693155。有兴趣勾搭的亲们可加，敲门砖：红袖ID。 最后宇宙惯例，看文愉快。额，记得月票和荷包哦。 正文 level 101.奢靡九夜（一） 杜可唯虽然对顾晨颇有意见，但也只是个人恩怨而已，并没想要在工作上给她什么难堪。派发任务的时候，语调也和平常无异，却没想到她这种一视同仁反遭顾晨的冷眼。 至此，办公室的人心天平完全倒向她这一边。 那次婚礼上的事件，也被传成为“谁年轻时没爱过几个人渣”“我很欣赏她有一说一的个性”“有魄力！”等等几近不真实的溢美之词。 人心难测啊。杜可唯不禁感叹。 居因这突然降临的新任务，她不得不加班处理一些东西，终于走出办公室时，情不自禁地伸了个懒腰，高喊，“真是奇妙的人生啊！”颇有些重生的味道。 走廊尽头办公室的门打开，严容安静地望着她。 她一怔，随后微笑打招呼。 赭严容走过来，扯开嘴角，“加班？听说你当小头目了，恭喜，还没吃饭吧？”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已是晚上六点半，黎佳浩若是在等她，早该打电话来了。她不该期待什么。 更何况，此时的情境，严容就相当于在说“我一直在等你，赏个脸吧。”她不觉得他会刚刚好也在加班，并且恰好在她要回家时，肚子开始咕叫。 一个合格的绅士，应该懂得邀请女人的技巧。 很不幸，严容貌似深谙此道。 杜可唯并不觉得拘束，或许是因为严容给了她足够多的自由，并且在两人下电梯出公司大楼时，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为新策划的具体内容。他有一种得天独厚的天赋，叫做徐徐善诱，像是知道什么话题能让人最乐意谈到，还不会引起冷场和尴尬。 他开车，带她去平一路上新开的香港餐厅，说起理由，便笑道，“这家的菜都是和水果混做，像是芒果牛柳，不是传说中对女人的皮肤很有好处么。” 杜可唯哈哈地笑，表示没几个女人能抗拒这种理由。 严容这个人，简单点来说，很像无印良品这个品牌给人的感觉，温和，干净，简洁，品质。 这一点，接触越多越体会深刻。 和他在一起，很多事情不用杜可唯操心，位置是早就订好的，靠窗户，雅座。菜单摆上他就推到杜可唯面前，示意她来点。她是第一次吃香港菜，自然推托，严容就道，“上次和同事来吃，有几个菜还不错，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点到饮品的时候，她胡乱地指了一杯红酒，严容看都没看，直接对侍者道，“和她一样的。” 细微之处见体贴，他实在令人觉得舒服。 店里人不多，可能是刚开业不久的缘故，安静的氛围，流淌着悠扬怡人的轻音乐。 大概是说到祁丽为什么会突然给她这份重任的时候，严容顿了顿，正色道，“有件事我得跟你道歉。” 杜可唯点点头，“嗯。” 那时她想到严容可能要告诉她他和祁丽的地下恋爱史，实话说，她的主体情绪是好奇。 然而他说出来的却是，“昨天一天都没给你电话，今早也没去接你。我并不是故意的。” 她有些惊讶，抬眼道，“没事，我没有生气。” “实际上我是和祁丽在一起。”他看着她。 她失笑，“我知道。” “你不在意？”换成严容惊讶了。 “……实话说，我比较好奇。”杜可唯歪了歪头，又道，“不过你肯定不知道，你们俩的事情一曝光，对我产生了多有趣的影响。” “曝光？”严容皱起眉，似乎对这个词很是不解，“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 杜可唯摆摆手，“我不是说那方面……总之，我还得谢谢你呢。” 她兀自笑起来，侍者摆上两盘菜，香气扑鼻。是一种果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的，清凉又不失诱人的味道。 开心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很认真地嚼过，点头，“嗯，不错。” 严容却没有动。 她吃着吃着，也发觉到气氛的怪异，慢慢抬起头来。 “你是装的，还是真的？”严容静静地开口。 那神情，很明确地告诉她，他没在开玩笑。 杜可唯启了启唇。 “我和祁丽昨晚发生了什么，你不在意吗？”他的语气已接近质问了。 忽然间，她仿佛意识到什么。 “也不是不在意啊……”杜可唯急忙道，拉长“啊”声音，正要继续，又被打断。 “知道吗？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我自己很可笑。” 一整天的忐忑不安，脑海里想了不下十几种的道歉方案，订座位，制造相遇机会，看起来一切都自然天成，实际上每个环节都是花费大力气去设计。 他以为他是只需要结婚的人，选择好对象，加深互相的了解，其他的无需考虑。然而，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还是在乎的。 在乎她心里那个人，是不是自己。 她沉默，手指在桌下绞在一起，不知该说什么。那一晚的事，她是没有那么在意过，那是因为，她同样也有事在瞒着他。 严容站起身，沉声道，“我在车里等你。”便大步离开。 他的背影宽厚而沉稳。 那是她在遇到黎佳浩之前，最心水的一类男士。像她的父亲，能扛得起家庭的重担，令人觉得踏实放心。 但如今，她意识到，她正在伤害他。 是不想和他在一起吗？她说不清楚。若是曾经视结婚为己任的那个杜可唯，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热火朝天地投入贤妻良母的角色中去。 她呆坐良久，忽然起身，叫不远处的侍者，“结账。剩下的帮我打包。” 那侍者恭谨地过来，垂首道，“顾客，刚刚那位先生已经把账结掉了。” 她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情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但她猜，那大概是一种叫做内疚的东西。 白晴真曾说过，有人问王珂对她有多好？她的回答是，他对我好到经常让我觉得惭愧。 她不知道这种明明吵架了、生气了，还能记得在摔门而走之前帮你结账的做法是不是一种“好”，她只知道，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里，能遇到有这种修养男士的机会实在是不多。 这样的人，或许会在你婚后吵架要跑回娘家时，还愿意负责帮你买火车票。 要么就是会发短信告诉你，现在娘家那边天气冷，你要不要买件大衣穿着。 她走出餐厅，迎着闷热的夜风跑到严容的车旁，打开门，坐进去。 因着奔跑而喘着粗气，在余光里望到严容的脸。 如果她是想拒绝他，那么她应该自己走掉，这是严容留给她的选择。 车里很安静，目光所及，是外面灯光通明的街道。 她臂间一紧，顺势转身，被严容探过来的上身锁在车门边。 …… …… 看文愉快，红包拿来~ 正文 level 102.奢靡九夜（二） “我也要跟你道歉，昨天晚上，我和黎佳浩在一起。”她喘着气，有些艰难地道，“但我们什么都没做，是真的已经分手了。” 他看着她，用很认真的眼神。 她一寸一寸勾勒他的脸，算不上帅，却耐看的相貌。像谁呢？说不清，更像是一尊佛，大鼻子大眼睛，下颌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说，“愿意给我三分钟吗？” 居他低下头。 那一刻，她的脑中很空，紧闭着唇，呆滞了好久，才想起要把唇张开。 舌尖交缠，心里仿佛有什么，被生生地挤了出去。 赭是爱情吗？抑或是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份执着？ 他温暖的手掌覆在她脑后，替她挡去车窗的坚硬和冰凉。那句话怎么说的？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放到她这里，应该换成，宁可做别人王国里的公主，也不要做王子的灰姑娘。 爱情本没有那么复杂，复杂的只是人心。 如果爱不到自己最放不下的那个人，那么至少不要伤害那个放不下自己的男人。 之前说过严容是个条理分明的人，这绝对不是夸张。因为他说了三分钟，则刚刚好是三分钟，三分钟过后，他放开她。 两个人都大口呼着气，他气喘吁吁地笑了，然后将她用力地抱住。 温柔的掌心摩挲着她的背，她的头搁置在他的肩上，软软的，与黎佳浩突出的骨头不同，不会磕着她的下巴，感觉到疼。 正如他不会令她伤心。 “没关系，那些都过去了。”末了，严容温和地道。 如果黎佳浩也可以这样释然，是否一切都会不同？ 车子缓缓开动，经过刚刚那一个吻，两人都比较沉默。激情过后需要消化，总要回味一番才能进行下一步。 她不知道严容在想什么，自己却是不自禁地望向窗外，那些飞快略过的相貌模糊的行人，和地铁站入口泛着亮光的大牌子。 忽然自嘲地想起，那一天，为什么刚刚好会选那一班地铁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遇到黎佳浩的那个车站，恰好是花园路，大约就是离黎佳浩家最近的那个。 而她那天，本来是想去西华大学找徐旭问个清楚，却在中途气馁，自己一人跑到地铁站边的一家咖啡店消遣时光。 如果她不是恰好在那个时间出来，恰好在进站时走在黎佳浩的后面，那么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那么此后，在联谊会上第一次见到严容的时候，或许直接就一拍即合了，也不会拖拖拉拉直到现在。所以要是说起命中注定的话，恐怕形容她和严容才更恰当些吧。毕竟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人有时回忆起过去，就会发现有些事情实在是巧合得很。 抑或可以说，是奇迹。 是黎佳浩将这份奇迹带到了她身边，惊喜、心跳和忐忑，很多年后，她也许可以对她的儿女说，知道吗？我曾在拥挤忙碌的地铁站里遇到过百分百的男孩。 他的脸庞就像一幅画卷，他的眼睛仿佛是夜空里最亮的两颗星星。 他有着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笑容，然而后来她才发现那只是表面。原来人总是会把最坚强的面具摆在世人面前，等待着一个特定的人来揭开。 她想，也许那个人，不是她吧。 否则怎么会如此坎坷呢？ 她提着香港餐厅打包的袋子，站在楼下和严容告别。刚刚转身，就又回过头去，迟疑地问道，“饿不饿，要不……上来？” 严容微笑点头，像是一直在等待她这句话。 因着在餐馆里就没怎么动过，那些菜放到盘子里，用微波炉热过，再摆出来，就和再吃一顿香港菜无异。 少的只是柔和的灯光和怡人的音乐。 就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样，无非都是相遇相知相爱，不同的只是相处时心跳的频率。 严容举着大拇指夸赞她，“你将来一定是个能干的好妻子。” 这句话换个意思就是说，我想跟你结婚。 杜可唯咧开嘴角笑了笑，然后坐下来，重新品尝那时候没有尽兴的香港菜。芒果牛柳和火龙果烧牛腩，都是肉菜，却不显油腻。 他没怎么吃，大多时间都是笑着看她，吃到一半她抬起头来，表示尴尬。 “你怎么不吃？” “你先吃，剩下的我负责干掉。”严容很自然地道，指了指另一边被遗漏的海鲜煎面，“这个也蛮不错的，尝尝看。” 她听话地夹起，抿了抿嘴唇，吞吞吐吐地道，“有件事……我得麻烦你。” “什么事？”他目光热切。 “就是吧，能不能……先不要把我们的事公开？”微红了脸，她向他比着手势，“不是说要搞什么地下恋情，因为某些原因，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认为你和我已经分手了，在和祁经理交往。反正阴差阳错的，却帮了我一个大忙。” 见严容依旧皱着眉头，她索性把事情从祁丽对她的提拔说起，分析了一下其中的厉害关系，并表示，因着这件“悲催”的误会，她反而赢得了同事的认同。 严容微微地点头，目光里却有一丝意味深长，直至杜可唯说到“反正你和祁经理的事都是误会，他们传着传着也就腻了，到时再公开不迟”的时候，他忽然清了清嗓子。 “如果不只是误会呢？”严容徐徐开口。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也许你听说过，祁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 杜可唯点了点头，惊讶地望着眼前面容严肃的男人。 “我们……算不上交往，只是有些私人恩怨。昨晚她喝醉了，在我家睡下，我没想到她会突然摊牌。” 老天，杜可唯张大了嘴巴。祁丽和严容……这真是惊天的大新闻了。说到底，原来就只有她是被蒙在鼓里，怪不得白天纪小桑会那么激动。看来是早有前科的。 “她……说她喜欢你？”杜可唯颤颤巍巍地问。 “我拒绝了。”严容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没有哪个男人会希望自己的妻子每天铁青着脸，训斥他哪个地方做的不够好，哪个地方还需要改进。我没想过和她会有什么。” …… 正文 level 103.奢靡九夜（三） 一阵沉默，杜可唯盯着桌面上那道芒果牛柳，牛柳上面还在滋滋地冒着泡。 严容想了一会，才接着道，“然后她问我，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说没有，只是暂时不想考虑这种问题。但她似乎并不相信。” 也就是说……祁丽一开始就注意到她了。 从她刚进公司的那一刻起，祁丽对她的冷言冷语，到后来她和黎佳浩一起出现时祁丽的笑容，无一不暗示着这一隐秘的恋情。 居“可她为什么突然要重用我？”杜可唯不解地道，“她对我难道不应该是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吗？” 严容摇了摇头，也表示不知，只道，“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和平常一样了。我觉得她没怎么当回事，大概只是试探我而已。” 倒也是，祁丽那样的女人，很难想象她为情所困的模样。 赭杜可唯撇了撇嘴，点点头，陷入纠结苦思中。 严容便笑着拍她的头，“丫头，别想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得到同事的拥护，不是很好？” 杜可唯扬起笑脸，对他的话也表示赞同。真难想象，她仿佛在一瞬之间融入了这个公司的骨干之中，就在几个月之前，她还是一个被上司训惨的小职员。 她现在的运势，算是一路走高。 而且还有了严容这一个稳重的靠山外加温柔的男友。他真是说到做到，果然是等着杜可唯饱餐一顿之后，才开始动筷，将剩下的食物吃了个精光。 吃完之后，她去洗碗，他则坐在客厅里看报。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叫他来帮忙，却还是忍住。不知为什么，就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严容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他不会像黎佳浩一样听她训斥，随叫随到，他找的就是一个贤惠能干的妻。 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很可能就是他们以后生活的缩影。 或许这种平淡，才是幸福吧。 事情都做毕，她就坐到严容旁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买来的娱乐版。这样坐了一阵，两人都察觉到气氛有些许的不妥。 严容缓缓将报纸阖上，咳了一声，道，“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起身，莫名地有些局促，磕磕巴巴地应声。 他迈开步子，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我不会勉强你……在结婚之前。”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 “明早来接你，还是那个时间。” 他说完，便开门离开。杜可唯走到阳台，他在楼下向她微笑摆手。 她也笑，然而垂在身侧的手掌心却渗出汗水，一片湿冷。 杜可唯，你真的确定你的心吗？有些决定一旦做了，就很难再收回。现在你要说服自己忘记曾经，相信严容会给你幸福。 床上，沙发上，被子都整齐地叠起，黎佳浩的踪迹已不可寻。 是啊，他们只是朋友了，离开时不再需要特地去通知她。当初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并非头脑发热，是理智考虑之后的结果。 所以，不要再苦苦挣扎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怎么也想不明白？ 和严容的交往，虽不刺激，却也丰富有趣。因为要保持“地下恋情”的关系，所以严容的车不会直接把她送到公司大楼门口，而是停在某一秘密的地点，两人一前一后地上班。 平日在公司里见到，也只象征性地打个招呼，互相用眼神交换着信息。 祁丽布置给她的工作，她做的还算顺利，当然也要归功于严容耳提面命的课后指导。同事间偶尔带了特产和零食过来，也会想着分给她一些，她也因此熟悉了很多以前从没有过交集的人。 至于顾晨，在她分配工作下达的第二天就请了病假，个中原因，大家都看得明白，也不再提起。 同时也就有很多人私底下告诉她，顾晨曾说过很多对杜可唯不好的传言，大约就在杜可唯和顾晨相交好的那个时期，表面上与杜可唯交心，实际上却暗自败坏她的名声。 杜可唯笑了笑，摆手说“算了，无所谓，大家现在知道就好”，心里却很悲凉。 记得那时严容说过，办公室里没有纯粹的友谊。 她也得感谢顾晨，在最快的速度里把她从一个傻大姐教育成谨言慎行的职场中人。 只是偶尔从祁丽办公室里出来，看到那空空的办公隔间时，会突然想起那时对流着泪的她微笑的女孩。 曾经有过那么温暖的时刻。 “滴——” 拉长的鸣笛音响起。 她从思绪中抽身出来，以最快的速度一溜小跑到路边的黑色轿车前，灵活地打开门钻进去。 “不要这么大声，太引人注意了。”她对驾驶位的严容道。 严容拍她的头，“抱歉抱歉，丫头，想什么呢？停这儿半天了你都在发呆。” “也没什么啦。”她摇摇头，正如严容说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再多想也无益。 下班时，也是那样，严容开车去某一地点接她，两个人再一起回去。 这种情景，有点像电视剧里偷腥的情人，凭空给两个人的交往增添不少情趣。 每日维持着规律的两点一线，下班后偶尔会在Q上聊聊天，因为是老乡，聊到初高中的学校，会很有亲切感。 时间如果就这样流淌，未尝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在路途上的十几分钟，是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刻。他会把右手覆盖在她的左手上，然后用一只手去控制方向盘。 所幸的是他开车技术很熟练，不曾发生过意外。 然后在楼下他会和她告别，有时出来，有时只在车里。 这一天，他是跟着她一起下车，抱住她，宽阔的身躯将她整个人都拢在怀中。 低下头来吻她的额头、她的唇，他没有黎佳浩那么高，所以她不用很努力地仰着头，很轻松就可以触及到。 流连了很久，严容才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别，车子呈一个优美的弧线后转弯开走，留下一片尘烟。 杜可唯转身，呼出一口气，缓缓地向楼道口走。里面的阴影中，依稀可见两个并肩的身影。 她的步子停住，全身都僵在那里。 正文 level 104.奢靡九夜（四） 她的喉咙干涩，目光却望着徐子默旁边的那个身影，黎佳浩静静地看着她，双手都放在裤袋里，显得淡漠而清冷。 然后她才艰难地开口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天没跟你说一声就走了，这小子一直耿耿于怀，非要我来解释一下。其实那天是我妈突然打电话来，要我们俩去参加她一个什么家庭聚会，那老太婆太吓人，我们也没办法推托。”徐子默搭着黎佳浩的肩，笑容满面，一点不像是几天前才失恋过的人。 这两个人都可以去演戏了，一个比一个能装。 居杜可唯点点头，笑了一下，“没事。” 她站在原地，望着前面的两人，直觉告诉她他们来这里绝对不是为了就道个歉。 果然，冷场一会之后，徐子默就又清了清嗓子，打破冰点，“其实我们来这里，是想求你帮个忙。” 赭“什么忙？”她顺着话问道。 “今天晚上，佳浩和程绯语约在九夜见面。”徐子默眨了眨眼睛，“本来他是找我同去，不过你知道的，苏笑……在里面。” 他说到苏笑的时候，目光还是有一瞬的黯淡。 眼睛最能出卖一个人的心，无论他多么想掩饰，心痛却是掩盖不了的。而这心痛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在眼神里。 说到这里，杜可唯已经有一丝预感。 “所以……找我？”她扬声问道。 徐子默弯唇微笑。 “为什么非要人陪着？再说，我一个女孩子出现在你们两个的约会里不合适吧。知不知道这样会给程绯语造成误会？不要伤害了一个，又要去伤害另一个，成熟一点吧。”她看着徐子默，话却是说给黎佳浩听。心中莫名有些烦躁，绕过这两人，径自走上楼去。 “不是这样。”那声音冰冰凉凉地响起来，不大，却穿透了她的耳膜。 “他是要和程绯语分手的，不过那女孩精明的很，搞不好说几句话又把他勾回去了。就当是帮个朋友，装成女朋友替人回绝什么的，没有那么难吧？”徐子默接口道，他向来口齿伶俐，反应也快，见软的不行，索性来激将法。 杜可唯也来了火气，转头喊道，“要找找别人去，你身边那么多漂亮的女生，随便挑一个都比我更有说服力！” “就是挑不出那一个，能比你更有说服力的。”徐子默缓缓道，呼出一口气，像是无奈的笑声，“而且不是我找的你，是他。” 她终于把目光转向黎佳浩。 黎佳浩也直直地望着她，然后开口，“如果怕男友误会，就算了。” 如果此时她有高跟鞋，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甩过去。 只可惜她此时穿的是运动鞋，因为脚被磨得惨不忍睹，实在不敢再继续穿了，才出此下策。 所以她无法以扔鞋子的方式，来表达她的愤怒。 “你什么时候能稍微诚实一点？”末了，她才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你明知道我不是因为那个原因，为什么一定非要那么说？是觉得很开心吗？” “那要我做什么？哭出来给你看？”黎佳浩淡淡地看她，“从头到尾都是你在决定，你说分手我分了，你说只做朋友我也认了，现在看你接吻，我理所应当地祝福，有错吗？” “那是因为你骗我！”她控制不住地喊出来，“是你对我隐瞒了一切，现在反倒把错都推到我身上！别说的好像你多么伟大，你只是逃避而已，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不是吗？即使我哭着离开，你都不曾来追我，你敢说你有多在乎？” 她咬着嘴唇，鼻尖酸得要死，巨大的气流压得她不住地用鼻子呼气，忍不住的，是嗓子里逸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那天我差点打爆手机，到你家找你，你不在。跑了大半个城市，怎么发短信你都不回。还要我怎么办？你从来没给过我解释的机会。”黎佳浩的声音也低沉下去，语速加快，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现在再说还有什么用？那天我去你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那天去超市你为什么不说？这种马后炮一点意义也没有，说出来只会让我觉得可笑而已！”她哭着道，也顾不得用词，在这个当口，她的情绪完全失控掉。 一直避免着这种质问，却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黎佳浩没有立刻回答，环绕在楼梯间的，只有她尽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痛哭声。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她一直不愿承认的，就是这句话啊。 身体的重心不稳，她无力地蹲坐下去，将头埋入膝盖中。 那种脆弱，是从和徐旭分手的时候就开始的，一直不曾释怀的伤疤。 为什么两段恋爱，都是这样呢？ 她明明以为不会了，明明以为会变好的，还是说她注定，就无法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顺顺利利？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干燥的手指，抚摸着她的发，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一点一点抬起。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擦去她的泪水，她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叹息。 “对不起……不要哭。”黎佳浩沙哑地道。 他的每一个对不起，听起来都让人难过。 她只是哭得更汹涌，不知该如何停下来。 “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话。不要哭……好吗？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不会勉强你。我只是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你在身边，我才会安心。” 他擦着她的泪，却擦不干，只好伸出手臂，将她抱在怀里。黎佳浩依旧是那么瘦，她的额头顶在他的锁骨上，她可以感觉到他心跳的咚咚声。 “对不起……” 其实我也很，难过。 黎佳浩的眸色暗下去。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那么被动。可如果终究只是如果，它出现在这里，已经代表着无法挽回。 橘红色的太阳，在天边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不经意间，天色就暗了下去，步入了黑夜。 这对于上海来说，才刚是夜生活的开始，青阳路上的人群，甚至比白天时还要多一倍以上。街道中央穿行着各类名车，徐子默吹着口哨，偶尔会停下来，指着其中一台道，“那一辆是今年新出的款，哇……这帮阔爷们真是恐怖。” 一行人没有先去九夜，而是在一家品牌店前停下。这是徐子默领的路，刚一进去，就有店员殷勤地迎上来。 …… …… 亲们看文愉快，不知道有没有人是今天开学的，认真上课哦。 提前预告下，下周会有奔腾式加更，所以月票和荷包请砸来吧！某羊知道自己更的慢，还伸手要东西很不对，真的很谢谢你们没有怨言地支持我。 说句心里话，虽然一直说自己懒，其实是码的慢，人家一小时能写个两三千，我经常是500不到。其实我也希望快更的，当然是更的越多越好，可是没办法啊，很可能今天两更三更，第二天就没稿子了要断掉。所以只好保持着这种速度，能做的就是零点更文保证大家第二天都能看得到。 嗯，最近真的变话痨了，也不知道有几个人会看到这里。友情提示一下：最近几章不要跳过哦，都是比较重要的内容。 晚安，明天见~ 正文 level 105.奢靡九夜（五） 店里的石膏模特都穿着暴露而性感的小礼服，包臀凸胸，摆着傲人的POSE。 杜可唯大致地瞟了一眼，就灰着脸败下阵来，抓住徐子默坚定地道，“我可不穿这些衣服，打死也不穿。” 当初那件丝质的连衣裙就已经算是极限了，可比起这些礼服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乌鸦与凤凰的区别。 徐子默无奈地笑，“姐姐，你是去CLUB，准备穿衬衫和A字裙吗？” 居他一件一件看过，指了几套给她，“别忘了我们得在气势上压倒程绯语，客观条件上，你身高比她高，有这个资本。” 开什么国际大玩笑，她把目光投向旁边沉默的黎佳浩，而后者正在看架子上的衣服，并未提出什么异议。 徐子默眨了眨眼睛，捞起一件黑色的抹胸礼服放在身前，“这件怎么样？你皮肤挺白的，穿黑色很不错。” 赭杜可唯呈阴冷状，抿着嘴唇不做回答。 “这一件，麻烦帮我拿下来。”黎佳浩淡淡道，旁边的店员立即上前，微笑着将衣架递到他手上。 那是一件月牙白色缎子的小礼服。如果不是因为裙摆太短，简直可以看成是婚纱了。 黎佳浩很认真地看了看，然后将衣服比对在杜可唯身上。 “要不要试试？”他抬眼看她。 “可以说不吗？”她干巴巴地道，却伸手接过来。 黎佳浩笑了笑，“不会让你穿很长时间的，你就当是丑女大变身好了。” 杜可唯瞪起眼睛，拼命地用眼神凌迟他，他却只是笑。 真是奇怪，面对黎佳浩时，她所有的矜持和扭捏都无所遁形，仿佛是他在告诉她，在他面前不需要那些，只需要呈现最真实的自己就好。 礼服是抹胸的，因此不能戴正常的BRA，硅胶的胸贴让她觉得很是别扭，戴了好久才完成。这件礼服很瘦，但却意外地贴合皮肤，并没有绷紧的情况出现。她换好出来时，顿时就感觉到店内嗖嗖的冷气，冰冻在她裸露的肩膀上。 这次，徐子默没有一拍手，大声呼叫。 他只是挑了挑眉。 然后碰了碰黎佳浩的手臂，“哎，你当初为什么跟我说她肉很多，身材一般？” 黎佳浩勾起唇角，没回答他。 视线从上至下，停在杜可唯脚上那双所谓试衣间里提供的高跟拖鞋上，似在思考什么。 杜可唯被这怪异的气氛蜇得发毛，索性大步走过来，坐在徐子默旁边，脸颊发热地道，“行不行？就这件了？” “我没意见，问他。”徐子默耸了耸肩。 想当初，他在得知黎佳浩和杜可唯同居时，还很三八地问过“杜可唯身材怎么样”。 那时黎佳浩面色如常，“哦”了一声，对他道，“大概和脸蛋的水准差不多吧。” 在徐子默听来，那意思就是：一般水准以上，算得上是良好，算不上出众。 现在看来，完全和他想象的是两码意思。 黎佳浩那个家伙，到底是把杜可唯看成有多美啊。 如果说对脸蛋的审美观每个人都会有差异的话，那么身材就相对较客观。能把这家店的礼服穿的如此合身，起码不是普通身材就能做到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是不假。 黎佳浩没发表言论，只是又绕店内转了一圈，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双足有十公分的细高跟鞋。 银色，样式简单，却显尊贵。 他将鞋放在她的脚边，淡淡道，“穿这双看看。” 她虽然对那十多公分的细高跟表示恐惧，但还是鬼神神差地踢掉脚上的拖鞋，正要俯下身去穿，黎佳浩已经蹲下来，将左边的鞋放在她脚下。 她有些怔愣，脚丫悬在半空，脚趾微微地蜷起。 “你怎么又把脚搞成这样？”黎佳浩皱着眉，看着她脚上大大小小的磨烂痕迹，不满地道，“我那时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买鞋要买带牌子的吗？” “每双鞋都是有牌子的，只不过不是你说的那种牌子而已。”她愤愤地回答，却也顺势把脚落下，意外地，鞋号十分合适。 黎佳浩依旧皱着眉，又将另一边的鞋放在她脚下，那副自若的样子，陡然令她明白过来。 他居然是知道她的鞋号的。 是在什么时候呢？难道是曾经那个庆功宴的夜晚，他帮她在脚上贴创可贴，注意到鞋子品牌的同时，看到了她的鞋号吗？这家伙心思的细腻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穿着十公分的细高跟绝对是个体力活，但不可否认的，高跟鞋是女人气质的体现，光是那一双瞬间被拉长的腿，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她的头发散开，柔柔地披在肩上，没有怎么化妆，但肤质细腻白皙，小巧的锁骨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别有一番清纯的味道。 结账之前，黎佳浩又让店员拿了一件什么，待走出店门，他才将手上的盒子交给她。 “我给她买过很多双鞋，各种颜色，各种高度。自愿的也好，被逼的也罢，都是她挑完我付钱。我是第一次自己挑高跟鞋送人，所以你不要拒绝，收着好了。” 他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说完。她打开盖子，静静躺在里面的，是一双黑色的鱼嘴小高跟，上面有暗纹，从不同角度看过去，会有不同的图案。 她轻声道谢，和黎佳浩并肩走在后面。徐子默很知趣，在前面不知和谁打电话去了。 路人在他们身边穿行而过，偶尔会有几个打扮入时的情侣，向他们投来注意的目光。现在她不再是王子身边的丑小鸭，而是和他平起平坐，上升为真正的情侣相。 原来不是不能，只是没有机会。这不是什么天与地的距离，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把她变成高贵的公主，但是他却没有。他和她在一起，不是带着她四处露面，享受被人关注的尊容。 甚至在一开始，他就对那件美丽性感的连衣裙嗤之以鼻，他并不在乎。 虚荣会使人快乐，也会使人空虚。黎佳浩对于金钱的观念，不仅可以说是不在意，甚至是会有一点点排斥。这种排斥从何而来，她却并不晓得。 十公分的高跟鞋穿在脚上，走了一阵脚掌就变得酸麻，她停下来，舒缓了一下姿势。 正文 level 106.奢靡九夜（六） “累啊，当然累了。”她撇撇嘴，“当女人真是痛苦啊。” 他咧开嘴笑，“那是你功力不够，徐子默那些女友，平时都穿这种鞋，也没见像你这样喊累的。要不要先在路边坐一会？时间还早。” 她摇摇头，却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那个夜晚。 那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他陪着她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在夜晚的街道上闲逛。 居有些自嘲地笑出来，“哎，说真的，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好像都挺衰的。没怎么露出过优雅的一面。” 她悬空一只脚，想要放松下脚趾。黎佳浩看着她歪歪扭扭的动作，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臂给她扶，细实的肌肉，微暖的温度。 “优雅的一面，就留给那个严容吧。”他静静地道，“不是你一直很想找的那种成熟又稳重的类型吗？虽然长得没有我帅，不过看起来还算靠谱，不像徐旭那种。” 赭她垂着眼，睫毛在路灯下微微颤动，顿了一下才应声，“嗯。” “今天的事，就瞒着他好了。你别总是那么傻，有些话还是不说出来的好。”他像老师一样对她说教，“比如他要是问起你和我有没有那个过，你就要说‘没有’，懂吗？” 她笑笑，把手从他的臂上拿下来，嘴上却应着，“嗯。” “他要是问‘我和黎佳浩谁更帅’，虽然事实上我比他要帅得多，你还是要说‘你最帅’，懂吗？” “嗯。” “不要把徐旭的事讲给他听，懂吗？” 她没有应声。 “有时候你太倔，女孩子也要小鸟依人一点，该撒娇的时候就撒娇。适当发发脾气也是必要的，不然会让人觉得你坚强过头。”黎佳浩像背书一样一口气说下来，想了想，才又道，“还有，不要喝太多酒，尤其是和不太认识的男人。” 他就差要说，当初她就是因为在华府歌城喝了太多红酒，才会被他看光。 那一晚，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呢？她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南方的夏日傍晚，混杂着湿气的暖风，吹得人燥热难耐。 她仰起头，看他，看他眸子里那个穿着抹胸礼服的漂亮女孩。 “今晚我是你的女朋友，对吗？”她笑着问。 他有些发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忽然这样问。 “如果灰姑娘会在12点的时候变回原形，在那之前，她会得到王子的一个吻。王子会拿着她丢失的玻璃鞋，挨家挨户去找她。” 她说完，摇摇头，轻声道，“童话终归只是童话。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痴情的王子呢？他甚至不知道灰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可能她还有香港脚呢，那玻璃鞋熏死一帮卫士了。” 她笑得很开心，目光所及，是黎佳浩安静的脸庞。 他是她的天书，是她无法触及，却向往的存在。曾经是，现在依旧是，在她的世界里，他一直是整片的星空，永不坠落。 他的喉结微动，声音里带了一丝沙哑，“你不是什么灰姑娘，傻瓜。” 黎佳浩低下头，想要吻她的唇，却终究变成了吸气，转而重重地将她揽在怀中。 嘴唇覆在她的发上，闻着那股曾令他愉悦沉醉的香气。 她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安静地站立着。 他说的那些，她都懂。 但他不知道的是，即使没有他提醒，她也不会再傻一次了。 有些东西，一生只能付出一次；有些爱，一生只能给一个人。之后的那些，方式都将不再相同。 谢谢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因为那让我知道，你曾经在乎过我，也许直到现在，还依旧在乎着我。那份温暖，足够支撑她微弱的能量，坚强地露出笑容。 青阳路上的九夜，并不在繁华的街道两旁，而是要拐进一条小路，曲曲折折才会找到。 NINECLUB的字样在黑暗中闪着霓虹般的微光，从远处看，就像是凭空漂浮在空气中，神秘而静谧。 然而走进了，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嘈杂声，店面很大，欧式的三层小楼。门口挂着用小灯围起来的牌子：九夜，午后狂欢。 几个打扮很潮的男女从另一条路上走过来，为首的眯了眯眼睛，叫道，“哦，徐大。” 徐子默停在门前，笑了笑，然后转身对黎佳浩道，“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结束了给我电话。” 黎佳浩应声，摆手告别。带着杜可唯进去，门前的侍应生问道，“散客还是有预约？” “12号，我姓黎。”他回道。侍应生查了一下，之后点头，用一个像印章一样的东西在他和杜可唯手臂上各自按了一下。 来之前，黎佳浩已经跟她讲过了里面的情况。酒吧通常分两种，CLUB和BAR，九夜是CLUB，也就是相对较混乱的那一类。有舞池，也有小姐，散客指的是坐在吧台旁边的那一种，人较多。如果是想谈事情，一般会选择卡包。 即使是提前打了定心剂，但进到里面，一股奢靡之气就扑面而来。几个身材火爆的女郎端着酒杯从他们身前经过，眼神很自然地对着黎佳浩勾了一下，妩媚之极。 大致地扫了一圈，就能发现各色人等，外国人更是不少。有金发碧眼的男人对着杜可唯微笑，杜可唯有些怔愣，呆呆地望过去几眼，那男人竟然端着酒杯直直地朝她走过来。 身后一暖，黎佳浩已经揽住她的肩，看到这情景，那外国人就停下脚步，耸了耸肩，又转身回去。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别盯着人家看，他会以为你是在勾引他。” 杜可唯脸上燥热，无奈地吐了吐舌头。 “这里太可怕了。”她小声道。 “我也不喜欢这种地方。”他淡淡回答，揽着她一路向前，离开吧台人最多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围成环形的座位，照之前黎佳浩的说法，这应该就是卡包。 远处传来一阵口哨声，是在吧台对面的方向。她停下来，好奇地望过去，那是一块圆形的台子，看起来像是舞池。此时灯光斑斓，正有一个女孩子随着动感的音乐起舞。 那舞很性感，却不显轻浮，音乐变缓时，有一个停下来转身的动作，淡漠的眼神，随着那一个转身汇聚在一点，震人心魄。 正文 level 107.奢靡九夜（七）【答谢加更】 她看得愣住。 黎佳浩回过头来，对她道，“那是苏笑，认出来了吗？” 她“嗯”了一声，苏笑那标志性的蜜色肌肤，很难让人忽略。 “所以不能怪徐子默。”黎佳浩的目光暗了暗，低声道，“有几个男人愿意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天天活在其他男人的目光中？想想看，他成天就坐在这里，看她对别的男人抛媚眼，还得装作不在意。” 居“那也是他活该，自己不也找了一堆女人？”杜可唯翻了个白眼。 黎佳浩笑了笑，“可能吧。”他道，伸手将她的头掰过来，“别看了，走了。” 现在显然不是讨论徐子默和苏笑的时候。 赭因为程绯语已经到了，靠沙发坐着，略施粉黛的脸显得越发娇俏逼人。她将头发盘在脑后，露出纤细的颈，皮肤透明得可以看到里面跳动的血管。 这是第三次杜可唯与她正面相见，第一次是在篮球场旁边的云梯上，她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那时程绯语扇黎佳浩的一巴掌。 第二次是在医院里，程绯语抓着黎佳浩的手臂哭泣。 所有产生异象的事物都会留在人的记忆里较长时间，所以她记得程绯语，程绯语却已经忘记她了。 但不管是谁，见到她和黎佳浩走在一起时，还是一下子就可以猜到她的身份。 程绯语看着他们两人坐在对面的位置上，唇角抿起一抹笑，说不清是因为惊讶还是轻蔑。 率先开口道，“新女友？” 这三个字隐藏了一个意思：就是默认程绯语曾是黎佳浩的前女友。 黎佳浩没回答她，只是道，“点喝的了吗？” “我想我们要说的问题，不需要喝一杯的时间。”程绯语的语气冷淡，“二对一，你是找我来谈判的吗？” “我们一会还有事，所以速战速决吧。”黎佳浩面无表情地道，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单子，递过去，“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之前说过。” 程绯语轻轻地笑了，“我知道。”她没拿，只是将那单子摆在桌面上，指尖摩挲着桌面上黑色瓷质的烟灰缸，一遍一遍。 她的唇角有一丝苦涩。 黎佳浩终究还是软下来。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他问，语气舒缓了许多。 程绯语抬眼看他，杏仁状的眼里弥漫着一层迷离的光晕，几分迷茫，惹人怜惜，“你还知道要关心我？” 杜可唯像木桩子般坐在一旁，忽然想到徐子默的那句话——“他是要和程绯语分手的，不过那女孩精明的很，搞不好说几句话又把他勾回去了”，现在看来，还真的是这样。不知程绯语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她确实抓住了黎佳浩的弱点。 黎佳浩没有说话，目光沉下去。 “我不需要你像打发情妇一样，扔下钱，告诉我分手。你不用这样对我。”程绯语轻声道，“反正过两天我要去香港了，会不会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去香港做什么？”黎佳浩惊讶地道，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慌乱。 程绯语笑了一下，“你不用知道，反正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她将烟灰缸抬起，又放下，将目光转向杜可唯，语气十分和善，“你好，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你大概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不用担心，我不会影响你们，我只是他用钱包养的情人而已。” “别闹了。”黎佳浩沉声道。 “我不该来。”程绯语看着他，眼眶里盈着晶莹的东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黎佳浩沉默，垂下眼，搁置在沙发上的手，忽然抬起，按在旁边杜可唯的手上。 神色略过一丝讶异，杜可唯僵了僵，这才反手握住他的，他的手指一片冰凉。 半晌，黎佳浩才沙哑地道，“为什么去香港？” “我和经纪公司续约了，以后会去那边发展。”程绯语吸了吸鼻子，目光偏向一边，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却不知为何引得黎佳浩手指一震。 “续约？不是刚刚才解约吗？你说那个经纪人——” “我以为你不会借给我违约金了，不妥协又能怎样？再说，离开他们公司，我也没有地方可去，这个圈子很深，进去容易出来难。” 黎佳浩皱起眉，“那你要答应他们拍那种照片？跟那个经纪人上.床？——” “对，没错，满意吗？” 程绯语哭了。 她的哭泣和杜可唯不同，是专业级的，梨花带泪，楚楚动人。 黎佳浩的手指凉得如同千年的寒冰，他的手心里有汗水。 直到如今杜可唯才明白，为何他脸上会有那种犹豫而挣扎的表情。他心太软，偏偏程绯语又是最能激发起男人保护欲的那种女人。 表面看上去是拒绝，其实意思是说：我需要你。 只是这样的情况，即使她以黎佳浩女朋友的身份出现，也于事无补。 她只能握着他的手，把自己的温度，最大限度地传递给他。 悠扬的乐声响起，程绯语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接起电话。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只听得程绯语应了一声，然后道，“我在九夜。” 她将手机放在桌上，苦涩地笑，“他要来找我，你们先走吧。” 黎佳浩静静地看着她。 “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以后也不会再麻烦你。这么多年，我知道我是很任性，性格也不好，但你一直容忍我，我知足了。”她深吸一口气，睁了睁眼睛，让里面的泪倒流回去，“祝你们幸福。”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悲凉，那意思仿佛在说：我是永远不会再幸福了。 杜可唯在心里叹口气。 黎佳浩没有动，是在她意料之中。 这种情况，别说他们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就算只是朋友，也不会就此离开。 她无法责怪程绯语什么，实际上，就算责怪也无用，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这只是性格使然。 等待的过程中，远处人群里的口哨声再次响起。人未至香先到，苏笑端着两杯酒，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微笑道，“怎么你们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是听别人说的，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 …… 正文 level 108.奢靡九夜（八） 苏笑显然对程绯语没什么兴趣，倒是先被杜可唯的一身装扮吸走了眼球，看得眼睛都直了。 “有潜力。”她拍她的肩。 顺着这句赞美，她也就坐到了杜可唯旁边，名义上是给他们拿酒，实际上却大剌剌地旁观起来。也不知她和徐子默是谁先影响谁，总之都是不好惹的角色，气场强大。 她来了之后，程绯语就有点不自在起来，借口上厕所离开了。 居苏笑也没怎么理会，对杜可唯道，“谈判成功了吗？” 杜可唯勉强地笑了笑，“算是吧。” “算是吧”的意思就是不是，苏笑看她一眼，半分了然。 赭把玩了一会手中的酒杯，苏笑抿了抿唇，又有些犹豫地道，“徐子默呢？还活着吗？” 杜可唯正要回答，旁边的黎佳浩已经开口了，“你说呢？”语气十分冰冷。 苏笑笑了笑，并未生气，只淡淡道，“活着就好。” “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黎佳浩冷声道，“在家庭聚会上和他妈妈大吵了一架，被他爸打个半死，气到差点不认他这个儿子。我很少见到他那么歇斯底里的样子。” 杜可唯心中一惊，想到徐子默之前说的，那日没有和她告别，是因为和黎佳浩临时去参加家庭聚会的缘故。 没想到……居然还发生了这些事。 苏笑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语气却依旧波澜不惊，“果然还是你这个十三年的朋友最在乎他，以前看你们性格差异挺大的，没想到会这么替他说话。”她将杯子放下，转过头来，“你劝劝他吧，你最了解他。” “我只是不了解你。”黎佳浩一字一顿地道。 她微笑，却不做解释。 凉薄的眉眼，上着浓重的烟熏妆，妖娆而蛊惑。苏笑的手指很纤长，右手的小指上，戴着一个小小的金戒指。样式老旧，上面还缠着红线，像是七八十年代的物什。 小指上的戒指，代表独身。 杜可唯不由自主地被这有些冰冷的象征意义吸去了目光。怔仲中，黎佳浩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她预感到什么，便抬眼望过去。 斑斓迷离的光影中，依稀可见程绯语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走回来。那男人不高，穿着POLO衫和西裤，乍看下去与酒吧里的气氛很不相称，倒像个道貌岸然的绅士。待他们走近，苏笑就冷哼一声，似是相识。 这男人叫秦言，正是程绯语之前提过的所谓经纪人，不过实际背景明显要复杂的多。长着一双狐狸似的小眼睛，约莫二十七八的模样，在他们桌旁站定，调侃地对黎佳浩道，“呦，小帅哥，年纪不大能耐倒不小，这么多女人围着，吃得消嘛。” 秦言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从杜可唯看到苏笑，有意识地停留了一下，露出笑容。 “上次还没被打够是不是，别自找没趣了。”苏笑淡淡地道，瞥了一眼在程绯语泪痕未消的脸上。 杜可唯并不知秦言是谁，但稍微串连一下，也大概猜得出：或许就是那个曾在程绯语生日聚会上和黎佳浩大打出手的人。 秦言很怪异地笑了一声，却并未反驳苏笑什么。他看苏笑的眼神和看杜可唯的不同，有一丝期盼和热切。 程绯语微笑了一下，介绍道，“你们应该都认识了，秦哥，我今天是来和他告别的，因为要去香港了。” 黎佳浩斜睨着他，眼里是嘲弄与轻蔑。秦言神色自然地与他对视，牙齿舔着右边最里面的那科牙齿，像是在酝酿合适的语言。 气氛凝固了一下，然后秦言便道，“你这要是去香港了，小帅哥得多伤心呀？啧啧，当初他为了你那拼命的样子可是……吓得我。” 杜可唯心里一咣当，心想还真不怪黎佳浩当初揍他。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被杜可唯握住的手指，顺势就要抽出。 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劲头，偏偏就将黎佳浩的手又按了回去。 “我们付违约金，所以她不会和你去香港的。”坐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到现在杜可唯都没说话。这是她的第一句，却令在场人都惊讶了一把。 其中最惊讶的，自然是黎佳浩。 她感觉到那一束诧异的目光，却没去回应。只是直直地望着秦言和程绯语，将桌上那张单子推了过去。 秦言舔了舔嘴唇，看她一眼，将桌上的单子拿起，那是一张不记名支票，数额与他当初要求的无异。轻笑了一声，他甩着单子道，“当初是这个价钱不假，但签了新合同，违约金已经不是这么一点了。我知道黎建中那个老头有钱，怎么着，我要多少你能给多少？” 黎佳浩又要动，杜可唯差点就把屁股坐上去，以提醒他要冷静点。沉了沉心神，她也不知是被哪个富家小姐附身了，说出的话简直像日掷千金的公主，“当然，就怕你不敢开价。” 秦言哈哈地笑出来。 他将搂在他臂间的手拿开，转而揽在程绯语光滑细腻的肩上，对着程绯语的脸蛋吹气，“别说，你还真受欢迎。不只男人喜欢你，女人也喜欢，怎么样？我无所谓，听你一句话。” 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在程绯语的身上。 仔细看，会发现她的眼睛并不是普通的黑色，有些偏灰，在深深的双眼皮下，有股朦胧而迷醉的美。她和黎佳浩房间里那张大大表框照里的女人，真的很相像，只是没有那颗泪痣而已。 她看了看杜可唯，又将目光定格在黎佳浩淡漠的脸上，轻轻地道，“不用了，我是自愿跟你走的。” “程绯语？！”杜可唯惊呼出声，“你不要意气用事，和这种人签约不会有好处的。不是每个漂亮女人都能成为明星，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 秦言的笑容更甚了，颇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杜可唯。 程绯语看着她，眼神从不可置信慢慢转为笑意，启唇道，“你还真是善良。不过你一定不知道黎佳浩和我之间有过什么，你一定不知道，他抱着我的时候跟我说‘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恐怕他也没告诉过你，他为我差点死掉。知道这些，你还会这样拼命把我留下吗？” …… 正文 level 109.下定决心（一） 她会。 因为她怕黎佳浩因此而后悔一生。 然而喉咙却卡住，耳边充斥的摇滚电子音陡然消却，剩下的只有演唱《Heartbeats》的女孩纯净天籁的声音。 Ican’tfigureout 居Isitmeanttobethisway Easywordssohardtosay Ican’tlivewithout 赭Knowinghowyoufeel Knowifthisisreal …… Pleasedon’tletmego Ijustwannastay Can’tyoufeelmyheartbeats Givingmeaway Ijustwanttoknow Ifyoutoofeelafraid Icanfeelyourheartbeats Givingyouaway Givingusaway …… 11点11分，赐给单恋女孩的神秘礼物。 仿佛是喧嚣中的一泓清泉，沁人心脾地流淌着。 她陷入其中，神思恍惚。也不知何时黎佳浩已挣开她的束缚，冲上前一拳打在秦言的脸上。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在空灵的音乐里，奏成一道不和谐的杂曲。 她再想上前去拉，已经晚了。程绯语退到角落，尖叫着，引来远处散客们好奇的眼神。 酒吧里发生打架事件，实属正常，况且里面都有保安，用不着客人在意。 黎佳浩打得很凶，是杜可唯从未见过的模样，这和徐子默那次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他是打定主意照着秦言的脸去打，秦言一开始还能还手，打着打着，情势就完全一边倒了。 间杂着的辱骂声也不堪入耳，大多都是秦言骂的，杜可唯只能听清几个还算文明的关键字，什么“畸形恋”、“恋母情节”、“孬种”、“胆小鬼”。 这些话，成功让黎佳浩变成了一个疯子。 秦言能知道那么多，必定是拜程绯语所赐，看着墙角边那个嘴唇哆嗦的俏丽脸庞，杜可唯最后一点同情也消失殆尽。 很少有哪个同性，会让她如此厌恶。 她简直不知道这个带着楚楚可怜面具的女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明知道黎佳浩和秦言之间如此紧张的气氛，还偏要创造机会，让他们两个互掐。 有三两个样貌魁梧的保安急急地跑过来，要把这两人分开。她从不知道黎佳浩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几只手去拉他都拦不住，一脚踹在秦言的胸口上，秦言被踹的向后摔去，砸在卡包中央的桌边，痛叫一声就摔下去。 同时响起的，还有烟灰缸落地的碎裂声。 保安一左一右，将黎佳浩的身体固定住，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再挣脱开。 一直坐在旁边的苏笑，忽然起身，用高跟鞋去踢地上的秦言。踢了两三脚，苏笑的神色就有些变了。 因为秦言没回应，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蹲下身去查看情况，手指碰到他的头部，猛地一缩，对后面的保安叫道，“快叫救护车！快点！”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但仍旧站得笔直，杜可唯也看得呆了，正要上前，就被苏笑挡了回去。 “不要叫，也不要声张，一会去了医院，有人问起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说。”苏笑低低地道，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 杜可唯的脸色完全僵住，下意识地看向黎佳浩。男孩在两名保安的挟制之下，也慢慢恢复了正常，重重地喘着气，盯着地上不省人事的活死人。 墨黑的眸子里，光芒尽褪，只留下深不见底的灰暗。 秦言的脑后，有一滩水渍慢慢渗出，在救护车声音高响的同时，杜可唯看清了那水渍的颜色。一颗心从高处迅速跌落，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从酒吧出去，上了救护车，直奔医院的。 只记得在担架经过吧台位置的时候，身边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有人大叫着，“没事没事，都是意外，酒喝多了！” 人的身体会如此脆弱吗？ 从小到大，她不是第一次见到打架斗殴，上初中时，一个男孩搬起花瓶砸在另一个人的头上，缝了好几针，并没有生命危险。 而这次，只是一个碎掉的烟灰缸。 就在几十分钟前，它还在程绯语的手里摩挲，当时杜可唯还觉得它个头很大，黑色的光泽，高贵典雅。 小时候，父母曾告诫她，摔跤时记得要向前扑，因为后脑相对脆弱，一个弄不好会有生命危险。这些遥远而生涩的知识，在这个当口忽然显得无比刺耳。 “那个人会有事吗？”她颤声问，在医院空荡肃静的通道里，这句话就仿佛是一颗沉入海中的石子，瞬间就被淹没。 没有人回答她。 苏笑一直在打手机，像是在和酒吧里的人串词，内容大概就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不知道，没看清，把隔壁桌的人打点好”之类，打到最后一个，她抿了抿唇，声音异常艰涩，一个“喂”字都说的缓慢。 然后她道，“出事了，来市第二医院……情况还不清楚。”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神色一滞，过了好久才回答道，“……嗯，我没事。” 接着习惯性地用手指去拨弄右手小指上的金戒指。 徐子默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一起来的还有程绯语和两个神色紧张的中年人。这两人杜可唯都是认识的，一个是那时开车带他们去青阳路的司机李叔，另一个则是黎建中。 程绯语一到场就痛哭起来，抽泣着道，“我不是想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哭声在死寂的氛围中显得分外刺耳和滑稽，苏笑淡淡地瞥她一眼，没有说话，倒是徐子默冷笑一声，开口道，“别再添乱了，我求求你高抬贵手行不行？” 程绯语的脑子此时已经完全混乱掉了，声音减弱，却依旧在不断地啜泣着，那种声线，就像是没上油的坏发条。 黎建中脸色铁青，走过来拽起黎佳浩的衣领，手高高扬起，却终究没有打下去。黎佳浩的眼神晦暗无光，没有焦距地面向他。 他高大的身影变得僵硬，微乱的头发里冒出几根白丝，像是一瞬间步入衰老。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沉声质问，将手松开，目光转向旁边的杜可唯，“谁先动的手，最后一下是什么情况，挑重点说。” 杜可唯启了启唇，对这种问话完全没头绪，头脑中更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将黎建中想要的信息整合出来。苏笑在一旁按了按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开口，径自道，“我来讲吧，我看得比较清楚。” …… …… 周末愉快。 正文 level 110.下定决心（二） 走廊中偶尔有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快步而过，剩下的，便只有众人微弱的呼吸声。 苏笑和黎建中在拐角处低声交流，看起来像是达成某种共识，不时会有几声上扬的“啊”“可以”“好”，其他的都不甚清晰。 徐子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远处苏笑的身影上，皱着眉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此时的状态，很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这是如黑夜一般的深海中，唯一的灯塔。 居休息长椅上，两只冰凉而干燥的手轻轻交握。 杜可唯咬着唇，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抱有乐观的信念。黎佳浩现在的状态，就像一根细细的弦，稍微一碰就会彻底断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花板上的圆灯都显出了双影。 赭“啪”的一声，手术室门上的灯暗了下去。 最先冲过去的是黎建中，他早已失去成功商人的从容和淡漠，眼神急切，只是一个为儿子犯下的错收摊的父亲。 “联系家属，立刻办理住院手续。”走出来的护士冷冰冰地道。 “有没有生命危险？” 那护士看他一眼，声音静而清晰，“原发性脑干损伤，我们只能尽力。” 杜可唯愣愣地听着，她并不明白这个名词的意思，但黎建中明显是听懂了。他背对着他们站着，沉默了一会，转过身道，“老李，你先把他们送回去。” 李叔应了一声，拍拍徐子默的背，示意他们跟着他走。黎佳浩转过脸，和黎建中对望，相似的眸色，里面蕴含着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气息。手臂一紧，杜可唯拉着他，轻声道，“先回去，一切都会没事的。” 有没有事，所有人都清楚的很。 但却没有人捅破。 回程的车里，气氛凝固得好似南极的冰川。 徐子默坐副驾驶，苏笑和他们两人坐在后面。车内没有音乐，李叔开得飞快。 黎佳浩靠在窗边，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了。然而他的手却握得更紧，握得杜可唯的手指都快失去知觉。 她仿佛是溺水的人身边仅有的那颗救命稻草，一旦他松开，就会跌入深渊。 这样的情景，并不是第一次。 李叔控制着方向盘，在后视镜里去看后面的黎佳浩，在心里重重地叹息。 十年前，他刚做黎建中的司机不久。每天的事务并不算繁忙，印象中，黎建中有个温柔漂亮的妻子，经常会笑着跟他说，一起吃晚饭吧，今天做了很多呢。 出现变故的是四月的一天，同样的医院，他载着黎佳浩回家。 那时黎佳浩只有十岁，平时爱跟他吹牛显摆的男孩子，那天却一言不发，闭着眼睛，像睡着的模样。到家时他喊他下车，打开后车门，黎佳浩“哇”的一下子就吐出来。 吐了很多很多，像是要把身体里的东西都掏空一般。此后大病一场，半年后重新坐上他的车时，整个人都冷漠下来。说话时淡漠而不正经的腔调，令人陌生到心寒。 变的不只是黎佳浩，还有他的父亲，这个家完全换了风貌。 若那美丽的女人在天有灵，恐怕不会再微笑，而是会哭泣的吧。 李叔兀自地摇了摇头，踩下油门，又飙升了一档速度。 车里的另两个人一直拿着手机，看上去是在跟其他人联系，其实却是在互发短信。 徐子默时而皱眉，时而舒缓，手指飞快地按着，一行行字闪现而出。这个秦言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当初他纠缠苏笑时，徐子默本来想给他点教训，却被苏笑生生拦下。那个时候黎佳浩和他起了冲突，也是苏笑去找他谈，才算把事情压了下来，没有闹大。 照理说徐子默的父亲也不是个芝麻官，虽不能说是呼风唤雨，基本的人际关系网还是有的。只不过秦言的背景更硬一些，据说和北京那边还有点牵扯。 财不敌权，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他询问了很多，苏笑也没有给他什么明确的答案，只写道，“这件事你帮不上忙，不要管。秦言后面的人你爸爸惹不起。” 发出去之后她便呼出一口气，对李叔道，“随便给我停个位置吧，我还得回九夜一趟。” 徐子默作势也要下车，门开到一半又退回来，无奈地看着苏笑的背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那次家庭聚会之后，他爸就给他下了门禁，这回不是开玩笑的，之前被他气得高血压差点犯了，说什么他也不敢再试一次。 他家和黎佳浩家只一街之隔，李叔将他放下，便掉头回去。依旧是之前杜可唯来过的花园路66号，做饭的阿姨已经走了，从外面看去，别墅小楼阴森森的，像是哪个影片中杀人案的现场。 黎佳浩一言不发地拉着杜可唯进去，上楼，一切都在黑暗中完成。进到他自己的房间，连鞋子都没有脱，直接就扑倒在了床上。她用空出的手去摸索他的脸，他的皮肤一片湿凉，令人心慌。正要起身去开灯，他却用力地抱住她。 “不要走……” 声音沙哑轻微得仿佛飘在空中的柳絮。 黎佳浩，我该怎么办？ 她无声地问着，去抚摸着他的头发、额角，手指不听使唤地颤抖着，不敢用力，也不敢离开，生怕手指一离开他的脸，他的温度就会不见。话语断断续续，像坏掉的歌曲一样重复着，“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我永远都不会离开……” …… …… 周末愉快哦，预告下，下周会有加更，到时会进入结局冲刺阶段。 正文 level 111.下定决心（三） 你听到我的心跳声了吗？ 如果一个人和不同的人在一起时，会有不同的心跳频率。 那么这个最高档，是只为你而存在的。 用什么，才能换回你所有的快乐和幸福？ 居这一刻，就算让我拿生命去换，我也不会后悔。 因为我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黑夜，漫长得仿佛永无止境。 赭远处传来微微的响声，像是有人打开大门进来，杜可唯侧着身，半边身体都僵掉，稍微动一下就酥麻无比。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多长时间了？她已失去了概念，只觉得绕在腰间的手臂变得松了，缓缓从她身上滑了下去。 她伸手拧开床头的壁灯。 黎佳浩的脸色苍白，汗湿的发贴在额上，双眼皮更重了，虚弱得仿佛是大病初愈一般。 “你知道脑干损伤的话，可能有几种结果吗？”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却很安静，“轻则疯癫，重一点的半身瘫痪、植物人，不过大多数情况，会直接死亡。” 杜可唯僵硬地看着他。 他笑笑，漂亮的眼睛朝墙上望去，那上面有一个不带刻度的挂钟，其实就是一根时针和一根分针暴露在空气之中。 “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吧，先回去休息。”他对她道。 “可以请假。”她摇摇头，“你饿吗？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他看向她，抿着唇，脸上的神色有一丝无奈，静静地道，“我没事。” 坐起身，目光在室内环绕一圈，停在书桌上的一排相框间，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那像是不同时期的他，个头和长相都不太相同，但仍然可以从眼睛的形状和笑容上看出共通点。从第三张开始，照片里就多了一个女孩，十四岁时，他坐在篮球上，女孩在他后面举着“V”的手势；十七岁时，他左手抱着篮球，右手揽着她；十八岁时，他和她穿着滑雪服站在一起，背景是北极星的高坡雪场。他所有的爱好和特长，都是因为程绯语喜欢。 正如徐子默所说，他只是一个不愿离开自己世界的胆小鬼。用自己的愿望和想象去勾勒一个所谓美好的世界，他以为满足了程绯语的所有要求，就已足够。 这份美好，最终破裂成难以复原的碎片，飞入天际。 他的梦随之而碎，摆在面前的只有冰冷的现实。 与其说他爱的是程绯语，不如说爱的只是那场虚幻的巧合。从十岁开始的十年里，他都像活在一个封闭的圈套里，不愿接受外界的阳光和温度。甚至已分不清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想追求的又是什么。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混沌地生活着，却终于有个人愿意抓住他的手，带他去远方。 “没问题的吧？你爸爸可以摆平的对不对？你们家那么有钱，赔点钱就可以了对吧。”杜可唯疾声问，她不懂得这中间的厉害关系，更不知道秦言的身份背景。几个小时以来，她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潜意识里默认会没事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古语会是骗人的吗？ 黎佳浩笑出来，不知为什么，不管何时看到这个女孩子，总会让人觉得快乐。“嗯，不会有事的。”他回答道，眉眼舒缓开，笑着看她，“你和严容的结婚宴，我还要去捣乱呢。” 她似被人浇了一泼冷水，脸色忽然就僵了下来。 月牙白色缎子包裹着的姣好身材，在壁灯下朦胧地呈现。黎佳浩看着看着，眉头微微皱起，“不过，我送你的这两件衣服，不许你在严容面前穿。要是让我发现，绝对饶不了你，到时就把我们那点事都曝光，对，还有徐旭的，让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他笑得像个孩子。 虚弱的脸庞，在笑容之下，意外地显得纯真而美好。 “你以为你那破性格，将来能找着老婆吗？”杜可唯缓缓地道，虽然说的是调侃的话，却喉咙发颤，“到时候她做不出你喜欢的菜，可不要来找我学艺。” 两个不一样的人，怎么会做出相同的味道呢？ 正如两个不同的人，即使长得再像，又怎么可能替代呢？ 这么简单的道理，却锁住了他十年，直到如今才恍然。 黎佳浩弯了弯唇，“李叔会送你回去……今天谢谢你。” “那双鞋算是答谢我的礼物吗？”杜可唯扬声问道，那时因为不方便而放在徐子默那里，如今，应该正躺在李叔车的副驾驶上。 他怔了怔，而后点头，“嗯。”指了指门，“我好累，就不送你了。” 墨黑的眸子里亮光闪烁，他看着杜可唯转身出门，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像窗边逝去的风景。 傻瓜，秦言那种人，如果没有一点后台怎么可能混得那么如鱼得水？ 世界上拿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太多了。 他很早就明白，也很早就开始厌恶。向后靠在冰凉的墙上，望着天花板上由壁灯投影出的橘黄色光斑。 五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如果让她知道，她恐怕又会哭了，哭声难听，哭得也难看。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哪个女人哭泣。 所以千万别让他看到。 所以千万要……幸福。 杜可唯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黎佳浩屋门上雕刻的雪花。 是她听错了吗？为什么觉得里面有声音呢？ 楼下客厅里的灯已经亮起，她轻轻地走下去，黎建中正坐在黑皮沙发上，沉默地抽着烟。 他看到她下来，便低声问道，“那小子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杜可唯点头道，站在客厅的入口处，没有迈进来。 黎建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叹口气，却道，“那件护膝很有用，谢谢你。” 他和黎佳浩一样，说“谢谢你”的时候会用一种很诚恳的语调，让听的人心里涌出一阵温暖。 杜可唯微红了脸，想了一会，开口道，“去看看他吧，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黎建中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这个人是你吗？”他忽然道，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手机，杜可唯惊讶地“啊”了一声，走过去看，原来是黎佳浩的IPHONE4。 “掉在医院里，我看出来是佳浩的。”黎建中解释说。 “应该不……”她犹豫地道，因为知道这上面的壁纸应该是黎佳浩的妈妈。然而话说到一半，点开待机画面，手指停在屏幕上，僵硬得无法移开。 那上面是个穿着丝质连衣裙的女孩，正在照镜子，镜子上面映出她带着笑容的脸，两颗晶莹的小虎牙凸显出来，有股自然而然的明媚感。 那是她第一次和黎佳浩徐子默去逛街时，试连衣裙的场景。 黎建中看她的表情，心里也了然，轻轻地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也不是一个好儿子，却找到了一个好女孩。说句自私的话，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希望你不要放弃他，哪怕只做朋友也好。” 他垂下眼，双手交错在膝盖上，陷入苦思。 “我会的。”杜可唯认真地道，将手机放下，道了声别便离开。李叔正在车里等她，发动引擎，这座静谧而幽远的二层小楼终于渐行渐远。 …… …… 很多亲表示，对男主很愤恨。某羊泪流满面啊，只能说人无完人，后面会给他正名的！ 而且他真的只是一个还没成熟的孩子，甚至是比很多同龄人都更加不成熟的，因为他生长的环境使然。 好吧，看文愉快，相信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局。 正文 level 112.下定决心（四） 这一晚的事情，就像一场噩梦，飞扬跋扈得那么不真实。 第二天醒来时，杜可唯才懊恼地想起：当时她居然忘记向黎建中询问秦言的情况了，只是在心里认定黎家神通广大，应该不会出问题。不过这大概也是因为黎佳浩笑着对她打了包票，她才会睡得如此安稳。 阳光如常，天气依旧，周围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 严容像往常一样在楼下等她，但今日的她却显得心不在焉。严容看出什么，却没表露，在等待红灯的时候笑着提到，“丫头，知不知道下周一是什么日子？” 居杜可唯走神半天，才恍然地“啊”了一声，自觉有愧，立刻打起一万分的精神投入猜测。 “你的生日？”她星星眼地看他。 严容踩下油门，跟随车流行进，含着笑摇了摇头。 赭“……你父母的生日？” “怎么可能。”他无奈地道，就算再怎么心急也不至于现在就……对吧。 杜可唯投降般地叹口气，犹犹豫豫地道，“那该不会是你前女友的生日吧？” “为什么非得是生日？”严容空出一只手，去敲她的头，“回去看看你的合同，试用期结束是哪一天？” “啊。”她脱口而叫。 “恭喜你成为正式员工。”严容露出微笑，“周末要不要去庆祝一下？吃大餐还是干脆去上海周边玩？前几天有看到常州恐龙园的特价旅游团。” 其实这些，早在昨晚他就已经查好时间和价格，基本上是等杜可唯一答应，便立刻敲定下来。本来周末有个项目的临时会议，他都直接跳掉，麻烦祁丽帮他参加。 不允许在工作上出现差错的他，在这种事上更是不能马虎，绝对是各种情况都分列在案，A计划不行可以即刻换成B计划的那种。 然而他却忘了，计划的主体是人，而人心永远无法确定。 杜可唯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欢呼雀跃，甚至连笑靥生花都无，他的提议一说出，她反而陷入沉默。 “那个……”半晌她才道，声音减弱许多，像是做错事一般，“晚上你有没有空，我有事要跟你说……”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忽然一颤。 他静下来，顿了顿才道，“今晚有个饭局，明天吧。” “嗯。”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那里面映出杜可唯低眉垂眼的模样。 心里叹口气，轻轻地道，“你觉得我是个严肃的人吗？” 她抬起眼，有些惊讶地看他，“当然没有，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她跟他在一起，会显得矜持而小心。 严容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问问，没有就好。” 不是他的错觉吧？为什么他偶尔会觉得，这不是她本来的面目？和那日在联谊会上见到的杜可唯、第一次来参加面试的杜可唯、唱《分手快乐》的杜可唯相比，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这样的她反而有种安静温婉的魅力，但却少了某种东西，是令人心悸的那种执着和勇敢吗？就像是一个没有马达的汽车，只能靠着惯性滑行，失去了它原有的帅气的奔腾和自由。 那也许——是她肆意飞扬的青春。 祁丽交给她的策划，正是做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加班成了家常便饭。杜可唯在渐渐变暗的天色里喝着咖啡发呆，手指在手机屏上停留，上上下下地刷着通讯录，最终还是停在“负心汉”的名字上。 他在哪里，在做着什么，过得好还是不好，是她一整天都无法从脑海里消去的话题。 骗不了自己的心，亦骗不了那些已经深深成为烙印的回忆。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去看这个城市，偏偏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除非她远远地离开，否则没办法逃脱了吧。情网情网，是谁这么有才，想出如此贴合的比喻？ 扯开嘴角笑了一下，终于重重地按下通话键，拉长的“滴”音响起，一声，两声……直到平板的女声告诉她“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没有人接听……”。 心陡然就变得慌乱。 说服自己不要乱想，做了一阵工作，还是忍不住，抓起手机再拨过去，依旧是无人接听。 为什么？ 是他故意如此，还是有其他原因？ 是不是秦言的事情搞得很麻烦，黎佳浩正在处理，她这样打扰他，估计是会令人心烦的吧？她这样一想，又急忙把电话挂掉，暗骂自己太小家子气。 这种时候，身为一个成熟理智的女人，她应该给他足够的空间。等到他把事情都办完了，当然会回电话给你呀，笨蛋。 杜可唯拍拍自己的脑袋，把无聊的念头都挤出去，重新投入工作中。自认为控制得很好，连睡觉也没受影响，然而第二天睁开眼时，手机上仍然一条惊喜也无。 心里挣扎了好久，才决定咬牙再拨一次，这一次不是无人接通了，是干脆提示关机。 她终于陷入混乱。 连早上坐严容的车，她都是“嗯”“嗯”“啊”“啊”，机械地应着，根本不知道严容说了什么。突然之间，就仿佛体会到当初她从医院离开时，黎佳浩连发几十条短信的心情。——“怎样都行，告诉我你还平安。”她心慌得快要疯了。 办公室里面小声议论着八卦，工作时间，大家还是有忌讳的，就数纪小桑的声音最大。杜可唯心烦意乱地查看着电脑里的各种文件，听着几个词细如蚊蚋地传到她的耳朵里，陡然轰鸣。 “九夜怎么了？”她转过头道，声音完全不经控制，惹得众人都是一愣。 纪小桑朝她嘘了一声，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看你平常都没什么兴趣嘛，那，这一条，”她把报纸递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地道，“其实我听说哦，这个受害者的亲戚蛮有权势的，不然谁会愿意去报道啊，版面还这么靠前……” 酒吧暴力斗殴，受害者至今昏迷不醒？！ 上面是一张担架抬上救护车的照片，白布蒙面，看不出伤者长相。 杜可唯抿着唇，飞快地一行一行把报道看下去，上面大多数描写都是子虚乌有，经过加工和渲染，具有很强的感情色彩。虽然愤怒，但她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些叙述上，而是迅速往下，在最后一段写着，“目前，伤者家属提出诉讼，几名嫌疑人已落入法网。” 手机里的“关机提示”就仿佛是黎佳浩的确认宣告，一遍一遍地，使她的全身更加冰冷。 正文 level 113.急转直下（一） 这只是报道，她告诉自己，黎佳浩总是有办法的。他是那样淡然从容的人，怎么会如此狼狈？ 以最快的速度将今天必做的工作做毕，连跟同事道别都省了，一下班就直奔出去。她需要亲眼见到他，哪怕只有一分钟，只要让她看到他的脸就足够。 花园路66号就仿佛是一道巨大的门，她要到达那里，然后面对这之后等待她的一切。 然而这扇门却没有应声而开。 居二层的别墅小楼安安静静地矗立着，没有人来应门，也没有人在里面的痕迹。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理智全无，只能凭借着本能给所有可能和黎佳浩有关系的人打电话，苏笑和徐子默都是无人接听，她听滴音听得几近麻木。 黎佳浩，是死是活都可以，至少要让她知道。 赭夏天如此闷热的天气，她却觉得寒冷，在不知打了多少遍之后，终于明白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现在唯一还有希望的地方，就是九夜，如果实在不行，她只能去华府歌城碰碰运气，或许可以问到知情人。 在这个当口，她完全没有考虑过，如果这两个地方都找不到人，她要怎么办。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走，不要停，也停不下来。 花园路里面没有出租车经过，她只能飞快地跑到外面的大路上。正值下班的高峰期，根本见不到空车的踪影。 已近绝望之时，却忽然有人在路边狂按喇叭。那是一辆银色的私家车，副驾驶位的人将车窗降下，对她喊道，“上车，这边不能停。” 熟悉的声音，差点就令得她不争气地掉泪。 “徐子默。”她颤声叫道，坐在后座，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出什么事了？他在哪里？你们都不接电话……我看到报道了，上面都是瞎说……我知道所有的情况，我可以作证，黎佳浩的手机为什么停掉？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徐子默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保持着沉默。 车子拐进小路里，停下来，徐子默便转头沉声对司机道，“我马上就回来，这件事不要跟我爸讲，好吗？” 那司机低沉地应了一声，看起来脾气并不太好，很有可能还兼备保镖的角色。徐子默打开后车门，对杜可唯道，“先下来，我们找个地方说。” 他的脸色，不见得比杜可唯好多少。 而且依情况来看，他的行动并不自由。 路口的拐角处有一块扇形的小广场，人不多，他们找了最里面一张石椅，刚一坐下徐子默就道，“当时你一直在场对不对，有没有看到是谁打的最后一下？” 徐子默的唇色很苍白，往日容光焕发的样子也不复存在。这个问题问的突兀，但语气却颇为认真，令得杜可唯到嘴边的问句都憋了回去，只得在脑海中迅速回想。 “是黎佳浩踢了他一脚。”她缓缓地道，“然后他摔在桌边……” “所以说黎佳浩是直接施暴者，他有没有借助于什么物品或工具一类，是徒手吗？” 徐子默问得很急切，像是拼命要在其中寻找一些什么。 杜可唯摇了摇头。 她不需要再问黎佳浩在哪里，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在徐子默问她问题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气氛很安静，足有好几秒钟，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然后杜可唯轻轻地道，“他会被定罪吗？” “现在只等秦言醒过来，让他自己指认……当然，他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问题。”徐子默苦笑一声，“从他身上验出来三个人的指纹，抓了两个，程绯语昨天已经跑掉了，黎佳浩给她做了保。” 抓了两个……自然就是苏笑和黎佳浩。 杜可唯呆坐着，根本无法适应现在的状况。 “杜可唯，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不管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秦言那边的人就是死了心的要搞出点明堂来。如果有人找到你，你什么都不要说，就当你当时根本不在旁边，懂吗？”徐子默定睛看她，语调极其认真，“不要再给他打电话，短时间内也不要再来找他，总之就是完全把关系撇清，这不仅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 他说完，叹了口气，隔了一阵才又低声叫她，“我知道你不会是那种歇斯底里的人，能答应我吧。” 杜可唯低着头，像是一尊落寞的石膏像，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我想见他。”末了，她轻轻地道，没有哭，亦没有失声叫喊，“我能见他吗？不说话也行，就让我看看他。”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徐子默的声音比她更轻，没有说的后半句，是“我更不知道她在哪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朋友，在出事的时候，他竟完全束手无策。无数次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就因为一时意气没有陪黎佳浩去，要是他在场，也许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懊悔早已将他折磨得发狂。 “你也看到了，我爸基本限制了我的出行，就是为了不让我参与到这件事当中。如果他能想到办法，他不会这么做。”徐子默将头重重地低下，盯着灰色的地面，沙哑地道，“抱歉。” 他有什么可道歉的呢？ 明明就在旁边却没有阻止事情发生的她，才是更有罪过的不是吗？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枉然了，她一直用力控制的情绪，在明白到无望的同时，也随之倾泻崩塌。 “他跟我笑着说没事的。”她用手捂住脸，呜咽的声音仿佛一个不甘心的孩子，拼命想去抓住那些曾经美好的承诺，“为什么又骗我？” ——“男人的谎言和女人的口是心非一样，是本能。” 其实，黎佳浩早就告诉过她。 只是她自己太笃定而已。 不是不曾想到过会出问题，而是在心底深处，自动忽略掉出事的可能。这是她独特的天赋，也是致命伤。因为笃定的事情一旦宣布破裂，受的伤也会比别人更重。 她想哭，却没有了眼泪，其实一个人在真正绝望的时候，她会知道即使哭泣也没有任何作用。 到了极处，反而冷静得可怕。 正文 level 114.急转直下（二） 徐子默不能陪她太久，因为他爸看得很紧，生怕自己的儿子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官在其位也有很多身不由己，不是不愿帮，只是帮了无用，还会搭上徐家的前程。这不是一个两个人的问题，很可能牵扯到许许多多的亲戚朋友，当初徐妈妈极力反对苏笑，就是因为苏笑的爸爸涉嫌贪污罪，有抹不掉的前科。 也正因为如此，徐子默从小就被各种条框限制，为人风流不正经是一面，更多的，却是各种利益交错间的无奈，只不过他很少愿意表露出来。 事情完全跌落谷底的时候，有人就此崩溃，是因为无法接受。对杜可唯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哪怕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只要黎佳浩还活着，她就可以陪着他，车到山前必有路，她总会有办法过得很好。 居这份笃定，你说是缺点也好，你说是优点也好。她这辈子最后傻一次，赌上她所有的天真。 “事情都还没定，谁也不能保证会怎样。黎佳浩他爸已经去请了律师，会尽力帮他开脱的，我们只能等了。”徐子默总结性地道，这番言论他一直用来说服自己，如今也同样用到了杜可唯身上。 “如果有了结果，你要第一个通知我。”杜可唯认真地道，从失魂落魄中恢复过来，胸腔中溢满了坚定的能量，“然后告诉他，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在他身边。” 赭她不想再逃了，也不想再权衡利弊、理智分析。平生最讨厌的事就是后悔，既然知道一定会这样，她绝对不愿让自己亲身体验。 徐子默点点头，伸出手去拍她的肩。沉默了一会，才咧开嘴角微笑，“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认识你，是黎佳浩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他这辈子还没有过完呢。”她笑了，“可是我不否认这句话。” 做这种决定，十个人会有九个人笑她傻吧。白晴真要是知道，说不定会暴跳如雷地跑到上海来，用暴力给她洗脑。 而且……父母那边，估计也不会同意的。 她也不知那一瞬的勇气是从何而来，正如她一直不明白当初只身跑到华府歌城的自己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态。也许就是傻吧，百里挑一的傻，像她这种人，大概早就在物种进化中被淘汰得差不多了，是极其稀有的品种。 所以黎佳浩，你应该觉得荣幸。 她和徐子默告别，银色的私家车渐行渐远，亮起的车灯在转弯时划出一道落寞的弧线。 徐子默在上车前曾停下来，对她苦笑了一下，似乎憋了很久，再不说出来就会烂在肚子里，“我是不是一个挺没用的人？”他问她。 杜可唯有些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没有出事之前，黎佳浩是富家公子，徐子默是花花大少。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群惹人嫉妒却又不得不注目的存在，如果杜可唯只是个外人，大概会把这次打架事件当成是咎由自取。 人不是生下来就成熟的，良好家庭环境的孩子，往往成熟得更晚。 徐子默并未想得到她什么回答，问完之后就摆了摆手，径自坐进车内。其实仔细一想，他这种人，一生中大概很少会遇到挫折。唯一的两次，一个是苏笑提出分手，另一个就是现在。 说不定他如今的心情，比杜可唯更加脆弱不堪。 坐地铁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下，路途中漫长的一个多小时里，她从绝望的深渊里一点一点爬上来，做好所有最坏的打算。并明白到，如今她必须振作，把心情状态调整到最佳，等待着黎佳浩的结果出来。 于是，步伐也越发变得矫健轻盈，脸庞也变得更加坚定平和。 她是杜可唯，是白晴真口中打不死的宇宙小强，傻得人神共愤。小时候去庙里烧香，人家算命的乍一看到她就笑道，“你面相大吉，一生都有好运。” 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理智渐渐从天外飞回，不再去乱想，也不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奢望。她开始考虑关于今后的实际问题，然而在这考虑的过程中，就突然想到了严容。 诧异地掏出手机，里面并没有严容曾给她打过电话的痕迹，照理说，他看到她没有出现在以往的相约地点，至少会确认一下才对。 可是等一等，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之前说过，今晚有事要和他谈。模糊不清的印象里，严容早上似乎是和她约定了时间地点，然而她当时心情太乱，只胡乱应了几声，并没有听得进去。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这错误可犯得大了。正要慌慌张张地打电话过去，就望到了停在她家楼下打着远光灯的黑色轿车。 她和黑色轿车对望着，或者说，她望着的是黑色轿车，而回望着她的却是黑色轿车里的人。 停顿几秒，她还是走过去，打开副驾驶位置的门，却没有上车，只是站在车外。 “对不起，因为突然有急事，所以我……”杜可唯支支吾吾地道，弯着腰，脸上写满了愧疚。 “先上车吧。”严容静静地开口。 他的意思仿佛在说，先上来，我再好好批评你。 然而杜可唯的脚却像是踩到了万用胶，一步也没有移动。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句。 严容转过脸来，在车门的缝隙里，抬头看外面的她。 “其实我听纪小桑说了，你一下班就匆匆忙忙走掉，不知是有什么急事。所以我并没有在饭店等很久。”反而变成他在安慰她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会尤其讨厌她不敢说话的内疚样子，甚至宁可杜可唯一上来就狡辩，或是跟他赌气一场。 因为这种气氛，忽然令他有些害怕。 杜可唯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再开口的时候声调莫名地就挑高了八度，像是在极力维持一种冷静的状态，“严容，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工作好性格好，几乎没有哪个地方找得出缺点。只要你想找，会有很多很多好女孩愿意和你在一起。” …… 正文 level 115.急转直下（三） 他望着她，目光瞬时就暗了下来。 很低很轻地笑了一下，问她道，“是因为黎佳浩吗？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杜可唯垂下眼，没有回答。 是她的反反复复，对严容造成了伤害，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甚至连与他坐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 居可以承受别人的重伤和唾骂，却没办法面对被自己伤害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一直无法理解顾晨的心理，是怎样一边风凉着她还一边友好谈笑的。这种念头，或许才是她无法成为精明世故的人的原因吧。 严容的反应很正常，没有气愤，更没有大喊大叫，这两天来心里早有预感，只是不愿捅破而已。他的声音如他的面色一般，静得发凉，“他可以每天来接你上下班，承诺给你美好的未来吗？三年五年之后，他从学校毕业，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还可以像现在一样爱你吗？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才让你有如此大的变化，可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有时候，一个成熟的人说出的话，往往比失去理智的喊叫更有杀伤力。 赭至少对杜可唯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她无法确定，更无法保证的。 严容给了她像父亲一般的温暖感觉，让她在陌生的城市里找到依靠和安慰。他于她有恩，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把事情进一步推向混乱。 时光倒流，和严容相处的场景从眼前穿行而过，她意识到自己曾说过很多很多不该提及的东西。正如黎佳浩所忠告她的那样，她不该告诉严容关于徐旭的事，更不应该告诉他关于黎佳浩的事，她把他当成大哥哥和出气筒，却孰不知这对于一个男人的影响力有多么巨大。 可是严容包容了她，这种包容是用了怎样的心情，她恐怕永远也无法体会。 “我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你。”她缓缓地道，“你给了我想要的一切，可是我却没办法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变得虚弱，像是在用尽所有力气，去做最后的努力，“我说过，可以不在乎你的过去，不管你心里有谁……刻骨铭心的爱情是会风化的，你终究会明白。” 当它风化的时候，你会怀疑那一切有没有来过。甚至不如从未来过的好。 然而人有时，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对杜可唯来说，就更是如此。 他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就已宣布放弃。 黑色轿车绝尘而去，最后的那句话，就仿佛是悲戚的诅咒，盘旋在她耳边。 QQ上严容的头像完全地暗了下去，以她的常识来看，严容应该是使用了最新功能：在线对其隐身。 这只是她比较美丽的想法，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已经将她拉黑了。 公司的网站运行正常，她大致浏览了一遍，算是每天的例行工作。这之后便转成单纯的上网，各大门户网站的首页新闻上，都有关于上海酒吧暴力事件的报道。内容与报纸上所刊登的无异，一副目击证人的口吻，主旨在于披露酒吧的黑暗面貌。 只不过，在网上的新闻尺度就更大一些，后面又加了几段，说嫌疑人中有一个富二代，案件审理不明云云。 其实单纯的酒吧暴力事件对群众来说就是个警惕，不至于上升到社会风气的高度上。但一提到富二代，整体效果明显就不同了。文章下面的评论铺天盖地，有很简洁的“擦”“屌”，也有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根据这一事件，我们可以看出……”。基本都是抨击，看得杜可唯喝水都没兴致，面部表情扭曲地在键盘上狂敲着。 “不知道真相就不要在这里瞎评论！” “就因为对象是富二代，你们就认定他是挑事的，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什么叫富二代都是人渣，麻烦你不要这么偏激好吗！” 不出意外，在她狂轰滥炸的“狡辩”之下，成功得到大众的群起而攻之。 有些比较犀利的，索性写道，“看你是个小妹妹吧，还抱着言情小说在那幻想呢？赶快洗洗睡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她在电脑前气愤地大骂，口水战一直到半夜三点多，才终于因为人们都跑去睡觉了，渐渐消停下来。 仰躺在手扶椅上，杜可唯深吸一口气，抚了抚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 真是无聊啊……她。 其实何尝不知道，这种争法有什么意义呢？徒增伤心罢了。 然而她能为黎佳浩做的，只有这些而已。 就像是年少气盛的孩子，听到别人骂她喜欢的人时，就算骂得再客观，也会失去理智地去跟人家打上一架。 即使会风化也好，至少曾经努力过，就够了。 之后一段时间的生活，她基本就处在工作，回家，上网口水战三点一线的固定模式下。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上来对她“教育”一番，她的ID差不多成了脑残的代名词。 严容没有再来找过她，平时偶尔见到，点头而过，眼神交流都免了。 因为之前也是地下活动，所以这在同事看来，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倒是祁丽，叫她进办公室谈完公事之后，总是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杜可唯虽觉得奇怪，但已分不出注意力给她，索性就忽略掉。手机的铃音调到最大，为了不触犯公司条规，直接插了耳机，保证徐子默只要一打电话来，她绝对能接的到。 不过这样的结果就是，因为戴耳机的时间太长，她耳朵里那块骨头都肿了起来。塞耳机的时候会痛不欲生。没办法，她只得时时刻刻将手机攥在手里，下班回家的路上，三不五时地瞅几眼，经常导致她埋头撞到栏杆等道路障碍物品。 好几天过去，徐子默的电话没有来，祁丽却终于来了。 严容不再送她之后，她便恢复之前的作息时间，晚上通常走路回家。这天她刚出公司不久，就有轿车在她身后一路尾随，祁丽降下车窗，很不自然地冲她笑了一下，“方便吗？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正文 level 116.急转直下（四） 祁丽会这样对她笑，实在是惊天霹雳，在上车的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炒鱿鱼了。 可凭良心说，她在工作上一点也没有懈怠，而且由于每天晚上都要进行好几个小时口水战的缘故，她打字的速度更快了，工作效率也提高了不少，万万没有要炒掉她的道理。 那么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的话，答案倒也显而易见。 “你和严容……” 居祁丽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杜可唯也完全不想装傻，直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看得出，祁丽是做过一番思想工作，才终于鼓起勇气来找她的。那么她自然应该配合，而不是装大蒜。 赭祁丽停顿了一下，又艰难地道，“如果你是因为婚礼那天发生的事——虽然由我来解释会显得很奇怪，但还是要说，那天晚上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或者应该说，他根本没想和我有什么——你能相信我吗？”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杜可唯笑了，“谢谢你，祁经理。” 这世上很多人，是不能只看外表的。 比如说祁丽，谁能想到她那张扑克脸下面会有这样透明的一颗心？连日来她好几次欲言又止，原来竟是为了解释这件对她来说并不光彩的事。 “严经理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们可能没有缘分。你知道的，很多事情其实说不清楚，也讲不出原因来。”顿了顿，杜可唯又道。 祁丽笑了一下，似乎对她这句话也是赞同，“你说的没错，两个人之间的事，是要讲求缘分的。” “所以我们都在找对的那个人。”杜可唯笑着接道，“如果他最终没有和你在一起，那他就不是。真正对的那个，总会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等你。” 她们没有互相挑明，但彼此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是不是很没有女人味？”祁丽叹了口气，声音柔缓下来，不再像是一个上司，而只是一个迷茫的女人，“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明白女人并不该太逞强。” “每个人性格都不同的，我也很喜欢你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的作风，谁说女人一定要温软细语才行呢？” 听得这话，祁丽感激地看了杜可唯一眼，绽出一抹微笑。 没有人是铁打的，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无需客观分析什么，只要鼓励就够了。 车子拐进院门，放慢速度，缓缓地停在了目标地点。 杜可唯本是要道谢下车，手放在门把上，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祁经理是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她大惊失色地问，当初交简历时写的地址还是学校寝室，而且祁丽总不会这么未雨绸缪，牢牢地把她家地址记在心里吧。 这里面怎么看，都有些阴谋的味道。 祁丽兀自扯了下嘴角，有股做坏事被发现的感觉，犹犹豫豫地道，“之前……我跟踪过他的车。” 卡拉——天雷闪过。 “而且，实话说，我之前对你是有很多不满的。”见事已败露，祁丽反而诚实地和盘托出，“当初安排你和顾晨的竞争，除了你的策划的确蛮新颖之外，不得不承认也是有那么点私心。如果你因此出丑……当然，后来你的表现令我刮目相看了，严容会喜欢你，我也觉得是情理之中。” 杜可唯面部表情呆滞，连回应都忘记了。 祁丽略带歉意地笑了一下，“总之，网络公司里换代很快，我也准备去找个较稳定的工作，考虑结婚生子了。好好干吧，相信你会做的很好。” 当领导的人，大多都有一种职业病，就是自己说的永远比下属说的要多。而且语气一般都带鼓励色彩，祁丽这种典型的女强人，自然不例外。 不过这一天，她说得诚恳，杜可唯也听得愉快，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 对于祁丽曾经给她下套的事，其实一分两面，说是落井下石也好，说是变相鼓励也好，她因祸得福，反倒变成了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要是没有那次的竞争，后面的许多事也就不会发生了，那么她或许到现在还被顾晨蒙在鼓里。 和祁丽告别之后，她才急急忙忙将手机掏出来，生怕就在刚才的十几分钟里错过了徐子默的电话。天不从愿，她越是着急，那边就越是迟迟不来消息。点开通讯录，正想着要不要主动给徐子默拨过去，手机铃声就惊雷般地响起来。 一直在等待的事情，到了这关头反而令她手忙脚乱，按了好几下才算按到正地方，刚一接起，一个“徐”字还没发出去，那边的声音就令她陡然一滞。 原来这世上不仅有因祸得福，还有祸不单行。 对杜可唯来说，再没有比现在更狼狈无助的时刻。 电话里是杜妈妈温婉却带着颤音的话语，“唯唯……你爸不要我跟你讲的……可是我觉得你要是以后知道了，肯定会怪我……昨天你外婆还好好的，可健康了，半夜就突然……” 杜可唯怔怔地听着，也不知自己应了什么，挂掉电话就慌了。突发脑溢血，给她打电话的这时候，她那一向神采奕奕的外婆已经不在人世。 夜空袭来，她突然发觉自己有多么的渺小。 上海这么大，她却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挣扎了良久，最终还是给严容打了电话。响了很长时间，以为他是气得不会再接她电话了，正要挂掉，那边却终于通了，严容的声音略带急促地响起，“抱歉，我刚刚去洗澡了，才听到。” “能不能帮我买到今天的机票？回沈阳的，多晚都可以，拜托你，我不知道——” “买两张吗？”严容沉声打断她。 杜可唯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一张。”她答道，严容应了一声，向她询问完身份证号后，一阵沉默，然后他道，“你现在在哪里？” …… …… 二更完毕，谢谢大家。投票在左侧，大家要抓紧哦，不久就要到3W字的结局处了。 正文 level 117.我想见你（一） 黑色轿车停在她眼前的时候，距离她打给严容的电话不过十几分钟。 严容的头发还是湿的，身上有男士沐浴露的清爽味道。 他从驾驶位上走下来，车前的灯光映出他宽阔的身影，以及稳健的步伐。走到杜可唯的身前，便问道，“行李要不要准备，身份证带了吗？八点五十的班机，坐我的车去还来得及。” 杜可唯用力地点点头，“都准备好了。行李不用带，我去一两天就会回来。” 居他没有问她原因，亦没有表露出好奇。去机场的路上，两个人都保持着相对的沉默，各自怀着迥异的心思。 对杜可唯来说，她心中的愧疚大于谢意，在她的信条里，已经分手了还要求人家办事，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因此一到达机场，她就连声道谢，各种好话连珠炮一样的射出，停都停不下来。 然而严容停下车，却并没有离开，他送她一直到换票口，在递过她身份证的同时，也拿出了自己的。 赭“你这样大晚上的跑回去，我放不下心。”他低声解释。 傍晚的候机楼，和白天时有很大不同，这主要是由于在里面等待的人们都很死气沉沉，大多数都歪着头睡过去了。因此你听不到吵闹和喧嚣，而这恰恰和杜可唯的心境相符。 所以她一直低着头坐着，等待登机时间的到来。 严容在她旁边翻看机场提供的杂志，不时会抬头去望大屏幕，看是否有延误的情况发生。索性是这趟班机意外的准时，而且因为严容定的是头等舱，所以他们两人不需要排长队检票，提前五分钟就上了飞机。 至此，情况算是一切顺利。似乎和严容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会发生意外的状况，他总是可以提前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比如上了飞机之后，他就立刻给祁丽打了电话，说是因为突发状况，需要临时请两天的假出来。这之后他又打了一通，不知是给谁，但目的则是拜托人家定两张回程的机票。 “黎佳浩为什么没陪你回去？”挂掉电话，严容便开口问道，声音里隐隐约约透出一丝不满。 杜可唯抬起机窗上的挡板，看着远处漆黑的路面上亮起一排排晶光点点的标记灯，苦笑了一下，“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并不能算是敷衍。 “你没告诉他？”严容又问，“出了什么事？你回去沈阳和他有关？” “不是，是我外婆去世了。”她轻轻地回答，“昨天晚上。” 严容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在她的发上揉了揉。 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却不知是触动了她的哪颗神经，一直自诩的坚强，终于破碎开来。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她忽然说道，用手捂住唇，“我找不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严容面前，她没有哭过。是在潜意识里觉得，这种哭泣，有种装可怜的味道。因为她知道严容一定会心疼她，就如同黎佳浩对程绯语的那样，她不愿充当主角。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太过脆弱，只能去抓住身边唯一一个愿意让她依靠的人。 严容没有明白她的话，却看到她大片大片涌出来的眼泪。 隔着座位中间的挡板，他伸出手臂，将她的头按在怀中，温厚的手掌，一遍接着一遍地抚着她的背。 他说，“没事的，我在你身边。”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断断续续地哭道，双手抓着严容胸前的衣料。她的泪浸湿他的领口，她感觉到他温热的胸膛和咚咚的心跳。 那不是她愿意沉溺至死的怀抱，却是可以令她感到安心的避风港。 其实，每个人都在别人的人生中，扮演着某个角色。 而且这个角色一旦形成，就很难被更改。 就像是高中时代，一个男孩子疯狂地去追一个女孩子，给她买纸巾鲜花甚至于各种昂贵的生日礼物，听她抱怨，忍受她的脾气。两年之后她终于同意与他交往了，成为男女朋友之后，他依旧是在做着这些忍耐的工作，直到最后再也忍耐不了而放弃。 所以杜可唯把严容当成大哥哥出气筒，即使是以后真的在一起，恐怕也难改这种毛病。究其原因，也不过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成熟如严容，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只是爱上了这一种感觉，不知该如何摒弃。 飞机航行在两万里的高空，夜色笼罩，机舱里也由于节电模式，而显得昏暗。 杜可唯哭了很久，最后累了，便侧着头，靠在严容肩上沉沉睡去。 流了不知有几公升的眼泪，但人却着实因为这一次的发泄而变得释怀许多。 她微弱的呼吸拂在他的颈上，拨开挡在眼前的发丝，安静的面庞便呈现在他眼前。从两年前在台上唱歌的女孩，到如今这般，他心里一直潜藏的期盼，就是给她幸福。 可终究不是那个可以令她的幸福的人吧。 穿着制服的空中小姐从身旁走过，推着饮品小车，询问他是否需要喝的。 严容摇了摇头，微笑，眼神点了一下靠在他肩上的杜可唯。 空姐即刻会意，冲他回报了一个笑容。 再见，曾让他看到过希望和快乐的女孩。 他想他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那个在台上青春飞扬的身影，唱着伤感的《分手快乐》，却令得全场爆笑。 微微偏过头，嘴唇在杜可唯白皙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了一下。 机窗外依稀可见灯光斑斓的城市，四方的形状，在黑压压的平原中静谧地存在着。 清脆悦耳的通报声响起，“各位乘客请注意，飞机很快就要抵达沈阳桃仙机场。靠窗户的乘客，请将挡板拉下……” 北方的夏日与南方不同，夜里依旧会感到风很凉爽，气温也相对偏低。 杜可唯睡了一觉，下飞机时已显得神清气爽。本来是邀严容去她家小住一晚，不过严容说正好也回自己家看看，就不给她再添乱了。 约了两天之后见面的时间地点，他便打车送她到家门口，自己又转而回家。 正文 level 118.我想见你（二） 杜妈妈去楼下接她时，和严容点头告别，目光里似有深意。 她的屋子还是原封不动地保存着，因为班机太晚，到家时已经将近12点，洗过澡就疲惫地睡下了。按照家乡习俗，老人去世后第三天举行殡葬仪式，也就是在杜可唯回到家的第二天，早上五点钟，一些亲近的亲戚朋友就来到了她家，准备跟车前去。 仪式在九点开始，去之前大家都很平静，然而到了殡仪馆，在气氛的笼罩下，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那些尘封的往事，泪流不止。 杜可唯的童年基本是在外婆家度过，外婆的子女并不多，只有她妈妈和她小姨两个。又因为小姨青年早逝，所以只得她妈妈一个女儿。从小她和她哥哥就在外婆家打闹玩乐，抢外婆做的好吃的。外婆虽然每次都骂他们，还经常抱怨“孩子就是麻烦，下次不要来了”，可每次见到他们的脸，都笑得那样开心和蔼。 居明媚温暖的午后，外婆拉着她的手，指着画册中的孙悟空道，“这个孙大圣吧，是从石头里生出来的呀。” “那我呢？”她仰着头天真地笑着。 “你和孙大圣可不一样，你是你妈妈心头上的一块宝，也是外婆手里的一块宝……”外婆将她抱在怀里，慈爱地说道。 赭她大学跑来上海的时候，外婆还把杜妈妈说了一顿，什么“把孩子送那么远去干吗”、“南方的气候北方孩子不适应的”。外婆总是担心，常常在电话里问她冷不冷，热不热，饭菜习惯吗，要不要做点拿手的特色粽子过去。一直惦记着，直到六月份杜妈妈终于有机会到上海来，外婆高兴极了，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 这些并不算重大的日常小事，为什么会令得她鼻子发酸，泪水流得怎么也停不下来？ 生命中那样爱她的老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说是那天晚上，突然陷入昏迷，进医院抢救，不到几个小时就宣布死亡，连最后的话语都没有留下。 回程的车上，杜妈妈握着她的手，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洗劫，面色憔悴苍白。 “还好那次我去了上海，把粽子给你了，也算完成了你外婆一直以来的心愿……”杜妈妈虚弱地笑了一下，摩挲着她的手背，“别耽误工作，过两天就回去吧。” 仪式过后，杜爸爸又准备了一场饭局，主要是感谢那些公司里的同事和远房亲戚。这样折腾着回到家，也是下午了。外婆出事这几天，生活规律完全打乱，杜妈妈把一堆脏乱衣服投进洗衣机，叹着气整理衣柜中的衣服，和杜可唯轻轻地说话。 手指拨到那件在上海买的米色短风衣时，杜妈妈顿了一下，问她，“那天送你回来的，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吗？” 杜可唯并不想在此时提到黎佳浩的事，也就应了一声，并未多说。 杜妈妈叹了口气，有些唏嘘，“这一个倒是我比较满意的类型……不过那孩子吧，其实越看越不错，那时我穿着这件外衣回来，同事们都夸好看呢。笑起来的样子也特漂亮，很亲近我，就像自己的孩子……” 杜可唯笑了笑，手指抚过风衣的料子，神思恍惚。 黎佳浩……在他妈妈去世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一定比她得知外婆去世的消息时，更加无法接受、更加难过吧？如果现在让她见到神似外婆的老人，她说不定也会如黎佳浩一样，奉献出全部的爱心去善待她。 她忽然就有些理解他了，也忽然就对他和程绯语的过去不再那么介怀。说到底，程绯语也是个可怜的人，被当成替代品，那种滋味也不会有多好受。 陪着父母看了一晚的电视，实际上，说是看电视，倒不如说是家庭闲聊。提到现在的工作状况，杜爸爸满意地露出微笑，很是欣慰，之后又说到，要留在上海的话，不如找个上海人做男友，将来户口也更好落实。 家长总是按着实际问题去考虑爱情和婚姻，杜可唯明白反抗无效，还不如顺着来。而且黎佳浩也算是符合这个要求，有什么问题，以后再慢慢处理不迟。 这一晚，在她躺了将近十年的床上，翻来覆去，竟是失眠了。 家里一片安静，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给白晴真打电话。心中烦闷，再不找个知情的人倾诉，她非疯了不可。 电话响了很久才通，明显白晴真是从周公那里急急地跑了回来，接起电话就对她大骂，“知不知道几点了，杜可唯你搞什么飞机啊。” 里面还传来一阵“啊”声，听起来像是王珂。 她在这边笑，却无奈地道，“我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怎么办，只能找你说了。” 白晴真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努力使自己清醒，而后才道，“出什么事了？乖，不急，慢慢说。” 有些时候，朋友真的比爱人更加贴心。 她想她一生里能交到白晴真这样的朋友，绝对是莫大的荣幸了。 电话整整打了一个小时，说了很多，工作上的，还有关于外婆的。后来说到黎佳浩可能会被判罪，杜可唯又有些哽咽，白晴真在电话那头急忙道，“妞，别哭别哭，判了也没啥啊，大不了我陪你十几年，先把王珂晾着，等你家黎佳浩出来咱一起结婚！” 她流着泪笑，声音哑哑的，却真的很开心。 当然，这种事她是不会允许发生的，就算只是说说也好，至少会给她带来坚定和力量。 挂掉电话的时候，她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估计这一晚她是不会再继续睡了，还不如去楼下走走。 刚放进口袋里，手机却又再度震动起来。 她自觉诧异，还以为是白晴真有事忘了说，然而微亮的屏幕上，却闪动着此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名字。 手指冰凉地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本该是她先说“喂”字，却因为呼吸急促，而忘记了开口。 正文 level 119.我想见你（三）【含重要通知】 两个人都在沉默着，时间在这一刻停留下来。 然后电话里的声音轻轻地道，“还没睡？” “你在哪里？”她颤抖着问，“你还好吗？” “嗯。”他回答，不知是信号还是手机的缘故，那声音听起来，虚弱得像是快断气的人，没有丝毫的气力。 居在这一个应声之后，气氛再度陷入了死寂。 这种死寂，仿佛是泰坦尼克号当年沉入海中一般，恢宏而安静。 而黎佳浩的声音，有如JACK对ROSE的喃喃细语。 赭“杜可唯，我想见你。” “我也是。”她拼命令自己保持镇静，而不是失声叫喊，“我明天回上海，上午的飞机，我去哪里找你？家还是学校？” “你不在上海？”黎佳浩有些诧异地问，“去了哪里？” “回家……家里出了点事。” “哦。”他轻轻应声。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重复，“我明天上午回去，你等着我。” “嗯。” 这是第三次沉默。 在凌晨三点的时分，他们都知道彼此并不安稳。 夜晚的风，真的有一丝冷了。 电话里传来微微的响动，像是黎佳浩翻了个身，或是从床上坐起来，沙哑地对她道，“很晚了，快去睡吧。” “黎佳浩。”她捂住唇，再也忍不住，失声道，“我很想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要记得我会陪着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 或许是她的声音过大，父母的房门里，传来一点微微的响动。 然而电话里却静得只能听到隐约的呼吸声。 隔了很久，久到她举着手机的手臂都开始发麻。 里面才传来轻轻的，吸鼻子的声音。 “我爱你。” 他哭了，她听得出来。 曾经看过一个比喻，说是人心痛时，会觉得心脏的地方，有一块石头在狠狠压着。 这块石头，一直从凌晨三点，压到第二天的上午九时。 她站在楼下和父母告别的时候，杜妈妈握着她的手，目光里隐隐约约，闪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光。 “在那边要开开心心的。”末了，杜妈妈轻柔地道，“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吧。” 杜爸爸抿着唇，没有开口。 出租车驶过熟悉的街道，每一处房子和店面，都是她十几年来经常见到的。这是她的家乡，记载着年少时所有的青春岁月。 严容坐在副驾驶位，和司机攀谈。那司机听说他们是从上海探亲回来的，不禁感叹道，“上海是个好地方啊，年轻人有前途。” 她沉默地坐着，思绪早已飞到千里之外的远方，仿佛黎佳浩就坐在花园路的家里，等待着她的归来。身边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她只想要立刻见到他。 严容替她办理好了登机前的所有手续，直到上了飞机，她的神志才渐渐回到现实，一想到自己刚刚那神游天外的样子，心中有愧，不禁尴尬地和严容道谢。 “没关系。”严容笑了笑，“其实我也得感谢你，这次回家让我重新思考了很多。” 一直是按部就班的他，本以为婚姻也可以如此。然而和杜可唯在一起后才知道，爱情和工作不同，是无法用理智来控制的。而一个人的性格，也无法用几条优点缺点来概括。喜欢一个人，会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喜欢她哪一点，这种感觉太过抽象，却神奇。 “我也应该去好好谈一场恋爱了，轰轰烈烈的，可能会风化的那种。”他开玩笑般地道，惹得杜可唯也不禁莞尔。 机舱内传来清亮的通告声，示意乘客应该把手机关掉了。杜可唯的手机屏上，闪动着两条新信息，时间是今天早晨的。刚一点开，她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对严容喊道，“我要晚一天回去，你帮我跟祁经理说下！” 从已准备关上舱门的飞机里强行要求下去，这在杜可唯的一生中是第一次，也大概会是最后一次。 因为这种疯狂，除了黎佳浩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值得。 那两条短信中的第一条，是：你在沈阳等我，不要离开。 桃仙机场的候机厅，只有浦东机场的一半大，要找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男孩子，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因此她一眼就望到他，靠在栏杆边，穿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长裤。藏蓝色的棒球帽遮住他一半的脸，看不清表情。 正如他发过来的第二条信息：我到桃仙机场了，你在哪里。 杜可唯咬着唇，手指缓缓地按着键，给他回过去：我在你旁边。 她看着他掏出手机，点开，然后一下子抬起头，目光与她相碰。 她冲过来抱住他。 依旧是那样瘦，依旧是会磕得她生疼，但她却抱得那样紧，双手在他的背上狠狠地扣在一起，仿佛要把他牢牢地锁住。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一大早就坐飞机过来……”黎佳浩在她耳边低声道，“再等下去我会疯掉。” 她没有说话，只是抱得更紧，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我抱住你了，不会再让你离开。 “杜可唯。”他叫她，“你喜欢我吗？” 她重重地点头，摩擦着他胸前的衣料。 黎佳浩“呵”了一声，一字一顿地继续，“只喜欢我一个吗？” “我谁都不要。”她闷声叫着，眼泪已经涌了出来，“我谁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你好好的陪在我身边。” 她的哭声引得旁人侧目，像是候机厅里一道不和谐的风景。 他明明最讨厌的，结果还是令得她哭泣。 手臂缓缓抬起，去揉杜可唯的发，冰凉的指尖触到她温热的头皮上，他感觉到她浑身的颤抖。 “怎么办，我做了那么多错误的事，老天会惩罚我吧。”他轻轻地道，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和痛苦，“你跟我在一起，会比较容易受牵连。” 怀中的女孩大声地哭着，将他的话完全无视掉。 正如她的心，一旦坚定就不再在乎其他。 黎佳浩微微地叹了口气。 “傻瓜。” 正文 level 120.我想见你（四）【网络版】 如果没有她，他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或许早在秦言出事的那个夜晚，就崩溃掉了。 北方的夏日，虽然炎热，却也干爽。 他牵着她的手，顺着机场郊区的公路，缓慢地行走。 居其实判断喜欢一个人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当你们走在一起时，即使不说话也会觉得快乐。 如果这样算起来，早在那个庆功宴的晚上，他们就彼此表白过了。 和杜可唯在一起之后，他慢慢推翻了之前对程绯语的所有认知。他所以为的爱和被爱，正如徐子默说的那样，完全都是错误的。程绯语哭着求他“放过她，替她撇清关系”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到之前那些执念有多么可笑。 赭然而他却为这荒唐的执念付出了太多时间，和太多代价。 临时订的机票，最早也是在第二天上午。与其回家向父母解释，倒不如干脆在酒店里住一晚，就在机场附近，第二天登机也方便。 虽然说了这么多理由，但无非就是那句话：她想和他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愿分开。 杜可唯没开过房，从这点上来说，她实在是足够纯洁，很少踏足宾馆这种暧昧地点。相比之下黎佳浩就老练得多，目光淡淡地在价牌上扫了一圈，便开口道，“一间大床房，押金多少？” 杜可唯在一旁耷拉着脸听着，顺电梯上去的时候，她戳他的背，闷闷地道，“你这么熟练，是不是因为和程绯语经常来啊？” “嗯，因为她喜欢床大一点，我家的那个比较窄。”黎佳浩面无表情地道，“不过我们很少来这种商务型的，因为她不喜欢里面赠送的沐浴乳和洗发液，所以通常都去固定的几家。” “喂。” 她不需要他解释得这么清楚好不好。 “想知道我们通常都用哪几种体位吗？大多数都是比较普通的，但也有几种相对特别……” “黎佳浩！” 电梯门“叮”的一声滑开，他率先走出去，转过身来看她。 “对不起，这就是我做过的事。” 他的目光里有深深的自责。 杜可唯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上前拉住他的手。 “好了，不要说这些。”她轻轻地道。 这样的黎佳浩，突然就令她有些不适应。换做是以前，他绝对会淡淡一笑，或是搪塞揶揄，把这个问句跳过去。 然而如今，他就像是一个临死前的病人，急于把很多东西都讲出来。这种坦白是她一直想得到的，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刻，她内心深处却害怕了。 因为这不像他，一个人如果在做不符合自己风格的事，那么这通常意味着某些变故的开始。 商务宾馆之所以称为商务宾馆，就是因为它很商务，跟浪漫完全不搭边。白色床单白色浴巾，向世人展示的就是一种方便简洁的风格。就像是去快餐店的人们吃饭速度会比在正常餐馆快很多一样，置身于商务宾馆，人的思维会相对直接。 所以房门刚刚关上，还未来得及把门卡插入取电，黎佳浩已将她压在门后，在黑暗中吻她的额头和眉眼。 她身上只一件米白色衬衫，几乎不用多做挣扎，裸露的皮肤就暴露在空气中，他冰凉的手指向上推开她胸前最后一层防备，垂下头，将唇印了上去。 他对她从未做过这种极其挑逗性的举动。 这一晚的黎佳浩，就仿佛是抛开了一切束缚，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雄性气味，令她心生恐惧。 贴着墙壁，他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背后，深深地吻着她的唇，用力在里面吸取温度和养分。灵活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拨弄着她身上的敏感部位，灼烧的温度令她发狂。 她从未体会过这种迷醉不清的感觉，亦从未想过黎佳浩会有这样的一面。 地板上的凉气渗入她的脚心，被动地承受着他施加在她身上一切，身体已由于紧张颤抖而发软。他搂着腰将她抱起，令她的双腿分开跨在他的肩上，背部刚一抵达床单，他的律动已经开始。 不顾一切地，要冲到她的最深处，重重地将她的双手压在身体两侧。 她从一开始细碎的呻吟，渐渐演变成叫喊，身体不住地颤抖，想要从他的制挟中逃开，却使不上力气。 “黎佳浩！”她忍不住叫他的名字，叫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只变成了微弱的呻吟，“黎佳浩……” 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欲望如同无尽的深渊，将她深深地淹没。 不再只是温柔的索取，而像是要在她身上烙下重重的印迹一般，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的所有都融合在她的体内。 “够了……”她承受不住地飙出泪来，咬着唇模糊不清地求饶，“够了……” 在他沉重的喘息声中，律动终于从最快的频率，静止下来。 他压在她的身上，去吻她的脸。 她的小腹处传来阵阵酸痛，连将手指握住的力气都没有。 就连说话也要艰难地将声音爆破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她望着他的脸，昏暗中，黎佳浩的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海面，微波荡漾，却又神秘深邃。 “对不起。”他启唇，“对不起。” 她怔在半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声音里隐约夹带的，是一种懊悔和绝望交织，挣扎却又无能为力的气息，深深地刺入她的心里。 他只是一个想要爱，却不得的孩子。 从母亲的去世，到和程绯语之间纠缠不清却又扭曲的关系，再到秦言的事故，十年里，就像是在做着一场华而不实的梦，从一个懊悔进入到另一个懊悔之中，恶性循环往复。 他需要发泄，也需要倾诉。更需要一个人用真心去原谅他。 杜可唯不知道，这真心，她给不给得起。 只能伸出手，去缓缓地抚摸着他的头，像母亲一般，给予他温柔而博大的力量。 “都会过去的。”她轻轻地道。 他埋头在她的胸前，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感到自己的肌肤上，氤氲了一层湿凉。 昨天的这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在某处，这样无助地沉默着，想找一处依靠？凌晨三点时他打电话给她，究竟用的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或许明白，却形容不出。 正文 level 121.秦言的伤（一）【网络版】 夜色更加浓了。 不知过了多久，黎佳浩才微微动了一下，哑着嗓子道，“我很想念她。” “以前，我很讨厌她抱我，因为会被小朋友嘲笑。我一直跟她喊，放学后不要再来接我了，我不想陪你去超市，我也不想和你走在一起，烦死了！” 怀里的男孩，剧烈地颤抖着，像是把内心里所有压抑的情感，都在这一刻爆发而出。 居“我知道的，程绯语不是她，没有人再能够替代她，我已经失去了……” 她支撑起身体，手指在他的发丝间轻拍着，在沉静的夜里，她听到了他细密的哭泣。 那是本该在十年前，就应该有的眼泪。却生生压抑到了现在。 赭“我对不起她……” 他断断续续地呢喃，破碎而微弱。 “我也对不起你……” “都过去了，好吗？我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好，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她大声道，正如之前已经在心里做下决定的那样，有些人注定是生命里的一场劫数。纵然你明白，爱他会很累，看不见回报，也不一定会看到幸福。 “你怎么会傻成这样。”黎佳浩低哑地笑，那声音听起来，丝毫没有令人愉悦的功效，他埋头在她的胸前，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岁时的模样，“徐子默说的没错，我不懂得爱情，也不懂得怎样去爱别人。只是一副皮囊，早就失去了灵魂，我不知道该怎样重新开始，已经错了太多……” “不懂可以学啊。”她失声道，“我不要听你说这种话，这不是我喜欢的黎佳浩。我喜欢的是那个虽然很冷淡很惹人讨厌，却有一个如大海般细腻心思的男孩。他有着全世界最漂亮的笑容，他一眼就可以看透我的心思，有他在的时候，我就会充满生活的能量和信心，我就会变成最真实的自己——” “不要说了。” “会原谅你的。”她抱住他的头，咬着唇，一字一顿地道，“她会原谅你的，相信我。” 相信我。 他的眼泪大片大片，浸湿她的肌肤。 那些凉凉的，黏黏的液体，仿佛流逝的岁月。 如果眼泪可以把过往都带走，那么就尽情地流吧。她没有太多的愿望，她只是一个懂得满足的女孩。 “我多么希望我可以早一点遇见你……” “在我妈妈没出事之前，在我没遇到程绯语之前，在一切都还是美好的时候……” “现在还不晚，你答应我，要放下过去的一切，要听我的话，不要再骗我，不要再瞒我，出了事，不要再自己去承受。”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感受到了吗，我这里会疼。” 他仰起脸，昏暗中，她只能依稀看到他红肿的双眼，深邃得，仿佛不见底的汪洋。 她坚定地和他对望，明亮的神采，弥漫着令人心悸的执着和勇敢。 这是最原始的杜可唯，不经任何修饰，不经世俗磨练，不懂得用虚伪的外壳保护自己，亦不懂得用谎言来减轻伤害。 她将所有的薄膜都剥开，一颗心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我答应你。”黎佳浩的手指停留在她的心口，那里面的心跳声轻盈却飞快，隔着温热的皮肤，有种稍稍用力就会破裂的脆弱感，“我答应你。”他重复着，眼泪顺着下颌一滴一滴落到她心口的皮肤上，“除非你抛下我，否则从今以后，我会死死地赖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 “男人的谎言和女人的口是心非一样，是本能。”她微微地笑着。 “可是你从来不口是心非。”他看着她，轻轻地启唇，“所以以后，我也不会再撒谎。” 他从她身上翻下来，搂着她的腰，呼吸着她发上的香气。 “换了牌子吗？” “回家了么，所以就没有那个牌子的洗发水了。” “为什么回家？” 杜可唯转了个身，去抚摸黎佳浩的脸，高挺的鼻子和清凉的唇线，轻声道，“我想我可以体会你那时懊悔的心情了。” “是谁？”他微微皱眉。 “记得那时你还夸我外婆做的粽子好吃呢。” 他搂得她更紧，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怀里，去吻她的额头和发梢，“那么轮到我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如果我们到老了，是不是也会突然就死去呢？” “你会害怕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的时候，突然就不怕了。” 黎佳浩轻轻地笑了一声，去敲她的头，“傻瓜。” “那你呢？” “我一直都是不怕的。”他低声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道，“但是现在，突然害怕了。” 害怕会失去你，害怕没有你在身边。 曾经痛恨不坦诚的自己，也痛恨没有勇气的被动。一直以为，这世界不过如此，为金钱拼命的人们，到最后反而被金钱所累，那些所谓的爱，也不过是利益交叠。他的母亲守候了十年，得到的不过是冰冷的结局。 正如一句话所说：遇到她以前，你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热烈的爱情。离开她之后，你才发现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能给你如此热烈的爱情。 杜可唯……在那冰冷铁房子里的七天，我才明白，如果上天会再给我一个机会去选择，当初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在医院里看着你离开。 可是罪大恶极的我，非要等到出事之后，才会醒悟。 清晨睁开眼时，她才感到身上的酸痛。 黎佳浩在睡梦中翻过身来，呓语一样地在她耳边懒声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她一巴掌把他推开。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架练出来的力气，做事的时候……也这么勇猛。 昨晚那副兽性的样子，真真让她见识了一把。 她爬起来去洗澡，裹着浴巾出来时，黎佳浩已经坐起身来，目光晶亮地看着她。 她脸有些红了，急忙道，“去洗澡吧，我要换衣服了。” 黎佳浩依旧没动，翻了翻被子，拿出一条白色的蕾丝胸衣，笑呵呵地望着她。 “黎佳浩！”她气急。 “来。”他拍拍旁边的位置。 正文 level 122.秦言的伤（二）【网络版】 他拿起她的胸衣，带子撑开，摆在她眼前。她怔愣了几秒，终于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伸进去，他便顺势套上，转到她身后，将胸衣的扣子扣好。 然后又捞起她的衬衫。 “你……”她尴尬地吐字。 “不愿意？”黎佳浩有些受伤地看着她。 居“……”她是被吓到了啦。 无言以对，只好听话地把手臂伸进撑开的衣袖，黎佳浩垂着眼，由上至下，轻轻地帮她把纽扣系好，微笑着道，“昨天晚上作梦，梦到你化身女鬼，凄厉地抓着我的脖子大叫‘你害我伤心，你对不起我！’差点把我吓醒了。” “……怎么会。”她小声道，咬了咬下唇，“我哪里舍得。” 赭“你会怪我吗？”他抬眼看她，眸子里晶光闪动，却写着澄澈和天真。 “会啊，”她翻着白眼，“怪你不爱惜自己，总是冲动得打架，怪你总是一个人胡思乱想，明明很脆弱又不承认，怪你每次都骗我，害得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以后不会了。”他打断她的话，手指扶在她腰间，睫毛微微颤动，“以后不会了，好吗？” “那你听不听我的话？”她扬眉道。 “嗯。” “好，那就——” 她从他的魔掌中抽身出来，哈哈笑着，“——快去洗澡，飞机要赶不上啦。” 黎佳浩“啊”了一声，跳起来，跑过去呵她的痒，“敢欺骗我感情——” “我错了我错了……”她急忙求饶，却被他挠得喘息不止，压住他的手，依然阻挡不了他的动作，“我真的错了！” 他呵痒的频率减缓下来，胸膛贴着她的，灼热撩人。微微颔首，将唇印在她的额头上。 “那我先去了，不要偷看。” 杜可唯撇撇嘴，正要说“谁有功夫看啊”，但见黎佳浩回过头来挑眉看她，只好又忍了回去。 浴室中哗哗的水流响起，她微微扬起唇角，扑倒在床上，闻着他身上遗留下来的青草气息。 床头上，摆着黎佳浩的IPHONE4。 她伸手取来，壁纸依旧是她试连衣裙的照片，心中有一丝暖流，静静淌过。 图片库里很是稀疏，总共不过五张。这么好的手机给他用，纯属是浪费了照相功能。她一一点开，嘴角的笑容更甚。 除了黎佳浩母亲的第一张外，之后的，都是 在滑雪场上，她颤颤巍巍滑雪的照片。 第一次约会时，她吃棉花糖的照片。 还有最后一次，她试那件月牙白色小礼服时的照片。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偷拍的，她都没有意识到。正如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多喜欢她，黎佳浩在她眼里，一直就是一个猜不透的大男孩。 然而现在，这本天书，终于开始显现文字了。 上面写着：我爱你，请不要再怀疑。 去机场的途中，杜可唯很悲催地扭腰扭屁股，表示浑身都累。末了，她索性指控他道，“你昨晚太用力了，搞的我很痛！” 这么生猛直接的文字立刻让黎佳浩的脸从发梢红到了脖子根，支支吾吾地道，“哎……你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 “回上海你要给我按摩。” “……” “我要全身的，肩膀，腰，臀，大腿……脚趾！”她像孕妇一样托着腰，重重地拍了一下黎佳浩的肩，“听见了哦？” “杜可唯……” “叫唯姐姐。” “b#$%&……”黎佳浩缓缓地、缓缓地向她比出了一个中指。 “还敢骂我！”她一巴掌拍上去，“不想混了？！” “你怎么这么恐怖？”他委屈地叫道，“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以前我是太在乎你，不敢对你动手动脚。”杜可唯老实在在地摇了摇食指，“但在我见识到你坚实的打架功底之后，我觉得这种小打小伤对你是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的。” “不要再提打架的事了。”黎佳浩无奈地皱了皱眉，“秦言的事……还不算是彻底解决。” 他这样一说，杜可唯也安静下来。 “他没有生命危险了？”她神色认真地问。 “说是已经醒过来了，但我总觉得他不会是那么大度的人，不像是会说‘这都是误会，拳脚无眼，碰到头实属意外’的类型。” 这一点，杜可唯倒是十分赞成。 “前两天，他提出撤诉了。”黎佳浩缓缓地道，语气里带着严重的怀疑，“可是怎么会？”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放出来，至少要调查十天半个月，又要打各种官司。刚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绝对有问题”，且不说秦家在之前大肆制造的各种舆论炮轰，单就他对秦言的了解，那人也定然不是什么善茬。 “好了，不管怎么说，在这里瞎想也是白搭。”杜可唯拍拍他的肩，“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只要你别再冲动失常就好。” 黎佳浩听得这话，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意识到之前的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他揽过她的腰，两个人的温度相合，似乎回到昨晚那段激烈狂热的时光。她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坚定信念，深深将他感染。 那是他一直以来都缺少的乐观豁达。 飞机自两万五千米的高空降落，扑面而来的是上海固有的闷热暖风。时隔几日再回到这里，杜可唯怀着的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两人回家休整，好好放纵了一天。正值周末，黎佳浩像小孩子一样赖床不起，抱着她的腰呢喃撒娇，就像是把她当成了温暖的避风港。她笑着闹着，倒也不觉得排斥，只是时间就这样过去，总归是有点浪费。 而且，秦言的事总像一块大石一样卡在两人的心里，虽然不提，可她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不安和担心。 咬咬牙，她还是把黎佳浩从床上拉起来，洗漱穿衣，打车直奔市第二医院。 路上黎佳浩用沉默来反抗她，任凭她怎么好言相劝都不给面子。到最后，她索性一巴掌打在他头上，叫道，“再这么没出息，我真不理你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黎佳浩有错在先，去探望一下秦言也是情理之中。更主要的问题是，这次去也可以探探秦言的虚实，顺便获取他的原谅。 …… 正文 level 123.秦言的伤（三）【网络版】 说到秦言的病情，他昏睡五天才转醒，脑CT检查说是并没有太大问题，稍稍有些神经压迫。也算是这家伙走了狗屎运，伤到后脑还能健康活下来的，都是上辈子折翼的天使。 跟值班的护士一提，对方就了然，直接将他们带到了重症监护室。隔音的玻璃窗里，她看到里面坐在床上的男人，正咧嘴笑着，啪啪地按着手机按键，完全是一副正常的模样。那护士一看，也有些不以为然地啧了一声，进去和秦言说了句什么。秦言望了一眼窗外，挑了下眉，很是轻佻地歪了歪头，示意他们可以进来。 进门之前，黎佳浩很低很低地骂了一句，“欠揍。”被杜可唯一脚踹中小腿，疼得鼻涕差点都流了出来。 她买了些水果和鲜花，走到床边时扯开嘴角微笑了一下，很温和地问，“恢复得还好吗？”顺势把东西摆在了旁边的桌上。 居秦言伸手拦住她，笑着道，“我不喜欢这种香味，也不是很喜欢吃水果。” 她面色微僵，有些尴尬。 “不过你能来看我，我还是很高兴。”秦言戏谑地看着她，语气暧昧。 赭拦在她臂上的手握紧了一下，她急忙抽出来。 “不是我要来看你的，我是陪黎佳浩来的。”生怕黎佳浩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她飞快地说了一句，就退到后面去，转头看黎佳浩的目光，果然是冰冷如刀子一般。 “为什么放了我？”黎佳浩开门见山地道，大有一种“我不想和你废话”的气势。 秦言笑了笑，看他的眼神带了一丝不屑和嘲讽。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才漫不经心地道，“真没见过哪个犯人，被放了还不老实点。你要知道，只要我愿意，你随时会被传上法庭。” 黎佳浩的脸色苍白了许多，手指缓缓握紧，青筋显露。 “就你这副样子，能保护心爱的女人？”秦言啧啧地摇头，“除了让人为你牺牲，你还懂得做些什么？” “你不要太过分了。”杜可唯气愤地插嘴进来，“好像你就懂的很多一样，还不是靠家里的关系撑腰！纨绔子弟，以为开个经纪公司就多了不起了？告诉你，你就是让人牺牲都没人愿意。”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像着了火一般。 秦言看她的眼神，一如在九夜的那个夜晚，闪动着饶有兴趣的光。 两年之前，也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只不过那个女人用的是懒散的语气，拍着他的脸醉醺醺地道，“告诉你，你这样的人，就是给徐子默提鞋……都不配呢。” 是从哪里冒出来如此坚定的执着和信念？即使这个黎佳浩，和程绯语如此纠缠不清，她还愿意死心塌地地爱他？ 罢了……秦言舔了舔唇，人家的事和他有什么想干，反正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 “我既然说了撤诉，自然是算话的。”秦言靠回床上，淡淡地道，“至于原因，因为答应别人要保密，所以也不想说给你们听。我想我们以后没什么机会再见了。还有，顺便说，那个经纪公司只是玩玩的，现在也没什么兴趣，程绯语那边，你们替我通知一声吧。” “你自己去告诉她好了。”黎佳浩冷声道，连告辞都免了，转身便走。他的目光和杜可唯有一瞬间的交汇，女孩的脸上是愧疚的神情。 果然……是她太天真了吧。白白让黎佳浩过来受奚落。 他顿了下，还是勉强地冲她笑笑，轻声道，“走吧。” 怎么忍心看她难过，说到底，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自己惹下的债，总要承受一遭。 杜可唯“嗯”了一声，跟在他后面，出门之前，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秦言已将目光转回去，看着手机，微微皱眉。伸手碰了碰裹着绷带的后脑，似是受伤的部位有些疼痛。 她摇摇头，告诉自己应该不会有问题了，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这人的话，没有其他办法。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不是他们的，她从玻璃窗里望到的最后一眼，是秦言正在对电话里的人气愤地大叫着什么。 她敛眉离去。 黎佳浩拉着她的手，沿着医院的通道缓缓地走下去，出了院门，来到街道上，一辆飞快的出租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他们没有注意到一个蜜色肌肤的身影，急匆匆地跑进了市第二医院的大门。 重症监护室里，秦言双眼发红，与刚刚的样子判若两人。几个护士都满面惧色地从窗外看着，自从刚刚他对电话里大喊“再不过来后果自负！”之后，他已经摔坏了第N个点滴瓶，病房里所有易碎的东西都被他糟蹋个遍，没有人敢去阻止。 苏笑到达门前的时候，面色素淡，嘴唇轻轻地抿紧，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护士们缩在后面看她进去，心想自求多福。秦言刚一见到她，就随手将一个铁架子丢了过来，她微微侧身，架子砸在她旁边的墙上。 “滚！”他咆哮。 他的病情并不明显，从CT图上看不出什么。苏笑也嘱咐过看护的护士不要声张，秦言的脑部神经虽没有受到损伤，但不知是压迫了哪里，他情绪波动很大。平静的时候如同常人，一发起怒来就完全不受控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压着他，你们找准机会打针。”苏笑转头对后面的护士说道。说完，她便走上前去，抓住秦言的胳膊，秦言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打得她唇角出血。 “知道吗，如果不是法律制裁，我真想一刀结果了你。”苏笑冷笑了一声，却并未后退，手脚并用地和秦言扭在一起。护士们见秦言没功夫伤害她们，便都上前，分别控制住秦言的臂和腿。秦言嗷嗷大叫，呲牙咧嘴活像一只疯狂的猛兽，挣扎了一会，他的嘴里开始冒白沫，十分骇人，低吼一声，他又将口水吐了苏笑一脸。 此时打针的护士终于找好位置，颤抖着将针头刺进皮肤里。 …… …… 话说……我看到有人投徐旭了……敢不敢不要这么给力！ 晚安，明天是白色情人节哦，女孩子们记得给男友发个短信祝福。 正文 level 124.秦言的伤（四）【网络版】 秦言微张开口，全身都僵直。口水混着白沫从嘴角缓缓流出，模糊不清地叫了一声“笑……”，接着便昏了过去。 苏笑的脸色如冰。 医生从外面奔进来，几个人帮忙，将秦言拉扯到床上，检查他的瞳孔和舌苔。 病房外围着不了解情况的小护士们，彼此交头接耳，对刚才的情况唏嘘探讨一番。其中有个资历较老的，便出声喝止，说这秦言是什么家世出身，平时都别过来晃，省得惹上麻烦。 居门开了，苏笑从里面走出来。蜜色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刚刚秦言吐上去的口水，沿着皮肤滑下，很是狼狈。几个小护士都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愣愣地看着她，听得她问，“卫生间在哪个方向？” 她的语气波澜不惊，几乎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一个护士伸出手来，指出一个方向，她便转身走开。高跟鞋啪啪地踏在医院的瓷砖地上，冷然的撞击感，一如她性感孤寂的背影。 赭水流声哗啦啦地从远处隐约传出，她毫不留情地把水龙头开到了最大限度，洗掉脸上的口水渍，又蘸了蘸红肿的唇角。镜子里的自己浓妆尽褪，眼底隐隐透出一股历经世事的苍凉，微微扬唇，像是在自嘲。 她呼出一口气，颓然地靠在旁边的墙上。 冰冷的气息透过薄衫，刺进脊梁骨里，天花板上倒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那样瘦，那样的无精打采。 做决定时，她从来不给自己选择的机会，所以也就无所谓是否会后悔。 16岁时决然地提出分手，没有想过以后还有机会复合。原来从那时开始，一颗心就已经衰老了。母亲的再嫁，一直相依为命的奶奶因病逝去，她没有心情再去谈爱，最贫苦无依的时候，她没有去找过徐子默，是因为本能的自尊。 最黑暗的两年里，她认识了秦言。 秦言当时是九夜的最大股东，在一群青涩的面孔中，独独挑中了苏笑。不止是因为她独特的肤色和迷人的长相，更是因为她浑身散发出一股冷淡不羁的气质，引发了他探究的欲望。纠缠三年，她在他的熏陶下蜕变，见识了酒吧中各色人士的嘴脸，处事老练，待人疏离。将人情玩弄在鼓掌之中，再也不相信任何人。这三年里徐子默埋头读书考上西华大学，再见面时，他和她已回不去曾经的简单纯情。 秦言酒吧玩腻之后，扬言要捧她去演艺圈走走看，她却拒绝了，不想和他再混在一起。分手时他大闹九夜，失手打死了当时一个拉架的保安，这么大的事，后来却不了了之，苏笑也才知道秦言的背景。 这样的人，黎佳浩是惹不起的，因为他没有心，亦没有感情。他游戏人生惯了，没有在乎的东西，自然就没有弱点。他突然提出撤诉，是包括苏笑在内，都没有想到的事。 那日秦言打电话到九夜去，说出来的内容言简意赅，不需要感激，下半辈子陪在我身边好了，直到死。我累了，不想再玩下去。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找上她。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断地换女人，只把她当妹妹。她不相信这样一个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如滑稽片的男人，会有叫“心”的东西。 可她却别无选择，一方面是送黎佳浩进监狱，一方面是挥霍她本来就不值一提的人生，她没理由会犹豫。 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有人从外面走进来，略带好奇地回头看她。 苏笑直起身，走出去。 重症监护室里，护士正在调整滴定瓶的流速，医生站在门边等她。她迎上去，挑眉问，“有没有什么进展？” “我们的仪器还无法查出他的具体问题，就算查出了，除了镇定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医生叹了口气，“还是考虑去国外试下吧。” 她转过头，玻璃窗里，秦言正平躺在床上，安静的面容反而显得清俊。 最后那句“笑……”是在叫她吗？ 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男人，不知睡着的时候会梦见什么？ 她微微偏头，对医生道了谢，便退至墙边，坐在休息长椅上。 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洒在她身前半圆形的瓷砖地上，明黄色的光，映亮空气中的尘埃。手机铃声忽地响起，她看了一眼，又直接挂掉。 咬着唇，眼里是漫无止境的悲戚和心痛。 . “撤诉的事你告诉徐子默了吗？他这两天也担心着呢。”杜可唯拍拍黎佳浩的手臂，出租车里的空调凉得冻人，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还没，不过他应该已经听说了。”黎佳浩懒懒地道，看着窗外向后倒退的景色，皱了皱眉，再次抱怨，“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非要着急去我家？” 从医院出来，就恰好接到李叔的电话，说是看他两天都没回家了，黎建中麻烦他来问问情况。这对父子倒也是的，一个个都是别扭脾气，谁都不愿先低头。 杜可唯最受不了磨磨蹭蹭，当下就替他做了决定，还依照惯例买了些水果去探望。黎佳浩虽然一直不情愿，但买水果的时候，却开口道，“他不太喜欢吃太甜的，香蕉葡萄什么都从来不碰。” 说是冷战，这家伙却一直在偷偷注意呢，真说不上他这种性格是好是坏。 她心里想着，淡淡微笑，也不去捅破，只道，“你就当是陪我好了，毕竟你出家门是为了去找我，去拜访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对黎建中，她并没有对一般男方家长的害怕或是恐慌，或许是因为出事那一晚他对她表示了好意，而且阴差阳错地，她撞上了他脆弱的一面，顿时好感大增。 花园路66号如今对她来说已不陌生了，踩着小路进去，来开门的竟是黎建中本人。 他看见黎佳浩时，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在转身回去时，模糊地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黎佳浩的眼眶红了。 …… …… 晚安，今天一更，祝大家都有个好心情。 正文 level 125.她是阳光（一）【网络版】 经历了这次事件，一向精明沉稳的黎建中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背影不再虎虎生风，而是显得蹒跚。 说到底，他只有一个儿子，纵然黎佳浩和他冷战长达十年，他也依旧是只有这一份亲情。这是他心灵的依靠，他不能失去他。 黎建中坐进客厅的沙发椅里，手指摩擦着扶手，对黎佳浩点头，“过来坐吧。” 杜可唯去厨房洗水果，端出来时，黎佳浩已经开始和黎建中交谈了，虽然语气仍是有些生疏刻板，但比起以前的沉默相向，已经好了不知多少。 居秦言狮子大开口，要了一笔可观的赔偿金，这些钱即使对黎建中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小数目。李叔接黎佳浩出来那天跟他讲了事情的发展情况，他也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他付出了多少。 他一度看不起金钱，可关键时刻，还是要靠钱来解决，自己以前很多的坚持和执着，如今看起来都很小孩子气。 可黎建中并没有表现出怪他。 赭他本以为黎建中会大骂他一顿，甚至有可能气到不认他这个儿子，但是并没有，他只是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他终于像个普通父亲。 家里的阿姨前几天都被辞退了，厨房里也乱做一团。看他们父子正向好的趋势发展，杜可唯也不忍心打扰，便默默地进厨房收拾做菜去了。碗碟交错声中，隐约听到客厅的方向传来黎建中的大笑声，她也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这次事件，对黎佳浩来说，也许是个好事也说不定吧。 十年过去，就算当初真的是黎建中有过错，也该淡了。黎佳浩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下不了台，也不懂得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理话。这样别扭又欠缺交流技巧的男孩子，估计也是因为母亲早早就去世，缺乏那个年龄最需要的关怀和疼爱。 杜可唯叹了口气，熟练里掂了一下炒锅，里面逸出烧菜的香气。 “真香，好久都没闻到过这种味道了。”黎建中笑着赞赏道，她正端着盘子出去，围裙还没除，俨然一副贤惠儿媳的模样。 做的是她拿手的地三鲜。 父子俩的目光里都略过一丝怀念和温情。 其实能做出和黎佳浩母亲相同的味道，纯属意外。而且杜可唯怀疑北方人做地三鲜的味道都差不多，只是南方人不太会而已。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像是上天的恩赐。 她咧开嘴笑，开口道，“你们先吃，还有一道腰果西芹，我去端来。” “我去吧。”黎佳浩站起身，扶住她的臂，“你先坐下。” 他墨黑的眸子停留在她脸上，里面弥漫着的，是宠溺而感激的气息。她心里暖洋洋的，拍了下他的背，温声道，“嗯，小心烫。” 黎建中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 黎佳浩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个失而复得的儿子一般，他作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可以一家人开开心心，不受拘束地吃上一顿饭。 十几年来，他在商场摸爬滚打，终于成就一番事业。可到头来才明白，再多的地位金钱也比不上自己儿子的认可。他叫他“爸爸”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温暖盖过一切。 他年纪已经大了，再也不像三十多岁时那样，那个时候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也不愿面对懊悔和失败。然而现在很多时候已力不从心，不想再去外面奔波，他真的累了。因此亲情也就显得格外重要，孤独终老是多么可怕的事，这几天他才终于体会到。 从以前的冷战，忽然变为温馨，他也无法免俗地成为了一个唠叨的父亲。很多以前从来不曾提过的事也随口而出，像是吃着吃着，便开口道，“李叔的那个孩子，前段时间去申请了澳洲的学校，学什么舞台管理。你小时候还见过的，长得挺水灵的女孩子。” 黎佳浩“嗯”了一声，点头道，“记得。” “现在这出国都蛮简单的，也不见是要什么条件，你英语从小就好，我们也不缺钱。”黎建中顿了顿，“去学点管理，回来也好接我的班。” 黎佳浩抬起眼，却将目光转向杜可唯。 杜可唯半天才反应过来，见父子两人都看着自己，不禁一哆嗦，“什么？” “没什么。”黎佳浩笑了笑，又转向黎建中道，“过段时间再说吧。” 他当杜可唯是没有听到，杜可唯模模糊糊，也意识到黎建中刚刚话里的意思。没有再问，只是安静地沉默。 “这菜的味道真不错。”黎建中再次赞道，“真是心灵手巧的女孩子。” “是妈妈教我的。”杜可唯有些脸红，“并不难学，要是叔叔什么时候有空，很快就会学的。” “等我把华府歌城的摊子给了佳浩，就去找你妈妈学学看。”黎建中对她微笑，目光里似有深意。 她心中一荡，应了一声，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黎佳浩放在餐桌下的手，忽然探过来，握住了她的。 皮肤交叠摩擦，她感受到他手心暖热的温度。 手机震动，黎建中接起来，应了几声，便皱眉。像是电话里的人问了他一句什么，他声音极淡地答，“今天不去了，在家里住……嗯，你早点睡吧。” 应是他那些红颜知己当中的一个。杜可唯想起之前那个阿姨的话，再联系黎建中的神态语气，也猜个大半。她都能猜出来，黎佳浩自然也早就心知肚明。 “你去吧，不用管我了。”电话挂掉后，黎佳浩便开口道。 黎建中摇了摇头，吃口菜，慢慢地咽下去，才沉声道，“说了今晚会在家，我从不食言。” “我们很久没一起住过了。”黎佳浩放低了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他并不是不在意的，只是习惯不强求，甘心被动承受。 他需要得到足够的安全感，才敢付出自己的真心。和杜可唯在一起后，他身上的保护膜越来越弱了，很多以前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话，也终于冲出了嘴边。 黎建中抿了抿唇，眼里有一片微微的浑浊，他笑了，声音却有些哑，“晚上来我房间吧……我们多久没好好下过棋了？” 正文 level 126.她是阳光（二）【网络版】 饭后，杜可唯便来到院子里面闲逛。 花花草草都有专人打理，长得整齐茂盛。浓郁的丁香花味扑鼻而来，她坐在一边的躺椅上，舒舒服服地沐浴午后的阳光。 黎佳浩从后面扔了相册过来，挤到她身边，“在想什么？” 她微笑不答，伸手把相册翻开，里面是黎佳浩从小到大的记录片，从满月一直到十多岁，长大后反而越来越少了。 居这家伙从小就很好看。八九岁的照片拿出去，就能冒充个小童星了。 她一张一张地欣赏，偶尔停下来，指着上面滑稽的动作笑道，“真傻。” 他便敲她的头，眼里都是笑意。 赭里面也有全家福，她手指顿了顿，本想快速地翻页，免得勾起黎佳浩的伤心事。然而男孩却率先开口了，“这是我刚上小学的时候，我们搬新家，特地照了一张相留作纪念。” 他能释怀，真好。 “你爸爸也挺不容易的。”杜可唯轻声道，“有时候我们真的无法体会父母的难处。” 黎佳浩揉了揉她的发，低低地应了一声。 全家福上面，黎建中显然比现在年轻许多，正直三十多岁的年纪，还很有玉树临风之态。黎佳浩的妈妈就更是个毋庸置疑的美女，气质婉约，笑容温柔大方，越美好的场景，才会越体现出逝去的痛苦，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要将老照片烧掉，不忍再看。 照片里的黎佳浩还很稚嫩，圆圆的脸蛋上，一双晶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简直像个女孩子。杜可唯看着看着就笑了，忽然指向画面中央的位置，“咦”了一声，叫道，“你手上抱着的那个是奖状吗？” “嗯，三好学生。”黎佳浩老实在在地回答，“小时候我学习很不错的。” 她显然是吓了一跳，失声道，“真看不出来。” “现在也不差啊，你以为西华大学是那么容易就能考上的。”黎佳浩不禁抗议，“你到底把我看成是什么样的人了啊。” “别扭又自大的小男孩。”她举起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 他横了眉，探身过来呵她的痒，半是愠怒半是撒娇地道，“那你还喜欢我。” 她笑得停不下来，轻颤着去打他的手，两个人扭成一团，躺椅因承受不住重量，轰然向后倒去。 “啊”“啊”两声大叫，空气中盘旋着一股幸福和温暖交织在一起的柔和气息。 她摔在他身上，大剌剌地伸开四肢，调皮地道，“压死你。” “你舍不得。”他轻笑，垂眼轻吻她的头发。 这一刻，阳光明媚，岁月静好，如同永恒。 人世间，一帆风顺的事情太少，人之所以有烦恼，就是因为无法像动物一样大脑简单地生存，总是要顾虑很多。 对杜可唯来说，即使拼尽万难，终于和黎佳浩修成正果，也还是有许多事情埋藏其中。而黎建中在饭桌上提到的出国，便是最重的一条。 她舍得吗？答案当然是不。 懒散的周末很快就过去，除了思考爱情问题，杜可唯还多了一个任务：就是加班。 前几日请假造成的工作量剩余还得由她自己完成，在感叹公司剥削的同时，她也不得不卯足劲奋力工作。 黎佳浩见通话不成，索性直接来到公司抓人。他来的时候正是下班时间，三五个女同事有说有笑地出门，见外面站着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孩子，都来了兴致。 于是杜可唯工作到一半，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时，就望到了众女人围在一起“调戏”大学帅哥的奇妙景象。 她以前虽然领教过办公室里的八卦能力，但没想到这些人简直成了精，问些年龄学业什么的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人笑呵呵地道，“你平常用什么牌子的洗面奶啊？怎么皮肤那么好的。” 更让她无语的事，黎佳浩居然微微一笑，迷死人不偿命地回答，“姐姐你皮肤已经很好了，看起来跟我同学一样大。” 他还挺会甜言蜜语的，怎么没一次用到她身上？杜可唯气得炸毛。 终于有人意识到她利剑一样的目光，急忙道，“哎，小杜，这帅哥说是来找你的，怎么有了新男友也不给大家介绍一下……” 黎佳浩听到“新男友”三个字，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杜可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得他低沉地道，“姐姐，我们已经交往很长时间了。” “啊！没有没有。”杜可唯一个箭步冲上来，不由分说就把黎佳浩往旁边拱，“来找我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工作还没做完……” 说到底，也是心魔作祟，办公室里对她的流言好不容易消停了，可不能再起风浪。 不过幸好，同事们的焦点都在黎佳浩身上，没注意到她这种反常的行为。和杜可唯道了别，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走入电梯门才开始讨论“杜可唯的桃花运真好”这一惹人羡慕嫉妒恨的事件。 “可那男孩子看起来真小，将来肯定会有问题的吧。”其中一人做了如下评价，大家也纷纷点头，算是平衡了。 只不过刚刚杜可唯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却是被黎佳浩看了个正着。 稍微一联想，他便猜到了严容的名字，心中莫名就涌上一股火气。 杜可唯没去理会，打了一通外卖电话，又转回去继续工作了。黎佳浩坐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跟那个严容……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杜可唯无奈地回答，“先不要说话，我这里有个程式要调，你先看看报纸杂志吧，乖。” “那你……”他说到一半，见杜可唯认真敲键盘的样子，也闭了嘴，不再继续。 隔了好一阵，才又喃喃道，“干吗这么拼命？” “我又不像你，不努力工作可没有人塞钱给我花。”她笑了，“而且这是我很喜欢的工作，想把它做到最好。” 他是第一次见到她工作的模样。 坐姿端正，态度认真，思考的时候会用手指抚一抚下颌，轻轻咬唇。 …… …… 今日加更一章，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鲜花，晚安哈。 正文 level 127.她是阳光（三）【网络版】 接触越久，越能发现这个女人的美。不仅仅是外表，更多的是内在的活力与朝气，那份对生活的热爱，令人动容。 比起他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女孩子，要么是急功近利，要么是懒散无度，很少有她这种，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强求，也不消极。 她给他一种心灵上的安宁，会让他相信，即使自己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她亦不会离他而去。 外卖在半个小时之后到达，黎佳浩去接的单，放在桌上时，才发现里面有三份。 居杜可唯很是惊讶，“怎么会？八成是送错了。” “无所谓了。”他摆摆手，“我好饿，快吃吧。” 他依旧是挑食，不爱吃的东西都拣出来放到一边，堆成小小的山头状。 赭杜可唯笑骂他一句，吃了一阵，目光又转到多出来的那一个盒饭上。 黎佳浩食量一直小，这一盒说什么也是浪费了。 她站起身，走到办公室外，望了望通道尽头的那扇门，门下的缝隙里，有微光透出——严容还在。 说不上是愧疚还是什么，她只是觉得，这大概是一个天赐的机会，不能让它白白流失掉。 从沈阳回来后，她就没再见过严容，以她对严容的了解，这个人大概是算准了她的出现时间，故意与她错开。当初他既然能创造两个人的相遇，那么能做到这些也并不奇怪。 在她最落魄无助的时候，他给了她倚靠。这样的情债，她不想就欠下一辈子。 黎佳浩自然是以沉默来反抗她的提议。 埋头扒着饭，另一只手搭在多出的那盒饭上，表示“不许你去”。 关于她和严容的事，杜可唯并未说太多，只是在飞机上的时候，告诉黎佳浩他们已经分手了。那时候黎佳浩还沉浸在秦言的事件当中，因此也就没有追问她原因。 “那时候我挺对不起他的，不管怎么说，既然多了一个就给他送去又怎么样么。”杜可唯有些赌气地撇撇嘴，“说到底，还不是你的错，你要是不和程绯语纠缠不清，我就不会动摇了。” “他吻过你。”黎佳浩低声道，依旧扒着饭，头都没抬。 “你就那么介意？” “没有。” “明明就是。”她无情地指出来，又声明道，“你说过不再撒谎的。” 黎佳浩又吃了几口，见她不依不饶地看着他，只好无奈地放下筷子，抿了抿唇，“我不想你再见他，很讨厌。” 徐旭的事他好不容易才释怀掉，现在又跑出来一个严容，他憋得有多内伤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 杜可唯吐了吐舌头，伸手去摸他的头。 “好了，你真那么讨厌就算了。” 她呼出一口气，继续吃自己的饭，只是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朝那孤零零的盒饭上瞥去一眼，带有一丝遗憾。 如果能把这份心意递给严容，她的心也会好过一些吧。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听见窸窸窣窣动筷的声音。 自她刚刚妥协之后，就没了话。这样一看，才发现平常都是她在主动找话题，黎佳浩不善表达，更不懂得如何与人搭讪。她一沉默下来，生活顿时就失去了颜色。 吃了足有半刻钟，黎佳浩终于叹口气，轻轻地道，“你去吧。” 她抬起眼来看他，他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伸手将盒饭推到她面前，“和跟那家伙见面的厌烦程度相比，我还是更讨厌你不理我。” 杜可唯怔了怔，随后噗哧一下笑出来，禁不住去捏黎佳浩光滑细致的脸蛋。 他的皮肤不只看起来很好，手感也是上乘，一只手不够，她索性两只爪子都捏过去，笑着道，“八戒，为师爱死你了。” “杜可唯！”他被她捏的面容扭曲，口齿不清地反抗，“再不去饭要凉了！” 白痴，她怎么会狠心到不理他。 只是误打误撞，却听到了他别扭的真心话，心中莫名地就漫上一层甜意。 别扭的他，偶尔孩子气的他，没安全感的他，正是这样细细碎碎的缺点，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黎佳浩。 杜可唯将盒饭重新装进袋子里，拍了拍，便蓄势待发。 黎佳浩也站起身来，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将袋子拎到手里，抢先道，“我拿给他就好了，你去敲门。” 她心中有些打鼓，不过潜意识里觉得，要是再反对的话黎佳浩大概会爆棚，只得默默接受。 她在前，他在后，像古代进献贡品的使者一样，抵达门边，她上前去敲门。 里面严容的声音混沌不清地传出，“谁？” “是我……”她有些忐忑地回答，“因为多叫了一份外卖，所以想问你要不要吃……是对面那个餐馆的，味道还不错。” 里面静了一瞬，接着严容便道，“门没锁，进来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愠怒不耐烦或是其他的什么，平常得一如从前。 门刚一推开，黎佳浩就在她手臂上拉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时，办公室的门已经再一次咣当关上。 ……黎佳浩！ 她大惊失色地用力捶门，生怕那家伙在里面做出什么好事来，不过纵然她捶得手腕通红，里面的两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一个给她回应。 “黎佳浩，你再敢打架试试！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她大喊，配合拳打脚踢，外加一个凌空飞踹 门开了。 黎佳浩接住她收不住势的大腿，手在她腰间一揽，两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 一旁的严容将手中的文件阖上，抬起眼，目光停留在杜可唯红成紫色的脸颊上，微笑了一下，“谢谢。” 那盒外卖，正完好无损地躺在严容的办公桌上。 她尴尬得不行，急忙从黎佳浩身上‘爬’下来，吞吞吐吐地回了一句，“没关系，应该的。” 说完，就垂着脑袋欲走，然而严容却又扬声叫住她。 …… …… 今日一更，亲们晚安。 正文 level 128.她是阳光（四）【网络版】 说完，就垂着脑袋欲走，然而严容却又扬声叫住她。 “今天上午祁经理跟我请假，说是要去厦门散散心，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她跟我提议说，那段时间，可以由你暂时代理她的位子。” ……代，代理经理？！ 杜可唯的嘴巴张成了O型。 居于是，就顺势“哦——”了一声。 “她应该会把手头上的工作先完成，所以，在她出差前的这些日子里，你跟在她旁边多学习一下，尽快上手。” “可是我只是个……”本想说，“只是个实习期刚结束的员工”，然而看到严容认真的目光，她才明白到这并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决定要给她这次机会。 赭转瞬间，已咬了咬下唇，坚定地点点头，“知道了。” 办公桌里面的男人，绽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正如曾经在西餐厅里她所见过的那样，温暖而真诚地道，“加油，我看好你。” 黎佳浩在旁边忍不住地动了一下，拉过她的臂，不客气地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原来……根本不曾怪过她。 杜可唯自嘲般地笑了笑，都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严容才叹气一声，将手抚在额头上，望着桌子上的外卖袋子，苦涩地弯了弯唇角。 “你们做了什么？”过道里，杜可唯不禁抓着黎佳浩的胳膊小声质问道。 “我怎么可能还会那么冲动，吃一堑也要长一智的。”黎佳浩无奈地敲了敲她的头，“不过是谢谢他替我照顾了你这么长时间。” 还真像这小子死鸭子嘴硬的作风，杜可唯悻悻地想。 走了一阵，她又“啊”了一声，拍着他道，“那严容有没有说什么？” 电梯门打开，黎佳浩款步走进去，按下数字“1”，在里面施施然地看着她。 启唇道，“忘了。” 而后笑出来。 “开什么玩笑？！”她大叫道，冲进去将男孩堵到电梯里的镜壁上，气呼呼地瞪过去。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滑起，外面的光线越来越窄，终于抿成一线。 电梯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影影绰绰地映亮黎佳浩的脸。 “哎，以前没发现，你的眼睛也挺漂亮的。”他低声道，气息拂在她的脸上，有一股暧昧不明的味道。 “那还用说。”她撇撇嘴，声音却软下来。 另一侧镜壁上，映出两人如今的姿势，她扑在他的怀里，小手按着他的肩，微微仰起的头，像是在做某种邀请。 数字从十八，一个一个降下，晶莹的光，在昏暗的环境里跳跃闪动。 他托起她的下颌，镜壁中的两个影子，安静地贴合在了一起。 傻瓜，严容跟我说的话，我当然不会告诉你。 因为那份快乐，我要一个人慢慢享受，慢慢品味。 黎佳浩抬起手臂，拿过杜可唯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暖暖地握在手心里。 真希望，有一台时光机。 不用回到过去，只需要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就可以。 . 他跟着她回家，还未进家门就听到里面一阵说话声。 杜可唯又惊又吓地推开大门，三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正丈量着她家的客厅大小，还用铅笔在图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这世道，小偷都这么专业了？！ 她大喝一声，几个男人转过头来看她。 其中一个道，“我们量过了，这房子的房型不太合理，是老房子的构架。厕所太小，客厅是正方形的，不利于再装修。” “也放不下浴缸。”另一个人接口。 “谁要你们过来量了？！”她气岔地叫，“你们怎么会有钥匙的？！” 说完，她才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缓缓地将头转到旁边去，以一种僵硬的姿势看着黎佳浩，而后者皱了皱眉，开口道，“真是什么样的人住什么样的房子，这么固执，都不让加工的。” “这是租来的！”她气极，“装什么修，装了也是给别人，你们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就喜欢嫌东嫌西。” 黎佳浩瞪着眼睛看她，似乎被叫成“公子哥”，是他最最不想的称呼之一。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粗声粗气的样子，不管不顾地冲她喊道，“浴室那喷头坏得乱七八糟，水一会热得烫掉皮，一会又冷得不行；空调根本不能用，室内潮得要死，天花板上都渗出水了。还有屋里床下那地板，我刚刚才发现裂了一个大缝，要是哪天摔到楼下去要怎么办？！我根本放不下心！” 她有些怔愣。 半晌才轻轻道，“不是也住了那么长时间么……我们两个。” 他兀自地喘息，目光转向一旁，紧抿着唇。 那个时候怎么想到会有今天？ 她是没有变的，变的只是他而已。若不是她提到，他甚至已忘了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那些幼稚而不负责任的感情，如火焰一般燃烧，他根本没有功夫去考虑将来。然而如今，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已不能失去她。 原来一个人执着起来会这样可怕，这是他不曾体会过的冲动感。 几个装修工人从身边离开，黎佳浩呼出一口气，将她抱在怀中。 他启唇，声音如同呓语一般，有些微微的失神，“我是不是疯了？” 不，你没疯。 她埋头在他怀中，忽然轻轻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她的身体都跟着发颤。 是你终于肯将心中的情绪表达出来了。生气或是愤怒，终于不会再压抑自己，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她轻声道，用小拳头敲了敲他的心口。 他目光中神采流动，心里一片激荡。 “我是真的担心。”他将下颌抵在她的头上，低声道，“这房子住起来并不舒服。” “那你还想金屋藏娇不成？”她揶揄道。 本是调笑，他眸中的墨色却加深，顿了顿，才缓缓地吐字，“我或许买不起金屋，不过……” 她惊愕地自黎佳浩怀中抽身出来，望着他的眼。 正文 level 129.她是阳光（五）【网络版】 不过什么？ 她以白晴真的性别发誓，说这句话之前，她没有抱过丝毫的念想。 黎佳浩家里有钱，没错，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他从来不曾炫耀显示过，他似乎更愿意过普通人的生活。 因此她从未期待过，有一天他会带她进入一个多么奢华的世界。 居周末，她自家中梳妆打扮完毕，特地穿上了之前黎佳浩送她的鱼嘴鞋，浑身上下总算有了点女人的样子。 黎佳浩在楼下等她，开一辆黑色的轿车。她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磕磕巴巴地上前大叫，“你会开车？！” “为什么不会？”他笑了，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新买的，怎么样，帅不帅？” 赭“我不懂得牌子。”她老实地道，还未自颠覆的心态中缓和过来。 他像是突然间，开始变得对生活热衷起来。 不再视金钱为仇敌，亦不再呈现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白色T恤不知什么时候，竟换成了稳重的黑色。 短短几个礼拜的时间，他的人生观似发生了巨大改变。 以前大多是杜可唯在滔滔不绝，然而这天，却完全变成了黎佳浩的独场秀，她津津有味地听着，竟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只得嗯嗯啊啊。他提的大多是关于华府歌城的产业，兴致昂扬，“你猜他们怎样在酒水饮料上算价钱？太黑暗了，亏得以前我花那么多钱在这些娱乐消遣上。”他颇为感叹，“我问他资金周转的事……” 这个“他”，大概指的就是黎建中。 杜可唯淡淡微笑，很配合地做出夸张惊讶的神情，其实她不见得听懂多少，但却真心为他开心的模样而高兴。 他与她几个月前遇到的黎佳浩相比，已经是脱胎换骨一般。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黎佳浩吧？忘却心魔，用心去生活的大男孩。 她却忽然觉得惆怅。 目的地是新安路的菁华苑，高大的大理石院门，像是中世纪的欧式建筑。设施却是现代化的，院门口有拦截车辆的自控铁门。 黎佳浩降下车窗，门卫立刻会意，开门请他进去。 “他有很多处房子。”行驶在院落里，黎佳浩一边开车一边道，“每交往一个女人，他就会送她一套房子。业内的人都笑他大手笔。” 小区很大，中间还有露天泳池和健身房，路边常能看到外国人。 “可是他一直没有再娶。”杜可唯轻声道，“你总不能要求他太多。” “嗯。”他低低应声，“尤其是当我知道，他十年来一直暗地里保留着这处房子的时候。” 黎佳浩将车停在一栋楼下。 这是一处五层高的小楼，窗户间距离很大，可以看出是面积不小的户型。黎佳浩在楼门前按密码，对她微笑，“这里曾经是一个普通的住宅区，七岁之间我们一家人就住在这栋楼的第三层。”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门开了，楼梯间里正站着一个外国女郎，见到黎佳浩时露出笑容，飞快地用法语说了一句什么。 他点头，也回了一句，女郎微笑着侧身离开。 杜可唯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高中的时候去过法国半年，只能说些日常的。”他跟她解释，“好像我一直以来都是半调子，没什么特别认真的东西。” 他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王子，所谓的不值一提的小事，对她来说已是不敢想象。 这间房子和从楼外看到的面目一样，奢华大方。 已经进行过精致的装修，只是家具里都是空的，还没有住人。洁白如雪的墙壁，却不知为何，在黎佳浩之前的介绍下，显出一种怀念的气息。 他将钥匙交到她手上。 “给我？”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他含笑点头。 “可这不是你和你母亲的回忆吗？你爸爸也那么看中这个地方……” “我们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是不是？”他开口道，眼眉微垂，笑了笑，“这还是你教我的。” 她依旧困在震惊中，久久不能缓和过来。 “而且这里离你公司也不远，小区里设施齐全，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买这片的房子。” 她听着他的话，兀自摇头，半晌才喃喃道，“黎佳浩……你变了。” “是吗？”他笑着看她，“我觉得我突然之间想明白许多事。” “你很好。”她呼出一口气，咬了咬唇，“变得积极、乐观，不像以前……” 她说不下去了。 他看着她，眸色深深，往事的片段仿佛飞扬的雪花一般扑面而来。 她就像一束光，福泽万物，不经意之间就照亮了他心中阴暗的角落。他简直不敢想象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就像是在一夜之间重生了。她将她新鲜的，乐观的情绪和信念传入他的脑海里。 男人因女人而成长，那份心灵的触动来得毫无预兆。 她的喉咙突然被什么堵住，努力很久，才轻轻地道，“你爸爸说的没错，你应该考虑出国看看，趁着年轻的时候出去闯一闯，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要知道，你拥有那么好的条件，这是别人强求不来的。” “你要我离开？”他拧起眉，面色一下子变得冰凉，“我不打算出国。” “为什么？不要又告诉我你爱国。”她苦笑。 记得那个时候，黎佳浩整个人都像个迷茫的孩子，没有梦想，亦没有期待。她说不上自己是更喜欢哪个时期的他，但却清楚地明白，她与他的距离正在无限制地增大。 黎佳浩凝着神情，陷入沉默。 她或许已问得太多，他如此肯定地表示拒绝，她本不该再追根究底。 明明心里希望的就是这个答案，可听到他说出来，却唱了反调。 还说谁呢？她自己才是做不到坦然相对。她还是会害怕，还是会担心，担心他会离她越来越远，终究成陌路。 他看住她，终于在沉默了十分零三十三秒的时候，启唇道，“因为我不敢让你等待。” …… …… 今日二更，嘿嘿，我还是挺给力哒。 嫩草要结局了，广告下新的坑《金牌童养夫》，页面左侧作者介绍下面点击直达，有爱的同学们去看看吧。 PS.不会影响嫩草更新的，亲们放心。 正文 level 130.她是阳光（六）【网络版】 因为我父亲让我母亲等待了十年，直到最终因寂寞而死。 所以我害怕分离，事业和家庭的取舍，一直是我无法下定决心的问题。 她怔愣半晌，渐渐地有些恍然。 望着面前神色挣扎的大男孩，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居她不该问的，更不该试探。忐忑与自卑作祟，使得她一时间昏了头脑，完全忘了考虑他的立场。 他将那句话说出来，也仿佛打开了心中的某处铁闸，揉了揉她的发，继续道，“其实我小时候是很崇拜我父亲的，一直想成为那样有干劲有魄力的创业家。这十年里，与其说我是在怨恨他本人，不如说是在怨恨我曾经有过和他一样的理想。拼了命去追求，到头来没有幸福和快乐，有的只是眼泪和绝望……” 值得吗？他的唇角有些苦涩。 赭她如梦初醒，仰起头，去看他的脸，那精致的面容忽然间变得沉郁而厚重，那是她心目中那个偶尔喜欢撒娇耍赖、任性别扭的大男孩吗？ 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的一处。 这就是他所有不安全感和脆弱的根源。 所以宁可把程绯语宠上天，陪她笑陪她闹，把自己的意愿完全放在一边。不敢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是因为他害怕这种追求会再次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咬了咬唇，心中忽然流泪。 “相信我。”她出声道，语气坚定温暖，“你妈妈等待了十年，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她伸出手来，轻轻地在他胸前写下一横一竖，交叉放置，他心中一震，看向她带着笑容的明媚面庞。 “因为如果那是你的梦想，别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我都愿意等下去。” …… “如果你不珍惜她，你会发现自己错过的，将不只是一段爱情。” …… 严容的话忽然无比清晰地在他耳边奏响。 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 这个周末过得并不安稳。 黎佳浩给她的钥匙压得她心情沉甸甸的，虽然放了豪言，但始终不能平静。 如果这只算是心魔的话，那么程绯语给她打的一通电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杜可唯作梦也没想到程绯语会来找她，老实说，她和这个女人只在酒吧里有过那么一次交集。后来秦言出了事，她对程绯语满腔怒火，本来就是情敌的关系，现在更加水火不容。 纵然她再怎么大度，电话里的语气依旧无法呈现出温和。 程绯语却没有恼，声音依旧娇俏可人，却透出一丝憔悴，“方便吗？我们出来见个面吧。” 鬼使神差地，她并不想拒绝。 想知道程绯语的目的，更想听听这个女人的说辞。 她约她在一家西式餐厅，独立门店，乍一看去就瞧得见里面高雅的调调。程绯语是被黎佳浩惯出来的，她向往奢华的生活，穿衣用具都十分潮派，然而这次见面，她却已妆容不整，神采都暗了下去，有种落魄的气息。 可依旧是要来高档的店，可见她的不甘心。 杜可唯打了声招呼，立刻有服务生过来问她点什么，她摆手说不用。 程绯语的面前摆着一杯用樱桃点缀的鸡尾酒，美丽的眼睛里毫无光彩。 “他们都怪我。”她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这个“他们”，大约指的是徐子默和苏笑，可是她何苦来找她？她不见得会喜欢程绯语多少。 “我们是八年的朋友……”程绯语掩住脸。 “他为你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杜可唯终于忍不住，她不愿意客套，更不愿敷衍，心中是怎么想就原封不动地说出口，“你也不见得有多爱他，不是吗？” 程绯语只是摇头。 “你不明白……”她带着哭腔喃喃。 “我是他的女朋友。”杜可唯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来找我说这些。” 她不像是来宣战，更不像是挑拨，如今的程绯语，忽然给人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她将面容埋在掌心里，轻轻啜泣着，娇弱的模样令人发不出脾气。 杜可唯叹了口气，这样的女人，天生就会激发男人的保护欲。现在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出重话，只得放缓声音道，“放开他吧，再纠缠下去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都怪我？”程绯语前言不搭后语地叫，仍是放不开这一话题，“我也不想让他去打架啊，这件事双方都有错，可为什么偏偏要怪到我身上？” 杜可唯张了张唇，有很多话想说，却终究是移开了目光，不愿再计较。 其实说来，这件事里最大的错在黎佳浩，可是她不愿怪罪他，只好在潜意识里找一个替罪羊。一只手拍不出巴掌，无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结果。有什么可说？ 程绯语深陷其中，偏偏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她听着她的哭声渐起又渐落，末了，才低声道，“时间一长，大家都会忘记的。” “我该怎么办？”程绯语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她，神情里尽是迷茫。 “做自己想做的事……”杜可唯无奈地笑了笑，“我们不是同一类的人，我没办法给你什么有用的答案。” 她本不需要问她的，她那么漂亮那么年轻，静静地坐着就是一幅风景。邻桌一个外国男孩一直在用热烈的目光瞟向程绯语，她身上有夺目的光芒。 她和黎佳浩有着相同的气质，像明星，举手投足间便令人陶醉。不需要拼搏进取，也会有人愿意靠上前来。 放在以前，杜可唯根本不会去想自己会和这种人有什么接触。她的信条一直是“幸福要靠自己争取”，平日里最看不惯那些靠着家中钱势混吃等死的人群。 可是她在这一刻，对程绯语反而释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谁能说漂亮到过分的女孩就活得快乐？ 程绯语喝了一大口杯中酒，情绪一点一点平复下来。白皙柔润的手指按在额头上，很苦涩地吸着气，“对不起，”她哽咽着道，没有去看杜可唯的脸，“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去说……秦言把我甩掉了，手机不通，不知道在做什么。之前想好的计划全都泡汤，我的生活完全一团糟。” …… 正文 level 131.还你幸福（一）【网络版】 “怎么变成这样？几天前我还在医院见到他，你可以去那里找。”杜可唯惊讶地道。 程绯语抬眼看她，睁着偏灰色瞳孔的眼睛。 “这几年我都做了什么？”她没头没脑地问，像是入了魔障。 杜可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关于程绯语，她所知的不过那么一点点，钟爱名牌，向往上流生活，同一时期拥有不同的男友。她亦在拼命追求，在人前显出自己最风光的一面。 居“你说的对，不是每个漂亮的女孩都能成为明星。”程绯语怔怔地道，“秦言有什么理由看中我？他不外乎是因为我认识苏笑……” “苏笑？”杜可唯大为震惊，“苏笑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程绯语的目光依旧怔愣，她眼神迷茫地看着杜可唯，微弱地询问，“你不知道？也对，这件事黎佳浩并不知情……” 赭. 夏天的午后，异常闷热。 杜可唯从西餐厅里出来，眼前的世界都显出一种昏黄色彩。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震惊与不安交织的情绪。 不，当然先不能告诉黎佳浩。 她只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 在路边打车，直奔青阳路上的九夜。司机听了她报出的地址，便问道，“是不是那个前两天发生暴力事件的九夜？” 真是人尽皆知。 车子停在青阳路的头上，因为太堵，不能拐进去。杜可唯痛快地下了车，依照记忆里的地址向九夜飞奔。她像是一个在昏暗中行进的旅人，要去找那一座不知还会不会亮着灯的灯塔。结果目的地到了，她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水包围。 门牌上写着：Closed。 她敲门，试图去寻找最后一丝机会，敲了很久，门才终于从里面打开。只稍微开了一线，一个面容疲倦的男孩伸出头来，“已经关门了，没看到吗？” “我找苏笑。”她大声道，“她在吗？” 那男孩愣了一下，而后直直地盯着她，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面去。 “苏笑已经不在这里了，你是谁？有什么事？” “那你有她的电话吗？”杜可唯掏出手机，“告诉我电话也可以。” 这女人……男孩不禁哑然。 “我没有她的电话，对不起。”他说道，顺势就要关门。 杜可唯脸上一阵白，忍不住冲口而出，“那秦言——” 男孩关门的手指停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到底是来干吗的？记者？” “我不是什么记者。那个……你认识黎佳浩吗？”她解释道，见男孩困惑的神情，又加了一句，“或者徐子默？” 徐子默的名字显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你是徐大的……”男孩有些犹豫，似在思考措辞，“哪个前女友？” 杜可唯：“……”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的身份说清楚，“我是黎佳浩的女朋友，而黎佳浩是徐子默的铁哥们，这次是来找苏笑……”她顿了顿，直接道，“我来看她有没有出什么事。” 男孩似乎是相信她了，但并没有要邀请她进去的意思。他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我也好久没看到苏笑了，前几天徐大还来问过。九夜现在有些紧张，有人来查了，但还好幕后老板比较硬，只是要停业一段时间。” 苏笑没有回来。 杜可唯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直都没有回来。那么她在哪里？ 秦言说过——“至于什么原因，因为答应别人要保密，所以也不想说给你们听。” 苏笑和秦言同居三年，三年是什么概念，大概用三句话是说不清楚。 徐子默既然来问过——那么他或许是知道的。可是他电话不通，杜可唯又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无奈之下，她除了去找黎佳浩，再没别的选择。心里只盼着黎佳浩如今的心态可以应付这一切，不会再出现问题。 . 她到达花园路66号时，黎佳浩正坐在客厅里看书。大厚本的《经济学导论》，他看到她便抱怨道，“放假还要准备补考的人真悲剧。” 可是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愁容，倒是挺享受的样子。 杜可唯去厨房泡了两杯茶，坐到他身边。黎佳浩气色很好，书上标着各式各样的注释，他是在认真努力地学了。 “最近有没有和徐子默联系？”她轻声问他。 “你突然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黎佳浩笑出来，揉了揉她的发，“我和他放假时很少联系的，我们又不是gay，都有自己的生活。” 男孩子的友谊一直和女孩子不同，不是非要黏在一起才算好。正如徐子默和苏笑之间的事，黎佳浩甚少插手，他们彼此尊重隐私。 但这次毕竟不寻常。 杜可唯兀自叹气，惹得黎佳浩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怎么了？不会是那个严容又来烦你了吧？”他揶揄地道，“要不要我帮你把他打回去？” 他一提到“打”字，杜可唯心就颤了一下。 虽然知道他已经顿悟了，可那是在秦言安安稳稳撤诉的条件下，但现在……她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半晌才道，“你知道秦言和苏笑的事吗？” 黎佳浩不解地看着她，“什么事？他们俩能有什么事？” 这反应和杜可唯刚听程绯语说起时一样，也不知是苏笑隐藏的太好，还是他们两人太过迟钝。黎佳浩的第六感总是强的，还没等杜可唯详细解释，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化。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杜可唯上前去拉黎佳浩的手，“总之是不太寻常就对了。而且刚刚我去了九夜，那里的人说苏笑一直没回去过——” 黎佳浩抓起手机。 “徐子默的电话也不通。”她拦住他，“你还有没有其他途径能找到他？” 途径自然是有的，黎佳浩抿紧唇，低声道，“我知道他家地址。” 他转过头来看她，神色有一丝迷茫，“真的会出事吗？” 她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总不会那么巧合，有因就有果，如果苏笑好好地生活在某一处，总不会所有线索都指向死路。 …… …… 昨天卡搞了，没更，真的十分抱歉，下周会挑时间补上。 果然是核把我脑子辐射了么=V 看文愉快哈。 正文 level 132.还你幸福（二）【网络版】 徐子默的家距离花园路66号不过几分钟的车程，在军区大院里面，进门需要身份证明。 黎佳浩说明身份，警卫员便打了一通电话进去。等了足有一刻钟，才点头道，“你们可以进去了。” 住的是独立的小洋房，杜可唯和黎佳浩到达的时候，大门已经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浓眉大眼，背脊挺得笔直，有一种军人的气息。 居黎佳浩开口叫，“阿姨。” 这位想必就是徐子默的母亲了。 “你们为了什么事情来？”徐妈妈平静而不失威严地道，并没有要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杜可唯搞不清楚状况，刚说了一句“我们——”，手臂便被黎佳浩碰了一下，示意她噤声。 “我们这两天打他电话都不通，以为是生病了，就来看看。”黎佳浩挤出一个微笑，“他在家吗？” 徐妈妈的面容缓和了一些，但依旧称不上是温和。她似乎对黎佳浩有些戒备，大概是因为前段时间九夜的事。 赭“他最近是有些不舒服。”女人点了点头，但立刻就话锋一转，“刚刚才睡下了，你们不用担心，过几天他病好了，会让他回电话给你。” 黎佳浩应了一声，却并未告辞。 他和徐妈妈面面相望，唇角微微勾起，即使是在这种强大的军人气场面前，依旧有股云淡风轻的气质。 杜可唯却站不安稳，一直用手去梳理头发，试图减缓尴尬的感觉。 论沉得住气，她和黎佳浩相比实在是差远了。这家伙，只要不涉及到他的地雷区，气质绝对是好到没话说。 僵持了一阵，徐妈妈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还是要进去等他睡醒？” “嗯，好，正好我下午也没什么事。”黎佳浩笑出来，一双笑眼晶亮得不像话。 徐妈妈的神色有一瞬的凝滞，不过立刻就转晴，走在前面带他们进去。她转过身时，黎佳浩冲杜可唯眨了眨眼睛。 这小子！她无奈地笑。 如果说徐子默是花言巧语型，那么黎佳浩就是以退为进，被动到不得不让对方去想话题，做不到让他满意他就不表态。 多可怕，可想而知他在对杜可唯死心塌地之前，衡量了多久。 进门之后，她和黎佳浩就并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徐妈妈端了两杯茶来，在另一侧坐下。她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主动找话题的人，这一点和黎佳浩很相似。只不过，她太正统严肃，不比黎佳浩淡然无谓的态度，所以才差了那么几分。 而且她看起来很疲惫。 刚刚在门口还不觉得，一坐到沙发上，徐妈妈的脸就垮下来，竟像是平白添了许多皱纹，气色也不太好。 “那件事最后怎么解决了？”没有客套，坐了一会儿，她便开门见山地问出口。 杜可唯直觉上感到这个女人独断的气息，若放在古代，保不准会成为第二个武则天。 怪不得她不喜欢苏笑…… 恐怕她心目中理想的媳妇是那种绵羊型的女性，这样才不会和她有任何冲突，甘由她摆布。 黎佳浩没有回避，很诚实地回答，“给钱私了了。” “秦家人同意私了？他们之前还扬言绝对不能放过。”徐妈妈皱起了眉，“舆论捅得那么大，现在拿石头来砸自己的脚，是什么用意？” 杜可唯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全身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彻底冰掉了。 拜托……徐子默好歹也是黎佳浩十几年的哥们，谈起这种事，是怎么用这么冷淡的语调说出口的？那神情就仿佛在说，“不给你判刑真是便宜你了”，简直让人哑然。 黎佳浩却并不生气，仿佛早已知道会是这样一种反应。 “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他似揶揄般地笑笑，“大概是良心发现吧？” “也许有人在背后帮你”徐妈妈状似无心地提了一句。 她站起身，目光在杜可唯身上停留了一下，又道，“我去看看徐子默醒了没有。” 她上楼之后，黎佳浩便呼出一口气，向后靠在沙发上。 “好彪悍的妈妈。”杜可唯心有余悸地轻声道，拽了拽黎佳浩的袖子，“你真行，换做我简直连话都不敢说了。” “练出来了。”黎佳浩喝了口茶，“小时候有过更恐怖的事呢，我们都怀疑她是母老虎成精。” 她忍不住笑。 黎佳浩也咧了咧嘴，之后便愣愣地望着左前方，不再说话。 她见状，也没有多言，只是握住了他的手。在一起也算久了，她虽然猜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但也能摸透他的一些小习惯。沉默的时候，通常是他心里最不安的时刻。 徐妈妈上去了很长时间。 时间久的令人心慌，黎佳浩忽然起身，身形都有些僵硬。 “我去看看。”他匆匆道，抬脚上楼，杜可唯自然也坐不住，紧紧跟在他后面。 楼梯上到拐角处，便听得二楼一声脆响。 黎佳浩的步子变成飞奔，三步坐两步奔到徐子默的房门前，门是开着的。 夏日的暖风拂在他脸上。 屋里很安静。 他走进去，微一偏头，便看到床上坐着的女人。徐妈妈埋着头，用手撑着额头，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刚刚的响动，便是桌上一块瓷质的小物什，被风吹到地上碎裂的声音。 黎佳浩变了脸色，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郁郁葱葱的小花圃，那花圃上如今已被压出了一个小坑，像是刚刚才有人从这里跳下去。 二层楼的高度也不是开玩笑的，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跳出骨折断筋等等等等。 而且那么大响动……若不是他们刚好造访，徐妈妈跑到前门去迎接，也不至于会注意不到。 徐子默……这家伙，黎佳浩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 “我怎么会养出这么没出息的儿子……”寂静之中，徐妈妈缓缓开口，声音带有一丝冷切，刺骨入肤，“他迟早要把自己玩完，我真后悔……” 她忽然抬起头，直直地逼视着黎佳浩，吓得杜可唯不禁一颤，只听得徐妈妈一字一顿地道，“你跟我走，我知道他在哪里，再给我捅出什么篓子，我立刻跟他断绝关系！” 正文 level 133.还你幸福（三）【网络版】 徐妈妈开车和她的人一样霸气。 一路上她都不发一言，气势达到顶峰，令人不敢直视。 徐子默在哪里？如果徐妈妈一早就知道，却不让他去，那么答案自然显而易见。黎佳浩坐在副驾驶，一直转头去看窗外。 杜可唯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脸色，如死灰一般苍白。 徐子默八成是去找苏笑。 车子从大路中央左转，无视掉前前后后的车辆，有人伸出头来骂，徐妈妈都无动于衷。她拐进的是一座小区，最终在某一单元门前停下。 楼门上了锁，她便随便按了个号码，人家接起来，问“谁”，徐妈妈毫不含糊地回答，“我是警察。” 估计是她的气势和磁场吓到了对方，里面停了一会，便按了开门键。他们鱼贯而入，刚上到第三层，便听得上面一阵拍门的声音，有人虚弱地叫，“苏笑。” 居徐妈妈简直气炸了肺。 高喊一声“没出息！”一阵风似的蹬蹬蹬走上去，拽住徐子默就是一巴掌，用力骂道，“我看你是失心疯了！要不要我去打110报警？！” 杜可唯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几乎认不出徐子默的模样了。 他脸上乱成一团，头发如鸡窝，衬衫裤子都皱巴巴的，仿佛很久都没有换过。即使是在那个酒醉的夜晚，她都没见过他如此落魄的样子。 被徐妈妈吼了一嗓子，依旧没有叫回他的魂。 他靠在门边，一双桃花眼完完全全地失去了神采，再无半点亮光。 赭“我找不到她……”他喃喃地道，“就算打我一百个巴掌，能不能帮我找到她……” “说什么？！”徐妈妈气得浑身颤抖，“你再给我说一遍，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听这不三不四的话？！你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 她上前去扯他的衣服，他没有反抗，任由她扯，身子却僵得不能动。 “我要怎么办？我找不到她。”徐子默像复读机一样不断地重复，真的有如一个失心疯的病人，他现在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徐妈妈的愤怒，感觉不到外界所有的一切，他已经无法再用理智来控制自己。 杜可唯连一个字音都发不出，脑海里一片空白。 徐妈妈咬着牙，见用手拉不动，索性上了脚，去踹徐子默的后脚跟。一边用力一边转头对他们道，“快过来帮忙，还愣着做什么！” 黎佳浩似乎也如杜可唯一样，要反应一阵才晓得徐妈妈的意思，走上前去，沙哑地叫徐子默的名字。 徐子默没有理会他，只是依旧在说，“我找不到她。” 他已经疯了。 “抬他走！”徐妈妈大声道，说着就去抱徐子默的腿，而黎佳浩在他肩上用力，两人一前一后地将徐子默抬到半空。 其实徐子默并不沉，然而今天不知为什么，却显得格外重。 刚走了两步，徐妈妈就支撑不住，连带着徐子默一起摔倒在地。 徐妈妈哭了。 就是一瞬间，她的眼泪涌出来，滑过坚毅的脸庞。 “你这孩子到底是要怎么样……妈妈求你还不行吗，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是为的什么啊……”她瘫坐在地，上前去摸徐子默的脸，绷紧的神经终于断掉，无法再维持她的气势和坚强。 杜可唯只觉得心痛，蹲下来去拍徐妈妈的肩，喉咙里卡着东西，哽咽不止。 徐子默终于抬起眼来。 即使衣着发型再怎么邋遢，他清俊的样子却依旧，那是迷茫而又苦苦挣扎的神情，凝在他脸上，令人目不忍睹。 “我爱她，妈妈……” 他启唇，抓着徐妈妈的衣袖，狼狈的样子就像一个孩童。什么风流倜傥，什么妙语生花，这一瞬徐子默不再是徐子默，他跪在地上，抛弃了身外的一切。 “我爱她……” 我可以接受她的过去，即使她曾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可以只和她做朋友，相敬如宾，永远不怀有其他念头。即使心里有多痛苦都可以不去计较。 我只是要知道她在哪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 这样……也难吗？ 那还要我怎么办？ 我已经没有其他退路，我以为我可以，但真的没办法再承受。 对不起……妈妈。 . 他们在单元楼里逗留了整整三个小时。其间有邻居路过，都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有一个就住在苏笑隔壁的老爷爷，听说他们的来意，便有些犹豫地道，“这姑娘……以前在我这留了一串备用钥匙，人挺好的，搬家时也没告个别啥的，走的很匆忙。” 徐子默已经完全呆滞掉了，徐妈妈在外面陪他，于是就只得黎佳浩和杜可唯进去。 苏笑的屋子很安静，家具什么都还在，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搬了家，更像是要出远门。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几个袋子，Channel，Gucci之类的国际名牌，里面有香水也有衣服，都是全新的。 杜可唯拿出来看了看，也没找到什么头绪，转过头来看黎佳浩，男孩正死死地盯着一张收银单。 “怎么了？”她惊讶地问。 黎佳浩将那单子揉成一团，扔掉，抿了抿唇。 “秦言。”他说，又将其他袋子里的收银单取出，揉在一起，“日期是前天的，她刚搬走没多久。” 杜可唯点了点头，思绪烦乱，但冥冥之中，总觉得自己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这间干净整洁的屋子，洁白的墙壁，似乎在向她透露着什么，她却摸不到。 黎佳浩已经出门去。 “没什么线索。”他沉声道，拍了拍徐子默的肩，“先回去，总会有办法的。” 话一出口他便愣了一下，不禁在心里失笑。这不是杜可唯的口头禅么，他居然也用上了。 徐子默望了一眼屋门，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的元神都被震散了，完全没了自己的主意。 徐妈妈也是如此，主持大局的人反倒变成了黎佳浩。 他开车送他们回去，又把杜可唯送回家。杜可唯坚持要他上楼来休息，他拗不过，只好由着她拉他进门。 …… …… 今日两更，补上周的，看文愉快哈。 正文 level 134.还你幸福（四）【网络版】 她将他安顿在客厅，便进到厨房去泡咖啡。刚开始做热水，黎佳浩便推门进来。 “我帮你吧。”他启唇，上前去拿她手上的速溶袋子，撕开，倒进杯子里，整个过程都很安静。 杜可唯垂手站在一旁，眼睛里有些发涩，却没有开口。 他左手的手腕上有一条浅浅的疤，是第一次和秦言打架时留下的，虽然骨折已差不多痊愈了，但腕上的动作还是有些生硬，不敢轻易弯折。 拿热水壶的时候，只单单用右手，倒出的水流有微微的颤动。他用左手去拿勺子，刚拿到半空，又掉下。 勺子落在瓷砖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的手指停在空气中，孤单单地悬着。 杜可唯呼出一口气，急忙过去将勺子拿起来，细细搅拌。 她没有去看他的脸。 是不敢还是不愿，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只是察觉到他身上弥漫的不安气息，以及深深的内疚与挣扎。 居如果他能有她半点的乐观和大条，生活就会幸福得多，可是他却没有。 他谁都可以原谅，唯独不能原谅自己。无论是对他去世的母亲，程绯语，又或是苏笑。人情债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负累。 可他的表面那么淡漠，笑容那么云淡风轻，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所有的话都藏在心里，做出来的，总是让你觉得开心的事，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以致伤害到别人。 以前，杜可唯不懂他，关于他的所有只能依靠感觉。 如今，她终于一点一点进入他的内心世界，却不敢再用感觉去感受他。 因为会心痛。 赭手上一凉，握着的杯子已被黎佳浩抽出来，拍她的头道，“再搅下去咖啡都要碎了。” “碎了就碎了。”她咬着唇道，倔强地抬眼看他，“总不像某人，明明心里纠结得要死，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 他安静地看着她，动了动唇，却没有出声。 “你是故意打人的吗？还是是故意去撞秦言的后脑勺了？谁年轻时没犯过几次错，努力去挽回就好了。现在苏笑的情况还不清楚，事情还不好说。哪怕我们下辈子给秦言做牛做马又能怎样？有我陪着你你还担心什么！”她气愤地口水横飞，一只手撑在腰部，像只气鼓鼓的青蛙小姐。 黎佳浩将杯子放下，停了一会，也不禁露出了微笑。 “傻瓜，我刚才是在想一个问题。”他忍不住去捏她鼓起来的脸蛋，眼里却是温暖与宠溺，“我在想苏笑是不是真的搬走了。” 杜可唯“啊”了一声，脸色倏地就红了。 他看着她笑。 “我想她没理由突然搬走，如果前天还在的话。她总不会有先见之明，知道徐子默今天会来找她吧？我们只是先入为主——” 杜可唯双眼放光，急忙点头。 怪不得她之前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黎佳浩这样一提，她也忽然茅塞顿开。 “我看过，她的日常洗漱用品全都不在了。”她急促地道，“但是衣柜里还有衣服，床上的枕头被子还在，这不像是搬家，更像是去外面住一段时间。” “她前天还回来过。”黎佳浩若有所思地道，“这说明她会时不时回家看看。” “我们现在就去！”杜可唯斩钉截铁地下结论，“搞不好她今晚也会回来呢？我们得去碰碰运气。” “喂。”他拉住她，有些无奈地笑，“我们只是猜测，但也很有可能不是这样，不要白跑一趟。” “白跑一趟总比错过要好。”杜可唯皱了皱眉，“你就是想太多，才总是错过机会。” 黎佳浩半张着嘴，倒有些无言了。 杜可唯就是一个“想到就去做”的性子，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条。昏头昏脑地向前冲，还真就能被她撞上好运。 她拉着他直奔苏笑的家，车都还没停稳，她已经一溜烟地冲上去。 “这次再被你撞上，我真要以身相许了。”黎佳浩跟在她后面，颇为无奈地叫道。 他是不相信事情会那么顺利的。 而事实也是，敲了十几分钟的门，都没有人来开。 “我们回去再想想。”他劝她，“要么在楼下等一等。” 杜可唯失望得头都耷拉下来，拖着步子下楼，刚走了几步，又大叫了一声，冲回门前，顺着门上的孔眼向里望。 “里面开着灯呢！”她叫道，“苏笑！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她又敲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她在里面！”杜可唯转头对黎佳浩道，“她是不想见我们！” 她让开位子，让黎佳浩去看，黎佳浩看了一阵，眉头也皱了起来。 “但是她不开门，我们有什么办法？”他怔怔地问，“总不能把门砸开。” 昏暗的楼梯间里，两人都陷入沉默。 杜可唯依旧在规律性地敲门，直到突然，她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黎佳浩。 而黎佳浩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两个人绷紧的面孔，一起缓和下来，扯开嘴角欣慰地笑了，“备用钥匙。”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白天时跟隔壁老大爷借的备用钥匙，多亏是保留了下来。 她将钥匙插进去，再次对里面喊道，“苏笑，我们有钥匙，你再躲也没用，我开门了！” 她话音刚落，还未待将锁转开，门便应声而开。 苏笑站在里面，静静地看着他们。 她脸上的妆还没卸，美艳得惊人。一头长直发在脑后盘起，蜜色的肌肤光滑得像要发出亮光。 身上是一件金色的丝质睡裙，贴身剪裁，勾勒出曼妙的身形。 “苏笑——”杜可唯忍不住大声叫道，刚一出口，苏笑就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拿起鞋柜上的钥匙，走出去，反手将门关上。淡漠的眼似笑非笑，“秦言睡了。”她弯着唇道。 有什么东西轰得一声，砸进杜可唯的脑海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 …… 今日一更，看文愉快。 正文 level 135.还你幸福（五）【网络版】 黎佳浩比她要镇定得多，眼都未眨，淡淡地道，“那就找个地方说吧。” “好。”苏笑点头，面色一如平常，看不出有丝毫的异样。 杜可唯在心里想过几十个见面的场景，却没有一个，是像现在的这副样子。她满腔的热情与急切被苏笑一泼冷水直接浇透，再也无处发挥。 已经是晚上九时半。 大多数餐厅都将打烊，附近只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苏笑一袭睡衣进去，依然身姿自然，对周围射来的目光熟视无睹。 只有她可以，也只有她能，这样漠然而无畏地面对一切。 居“这样都能被你们找到。”苏笑坐在他们的对面，轻轻地笑了，“这是我半个月来第一次回家里住。” 怪不得徐子默找不到她。 杜可唯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黎佳浩也只是用手摩挲着桌面，没有开口。 “徐子默怎么样了？”倒是苏笑先问出来。 她这一开口，杜可唯最先沉不住气，脱口而出道，“不好。他怎么会好，他找你找得快要疯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说出来我们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什么事？”苏笑扬起眉，“会有什么事？我只不过是和秦言和好了，重新在一起。” 赭“他是不是要挟你？”杜可唯几乎要拍桌而起，“是不是签订了什么协议书，让你和他交往结婚什么的？！” 苏笑哈哈地笑起来。 她笑得那么开心，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多么捧腹的大笑话。 笑过之后，才摇头道，“不，怎么会。我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逼迫我。” 杜可唯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地看着苏笑抬手，抚了抚头发，又放下来。 “秦言对我很好。”她轻轻地说。 苏笑的脸上没有痛苦，抑或是窘迫，她的气色甚至比之前还要好，蜜色的肌肤里透出粉光，明艳照人。 再没有比这更不像谎言的一句话了，可是杜可唯偏偏无法相信。 “那为什么不敢见我们？”杜可唯疾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徐子默？” “你还真是大条。”苏笑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揶揄道，“我要是告诉徐子默，那小子还不得冲过来把我给吃了？他一直就不喜欢秦言。” “他只是要知道你平安。”杜可唯皱了皱鼻子。 “那现在你们可以告诉他了。我活得很好，他可以放心。” 苏笑喝尽一杯咖啡，把杯子放在手里把玩，显得惬意而自然。 一直都未做声的黎佳浩终于开口，却冷得如千山寒冰，“你是说真的吗？” 苏笑停下手中的动作，微眯了眼睛。 “你也终于成熟了。”她忽然不着边际地道，视线停留在黎佳浩灰色的T恤上，“是爱情的力量吗？” 没有人回答，黎佳浩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可是苏笑并不在意。 她似乎已经没什么需要在意的东西了，整个人都显出一副脱离尘世的模样。 “你是爱过他的。”杜可唯喃喃地道，虽然微弱，却字字清晰，“滑雪场里，你说你曾经后悔过。” 那个淡漠的女孩，曾露出过那样萧瑟的神情，眸子里溢满了深深的怀念。 有些东西是无法掩盖的，即使被现实和理智所冲刷，依然保留着不可磨灭的印迹。 苏笑垂了眉，沉默好一阵，才抬起眼来。 “是啊，我说过。”她淡淡地笑，“杜可唯，我一直特别羡慕你，爱得没有心机，爱得全心全意。可是这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太少，爱与不爱，并不是一个字的区别。” 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那是圆满，如果天下的情侣都是这般，也就不会有无可奈何。徐子默……他爱她没错，如果她真的要求，他说不定也会为了她和父母反目成仇，可那些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他能幸福，而幸福绝不仅仅只是爱情。她已耽误了他太久。每日泡在酒吧里，和那些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混在一块儿——那不是徐子默的未来。 她和他从十六岁开始，就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再也不能回头。 “很衷心地祝福你们。”她站起身，目光在杜可唯和黎佳浩的脸上扫了一圈，又笑道，“我是不是太正经了？” “你准备一辈子也不见他？”黎佳浩大声道，神情也有些慌了。 “不一定是一辈子，也许只是十年，二十年……直到他把我忘记。”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小声。 说完后，自己也笑了笑，跟他们摆手告别。 接着大步走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杜可唯忍不住去望她的背影，瘦弱单薄的女孩，走起路来却挺直背脊，高傲得如同一个女王。 如果知道这次竟是最后一次见到苏笑，她说什么也会追上去，不由分说地把人抬到徐子默面前，给他们一个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可在那一刻，却没有如此坚定的勇气，让她去迈出脚步。 忽然就变得和黎佳浩一样，心事重重起来了。 . 漆黑的单元楼里，一个身影缓缓地踏着台阶，一层一层地走上去。 到了门前，深吸一口气，将额头贴在了冰冷的铁门上。 钥匙在她手里发出零零当当的响声，她的手指颤抖得不可抑制。 一辈子？一辈子。 苏笑忽然笑出声音。 摸索着去开门，却怎么也无法把钥匙插进去，用力戳着，钥匙卡蹦一下就断在锁孔里。 门也应声而开，秦言正站在里面，冷着一张脸看她。 “你去了哪里。” 苏笑绕过他走进去，不想再多说，只道，“我累了。” “你去了哪里？”男人再次扬声问，钳住她细软的手腕，“是徐子默？” “不是，你何必如此紧张？”她斜斜地看他，“吃醋？” 这些天，她一直在医院照顾他，同时也在办转院手续。秦言的病症，国内已经确定无法诊断，前几日终于联系到了美国的专家，但治愈的几率很低。因为这种神经压迫，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精神病的一种，很难借外力来治疗。 他情绪正常的时候，对她一掷千金，完全不计得失。高级化妆品，香水，衣服成堆成堆地买回来，不知道的人，真以为是他把她宠上了天。 秦言扣住她的双手，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是。”他生生地道，将她压在墙边。 正文 level 136.还你幸福（六）【网络版6000字】 “我真的累了。”苏笑叹了口气，脸色垮下来，“吃了药没有？你不要太激动，对你的病没有好处。” 她从他掌下挣脱出来，从茶几下拿出一个药瓶，倒了几颗在手心，伸到秦言面前。 他挥开她的手，药片稀稀落落洒了一地，他的脸色阴郁而苍白。 “随便你。”苏笑耸了耸肩，“明天一早的飞机，我已经联系好了那边的医生，总归是有钱好办事。” 居“我不去。”他缓缓地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想逃跑，不让徐子默找到你。” “那你就疯一辈子好了。”苏笑冷冷地看着他。 “你怕吧？”他低哑地笑了一声，像撕裂的风，“听说我发起疯来会打人，失禁，还会口吐白沫。多么恐怖，是不是？”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赭苏笑绽出一抹微笑，明艳得仿佛盛开的蔷薇。 “我认识你四年，你正常时候的样子不会比发疯可爱多少，我早就不害怕了。”她轻轻地道，安静地斜靠在墙上，黑色的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手指抬起，摸了摸秦言的脸颊，柔和地道，“放心，医生说这种病是可以控制的，只是你要听我的话。” 她不是传统上那种美丽的女孩子，却如一种毒，令人疯狂的深陷。 他怔了一会，随即大叫一声，退后两步，瘫倒在沙发里。 “有救吗？！”他瞪着眼睛看她，“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发病，发病时做的事完全不记得，我已经毁了，不需要你像施舍一样陪在我身边。” “我会答应陪着你，是因为四年前你对我有恩。”苏笑走过来，俯下身，与秦言平视。她身上有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里，“我家破人亡的时候，你及时地出现，给了我工作和舒适的环境。不管你当时是什么目的，可总归让我活了下来。” 秦言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眼珠瞪得快要突出来。 “苏笑。”他沙哑地道，声音里透出一股阴冷，“你知道我一直以来是爱你的，对不对？我做的那些，无非是因为我心疼你。”他忽然低下头吻住她，咬她的唇和舌，甜蜜与辛辣交织的味道令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身下的人却一如往常的淡漠。 他终于停下来，黑暗中，他的眼神阴冷凄绝。 她十六岁时，他第一次见她，在一群来酒吧面试的女孩里，每个人都摆出妖娆冶艳的模样，唯独她静静地站立。他问她为什么选择这份工作，她微笑，“因为这里不需要过去的履历。” 那时候，市内发生了很有名的一起贪污案，牵涉人数上百人，职位最高的那个，叫苏怀民。传闻中他在案件还未审理时就畏罪自杀，家中有一女，十几岁大，名字不便透露。 他发现了她试图隐瞒的身份。也许是猎奇心作祟，他有意接近她，她的反应越冷淡，他就越疯狂，用各种方式逼迫她和他在一起，介入她的生活。他只想征服她。 同居的那三年，她任他予取予求，从未说过一个“不”字，只是她的心从来不属于他，他感受不到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唯一的那一次酒醉，她拍着他的脸，笑得妩媚动人，却是道，“告诉你，你这样的人，就是给徐子默提鞋……都不配呢。” 他暴怒，疯狂地要她，不做任何安全措施。她在做爱时从不哭叫，唯有那一夜，她哭了，她抓着他的肩膀求饶，可他却红了眼。后来她怀了孕，做人流时出了问题，再也不能生育。她毅然决然地跟他提出分手，老死不相往来。 她失去了一切，而他拥有了她人生中最绚烂的三年，她如罂粟一样的美在酒吧的奢靡中发挥到极致，淡漠的眼神和迷人的舞步，她是人群中最耀眼夺目的女王。 “你爱我？”苏笑扬起脸轻笑，“别逗了，你只是因为不甘心。你在我身上花费得太多，却没有回报，因此你放不开。秦言，变成这副样子，是你罪有应得。” 他扬手甩了她一巴掌，唇角眼角都是冰冷。 她将头转回来，右侧脸高高肿起，目光却是安静的。 “你从来都没爱过我吗？”他抓着她的双肩，用力到近乎于低吼，“那三年，我们天天生活在一起，我给了你所有女人都梦想的美丽和财富！” “那不是爱。”苏笑冷冷地道，“你这样的人，永远不值得别人爱你。” 他大叫一声，手臂一甩，便把苏笑推倒在地。冰冷的地面磕在她背脊的骨头上，她似乎已不觉得痛，只是笑。 她恨秦言吗？并不，他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相反地，他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他在她最落魄的三年里给了她舒适的生活环境，教会了她如何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何将生命中的一切都看成是游戏。就连那一手甩骰子的绝活，也是他手把手教给她的，他待她不薄。 她只是恨她自己。 这一生，原来只有十六岁之前，她是真正在活着的，放肆地笑，放肆地爱，她也曾有过那么幸福的时光，也曾有过心脏怦怦乱跳的时刻，有过深爱她的英俊男孩。 十六岁时，那场变故毫无预兆地袭来。父亲自杀后，她可怜的母亲病倒在床，普通的发烧转变为肺炎，不久后便离开人世。她和徐子默正式分手，真真正正孑然一身，从天堂摔落地狱。 那时她只是想活下去，努力挣扎，想要重新回到过去衣食无忧的幸福时光。一步错，步步错，从她见到秦言的那一刻开始，人生就已经被改写。 “在你眼里，徐子默最完美对不对？”秦言冷笑着，像猛兽一样压下来，黑暗中，他的瞳孔竟似发出森森的绿光，令人发寒，“你父亲入狱的时候，他在哪里？他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也叫爱你？他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你还期待他会不顾家里反对和你私奔？哈哈，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天真。” 苏笑眯起了眼睛，指甲抠得手掌生疼，却扯开嘴角嘲讽地道，“嫉妒？真丑陋。” 秦言的喉结动了动，眼睛瞪得像要将她扒皮剔骨，骨节突出的手指不费吹灰之力地扯裂她身上的睡裙，她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下，像玩物一样任由他一寸一寸地欣赏。 “可你偏偏选择了丑陋的那个，还能怪谁？”他忽然狰狞地笑了，俯下身来，牙齿啃咬着她胸前的颤栗，滑腻柔软的肌肤含在口中，他感到她剧烈的颤抖。 疼痛和快感交织，意识模糊中，似乎看到秦言变成一头长着獠牙的远古兽类，而她则是被捕获的猎物。双腿无谓地在空气中踢蹬着，也不知是踢到了哪里，只听到秦言一声惨叫，手指钳住她的双腿，用力地压过脑顶，她痛得哗哗地流出泪来，嘴里不可抑制地骂出她所知的所有最难听污秽的词语。 渐渐地，她已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她的身体仿佛飘起来，飘到很远很远的天边，听得徐子默笑着对她道，“你的初吻给我了，我会负责。” 我想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她大叫出声，声嘶力竭地叫徐子默的名字，眼前昏花一片，胸口里积压着的情感像气球一样轰地炸开，再也收不回来。 回不去了，我们的爱情。 再也回不去了。 秦言依旧压在她身上，令人作呕的汗味与情欲的味道蔓延了一室，她有如从梦中惊醒一般，尖叫着，拼命将秦言推开。 他不放过她，钳住她的双臂，又用膝盖压在她的胸骨上，力气奇大无比，就快要把她的骨头压断。她感觉自己的胸腔快要爆开，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被他压死。 “秦言！”她歇斯底里地狂叫，身上的人却已听不到了，秦言那副着了魔的狰狞感，无疑是发病的状态。医生曾经告诉过她，无论是愤怒还是兴奋都有可能导致他突发状况，而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注射镇定剂。 但现在，镇定剂离她太远，她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影影绰绰，目光所及只有茶几上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它可以制止他，它可以解放她。 她已经没有亲人，没有牵挂，这一生，酸甜苦辣，爱恨情仇，尝过一遍就已遍体鳞伤，不需要再来第二次。 她伸长了臂，将那锋利的刀片攥在手中。 有时候，念头的产生就只在一瞬的时间。她只是想要自由，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这份畸形的纠缠对秦言或是她都没有好处，他们两人就像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困兽，不把线剪断，就永远没有出路。 让我离开吧。 她的眼泪流进发丝里，闪动着晶莹的亮光。 夜色静谧，这一晚的月亮圆得没有瑕疵。 她颤抖着双手，用力地刺下去，刺了第一下，便停不下来，恐惧感令她疯狂，也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只知道用刀去刺，手上臂上黏糊糊地一片，空气里飘散出浓重的血腥气味。 秦言咆哮着，挣扎着，想要起身，第二刀却刺进他的胸口，他下意识地扣住苏笑的脖子，想要与她同归于尽，然而只坚持了一分多钟，就再也使不出力气，瘫倒在了苏笑的身上。 他的血流过她的小腹，大腿，而他再也没了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起身，秦言随之滑落在地，像个脱线的木偶。她身上沾满他的血液，粘粘的，顺着小腿一滴一滴地滴下来。 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她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微凉的夜风便透进来。 她睁着眼，目光怔愣，灵魂仿佛已经冲破了身体，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耳边仿佛有人在说，“不就是打坏了一个玩具嘛，至于这么生气吗？真是小气。” 她看到十二岁的自己，眉目清秀，用手指着黎佳浩，生气地撅了撅嘴。 那时她弄坏了黎佳浩的玩具，大打一架之后，她的衣服被他扯破了，露出一截小巧的肩头。 黎佳浩很漠然地看着她，目光里全是敌意。凝滞的气氛中，有人轻轻地咳了一声，将自己的校服披在她身上，微笑着说，“别介意，他也不是故意的。” 她转过头来，就看到了徐子默。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他的腮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很温暖。 徐子默在班里人缘很好，每个人都喜欢和他相处。下课时，会叫上一堆男孩子去操场上踢球，她就坐在单杠上观战。 女孩子们都不敢靠近，说危险，尤其是她坐在单杠上，球一飞过来指定就歇菜。 苏笑却只是开心地笑，大声为徐子默加油。 她胆子向来大，有一次真被说中了，足球飞也似的向她砸来。男孩子们的惊呼中，她向后一仰，及时地倒挂在杠子上，看着球从她脑顶上嗖地一下飞过去。 徐子默后来说，那一瞬间，他的心跳仿佛停止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通红。接着目光瞟向一旁，轻轻地道，“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你。” 那是初二，懵懂的年纪，一句喜欢就可以让人兴奋一整天。 他开始送她回家，他们不顺路，每天他都要绕一个大弯子，回家时间整整迟了一个小时。 徐子默的母亲也因此开始发现异样，看出他早恋，就严词制止他和苏笑再来往。他家教很严，从小就被教育着不能跟父母顶嘴，不能擅做主张。他很认真地把这件事跟苏笑讲了之后，女孩却笑了，眨着眼道，“那你喜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当然。”徐子默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我们就不要让他们发现，偷偷见面吧。”她在他耳边道。 她的气息酥酥麻麻，像某种秘密的邀请，他顿时就脸红了。 谁能想到徐子默曾经也有那么腼腆的样子？她心目中的少年，曾全心全意地只爱着她一个人。初三时被小混混欺负，她哭着喊他的名字，却没想到他气得红了眼，抄起铁棒就朝为首的那人头上砸去，闯了大祸。 徐妈妈彻底暴怒了，把徐子默锁在屋子里，一连就是一个礼拜。她担心他，跑到徐家来，抱着徐妈妈的腿哭着认错，却得到女人冰冷的一句话，“你这孩子还有没有一点自尊？” 他妈妈不喜欢她，一直都是。所以十六岁时她父亲出了那么大的事，徐家却立即撇清关系，表示和她爸爸一点也不熟。 父亲自杀后，徐子默来找过她，神情很憔悴，拉着她的手道，“我去求爸爸，可是他说没有用，你还好吗？听说你妈妈住院了，住院费我可以帮忙借……” 她甩开他的手，死死地咬着唇。 她的家被查封了，搬到破败的危楼里去，母亲的病越来越重，她休了学，日日夜夜地照看，整个人累得不成人形。亲戚朋友巴不得和她彻底划清界限，她出去借钱，目睹了各式各样的嘴脸，还有人直接嘲讽道，“当初何必贪那么多？国家就是因为有这种官，社会风气才那么败坏。” 就是那时候，她找到了秦言，而他是唯一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 这一路走下去，她想过要回头，然而已经太迟。 她和徐子默之间的关系，已无法回到当初的单纯美好。徐家对她敬而远之的态度也令她心寒。世态炎凉，她在十六岁那年见识到了这社会中所有黑暗的一面。 她和徐子默分手，不再见他。转身时潇洒地回头，一滴眼泪都没有落。 那是她的十六岁，从天堂落入地狱的一年，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她的心一夜之间变得坚不可摧。 曾经的誓言和甜蜜，被她深深埋藏在心里一处封闭的角落，越压越深，深到几乎再也看不清它的模样。 然而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所有的一切，都冲破而出。 她的唇间仿佛感受到徐子默的温度，在学校旁边的小仓库里，她仰起脸，而他伸手盖住她的眼睛，轻轻地吻上去。 她闭上眼。 身体前倾，像小鸟一样张开双臂，飞快，飞快地坠落下去。 再也不会有痛苦。 . 这是一个轰动全城的情杀案件。 男性死者身中三十七刀，而女性跳楼自杀，面目全非。 没有人知道原因，亦没有人看到过程，只是听隔壁的邻居说，那晚曾经听到女孩子的哭声。 女性死者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小小的金戒指，有人便猜测，这是男性死者给她的定情信物。 然而事实却是，一个面貌清俊的男孩苍白着脸冲到警察局里，发了疯地要要回这枚金戒指，他大声喊叫着，抓着警察的衣领，一双桃花眼瞪得快要撕裂，眼泪早已流干。 他说，“那是我的。” 有人把他拉开，由几名警察强行抬去了医院，戒指却并没有给他。 它被封存着，放进了档案里，再也不属于任何人。 正如这一年的夏天，烈日炎炎，很多事开始又结束了，在时间的长河里只短短存在了一隅，然而却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 三个月后，徐子默申请到法国的学校，离开了这座充满回忆的城市。他一直放不下的，一直犹豫的人生，由苏笑替他做出了选择。他再也无可留恋。 她的阴影伴随了他所有的少年时光，青涩的，懵懂的，他每一个关于爱情的幻想对象都是她。爱到现在，他早已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苏笑，哪个是他记忆中的女孩。她存在于他的脑海里，像一段梦靥。 但他却清楚，他曾经是那样真心地爱过她，为她担心，为她难过。可这世上有些事，有些人，注定不是属于你，十六岁时他无法挽救她的家庭，如今也无力去挽回她的生命。苏笑和秦言的事，最终变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迷，那一段过往是如何惨烈，没有人知道。 “她应该没有爱过我吧。”徐子默在电话里静静地道，脸上的神情萧瑟而凄凉。 他拉开箱子，大步通过安检区，将这城市的一切都扔在了身后。 而那一头，黎佳浩将电话撂下，向后靠在床头。在他旁边，杜可唯正睡得香甜，发丝垂下来，遮住半边的俏脸。 这是秋高气爽的十月，杜可唯前几天接替了祁丽的工作，正式成为副经理。而黎佳浩补考成功，走上了标准大学生的道路，再也不是什么只懂得花钱的富家公子哥。 他动了动身子，想要起床，却被杜可唯一巴掌压下，迷迷糊糊地道，“谁来的电话？” “徐子默。”他老实回答。 杜可唯一下子坐起来，睁大眼睛道，“他怎么样了？” “还好，像是释然了。” 杜可唯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苏笑。 她至今都忘不了看到苏笑尸体时的震惊感，前一晚还活生生和他们见面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出事？黎佳浩握住她的手，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互相找寻力量。 人生太脆弱，世事无常。 相比之下，他们两人实在太过幸福。 沉默好久，黎佳浩才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好了，都过去了。” 是啊，所有的难过和悲伤，都过去了。 属于他们的甜蜜故事，才刚刚开始。 …… …… 这是倒数第二章，昨天没有发，今天一起发上来。下一章就是大结局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篇文构思和文笔都太稚嫩，第一本书，还希望大家可以包涵，以后我会继续努力的。 看文愉快。 正文 level 137.他的约定【网络版大结局】 苏笑的后事是由黎佳浩负责承办的，直到她死后他们才知道，苏笑已经没有亲人。她一直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在人前向来是大姐大的派头。黎佳浩和警察局交涉了很久，才同意将尸体归还，下葬时的仪式异常简单。 徐子默没有见到苏笑最后一面。他整个人都像是蜕了层皮一般，从原本的调侃变成了沉默。徐妈妈怕他会想不开，整日整日地陪在他身边，连上厕所都要在外面等着。但事实证明这些都是多此一举。 他在苏笑死亡的一个月之后，忽然迅速地办好了签证和入学申请，离开的消息除了通知黎佳浩，没有再告诉别人。 这份举动强硬而洒脱，却也符合了徐妈妈的期望，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居而苏笑，就像是烟花一般，在人世间绚烂了一个青春，而后消逝，再无踪迹。她死后的第100天，有人来墓前缅怀，大多是一些酒吧中的陪酒女。她们默默地哭泣，无论生前和苏笑是否有过恩怨，在这一刻都已忘却。 能来扫墓的人，都是释怀的，而唯一不能释怀的那个人，默默地去了法国，是因为接受不了苏笑的死亡。 他以为他离开了，就可以当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而当他凯旋而归，苏笑还会在原地等他。 赭虽然是虚幻，可也是一种催眠，至少这份念想可以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杜可唯靠在黎佳浩的肩上，安静地看着墓前一拨拨来了又去的人群。她还看到上次在九夜见到的那个开门的少年，他哭得最伤心，跪在墓前敲打着地面，痛不欲生。 她想起那时他对她排斥的样子，原来是本能上对苏笑的一种保护。她不了解苏笑，从头至尾，她都是一个简单的旁观者，若不是因为黎佳浩和徐子默的这层关系，她也不会牵扯其中。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 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总有一种淡漠的弧度，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不在乎。然而杜可唯总是记得她怅惘的样子，在滑雪场，在医院，她和徐子默通话时，脸上温暖而绝望的神情。 日头渐落，最后一拨来的是篮球队的队员。他们跟苏笑并不太熟，只知道这是个玩得起的姐姐，经常和徐子默混在一块儿。 这些男孩子家里多多少少都有点门路，生活上从来不会发愁。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他们也并不清楚，只大约知道一点，来扫墓也纯粹是走个过场，尽一点心意。和他们一块儿来的还有蓝月，那个长得酷似混血儿的女孩，从头到尾她的目光都停留在黎佳浩身上，看得出似乎还没有甘心认输。 走之前，其中一个男孩子叫黎佳浩，问他一会要不要去滑雪。 “不去了。”黎佳浩勾着杜可唯的肩膀，很淡地回道，“徐子默都走了，我还哪有心思跑去玩。” 一连串的打击下来，黎佳浩安静得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苏笑的死，仿佛勾起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而徐子默的反应也与他当年如出一辙。 十年前，他也是不相信自己温柔美丽的母亲会突然辞世，因为不相信，所以会在遇见程绯语的时候，出现幻觉。 他总是以为，那是命中注定，是老天让他去补偿曾经的遗憾，按照医学术语来说，那应该是臆想症的一种。 他和杜可唯下山的时候，在半山腰遇见正在等待的女孩。 时值初秋，程绯语穿了件黑色的连衣裙，他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和他的母亲并无几分相似之处。程绯语长得娇俏，而他的母亲总是温柔可人。 程绯语对他微笑了一下，然后跟杜可唯打招呼，轻轻地道，“其实我很早就来了，但是没敢上去。” 她的眼角有泪痕，依旧是楚楚可怜得让人心疼。 杜可唯和她气场不合，潜意识里还是有排斥感。但依稀中，觉得程绯语是有话要说，逃避并不是个办法。 一行人来到山脚下的休闲茶吧，这一次，程绯语并没有点什么高级的酒水饮料，只点了一杯简单的热茶。 “几个月前，我们一起去酒吧的时候，秦言找上我。”程绯语看了一眼黎佳浩，开口道，“他说我的气质很特别，想培养我看看。” 黎佳浩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 杜可唯安静地听着。 “后来跟他接触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他接近我，其实是为了试探苏笑。他向我打听了许多苏笑以前的事，我们渐渐达成了一个约定。”说到这里，程绯语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紧张的情绪，为后面的陈述做准备。 “什么约定？”杜可唯惊讶地问。 黎佳浩已经把头转向一旁。 “他帮我试探黎佳浩的诚意，而我帮他去激怒苏笑。可是慢慢发展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对。我觉得秦言这个人很可怕，他的心态近乎于扭曲。” 程绯语垂下头，睫毛微微颤动着，细声道，“对不起，我跟他讲了很多，但我不知道他会拿这些去伤害别人，关于黎佳浩的妈妈……” “他那种人！”杜可唯失声叫道，“你怎么能相信他那种人！” “可那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程绯语猛摇头，泪水已漫了出来，“杜可唯，你说黎佳浩对我已经足够好，是，没错，他满足我所有无理的要求，他从未对我说过一个‘不’字，但我知道他是因为什么，那不是因为他爱我。” “你不明白……”程绯语抬起眼，望向杜可唯的脸，“你不会明白，如果有一个人无条件地对你好，却不是因为你本身的性格和条件，只是因为你有一张和他母亲相似的脸……” “别说了。”杜可唯扶住头，声音也有些沙哑，“你爱一个人，总是要确定他是一心一意地对你，总是要找到一个纯洁无暇的理由，有什么用呢？他对你好，不就足够了吗？” “只有你是这样想。”程绯语苦涩地弯了弯唇角，“所以他才选择了你。” 不，不是黎佳浩选择了她，而是因为她没有放弃过。 这一切不是靠等待和试探可以得到的，她自问这条路走得坎坎坷坷，不比任何人轻松。中间无数次想过放弃，可最后还是挺了过来。从黎佳浩一开始的忽冷忽热，再到现在的死心塌地，你不能指望这世上会有人天生就爱你爱得要死。 她只是努力做好自己，就够了，其他的都是随缘。 一阵静谧地沉默。 黎佳浩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蜷起，喉结动了动，终于轻声道，“所以现在我们扯平了，对么，你会怪我吗？” 程绯语怔怔地看向他，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一直待她好，她要的，她喜欢的，他都会不惜一切地满足她。是他把她宠成了一个公主，无论带到哪里，他都是她金灿灿的面子，惹来无数艳羡的目光。 越是这样，她却越不满足，怀疑他，冷落他，直到逼得他无法再忍受，提出分手，她也只笑眯眯地接受，就是算准他放不下她。可直到几个月前，她才忽然发现这个一直任他宰割的男孩，眼里有了另外一个身影。 她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可黎佳浩却渐渐开始不接她的电话。也就在那时，她和秦言达成统一战线，以签约债务为名在生日聚会上试探黎佳浩的心，却没想到事情闹得大了，黎佳浩竟然和秦言大打出手，还打伤了左腕。那时她才发现秦言的目的并不纯粹，可后悔已经来不及，只得将错就错。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黎佳浩愿意帮她偿还债务，却铁了心的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她忽然怕了，怕会失去他，怕这样一个坚实的后盾会消失。而秦言是她最后的筹码，她想的不过是赌一把，赌黎佳浩会回到自己身边。 可这一赌却是大错特错。 “九夜的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她抽泣着，心中一直以来郁结的那块疙瘩终于破碎，所有那些想不开的，觉得委屈的，在黎佳浩的这一句话下再也无所遁形。怪他？她怎么会怪他，一个普通工薪家庭出身的女孩，完完全全是因为遇到黎佳浩，才有了那样一段奢华的生活。人越是幸福，就越贪得无厌，把很多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都看作理所应当。 从黎佳浩给她买的第一件上千的衣服开始，她就上了瘾，被杂志社看中，去做兼职模特，认识一帮流连于名牌店面的漂亮女孩。她开始参加Party，开生日会，把黎佳浩介绍给那帮姑娘认识时，她就有如一个被无数目光环绕的公主。 这些，黎佳浩显然是清楚的，但他却没有捅破。 而直到如今，她才如梦初醒，明白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那么虚荣幼稚。 “苏笑曾经来警告过我……”程绯语深灰色的眼睛里盈满懊悔，手指扶着茶杯，微微颤抖，“她早就告诉我不要和秦言混在一起，那男人心术不正，而你又太冲动……可我却以为她是嫉妒，并没有相信……是我害了她……” “这件事并不能全怪你。”杜可唯轻声道，上前握住程绯语冰凉的手，“她死之前的晚上，我们还见到过她，那时她气色很好，完全不像会有事的样子。后来警察调查过，说是秦言的神经似乎有什么问题，可谁也说不清楚……” 程绯语放声痛哭起来。 杜可唯在一旁呆呆地坐着，也悲从中来，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天生没有那么狠的心肠，纵然心里怪罪程绯语一千次一万次，可听着那哭声，也无法保持冷面君的形象。黎佳浩如她一般，两人都静静地沉默着，直到程绯语的情绪慢慢平复过来，擦干鼻涕和眼泪。 “你还好吗？”杜可唯担心地问，这样一个纸片样的可人，她生怕一个不小心程绯语就崩溃了，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人世间。 其实程绯语与黎佳浩有很多相似之处，敏感，脆弱，对感情的极度不信任。她没有杜可唯那么坚强的心脏，不懂得人是该为自己而活，偏偏要活在世人的目光中。 程绯语抽噎了一会，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暮色微合，太阳在天边渐渐化成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圆盘，晚霞一层一层地漫过天际。 她忽然抬起头，望着黎佳浩，嘴唇微微地开阖，“你爱过我吗？除了相貌之外，你有真正地爱过我吗？” 杜可唯垂下眼，心中没有愤怒，只有悲戚。 黎佳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程绯语站起身，脚步踉跄地离开座位，她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有再开口，转身走出了店门。 坦白了那些事，她和黎佳浩也就再没了可能，这些年，他利用她补偿自己心理上欠下的债，而她利用他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们彼此清楚，对方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纯粹地爱过自己，他们都在寻找心里上微妙的平衡。 而现在，这个平衡被杜可唯轻而易举地打破，她像一道光，毫无预兆地闯进黎佳浩的生命里，爱得简单而自由，令得他方寸大乱。 . 夜色里，他开车送她回家。前两日刚搬到新房子去，杜可唯还有些不习惯，进家门时下意识地去摸左边墙上的开关，而后才想到，新房子的开关是在右边。 黑暗里，黎佳浩抓住她的手，微微笑道，“就知道你会按错。” 杜可唯也笑了笑，由着他拉着自己的手，伸到右边去按开关，他身上的青草香气弥漫在她的鼻尖。 “你今天又不回宿舍？”她换了鞋，走进去收拾沙发上的衣服，“天天赖在我这，还真当自己是男主人了。” “怎么办，我觉得你就像有魔力似的，一到了你这里，就哪儿也不想去。”他坐进沙发里，仰着脸看她，“那时候也是，看见你，就觉得安心。” “是因为我没有程绯语身材那么辣，脸蛋那么天使吧？”杜可唯翻了个白眼，抱着脏衣服从黎佳浩身前走过，却被男孩一把抱在怀里。 “你知道吗？”他忽然放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喃，“在华府歌城的那个晚上，你滔滔不绝地讲和徐旭之间的事情。他用的洗发液牌子，他吃饭的习惯，你都记得那么清楚，你说想和他过一辈子，经常在梦里梦见自己穿婚纱的模样……” “是啊，那是因为我傻，以为自己付出了全部，就会得到回报。”杜可唯露出石膏一般平板的表情，“你不用再提醒我一次了。” 那一晚她都说了什么，自己也记不清了，只是有种掏空的感觉。她二十年来对于婚姻的梦想和渴望，在那一晚化成了碎片，徐旭给了她最致命无情的打击。 杜可唯铁青着脸，听着黎佳浩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开口。 “可是，你愿意为我再傻一次吗？” 她转过头来，男孩的眼睛墨黑而深邃，她感觉到他胸腔里喷薄而出的心跳声。 “我不知道。”她轻轻地道，“你总是让我失望。” “我从今天开始努力，好不好？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去做，好不好？”他抱着她，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说过可以让你幸福，我会做得到。” 她摩挲着他的头，短短的发，刺在手心，会有轻微的痒感。这是她付出所有的冲动去爱上的男孩，他让她心痛，也让她欢喜，如果这一次失败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不计一切的爱情，这是她最后的青春。 “黎佳浩。”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哽咽，鼻子忽然酸了，“黎佳浩，你才二十岁，最好的年华还没到来呢，不要急着下结论，以后你会遇到更多更好的女孩。” “我为什么要去遇到那些人？我已经不需要了。”他任性地皱起眉，像是真的生气了。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想过会结婚。”杜可唯呼出一口气，低声轻语，“就像是我妈妈说的，我的年轻很有限，承受不起一次失败的婚姻。你和我……差得太多了。” “可是你答应会等我。”黎佳浩瞪大了眼，“你说过不管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你都可以等下去。” 白痴，那是为了鼓励你呀。 杜可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想推开黎佳浩的手，却发现他越圈越紧。 “不是说不准口是心非的吗……”他低哑地道，“你不可以这样，让我死心塌地爱上你之后，又来告诉我不可能，如果早知是这样，那一晚你就不该给我希望……” 他从里面放出来的那一个晚上，拨通杜可唯的号码，只是抱着三分试试看的心理。那时他以为他们已经结束了，却没想到刚响了一声，她就接了起来。 她哭着对他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 他在那一刻流下泪来，举着手机，嘴唇颤抖得不可抑止。 就是这样一个傻傻的，只懂得全心全意对他好的女孩，他却辜负了她。 她不在乎他是谁，不在乎他有多少钱，不在乎他有多么引人注目，她只是爱上了他。这样纯粹而简单的理由，在这短短的一句话里表达得淋漓尽致。 杜可唯轻抚着他的头，嘴唇印在他的额上，轻声道，“那是因为你出了事，我以为会再也见不到你……可现在，你走出来了，整个人都变得成熟，你的人生继续往前，会变得一片光明。” 你不会再需要我。 她叹了口气，又道，“而且，你看，我现在还年轻，还有机会遇到我生命中的那个真命天子。内敛的，温柔的，又可以全心全意对待我的成熟男人……” “你已经拒绝严容了。”黎佳浩直起身来，脸色终于冷下来，“在我和他之间，你不是已经选择我了吗？” “也没说是他呀，他知道我太多事，在一起会有阴影的。”杜可唯微笑着敲了敲黎佳浩的头，真奇怪，她怎么还可以笑得出来呢？ 和白晴真哭诉的那一晚似乎就在眼前，那时她如此坚定，真的做好要等黎佳浩坐牢的准备了，可如今尘埃落定，反而变得患得患失。 结婚……这是多么遥远的事。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这一个词。 黎佳浩望着她的笑脸，神情越来越冷，终于站起身，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两步。 她将门钥匙握在手心，递过去，对他道，“还有这房子，我一直觉得有压力，还是还给你的好……” “如果再等三年，我大学毕业，而你没有结婚，你是不是就没有了离开我的理由？”他忽然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砸进她的心里，盈在眼眶中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怎么可能。”她强忍着喉咙里的翻腾，倔强地看着他。 他笑开来，如同她第一次对他表白时，那幅精致隽永的图画。 原来他一直是别扭的，不安的，他太后知后觉，她努力付出的时候，他只是被动地接受。 他已错过了一次，不愿再错过第二次。 “我会等你。”他静静地道，“这一次，除非你主动离开，否则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 【正文完，甜蜜番外稍后敬上。】 …… …… 这么多天没更，某羊深深鞠躬，因为要奉送6000字大章么，呵呵。 到这里结局，其实是某人的执念，因为觉得这一段故事就算是完了，而后面甜而不腻（喂？）的章节，不能算是正文的内容之内。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到这里，写了这么多字，某羊也发现了自己写书的问题，现在回头看一遍，发现各种坑爹，真难为大家可以看到这里。 下一本，嗯，我会用最认真的心思去构思，争取可以让亲们看到某羊的进步（握拳）。 关于番外的内容：除了写小杜和小黎之外，会再写一点苏笑的事。因为感觉正文里交代得不太清楚，而这个人物我很喜欢……呃，私心吧，我会单独标注出来，有爱的亲们可以看看。 最后群抱个。番外会陆续更新，亲们不要下架哦&。 正文 level 138.番外——杜可唯VS黎佳浩（一） 西华大学的经济管理系，有两件非常出名的传说。 其中之一是，曾经惹得无数女子为之高跟鞋相向的花花公子徐某人，在大一那年的暑假，忽然休学去了法国。他在时，女人们控诉他的采花行径，他不在时，又有人骂他绝情，可他到底为什么离开，却鲜少有人知道。 而第二件，却是令广大女性朋友们欲血喷张，拍手称赞的快事。那就是，一向冷冰山的黎大帅哥，忽然转性，变得积极向上，待人友好。 从前，他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神仙型人物，自从大一暑假过后，就摇身一变成了和蔼的白马，惹得众多学妹趋之若鹜，慕名而来。 关于黎大白马的传说有很多版本，其中之一便是，他是被某个仙女感召，发生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从而转了性。 不过也有人说，他是因为基友徐某人去了国外，深受刺激，决定不再爱男人了，这才变得温柔体贴。 居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外界传言，而人们往往不知道现实的残酷。 现在，这个传说中的黎大白马，正冒着寒风，裹着围巾，脸色铁青地站在某公司大厦的门外等待。 出来的阿姨们都很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小佳浩，杜经理很快就出来了哦。” 他哆嗦着回了一个微笑，颇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周末，他来这里的次数比上学都勤快。杜可唯刚当上副经理，也是玩命的工作，从来不给自己一点假期。 他想约她去旅游，有一次连票都买好了，她却因为公司临时有事，想也没想就推掉。自从他宣布会等她之后，这女人变本加厉，虽然允许他每晚赖在她家，却是连床都不让他上，生生地把他赶到客房去睡。 赭这是考验吗？这明明就是肉体折磨！ 都说人性本.贱，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像个人了，当初杜可唯对他那么好的时候他不懂得珍惜，如今她终于下定决心把他当草了，他反而浑身不自在。 大厦的感应门向两边滑开，从里面走出两个有说有笑的男女，男人穿着笔挺的西服外套，身材微胖，却自有一番风度。而女人穿驼色的呢子大衣，皮靴包裹着纤细的小腿，一颦一笑间都是职业女性的成熟风情。 她看到黎佳浩，不露声色地笑了一下，碰了碰旁边严容的手臂。 “看到了，哎，你还要考验他到什么时候？”严容低声道，没有动唇，在黎佳浩的角度上，看不出他刚刚是说了什么。 杜可唯没有回答，只冲他笑着摆了摆手，而后朝黎佳浩走来。 是考验吗？也许是，也许不是，她也曾想过，就这样一直下去，是不是更好呢？结了婚有结了婚的烦恼，两个人的爱情不如停留在现在，圆圆满满，不带世俗的杂质。 黎佳浩虽然冻得哆嗦，但一看到杜可唯，还是非常大气地揽过她的肩，并对不远处的严容瞪眼示威。 她看着他笑，拍他的脸道，“别看了，人家现在有自己的恋爱对象，跟我只是同事兼知己的单纯关系。” “恋爱对象，谁？”黎佳浩皱眉询问，样子就像是一个吃醋的小丈夫，在查老婆的旧情账本。 谁，还能有谁呢。 “就是我曾经以为暗恋你的那个祁经理么。”杜可唯开心地一笑，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喜悦。 话说祁丽从厦门度假回来，没过多久就辞了职，安心跑到一家国营企业做信息部经理。工资虽然没有网络公司这么高，但待遇好，工作也轻松。在舒适的环境下，祁丽也开始转型为顾家小女人，连衣服的款式都变了样子。 她这一爆炸式的转变，一开始是把严容吓了不轻，可慢慢地，似乎也习惯了，而且不在一个公司，距离产生美，不知何时就摩擦出了火花。 倒是杜可唯，越来越变得职业化，处事的手段也越发果断漂亮，严容都说她越来越朝祁丽的方向发展。 黎佳浩撇了撇嘴，心想谁记得祁经理是哪位啊，只要不是和你扯上关系就好。 他把杜可唯揽得更紧了些，自己冻得不行，却温声问她道，“冷吗？” “我刚从里面出来，冷气还没入体呢。”她转过头，帮他把帽子戴上，“下次你进去等吧，我跟门卫说了，没事。” “你早点出来就好了，每次都要比别人慢上半个小时。工作太累也会过劳死知不知道。” “嗯，知道。”杜可唯浅浅地笑，“我家弟弟也会关心人了呢。” “谁是你弟弟了。”黎佳浩转过脸，有些气闷，“哎，我说。”他停下来。 旁边有轿车开过去，拂来阵阵冬日的寒风。这是第二年了，从立下誓约的那个十月开始，时间转了一个半的圈。上一个春节，她只放了五天的假，回来时还特地给黎建中带了北方的特产。他在等她回心转意，可却从来都没有回音。 他不是心急，杜可唯这一年半的生活简单而规律，没有去相亲，亦没有其他男人出现。他知道她心里装的那个人还是他，可却渐渐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了。 “嗯？”她侧过身来看他，高跟的靴子转了个角度，微微踮起。 “还算数吗，我们定下的那个三年之约？”他的眸子有些清冷，又微微透着惆怅。如果她现在说，她不要他，只是把他当弟弟了，那他要怎么办？从小到大，他的适应力可以说是世间罕有的差，吃惯的东西，住惯的地方，能不改就绝对不改。正如他挑食了二十年，到现在也只喜欢吃那么几个地方的菜，如果变了样，就会非常不安。 他现在的心情，就如同害怕换了菜色的口味一样，担心身旁的女人会离他而去。 杜可唯转回身，想了想，才道，“算吧，这不是才一年半么。” “我八门课已经拿了六门优了，能不能缩减点时间？”黎佳浩讨价还价。 她意外地“啊”了一声，停顿了一下，又笑道，“真聪明啊你，我当年要死要活的学，也才拿了五个优。” 她是在转移话题，然而他只是执拗地看着她。 …… …… 感谢青涩水仙亲的建议，实际上，在番外里某羊也是想把这两人写得更般配一些，而不是单纯的灰姑娘配王子。先放上一章，之后会慢慢更新，谢谢大家支持。 正文 level 139.番外——杜可唯VS黎佳浩（二） 徐子默笑得开心，完全不觉得自己是被骂了。笑过之后才把脸色转正，淡淡问，“这次又要借多少？” 这个问题在杜可唯听来，分外的突兀和奇特。然而黎佳浩并没有什么吃惊的反应，修长的手指握在酒瓶上，微倾，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杯壁沉淀下去，一层一层堆积起来，没过了边线。 他的声音很淡，然而眉头却在额上拧了个结，“她说和经纪公司起了纠纷，要赔偿违约金。” “还真是一次有一次的借口呢。”徐子默笑着揶揄。 杜可唯听得发愣，只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们谈论的是程绯语。大剌剌地坐在一边，总觉得自己头上像戴了什么绿帽子一样憋得难受，也就道，“说什么呢，跟姐姐讲讲。” 徐子默丝毫不避讳，拍着她的肩道，“你不知道佳浩有多惨，两个月前程绯语来找他，二话不说借了五千去买衣服，过生日时找了百多号人开派对，帐全是算在佳浩身上，连句谢谢都没有。快点把这小子拉出苦海吧，照这么下去，过不了几个月连家底都得败掉了。” 杜可唯知道这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黎佳浩只是沉默。几杯酒下肚，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却没有接，只由得它在那里震。气氛一时间静得有些尴尬，徐子默也就笑着说，要不来划拳吧。 几次下来，杜可唯都是输。从小她就对这个不在行，记得那时徐旭说，你性格太直，想出什么脸上都看得出来。她不懂，也觉得不可思议，一直以为是她运气差。连罚了三杯，她脑子也有些晕乎，急忙去吃了几口菜。 居到第四轮，徐子默先行胜出。她和黎佳浩对峙，出了九把都是相同的，待到最后一局，黎佳浩扬唇说，“我猜你出剪刀。” 结果出来，她是剪刀，他是石头。 “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出。”黎佳浩无奈地说，将她手里的杯子夺过来，“少喝点吧，这地方的上面可没有宾馆。” 她碰到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和严容的那种滑腻相比，意外地令人感觉舒服。桌上的手机仍在震，她瞥到上面的名字，劝道，“快接吧。” 不管和程绯语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杜可唯只知道，一定不是像徐子默说得那样简单。否则不会一直将手机摞在那，不接起来也不按掉，如此挣扎。 这种挣扎，她忽然很清楚。像是和徐旭分手前的那段时光，心里是有预感的，所以每个电话都不敢接，期待着时间能够因此而延长。 赭黎佳浩喝尽一杯酒，转过头来，“继续吧，划拳。” 他的目光闪躲，说不清是犹豫还是痛苦。 杜可唯呼出一口气，猛地伸出手来，将手机后面的电池卸掉，对他道，“看，这样不就没事了？” 她的眼神清亮，坚定地望着他，耳边烦躁的嗡嗡声戛然而止，只听得徐子默带着笑意地叫了一声，“呦。” 亲爱的们太给力了TT今日按照约定加更，时间在中午 正文 level 140.番外——杜可唯VS黎佳浩（三） 事情成了这个样子，自然也没别的什么办法。趁着等待地铁的空当，她无聊地翻了翻这个陌生背包里的东西。除了刚刚掏出的队服之外，还有一双鞋带，一个钱包，外加一个崭新的IPHONE4。 居出于人类对隐私的特殊偏爱，她毫不犹豫地点开待机画面，壁纸是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子，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眼角边有一颗号称是美人痣的棕色小点。 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背包的主人一定是个男人了。 她满脑子黑线地想到早晨刚刚放进包里去的几片卫生巾，如今正在一个男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羞涩地绽放。 简直……让她的肝都在生生颤抖。 心灰意冷之时，IPHONE4突然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 她把它举到眼前，五雷轰顶般地瞪着屏幕上极其熟悉的电话号码，1384024……这个，这个明明是她的号啊？瞪了足足有半分钟之久，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在心里暗骂自己的猪头智商。 赭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的男孩，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说明了交换的时间地点。 五分钟后，她沿着楼梯回到了进站的安检处，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男孩子正坐在旁边的休息长椅上等她，头戴藏蓝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隐约露出鼻子以下的部分。 现在的孩子都是好青年啊。她在心里暖洋洋地感叹了一句，上前勾搭道，“谢谢谢谢，是我不好，刚刚过安检的时候拿错了。” 她把失物放在男孩的身边，站好，等待着对方的反应。总之这种情况一定是对方也不好意思地道歉，然后大家笑笑，彼此告别。所以她理所应当地伸出手，示意男孩可以把包交给她了。 “哦，没事，下回注意点。”对面淡淡地抛了一句，随后嗖的一下，像扔垃圾一样把她的包扔了过来，砸在她伸出的手臂上。 霉运不是嘴上说说的。 杜可唯嘴角抽动地抬眼看过去，瞪着她的火眼金睛把面前这个没有礼貌、拽七拽八的问题少年打量了一遍。 她是生平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 不是有那种人吗，走在大街上会不由自主多看好几眼，会让人惊叹于他五官和谐的比例。而黎佳浩的那副皮相，就是你会有冲动上前去连拍好几张，幻想着发到网上去会引起暴动的惊艳感。 她不可免俗地盯着看了半晌，却发现面前的男生也在笑着打量她。 而且那笑容，还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活生生的戏谑。 她认识他吗？脑海里完全没有这么一个人的资料存在。 “不过也是能理解的，和男朋友打电话打得太兴奋了吧。”男孩自言自语般地说，末了，又笑着对她摆手，“再见，大姐。” 接着把背包甩到肩上，慢悠悠地走开了。 杜可唯神经短路了三秒钟，终于意识到撞入耳膜的是哪两个字，不禁怒火中烧，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然而冲到嘴边的“你妹的”还没出口，就又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只因为她在看到这问题少年背影的那一瞬，脑海里的影像陡然清晰了起来。 当时徐旭挂她电话的时候，前面那个发出笑声的小子，那个该死的抽动的肩膀线条，打不死她她都不会看错！ 苍天啊！居然被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毛小子…… 鄙视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qisuwang.com--【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